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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楓飄雪]一一製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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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36:54
  第120章 又有人反對

  「依依,你要開青樓?」姬流夜氣急敗壞的樣子,把正在寫計劃書的蘇一一嚇了一跳,一個墨點就這樣掉在宣紙上。

  「你又沒娶老婆,不會有人給你戴綠帽子啊……」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眼某個總喜歡神出鬼沒的人,恨恨地把計劃書揉成了一團。

  「幸好我沒有娶你!」姬流夜脫口而出,立刻噤口,尷尬地看了她一眼,「我……呃……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咳咳……」

  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睛,明月當空,她清晰地看到姬流夜的臉上,窘得微微生霞。她連忙湊過去,想看得更清楚一點。

  「你幹什麼……」姬流夜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窘境中,還在反省自己的那句話。一向口才出色的他,竟一時之間,想不出再說些什麼,才能轉圜。結果,一下子就發現自己的肩膀,搭上了兩根爪子,嚇得猛一後仰,幾乎從窗後摔出去。

  「外面是河!」蘇一一「好心」地握住了他的手,「記住啊,你又欠我一個人情兒,不然你就得被淹死了。」

  姬流夜借力跳進了窗子:「怎麼可能淹得死我?」

  蘇一一不屑地睨了他一眼:「還嘴硬呢!你會游泳?我聽賢妃說過,你小時候……不是掉進湖裡,撲騰了半天,差點兒被淹死了嗎?」

  「嗯。」姬流夜的臉色,有點陰沉。

  「所以說,對於一個旱鴨子來說,我這一撈,不啻於救命之恩。」蘇一一得意地衝他笑。

  雖然忙得有點連喘氣兒的功夫都顧不上,但總體說來,一一製藥的發展勢頭,比自己預料中的還要好,所以蘇一一最近總是笑口常開。哪怕遇到方流珠,也是滿臉笑意,搞得方大小姐時時刻刻地暗中提防,唯恐不小心中了她的計,弄成灰頭土臉。

  「你覺得我有了這樣的經歷以後,還會不學游泳嗎?」姬流夜瞄了她一眼。

  「當然!一般來說,有過陰影的人,基本上一輩子都不敢下手的。」蘇一一振振有辭。

  「那是你,可不會是我。在宮裡生存不易,我不可能暴露喧樣一個顯而易見的弱點給別人的。」姬流夜說得很淡,眼睛裡光芒微現,又迅速黯淡。

  蘇一一覺得心臟裡,有一塊地方驀然地柔軟了。這個沒有母族庇護的男孩,小時候吃了多少苦呵!要怎樣的堅定,才能讓他在沉默中隱忍。

  「不用佩服我,所有在宮裡降生的孩子,都面臨這樣的現實。」姬流夜看蘇一一沒有說話,忍不住又開了腔,「也不用同情,生在那樣的地方,如果不學會忍耐,就算有九條命,也很快就會交代完的。」

  「我明白。」蘇一一認真地點頭,「所以,你後來學會了游泳。」

  「是啊。」

  「現在你的實力,已經足以自保了。」

  姬流夜警覺地問:「什麼意思?」

  「嗯?」蘇一一不解,她不過是隨口感慨,還會有什麼深層的含義嗎?

  「你是不是想要勸說我放棄那個位子?」

  蘇一一無辜地眨巴著眼睛:「怎麼可能?我當然希望你能成功,要不然,你什麼時候才能還我那些銀子啊!打水漂的事兒,我可不願意幹。」

  姬流夜看了看她,雖然沒有蘇一一那種變態的不受黑暗影響的視,但畢竟自幼練武,目力比普通人要強得多。蘇一一的表情,尤其是一雙眼睛,還是看得出來的。

  「要看誰坐上了那個位子,才能下這個結論。」

  「這也有關係嗎?」蘇一一熟悉現代的各種經營理念,對政治卻近乎無知。

  「當然。如果是大哥和二哥,他們的繼位最需要提防的就是三哥,所以未必會騰出手來對付我。但是如果三哥繼位,那我們哥兒幾個,全沒好果子吃。我的實力最弱,那殺雞儆猴的把戲若是要玩的話,絕對是把我當成雞了。」

  蘇一一忍俊不禁:「你怎麼可能當雞呢?最多,也只能當鴨。」她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姬流夜,完美得讓人挑不出瑕疵的五官,還有修長的軀幹,果然是一個當鴨的好材料。若是在現代,他從事這一行業的話,絕對是當紅得很。

  「什麼雞鴨魚肉!」姬流夜聽不懂。

  「呃……」蘇一一好笑地解釋,「在我們那兒,雞是有特殊意義的。一般來說,指的是青樓裡那些賣身的ji-女。」

  姬流夜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沒有再問鴨的含義。想想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話。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讓他想起了深夜登堂入室的初衷。

  「我聽說你要開一間青樓?」

  「咦,你的消息怎麼這樣的靈通?」蘇一一奇怪地問,「我這兒才在寫計劃書呢,還沒有最後定稿,你就聽到消息了?」

  「你不是在收購魂月樓嗎?」姬流夜惱怒。

  「對啊,我正在……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不會是派人在監視我吧?」蘇一一也有些暗惱,他們雖然是合作關係,但也不用派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監視吧?那她要好好想想,洗澡的時候會不會也有人在偷窺。

  姬流夜悶哼一聲:「我用得著監視你嗎?」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動作?」蘇一一雙手叉腰,擺出一副潑辣的模樣。可惜她身量只及姬流夜的肩下,怎麼發飆都沒有氣勢。

  「唉……你既然打算收購,難道就沒有打聽好魂月樓的背景嗎?」

  「背景關我什麼事,自然有炳乾哥哥去搞定……等等,魂月樓的背景是什麼?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它的後台老闆吧?」蘇一一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一個才女都想要開青樓,我一個皇子為什麼不能?」姬流夜聳了聳肩。蘇一一的招牌動作,他學得比她還要地道。

  「真的是你?」蘇一一苦笑,「大水沖倒了龍王廟,難怪你的消息這麼靈通,果然是有先見之明。看來,我們要開青樓的目的,是一樣的。」

  「我以為你是看中了青樓的利潤。」姬流夜驚異地道。

  「利潤也要,情報也是要的。」蘇一一瞪著手裡揉作一團的紙,又攤了開來,看著自己的計劃書,「你開你的,我自己另開一間就是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開什麼青樓!」姬流夜惱道,「旁的我不管,這青樓,你可不許開。」

  「女孩子就不是人了嗎?你都能開,為什麼我不能開?」

  「要是讓人家知道,你開了青樓,你就算是才女,別人看你也會低上一眼的。」姬流夜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剛把眼睛瞪起來,又急忙放軟了語氣,「才女從商,已經讓人腹誹了。好在沒人知道你才是一一製藥真正的老反,只當你因為蘇明鵬的關係,與那一一製藥有些牽連罷了。若是你再開了青樓,那……」

  「我管別人怎麼看呢!」蘇一一扁了扁嘴,「才女的名號也不是我自己要的,別人硬要往我頭上加,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我本來就是才女,難道我開了青樓,就變得不才女了嗎?青樓裡邊,稱得上才女的可不少。像柳如是、董小宛什麼的就不說了,但凡紅倌人,不會琴棋書畫,光憑著一張臉蛋,怎麼紅得起來?」

  姬流夜哭笑不得:「你越說越不像了,青樓女子,也能稱才女二字嗎?那柳什麼的,我怎麼沒聽說過?很有名嗎?」

  蘇一一含糊地應付:「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哪有這個人……」

  秦淮八艷可是明末清初才出來的,還不知道在幾百年之後呢!

  「青樓是我私下裡的產業,你別真以為能賺多少錢。」姬流夜試圖打消她的念頭。

  「你看看,我都寫好了計劃書,你現在才來叫我打退堂鼓,怎麼可能!」蘇一一哪裡肯聽,卻把鋪開的宣紙遞到他的面前,「你看看,我的青樓,可不是一般的青樓,是一個龐大的綜合性的娛樂休閒場所,比你那個什麼魂月樓的,高檔多了。」

  姬流夜咕噥:「好好一個女孩兒,去做這個……」

  「又不是我做,我手下自然有的是人才。我只要出點子,稍微把握一下就成了。」蘇一一不由分說,把他拉到窗口,就著明亮的月色,指指點點。

  「你看,接待客人,可不再是原來傳統意義上的接客了。這些姑娘更多地承擔一些類似於公關的角色,看得上眼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至於收費如何,也全由她們說了算的。還有一側的酒樓,既負責姑娘們招待客人之需,也可以對外營業。這個舞台,可以演戲,還可以作一些表演,吸引客人。」

  姬流夜開始還噙著一抹哂笑,到後來,神情卻越來越嚴肅。

  「你這個青樓,實際上已經不是真正的青樓了。」

  「對啊!」蘇一一笑道,「這是一個綜合性的娛樂場所,這邊還附設賭場,也不至於沒有被姑娘們留下的客人悻悻走人,又是廣開財源。」

  姬流夜嚴肅地點頭:「依依,你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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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37:29
  第121章 自家人

  「怎麼,難道不好嗎?」蘇一一迫切地問。雖然她的點子,經過了集思廣益,但真正常常逛青樓的,也只有姬流夜一個。所以,他的意見,對於蘇一一來說,至關重要。

  「不是說不好,只是……你怎麼能想到這麼多的點子,又怎麼能對男人的心理……把握得這麼準確呢?」姬流夜歎息著,似乎不服氣,又似乎無奈,還似乎有著……其他一些,讓蘇一一看不明白的東西。

  「啐,鬼才知道你們男人的心理呢!」蘇一一飛紅了臉啐了一口,「再說,你算是男人嗎?你頂多也只是個半大的少年。」

  姬流夜笑道:「要不要試驗?」

  蘇一一嚇得連退了三步,搖著手搖頭:「不,不用了,你都去青樓那種地方了……」

  「你既然知道魂月樓是我開的,就該知道我真不是去尋歡作樂的。」姬流夜苦笑,「我定期要去一趟,就跟你定期要去一趟一一製藥一樣。」

  「是麼?」蘇一一白了他一眼,「順便也解決一下男人的生理問題吧?」

  「咳咳咳……」姬流夜本來朝他走來的步子,連著打了兩個趔趄,差點下盤不穩,直接摔倒。

  蘇一一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雖然這種玩笑在前世也開了不少,但是在這裡……似乎有點過頭了。別忘記了,自己現在扮演的,可是典型的淑女!

  「我只是說……事實麼……」她硬著頭皮,假裝無辜。

  「這話,也是女孩子能說的麼?」姬流夜無語。

  「你們能做得,難道我就連說也說不得?」蘇一一瞪了他一眼,覺得臉上也開始有點升溫,下意識地去握書桌上的茶杯。

  誰知一下卻摸了個空,她的茶杯居然正在姬流夜的唇邊。

  「那是我喝過的……」蘇一一「好心」提醒。

  「有什麼關係?」姬流夜毫不在意,把她的茶喝得底朝天。

  蘇一一搶過來的時候,發現除了幾片茶葉還有些濕潤,她也搾不出更多的茶水來了。

  「我以為你們皇家的人,吃什麼都要先用銀針先試過,不變色,確定無毒才肯下嘴的。」蘇一一無奈地放回了茶杯。

  「那是在宮裡,難道你會毒死我嗎?還有,在宮裡,我們吃東西之前,自然有人先試。有些毒,是連銀針也試不出來的,那種試法並不保險。」

  「呀,那你們吃的東西,豈不都是別人的口水?」蘇一一吐了吐舌頭,「你也不覺得噁心!」

  「要不,你幫我試菜得了,吃你的口水,我樂意。」姬流夜笑吟吟地接話。

  這話,怎麼聽怎麼曖昧嘛!

  「免了……萬一被毒死了那就是無妄之災,我才不幹呢!」蘇一一急忙搖頭。

  「那些菜端上來之前,先撥到一邊的小盤子裡,怎麼可能去吃別人剩下來的呢?」姬流夜笑著解釋,「當然,如果你替我試,就直接拿我的筷子試就行了。」

  蘇一一搖頭:「你真的好可憐。」

  「嗯?」

  「這樣的生活,一點樂趣都沒有。你確定要坐上那張椅子嗎?我感覺還不如我這樣子快活呢!」蘇一一憐憫地歎了口氣。

  姬流夜的臉色微微地沉了下來,前一分鐘的輕鬆自如,似乎都只成了一種奢侈。

  「依依,我已經說過了,如果三哥繼位,我連活路都沒有。在生存獲得保障之後,才談得到輕鬆自如和快樂幸福。」

  「那也是,好吧,反正我們已經投下了這麼多的資本,你想要退出,那也是不可能了。」蘇一一故意輕笑,想把氣氛恢復過來。

  姬流夜沉默地點頭。

  「既然魂月樓是你的,那我另找一間青樓吧。」蘇一一拿過了筆架上的毛筆,在宣紙上把京城有名的幾間青樓名稱,一一地寫了出來。

  「是我的不更好嗎?你也用不著花那冤枉錢,我便宜轉讓給你就是了。」

  「嗯?」蘇一一凝神看他。

  「反正在你的手上,魂月樓的發展將會更好。」

  「但是,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裡應該等同於你的情報機構吧?」蘇一一擰了擰眉。

  「你不也是這樣打算的麼?既然如此,交到你手上,和留在我的手上,有什麼區別?」姬流夜搶過了她的筆,把那些名字一個個地劃去。

  「你不怕自己耳目閉塞?」蘇一一笑吟吟地問。

  「我並不僅僅是靠一間青樓來得到情報的。」姬流夜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你如果非要經營的話,那就經營魂月樓吧。」

  「那行!」蘇一一喜笑顏開,「早知道是你的,我何必開出那麼高的價錢呢?難怪人家還推三阻四,原來你壓根兒就不想出售。」

  「送你好了。」姬流夜滿不在乎。

  「就算送我,也是應該的。」蘇一一對他的大方毫不領情,「就當你還一部分利息好了。」

  「我們之間不用分得這麼清楚吧?要這樣算的話,我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了,那可怎麼辦才好呢?不如我以身相許……」姬流夜說著說著,唇角又勾了起來。

  「行啊,不過,既是你許了我,可不許再拈花惹草!」蘇一一反唇相譏,看著姬流夜目瞪口呆的樣子,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你就不知道害羞嗎?」姬流夜以手覆額,「真該讓你的那些崇拜者們看一看,他們心目中既純潔又端莊的大周才女,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我這樣子不好麼?」蘇一一哼了一聲。

  「好……我敢說不好嗎?」姬流夜笑睇了她一眼,才又歎了口氣,「你真要經營青樓的話,也隨你罷。反正我不把這間魂月樓給你,你總要去另找一間,倒不如我的還知根知底。」

  「行啊,你既然大方,我也當仁不讓地接收了。」

  「只是有一宗,你莫要再把自己和青樓沾上邊兒了。」

  蘇一一奇怪地看著他:「本來就是我的,什麼叫沾上邊兒?連裡子都沾得十十足足了!」

  「我的意思是,你萬事做得隱秘一些,別讓人知道了你和那間青樓的關係。」

  「本來我就是在地下的,就算一一製藥,也不是我出面的。明面兒上,都是炳乾哥哥在主持的嘛!」

  「開業的時候,搞什麼才女贈字的把戲呢,就算不知道你是老闆,也知道你和一一製藥之間的關係,並不尋常。」

  「難道就不能是銀子交易麼?要是別人花重金來買,我也樂意寫那些條幅的,只要價錢得到我的認可。當然,現在要請我寫的話,價錢肯定會高出至少一倍!要知道,我現在可不存在資金緊張的問題了,擺擺譜兒也是必要的。」

  姬流夜哭笑不得:「也只有你不把才女這個名頭放在心上。若換成了其他人,怎麼也不肯自污的。如今人人只當你年紀小,被你四哥騙了去的。」

  蘇一一竊笑,誰騙誰呀……就蘇明鵬那腦子,還想騙她?

  「別得了便宜又賣乖,你四哥這黑鍋,背得可真夠沉的。聽說蘇尚書一提到你四哥,就連歎『家門不幸』。」

  「有這麼嚴重嗎?」蘇一一愕然,「如今的一一製藥和女兒國,可是京城裡有名的鋪子。就算是外地來的客商,回去也要捎幾件我們女兒國的首飾和衣服呢!」

  「學文不成,只能去了禁軍。而且還不安份,去做了個商人!」姬流夜學站蘇慶華的樣子歎了口氣,那模樣,雖不說惟妙惟肖,倒也有三分相似,看得蘇一一忍俊不禁。

  兩人笑了一會兒,蘇一一才又回到正題:「既然魂月樓本就是你的,那就更好辦了。我原先最大的問題,不是沒有好點子,而是人手不夠。現在那些姑娘們仍然不動,還是由你的人負責這一塊。我讓芍娘總負責一一銷金樓,在人手上就充足了。」

  「還起一一這個名字啊?」

  「當然,這是一一集團的組成部分,一一製藥、一一女兒國、一一銷金樓……以後還有一一茶莊、一一錢莊……多著呢,當然要有一個統一的標誌和名稱。」

  「你這青樓取名一一,誰都看得出和一一製藥的關係吧?」

  「那當然,本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蘇一一狐疑地看著他,不知道姬流夜為什麼忽然變得很笨,轉了兩三圈,還沒有轉過彎來。

  「那你四哥……不是要被蘇尚書拎著耳朵回尚書府去訓話了嗎?」姬流夜只能提醒。

  「那又怎麼樣?訓個話而已,又不會少條胳膊少條腿。」

  「你還真對你四哥友愛非常啊……」姬流夜很是替蘇明鵬打抱不平。攤上這麼一個妹妹,可真是他命裡的劫難啊!

  蘇一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地笑:「那個……大不了我陪著他回尚書府就是了,有我和三哥在,伯父就算想訓四哥,也訓不成的。其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我就不明白,為什麼伯父會這麼仇視銀子!」

  她的產業,可都是很賺錢的呢!

  「他不是仇視銀子,而是更要面子……」姬流夜歎息,「其實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你想想看吧,蘇氏書香門第,突然出了個商人,這臉面上多不好看啊。」

  蘇一一不屑:「臉面值幾個錢?銀子才最實在,用牙齒都咬不動。好了好了,今天又解決了一大難題,你趕快吩咐你那代言人,明兒一早就讓我的人去接收。價錢公道一些,免得讓人看出門道來,反正那些錢也早晚要進你腰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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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37:47
  第122章 好算計

  「銷金樓……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銷金樓啊……」申波亭撥弄著算盤,搖頭歎氣。可是臉上分明流淌著笑意,一雙眼睛簡直連縫都快要笑得沒了。看來,這幾天的收成,讓這位蘇一一的大當家,感到無比的滿意。那算盤,都響得格外清脆,越聽越像是數銀子的聲音啊……

  「又不是讓你去銷金的,你笑得這麼猥瑣做什麼?」蘇一一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財務總管,想著是不是讓人打一把黃金的小算盤,免得他到哪兒都捧著把烏漆抹黑的超級大算盤,有礙觀瞻。

  「要是讓我去銷金,我會這麼開心嗎?從咱們自己的腰包裡掏銀子,那可是天底下最最痛苦的一件事。」申波亭嘿嘿乾笑,「別人來銷金,咱們才能有錢賺啊!數銀子,那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啊……」

  梁炳乾忍俊不禁:「那倒是,前一陣兒,申先生可是天天垮著個臉,害我大氣也不敢出,伸手問你要銀子都戰戰兢兢。」

  申波亭揚起頭道:「那是自然,要從我手裡挖銀子,可是要精打細算的。照著你們這樣大手大腳的用法,就算是金山銀山,那也經不起這樣用!」

  「有出才能有進啊!若沒有咱們這大把的銀子撒下去,哪裡有更大把的銀子收進來?」蘇一一失笑,看著手下有限的高管相處融洽,自然也心情大好。

  「話是這麼說,可是萬兒八千兩的銀子往外拿,換誰都會心疼!明明可以省下的銀子,那可不能亂花。」申波亭替自己的「吝嗇」辯解。

  「沒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倒還真要申先生當家才行。」梁炳乾笑著點頭。

  「那是自然,要個個都像你們這麼用法,至少得少賺好幾百兩。」

  蘇一一愕然:「申先生,咱們這銷金樓,用日進斗金來形容,也不算太誇張了吧?幾百兩銀子……」

  「小姐,話可不能這麼說。」申波亭正色道,「該花的,咱們當然不能省。可不該花的,便是一兩銀子,也不能亂花。」

  梁炳乾看到申波亭責備蘇一一,急忙幫腔:「依依的銀子哪樣不花在刀口上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說有時候不用再斤斤計較,並不是說花得越多越好。」

  「那怎麼行?能計較的地方,非計較不可!莫說是幾百兩,便是幾錢,日積月累,那也不是個小數目。」這番話,說得義憤填膺。

  梁炳乾雖在商場上歷練,對付起競爭對手,接待起客戶來,倒是游刃有餘。但是對於自己申波亭的振振有辭,還真是無法反駁。

  蘇一一沉吟著點頭:「申先生說得對。若是咱們這裡幾百,那裡幾百地多花,加總的數字可也不小。日後咱們的陣仗擺得更大,在銀錢上,確實要好好把關。申先生,我想制訂一套財務制度,來約束賬房的夥計們。從目前來看,雖然並非必要,但卻是影響深遠,於咱們日後的規模擴張,不無好處。」

  「財務制度?那個……怎麼制訂?」申波亭一聽到自己的專業,立刻眼睛發亮。蘇一一引入的現代會計知識,讓他彷彿在眼前推開了一扇窗戶。如果再看別家的那賬本,他壓根不屑一顧。瞧瞧他手裡的這本賬,進出結餘,一目瞭然。

  「如今咱們的賬房有申先生負責,我們大家都信得過。但往後那些分店的賬戶,可未必就都是咱們信得過的人。若是要捲了款子潛逃,那也是防不勝防。」

  「小姐的意思是……」申波亭點著頭繼續追問。

  這時代的賬房雖說地位不高,但其實職權還是相當大的。因此,那些家族的商業世家,賬房用的都是嫡系子孫。若是起了歹心,捲走的款子,可不是小數目。甚至有的鋪子因此而一夕倒閉,再無翻身之日的。

  「咱們的賬房,要明確分工,不能一人獨大。申先生,並非是我們信不過你,往後你也要獨當一面,不能埋沒在賬房裡的。」蘇一一解釋道。

  「在大陳魁,賬房有兩個負責的,互相牽制,這樣就避免了有人一手遮天,中飽私囊。」尤七適時地插了一句。

  「是的,就是會計的牽制制度,咱們要制訂完整。簡單一點地說吧,最最重要的,就是收錢的不管賬,管賬的不管錢。」

  「對!」尤七喜道,「小姐說得極是,一人管著銀子,另一人管著賬本。總店去稽查的時候,只要拿著賬本對銀子,就能一目瞭然。」

  蘇一一點頭同意:「是的。但是具體的方面,還要繼續細化。比如說,庫房的鑰匙,至少要有兩人分管,銀票上的簽押要另外保管。每天的日記賬,收入的明細賬,跟總賬的記錄人員要分開,這樣可以隨時對賬,有些什麼問題,也能及時發現。」

  申波亭插嘴道:「這樣一來,賬房要用的夥計,可就非指一兩個人。」

  「也不會多用什麼人的,小的分店,兩個賬房也就夠了,這些東西交叉保管。再者,保管銀庫的也並非要賬房先生。當然,咱們這京城裡,鋪子大,營業額多,自然要多用一些人。」

  申波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一樣,就算要捲了款子逃跑,也只能卷當日的營業額,數字不會太大。」

  「是啊,而且相比較咱們給出的待遇,我覺得人家可還未必甘冒這個風險呢!一般的鋪子,對賬房的待遇總體來說都不高,但如果依咱們付出的薪金,就算卷一天的營業額,也不過是幹上一兩年就能賺回來,人家也未必願意幹冒奇險。」蘇一一得意地笑道,「這種方式,還可以用到採購的業務上。管採購的,和驗收入庫房的,要分開……」

  「這麼一來,有些麻煩……」

  蘇一一搖頭:「不會很麻煩的,習慣了就會覺得這種制度,其實對我們來說,只會更輕鬆。同時,也不必每次採辦,都要炳乾哥哥親自出馬。如今咱們的規模還不算大,以後要再大了,炳乾哥哥就算再生出兩手兩腳,也是不夠的。咱們不能什麼事都自個兒做,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只要在源頭抓好了,剩下那些零碎的事情,儘管讓下面的夥計去辦就成了。」

  「如此一來,若是採購回來的……」

  「咱們自然會對採購也訂下標準,只要制度完善了,底下做事的人有章可循,自然會盡心把事情辦好,咱們也樂得輕鬆。偶爾幾個人不在,也影響不了大局。」

  蘇一一把現代會計的牽制制度,簡單地介紹了一遍。其他人倒也罷了,申波亭卻深覺其然。於是,幾個人便商量了起來。一時間小小的會客室裡,熱鬧非凡。有時候爭得臉紅脖子粗,連申波亭這樣看上去極其斯文的人,也差點拍翻了面前的茶杯。

  蘇一一也不干涉,只是含笑傾聽。雖然她有現代的管理制度為藍本,但更重要的,還是要結合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從這個角度來說,眼前的幾個人,都比自己要在行得多。

  有一個團結和諧的團隊,甚至比她賺銀子更開心。往後的衝鋒陷陣,可全要靠著自己的這個班底呢!只是……她有點遺憾,這些人還是太少了。

  她心念一動,若是把那些國子監裡考不中舉人的學生,引入一一集團……那麼,人才的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只怕那些書獃子們,看不起商業,這一招要使,也要等日後,自己的名聲如日天,改變了這士農工商的格局才行。

  這裡的幾個人都能識文斷字,芍娘也是青樓裡的才女,一手衛夫人梅花小楷,也得比尤七還要漂亮。所以一邊提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一邊爭吵不休,制度問題,居然很快就弄出了一個大概的草案。

  這樣的工作效率,讓蘇一一也不由得欣喜。

  「嗯,要再有補充的話,也儘管提出來,一一製藥乃至一一集團,都是咱們的立身之本。咱們再細細地推敲一番,最後定稿了再推行。」蘇一一欣然笑道,「時間也不早了,今兒是賢妃娘娘的生辰,我還要去一趟宮裡呢!咱們女兒國這次打的簪子,做工極是精緻,我拿去當作生日禮物,既別緻又新巧,賢妃娘娘一定喜歡。」

  尤七笑道:「好倒是好,可惜不大值錢。咱們雖然賣出去要五十兩銀子,其實成本不過五兩三錢,送給一般倒倒也夠了。但賢妃娘娘地位尊崇,又是壽誕,你這出手,可就嫌小氣了,恐怕宮裡的娘娘未必就看得上眼。」

  「賢妃娘娘如今雖非十分得寵,可身份擺在那兒,逢年過節賞下的東西怎麼會少?要論名貴的話,咱們恐怕要把一一女兒國壓箱底的東西給送去才成,那自然是不行的,鎮店之寶都沒了,咱們的檔次可一下就滑落好幾個檔次。再者,這東西還沒有開始售買呢,正好給賢妃娘娘戴個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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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38:07
  第123章 長公主的感慨

  芍娘抿唇而笑:「小姐總說申先生好算計,我看真正好算計的,是小姐才對呢!每一回去宮裡,只帶著新奇的小玩意兒,可每次帶回來的,百倍的回報也不止。」

  除了賢妃,各宮的娘娘自然也不願意露出小家子氣。哪怕是對蘇一一並不感冒的,也不肯在禮物上落了人後。再加上皇后財大氣粗,又極力籠絡,賞的東西,也是非精即貴。若是拿到市面上,絕對價格不菲。但皇家的東西,蘇一一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敢拋售出去。

  「這叫斂財有道!」申波亭也跟著取笑,「這一招,我可使得遠不如咱們小姐。咱們好歹是百里取十,可咱們小姐卻是十里取百!」

  蘇一一失笑:「咱們值錢的東西送進去也不見得能搏人家一笑,倒是每回我帶進去的東西,回回都讓娘娘主子們稱奇不已呢!雖說價格不高,但貴在新啊!你們想想看吧,我帶進去的那些新巧玩意兒,可都是在推出之前,由咱們的娘娘們頭一個戴著使著,這心裡面的滿足,可不是多少銀子能堆得出來的呢!」

  「所以才說,小姐會算計啊!不僅是拿了回報,還讓娘娘們免費替咱們做了廣告,幾乎每一上架,就會被哄搶一空。」

  蘇一一微笑道:「那當然,有這麼好的資源,不用白不用!再說,我送的又不是什麼高檔值錢的玩意兒,也不會引起各方面勢力的關注。」

  關於這一點,怕只有姬流夜才最清楚。這正是他們制訂的送禮秘訣,蘇一一仗著年紀小,就拿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哄各宮娘娘的歡心。若真是拿了值錢的東西,別的不說,那幾個皇子就會暗地裡戒備著了。畢竟皇子之爭,也涉及到後宮裡皇子們的母親。

  雖然隱隱約約有人猜到蘇一一和一一製藥之間的關係,但誰也不知道,她是幕後的老闆。站在前台的,始終只是梁炳乾和尤七。畢竟,她的年紀,還是太小了,還有個敏感的身份。

  才女和商人,這兩者的差距,也實在太大了。不過,從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那門匾的題字,自然誰都知道,蘇一一和一一製藥的關係,至少不是泛泛。

  為了這個,蘇慶華每見蘇一一,就要正言教訓一回。蘇一一唯唯諾諾,陽奉陰違的把戲,玩得越來越熟。反正新的擴張計劃,需要開年才著手進行了。

  幸好,蘇明鵬在禁軍裡,因為有駙馬的照看,也是一路順風。再加上蘇明琨和蘇一一的年考,又拿回了甲等,蘇慶華總體上,還是對侄兒侄女感到滿意的。長子蘇明翔在任上,也得了中上的評考,再打熬個兩年,在京裡稍稍運作,調任京官。幼子蘇明瀾在國子監也勉強得了甲等,蘇氏滿門,完全可以當得上「後繼有人」四字。

  因此,蘇慶華即使敲打侄兒侄女,口氣早就軟多了。所以,蘇一一雖然忙得很,可忙得心裡十分踏實,也忙得十分快樂。天底下,還有什麼比朝著自己理想穩步邁進,更幸福的事?

  雪如鵝毛,這裡的冬天,比起現代來,要冷得多。屋簷下那一排冰凌,閃著幽幽地寒光,讓蘇一一也不自禁地緊了緊領口。

  她先回了國子監,門口早就停著馬車。蘇一一問起來,才知道是長公主打發來的。而那位掀起簾子的正主兒,赫然正是長公主。

  「怎的這大雪天氣還往外跑?」長公主嗔道,「快進來罷,咱們可別去得晚了。」

  「不敢勞動長公主殿下……」蘇一一覺得長公主多此一舉,但仍作惶恐狀。

  「有什麼勞動的,不過是順路。」長公主懶洋洋道,也不想承她的情。

  此話誠然,從長公主府到皇宮,倒還真要路過國子監,雖然繞了兩條街。蘇一一急忙謝過,才在長公主的對面坐下。

  既然是長公主府的座駕,自然一路通行無阻地進了皇宮,免得再耽擱時間。

  「你和賢妃娘娘倒是投緣,上回說賢妃說認了你當乾女兒,只是尚未呈報皇上,只是私下面的情份……」長公主含笑道。

  蘇一一笑道:「原是因我與七公主投緣,要與我義結金蘭,所以才稱賢妃娘娘為義母。只是賢妃娘娘的地位實在有點高,是以只是私下裡稱呼罷了。」

  「若是稟明了皇后,興許也可冊個公主呢!」

  「依依不可是庶女罷了,如何能得這樣的封號?長公主殿下可莫對人提起,賢妃娘娘和七公主溫和善良,依依並非存著攀龍附鳳的念頭。至於公主的封號,那更是想了不敢想的。」蘇一一急忙惶恐推脫,這一次可絕不是假扮。

  開玩笑,公主的婚事,那可是御賜。蘇一一要真封了公主,既非皇帝骨血,估計最後是被和親了事。

  長公主倒沒她想得這麼深遠,只覺得她一言一動,十分率真可愛,心裡倒真的喜愛萬分,悵然歎道:「可惜賢妃沒有生下皇子,不然的話,一個皇子妃可就跑不了的。」

  皇子妃?那很了不起嗎?蘇一一聳了聳肩,沒有答腔。長公主只當她年幼害羞,忍不住嗔道:「終身大事,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她有難為情的表現嗎?她差幾天才十四歲,除了母親在幼年期就耳提面命之外,周圍的人在其後的時間裡,無不對她旁敲側擊。就連長公主也不例外,雖然彷彿是隨口提起,恐怕也是想打探她日後的歸宿。

  「皇子們的身份那麼高貴,哪是依依配得上的呢?」蘇一一乾笑了兩聲,決定盡快從這個話題裡脫身,「我四哥在禁軍裡,多承駙馬照顧。」

  「自家人,說什麼客氣話!」長公主爽朗地擺了擺手。

  他們什麼時候成自家人了?駙馬姓談,跟他們蘇家似乎連五百年前,都不是一家吧?不過,長公主這麼給面子,蘇一一自然不會去較真。

  「全仗公主和駙馬費心。」蘇一一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盒子,「這是一一女兒國明年才上市的新式項圈,雖不值什麼錢,倒還算別緻。」

  「咦,這個基圈的做工很細緻,這片樹葉怎麼能打造得這麼薄?」

  「純金的延展性,在所有的金屬裡,是最出色的。別說打成金片,還能打成極細的金絲呢!只不過,工藝上還有待提高。」蘇一一笑道,「看著這個貴氣大方,就帶來呈給長公主,莫嫌它寒酸才好。」

  「怎麼可能會寒酸呢?」長公主大笑,「一一女兒國未上市的首飾,可是京城裡貴婦人們最最渴慕的東西。本宮可是聽說了,有時候拍賣價,甚至達到了千兩黃金。」

  在這個時代,黃金和白銀的比價是一比十五,也就是說一款首飾能拍出一萬五千兩白銀的天價,縱是在皇宮內院,也覺得夠駭人聽聞的了。

  「其實就首飾本身而言,並不值這個價。雖說用了上等的翡翠,又打得極薄,也不過是手工精巧而已。正常的售價,是八百兩銀子。只是在一一銷金樓拍賣,被炒出來的而已。」蘇一一輕笑。

  這一手,偶爾玩上幾次,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既擺足了噱頭,又滿足了某些男人在女人面前擺闊的心理。蘇一一的名言:冤大頭不斬白不斬,能斬多絕不斬少。

  長公主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蘇一一,雖說她的出身並不高貴。不錯,蘇氏是世家大族,但近年已是逐漸沒落。更何況,她的父親在家族中,只是一位庶子。但今時今日,這個女孩在國子監,卻因驚才絕艷,而被世門大閥看中,不乏有為嫡子下聘之意。

  蘇一一悄然抬頭,迎上了長公主的目光,似乎有些靦腆,長長的睫毛眨了兩下,臉色悄然地飛紅。一襲素衣,只袖口和衣襟上,繡著兩片紅色的楓葉。頭上的髻子也很是平常,除了一根玉簪之外,別無其他飾物。

  「可惜本宮的兒子,年紀太大了。」長公主喟然歎息,「三妻又已經娶回了家,無論如何是不敢委屈你當妾的。」

  蘇一一愕然瞠目,長公主的兒子官拜御史大夫,早過了而立之年。雖然蘇一一從來沒有嫌魏爾瞻老,但是……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三妻,是指一元配,二平妻。不過,並非人人都配得這麼齊整。不單是元配,就是平妻,也要講究身份般配。至於四妾,其實只是一個概數,並無定例。像這位長公主的獨子,就絕不止四個妾。開枝散葉,似乎是這個時代最主流的思想。

  「怎麼,你嫌他老麼?」長公主失笑。

  蘇一一急忙搖頭:「當然不是,以依依的身份,怎麼敢高攀。」

  「這也不算什麼高攀,雖然元配不可能,但平妻……若是皇子,怎麼也要納為側妃罷!」長公主似乎還在喟歎自己兒子那三個妻,娶得有些早了。

  側妃?就算是正妃,她也不稀罕啊!蘇一一不屑地想著,卻只是低著頭,裝出羞澀的模樣。心裡暗暗祈禱,可以轉個話題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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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皇子的調侃

  好在很快在內宮前下了馬車,改乘了轎子。再過去,瑤光殿也不甚遠,長公主也沒有什麼機會再來打趣。

  「依依,怎麼才來!」七公主早就在殿下等得及了,一看到她們的轎子,也不顧雪落得甚密,就撲了過來,嗔了蘇一一兩句,才向長公主見禮。

  長公主也不以為忤,只是笑吟吟地打趣:「你們兩個的感情倒好,剛還和依依在說,可惜你母親沒替你生個兄弟,不然就把依依送與你當嫂子了。」

  七公主眼睛一亮:「皇姑姑,我娘雖沒生兄弟,但父皇有啊,那也還是我嫂子。」

  好不容易才岔開的話題,三言兩語,又被提了起來。蘇一一恨恨地剜了七公主一眼,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胳膊。

  她想仰天長嘯,人家才十四啊!再過十年考慮這個問題,也還不遲吧?當然,在這個時代,二十四歲的姑娘,那絕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雪下得急,蘇一一下轎的時候,披了件猩猩紅的披風。這時落了幾片雪花,倒像是巧奪天工的花紋似的。再加上她挽著披風的那一雙纖纖玉手,以雪為背景,更覺得人比花嬌。雖是小小年紀,也令人有一種驚艷的感覺。

  適時,正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聯袂前來,目光一下子就被這裡吸引住了。

  「別胡說啦,你的兄弟那可是皇子,這個玩笑可開不得。」蘇一一嗔道,急拉著她的袖子,稍稍退後,為皇子讓開了通道。

  在這裡,尊卑之別,可就格外的分明了。況且,這兩位皇子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明明在台下鬥得你死我活,好不熱鬧,偏在場面上,卻演繹著兄友弟恭的好戲。

  要不是有礙身份,估計勾肩搭背的戲碼,也照上不誤。若是這皇宮裡的人出去拍戲演電影,估計奧斯卡影帝、影后外加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可就全被他們給瓜分了。

  二皇子體格微胖,三皇子則顯得瘦削了些。一個著紫衣,一個卻是明黃,尊卑之別,自然立現。

  「這位……就是七妹認的妹妹了麼?」三皇子先一步開了口,他雖比二皇子稍稍年幼,但因是正宮嫡子,又是太子,自然身份尊崇。有他在的場合,三皇子也只得稍稍落後半步。在場面上的規矩,誰也不會傻到授人以柄。

  「是。」七公主雖和皇后還算熟,但對太子三哥,還是依足了禮數。

  「難怪名聲遠播,果然美若天仙……」二皇子也給予了極高的讚譽。比作天仙,這比喻可真是到頂了。只不過,明明她以才聞名,他卻偏著眼於美色,讓蘇一一氣不得,笑不得,只得裝作沒有聽到,縮在七公主的身後。

  「二皇兄,依依的功課在國子監,可是最最拔尖的。像咱們這些人,可不在外面的容貌上!」七公主正色道,「皇兄請進,母妃已是等得急了。」

  「哦?七妹,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早該常讓蘇小姐進宮,與我們親近親近,也好時常請教不是?」二皇子也不以為忤,只是淡淡地笑道。

  跟誰親近?蘇一一腹誹著,頭卻勾得更低。

  「正該如此。」三皇子也接著一笑,目光微閃,「五弟也來了。大哥還在外頭,老四近來染了時疫,剩下咱們這三兄弟,可都到齊了。」

  蘇一一不及細品他話裡的意思,忍不住微微抬頭,那邊安步當車走過來的,可不就是姬流夜麼?雖是兩人這一向見的也不算少,但每每深更半夜,總不及如今滿身的富貴打扮。

  老人們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但姬流夜卻不同,不管穿什麼,都一樣出眾。穿便服時顯得清朗,穿華衣時便顯出尊貴。這才是皇子氣象,哪怕倍受打壓,骨子裡那股傲氣,不經意間卻總露個十足。

  姬流夜施施然地走了過來,腳下不停不頓。長公主這時候早進去了,他先向兩位皇兄見了禮,才笑著看向七公主:「七妹。」

  「呀,今天五弟可有用武之處了,咱們的才女正好和五弟詞章相和!蘇小姐是國子監裡拔頭籌的,五弟在咱們幾兄弟之間,可也是個中翹楚啊!」三皇子忽地撫掌而笑,「快進去罷,若以此奉酒,可不快哉?」

  蘇一一心中諱怒,當她是猴子麼?給他來助興!

  「不敢。依依不過是佔著國子監裡女學生少,才得了這樣的虛名,卻是貽笑方家,讓三位皇子見笑了。」

  姬流夜卻不答腔,只是含笑道:「二皇兄、三皇兄,請。」

  進得殿來,方覺一暖。蘇一一解了披風,自有賢妃的宮女接了去。蘇一一先奉了禮物,才在角落裡找了個最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看著滿殿的衣香鬢影,心裡忍不住奇怪。

  雖說賢妃為四妃之一,在後宮的地位勿庸置疑,也不至於宮來三位皇子吧?給庶母祝壽,即使在蘇家也是不可思議的。

  七公主是賢妃之女,給長輩們見了禮,少不得又被各宮娘娘或真心或假意地讚了一遍。七公主本不耐煩這樣的場合,卻也只得無奈一一應了。好容易鬆了口氣,卻發現蘇一一已不在原處。一轉目,才在角落裡搜到了她的身影,立刻朝著她來:「你怎麼地坐到這裡?走罷,母妃正尋你呢!」

  「尋我?」蘇一一奇怪地問。這種場合,她似乎沒有什麼露面的機會吧?當然,在這裡還看到了幾個熟面孔,只不過這裡並非打招呼的好地點。

  「是啊,跟著我來就是了。」七公主也不多話,只是牽了她的手,一路分花扶柳般地朝著主位走去。這一回,便算她不想引人注目,也不可能了……

  蘇一一舌尖發苦,早知道這場生日宴有這樣的規模,哪怕裝病,她也不來了。

  「依依,快來。」賢妃笑吟吟地對著她招了招手,言行裡透著毫不作偽的親切,更顯得在她的眼裡,蘇一一與別家的宮眷分外不同。

  今天的賢妃,一反往常的素雅,竟是金紅色的打扮。連頭上也是珠環翠繞,這才是賢妃的氣派呢!平常賢妃著衣尚素,多是款式簡單,無花無枝的常服。這會兒的盛裝,卻更顯得臉若敷粉,面若艷桃。和七公主站在一起,誰看得出這兩人是母女?

  「娘娘!」蘇一一恭敬地見了禮,這才發現賢妃的身邊,還圍擁著一些妃子家裡的女眷,正嬌聲笑語,極力地奉承。方流珠和遲暖暖,也赫然在列。

  賢妃不及她矮身行禮,已是挽住了她的手:「來,大家看著我的這支簪子眼熱了呢!平常大家也沒有什麼機會出宮去,你和那一一製藥的關係又不錯,要是一一女兒國那裡還有什麼新奇的貨,下回可別忘帶兩件進來。」

  蘇一一低聲應道:「難得娘娘喜歡,依依要是得了,一准送來。」

  這個廣告,似乎把握的時機極佳呢!明面兒上,倒似乎還是賢妃在替後宮諸位主子求情了。

  按說,賢妃的壽辰也不是整歲,三十二的年齡段,怎麼看也是不尷不尬的。按照大周國的習俗,女子三十,是相當重要的壽誕,那是要大操辦的。但三十二……蘇一一有些不解其意。

  要真論起來,賢妃這回大辦宴席,倒是承了皇帝的旨意。因此,滿宮嬪妃,連皇后都親身來賀。而宮眷們,自然也趁機前來討好。既然是皇帝發了話,自然代表著賢妃重獲新寵。更何況,盧貴妃眼看著是勢頭敗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降了格。是以,那些流水也似送進來的禮物,簡直讓蘇一一看得眼熱無比。天子寵妃,這才是聖眷啊!

  賢妃本不喜張揚,瑤光殿本就是婕抒的規制,這時候塞滿了人,竟顯得擁擠了起來。三位皇子自坐一隅,身邊自然圍滿了鶯鶯燕燕。碳盆子裡燒的,是上好的銀碳。瑞腦裡燃著淡淡的檀香,一點碳火味兒都嗅不著。

  也不知道賢妃是不是太閒,竟拉著蘇一一替她引見各家的宮眷。這位是一品榮華夫人,這位是二品宣華夫人,這位是……見來見去,都是皇帝親賜的品級,地位各各尊崇。蘇一一自然把乖巧伶俐裝了個十成十,甜言蜜語拐著彎兒說出來,更是不顯山不露水,卻收穫了無數慈祥的笑臉兒。

  心裡卻在惴惴不安發,難道她是一一製藥老闆的事,賢妃和七公主已經猜著了?要不然,怎麼會藉著這個機會,替她引見這些貴夫人呢?

  「清姐,賢妃怎麼引見這許多的貴婦人給我啊……以我的身份,似乎……犯不著吧?」蘇一一小心翼翼地打探,不知道七公主是否知情。

  「嗤!」七公主笑得意味深長,活像一隻小狐狸,「依依,你在課業上是聯明無雙的,不過對這些……就不明白啦!」

  蘇一一看著她別有用意的笑容,心裡反倒輸了口氣。聽起來,倒不像是自己的身份大暴光啊!

  在再次追問之下,七公主總算收起了那個神秘的微笑:「你想想看,再過一年就要及笄了,我娘能不替你留意麼?這些貴婦人家裡,可有的是青年才俊!」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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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仇人相見

  蘇一一覺得耳根發燙,明明還是妙齡少女,怎麼給她的感覺,像是成了大齡女青年呢?一般來說,只有剩女,才要不斷地相親吧?而且,在這個時代,還是由長輩來相,更讓蘇一一覺得耳根發燙。

  賢妃大約有做媒的癮頭?她有些埋怨這位義母的「熱情」。雖然是好意,但蘇一一還真是不需要啊

  「我現下還小呢,哪裡就嫁不出去了」她抱怨了一句,七公主卻不以為意,仍在她的耳邊調侃,把皇子們和各位貴婦人家裡的青年才俊,挨著個兒介紹了一遍,讓蘇一一聽得昏昏欲睡。

  除了大皇子一正妃兩側妃的規制已滿,二皇子和三皇子只納了側妃,正妃尚是虛位以待,想必是要找背景更強盛的大臣之女聯姻。至於五皇子姬流夜,連沒有冊封的跟前人還都沒有。

  蘇一一被七公主挽著,早已經笑得兩腮發酸。看起來,濟濟一堂的場面,確實很和諧。連方婕抒見了蘇一一,也是笑臉迎人,一反往常的飛揚跋扈,更沒有仇人相見,格外眼紅的場景出現。

  能被皇帝冊封的女人,自然個個都千嬌百媚。那些宮眷們除了討好各位主子,更重要的目的,自然還是那還未落名花的王妃之位。只是相形之下,姬流夜那裡圍擁的人,比他兩位哥哥要少得多。

  皇子的正妃,這樣的位置,可算是頂了天。若是哪位皇子登位九五,那可就是母儀天下。皇后的母族,被稱為後族,在大周是享有不少特權的。

  畢竟,俏郎君雖是人人都愛,也要看背後的實力。更何況,認真說來,兩位皇子與姬流夜也長得三五分相似,皇帝和美女們的結合,基因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好。

  「原來蘇小姐與一一製藥,竟然關係這麼密切,連還沒有公開銷售的首飾都拿得到。」方流珠淺笑著,似乎只是隨口一說,卻實打實地把蘇一一和商人連上了線。

  雖說首飾嚴格說起來,是一一女兒國出品。但誰都知道,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都是一一製藥的產業,大多數人還是用一一製藥,來統稱這三大支柱行業。蘇一一覺得旗下的產業還不夠多,一一集團還需要更大的規模。

  「那是,聽說一一女兒國那塊匾,還是蘇小姐親手提寫的呢要不是蘇小姐與一一製藥的關係非同一般,豈肯自污墨寶?」另一個少女以團扇掩口,故意笑得花枝亂顫。

  這大冷的天氣,還要拿把扇子當道具……乾脆鼻子上插根蔥,裝象得了

  蘇一一淺淺地笑道:「一一製藥可是南陳君如玉親筆題寫,一一女兒國那塊匾,依依自然不敢推搪。若說自污……依依也不過傚法南陳君如玉罷了。」

  她彷彿只是陳說一件事實,但那意思卻簡單明瞭。她不過是效仿君如玉而已,能和南陳才女第一人相提並論,至少稱得上是一種榮耀。

  七公主故意瞪大了眼睛:「呀,那一一製藥的匾額,竟是南陳君如玉的手筆麼?看來,咱們大周的君如玉,可真是依依莫屬了。」

  都說樹的影兒人的名,君如玉的名氣,垂十年而不落,實在是少女們的偶像。頓時,連方流珠都顯得悻悻,卻不再反唇相譏。

  「她能當咱們的君如玉?」遲暖暖仍在芙蓉別院,對第一眼就開始結仇的蘇一一,真可謂是嫉恨交加。

  「若是依依不能,你就更不能了。」七公主神色不屑,對遲暖暖,她可沒有這麼客氣。

  「就知道找人撐腰,有本事和我們比上一比」這裡的千金小姐,大部分都入過國子監或仍在國子監,對蘇一一的風頭,自然盡皆不服。若是蘇一一長得醜些,倒也罷了,至少心裡還多少有點服氣。

  就知道碰上這群天之嬌女,就會有麻煩蘇一一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低低地咕噥了一句:「似乎遲小姐也是仗了誰的勢罷……」

  七公主很合作地嗤笑:「那是自然,要是憑了她自己,還能在這裡大呼小叫麼?這回,我母妃的壽誕倒是帖子下得多了些。」

  遲暖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點紫脹。這不明擺著說,她沒有資格進入這瑤光殿嗎?哼,這麼一個破殿子,還不如方婕抒那裡來得光鮮呢

  「咱們自有父兄照拂。」方流珠淺笑道,風姿無懈可擊。

  「蘇依依,你敢不敢現在跟我們比上一比?」遲暖暖聲音微滯,很快又鬥志又高昂了起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露個臉,她們可是對多次折在蘇一一的手下,耿耿於懷。若能在這樣的場合勝出一籌,比在國子監裡比上一百場還要硬氣。

  七公主低頭湊到蘇一一的耳邊:「別理她,一準是有備而來的。怕是心裡早就把別人的詩背得熟了,這會兒還裝作是即興而起呢這種伎倆,也真虧了她好意思拿到這裡來……」

  蘇一一頓時勾起了唇。即興創作麼?要知道,她的強項,可也是「即興」呢,有了千百首歷代最優秀的詩歌作底子,還有什麼樣的場面「即興」不來?詠物言志也好,托物寓意也罷,只要想得到,沒有作不出的。

  「哼,不敢麼?可見是浪得虛名而已,不過是自吹自擂出來的罷了。」遲暖暖見兩人竊竊私語,更是氣焰高漲。

  「真想討教名聞國子監的才女,不如以雪為題,各作一首詩罷。不拘是五言還是七言,長短句也使得。咱們寫詩,不過是平常的消遣,可莫要限了這個韻,再限那個韻,可真是好沒意思的。」二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脫出了眾女的環伺,也趕來湊起熱鬧。

  雪?這個題材可真夠寬泛的難道二皇子也參與了這群天之嬌女的合謀嗎?還是方流珠和遲暖暖早有準備。說起來,以雪為題,倒一點都不意外,應景對情,再合適不過了。

  蘇一一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看來皇子殿下和各位小姐都有此意?既如此,依依敢不從命?」

  古往今來,吟詠雪的詩篇,可謂車載斗量。能流傳後世,並被奉作經典的,自然是佳作中的佳作,經典中的經典,每一首都足以讓人揚名。

  見她應了,遲暖暖頓時精神一振,很快與方流珠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的眼睛裡,都露出了笑意。以有備對無備,她們自然是佔了大大的便宜。那些詩,可不是她們自個兒作的,又經了三兩日的修改,就是想要逮准機會,擺蘇一一一道。

  賢妃壽宴擺出這麼大的場面,更是讓她們心情振奮。蘇一一的風頭,在國子監的四年裡,絕無第二人可以比擬。雖說蘇明琨每年課考以甲等升級,但也並非建成國子監來的頭一位,要論人氣,還是大是不如。

  尤其是這些家裡被捧在手心兒的千金小姐們,早就憋著一肚子的氣。有這麼一個機會,哪有不起哄的?

  「皇上駕到」一聲大喊剛落,明黃色的皇帝就踏入了瑤光殿。

  這位皇帝也不年輕了,畢竟長子都已經有了兒子。不過,看他面色紅潤的樣子,看來後宮佳麗雖多,這位皇帝倒還知道節制,沒有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眾人伏身,笑語卻還在瑤光殿的上方迴旋。

  「都平身罷,今兒是賢妃壽涎,可不用管朕,你們還照樣兒地樂去」皇帝容色慈祥,若不是那自然而來的威儀,竟生像是個和藹的長輩。

  「皇上來得正好,我們正要看著這些孩子們斗詩呢」方捷抒笑道,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方流珠的身上。

  「哦?」皇帝臉色一喜,看來這位爺也是個喜歡舞文弄墨的,「倒是好興致。」

  「咱們這些小姐們啊,可都是從方院出來的呢七公主和流珠、蘇一一三個,更是進了國子監,有才女之稱一會作出詩來,興許連皇子們都比不上。」陸昭容也笑吟吟道。

  賢妃容色不變,把皇帝迎到了主位,才盈盈落座。目光落在蘇一一臉上,微有擔憂。卻見蘇一一淺笑依然,似乎並不拿這有皇帝見證的斗詩當一回事,心下微定。

  「好,朕倒來得巧了」皇帝笑道,「賢妃,朕還怕你這壽涎辦得沉悶,可不就有熱鬧送上來了麼?果然是年輕人多,就是熱鬧,朕給你出的這個主意,還不錯罷?」

  賢妃失笑:「那是,皇上的主意,怎會差得了?皇上來得可正好,就請皇上做個評判。左右不過孩子們吟著玩兒,不拘什麼湊個熱鬧也就是了。」

  「行啊,你們一個個地作來,作得好了,朕還有賞」皇帝興致極高。

  御賜的東西,可非同一般。價值倒在其次,重要的是這份兒臉面頓時,幾個女孩子的臉上,便露出了喜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我頭一個來吧」遲暖暖的詩是早做好了的,這時候皺著眉,不過是裝模作樣,眼看有人要開口,頓時頭一個就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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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39:02
  第126章 贏或不贏?

  「好,不拘好壞,你這頭一個作出詩來,朕總是有賞的。」皇帝笑道。

  遲暖暖大喜,鏗鏘有力地把自己的詩讀了出來。

  皇帝含笑偏頭,一邊聽,還一邊與周圍的后妃們討論著什麼。他的左側是皇后,右側原該是貴妃的褒獎,但因是作壽,是以坐的是是今天的壽星賢妃。還有兩側依次排開的嬪妃,果然是萬花叢中過,無數葉沾身。

  蘇一一扁了扁嘴,難怪人人都想要坐那個位置,除了至尊權力,自然還有天下予取予求的美女了。要換了自己是男人,也想坐著過把癮。

  「唔,遲小姐這詩對仗工整,不錯,看賞。」皇帝撫鬚微笑,顯然對遲暖暖這詩,很是滿意。一時太監呈了托盤上來,原來是一對上好的東珠耳墜。

  遲暖暖志得意滿,得意洋洋地朝站蘇一一瞟了過來,順帶還隱晦地瞟了七公主一眼。這賞賜名不名貴是其次,哪怕只是一把折扇,也是榮寵。

  七公主見不得遲暖暖小人得志的模樣,卻自恃身份,想要橫她一眼,也只能努力收斂,握著蘇一一的手掌心裡,微微沁汗。

  「這詩雖是四平八穩,但算不得佳作。」蘇一一安慰道。

  「依依,她們都早有準備的,想必是府裡那些幕僚預先作好的。要不然,以遲暖暖的水平,不可能作得這麼快,還能這麼好」

  「清姐莫急,你只管想去,既然她們想要出風頭,便讓她們好好地出一回罷,免得時不時地要來撩撥兩下,當真是屢敗屢戰,精神可嘉。」

  七公主怔了怔,看到蘇一一唇畔的那抹冷笑,才知道她在說反話。心裡大定,忍不住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她,自去構思了。

  皇帝的目光,在賢妃的指點下,落在蘇一一的身上。其實,今天的蘇一一還真是惹人注目,倒不是她想要高調,實在是她的顏色挑得太素,身上的飾物也少得可憐,在珠環翠繞、富貴逼人的眾女之間,想不觸目都不行。

  「她就是被許之敏收為關門弟子的蘇依依?」皇帝驚訝地問道,「看起來,年紀尚幼,這起子丫頭們,怕是要看她出洋相來了吧?遲暖暖……要真有這樣的急智和才情,恐怕也早入了國子監,不會還在方院蹉跎。」

  原來,遲暖暖這等心思,誰都看得出來。

  賢妃抿唇一笑:「皇上英明。」

  目光微轉,已見方婕抒原本因遲暖暖出口成章而來的得意,僵在了臉上。

  有準備的不過寥寥幾個,開頭就做足了聲勢,一下子把餘下幾位和蘇一一一般倉猝上陣的少女們打得氣勢全無。勉強湊了幾首,並不出彩,臉上的神色便很是羞窘。眉間眼底,那層不忿,悄悄地透了出來。

  蘇一一心裡好笑,恐怕這一回,方流珠和遲暖暖得罪了一大批人啊不過,若是自己獨擅勝場,便把千女所指的對象,朝向了自己。

  可若讓方流珠和遲暖暖之流,揚威這次的斗詩會,蘇一一又絕不甘心。七公主的臉色因為生氣而微顯潮紅,她雖是才思敏捷,畢竟毫無準備,耳聽得方流珠誦出了自己的詩,頓時臉色微微泛青。

  這首詩,看來是下了功夫的啊蘇一一沉吟著,看著方流珠明明得意非凡,卻還故作矜持的臉,撇了撇嘴。方流珠的這首詩雖然好,但怎麼可能跟那些流傳千古的名詩名句相提並論?

  讓方流珠和遲暖暖成為眾矢之的,還是挫一挫她們的氣焰呢?這一陣,自己倒是要贏還是不要贏呢?蘇一一微微蹙眉,陷入了兩難之中。

  不得不說,以方流珠的實力,又提前幾天作好了準備,自然贏得了滿堂的喝彩。就連皇帝,也不由得喜動顏色:「好,好詩來,賞方氏流珠,玉如意一柄、金釵一支,玉鐲一對、明珠一對、折扇一對、御制文房四寶一套。」

  這樣的賞賜,對於大臣之女來說,規格是相當高的。方流珠一臉喜色,盈盈下拜。滿殿的少年男女,俱是羨慕外加嫉妒的神色。

  「這是哪家的女兒?果然當得起才女二字。」皇帝笑吟吟地四顧,方婕抒早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臉色興奮得微微發紅。

  「皇上,是臣妾的家眷。」

  「哦,是方家的人。」皇帝欣然點頭,「唔,不錯。皇后,方家代有人才出啊,看來,方婕抒也該晉一晉位分了。」

  方婕抒更是大喜過望,沒想到方流珠出盡風頭之後,自己這個婕抒,也終於有了晉位的希望,連忙出列雙膝跪倒:「臣妾叩謝聖恩。」

  皇后雖是不願,但看著方婕抒已在拿了雞毛當令箭,當眾坐實了這個晉位的旨意,只得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微笑著道:「是,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回頭補一份冊子,婕抒如今已是從三品,便晉了正三品貴嬪罷。」

  「准。」皇帝二話不說地答應。本來就是他的提議,三言兩語之間,便把方婕抒的位份定了下來。回頭看著方流珠姣好的容顏,忽又笑道:「皇后,方家也算是世代書香了,你倒不替自己的兒子們考慮考慮?」

  雖說皇后只產了一字,但禮儀上,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要奉皇后為嫡母的,皇子們一說,自然是指的全部皇子。

  皇后見方婕抒因方流珠而臉泛喜色,得意非凡的模樣,心下暗恨,卻苦於無法推脫,只得勉強應下:「方小姐端莊大方,便是臣妾看了,也是心喜不禁的。只是,總要合了八字,慢慢兒地來,皇上倒又心急了」

  「皇后所言極是,只是看著如此才女,便有些見獵心喜罷了。」皇帝開了一句玩笑。

  賢妃微露憂色,卻只一閃而逝,並不說話,坐於一側盈盈含笑。後宮女人,泰半都只是維持著臉上的笑意,一邊奉承皇后,一邊恭喜方婕抒,兩邊都不得罪。這些把戲,自然是慣常做得熟了的。

  「此詩一出,恐怕無人爭鋒了吧?」皇帝笑吟吟地掃了一下殿堂,蘇一一卻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一鳴驚人」,低調地讓方流珠成為眾矢之的也是一種相當不錯的處理方式。

  皇后與賢妃在詩詞一道上,都有相當的造詣,這時也相顧失色。

  蘇一一雖是在國子監搶盡了方流珠的風頭,但有皇帝見證,恐怕這才女之名,要讓方流珠給坐實了。兩人心念一動,都不由自主地瞟向蘇一一。

  偏是見她只是微微蹙眉,一臉的為難。眾人只當她作的詩比不過方流珠,因此在猶豫是否「獻醜」。

  「父皇,誰說無人爭鋒」七公主終於按捺不住,「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不管在方院還是國子監,方流珠可是依依的手下敗將」

  她說得直截了當,絲毫沒給人留面子,方流珠立刻俏臉微沉。但問題在於,這甘拜下風,卻是事實,縱然以遲暖暖的口齒伶俐,一時也找不到反駁的話。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二皇子笑道,「不過,蘇小姐似乎還沒有作出來呢,不知道一會兒是否能聽聞驚世巨作。想來,定能讓父皇再度吃驚稱讚。」

  賢妃責備的目光朝七公主掃來,方流珠的詩作雖非登峰造極,但就算是大儒,一時三刻兒地要作出來,可也並不容易。雖說人人都知道她早有所準備,但詩總是好詩,又經了皇帝的親自點評,誰還能說什麼不是?七公主這樣跳出來,卻等於把蘇一一亮到了台前。

  蘇一一雖說驚才絕艷,可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被逼出一首超過方流珠的詩來,連賢妃也不作此想。然而,七公主對蘇一一的信心,卻是盲目的。在經歷過了那麼多場蘇方二人的對決,蘇一一未嘗敗績,這樣輝煌的成績,自然讓她信心十足。

  對於這樣的形勢,蘇一一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她這裡還沒有打定主意呢,七公主就二話不說地把她推向了台前……

  「依依,你可不能給我們丟臉。」七公主迅速地跑了過去,悄悄地打氣,「要知道,今兒可是我母妃的壽涎,倒成全了方家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的。」

  「你自己還不去好好想你的詩……」

  「反正我這麼臨時作出來的,肯定是比不過她們費時幾天精挑細選出來的詩。只要你壓過了方流珠一頭,便是咱們贏了。」七公主急了,恨不能立刻讓蘇一一立下軍令狀,「要是讓她們就這樣贏了去,母妃臉上也沒光彩。」

  蘇一一心中微凜,想不到兩個小輩之間的比鬥,還牽涉了賢妃。她立刻打定了主意,唇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七公主吩咐,依依敢不從命?」

  七公主頓時放下了心,既然蘇一一這樣說,想必是沒有什麼懸念的了。

  方流珠看到她的笑容,忍不住心裡就「咯登」了一下。每一次落敗之前,似乎都有蘇一一這個可惡的笑容打頭陣。

  儘管她對自己千錘百煉的詩頗具信心,但這時候,卻又疑神疑鬼了起來:「難道,她這麼盞茶功夫想出來的詩,真能勝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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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主動求賞

  遲暖暖坐於方流珠的身側,不屑地哼了一聲:「怎麼可能咱們可是準備了好多天的,又有龐先生他們改過了。」

  方流珠點了點頭,總算微微舒了口氣。她與蘇一一雖然有差距,但還不至於有那麼大。蘇一一想要超過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心裡的不安,卻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靜的湖心,一圈圈地像漣漪一般地擴散了出去。

  皇帝眼睛一亮:「哦?能得清兒如此讚譽,想必不會差了。」

  不會差……這評價,可保守得很哪

  蘇一一不屑地想著,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甜了:「民女作的,是一首歌行。字麼……稍稍多了一些,請皇上和各位娘娘點評。」

  「不拘什麼體裁,你先讀來」皇帝興致極高。

  「是。」蘇一一抿了抿唇,才緩緩地誦讀了出來,「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蜀幕,狐裘不暖錦衾寒。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她既打定了主意要折盡方流珠的風頭,便再不遲疑,這一路誦來,竟是半點不停頓。古往今來,吟雪的詩篇誠然很多,但蘇一一卻最喜唐代邊塞詩人的這首《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既然決定要高調,那就乾脆高調到底吧險勝和大勝,造成的效果可不能同日而語。

  一時間,滿殿私語聲,俱都化作了靜默。此詩雄厚有力,氣勢磅礡,由她一個女孩誦來,雖不免墮了些原有的氣勢,卻更添清婉韻致。

  半晌,皇帝方擊掌讚歎:「好好好詩」

  三個「好」字音落,蘇一一才低首莞爾一笑:「皇上謬讚了,依依本不敢獻醜,既不得不應戰,也只得赤膊上陣,但願沒讓賢妃娘娘的壽誕減色。」

  皇帝色舞眉飛:「何止是不曾減色,實在是大大地增色啊難得你小小年紀,竟能作出這樣氣勢沉雄的詩篇,實在是難得。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世人只把梨花喻雪,你竟能別出心裁,以雪喻梨。唔,難得,太難得了」

  雪花如輕巧的天使,頑皮落在窗格子上,彷彿為這首詩增添氣勢似的。

  七公主笑靨如花,得意地朝著皇帝撒嬌:「父皇,你看到了吧?所謂才女,是要驚天地泣鬼神的這樣的詩,除了依依之外,還真沒別人做得出來哼,有人哪怕費三五十日的功夫,還不是照樣輸得面目全無?」

  皇帝心情極好,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瑤鼻:「哈哈,不錯,看來朕的清兒,是稱不得才女二字了?」

  「清兒可沒這麼臉皮厚明明只有半桶水的學問,卻偏要裝著它到處晃。」七公主翹了翹唇,目光落在方遲二人的臉上,不屑之意,溢於言表。更兼言語尖刻,方流珠雖不敢直視,卻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難道……我又輸給了她麼?精心準備了這麼久,竟然……還是輸得一敗塗地……她的肩膀微微顫抖,忍不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賢妃看得皺眉:「清兒」

  「母妃,我沒有得意」七公主急忙無辜地眨眼。

  「當然沒有得意,作詩的又不是你」皇帝故意板下臉來,「你的詩呢?」

  七公主「啊」的一聲,懊惱地皺眉:「我只顧著聽依依那詩了,一時忘了自己。父皇莫要生氣,兒臣這就去想來。」

  她心情大好,原先想了一半,卻怎麼也湊不齊的七律,忽地文思泉湧。

  「唔,還算不錯,雖是比不上蘇方兩人,倒也稱得上四平八穩了。只是沒有新意,不過流於平淡。」皇帝可沒有因為她是女兒,而故意把天平往她的身上斜過去。

  「哼,人家不知道作了幾天放著的呢,兒臣可是真刀實槍,才剛想出來的。」

  賢妃惱道:「清兒,你自個兒學得詩不如人,倒還找理由呢依依也是如今才作出來的,可比你強了不知多少倍」

  得了便宜,也不要賣乖嘛賢妃是深懂低調之道的,蘇一一替她找回了面子,對她來說已經夠了。女兒再這麼一出面,倒反是過猶不及。不過,言語之間,還是暗暗地把蘇一一給捧了起來。

  七公主只得應了一聲,可是面上卻俱是不服之色。只是她向來裝得乖巧,這時候自然也不會駁了父母的面子,只能故作委屈。

  「清兒的詩也是不錯的了,比她幾個哥哥還要好。再者,她年紀還小,在姐妹中間,也算得上出挑的了。若是皇子,朕倒想……」皇帝倒偏幫了兩句。

  「父皇,依依的詩勝了方流珠,賞賜可不能比她少哦」七公主忽地抬頭,替蘇依依要起了賞賜。皇帝的話,哪怕是那麼容易接口的?

  「唔,五皇子還未納妃,倒不如……」皇帝沉吟了一下,說出口的話,卻差點讓蘇一一魂飛天外。她要的賞賜,是真金實銀啊。而且聽口氣,她大概只能屈居側妃

  要她看著大婦的臉色,戰戰兢兢地晨昏定省,那還不如孤老終身呢

  金口玉言啊,可不能讓皇帝把這話說實了。雖說她對逃婚沒有什麼大意見,大不了到南陳或北劉去繼續開她的一一製藥罷了。

  但她在大周的根基,還在開創階段,遠遠沒有達到走出「國門」的時候。她急得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不及細想,便張嘴開言:「皇上,民女也想要那文房四寶呢」

  啊?

  剛剛有人替她請賞,這會兒她自己也出來要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蘇一一的身上,連皇帝的臉部肌肉,也忍不住僵化了一息的時間。

  也太沒規矩了吧

  蘇一一本就是為了打斷皇帝未盡的話,所以才跳出來隨便接了一句。雖然明知不合禮儀,但事關自己的終身,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你要御制文房四寶?」皇帝意外地問。

  「是,皇上。」蘇一一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她也想要那些玉如意之類的金玉物件,不過跟自由比起來,這些身外之物……不要,那就不要了吧?人在緊張的時候,果然是最容易出錯的,要是她選擇要那前三樣兒,那可多好

  她臉上做得十分誠懇,其實心裡早就懊惱透頂了。唉,就當是花錢免災了吧,一首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竟然只得了一套文房四寶,可真有點不值得。

  幸好七公主是知道蘇一一財迷心竅的本性,現下兒又是慷他人之慨,自然不會讓她吃虧,立刻又替她爭取:「父皇,光是一套文房四寶那怎麼夠?方小姐的詩都有這麼些東西,依依的詩作得比她好,怎麼著也該更多才對。」

  知己啊……蘇一一簡直想撲上去,對著七公主猛地親上兩口。放棄那些金玉之物,實在是情非得已。總不能半途改口,讓皇帝賜的東西越值錢越好吧?蘇一一的臉皮不算薄,可畢竟還沒有厚到城牆的程度。

  最終,皇帝還是賜下了玉如意、手鐲之類的東西,比方流珠還多了一支上好的高麗參。蘇一一立刻如獲至寶,有了這玩意兒,下次又可以唆使小香豬做點兒什麼啦她正打算趁著過年放假的時間,帶著小香豬到附近的深山裡去轉一圈,興許可以得到一些像火蓮及參王之類的極品寶貝呢

  其後的氣氛一直相當不錯,作為主人的賢妃與世無爭,與眾嬪妃的關係一向不錯,又有皇后在一旁推波助瀾,這場壽誕倒也相當和諧。驟眼看去,倒也有點父慈子孝的味道。當然,事實如何,也就只能他們自己知道了。

  「盧貴妃怎麼沒來?」蘇一一忽地想起,這樣的場合,竟然缺少了位份僅在皇后之下的盧貴妃,當然連四皇子也沒有露面。

  「她啊……病了嘛」七公主不以為然地解釋。

  「病了?」蘇一一奇道,「這麼巧」

  「算她識相了,真病也好,裝病也罷,總算最近消停得很。」七公主學著蘇一一的樣子聳了聳肩,「不管她,咱們樂咱們的。幸好有你這支奇兵,不然的話,今天可就讓方流珠她們獨領風-騷了。真是卑鄙,居然提前作好了詩來考咱們,哼」

  蘇一一笑道:「她們主要是為了讓我出醜,可是不該在賢妃的壽誕上鬧。」

  換個場合,蘇一一也未必想要贏她一局。偶爾落敗,其實滋味也不算差吧?能讓這些千金小姐們對方流珠生出嫉恨之心,她還是願意偶爾示弱一回,丟點面子的。但是每一回,她們都逼得太狠,也太緊,讓蘇一一衝動之下,拋出了一首又一首的千古名詩,贏得連半點懸念都沒有。

  「不過,你幹嘛那麼急著衝出來討賞?明知道父皇會賜你那麼一大堆東西,居然只要一套文房四寶?平常你可不是這麼清高的人罷?」七公主擠眉弄眼,躲過了別人的視線,其實這位七公主還是極頑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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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40:39
  第128章 要嫁給誰

  「你都替我請賞了,我能不配合一下麼?」蘇一一笑吟吟地避重就輕。難道她的用意,表露得這麼明顯嗎?

  七公主卻沒有和她再打馬虎眼,而是嚴肅地盯著她:「真不願意嫁給我五哥嗎?其實,在我的幾個哥哥裡面,只五哥還沒有納妃。即使是側妃,也是你先納,只比正妃矮了一肩。」

  「正妃我也不樂意。」蘇一一撇唇。

  「為什麼呢?難道你心裡有了意中人?」七公主大是好奇,「可是我沒有見過你和誰特別的要好啊……平常都在國子監裡,也不見你亂跑啊」

  當然不亂跳……她只是定點跳躍而已,「咻」飛身上了大樹,再「咻」地越過護城河據說最窄的那一段,然後跳落在圍牆以外。

  「難道我和你不要好嗎?」蘇一一故意睜大了眼睛,意圖混淆視聽。

  「你知道我不是說的這個」七公主瞪了她一眼,「是不是京城四公子裡的?黎良玉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他雖然有了妻室,不過已經難產亡故了……」

  蘇一一哭笑不得:「我比你還小呢,你不如先把自己推銷出去才是正經我可不想跟別人共用一個男人,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我寧可不要。你是公主,當然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七公主苦著臉:「是啊,駙馬雖說只能有公主這一個妻子,可是那些沒有名份的侍妾,卻是可以養個十七八個的。」

  「是嗎?」蘇一一意外地反問。

  「當然了,公主……其實也很可憐的。」七公主長歎了口氣,剛才那種促狹的神氣,已經蕩然無存,「若是遇著自己合意的倒還好,若是不合意的,不過是把公主府當作活死人墓而已。長公主和駙馬那樣的感情,駙馬在府裡還有著兩個侍妾呢」

  蘇一一聽得目瞪口呆:「原來以公主之尊,也會跟別人分享一個男人啊」

  看來,她這一夫一妻制的理想,有點難度啊。皇帝的女兒都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試問她蘇府的一位九小姐,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啐,什麼叫分享,說得恁難聽」七公主飛紅了臉。

  「反正就是這麼一個意思唄照這麼說來,那我還是不嫁的好。」蘇一一想了,噘著嘴道。

  「你現在說得嘴硬呢,等日後成老姑娘嫁不出去了,再急都沒用了。再說了,嫁不嫁,能由得你麼?」七公主冷哼了一聲。

  「自然是由我不由人。」蘇一一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開玩笑,作為一個現代人,難道她還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嗎?

  「依依,今兒就住在宮裡罷」賢妃這時候走了過來,躲在一旁說悄悄話的七公主和蘇一一,才發現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不用了,我還是回國子監去罷」蘇一一吐了吐舌頭,「賢妃娘娘這裡還要打掃呢,我就不叨擾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叨擾呢你和清兒是姐妹,也是我的乾女兒,咱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你的房間都替你收拾好了。」賢妃嗔道。

  「我還是回國子監去罷,今兒趕著來給乾娘賀壽,許先生佈置的功課還沒有完成呢,回頭又要被罰了。」蘇一一搖頭婉拒。留在宮裡,雖說賢妃把她和七公主一樣照顧得無微不至,到底不大方便的。

  她如今的主要精力,可還是留在新開的一一女兒國和一一銷金樓上。雖說開業以來,一直維持著極其兇猛的勢頭,可誰說得準不會後繼乏力呢?蘇一一可不敢留在宮裡,萬一有些什麼突發狀況,梁炳乾他們上哪兒來找自己?

  「許先生還敢罰你?」七公主不待賢妃開口,就直揭她的老底,「我看,許先生大約已經在後悔了,不該收你為徒。」

  「我可沒有丟了先生的名頭。」蘇一一撇唇。

  「可你也總是把許先生氣得一佛出世,二佛生煙啊……」

  「都出世裡,還生的哪門子煙呢我其實……也不過是偶爾小捉弄一下他罷了,對他的學問還是很服氣的。哪一次課業,我不是按時足量地完成?許先生雖說嚴厲了點兒,留的作業也多了點兒,但都是為了我好。這一點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依依,你也太頑皮了。許先生可是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賢妃好笑地嗔道。

  「是,只是偶爾他老人家太過份了,才會捉弄一下下嘛平常的時候,我可是很尊師重教的,不敢亂來。」蘇一一訕訕地笑。

  「你能明白許先生是為你好,那就成了。」賢妃歎息了一聲。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這麼淺顯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只不過,有時覺得他是故意折磨我,所以才會怒而抗爭。」

  「你那是怒嗎?」七公主不屑地從鼻腔裡發出了哼聲。

  蘇一一怒瞪著她:「你今兒怎麼老是在乾娘面前拆我的台啊」

  「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的行為,足可以讓人神共憤。你知不知道,我父皇每回見到許先生,都要給他看座兒的。」

  「許先生要到我那窩裡去,我寧可自己站著,也會找把斷腿的椅子給他坐的嘛」蘇一一繼續開玩笑。

  「我父皇讓人看座,跟你那兒讓人座,那是一回事嗎?」七公主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別看許先生只是在國子監授課,又沒有官位,我父皇可一向尊重他的。」

  「嗯,小娛怡情。」蘇一一做了個鬼臉,「我覺得許先生被我捉弄,也樂在其中啊你也說過了,他以前可是極少笑的。自從收了我為徒,替他爭光添彩的事兒還沒正經做過,可也讓他笑口常開了啊」

  「那是被你氣樂的。」七公主針鋒相對。

  「你見過有些氣到極點,反倒會哈哈大笑的?那些書上寫的東西,雖不可不信,但也不可盡信」蘇一一一本正經地告誡,「你不覺得先生這兩年笑得多了,顯得年輕了好幾歲嗎?古人說得多好啊,笑一笑,十年少。我都惹先生笑過不知多少回了,對他日後返老還童,絕對有助力。」

  賢妃笑吟吟地坐在一側,聽著兩個少女嘰嘰喳喳地互相辯論,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比起爾虞我詐又死氣沉沉的後宮,那可是好得多了。

  蘇一一最終還是帶著那一堆「戰利品」回了國子監,雖是夜深,但由於是長公主的車駕親自送過來,誰也不敢留難。蘇一一塞了兩塊碎銀子,頓時讓門房笑得只當沒瞧見她進出。

  「依依,你可回來了。」蘇明鵬居然守在她的房間,正百無聊賴地翻看著《烈女傳》。

  「不是吧?四哥,你什麼時候變成女兒家了?」蘇一一笑著把《烈女傳》從倒立的狀態撥正。

  「呃……我沒看書的封面。」蘇明鵬尷尬地傻笑了兩聲,「我先回去了,三哥知道你去了宮裡,正擔心著呢」

  「放心吧,有賢妃和七公主罩著,我只會有驚無險。」

  「真到了利益關頭,即使是親姐妹,也會反目成仇的。更何況,人家堂堂一個公主,跟你折節下交,若說無所求,騙鬼去吧」

  「其實,公主也是人啊她又不像咱們可以自由出入,到國子監來上課,我估計她比三哥還興奮。宮裡頭,可真不是人呆的。」蘇一一喟歎,想到一晚上打過的無數機鋒,就覺得腦仁子發燙。相比較而言,倒不如跟著申波亭學打算盤去,啪啦啪啦的聲音,有點像數銀子……

  「三哥開了年就要搬出國子監了。」蘇明鵬忽然道。

  「嗯?」

  「我現在已經搬了出去,日後國子監也來得少了。明年可就是你一個人在這裡,凡事要小心為上。」

  「知道,有許先生罩著我,旁人動不了我的。只要不出國子監,我啊……安全得很呢再說了,盧貴妃如今的地位,可是一落千丈。今兒賢妃生辰,她還裝病以暫避其鋒的。你想想看,連賢生日、皇旁親賀的場合,她都缺席,可見她自己也知道,這聖眷恐怕真的就這樣失去了。」

  「那就好,免得我們的苦頭白吃。不過,世事無常,畢竟盧家還沒有完全倒,東山復起的可能,也是有的。」蘇明鵬想到那位盧貴妃,就恨得牙齒癢癢。

  「像她這種女人,失去了皇帝的寵愛,在宮裡比有頭有臉子的大宮女還要慘。尤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因為她的輕舉妄動,直接就被取消了冊太子的希望。所以,如今她最大的目的,可不是拿我出氣,而是想讓四皇子重新走進皇帝的眼睛裡。為了一個侄兒,拖累了前程更加遠大的兒子,盧貴妃大約已經悔得腸子發青了。」

  送走了蘇明鵬,蘇一一和小香豬又親熱了一回,才往書房而去。才走到門口,又立刻愣住了。她的書房裡,居然也有人在等她

  「咦,姬流夜,你怎麼來了?」蘇一一意外地問,一時忘了聲音。

  「小姐?」小青已經睡得迷迷糊糊,陡然間聽到聲音,忍不住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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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匿名  發表於 2014-11-30 22:41:01
  第130章 你不喜歡我嗎

  「我……」姬流夜無語,他不過是有點小小的不開心,至於被貶到怨婦的程度嗎?怨男也就罷了,能沾上一點譜兒。怨婦……

  「今天你真的很怪啊,說話也支支吾吾的,平常你雖然扮得跟優雅公子似的,但說話還是蠻爽快的啊」蘇一一心分二用,一邊臨帖,一邊還不忘和姬流夜聊天。

  什麼叫跟優雅公子似的,他本來就是優雅的貴公子,而且還是皇子呢姬流夜雖然腹誹,其實心裡還有點沾沾自喜。至少,蘇一一對自己的態度,可不像其他人那樣,表面恭恭敬敬,背後卻滿懷不屑。

  喜笑怒罵,自成一統,全是對待朋友的態度。對於姬流夜來說,便尤其的可貴了。雖然蘇一一冠冕堂皇地把自己定位在合作者的基礎上,但姬流夜仍然感覺得出來,蘇一一對自己的態度,和對別人是不同的。

  「依依,你……不喜歡我嗎?」姬流夜天南海北、心不在焉地聊了半夜,看著蘇一一打了兩個呵欠,明擺著要下逐客令,終於還是把心裡話問了出來。

  「嗯?」蘇一一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這樣問呢?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扶你上位,跟你合作?而且還先墊下無數的銀子當然,利潤是一個方面,但也要我看得順眼才行。像你那幾個哥哥,我就壓根兒沒想到把注投到他們的身上,雖然從賭徒的心理來說,也許投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風險會小一點,但是回報同樣也很小。」

  「你想……得到我的回報嗎?」姬流夜問。

  「那是當然,現在先不談,以後你手裡有了生殺予奪的大權再說。」蘇一一倒不急著撈自己的好處,到時候大家心照不宣,想必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只要那些特許經營的東西多分給自己幾樣,利潤就已經是相當可觀了。

  再說,到時候,她也不怕。產業遍及三大陸,壟斷多項經營,只要抽出資金,就能讓一個國家的經濟癱瘓一半,這種實力,沒有哪個國家不心存忌憚,著力拉攏的。

  姬流夜的臉有點緊繃,吞吞吐吐地問:「依依,既然你對我沒有惡感,那為什麼……父皇說要賜婚的時候,你卻要急著撇開呢?」

  「什麼賜……婚?」蘇一一瞪大了眼睛,一捺就寫得有點長了。她歪著頭,乾脆在「永」字後面,又加了一個字,才不至於整張宣紙都廢了。

  「父皇說的,我沒冊妃,意思不就是說要……把你賜我為側妃嗎?」

  蘇一一歎了口氣,裝模作樣地吹了吹墨跡。其實,她才寫了大半張紙,這時候根本不急著吹乾。

  只是,這個問題,不怎麼好回答啊姬流夜未必真有納自己為妃的意思,但是這句話由自己來拒絕,和由他自己拒絕,那是不一樣的。她也不想落了他的面子,但事關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和自由,當時激動之定,自然想也不想就婉言謝絕了。

  如果讓她重來一遍,還是這樣的選擇。

  「那個啊……」她嚅嚅地紅了臉。

  「為什麼?」姬流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到她的身後。

  真像一隻狸貓,丁點的聲音都沒有。看來,他的輕功,比自己還高啊蘇一一心裡想著,臉上卻尷尬地露著笑容。

  「你有更好的選擇嗎?」他靜靜地問。

  這話說的,也太霸道了吧?難道他就算定了自己,一生就只能達到五皇子側妃這樣的高度嗎?蘇一一雖然對他有暗生了一點小小的情愫,可是這時候卻心裡大大地不舒服了起來。

  「我不會當別人側室。」她重又低下頭,握筆的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

  姬流夜只顧看著她的面色,卻只見她的側臉繃得極緊,唇線緊抿。眼睛瞪著宣紙,明明是臨帖子,眼皮卻翻也不翻一下。

  「可……」

  蘇一一眉心微抬:「所以,我也不會當你的側妃。」

  「往後……」

  「哪怕你位正九五,那又如何呢?貴淑賢德,其實也不過是側室罷了。」蘇一一終於把最後一筆寫完,才淡淡地開腔。

  皇帝的妃子,當然也是側室。但……這能跟一般人家的側室相提並論嗎?姬流夜瞠目。

  「不用再說了,就算是正妃,我也不願意。」蘇一一打斷了他還沒有說出口的話。

  姬流夜脫口問:「你到底喜歡上了誰?」

  「誰都沒有。」蘇一一帶著些微的倦意,「我只願叱吒商界,不願固守後院。姬流夜,你不瞭解我。」

  事實上,這個時代,怕是沒有一個人,是瞭解自己的。

  蘇一一忽然覺得排山倒海般的寂寞,從心底深處狂湧而來,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結成了晶瑩的冰凌。

  因為漫天的雪花,讓夜色並不顯得如墨汁一般。永遠的雪花之外,沒有其他的風景,昏暗的色澤,蘊含了一天一地。

  她沉肘凝眉,指尖在宣紙的表面輕輕摩挲,劃出一道又一道的細細痕跡,卻又雜亂無章,顯示了主人的如麻心緒。

  「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姬流夜澀然道。

  「是啊,一般來說是這樣子的。不過……我並不在此列,對於我來說,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是難以忍受的事。」蘇一一歎息著,把宣紙攤開,彷彿準備再寫一張似的。

  「別寫了,我們……說說話。」姬流夜握住了她的手,呼出的熱氣,在她頸側的皮膚上,刺激出了一個個細小的顆粒。

  「我們不是正在說話麼?」蘇一一笑道,眼睛在黑暗裡,仍然明亮得像是天邊最閃亮的星星。可是唇邊的苦澀,卻又像一杯沒有釀好的酒。

  「依依,其實我……你……」姬流夜覺得自己明明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狠狠地凝住。

  「什麼都別說了,咱們就這樣,很好。」蘇一一甩了甩頭,把筆在清水裡細細地洗乾淨,像是沉浸了整個心神。

  「可我不想」姬流夜低吼一聲,拉著她的手猛地用力,蘇一一由於慣性,一頭撞向了他的懷抱,鼻尖微微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她可不是傷心,絕對是因為鼻樑某處被撞到了,而那根神經是通向淚腺的。然而,她的心裡,似乎真的想要抱著他大哭一場。

  就算蘇一一再故作堅強,就算她在前世已經活過了二十來歲,可是在這個世界裡,畢竟只有十四歲不到,而承受的壓力,卻不比前世少。

  有個男人的胸膛,為她遮風擋雨,自然是求之不得。然而,她只是醞釀了一點淚意,立刻就眨了眨眼睛,推開了他。

  「你能怎麼樣?以你皇子之尊,想必不會娶我為正妃吧?頂多,也不過是納我為側妃,難道還要我天天大早上地端著杯茶,去奉給王妃?」蘇一一笑著搖頭,「拜託,這種事兒,打死我也不肯幹的。」

  「你可以不必,我會特許你不用晨昏……」

  「停」蘇一一舉起了右手,五指直伸,手腕因用力而有微微的酸痛感,彷彿全部的力氣,全都用到了這隻手上。

  「依依」姬流夜挫敗地叫了一聲。心臟銳銳地疼痛著,儘管他一直知道他們之間的那道鴻溝,但是蘇一一從來沒有說得這麼清晰明白過。他有些後悔,這麼迫不及待地揭開了這層薄薄的窗戶紙,反倒使他們之間這種若有若無的情愫 ,就此消散。

  難道……他們真的只是合作者嗎?他就真的不值得她信任嗎?姬流夜覺得心臟微微地緊縮著,很想敞開胸臆,對著天地大吼一聲,吼出心底裡的這份寂寥。

  蘇一一退後了一步,她的髮髻挽得並不甚牢,這樣的一撞一掙,已是髮鬢散亂。窗戶忽地「砰」一聲被大風撞開,姬流夜進來得急,根本沒有把窗戶關嚴。

  風雨如晤,直撲面孔,把她的長髮吹起,一股腦兒地指在姬流夜的臉上,還帶著她身上的體溫,和淡淡的芳香。

  「依依,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們在一起,除了王妃的名份,我什麼都可以給你。我會讓你擁有王妃的地位,我會……」

  蘇一一堅定地搖頭,冰冷的風灌進她的嘴巴,卻讓她精神一振。心裡那些負面的頹唐情緒,這時候忽然都抽絲般地被剝離了出去。

  「姬流夜,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並非斤斤計較於王妃和側妃,而是……我不會允許自己愛著的男人,除了擁有我之外,還擁有其他的女人。」

  「但是,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姬流夜迷惘地問。

  「對。」蘇一一含笑點頭,神情不再像一刻之前那樣緊繃,彷彿隨時都要到達臨界點,「在這個時代……確實如此。然而,對於我來說,卻是不同的。」

  她生活的世界,一夫一妻是用法律的形式保證的。

  「難道你真想一輩子不嫁嗎?」姬流夜無奈地苦笑,神情黯淡。

  「那又如何?」蘇一一斜睨了他一眼,笑容從唇邊漾開,「寧缺勿濫,是我的原則。或是一輩子找不到那個唯把我看在眼裡的男人,我就終生不嫁又如何?我不會把自己委屈到這樣的程度,讓我隨心所欲地活一世吧」

  她的神情,又是驕傲,又是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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