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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城堡裡的冰新娘{被禁錮的新娘三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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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2: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城堡裡的冰新娘》(被禁錮的新娘三之三)作者:拓拔月亮

外人認定她是金家唯一的公主,
但,沒有人知道她其實很孤單,
她只是個不能有喜怒哀樂的芭比娃娃,
只是一顆用來聯姻的棋子——
這個自稱是「海盜」的男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在婚禮上擄走她,
還把她囚禁起來?
而宛如惡魔化身的他,
又為何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甚至一天比一天沉淪……
她有種感覺,如果逃離不開他身邊,
自己就只能下地獄,
可,如果這是愛上他的宿命,
那她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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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2:46 |只看該作者
  序          拓拔月亮
  
  很久沒寫冰冷個性的女主角,被這個女主角折磨得很慘的亮亮,一完稿,馬上有股飛奔到美發沙龍店洗一洗三千煩惱絲的念頭。
  
  說真的,我平常並不喜歡上沙龍洗頭,因為快速吹乾頭髮很傷髮質,但每回上沙龍後,真的有種心情放鬆的感覺。
  
  這天,我特別早起,一到沙龍,本以為一太早的,應該只有我這個早起的月亮,誰知道一進門,裡頭鬧烘烘的,大人、小孩忙成一團。
  
  小孩在店裡又跑又跳,大人等著洗頭之餘,一面忙著聊天,一面還要制止小孩。
  
  一名洗頭小美女過來招呼我,我隨口問她:「某某「設計師」還沒來」?
  
  小美女回答:「×老師在樓上幫客人燙頭髮。」
  
  我感到很驚訝,才開門沒多久,就有人來燙髮!
  
  小美女去招呼其他客人,另一名洗頭小弟幫我洗頭,洗好後,等待吹風手幫我吹頭髮期間,我大約知道,原來另一組客人要參加喜宴,所以一大早就來洗頭、吹發,順便要讓沙龍的老闆娘化妝。
  
  兩三名小小孩陪同前來,自是覺得無聊,不停地在店裡玩起追逐遊戲,店裡除了音樂之外,充斥著大人喊小孩不要跑的聲音。
  
  這日,我心情特別輕鬆,倒不以為意,何況小孩們正值好動的年紀,要他們安分坐好絕不可能。
  
  幾個小孩跑一跑,偶爾會停在我面前,歪著頭看著我,正在看雜誌的我,看了他一眼,他又跑走,過一會兒又來——可憐的小孩,大概真的很無聊吧!姊姊我頭髮上又沒有上卷子,有什麼好看的?該不會是跑到頭昏,把我誤認成他媽媽?
  
  等了一會兒,吹風手過來幫我吹頭髮,又等了好半晌,旁邊似乎有個客人坐下,我在看雜誌,因此沒細看旁邊坐下的是何人。
  
  不久,設計師終於出現來問我,今天怎麼有空來,我一抬頭,從鏡中看到設計師,立刻嚇了一跳——
  
  雖然我指定的這位設計師,乎日的打扮沒有店裡另一名設計師時髦,但仍稱得上光鮮亮麗,可是,眼前的她竟蓬頭垢面,真令我錯愕。
  
  我和她閒聊一下,才知道她一大早就被挖起來,根本連整理頭髮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吹風手已經幫我把頭髮吹乾了,她只要幫我吹整一下即可,但旁邊的客人似乎等不及,她請我等一下,馬上移位幫旁邊的客人吹整頭髮。
  
  我又低頭看雜誌,這時,旁邊的客人請小妹幫她把衣服拿過來,一副趕著要離開的模樣,不久,一輛遊覽車停在沙龍門口,原來她是趕著要上車。
  
  她一起身,我才發現原來旁邊的客人是一個約莫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心想,大概也是要去參加喜宴的。
  
  送走那位客人,設計師開始幫我吹頭髮,再度閒聊才知道,原來老婦人不是要去參加喜宴,遊覽車上的人應該算是旅遊團,老婦人也是其中一人,因為聽朋友提過這家沙龍,所以她決定犧牲一個參觀景點,請司機讓她先下車燙髮,等同車的人參觀完某個景點,回程時再來載她。
  
  以時間推算,設計師應該比平常早一個鐘頭,甚至兩個鐘頭起床,難怪她一臉沒睡飽樣。
  
  話說回來,從老婦人身上可印證,女人啊!不管幾歲,都存有愛美的心,真想給老婦人鼓掌喝采一番,我太佩服您了!
  不過,倒是苦了設計師,一大早被挖起,還頂著一頭毛躁蓬髮,愛美的她,大概也千般不願這麼出來見人。
  
  而到沙龍洗髮的我,無關愛美與否,心情輕鬆之餘,遇到這件愛美趣事,不禁莞爾——
  
  愛美,想必是女人一輩子都不會拋棄的樂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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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3: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艘從義大利浪漫水都威尼斯出發的豪華大游輪上,一場豪門婚禮正在這「浮動的五星級飯店」熱鬧的準備中。
  
  台灣建築業大亨駱英明包下整艘游輪,讓獨子駱睿智在這豪華的游輪上,迎娶永健藥品集團養女金曉丹。
  
  新人的婚禮,預定在游輪駛進希臘西岸的愛奧尼亞群島時舉行。
  
  「駱兄,等明天到達愛奧尼亞,婚禮如期舉行,我們可就算是真正的親家了。」永健藥品集團總裁金永健,喜悅的笑容中,夾帶著一抹高深莫測。
  
  駱英明低眼望著比自己矮一個頭,頭頂光禿無毛的金永健,一臉泰然。
  
  「是啊,我可是非常盼望曉丹成為我的媳婦,她會是個好媳婦。」
  
  「那是當然。」金永健一臉得意。「曉丹可是我用心教導出來的好女兒,她美麗聰慧,想娶她的大企業家第二、第三代,多得不得了——我可是念在我們是多年好友,才私心叫曉丹嫁給睿智。」
  
  「那我還真得感謝你這個親家。」雖不以為然,但在周圍親朋好友圍觀下,駱英明仍是露出感謝的笑。
  
  金永健沒多理會他,望向另一頭,且說且走。「你忙吧,我過去和王董請教一些事。」
  
  真正的主人駱英明,也沒時間和他玩勾心鬥角的遊戲,船上的賓客個個都是重量級的貴賓,一個也不能怠匆。轉身,他立即笑著和某部長噓寒問暖。


  游輪上的總統級陽台套房僅有兩間,一間是准新房,一間則是準新娘的私人房間。
  
  從觀景陽台走進來,準新娘金曉丹美麗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這場婚禮對她而言,不是她終身幸福的開端,而是她報恩的發端。
  
  坐在鏡子前,她淨白的臉顯得無生氣,從她七歲被養父收養那一刻開始,笑容便逐漸在臉上消失,她的情緒由養父一手控制,不能大笑,不能大聲說話,她該做一個名媛中的名媛,才能符合養父心目中的「女兒」形象。
  
  「曉丹,你還在發呆,快點敷臉。」她的二娘推門進來「關切」了一下。「早點睡,皮膚好,化妝才會漂亮。」
  
  說完,門關,方纔的「關切」話語彷若是她的幻聽。
  目光落在整盒未開封的面膜上,金曉丹仍舊文風不動。
  
  她的養父有三個妻子,連同外頭私生子的母親,算起來有四個女人,每個人都很「爭氣」為他生了幾個男孩,但就是沒人為他生下一個女孩,是以,她這個金家的養女,可利用的價值更高。
  
  她在金家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養父並不疼她,但很「維護」她,雖然大娘、二娘、三娘視她如眼中釘,生怕她分家產,可因為要討好養父,每個人都會三不五時「表面上」關心她一下。
  
  方纔二娘特地過來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想在養父面前「邀功」,以證明她有在關心這件婚事。可她連進到房裡一步都嫌多,這種關心,她寧願不要。
  
  視線移到床上的新娘婚紗,這場婚禮,與其說是她的婚禮,不如說是養父「想要的」婚禮——
  
  她只知道養父要她嫁給駱睿智,成為駱家媳婦,從不知道養父這麼安排的用意是什麼……她甚至懷疑打從她七歲成為金家養女的第一天起,養父就已經訂下這個計畫。
  
  敲門聲響起,她的三娘帶著新娘秘書進來。
  
  「曉丹,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沒做,所以我帶AILSA過來幫你。」年輕的三娘交代一同進來的新娘秘書。「AILSA,我們曉丹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讓她成為最美的新娘。」
  
  「是,金夫人。」
  
  「我得去幫老爺子擋擋酒,免得他醉得明天起不來。」說罷,酒家女出身的三娘,像只閃亮的花蝴蝶飛離。
  
  望著三娘的背影,金曉丹突然覺得自己太悲哀。
  
  雖然大娘和二娘都瞧不起三娘的出身,但三娘頂著金夫人的頭銜,每天樂呵呵,在家裡,她最常聽見三娘大笑的聲音——
  
  反觀自己,雖然擁有高學歷,住豪華金屋,過著有傭人侍候的千金小姐生活,但是,她卻無法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金小姐,我先幫你敷臉,好嗎?」AILSA帶著笑容客氣的問。
  
  事實上,從上船的第一天開始,AILSA每天都會過來幫金曉丹做臉部或全身美容,只是,她從沒遇過這麼不開心的準新娘,不但沒有笑容,連話都不多說一句,整個人冷冰冰的,像個冰山美人。
  
  金曉丹點頭,她不想為難任何人。
  
  「你要坐著嗎?還是躺著?躺著會比較舒服些。」AILSA笑著建議。
  
  再次點頭,金曉丹才起身,門外又來一個不速之客,來人省略敲門步驟,直接進來——
  
  「呃,請問你是……」面對大搖大擺進來的年輕女子,AILSA一臉錯愕。金家的人她大都認識,但眼前這人——
  
  「金曉丹,你應該知道我吧!」年輕女子看都不看AILSA一眼,直接向準新娘挑釁。「別以為你先嫁給駱睿智你就贏了,看看你們金家,最得寵的還不是三娘。」
  
  AILSA愣在原地,大抵知道這女人是來「嗆聲」的,不過哪有人這麼白目的,敢在金家地盤對金家大小姐這麼說話,如果金家真的要圍毆她,在船上,她是絕對逃不掉的。
  
  「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AILSA毫不客氣的趕人。
  
  「我可不是在跟你說話!」年輕女子兩手環胸,完全不理仗義執言的AILSA。「金曉丹,你……
  
  「你要不要當三娘,不是由我來決定,所以你也不用跟我說。」金曉丹冷然的道,冰冷的瞼上,沒有一絲怒氣。
  
  駱睿智是一個風流男人,早在求學時,她就清楚,她也知道他絕不會因為娶了她,放棄追求女人的樂趣。
  
  對一個她連愛都不愛的男人,他想娶多少個妻子,隨他便!
  
  「呃……」突然被她的話堵住,來嗆聲的女人一時啞口無言,但為了保持氣勢,還是硬出聲:「我……我可不是來和你商量,我只是來告訴你,駱睿智……是我的!」
  
  說完,女人頭一甩,踩著驕傲不起來的步伐離去。
  
  「我的天,怎麼會有這麼……不知廉恥的女人!」AILSA把門鎖上,不讓閒雜人等進來。
  
  當AILSA轉身踅回床邊,一陣陰風吹了進來,她打了個哆嗦,目光下意識的望向坐在床上的金曉丹,赫然發現她美麗的臉上,泛起一抹驚慌,她循著她的視線望去——
  
  「啊——你是誰?!」AILSA一臉驚嚇,反射性的往後踉艙幾步,然後趺坐在地毯上。
  
  金曉丹臉上的驚慌神情未褪,但她仍舊冷靜的坐在床上,動也不動。
  
  她眼睜睜的看著不知怎麼進來的人,他很高,左眼戴著眼罩,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披風,嘴角噙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救……救命啊——」
  
  AILSA驚嚇之餘,往門邊爬去,一把刀子倏地從她身後飛來,夾帶著強勁的力道,穩穩地直插在她面前的地毯上。她嚇得失聲,反身坐著,兩眼因驚嚇瞪得比牛眼還大。
  
  「如果你一直叫喊,我可不保證第二刀不會因為你的叫聲讓我心慌,而偏了方向。」
  
  嗤聲笑著,男子轉身,面對盯著他直看的金曉丹。
  
  「沒錯,從今以後,你就該這麼看著我,你的眼裡,只能有我。」
  
  他狂妄的話語一出,金曉丹細眉微蹙,低眼,雙頰驀然泛紅。
  
  好狂妄無禮的男人,只是……他究竟是誰?
  
  「今晚,我的身份是海盜,而我,要擄走你。」
  
  話才說完,他一個彎身靠近她,一陣風又起,兩人已經同時消失——
  
  愣坐在地上的AILSA,全身顫抖抖,完全不清楚他們是怎麼離開的,只知道自己嚇得魂飛魄散,沒半點力氣爬到門邊求救——


  「海盜,有海盜——他把新娘子擄走了!」
  
  當新娘秘書AILSA自行爬出房外求救,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餘悸猶存的她,以顫抖卻高亢的聲音大叫著。
  
  「曉丹人在哪裡,叫她出來!」金永健在房內搜尋一遍,確定沒見到養女的人,氣急敗壞的喊:「除非她跳海,否則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他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曉丹是個非常聰明而且有主見的人,若不是他從小就灌輸她要知恩圖報,他哪壓得住她的思想,哪能逼她點頭答應這門婚事?
  
  雖然她表面上是答應了,但他心裡仍是有擔憂,怕她臨時反悔,是以,才會和駱家商量,舉行一趟愛之船的婚禮,美其名是一場特別的婚禮,實際上,他是要防曉丹逃跑——
  
  「是不是你把曉丹藏起來了?」二娘齜牙咧嘴,惡狠狠的質問。
  
  「我……不是我,真的有海盜,他從那邊——來了又走。」AILSA指著觀景陽台的方向。
  
  「海盜?擄走新娘子的海盜?」二娘嗤之以鼻。「呵,你們都幾歲了,編這個謊想騙誰!」
  
  「AILSA,你可不要真的幫曉丹瞞騙我們……」三娘一臉為難的神情,AILSA是她大力推薦的,如果她真的幫曉丹逃跑,那她這個三娘在金家的地位,馬上就一落千丈。
  
  「金夫人,我沒有,我是說真的……有海盜……」AILSA哭了起來,看到地上的刀,彷彿找到有力證據一般。「看,這就是那個海盜留下來的刀……」
  
  「隨便插一把刀就想唬弄人,哼。」
  
  兩手環胸的二娘,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往插在地板上的刀子一踢——孰料,刀子插的太深,她沒把刀子踢掉,反倒害自己的腳趾甲斷裂。
  
  「痛痛痛……痛死我了!」
  
  沒人理會二娘,金永健走上前,望了保鑣一眼。「把刀子拔起來。」
  
  「是。」
  
  保鑣費了一番力才把刀子拔起,將它恭敬地遞到金永健面前。
  
  金永健沒有伸手去接那把刀,兩眼直盯著刀面上刻的「嵬」字,瞬間,瞼色泛白——
  
  「這……這刀真的是……」
  
  AILSA等不及細聽他要問什麼,一逕地猛點頭。
  
  「對,沒錯,這把刀就是那個海盜留下來的,那時我爬著要出門求救,這把刀就插在我面前,把我嚇死了……嗚……」
  
  想到前不久發生的事,AILSA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不要再演了,快把曉丹那丫頭交出來,否則我就算把整艘船掀了,也要把她揪出來。」二娘忍著痛來到金永健身邊,對著AILSA又是一陣吼。
  
  「夠了!」金永健煩躁的吼,旋即對在場所有的人下令:「曉丹失蹤一事,絕對不准說出去。」
  
  「呃,老爺,你……你真相信她的鬼話?」二娘滿瞼錯愕。
  
  金永健瞪了她一眼。「曉丹是失蹤了沒錯,但明天的婚禮一樣如期舉行。」
  
  「可是,沒有新娘子……」
  
  「你們一個個不是都說自己最有能力當當家主母,那就給我想辦法去!」咆哮著,再望那把刀一眼,金永健心中隱隱不安。
  
  思忖了下,他決定找駱英明商量去。
  
  「在我回來前,你們最好想到解決的辦法。」
  
  金永健悻悻然離開,留下一屋子的女人面面相覷。


  「什麼?睿智也不見了?」
  
  當金永健急匆匆的想找駱英明商量新娘子不見的應變對策,駱英明卻和他有著同樣的煩惱。
  
  「曉丹也不見了?」駱英明驚得瞪大了眼,旋即領金永健往裡頭走。「你看床上的字。」
  
  金永健的目光落在床上,上頭被人用黑色的筆寫了一個大大的「嵬」字,他驚得倒抽了一口氣,臉色凝重。
  
  「看來,他真的以他父親的名,回來報仇了。」
  
  聽完金永健的推論,駱英明愣坐在床上,一臉哀慟。
  
  「難道,他把我唯一的兒子給殺了?睿智,我的兒子……」
  
  「這都怪你!」金永健壓低聲音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心軟,放走了他,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一個才十歲的孩子,他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神,我到現在想起來都……都還會怕。」
  
  「我怎麼知道他命大,落海了竟然還能活著……」駱英明痛心的捶著床。「報應!這真是報應,當年我們推他下海,今天——」
  
  「你說那麼大聲,想讓船上的人都聽見嗎?」金永健可一點都不同情他。
  
  這個駱英明,一點都不英明,財產一大堆,卻是個怕老婆的膽小鬼。
  
  不像他早有先見之明,擔心當年落海的孩子可能會活著回來報仇,所以他娶了三個老婆,生了好幾個兒子,萬一其中有一個遭殃,也不至於絕後——
  
  雖然「山鬼」的孩子回來報仇,把新郎和新娘全抓走,兩人很有可能被殺,或者被推入海……
  
  但不管他們下場是哪一種,比起駱英明痛失獨子,他的「損失」是小了點,曉丹不過是他的養女,如果她真死了,他就當這幾年栽培她所花的錢,是捐給孤兒院去了。
  
  眼前,他所擔心的,是明天的婚禮該怎麼辦?
  
  整艘船上全是重量級的貴賓,如果婚禮泡湯,那不就讓所有貴賓看笑話?如果只有新娘子不見,事情或許好辦些,找個人化個濃妝代替一下,勉強可以舉行婚禮,但現在連新郎都不見了——
  
  「總裁,找到少爺了,他被綁在船身旁。」駱家的總保鑣,從觀景陽台急匆匆跑進來稟報。
  
  聞言,駱英明和金永健一同跑向觀景陽台。
  
  幾名保鑣把光著上身,被捆綁在船身的駱睿智給拉上船,原本昏迷的駱睿智醒過來,裸著上半身的他,冷得直打哆嗦,回想起事發經過,他忍不住哭出聲來——
  
  「爸,有海賊……他要殺我……有一個穿著黑色大披風的海賊要殺我!」
  
  「睿智,你沒死,爸爸就放心了。」駱英明高興的擁著兒子,父子倆抱頭痛哭。
  
  「有海賊、有海賊……」驚嚇過度的駱睿智,不停的喃喃自語。
  
  「睿智,你有沒有看到曉丹?」看到駱睿智沒被殺死,金永健心想,那他的養女應該也沒事。
  
  「有海賊、有海賊……」駱睿智似乎沒聽見金永健的問話,一逕地自言自語。
  
  「唉!」
  
  看駱睿智那副失神的模樣,也問不出什麼來,金永健心想,會不會他的養女也被綁在船身,只是方纔他們沒有仔細去找?
  
  思及此,他急急忙忙返回曉丹的房裡,命令保鑣去搜尋,一個鐘頭後,保鑣回報未找到人,原本燃起的希望又熄滅——
  
  沒有太多傷感,金永健只扼腕佈局多年的一顆棋子,在緊要關頭,卻沒辦法發揮作用。
  
  反正新郎已找到,事情就簡單多了。
  
  「老爺,如果明天的婚禮要照常舉行,那就得找個替代新娘。」二娘慇勤的獻計。
  
  「這還用得著你來說!」金永健氣呼呼的。「你們這幾個女人,還呆站著幹嘛?快點去找人來替代曉丹。」
  
  二娘眼一瞥,指著心魂還未鎮定的新娘秘書AILSA。「我看她最適合。」
  
  「AILSA?」三娘出聲反對。「她已經結婚,有老公、有孩子。」
  
  「只是替代而已,誰要她真的嫁!」
  
  「不行,我老公要是知道,他會罵死我的。」AILSA猛地搖搖頭,匆的,她想起一個人,一個很想嫁駱睿智的女人。「我知道有個人,她很樂意當明天的新娘。」
  
  縱使萬般不願如那個來和新娘子嗆聲女人的願,但眼前,為了自保,AILSA不得不「推薦」那女人。
  
  和在場的人,大約說了一下海賊出現之前的另一幕情景後,AILSA又道:「我不認識她,但她的樣子我可以一眼認出。」
  
  「老爺,你的意思?」二娘請示著。
  
  「還能怎麼辦,就那個人吧。」
  
  二娘用力推了AILSA一把。「走吧,我帶你去找人。」
  
  「為什麼是你?AILSA是我介紹來的,應該是我和她一起去找人。」三娘不甘心鋒頭全被二娘搶走,爭著要陪AILSA去找「替代新娘」。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跟我爭這個……」
  
  「是你在跟我爭吧!」
  
  「你們兩個夠了沒!全都給我去找,找不到人,明天你們就自己上場當新娘。」金永健氣得漲紅臉,咆哮著。
  
  在金永健的咆哮聲中,女人們全都急匆匆離去。
  
  滿肚子氣的金永健,走到觀景陽台吹吹風,望向黑暗的海面,匆然想到,如果曉丹真的被「山鬼」的兒子帶走,或許局勢對他反而有利——
  
  以曉丹的美貌姿色,沒有一個男人不動心,如果曉丹不是他用來拉攏和駱家成為親家的棋子,他早就會除掉她養女的身份,收她當四房。
  
  原先他是擔心「山鬼」的兒子,或許會活著回來報仇,只要金家和駱家聯合起來,誰也打不倒——
  
  但現在,反方向去思考,若是曉丹真的被「山鬼」的兒子帶走,他絕對會被曉丹的美色給迷倒……到時,曉丹不就成了他的護身符?
  
  至於駱家這邊,明天的婚禮照常舉行,只要找到那個「替代新娘」,他馬上收她當養女,雖然她未必會像曉丹那麼聽話,但成為駱家少奶奶這個夢想,是他幫她完成的,她一定也會感激他……
  
  如果兩邊進行的都順利,一石二鳥,那就太令人痛快了!
  
  望向海平面,金永健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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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3: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被一個自稱海盜的男人擄走的金曉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的她,讓透窗進來的光線給喚醒,睜眼,刺眼的光線令她眼睛再度合上,須臾,她兩眼避開光線來源的方向,睜開。
  
  眼一睜,她赫然發現身畔有個赤裸上身的男人趴睡著。
  
  金曉丹驚嚇的彈坐起身,扯動了覆在兩人身上的絲質薄被,薄被一掀,更令她驚嚇——
  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只穿著一件黑色底褲,修長的大腿露出一大截……
  
  盯著他大腿完美無一絲贅肉的肌肉線條,金曉丹羞紅了臉,偏過頭,看見自己穿著一身完整,心裡暗鬆了一口氣。
  
  思緒還處於混沌之中,她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之際,身邊的男人突然出聲——
  
  「你該懂得在起床之後,為自己的男人蓋好被子。」
  
  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突兀響起,回頭望,他依舊保持趴睡之姿,眼未張,模樣仍處於睡眠狀態。
  
  細眉微蹙,她想起來了,他是昨晚潛入她房裡的那個海盜,他抓走她……
  
  環顧四周,這間房大得誇張——
  
  沒有心思去想其他,她只詫異,他為何擄她來?為何聲稱自己是她的男人……男人?他的確是!
  
  心口莫名湧上一陣慌措,這是她對於所謂的「男人」,前所未有過的感覺。
  
  她沒有愛過任何人,即使原先她要嫁的駱睿智,她也懷疑自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愛他,對她而言,駱睿智和其他人沒什麼差別,他就只是個「人」,和她養父一樣,差別只在於「關係」不同。
  
  可,眼前這個男人……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讓我自己伸手去拉被子,你就該死的等著接受處罰!」
  
  男人微慍的聲音,令她心口為之一驚。
  
  她七歲進金家當養女的第一天時,看到金家養的小白兔,便開心的笑著抱起它玩耍,卻被養父怒斥不准露齒笑——
  
  那是她第一次被怒斥聲嚇到,也是最後一次,那天起,養父便教導她,心要高傲,不露笑、不畏懼任何人事物……
  
  十七年過後,她沒有再被任何人的吼罵聲嚇到,一次也沒有,即使金家的大娘、二娘、三娘,每日輪流對她吼罵,她也無動於衷,也因此讓三娘們常氣得跳腳。
  
  她以為,她所有的情緒早已被抽空,這輩子,再也不懂喜怒哀樂,但,遇上他,十七年來被她放逐的情緒,似乎有返回來敲她心房的跡象。
  
  這跡象,令她有點不安。
  
  望向他,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拉褪至他大腿處的金色絲質薄被,幫他蓋好被子。
  
  不是怕他,不是怕他口中說的「該死的處罰」,只是……一個舉手之勞吧?她想。
  
  為他蓋上被子,他右手臂上刺的一個顯目的「嵬」字,讓她多看了兩秒。
  
  嵬——他的名字
  
  她望向他閉著眼的臉孔,昨夜的眼罩已取下,瘦削的臉,依舊如昨夜一般透著冷魅的氣息——
  
  察覺自己望著他的臉愣呆了,她不禁雙頰泛紅,忙不迭的移開目光……
  
  帶著一絲紊亂的心緒下床,赤裸著腳的她,未急著逃出門,反而徐步走到窗口邊。
  
  她猜,他既然仍安穩的繼續睡,代表他壓根不怕她逃跑,就算她能逃出這扇門,也未必能逃離他的掌心——
  
  況且,她也未必想逃……
  
  她踱步至窗邊,由窗口望出去,不遠處是一片大海,兩邊連接的建築物看起來像是……城堡?
  
  多望了幾眼外頭的景象,她發現這是一座矗立在某座孤島上的城堡,難怪他可以睡得安穩,不怕她逃跑。
  
  略偏頭,眼尾的餘光瞥見那男人依舊靜躺床上,八風吹不動。
  
  他……為何抓她來?
  
  她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不會認定他是專程來「拯救」她的……黑馬王子——
  
  是衝著駱家,還是金家?不知。但她能確定,他不希望那場愛之船的婚禮如期舉行,所以他帶走她——
  
  照行程推算,游輪應該抵達希臘了,望著一片蔚藍的海,金曉丹心頭暗鬆了一口氣。
  
  突然間,她慶幸自己不在船上,不用披著白紗,不用嫁給一個她根本不想愛的男人——
  
  從未有過「慶幸」的感覺,她的心頭向來只有冷淡的認命。
  
  轉身,她面對著他,心頭無比輕鬆。
  
  直至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多麼想離開金家的勢力範圍,只要和養父離得遠遠的,哪怕要她下地獄,她也願意。
  
  望著偌大的床,望著依舊趴睡的男人,她有種感覺,如果逃離不開他身邊,就只能下地獄——
  
  閉上眼,她告訴自己,她寧願下地獄,也不回養父身邊。


  望著古鏡中的自己,金曉丹面無表情,卻在心中暗笑自己今日的命運——注定穿上白紗。
  
  她以為,離開那艘游輪,她就不用當新娘子,沒想到,她的婚禮不是在愛之船上,而是在城堡,也許命中早注定,她是城堡裡的新娘。
  
  稍早,他起床,見到她的唯一一句話是:「今天,我要你成為我的新娘。」
  
  不容她置喙,他大步離開後沒多久,幾名輪廓頗深的西方女人出現,快速的幫她打扮一番,她就成了鏡中這副穿著白紗的模樣。
  
  「過來,讓我看看你。」
  
  門開,他走了進來,步至沙發旁,旋身落坐之前,下達一道命令。
  
  金曉丹看了他一眼,未照做。
  
  在金家,除了養父的話,任何人說的話,她都不聽。
  
  「要我再說一次?」低嘎的嗓音帶著不悅。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娶我?」她冷然的問。
  
  對於有人不服從他的命令,男人的兩道濃眉緊蹙起,冷厲的目光緊盯著她。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用低沉的聲音,壓抑著怒氣說:「我叫你過來。」
  
  知道和他僵持下去,她永遠得不到答案,起身,她順他的意,拎起群擺,緩步走向他。
  
  對她的順從,他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笑容。
  
  她一站定在他面前,低沉的聲音又不悅的響起——
  
  「我的女人,不會這麼站著,讓我非得抬頭「仰望」!」
  
  金曉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既霸道又狂妄。他說的太過,雖然她有一六八公分高,但他更高,至少比她高出二十公分多。
  
  即使坐著,他也不需「仰望」她,只是讓他稍微抬眼,所以他嫌累?
  
  她不想理會他,偏偏一對上他的眼,她就心慌意亂,尤其此刻,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他,俊逸非凡得令人著迷……
  
  她再一次服從於他,拎高裙擺,正準備旋身落坐他身邊之際,他突然出聲:「蹲在我腳邊。」
  
  他的話一出,她愣住,臉上浮現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
  
  發現她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有溫度的表情,他莞爾之餘,正色的道:「你沒聽錯,我的女人,向來只能跪在我腳邊……或者雙腿之間,和我說話。」
  
  聽來不像是玩笑的話語,令她細眉微蹙之餘,雙頰驀然泛紅。
  
  他的女人只能跪在他腳邊?所以,他讓她「蹲」在他腳邊,是特別體諒她?還是看在今日是她第一次當新娘的份上?
  
  「不,我拒絕。」
  
  她以為她的養父是全世界最自私、最霸道的男人,但眼前的男人,讓她見識到,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霸道。
  
  她的養父有三個妻子,她們雖然都怕養父,但平常說話一個個比養父還大聲,更從沒做出跪在養父腳邊說話這種荒唐事。
  
  她知道,有些地方,或許還有嚴重的男尊女卑觀念,但她絕對做不來這種事。
  
  「你拒絕?」男人的臉上逸出一抹冷笑。「誰給你拒絕的權利?」
  
  望了他一眼,他的笑令她心慌,但她仍強作鎮定,維持原姿勢不動,和他對峙著。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門開,一名瘦高的西方人出現在門口,他用英文恭敬地道:「主人,攝影師準備好了。」
  
  男人站起身,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著她直看。「走吧!」
  
  他的手突然往她腰際圈住,強而有力的手臂,驅使她不得不跟著他走。


  離開房間往外走,金曉丹驚覺這座孤島比她想像中的還大,若她真想逃,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拉她坐上馬車,轉往另一個方向,片刻後,他們來到一個平台,上頭,攝影師和一些人已準備就緒的在原地恭候。
  
  要到上頭必須走一小段階梯,穿著新娘禮服,令她舉步維艱,這時,在她身後的他,突然彎身抱起她,這動作,不僅她嚇到,連上頭的工作人員都露出吃驚的表情,有些女侍還發出驚訝聲。
  
  「我破例抱你,你最好能讓我滿意。」
  
  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她的心卻噗通狂跳,這是她頭一回讓男人這麼抱著,這麼的親密接觸。
  
  到了上頭,他將懷中的她放下來,大手往她腰後一貼,引領她走向平台邊緣。
  
  攝影師的一名女助理,走上前幫他整理衣服,對身邊的她視而不見,一雙眼不斷向他發出電波,胸前幾乎要彈跳出來的雙峰,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
  
  她沒有特別想去注意,但女助理誇張的動作,全進了她眼尾餘光。
  
  目光直視前方,心中沒有太多雜念,她想,平日一定有很多女人主動向他示好——
  
  這點認知,令她更是納悶,他身邊的女子眾多,為何要她這個陌生人當他的新娘?
  
  女助理整理衣服拖的太久,新郎臉上露出不悅,見狀,攝影師立即召回「樂不思蜀」的女助理。
  
  新郎一個點頭示意,攝影師的另一組男助理,馬上上前幫忙新人擺出拍攝姿勢。
  
  當男助理的手碰到新娘的手臂,新郎馬上露出惡狠狠的目光,用極其不悅的口吻說道:「不需要你們,走開!」
  
  男助理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但仍是恭敬地退下。
  
  金曉丹望著他,他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種宣示與佔有,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霸道。
  
  心中沒有厭惡戚,反而有一絲絲的害怕,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若是不討厭他,那就代表她已經開始臣服於他,這讓她很不安。
  
  「沒錯,你是該這麼看著我。」
  
  他得意的低笑聲讓她回過神,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仰望著他。
  
  反射性的想低下頭,他卻伸手掐住她的下顎,她尚未看清楚他眼裡那抹不知因何而起的強烈光芒,只見他的臉孔倏的逼近。
  
  當她的心緒跌進他深邃黑眸裡之際,一片溫熱覆上她唇。
  
  他吻了她……
  
  「就算你非常迷戀我,在我吻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該考慮將你美麗的大眼,輕輕的閉上一下?」
  
  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復仇的計畫順利啟動,因為懷中的新娘美得足以匹配他,因為她的唇,柔嫩得讓他熱血沸騰……
  
  女人,向來是他勾指即來的玩物,但也因如此,女人漸漸變成他滿足生理需求的一種習慣,他習慣女人對他熱情,習慣女人的服侍……
  
  忘了有多久的時間,他不再對女人有強烈的渴求慾望,直到遇見她,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要定她的強烈慾望,從昨夜一直燃燒到現在。
  
  緊閉上眼,她滿瞼羞紅。
  
  腦內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他的手圈著她的腰,她想,她可能會暈倒——
  
  她從不知道男人的一個吻,會令她如此……暈陶陶——
  
  她沒有和男人真正接吻過,但卻有好幾回被偷親嘴的經驗,雖然只被輕輕一碰,但當時的感覺,她確定她很厭惡,可為什麼他的吻,如此的不同……
  
  身子被他兩手用力勒緊,她緊緊的貼著他,卻意識到他下半身的異狀,她倏的睜開眼睛——
  
  瞥見她眼中的驚惶,他邪惡一笑。
  
  「知道我現在有什麼壞念頭嗎?沒錯——」低首,他壓低聲音在她耳畔道:「我瘋狂的想要和你做愛,在這個地方,現在。」
  
  聞言,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他說的是認真的,那麼,他一定會做!
  
  她水眸驚惶的瞪大,此刻四周可是圍了一堆人——
  
  「你……你瘋了!我不要!」
  
  她得在他還沒真正做出他腦海裡想做的事之前,發出強烈的抗拒,打消他瘋狂的念頭。
  
  他瞇起黑眸,凝睇她半晌後,他仰首狂笑。
  
  「這個答案真是令人惋惜,現場有一流的攝影師,他一定可以抓住你最美的體態,不,應該說,我們兩人赤裸交疊的完美契合姿態。」他輕閉上眼,彷彿在想像那畫畫。
  
  露骨的話語令她羞赧,但卻讓她鬆了一口氣,至少,從這段話聽起來,前一刻他說的那些話,只是玩笑話語,要不,以他霸道的個性,他想做的事,絕不需要和她商量。
  
  他睜開眼,看見攝影師依舊狂按快門,高舉起手,他示意停止拍攝工作。
  
  轉身,他以英文和身邊看似管家的男子說道:「艾斯,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的,主人。」
  
  「走吧,我們的蜜月旅行正要開始。」拉著她,他嘴角高揚。
  
  蜜月旅行?!金曉丹蹙起眉頭。這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穿著新娘禮服,金曉丹坐上私人遊艇,暈暈沉沉的來到另一座城堡。
  
  「你最好能習慣這種移動方式,因為我們的蜜月旅行才剛開始。」
  
  他冷笑的丟下這句話便離開,留她單獨在房裡。
  
  按著還有些暈眩的頭,她步至窗邊。窗外的景色和前一座城堡不同,一樣的是,這也是一座位於孤島的城堡。
  
  孤島上的城堡,高傲卻孤單的矗立,感覺……像他的個性、像他的人。
  
  他孤單?她不確定,照理說,他身邊的僕人不少,女人……更多,這樣的人,為什麼她還會感覺他是孤單的?
  
  也許,就像她一樣,身處在衣食無缺的環境裡,外人認定她是金家唯一的公主,金家的人口繁多,但,她卻很孤單……
  
  輕歎了一聲,拎高白紗裙擺,回到床邊坐下,她想換下身上的白紗禮服,才發現,她唯一的一件衣服留在前一座城堡未帶過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急著帶她離開……
  
  想起拍照時,他吻了她,心頭的震撼猶存,還有他說的那些應該是開她玩笑的露骨話語——
  
  這人,真壞!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還不知道他擄她來的目的究竟為何……
  
  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她猜,不會是他,以他霸道的作風,不可能會敲門。
  
  她用英文說道:「請進。」
  
  兩名女僕手捧著新衣裳,微笑的走進來,把衣裳放到床上,告訴她要幫她把新娘白紗換下來後,她們便伸手要脫她的衣服。
  
  「不,我可以自己來。」
  
  她堅定的再告知一次,兩名女僕便恭敬的退下。
  
  掀開覆蓋新衣裳的軟布,一件紫色透明薄紗和綁帶的丁字褲映入她的眼,盯著床上的「新衣裳」,半晌,她再度把軟布覆上。
  
  她唯一可換的「便服」,布料少得可憐。
  
  她寧願穿著白紗,也不願意換上他差人送來的便服。
  
  頭還是很暈,躺上床,閉上眼,她想休息一下,管不了一身白紗讓她躺著極不舒服,現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在城堡裡的一處隱密空間,琥珀色的酒液在冷嵬岳手中握的杯子裡晃蕩,他坐在牛皮沙發上,啜飲一口杯中酒,銳利的目光,盯著嵌在牆面上的一大片液晶螢幕。
  
  螢幕上,駱家承租的愛之船船上宴會廳的情景,全都收進他銳利的黑眸中。
  
  如他所料,新娘不見,駱英明和金永健絕對丟不起這個臉,肯定會找人代替新娘,無論如何都會把這場世紀婚禮完成。
  
  婚禮,可真熱鬧呢!
  
  看著螢幕上駱英明和金永健輪流上台發表婚禮感言,熱烈的掌聲不絕,放下酒杯,冷嵬岳揚起一抹詭異笑容,跟著鼓掌。
  
  「這樣就叫精彩?我送的禮物,才是婚禮真正的高潮。」
  
  戴上早放在一旁的耳機,冷嵬岳對著另一頭的人下令:「艾斯,把我的禮物送出去。」
  
  一、二、三……低著頭,兩手交握,他在心中讀秒。
  
  三秒鐘後,抬眼,螢幕上,新郎駱睿智正要幫化著大濃妝的假新娘戴上戒指,小舞台上原本無畫面的投影布幕,突然亮了起來。
  
  當他帥氣冷魅的臉孔一出現,全場頓時靜寂無聲。
  
  舞台上,駱睿智拿著戒指呆望著投影畫面,大概是納悶著為何會出現另一個比他還帥的新郎倌。
  
  冷嵬岳瞇眼看著畫面上穿著燕尾服的自己,得意的笑容在他嘴角飛揚。
  
  那是他之前預錄好的畫面——
  
  「駱叔、金叔,十七年沒見,知道你們二老還活著,我比誰都還要高興——這絕對是我的真心話。」畫面上的他,濃眉一挑,右手掌貼上心口處。「你們懂的,對吧?」
  
  宴會廳中一陣鼓噪,站在舞台上的新人一臉茫然,駱英明和金永健則是因過於震驚而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冷……冷嵬!」駱英明張著嘴,瞪大眼,手顫抖的指著投影畫面。「太像了,和他父親太像了。」
  
  像是在回應駱英明的話,投影畫面中的冷嵬岳,揚唇冷笑著說:「沒錯!是我,我回來了。當年,我曾說過,若我沒死,我會以父之名回來復仇。」他陰沉的臉孔,倏的換上一張帶笑的表情。「不過,今日是你們兩家辦喜事的日子,我這個當晚輩的,總得送上一份賀禮,表達我對你們的敬意。」
  
  頓了下,他咧嘴一笑。
  
  「希望這份禮物,沒讓我們三人失望。」
  
  語畢,投影畫面消失。當下,駱英明和金永健便急著詢問今日有無箱子類的物品送上船,甚為擔心他送來一箱炸彈。
  
  這時,原本消失的投影畫畫又亮起,畫面上出現的是新娘裝扮的金曉丹臉部大特寫——
  
  「曉丹——」喊的最大聲的人是新郎駱睿智,他一時震驚,手中的戒指掉落地。
  
  「是金家千金,皮膚真好,這麼大特寫,還看不出一點瑕疵。」
  
  「就是說啊,皮膚這麼好,不化妝都美,為什麼在婚禮現場要化一個大濃妝?害我剛才一看,被嚇著了。」
  
  幾個認得金曉丹的賓客,不解的互相討論。
  
  突然,有人發出詫異的叫聲——「新郎倌——怎麼換人了?」
  
  原本大家以為投影畫面的內容,是新人上船之前預錄的,但鏡頭一拉開,站在新娘金曉丹身邊的人不是駱睿智,而是方纔那個出現在畫面上,說要送賀禮的男人!
  
  錄影畫面中,當冷嵬岳俯首親吻新娘金曉丹時,在他們身後的海平面上,「愛之船」正行駛經過,至此,來賓們大抵瞭解一件事——新娘子早跟別人結婚去了,而此刻站在舞台上的新娘,肯定是「假貨」。
  
  「這……這……誰……誰放的?把那畫面關掉!」金永健回過神來,一張肥臉氣得通紅。
  
  錄影畫面瞬間消失,金永健才稍微鬆一口氣,但沒多久,畫面又亮起,一張張冷嵬岳和金曉丹的結婚照,不斷的接連放映——
  
  全場一片寂靜,賓客們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些照片上,眾人心照不宣,畢竟,遇上這等事,也太令人難堪了。
  
  坐在密室裡的冷嵬岳,看到駱英明一臉呆滯、沮喪,而金永健則是一副氣得腦充血的模樣——
  
  冷嵬岳臉上沒有半點高興的表情,因為當年他們一家人受的苦,遠超過他們兩人此刻的難堪。
  
  「駱叔,金叔,晚安了,祝你們一夜好眠。」
  
  確定禮物送到,也讓他甚為滿意,取下耳機,他手往沙發上的一個紅色按鈕按下,牆上的畫畫瞬間消失。
  
  今晚,可是他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嗎?雖然,這個新婚夜,一開始,並不在他的計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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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4: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坐在床沿,瞇起黑眸,冷嵬岳望著躺在床上睡得安詳的女人,嘴角不自覺勾起。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從她被「俘擄」那一刻開始,她沒像一般人驚慌大叫,也從未有想逃跑的舉動——
  
  他嘴角往上高揚,縱使她想逃也逃不掉!
  
  此刻的她仍是一身白紗,他讓女僕拿來給她換上的衣服被遺忘在角落……
  
  她不是個會服從男人命令的女人,這點,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從她傲然的眼神裡,他就瞭解。
  
  是以,他料想不到,這麼一個特別的女人,居然願意下嫁駱英明那沒用的兒子……
  
  是金永健逼她嫁人的吧?他想。
  
  他查過駱家和金家所有的資料,知道她是金永健自小收養的養女,但他沒看過她的照片,也覺得沒必要。
  
  他原先的計畫,一如他策畫的那般——破壞那場豪門婚禮,讓兩個該死的老頭,在他們籌辦的婚禮上丟盡老臉,顏面無光。
  
  至於新娘……
  
  他想過,若是她膽小如鼠,哀哀求饒,他會考慮放她回去,畢竟,她只是金家養女,硬要把當年的罪算在她頭上,太過。況且,眼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會煩他、黏他的女人。
  
  只是,他萬萬料想不到,他擄來的,是一個讓他心中頭一回充滿渴望、想佔有的新娘子。
  
  每每對上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他就有種想征服她,讓她乖乖臣服他腳邊,成為他的女人的慾望。
  
  睨了她身上的白紗一眼,他伸手褪去它。他可不想讓它阻礙令他興致勃勃的洞房花燭夜。
  
  背部傳來一陣涼意,睡夢中的金曉丹,赫然感覺有人拉下她的衣裳,一雙彎翹睫毛,倏的如甦醒的黑鳳蝶,啪的一聲展開雙翅。
  
  一張眼,她發現坐在床沿的他,正在幫她褪下身上白紗,立刻瞪大了眼彈坐起身,她拉緊衣裳,緊緊護住胸前春光。
  
  她的表情,活像怕他搶走她什麼寶貝似的,不禁令他莞爾。
  
  「把白紗換下。」昂著下巴,他傲然下令。
  
  「我不要。」縱使心頭慌措不安,從她紅唇逸出的音調,依舊冷淡平穩。
  
  「不要?」濃墨雙眉緊蹙起。「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俘虜,我可以讓你當新娘,也可以讓你成為階下囚。」
  
  在他的城堡王國裡,她的一切,由他主宰。
  
  望著他冷殘的目光,那眼神令她駭然,她從沒有這麼害怕一個人的眼神,即使是她養父,她也不畏懼。她對養父的「敬畏」,只是基於報恩的念頭。
  
  但他,光憑一個眼神,就能打亂她所有思緒。
  
  她怕他,非常怕他。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
  
  「不可以!」
  
  她想請他把她歸於「階下囚」那一類,但話還未完,就遭他立刻斷然拒絕。睜大著眼看他,她懷疑他會讀心術,清楚知道她想說什麼。
  
  「你還是沒聽懂我的話?」
  
  手一伸,他抓住她緊貼在胸前的手,用力一拉,她整個人撞到他懷中來,他順勢摟住。
  
  「在這裡,你該成為什麼,由我決定,你沒有任何「請求」的權利。」
  
  說罷,他的視線往下移,落至她胸前一片雪白凝脂。
  
  發覺他的目光轉為熾熱,低頭,她驚覺衣裳滑落,急忙伸手想拉住滑至腰間的白紗,但他快她一步把她的雙手抓住,俯首,狂熱的吻立刻如疾風驟雨般而來,狂囂佔領她的紅唇——
  
  她無力抗拒,身上的白紗化成一團雪白柔雲彈落在床畔。
  
  兩人赤裸裸的胴體相貼,他發狂的想要她,埋首在她身上,瘋狂啃蝕她雪白肌膚……狂野的行徑暫歇,未幾,他挺直身,以傲然之姿,強硬的想進入她,和她融為一體……
  
  一直咬緊唇,緊閉著眼,忍受他瘋狂行為的金曉丹,在他感覺到兩人親密貼合尚有一層阻礙之際,突然逸出痛楚呻吟的低叫聲——
  
  「該死,你為何不說?」
  
  他以為,冰冷如霜,卻渾身充滿性感的她,肯定……肯定不會是處子。
  
  他一向不喜歡碰還保有處子之身的女人,一來嫌麻煩,二來,他只享受女人服務,從未像今晚這樣對女人採取主動——
  
  以往,若是女人假冒非處子,硬要獻身給他,在感覺到親密貼合有阻礙之際,他絕對會毫不留情把女人給推下床,結束床上的活動。
  
  但此刻,想和她親密貼合的念頭非但未斷,胸門還行一團強烈的慾火,狂肆喧囂。
  
  放柔與她貼合的動作,他耐心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舉動,輕輕的、溫柔的、緩緩的將自己推入她柔嫩的身體內,同時,也將兩人的命運緊緊牽繫在一塊。


  身下的痛楚傳來,睡夢中的金曉廾幽幽轉醒,水眸微張,腿間的疼痛,讓她瞬間憶起昨夜之事。
  
  頭一偏,她無意外地看見仍在熟睡中的他。他依舊趴著睡,健壯的背肌裸在薄被外……想到昨夜的事,她羞的想別開臉,卻瞥見他額際上冒著汗,身體偶爾不自主的抽動著——
  
  這五月天,即使未蓋被子,應不至於受寒發燒吧……
  
  雖這麼想,可她的手卻下意識的輕貼上他的額頭,這一觸碰,方知他並不是發燒,看起來……像是作惡夢冒冷汗。
  
  他,一個狂妄霸道,擁有不只一座城堡,只消一道冷厲目光就令人不寒而慄的男人,有什麼事會令他驚恐的作起惡夢……是驚恐沒錯,他的背肌僵縮得厲害,像是極力在抵抗惡夢中令他驚恐的情景。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無論他是多堅強的人。
  
  突然間,眼前的他,讓她感到一絲心疼。不是因為兩人之間自昨夜後多了一層親密,僅僅是……單純的心疼。
  
  伸手,她想搖醒他,助他逃離那個惡夢,但又倏的收回手。
  
  她身上赤裸裸,沒有一件遮蔽的衣服,若他醒來,那她……
  
  拿來昨天女僕包裹紫色薄紗的軟布包住身軀,她細眉微蹙的看著他。
  
  此刻心頭沒有多餘情緒,她只是……不想見他陷於困厄之中,無法脫身。
  
  輕搖他的手臂,他似乎沒感覺,嘴裡喃喃不知念著些什麼——
  
  「爸、媽……不,你們不可以死……不,不要死……」
  
  傾身上前,她聽到他夢魘的話語,柳眉輕攏——他的父母死了?
  
  雖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心上的不捨多了一分。
  
  想必他父母離世,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低眉細想,自己又何嘗不是?
  
  當金家養女之前,她尚有母親,家境雖困苦,但有親人們依靠仍是快樂,只是上天老喜歡捉弄窮人,母親一病不起後離世,六歲的她被送進孤兒院,七歲時,她進了金家……對母親的記憶不深刻,但窩在母親溫暖的懷抱,卻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回憶。
  
  低眼,凝視著他,她伸手抹去他額上冒的冷汗,想再次搖醒他,他卻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前一秒鐘還在睡夢中的他,眨眼間,已然坐起身。
  
  他黑眸透著冷厲精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則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彷彿把她當成是恨不得啃骨噬血的仇人。
  
  她被掐得無法呼吸、說話,直到他察覺自己掐的人是她,立即縮回手。
  
  彎身,她不斷咳著,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斷了氣息——沒有埋怨,她只是詫異,究竟是什麼樣的惡夢,竟會讓他……想殺人
  
  「不要在我睡覺時碰我!」冷瞪她一眼,他目中殺人似的精光,因她低咳的模樣迅速消弭。
  
  穩下夢中驚悸的情緒,他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服。
  
  視線在她未穿上的紫色薄紗上打轉,望了她一眼,他想說什麼卻沒開口,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待氣息恢復平穩,拾眼,她才發現他離開了。
  
  一會兒,女僕送了早餐進來,同時拿來一件藍色雪紡紗洋裝,告訴她主人交代吃完早餐,換好衣服,他要帶她離開。
  
  又要離開?
  
  金曉丹很是納悶,狡兔有三窟,那他呢?究竟有多少座城堡?又為何要不斷換住所?


  「主人,你交代的事都辦好了。」
  
  在一座歐洲哥德式建築風格的城堡裡,冷嵬岳的私人管家艾斯,正必恭必敬的向他報告。
  
  「他們回到台灣了?」
  
  「是的,主人。」
  
  「台灣的住所,都打點好了?」
  
  「是的,一切依您的吩咐。」
  
  「很好。」
  
  「主人,關於……那位小姐——你不放她走嗎?」
  
  艾斯以為她只是主人借用的一顆棋子,既然第一階段的計畫已經完成,似乎沒有留她的必要。
  
  「你想要她?」冷嵬岳冷瞥他一眼。
  
  「不,不是這樣,我只是……」艾斯搖著雙手,一臉惶恐。
  
  「那就不必多管!」
  
  「是。」艾斯深吸了一口氣。「主人,我先出去了。」
  
  瞥了艾斯的背影一眼,冷嵬岳臉上沒有任何不悅。他其實沒有責怪艾斯的意思,也沒懷疑他的動機,只是方才艾斯提醒的話語,讓他不得不面對金曉丹的去留問題。
  
  打開電腦,連上線,開啟台灣的新聞網站,甫進入,如他所預料那般,斗大的標題立刻出現在眼前——
  
  世紀婚禮變調          愛之船在希臘遇上海盜
  
  瀏覽一下內容,上頭寫著,永健藥品集團的千金金曉丹在婚禮前一刻,遭海盜擄走……
  
  盯著電腦螢幕,冷嵬岳揚起薄唇,低喃著:「真是可惡的海盜,怎麼可以把新娘擄走,冷岳,你真是個壞蛋!」
  
  沒有太多的「內幕消息」可看,他無趣的關上電腦,目光落定在一旁古銅色金屬打造的經典造型復古電話,伸手欲拿話筒,倏的又縮回手。
  
  本想問候已回到台灣的金永健,關心一下他養女被擄走之後的心情,但,罷了,萬一他嚇得心臟病發,等不及他回台灣親自上門拜訪,就死翹翹……這場復仇之旅若是少了他們三人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顯得無趣。
  
  起身,大步走至窗邊,他冷厲的目光往外望去,遠處,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痛。
  
  黑眸透出痛意,他的思緒迅速倒流,回到十七年前那艘由他雙親的鮮血染紅的船上——
  
  那年,他的名字叫做冷岳,只是一個才十歲大的孩子……


  黑漆漆的海面上,狂風呼呼作響,宛若受傷的巨獸不斷發出的狂嗥聲。
  
  十歲大的冷岳站在甲板上,兩手頂在腰際,面向大海,他猶帶著稚氣的臉上未顯露出一絲驚慌,他在挑戰,挑戰這夜的黑暗,挑戰狂風,挑戰不時翻上船的巨浪,更在挑戰他自己……
  
  他向來視他父親冷嵬為心目中最崇高的英雄,父親的外號是「山鬼」,但他卻覺得父親是山大王,不,應該說是全世界最有資格當國王的人。
  
  他的父親有著天生的王者風範,有著非凡的領導能力,所以,這一次的尋寶任務,才能順利達成。
  
  沒錯,父親和駱叔、冷叔他們三人,真的挖到寶藏了,好幾箱的黃金,他不知道那究竟價值多少,但是父親抱著他狂吻,告訴他,他會讓他成為全台灣最好命的少爺。
  
  在來尋寶之前,他們其實都是窮光蛋。
  
  三個男人都已成家,但立業……打零工,算不算是立業?
  
  父親始終堅信,總有一天他會飛黃騰達,這個夢想讓他三天兩頭就「自動性」的失業一次,他總認為,他比老闆還要更像老闆,那些又矮又胖的老頭,憑什麼指使他這個台灣未來的首富!
  
  向來把父親當大哥、當頭頭崇拜的駱叔、冷叔,「誓死效忠」跟隨,是以,父親一失業,連帶的效應是三家子人跟著受罪。
  
  父親一失業,就會到公園找他的「遊民朋友」喝酒聊天,他在那兒認識一個老兵,老兵自稱跟過日本某位將軍,台灣光復後,將軍在切腹自殺前,留了一張藏寶圖給他,而老兵在臨死前,把那張藏寶圖轉贈給了父親。
  
  一輩子懷著成為台灣首富夢想的父親,認為這是老天爺送給他的禮物,在狠揍了最後一任老闆之後,隔天,他便帶著妻小,約了他的兩個小弟,一起踏上尋寶之旅。
  
  尋寶之旅並不順利,沒有太多盤纏,他們一行人,三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在異鄉幹盡了偷拐搶騙之事,才勉強填飽肚子。
  
  至於他母親,他父親對她保護至極,除了洗衣、煮飯之外,他不讓她跟著他們一起做「匪類」。
  
  偶爾,他會聽到駱叔、冷叔私下偷偷埋怨,為什麼只有他們一家人可以一起來,離家很久的他們很想孩子,有時甚至想放棄尋寶回台灣去。但在父親面前,他們一個屁也不敢放。
  
  總之,半年後,他們總算順利來到藏寶地點。
  
  他們在深山裡搭起帳棚,當了一個多月的野人,每天就是一找到可疑地點,三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就埋頭猛挖,他還有一個任務,在他不想幫忙挖寶時,他就得去抓野鳥、野兔回來烤,和母親一起張羅三餐。
  
  有一天駱叔和冷叔決定放棄異想天開的挖寶夢,但父親堅決不放棄,就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父親真的挖到黃金寶藏,而離開的兩人因為迷路又繞回原處。
  
  找到寶藏,三人高興得不得了,父親拿了一條金塊叫冷叔買了一艘船,此刻,他們一行人正在回航的路上。
  
  父親告訴他,他要買一大片土地,蓋一座歐式城堡,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城堡裡的國王、王后,還有小王子。
  
  但父親也說,日後,他即將成為台灣首富之子,除了等著當好命小王子之外,他必須要有過人的膽識和魄力,才能接下他的財產……
  
  所以,此刻,他傲然站立在甲板上,不畏狂風巨浪。
  
  突然,船艙裡傳來一陣驚叫聲,他聽的不是很清楚,但確定是個女人的聲音——船上,只有他母親是女的。
  
  「媽媽——」
  
  下意識的奔回船艙,急急的推開半掩的房門,映人眼裡的血紅畫面,讓他驚恐的尖叫——
  
  「爸爸……媽媽——」
  
  他父親躺在床上,上半身全是血,眼睛瞪的好大,臉上是怒極、猙獰的表情,而他母親倒在地上,胸口還插了一把刀。
  
  「爸爸、媽媽——」
  
  他過去搖他們,尚有一絲氣息的母親,摸著他的手,想對他說什麼,卻無力,眼一合,手滑下,斷了氣。
  「媽媽,你不要死,媽媽……」他驚恐的大哭著,心想,一定是有海盜跑上船來。
  
  轉身,他急忙想通知兩位叔叔。「駱叔,冷叔,有海盜……海盜殺死我爸爸媽媽……嗚……駱叔……你們在哪裡……」
  
  他在另一間房找不到他們,心裡更驚惶,害怕他們也被海盜殺了。
  
  看到另一間放著幾箱黃金的房間,稍早父親才去巡視過並上了鎖,但現在門卻是開著……一定是海盜!
  
  渾身發抖的他,猶豫著該逃跑還是豁出去,和海盜拚個死活之際,突然聽見駱叔和冷叔的聲音從裡頭傳出——
  
  「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們兩個發大財了——」
  
  「可是還有冷岳……」
  
  「那小鬼——」
  
  裡頭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冷岳未多想,衝進去喊著:「駱叔、冷叔,我在這裡,有海盜,海盜殺死我爸媽……」
  
  一進入,他便看見兩人蹲在裝黃金的箱子旁,手上全是血,衣服也有——
  
  「駱叔、冷叔,你們……」
  
  兩人怔愣住,金永健回過神,猛點頭。「是啊,是有海盜,是海盜殺死你父母的,不過你別怕,海盜已經被我們趕走了。」
  
  駱英明錯愕的看了金永健一眼,旋即點頭。「對,沒錯。」
  
  「海盜……」
  
  冷岳發現了不對勁。他們身上沒有傷,論身手,父親比他們厲害,如果父親死於海盜手裡,沒道理他們兩人還能存活,甚至一點傷都沒有……而且,他也沒有看到海盜上船來。
  
  他只是猜測有可能是海盜上船來殺了他父母,但如果不是海盜,那就是——
  
  方纔他聽到他們說「發財了」,還依稀聽到金叔喊他「小鬼」……在父親面前,他們可不敢這麼喊他。
  
  「是你們殺了我爸媽?」他們手上的血,是他爸媽的血。
  
  「小岳,不……不是,是海盜……」駱英明抖著雙手想解釋。
  
  「算了,何必跟一個小鬼解釋這麼多。沒錯,你爸媽是我們殺的。」金永健把手上的刀插在箱子上。「再瞪,我馬上就送你去跟你父母做伴。」
  
  聽到他們承認是殺他父母的兇手,冷岳狠瞪著他們,旋即發狂的衝上前想拔箱子上的刀,卻反被金永健抓住。
  
  「放開我!你們這兩個壞人!」冷岳死命的掙扎。
  
  「你還發什麼愣?快拔起刀子殺了他。」金永健對發呆的駱英明吼著。
  
  「你要殺他?他還是小孩子。」
  
  「不殺他,難不成你要收養他?你是不是瘋了!」
  
  「我……可是,也用不著殺他……我們都是有孩子的人,我……我下不了手……」
  
  兩人爭執了許久,最後決定把他丟入海中,任他自生自滅。
  
  冷岳全身被繩索捆綁著,被兩人合力抬到甲板上。
  
  「殺了我,有種你們就把我殺了!」他聲嘶力竭的喊:「如果我沒死,總有一天,我會以我父親之名回來復仇!」
  
  原本該是童真無邪的雙眼,此刻卻充滿怨恨,狠狠瞪著兩個急於想解決手中燙手山芋的大人。
  
  兩個大人被一個十歲孩子瞪得心口震駭,不想多留他,兩人合力將他拾起,使勁將他拋向海面——
  
  狂風依舊呼呼作響,巨浪依舊怒濤翻湧,先前站在甲板上挑戰自己的小男孩,此刻已沉入海底,挑戰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命運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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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4: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冷嵬岳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嘴裡叼著一根煙,低頭沉思。
  
  穿著一襲藍色雪紡紗的金曉丹,從樓上走下來,看到他獨自在大廳中,腳步頓停住,猶豫著該不該下樓。
  
  似乎發現有人在看他,他抬眼望向她,她心口一怔,但仍選擇往下走,她有好多事想問他。
  
  「我准你下來?」黑眸冷睨著宛若雪般輕盈的她。
  
  腳步頓停一秒,她依舊朝他坐的位子走去。他穿著一身黑,黑色絲質襯衫的領口敞露,健壯的胸肌若隱若現。
  
  在離他三步遠的沙發旁站定,她開口回應他方纔的話:「你沒有告訴我,不准離開房間。」
  
  「所以你就當自己可以自由走動?」眼神透露不悅,他不喜歡不乖又愛自作聰明的女人,即使是讓他感到特別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我只是下樓來。」
  
  她的意思是——她沒錯
  
  眨眼間,他來到她面前,反抓著她的手。「不要故意想挑釁我,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聰明。」
  
  細眉緊蹙,她的手被抓得好痛。「我、我從不覺得自己聰明。」
  
  如果她夠聰明,她就不會對養父說的話百依百順,她會一腳把他踢開,選擇性的忘記是誰把她養大;如果她夠聰明,那天他上船擄走她時,她就會大叫,不會一聲也不吭,乖乖的跟他走——
  
  某些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縱使從小到大,每個認識她的長輩,都稱讚她聰明伶俐,又懂得進退。
  
  凝睇她水漾般的眼眸,想將她融入體內的慾望,陡地升起。
  
  放掉她的手,他將如雪般輕盈的身子,緊緊禁錮在他的懷中,低首,狂吻她美麗性感的唇。
  
  「你——放開我,我想……和你說話。」
  
  她不是不喜歡他吻她,事實上……他每一次接近都讓她心跳加速,她無法不承認她喜歡他的吻,但就因如此,她想知道有關於他的事——
  
  他吻過她,每晚和她共枕,但她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和我說話?」他皺起了眉頭,忽而一笑。「沒有女人會在我吻她的時候,打斷這狂熱的吻,跟我說她想和我說話。」
  
  冷嗤一聲,他的手撫摸著她細白的頸項,低沉的聲音中,夾帶著濃濃的曖昧。「通常她們比較期待接吻之後的事。」
  
  聽懂他指的事,她別過臉,抿抿嘴,不讓害羞擾亂她的心緒。
  
  「我想和你聊一下。」她重申。
  
  放開她,他坐回沙發,裹在黑色長褲的修長雙腿,優雅交疊起。
  
  「我說過,你只不過是個階下囚,你只有服從我的份,至於你想說的話——」冷眼睨她,他嘴角勾起邪笑。「留到床上再說。」
  
  「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不理會他說的任何話,她堅定的問。
  
  「我的名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望著她,他想起她養父當年的殘暴,瞼一沉,冷然道:「你——不配知道。」
  
  冷淡的話語一出,她的心窩處像被一塊大石狠狠的重擊——
  
  她不配知道?這代表……在他眼中,她真的只是一個「階下閃」?和供他發洩性慾的妓女沒什麼兩樣?
  
  一股哀愁驀的湧上心頭——是啊,自己究竟在希冀些什麼?以為他是真心愛她、以為自己真是他的新娘?
  
  酸澀的感覺漲滿心間,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靜靜的看著他,感覺心好痛……為什麼她會這樣,他才說一句話,就輕而易舉的傷了她的心,為什麼她會這麼在乎他的話?
  
  看見她眼裡有著受傷的神情,他輕皺眉頭,想收回方纔那句不是刻意針對她而說的話,但,他還是沒開口。
  
  金永健的養女,最終還是會成為他的敵人。
  
  一語不發,轉身,金曉丹捧著殘餘的自尊,大步往樓上走,心下暗自決定,對於他的一切,她再也……再也不會問。
  
  「站住!」她突然掉頭就走,令他錯愕之餘有些慍怒。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他面前隨意來去,尤其是女人。
  
  金曉丹在樓梯上停住,未回頭,挺直背脊,以她向來在人們面前的高傲之姿,淡然出聲:「我會乖乖待在房間,當一個稱職的「階下囚」。」
  
  語落,她頭也不回,昂首往上走去。
  
  「我叫你站住!」
  
  他的怒吼聲沒有遏止她往前的腳步,冷嵬岳眼睜睜看著她像只高傲的孔雀,遠離他的視線——
  
  「該死的女人!」
  
  桌上的酒杯狠狠被摔落地,冷嵬岳雙眼佈滿血絲,怒踩著方纔她離去的腳步,誓言要她知道,在這裡,他才是唯一的主人。


  金曉丹才踏入房內不到兩分鐘,冷嵬岳就如一頭猛獸般衝了進來,房間的門被用力甩上,下一秒,甫回過頭的金曉丹已被他壓在床上。
  
  「我的命令,沒有人敢不從!」
  
  黑眸裡,怒火焚燃,對上那雙焚火的眼,她的心,她的眼,依舊冷冽。
  
  她不會讓他再傷她,從方才轉身上樓那一刻,她把自己曾經不小心對他流露出的淺淺愛意收回,冰封起。
  
  是她傻,是她錯,以為他是可以讓她放愛的對象——
  
  就算她的初吻、初夜都給他,那也不一定代表,他值得她愛……
  
  瞅著她眼裡凍結的冷冽,他心間的怒火更加狂烈,為什麼她……她這麼不在乎他,沒有一個女人敢這麼對待他,從沒!
  
  她表現的越冷,他心頭的怒火就越烈。
  
  他發狂的撕碎她身上的雪紡紗洋裝,並拿碎布纏住她的雙手,將她的手拉高綁在床頭。
  
  「我再告訴你一次,不要挑釁我,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怒瞪著躺在床上,依舊冰冷無表情的人,冷嵬岳狠狠的撂下警告,接著用力分開她併攏的雙腿,把她的腿綁在床尾兩端。
  
  渾身赤裸,身體呈大字型被綁在床上,金曉丹咬著牙,細眉微蹙,就是不出聲,不求饒。
  
  她閉上眼,不看自己此刻的窘態,也不理會他接下來會做什麼瘋狂行為。
  
  聽到房門開了又關,片刻後,她緩緩張開眼,偌大的房內,已無他的身影——


  不理會艾斯的阻擋,冷嵬岳駕駛著私人快艇,在暗黑的海面上,瘋狂的破浪而行。
  
  十七年前,他未死於深海,反倒在海上重生,再冷再黑的海,他都已不怕。
  
  這些年,他為了復仇而活,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為父母報仇還重要。
  
  可今天,他的情緒卻為了一個女人失控,一個僅僅是他視為手中一顆復仇棋子的女人。
  
  海風在他耳邊呼嘯,似乎在嚴厲的警告他,不要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而活——
  
  是啊!一個女人,她憑什麼能左右他的情緒,她的性命可是由他掌控,若是她再無利用價值,他大可將她拋入大海,讓大海吞噬她那雙令他不悅的冰冷雙眼……
  
  船速匆的慢了下來,黑眸冷瞅著無光的海面。
  
  這世上,沒有他冷嵬岳辦不到的事,更沒有他治不了的女人。
  
  金曉丹,不過就是個女人,敢挑釁他,他該給她一個更嚴厲的懲罰——這輩子,她別想逃出他的掌心中。


  回到城堡,冷嵬岳在房間門口碰上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傭,他正偷偷的想開房門。
  
  「需要我拿鑰匙給你嗎?」站在離他五步遠之處,冷嵬岳逸出低沉魔魅的音調。
  
  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嚇壞了想偷開房間門的男傭,回頭,見到是主人,他雙屈一彎,跪了下來。
  
  「主人……我……我只是經過……」
  
  「是嗎?你從這裡「經過」是要到哪裡?」整座樓層是他的私人空間,三更半夜,他還偷偷摸摸上樓來,憑著這一點,就該死!
  
  「我……」
  
  「艾斯!」冷嵬岳怒極的大叫。
  
  「主人,不要……不要殺我,我……我承認我錯了,我是聽說這房門鎖上,一時好奇……才會……」男傭嚇得直發抖。
  
  以往,只要主人把房門鎖上,裡頭的女人一定是被扒光衣服,綁在床上,他從未見過東方女人的裸體,好奇加上色慾熏心,又看到主人駕駛遊艇離開,心癢難耐,遂大著膽子摸黑上樓來,未料到主人這麼快就回來!
  
  聽到大吼聲,在樓下的艾斯立刻上樓來,看到男傭在房門前跪地求饒,他大抵也猜到是什麼事。
  
  「主人。」
  
  「你究竟在做什麼?這個混蛋上樓來,你都不知道!」冷嵬岳怒吼著。
  
  艾斯心頭一驚,主人從未如此生氣的怒罵他,通常,他只會對真正的犯錯者咆哮——
  
  「是,主人,是我失職。」無論如何,未發現男傭上樓並及時阻止,他的確有錯。「我這就把他帶走。」
  
  冷嵬岳冷厲的瞪著還在發抖的男傭,補上一句:「罰他鞭刑,重打五十鞭。」
  
  話一出,男傭哭著求饒:「主人,求求你饒了我——」
  
  「主人,這……」艾斯驚的瞪大眼。
  
  城堡內所有下人都屬他管,除了犯大錯惹怒主人判死刑之外,通常犯錯者,皆會關進地牢,由他決定該關多久,至今,他還未使用過鞭刑,主人更是頭一回「指定」刑罰。
  
  令他不解的是,雖然男傭有錯,但他連房門都還沒開啟……這刑罰,會不會太重了些?
  
  看出艾斯眼裡的猶豫,冷嵬岳臉一沉,冷冷的瞪視他,「或者,要我直接判他死。」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男傭驚駭的大哭。「主人,我願意接受鞭刑,我願意。」
  
  「主人,我立刻去執行。」不敢再猶豫,生怕再待下去,主人真的會下令取人命,艾斯抓起跪地的男傭,急急下樓。
  
  兩人離開後,冷嵬岳取出身上的鑰匙,打開鎖頭之際,他怔愣了下。
  
  方纔,自己為何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他明叨就是想懲罰裡頭的女人,為何還擔心一身赤裸的她,被別人窺見……
  
  銳眼瞇起,腦裡有個強烈念頭——他,絕不容許別人窺看她的身體,因為她只屬於他一人。
  
  她和其他女人不同!
  
  打開房門,進入房內,床上的女人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別過臉去。
  
  面無表情望著躺在床上赤裸的她,那曼妙的身體曲線,是男人的話,只消一眼,就能慾火狂燃,但,現在的他,沒有心情。
  
  解開綁住她手腳的碎布,他的目光停在她胸前,身體因強力克制住翻騰的慾火而繃緊。
  
  「起來,我們要離開。」
  
  拉來薄被裹住身體,沒有任何激動情緒,她冷然道:「給我衣服。」
  
  往衣櫥走去,他拿了一件他的襯衫和長褲給她,旋即轉身走出房間。


  金曉丹不知道自己在遊艇上待了幾天,她被禁足在船艙中,一步都不能踏出。
  
  這一回的目的地,似乎和前一座城堡的距離遠了點,她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深夜,不意外的是,這裡,又是一座在孤島上的城堡。
  
  一早醒來,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女僕進來送餐點,令她訝異的是,這些女僕不再是先前那些西方臉孔的女子,而是東方人,她不確定她們是哪個國家的人,但肯定是東南亞某一國的人。
  
  「請問這裡是?」
  
  她用英語問著女僕們,但女僕們似乎聽不懂,只笑笑的指著餐點,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語言。
  
  失望之餘,她點點頭,好讓女僕們「交差」。她想,她們可能是說這餐點是他吩咐的。
  
  換上一件女僕送來的輕便衣服,坐在餐桌前,她一點胃口都沒。
  
  轉身,想出去走走,金曉丹突然想到自己是「階下囚」的身份,眼神黯淡下來,她回到原位坐著,拿起麵包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或許這輩子,她的人生、她的靈魂都注定被「禁錮」,不管是在養父家、在駱家,亦或是在他身邊。
  原以為離開養父,她就能嘗到自由的滋味,可現在……
  
  輕歎了聲,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自由」,不是她想拋就能拋得掉的。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嘻笑聲,放下手中食物,她步至窗邊,往嘻笑聲尋去——她看到他了。
  
  他赤裸著上半身,身上只著一件長褲,斜躺在長椅上,身邊圍了六、七個同樣裸著上半身,身下只圍著薄紗的女子,除了黑髮的東方女子,其中還有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女子。
  
  她們圍在他身邊,極盡所能的用裸露的上半身磨蹭他,金髮女子把撕了一小塊的麵包放進她的雙峰間,繼而跨坐在他身上,俯身,將雙峰湊至他面前,好讓他吃到雙峰溫熱過的食物——
  
  她不該看的!
  
  轉身,她離開窗戶邊,遠遠的。
  
  心上一陣紊亂,看了那一幕,讓她更清楚,他身邊不乏女人,在他眼中,或許她比圍繞在他身邊那些女人好不到哪裡去……是這樣吧
  
  輕喟了聲,這樣也好,真的,這樣也好。
  
  她拿起未吃完的麵包,一口一口吃著,視線不自主的望向窗邊,窗外明明有美麗耀眼的藍天白雲,但她的心,卻被那一陣陣的嘻鬧聲給擾得亂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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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4: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主人,我不懂,格雷澤家族要以一百萬英鎊向你買下七號城堡,為什麼你不賣他,反而賣給只願出五十萬英鎊的摩爾斯家族?」
  
  晚兩天才到達的艾斯,就是忙著處理城堡主權交接的事。
  
  這些年,冷嵬岳專門收購殘破不堪的舊城堡,以不破壞原貌的方法,將之整頓一番後,再高價賣出。
  
  因為收購的城堡數量太多,是以以編號當成城堡的代稱。
  
  「我自有我的一套準則,你不需要過問這些。」冷嵬岳冷然道。
  
  「是,主人。」艾斯一臉惶恐。
  
  「台灣那邊的房子,規畫好了嗎?」冷嵬岳低頭沉思,淡然問。
  
  「是,都好了。」
  
  「準備一下,這兩天我就過去。」
  
  「是,主人。」
  
  艾斯退下後,冷嵬岳看著一個月前,摩爾斯家族中一個小男孩當面遞給他的信,信中,小男孩寫著家族中五個小孩從小就夢想能有一座屬於他們的城堡,居住在城堡中,讓他們覺得自己就像魔法故事中的主角。
  
  信尾,除了央求的字語,還簡單的畫了五個小孩在城堡裡嬉戲的情景。
  
  雖然孩子天真的想法有些荒誕,但是,當他面對摩爾斯家族那個想幫孩子圓夢的父親,自知能力不足,卻仍硬著頭皮懇求他將城堡賣給他……
  
  當時,他讓他想到了他父親,他父親的夢想,就是蓋一座城堡,讓他當城堡裡的小王子。
  
  沒有太多考慮,最後,他點頭把七號城堡賣給摩爾斯家族。
  
  不想讓艾斯知道原因,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冷嵬岳也有脆弱,心軟的一面——
  
  任何人?包括她,金曉丹?
  
  黑眸瞇起,腦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多渴望她能懂他,全世界的人,他只希望她瞭解他,靜靜的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嗤笑著,他甩掉這可笑的念頭,這條復仇之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走多久才能到盡頭,何況,她遺是金家的養女——
  
  心中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女人,或許會成為他在復仇之路上的絆腳石,更甚者,她也許會是嵌在他背上的玫瑰花刺,一輩子,拔也拔不掉……


  金曉丹躺上床,準備就寢之際,房門突然被推開來,她坐起身,看見冷嵬岳筆直朝她走過來。
  
  「幫我放洗澡水。」
  
  她心頭錯愕了下,來到這兒後的兩天來,他並未和她睡同一張床,她以為今晚他也不會來。
  
  「沒聽到我說的話?」
  
  不想和他爭執,她下床,走向浴室,幫他放洗澡水。
  
  她在裡頭待著,靜靜看著水流,不想出去和他面對面。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害怕他,不是畏懼他冷厲神情,而是害怕和他靠得太近,他一靠近她,她的心就會失控,儘管她表現得再冷漠,但她卻騙不了自己,喜歡他的事實——
  
  她不能再傻下去,他是個壞男人,不懂珍惜女人真愛的壞男人,她要護住想奔向他的心,免得心碎得拼湊不回。
  
  「你打算讓水繼續流多久?」
  
  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她才發現木桶裡的水早已溢出,水都流到她腳邊,她競無知覺。
  
  伸手關上水龍頭,轉身,她急著想出去,卻被他給擋住。
  
  「這麼急著想去哪裡?」
  
  她低著頭,不讓他看見她眼底的慌措。「我要睡了。」
  
  「我都還沒睡,你敢先睡?」他關上浴室的門。「你得先服侍我洗完澡,才能上床——我們兩個一起……上床。」他補充的話語,充滿曖昧。
  
  掩下心慌,她力求鎮定。「你有很多……可以幫你洗澡的女人——」
  
  她吃醋了?關於那些女人?
  
  「我今天只想要你。」
  
  那天,他是氣她,才會召集那麼多女人來服侍他,想填補從她這裡沒得到的滿足,可那麼做之後,卻讓他認清一件事——即使再多的女人,都取代不了她,沒有她在,即使全世界的頂尖名模都以崇拜之姿圍繞著他,他仍是覺得心裡空虛。
  
  「我不會……」
  
  「所以我要你學會。」
  
  他拉著她的手碰觸他的胸口,往下移,讓她的手停在尚未解開的襯衫扣子上。
  
  對上他的眼,低首,掩下慌亂,不跟他爭,她配合起。
  
  若不照他的意思去做,今晚,她可能會一整晚困在這裡面。
  
  動手解開襯衫衣扣,替他褪去襯衫,他結實的胸肌立刻袒露出來,她低眼不看,停頓了下,他的聲音立即不耐的揚起——
  
  「你每幫我脫一件,都要思考片刻?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洗澡?」
  
  他的聲音甫落,她立刻動手幫他解除身上其餘的衣物,沒有一絲遲疑。
  
  漠視他赤裸雄壯的身軀帶給她的震撼,轉身,她伸手探入木桶裡,幫他試水溫。
  
  「水溫微熱……你……」
  
  她正轉身想問他要不要加點冷水降低水溫,他卻伸手在拉她的衣服。
  
  對上她飽含驚嚇的水眸,他揚起一抹笑。「你不脫衣服,難不成你要穿著衣服進木桶裡幫我洗澡?」
  
  進木桶裡……望了一眼並不大的木桶,高大的他坐進去都嫌窄了,哪能再塞得下一個人,除非……除非她坐在他身上——
  
  想到那曖昧的姿勢,她不禁羞紅了臉。
  
  「我可以在外面幫你洗……」
  
  「我比較想要你在裡面幫我洗。」
  
  說罷,他大手一探,她身上的衣物在眨眼間已然落下,僅剩一條紅色絲質底褲,掩住她腿間私密。
  
  灼熱的目光,盯得她全身發燙,轉身,背對著他,她慌得不知所措,想拿水瓢,手卻被他拉住。
  
  他先坐入盛滿水的木桶內,桶內的水溢出。
  
  「進來,坐我腿上。」
  
  沒讓她有反駁的機會,他的手用力一拉,迫使她不得不進入。
  
  她屈膝跪坐在他腿上,不一會兒便感覺身下被鼓脹的東西頂著,輕皺眉頭,她動也不敢動。
  
  見她不動,他索性取來香皂幫她,沾過水的香皂,在她的頸項間搓出泡沫,輕滑至她的雙峰,他手握著香皂,以峰頂上的紅梅為圓心,慢慢的畫圓……
  
  別過臉,不看他臉上充滿邪情的笑,但身上一陣陣敏感悸動,教她難耐——
  
  她伸手想阻止他,他手一鬆,手中的香皂沿著她身上滑落,落至她腿間,同樣的也在他腿間——
  
  尷尬的望了一眼,她怯怯的伸手將香皂拿起,抬眼,望見他黑眸溢滿情慾,心一悸,她手中的香皂被撥開,兩人瞬間換位,她在水中,桶內的水將她身上的泡沬洗淨——
  
  他像發狂般,撕毀她身上僅剩的一件遮蔽物,像急於宣示主權般的,快速攻佔她全身每一處……
  
  木桶內的水,激烈的起起伏伏,一如他激烈的心,激狂的愛……


  夜半。
  
  睡眠中的金曉丹,被一陣輕晃吵醒,睜眼,發覺身邊裸身趴睡的他,似乎又陷在惡夢中。
  
  沒有喊叫,但他身子偶爾抽動,顯然睡得不安穩。
  
  想伸手搖醒他,但又想起他曾告誡她,別在睡時碰他。
  
  手在半空中收回,她靜躺在他身邊,望見他皺起的眉頭,她的眉心也跟著輕蹙起,她該怎麼幫他?
  
  正當她猶豫該不該直接喚醒他之際,睡夢中的他,突然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想抽手,卻發現原本睡的極不安穩的他突然靜下來,進入沉睡狀態。
  
  他將她的手握的好緊,像溺水的人,抓住能保命的浮木一般——
  
  見他緊皺的眉頭已放鬆,眉心平坦無愁意,她揪緊的心也跟著得到解脫……
  
  安心的再度合眼,她跟隨他安穩的腳步,一起進入夢鄉。


  翌日。
  
  一早醒來,吃過早餐後,金曉丹就被蒙上眼睛,送上船,她知道,他們一定又要移到別處,只是,這回為何煞費苦心,還將她蒙眼?
  
  其實不用這麼做的,每回都在孤島,她能逃到哪裡去?更何況,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逃過,不是嗎?
  
  她依舊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當她再度醒來,沒有搖晃的感覺,她安穩的睡在床上,一張柔軟的大床。
  
  到達目的地了?
  
  望向窗外,天色暗黑,房內亮著一盞柔黃的燈光。
  
  她怎麼進來房間的,怎一點知覺都沒?頭微暈,坐起身,胸口悶悶的,她有點想吐。
  
  一陣敲門聲後,門開,一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金小姐,你醒了。」
  
  聽到熟悉的語言,金曉丹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下意識的問:「這裡是……台灣?」
  
  中年婦女微笑的點頭。
  
  「這是哪裡?」
  
  「這裡是一座私人城堡。」
  
  「不,我是問,這裡是台北,或者是台中,還是高雄……」
  
  中年婦女保持一貫的微笑,搖頭:「主人交代過,不可以告訴你。」
  
  話一出,金曉丹苦笑,不再追問。
  
  就算她知道這裡是哪裡,那又如何?報警?求救?可,她沒有想逃的念頭啊!只是不知身在何處,總令人心中有一種不踏實感——
  
  「這裡的人,都喚我劉嫂。」劉嫂微笑。「金小姐,有任何需要,請跟我說。還有,你現在要用晚餐了嗎?」
  
  金曉丹搖搖頭。
  
  「我覺得有點悶,想出去走走,晚點再吃。」
  
  「這個……」
  
  發現劉嫂面有難色,金曉丹苦笑,「我被限制活動範圍?」
  
  「主人交代,你只能在這座獨立城堡和第二中庭活動。」劉嫂說的更詳細些。「就是這座城堡前的庭園。」
  
  不想令下人為難,金曉丹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可以出去走走嗎?」
  
  劉嫂頓了下。「可以,不過外頭有點暗,有些地方沒路燈,你要小心點。」
  
  點頭,金曉丹才走一步,便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金小姐,要我找人陪你一起嗎?」劉嫂扶住她,一臉不放心。
  
  「不用,我只是……想透透氣,不會走太遠的。」
  
  「好,那我幫你準備晚餐去,等你散步回來就可以用餐。」
  
  「謝謝你,劉嫂。」


  走出獨立城堡,一陣晚風迎面吹來,吹送夏夜的涼意。
  
  在愛之船上被擄走至今,應該有一個多月了吧?繞了一圈,她終於還是回到台灣來。
  
  在庭院的草地上步行,她仰首望月,輕歎。
  
  回到故鄉,沒有太多喜悅,心中多了一分踏實之餘,還添上一股近鄉情怯……
  
  他會把她送回金家嗎?回到她原始的宿命?想著,她有些發愁。
  
  突的,腳底傳來一陣濕涼,身子一傾,她險些趺入和步道旁的S型蓮花池之際,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傾斜的身子,從蓮花池上方給勾了回來——
  
  「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也不用急在這時。」
  
  背部撞上一面強壯的肉牆,甫回神,嗤笑聲從她發頂飄落。
  
  「你……謝謝你。」
  
  被一股獨特的男性氣息包圍住,她恍神飄匆的理智瞬間全回籠。
  
  「想著該怎麼逃跑?」
  
  放開她,嗤聲笑著,他往前走。
  
  劉嫂告訴他她出來走走尚未用餐,不一會兒他就跟在她後頭,不是擔心她逃跑,只是……想看看她。
  
  今早,他們尚在前一座城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緊握著她的手。
  
  昨夜,他睡了一夜好覺,他夢見沉在海裡的自己,被人救了起來,他緊緊抓著那人的手,死命的抓緊,怎麼也不肯放手……
  
  夢,在他緊握住那雙手時,斷了。
  
  因為握住那雙溫暖的手,於是,他睡得極安心,一夜無夢到天亮。
  
  這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一夜不作惡夢的。
  
  他步至一座小湖前,停下,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點了一根煙,銜在嘴裡,吸了一口煙,徐徐的吐了一個煙圈。
  
  踩著他的腳印前進,她來到他的身後,他依舊穿著一身黑,看起來孤單又孤僻。
  
  「我沒有想逃跑……」她不知不覺脫口而出。
  
  聞聲,他回頭。
  
  「你看起來的確一副不想回金家的模樣,金永健對你不好?」他譏諷一笑,「你早知道他只把你當一顆棋子,或者該說你是讓金家和駱家密不可分的黏著劑?」
  
  金曉丹未回應,她只靜靜看著他。
  
  他似乎知道,或者查得非常清楚兩家的底細,只是,他究竟想做什麼?
  
  「為什麼不說話?」
  
  「該說的,你都說了。」
  
  看了他一眼,她黯然垂眼。心中其實籠罩著一個大疑團,她想知道他和金家以及駱家的關連,想知道他遲遲不放走她的目的為何,想知道……關於他這個人的來歷,想知道他的名字——
  
  但之前,他冷然警告過她,她不配知道……
  
  不想再被他刺傷一回,轉身,她想離開。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面有慍色。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如果你下次敢在我面前一聲不響的轉頭就走,我會毫不留情把你丟進湖水裡,泡上一夜。」
  
  望著他堅定的神情,她在心中輕歎,面對他,她沒有辦法抗拒他的任何霸道行為。
  
  手被一拉,輕盈的身子旋轉一圈,穩當當落在他懷中,她坐在他腿上。
  
  月光下,她冷艷冰雪般的神情,教他望之癡迷,低首,他在水灩的紅唇上,落上一吻。
  
  「記住,我的名字,冷岳。」
  
  「冷月……」
  
  「山嶽的岳。」
  
  「冷岳。」她喃喃吶吶。「可你的手臂上刺著一個「嵬」字……」
  
  她還一直認定,那是他名字的其中一個字。
  
  黑眸瞇起,他冷冷的道:「「嵬」,那是我父親的名字,冷鬼。」冷冽的黑眸閃著厲光。「我曾立誓,在我還沒幫我父親報仇以前,我會冠上父親之名,直到報完仇……所以,現在我的名字叫做冷嵬岳。」
  
  「冷嵬岳。」
  
  「你不需要跟別人一樣……」黑眸瞇起,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瞼。「你只要記住,這輩子,唯一能碰你的男人,叫做冷岳。」
  在他心中,她和別人不一樣,在只有兩個人的世界裡,他是冷岳,一個有愛的男人,有愛……
  
  凝視著她的眼,他的黑眸溢滿深情,他的眼裡充滿她,他更希望她的眼裡,一輩子只有他一個人。
  
  「冷岳……」
  
  低喚著他的名字,眼裡的他,俊帥的臉充滿情意,是月色太美,讓她有種迷幻感覺嗎?
  
  「你真美,我想愛你,現在。」
  
  抱著她,他輕柔的吻她,一切美得像首浪漫情詩——
  
  兩人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徜徉在柔美的月光中,火熱的愛意,在草地上赤裸裸的蔓延——


  連著幾天清晨醒來,冷嵬岳都發現自己的雙手緊緊圈著金曉丹,有她在懷中,他睡得比前幾天更安穩。
  
  而且,令他驚訝的是,他不再趴睡了。
  
  因為當年目睹父親身亡,胸口插了一把血刀,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那畫面,太震駭。
  
  是以,從深海裡被救起後,他從不仰睡。
  
  十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那層陰影,因為懷中多了一個女人的溫度,而消弭——
  
  不,陪他睡過的女人何止千百,卻從沒有一個女人如她……這麼能安撫他的心。
  
  瞇起黑眸,他凝視著懷中猶在睡夢中的女人,眼底躍進一抹連他自己也不自知的溫柔。
  
  大手輕撫她赤裸的背,感受兩人貼近的親密觸感之際,卻吵醒了她。
  
  水眸一張,意外對上他張開的眼,她問:「我是不是該起床?」
  
  以往,他很少這麼早醒來,但這兩日……他皆醒得比她早,而且她都是在他懷中醒來。
  
  「起床服侍我?」他輕笑。「不需要,你繼續睡。」
  
  他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不希望她早早起床,倒希望她像古代慵懶臥床的大王妃子一般——這會令他更加覺得她是他的女人。
  
  感受到他的心情異常的好,她依言,合眼繼續睡。
  
  這兩三日來,他令她有種陷入熱戀中的錯覺,她就像被他寵溺的女人、情婦……或者像他妻子。
  
  露在薄被外的雪白裸背,強烈吸引著他,低首,他用唇和下顎的青髭磨蹭著。須臾,他用盡強大的意志力抵抗從她身上散發的性感誘惑,急速翻身下床。
  
  他還有正事得去做,不能成日窩在溫柔鄉。
  
  穿整好衣服,望了床上的她一眼,走上前,他幫她蓋好被子,旋即轉身離去。
  
  門開,門關,聽他的腳步聲遠去,她睜開眼,未起身,摸著他睡過的位置,暖暖的溫度,暖上她掌心——
  
  這是足以圓一場戀愛夢的溫度吶……
  
  捨不得起床,手輕撫著還殘留餘溫的床,窩在他親手幫她蓋的被子裡,她想作一場好夢,一場有他深愛著她的戀愛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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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4: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倚在窗口邊,望著中庭處,一群工人們正在重新築高蓮花池,劉嫂告訴她,那是冷岳為她所做的。
  
  因為她曾險些摔入其中,怕日後她又失神踩入,是以,他才決定將蓮花池築高。
  
  「僕人摔入好幾回,有一回我走得急也差點直接衝進蓮花池內,但主人從沒想過要更改,這一回,可是為了你才費這麼大工夫……」
  
  劉嫂的話在她耳旁迴盪,心頭說沒有喜悅是騙人的。
  
  當笑容在自己臉上揚起,金曉丹錯愕的頓了下。
  
  在金家十七年來,被她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笑容,被她刻意放逐的情緒,在此處,一點一滴,開始回歸……
  
  真是可笑,她是個被禁錮的人吶!
  
  可,她寧願永遠被禁錮在這座城堡裡,至少在這裡,她的心是活的,在這裡,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
  
  他愛她嗎?至少目前她感覺是。
  
  不多想,不要去多想……她喜歡現在的所有狀態,喜歡她的心被愛緊緊包裹住,充滿喜悅的跳動感覺。
  
  這是以前她在金家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陽光透著一層輕紗似的金粉,射進窗口來,投射在她身上。
  
  六月的太陽已顯熾熱,她輕閉上眼,陽光籠罩在她身上的溫度,一如他熾烈的愛……
  
  「這麼喜歡曬太陽?」
  
  門邊,冷嵬岳佇立了好一會兒,見她沐浴在日光中,一副陶然的模樣,他忍不住輕笑著。
  
  她給他的感覺,一直像一朵冰冷的白水仙,他以為,她只喜歡窩在陰冷的地方,不喜歡強烈日光。
  
  見他來,她離開窗邊,步向他。
  
  拉著她的手,他將她用力拉進懷中,給她一個比六月陽光還熾熱的吻。
  
  在他眼裡,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充滿誘人的性感媚香,她一靠近,他很難不奉上火熱的吻。
  
  「告訴我,你的男人叫什麼名字?」他的唇轉往她雪白細緻的頸項,汲取芳香,低啞著聲問。
  
  水眸半掩,她眼神迷離,柔媚的回應:「冷岳。」
  
  她想告訴他,她不是喜歡曬太陽,而是日光的溫度,彷若他在她身上點燃的愛火——
  
  沒有機會開口,因為愛火已經狂烈焚燒著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和他融為一體。
  
  「曉丹,這輩子,你只屬於我一人,懂嗎?」
  
  當他深深嵌入她體內,氤氳著情慾的黑眸凝視著她,低嘎的嗓音逸出濃厚的獨佔宣示。
  
  「我懂——嗯……」
  
  一陣強烈的快感,如海上波浪,一波一波的襲向她的心房,讓她纖弱的身子抖起一陣陣屬於歡愉的哆嗦。
  
  「告訴我,你愛我。」
  
  「我愛你……嗯……岳,我愛你……」
  
  日光在窗口徘徊,房內,熾熱的愛火和屋外的六月驕陽較勁,沉陷愛火中的兩人,誰也未去理會窗口邊的日光,黯然的悄悄遠離——


  從愛之船新娘子被劫事件發生,至今已過了一個多月,金永健和駱英明也提心吊膽過了一個多月,原以為冷嵬岳暫時不會對他們採取報復行動,但駱英明的獨子駱睿智卻莫名失蹤了三天,教駱英明急得心頭慌措不安。
  
  「你說,會不會是冷岳把睿智擄走了?」
  
  在金家的書房中,兩個男人關在房裡討論著。
  
  相對於駱英明的心慌,金永健倒是一副老神在在樣。
  
  「不是我愛說,你兒子幾天不回家,這不是正常的事嗎?」
  
  「這……」駱英明眉頭緊鎖。「以前他不回家,至少司機知道他在哪裡,可是,這一回,連司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的手機也沒人接。」
  
  「我看是玩過頭了。」抽著雪茄,金永健仍是一臉不以為然。
  
  駱睿智愛玩、風流成性,週遭的親朋好友都知道,若不是因為不想和冷岳孤軍奮戰,加上曉丹只是養女,他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下嫁那個敗家子。
  
  「我看你真是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金永健冷淡的反應,惹怒了心急的駱英明。「曉丹都被抓走一個多月了,你都不擔心她?」
  
  「我能怎麼辦?要我去跟冷岳那小子把曉丹要回來?你知道他人在哪裡?你敢去?」
  
  一想到在愛之船上新娘子不見,他們硬著頭皮讓婚禮如期舉行,卻讓冷嵬岳攪得面子盡掃落地,金永健就滿肚子火——
  
  發生這件丟臉事件,讓他一個多月來,都不敢參加任何商業聚會。
  
  「……」
  
  「如果你當年一刀殺了他,今天怎麼會發生這些事?」金永健恨恨的指責。
  
  「我怎麼知道他會那麼命大?」
  
  「如果睿智真的是被他抓走,你最好祈禱他會感激你當年沒有殺他,只有把他全身捆綁得死緊,再丟人海中餵魚——」
  
  聽出金永健話裡的譏諷,擔心兒子安危的駱英明更加生氣。
  
  「你就不能說些好話?哼,曉丹只是養女,她要真有個意外,你當然不痛不癢,可是睿智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我不希望他出事……」說得激動之餘,駱英明突的哽咽。
  
  「好了,睿智是我侄子,也差點成為我的女婿,我會不關心他嗎?」金永健放軟了態度。
  
  當初,收養曉丹,是因為他真的很不安心,為防冷岳命大沒死,長大後回來尋仇,所以他希望和駱英明一起對抗「山鬼」的兒子。
  
  經過十多年,憑著當初挖到的金礦,兩人一夕致富,也都各自事業有成。
  
  駱英明雖然娶了個凶婆娘,但她懂得守錢,更懂得發展事業,反觀他自己,娶了三個老婆,只會拚命花錢,加上他自己海派揮霍……
  
  如今,他深知金家的財產遠不如駱家,這也是他堅持要把曉丹嫁進駱家的原因之一。
  
  但人算不如天算,曉丹被擄走,以冷岳拍攝的畫面來看,不管披著婚紗的曉丹是真嫁給冷岳還是作假,以曉丹的美色,恐怕早失身。
  
  如此一來,即使曉丹平安歸來,也無法嫁進駱家了。
  
  眼前,他還是得拉攏駱英明,有金礦當靠山,他就不信大把的金礦砸不死冷岳那小子!
  
  「我真後悔當年……如果我們沒有起貪念殺死大哥和大嫂,現在也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
  
  「什麼貪念!」金永健瞪著他,怒氣陡升。「真正有貪念的人,是山鬼才對!挖到那麼多金礦,他卻不打算分給我們,還說等他回台灣把城堡蓋好,會安排我們當管家——我們兩個可是拋家棄子,像瘋子一樣跟了他半年多,還差點餓死在異鄉街頭,他挖到寶,卻要我們一輩子當傭人讓他使喚?!」
  
  「如果不是我們先放棄跟他一起挖寶自己先離開,我想他也不至於會說那些話——」
  
  駱英明輕歎。當初因為一直未尋獲寶藏,他們兩人受不了窩在深山沒有明天、沒有希望的日子,才決定放棄尋寶,毅然決然先行離開。
  
  也許是天意,在他們離開之後,冷嵬就挖到寶藏,而他們也因為迷路在山上轉了幾天後,又回到原先挖寶的地方——
  
  知道冷嵬挖到寶藏,他們高興歡呼,等到寶藏全搬上船,啟航回程時,冷嵬卻告訴他們,寶藏是他和他兒子冷岳挖到的,所以金礦全是他的,他還以國王的姿態告訴他們,念在三人情誼,日後等他的城堡王國蓋好,會安排兩人當管家。
  
  「我一直在想,我們在山上待了那麼久,每天沒日沒夜照冷嵬的指示拚命挖,怎麼會那麼剛好就在我們離開才兩天,他就挖到寶藏……」金永健兩手環胸。「我猜,一定是他故意指示我們挖錯地方,好讓我們自己離開,他再去挖寶,這樣寶藏就順理成章是他一個人的。」
  
  「呃,我倒是沒這麼想過……」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以冷岳的立場來看,我們兩個是殺死他雙親的仇人,他一定會報仇的,我們兩個一定要聯手對抗他。」金永健問:「你說睿智失蹤三天,那……有接到什麼奇怪的電話,還是信件?」
  
  駱英明搖搖頭。「沒有。」
  
  「那就再等等看吧,也許他真的只是玩過頭了。」
  
  金永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心中卻有股不祥的預感——
  
  「也只能等了。」
  
  兩人面面相覷,駱英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裡其實比金永健更不安。


  為了怕金曉丹待在城堡裡覺得無聊,冷嵬岳主動授意劉嫂,讓金曉丹可以自由看電視。
  
  這天,金曉丹看電視新聞時,突然看到駱睿智失蹤超過七天的消息。
  
  「金小姐,呃,可以吃晚餐了。」看到新聞畫面播出駱睿智的照片,劉嫂臉色顯得有些不自在。
  
  「我好幾天都沒看到冷岳,他在忙?」注意到劉嫂臉上的異樣,金曉丹盯著她直看。
  
  「主人向來都忙。」劉嫂輕描淡寫回應。
  
  「是他抓了駱睿智,對吧?」金曉丹劈頭直問。
  
  她直覺認定,駱睿智的失蹤,肯定和冷岳有關。
  
  「誰?抓什麼人?」劉嫂裝傻一笑。「主人的事,我們當下人的從不敢過問,他在忙什麼,我不可能知道。」
  
  劉嫂說的當然沒錯,冷岳做什麼事,自是不可能告訴劉嫂,但是,若人真是被他抓來,而且已經十天——除非他直接殺了駱睿智,要不,就算囚犯,關了十天,也得要給飯吃。
  
  冷岳不可能親自張羅吃飯這種小事,艾斯忙著幫主人做事,也不可能管太小的雜事,可這等「雜事」又得找可信任的人做……
  
  她想,最有可能煮飯和送飯的,就屬劉嫂。
  
  從方才看到新聞到現在,劉嫂始終低頭不敢看她,這令她更確信駱睿智是被抓到城堡來——
  
  她想問劉嫂,人關在何處,可想想,劉嫂不可能會告訴她,她也不應該為難劉嫂。
  
  「劉嫂,我們一起吃晚餐。」
  
  「我在廚房吃過了,你慢用,我還要去巡視一下傭人的廚房有沒有打掃乾淨。」
  
  「好,那你去忙吧。」
  
  劉嫂急步離去,獨留金曉丹一個人用餐,握著筷子,她愣愣的發呆,想不透冷岳為何要抓賂睿智——


  「主人,你要將駱睿智放回去?」
  
  在城堡旁另一棟高科技的獨立建築物中,正在監看城堡內所有監視畫面的艾斯,聽到冷嵬岳下達將地牢內囚犯放回的命令,一臉錯愕。
  
  「沒錯,放了他。」
  
  旋身落坐沙發,冷嵬岳手端著酒杯,悠閒的搖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可是……」
  
  「我看膩了他那張臉,換個人來關。」冷漠目光落在地牢監視畫畫上的駱睿智身上。
  
  城堡內的地罕,和一般人想像的地豐大不同,一間小密室內有著全日空調,基於衛生條件,還附有一小間衛浴設備。
  
  密室四周都是鏡面玻璃,也就是說,牢裡的囚犯看不到、聽不到外面的世界,整日只能與四面鏡中的自己為伍,自閉的人,或許會樂在其中,但一般人關入不到兩天,可能就會發瘋。
  
  連飯盒都是由傭人按下輸送鈕,由一樓的密室內,搭乘僅容一個飯盒的「電梯」,送到地牢內。
  
  被關入地牢內已十天的駱睿智,先前兩天還會發狂似的大吼大叫,但到今日已蜷縮在角落,整個人呈現呆滯狀態。
  
  「換人……」雖覺囚犯換來換去,難免會有風險,但主人的決策,他們不敢說不。「主人……呃,她……」
  
  艾斯正要請示冷嵬岳,下一個將關進密室的囚犯是誰,突然監視畫面上,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身影。
  
  同時間,冷嵬岳也瞥見監視螢幕上晃進一個人,他放下酒杯,黑眸冷瞇起。
  
  「是金小姐。」艾斯給了他正確答案。
  
  交疊的雙腿分開,倏地起身,大步走向監視螢幕,確定了畫面上的女人,的確是不該步出第三中庭的金曉丹,冷嵬岳低咒一聲:「該死的!」
  
  他罵的是自己!
  
  她明顯在找尋什麼,若他沒猜錯,她許是看到駱睿智失蹤的新聞,冰雪聰明如她,不難猜到是誰抓了駱睿智……所以,她想救人?
  
  該死的,如果不是他讓她看電視,她不會看到這條新聞,也不會在夜裡當鬼祟的獨行俠。
  
  「主人,她往馬廄的方向走去。」
  
  艾斯的話一出,冷嵬岳冷著一張臉,和畫面上的她賭氣似的,瞪著她好半晌,確定她真的迷路走向馬廄,轉身,他大步離開。
  
  一個倏湧的擔心情緒,瞬間壓下心頭的怒氣。
  
  他急於去找她,不是想責罵她亂闖,而是擔心她迷糊走進馬廄,驚動馬兒之餘,反被馬驚嚇到——


  偌大的城堡,有些角落地帶,入夜後成黑暗一片,金曉丹藉此優勢,順利離開第三中庭,她常看劉嫂往這方向離開,以為一走出來就能看到劉嫂口中「傭人的廚房」,未料,她慶幸的黑暗優勢,令她陷入一陣迷惑。
  
  原先她打算找到「傭人的廚房」,在外頭伺機等待,或許能讓她等到有人送飯給駱睿智,到時她跟著去,再等適當時機,將人放了。
  
  可,她非但沒找到什麼廚房,這會兒,連回她住的城堡方向,都分不清了,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空氣中,瀰漫一股動物的排泄物臭味,她住的地方沒這個味道,心知走錯方向,當下,她決定往回走。
  
  回頭,走了幾步,卻發現兩個亮到刺眼的車頭燈,直照著她。
  
  舉手遮住直射而來的刺眼光線,車聲逼近,引擎聲在她身旁嘎然停止。
  
  車頭燈不再刺她的眼,但是,當她睜眼定睛一看,一道冷厲的眸光,冷刺進她的眼。
  
  「呃——」金曉丹明顯的嚇了一跳,她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來。
  
  冷嵬岳坐在黑色瑪莎拉蒂總裁系列的豪華轎跑車駕駛座上,冷瞥了她一眼,視線緩緩移向被車頭燈照得通亮的馬廄。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慶幸自己能在她誤闖馬廄之前趕至,但心頭的些許怒氣,令他話中帶刺。「想洗馬,也不用急於一時。」
  聞言,往燈照處望去,她才發現前方是一處馬廄。
  
  「我……」
  
  視線落回他身上,看他的表情,聽他說話聲音,她想,他一定知道她半夜離巢,出來「散步」的原因。
  
  不想找借口解釋,她劈頭直問:「是你抓了駱睿智,對吧?」不是質間,她只是想知道是與否。
  
  她連一句辯解都沒,就大剌剌的直問,心中讚賞她的坦率之餘,某種不悅情緒也同時升起。
  
  下車,他大步走向她,大手抓住蔥白柔荑,拉著她,一語不發往馬廄走。
  
  牽出一匹黑色高頭駿馬,他將她拋上馬背,繼而躍至她身後,熟練的駕馭著馬兒,往後山奔去。
  
  金曉丹覺得他太瘋狂,沒有月光的夜裡,夜色暗得連平地的路都看不清,何況是山路,雖然山路並不陡峭,但不時有大樹擋路,她真怕馬兒一個衝過頭,不小心撞樹摔倒——
  
  但說也奇怪,這一人一馬,彷彿對這夜路熟悉至極,馬兒知道哪裡該轉彎,哪裡又該閃大樹,而她身後的人,完全信任他的座騎,任它往前直奔,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緊圈著她的腰。
  
  上馬時的戰戰兢兢,甫上山的驚惶,此刻全消弭,緊貼著他的胸膛,她感受到他渾身充滿自信,一股安全感包圍著她。
  
  往前再行一小段路,馬兒速度慢了下來,它似乎知道目的地已到——
  
  他下馬,再抱她下來,牽著她走進一間房間,當他點亮蠟燭,她才看清楚這是一間木造的小屋,裡頭,只有一張床,沒有客廳和廚房。
  
  如果這只是一個休憩之處,那他一定會在山下用過晚餐才上山來,所以,他常騎馬行夜路——難怪方纔他們一人一馬,奔行途中,一派悠然自得。
  
  只是,他為何帶她來此?
  
  「這是……」當她轉頭,看到牆面掛了一幅好大的畫,畫中,他和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並肩而坐。「她是……你的妻子?」
  
  眼前這幅畫,令她馬上聯想到,他常在夜裡上山的主因,就是獨自在這裡懷念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許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他,或者……紅顏早逝?
  
  定睛細望,畫裡的女子有一雙很溫柔的眼和美麗的臉蛋,足以和俊美的他匹配——
  
  水眸半掩,她心頭五味雜陳。
  
  她從未想過他是否已娶妻這個問題,一味地認定他是單身……一股小小罪惡感在心口泛開,但更多的是羨慕,羨慕畫中的女子,能令他如此重視。
  
  若有一天,她離他而去,他也會這般朝朝暮暮緬懷她嗎?
  
  或許……不會……
  
  心口歎息方落,他卻一語道出正確答案——
  
  「她是我父親的妻子。」瞥見她臉上的訝然,他揚唇,「正確的說法是,她是我母親。」
  
  「你母親?」眼底浮現的愕然,將方纔過多的愁思全打散。
  
  「我的父母親。」望著那幅畫,他眼裡流露著驕傲、崇拜和敬仰。
  
  這幅畫,他找了近二十名的畫師,才順利完成。
  
  他和父親的容貌相似度近百分之九十,畫師可以依照他的樣子去做畫,但是他母親……
  
  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張母親的照片,母親的容貌,只能由他口述,可那些蠢蛋畫匠,畫不出他印象中的母親,直到找到第二十位畫師,他畫出了母親最真實的模樣,畫師照他的意思再加以修改一番,眼前這幅畫,歷經一年,方得以完成。
  
  「你和你父親如此相像?」她有些訝異,他完全是他父親的翻版。
  
  「就因為像,所以嚇到了金永健。」
  
  「我養父?他們認識?」
  
  瞥了她一眼,半晌後,他冷然道:「我的父母親,在我十歲那年——死了。」
  
  「同……一天?」她小聲的問。她懂失去親人的痛,六歲那年,她失去母親。
  
  聞言,他瞪視著她,黑眸中滾著怨恨。
  
  「我……只是猜測,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問。」
  
  「是同一天!」眼底的怨恨之火熊烈狂燃,好似一噴出,就能將整間小木屋吞噬。
  
  「我們在同一艘船上,他們兩個死在船艙,我親眼看見他們的死狀,一把刀插在我父親的胸膛,我母親躺在旁邊,船艙裡血淋淋的——而兇手……就在船上!」
  
  他兩手緊掐著她的肩胛,眼前怒恨纏身的他,像一頭兇猛的黑豹,彷若只要一張嘴,就會把她啃得皮骨撕裂——
  
  向來不懂恐懼為何物的她,被他凶狠的表情給震懾住,看到他眼裡承受著太沉重的怨,那怨,壓得她的心跟著沉甸甸——
  
  「兇手,有兩個,一個姓金,一個姓駱,很不幸的是,我們都認識他們,而你,是其中一個兇手……養大的。」
  
  壓抑著怨恨的冷冽話語竄人她耳膜內,登時,她只覺整個腦袋被瞬間凍僵住,無法思考他的話——
  
  他的話語,太冷冽、太……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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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經過了一夜,兩人的情緒在怨恨和震撼中交雜,他眼裡的怨恨每釋放一分,她就多知道一些當年的事,一整晚下來,她聽全了當年尋寶返程的船上殺戮事件。
  
  天微亮,太陽尚未露臉,兩人並肩坐在小木屋外的草地上,一起看著層層疊疊鋪如海波浪的雲層,白霧般的雲海,讓兩人放空情緒。
  
  身邊的男人,全身的精力和怨恨彷若被黑夜裡的惡魔抽乾般,他靜坐不語,兩眼直視著眼前的雲海。
  
  她跟著他一樣凝望著縹緲雲霧,思緒漸漸翻轉起——
  
  雖然早猜測過他和她養父之間有仇恨,但血淋淋的殺父之仇,仍是太令她震驚。
  
  她相信他說的那些全是真的,只是,養父和駱叔竟然是殺害他雙親的兇手,這令她不敢置信……
  
  養父也許凶霸,但殺人……她從沒想過養父的手是充滿血腥的一雙手——
  
  至於駱叔,在她心目中,駱叔是好丈夫、好父親的典範,他為人謙卑有禮,對她極好,是她尊敬的好叔叔,和他養父個性截然不同,是以她常納悶他為何會和她養父成為好友——
  
  原來,這兩個人不是白手起家,金家的藥廠、駱家的建築事業,全是靠著一雙血腥的手建立而成。
  
  他們今日的成就,是拿他一家人的天倫之樂換來的!
  
  難怪養父積極的要她嫁給駱睿智,因為兩家的宿命因十七年前的船上喋血案件,緊緊纏繞在一起,這輩子,金家和駱家注定共生共亡。
  
  也難怪,他會破壞愛之船上的婚禮……她想,日後金家和駱家的任何大事件,他定都會插手擾亂一番。
  
  只是……依他的個性,他採取的報仇行動,會這麼簡單?
  
  日出的光輝在雲端撒上一層金粉的同時,她隱隱約約看見仇恨在他瞼上甦醒——
  
  心頭,隱隱不安。


  相較於昨夜的憤恨激昂,今天的他,太過安靜,正確的說法是,從天微亮到現在他起身步入小木屋內,這三個鐘頭中,他沒說過一句話。
  
  尾隨他身後進入,她開口問:「你抓駱睿智,有何用意?」
  
  雖然知道問這話,或許會激怒他,但她不希望他做傻事。
  
  立在父母畫像前的冷嵬岳,聞聲回頭,他瞇起黑眸,聲音低啞的說:「你確定這是你該問的事?」
  
  「我想知道。」迎視他微慍的表情,她淡然道:「你不應該抓他,當年的事,他並未參與……」
  
  「這是在為他求情,還是幫你自己?」
  
  「我從未想逃走,不是嗎?」
  
  「那麼,你是全心全意在幫他求情?」黑眸瞇起,冷厲的眸光夾帶一絲妒意。「為你那個無緣的新郎……或者該說他是你的青梅竹馬?」
  
  駱睿智那個該死的敗家小子,憑什麼能得到她的「愛護」!
  
  「不是這樣……」
  
  她想解釋,他冷眼睨她。「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或許……我會殺了他。」
  
  「不可以!」她驚的瞪大眼。「你不能殺他,而且他父親還沒死,為什麼要他背負當年的血債?」
  
  「所以——」她焦急的模樣,令他大感不悅。「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殺他父親,不應該殺他?」
  
  冷嵬岳怒睇著她。是他太有自信,以為像駱睿智那種敗家子,她絕看不上眼,論外貌、魅力,他比駱睿智強上百倍,所以她定會死心蹋地追隨他?
  
  可,當他嚇唬她要殺駱睿智,向來冷靜的她,卻一臉焦急……
  
  他匆略了她和駱睿智認識了十多年,一年放一些感情,十多年來心上的情,放上天秤,也得好幾個砝碼,才能與之相抗衡。
  
  所以,她對駱睿智其實有情……也有愛?
  
  在他猜測的當下,心間已落下一顆未爆彈,只要她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炸彈就會隨時引爆。
  
  「我不要你殺任何人。」她堅定的道:「殺人是犯法的……」
  
  「原來你也懂殺人是犯法——」
  
  他想問她和駱睿智之間的情感濃到什麼程度,但念頭一轉,他在乎這些做什麼?眼前,他的首要任務是報仇,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在乎,包括……她。
  
  不管她說什麼,他總有辦法拿她養父的事堵她的嘴。
  
  金曉丹輕歎了聲。
  
  她知道,若走法律途徑,那件事過了十七年,又是在國外,他沒辦法讓她養父和駱叔認當年的罪,所以他一定會私下採取報仇行動,但他柯沒有想過,一旦殺了人,犯罪被關,他的人生就毀了,若逃走,他會成為通緝犯的——
  
  不管是被抓或逃走,她都不願……
  
  她不要他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也不願他……離開她。
  
  「如果我養父和駱叔他們願意向你賠罪,你會放過他們嗎?」明知道以養父的個性,絕不會低頭向人認錯,但如果這麼做能化解雙方的仇恨,她一定會盡力勸說。
  
  她的提問,令他嗤之以鼻。「你問我父母吧!如果他們點頭說好,我沒意見。」
  
  睨她,他的臉色冷沉得嚇人。
  
  金曉丹無力的望著他。
  
  「你如果殺了我養父和駱叔,那你和當年的他們有何差別?他們都有孩子,孩子失去父親的痛,你應該比誰都能夠體會。」
  
  深知叫他馬上放手是不可能,她只能和他以事論事,希望他多想想,事不三思,終會後悔。
  
  話語甫落,他冷峻的臉匆的逼近她,三秒後,他嘴角揚起冷笑。
  
  「你說的沒錯。」挑眉,他嘴角的冷笑加深。「為了和當年他們的所做所為有一點點區別,我不會讓他們的孩子失去父親,反過來……我會讓他們失去孩子。」
  
  「他們兩個過了十七年的榮華富貴生活,就算馬上讓他們死,也沒什麼好遺憾的,說不定有糖尿病和高血壓的金永健還會默默感激我,提前結束他那一條爛命,讓他免於忍受病發時的折磨痛苦。」
  
  冷嵬岳眸光陰冷,續道:「我要讓他們在死前承受喪子之痛,讓他們下輩子在自責和懊惱中度過。」
  
  「所以你真的要殺駱睿智?」
  
  「時候未到。」
  
  她一臉納悶望著他,她真的不懂他,唯一懂得的是,他的腦袋裡,只有仇恨兩個字。
  
  也許他想做之事令人髮指,只是,她卻對他感到心疼,他十歲就承受失去雙親的痛,也從那時候起,日日夜夜都活在仇恨之中。
  
  一個人,十七年都活在仇恨中,沒有笑容、沒有快樂……雖然十七年來她也過著同樣的生活,但至少,她過得平靜,而他……
  
  「我要殺駱睿智那小子,你很捨不得?」眸光瞇起,他審視她臉上的神情。
  
  「我不要你殺任何人。」她再度重申。「如果一定要有人死,你才會罷手,那麼,我的命給你!」
  
  「你的命,不是早就在我手中了嗎?」他面有慍色。「如果你是金永健的親生女兒,不用你要求,我自然會殺你,可惜你不是——你的命,沒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錢!」
  
  怒氣騰騰轉身走出小木屋,他氣她,在他和她說了那些殘忍往事之後,她非但沒和他同仇敵愾站在同一陣線,還拿自己的愚孝護著金家和駱家——
  
  他也氣自己,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掏心挖肺告訴她那件往事。
  
  吹口哨,喚來他的座騎,摸著黑色駿馬,冷沉聲音揚起,對著還愣杵在屋裡的金曉丹喊話——
  
  「如果你不想走路下山,馬上出來。」
  
  聽到他的話,金曉丹緩緩走出。
  
  她向來冰霜冷然的臉上,明顯多了一股哀傷的神情,他的心口揪疼了下,方纔,他說的話傷了她?
  
  濃眉一蹙,他想伸手拉她,但想到方纔她護衛金家和駱睿智的堅定立場,甫伸出的手,握成拳頭狀,硬是縮了回來。
  
  「你先走吧,我想自己走路下山。」語畢,她低首轉身,忍住胸口滿載的哀傷,獨自往山下走去。
  
  望著她踽踽獨行的落寞哀傷背影,冷嵬岳怔愣之餘,低咆:「回來!」
  
  他相信她聽得到他的聲音,只是,她依舊腳步未停,對他的喊話置若罔聞。
  
  「金曉丹,我叫你回來!」
  
  這該死的女人,她知不知道從這裡走路下山要幾個鐘頭?知不知道只要她一個不小心走錯路,腳步隨時都可能踩空摔落斷崖——
  
  「金曉丹——該死的!」
  
  躍上馬,他騎馬至她身邊,命令的口吻再度揚起:「上來。」
  
  「讓我自己走一走,好嗎?」
  
  她繼續往前走,三分鐘後,他跟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可以自己走。」
  
  篤定的話語一出,冷嵬岳怒睇她一眼,拉扯韁繩,兩腳夾著馬腹,頭也不回的策馬奔離——
  
  這女人,非得樣樣都和他作對不可嗎?
  
  她喜歡走路下山,那她就自己走吧!他倒要看看,沒有他在身邊,她一個人有多大能耐!


  見冷嵬岳從山上木屋回來,獨自坐在大廳沉思,許久都未曾開口說話,艾斯遂以他最感興趣的「報仇」話題,向他請示。
  
  「主人,你打算什麼時候要放了駱睿智?」
  
  昨晚,他知道主人帶著金曉丹上山去,這令他非常訝異。
  
  那地方,是主人認定為他雙親長眠的天堂之地,當初他的雙親被刺殺後,屍體極可能被拋落海,無法尋找雙親屍體安葬,是主人心裡最深的痛,是以,他在山頂蓋了間木屋,掛上雙親的畫像,將那地方列為他父母的私人天堂,並下令,沒有他允許,任何人不准上山去。
  
  他只上山過兩次,一次是木屋完工,他上去檢查,一次是因為主人上去三天,一直沒下來,擔心主人出了意外,他焦急上山去察看,未料,卻被在山上靜坐的主人反罵一頓。
  
  連他私自上山,主人都會不高興,他萬萬沒想到,主人會破例帶金曉丹上山——
  
  只是,令他納悶的是,今早主人卻獨自回來,未見金曉丹。
  
  方纔,他在猜想,會不會是因為她想找到駱睿智放了他,主人不高興,遂把她帶上山結束她的生命……但他自己推翻了這猜測,主人想要誰的命,隨時可以就地解決,何需多此一舉?更何況,山上是主人認定的神聖之地,他不會在那裡殺人。
  
  那麼,是主人將她留在那裡……
  
  「我改變主意了——」冷嵬岳許久才開口。
  
  艾斯回過神來,恭敬立在一旁等著接旨。「是。」
  
  「看守好駱睿智,再將金家最小的兒子抓來。」
  
  「是。」沒有立即離去,艾斯等著主人是否有其他吩咐。
  
  都中午了,山上沒有任何可吃的食物,如果金曉丹真的是留在山上,或許主人會叫他多準備一份餐點,好送上山去——
  
  「你還有事要跟我說?」
  
  「呃,沒有。」他才以為主人有事要跟他說呢。
  
  「去做好我交代的事。」冷嵬岳沉著瞼。
  「是,主人。」
  
  看到主人臉色鐵青,艾斯不敢多待一秒鐘,立即轉身離去。
  
  看了壁上的鍾一眼,已近中午十二點,以她的腳程,不可能那麼快就下山,說不定現在的她,根本分不清方向,或許還會走回木屋去——
  
  木屋那兒雖沒食物,但至少有水……
  
  喟聲,他何必關心一個不懂他,一心想和他唱反調的女人——
  
  就讓她獨自在山上空轉,她該得到教訓,等她又餓又渴,彷徨無助,就能體會到在他身邊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天黑了,冷嵬岳獨自在金曉丹住的獨棟城堡內用晚餐,前一刻劉嫂來替他張羅晚餐,在他身邊來來去去,一臉想開口問他什麼的表情,卻又不敢說,他知道,定是想問金曉丹的下落,而艾斯肯定警告過她不許多問。
  
  他的確不想讓人多問,因為此刻他的心情異常煩躁。
  
  氣她、怨她不和他站在同一陣線,所以留她徒步下山,為的是要讓她得到教訓。白天他還堅持絕不管她,但天色一黑,心裡的焦慮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大量湧現。
  
  水杯一端起,他就擔心萬一她迷路,一整天都沒水喝,人會虛脫;切一塊牛排肉往嘴裡送時,就想到她整日未進食,原就纖瘦的身子,怎撐得住?
  
  不喝水、不吃肉,放下刀叉,他瞪著桌上的晚餐,兩道濃眉扭成一個憂心的結。
  
  她是沒晚餐吃沒錯,但萬一山裡出現熊或其他野獸,她可能就會成為它們的晚餐……
  
  雖然他沒碰過山上有野獸出沒,但不代表就真的沒有野獸,只要一不小心出現一個萬一——
  
  對,還有蛇,毒蛇極有可能趁她一個不注意……不,即使她很注意,也躲不過毒蛇攻擊……
  
  臉龐隱隱抽動,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把她遠遠拋在腦後,她是金家的乖養女,誓死護金家,留下她,絕對是個麻煩。
  
  就讓野獸把她啃了、吞了,一了百了。
  
  拿起刀叉,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常坐的位子。
  
  他偶爾會來和她一起用餐,雖然沒有聊太多話,但只要她給他一個凝望的眼神,他的心情就會大好,胃口就會大開……
  
  此刻,長方型的餐桌,只剩他一人獨坐,沒有她深情凝望的眼神,眼前的美食完全挑不起他的食慾。
  
  腦裡儘是她昏倒在山上,處於任毒蛇、野獸宰割的危險處境——
  
  眉心的皺褶被憂慮擠得更深,丟下刀叉,他倏的起身,臉色沉肅,急匆匆的往外走——
  
  「主人,你不吃了嗎?」劉嫂甫從另一座城堡那邊踅回,撞見急匆匆出門的冷嵬岳,納悶的問。
  
  可是,冷嵬岳一句話也沒說,腳步急促,似乎趕著去哪裡。


  白天,山上寂靜清幽,但一入夜,黑漆漆的山路,多了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幽暗。
  
  金曉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她像失魂般的茫然一直走,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唇色泛白,虛弱無力的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背部靠著樹幹支撐著她已無一丁點力氣的身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頭暈眩的更厲害,眼前又黑又模糊……
  
  臉上的淚痕乾了又濕、濕了又乾,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幾回,只感覺淚水一直流,兩行淚水從她的眼眶溢出,滑過臉龐,流過頸間,流進她的心,源源不絕,彷若要將積壓了十七年的淚水,一次流乾。
  
  閉上眼,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倒之際,今早冷嵬岳說的話,又字字清晰的在她耳畔響起——
  
  你的命,沒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錢……
  
  心口,再度被刺痛一回。
  
  他的話,一針見血。
  
  從她當金家養女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屬於低賤那一層,只是她一直不願去承認、去面對。
  
  任何人污辱她,她都可以不當一回事,但,那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競令她感到難堪至極,她的心彷彿瞬間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難以承受。
  
  原來,他和其他人沒有不一樣,皆認定她的命是低微卑賤的……
  
  她深愛著他,從不奢望他會把她當寶捧在手心,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留在城堡,沒有叛逃之心,深愛他,她終會等到他給予對等的愛……
  
  對等——不,當她知道當年的血債,當他說出那句話,她天真的幸福美夢就被炸得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成圓。
  
  是她傻,沒認清自己的命不值錢,還硬想拼湊幸福的圖案。
  
  身子緩緩的傾斜,倒向雜草蔓生的地面。
  
  如果可以,就讓她在這天地間,無聲無息的消失,讓她這不值錢的卑微身軀,腐化在人跡杳然的山林曠野,再也不會感受到被人視如敝屣的難堪——
  
  知覺一點一滴流失,面對死亡,她的心反而感到平靜,在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將要飄起之際,她似乎又聽到他的聲音——
  
  「曉丹,金曉丹——」
  
  不要,她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會戳痛她的心,好痛……
  
  或許,這是老天爺在她死前,給她的最後折磨,要讓她深深記住這心痛的感覺,好能在來生,懂得謹守本分,不奢求不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記住了,牢牢的記住了。
  
  「金曉丹——金曉丹——」
  
  那聲音聲聲催,她的心陣陣痛……以為早已流乾的淚水,驀的又從眼尾滑下——
  
  如果她的眼淚,能給大地一點滋潤,那就當作是她給這世間最後的回報。
  
  想歎息,卻無力。
  
  會結束的,一切都會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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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11:25: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昏迷躺在床上的金曉丹,三天來,蒼白的素顏,漸漸恢復紅潤;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的冷嵬岳,三天來,臉上的鬍渣直冒,原就瘦削的臉龐,明顯得更加凹陷。
  
  見她臉色漸佳,他安心了些。躺在她身畔,他的手輕撫她的臉,靜靜的凝視著她。
  
  三天前,他在山上尋她一夜,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那時,他恨不得把山上所有大樹都砍光,好能讓他盡快找到她,就在天微亮前,他才發現她倒在樹下。
  
  摟著她騎馬奔回,找來醫生幫她診治,雖然醫生說她無大礙,多休息幾天即可,但她一直未醒,令他好擔心……
  
  他拉起她的手,緊握在手中,存在眼底的擔憂,因她紅潤的臉色漸漸消彌。
  
  十七年來,頭一回,他這麼擔憂一個人,害怕她……永遠離開他,那感覺,就像害怕自己的親人撒手人寰。
  
  黑眸寫滿深情凝望,他把她的手心往他胸膛貼。
  
  究竟從何時起,他已把她歸類到心底最深層,只屬於自己親人的那一層——
  
  連跟在他身邊十六年,和他如主僕又像兄弟的艾斯,都還進不到那一層,而她……
  
  「嗯……」
  
  一個細微的呻吟聲,打斷他的思緒,看到她眉心微蹙,他也不自覺跟著蹙眉,彷彿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難受——
  
  「曉丹,曉丹……」
  
  輕喚她,她的手動了下,但仍舊未醒。
  
  拿來沾水的棉花幫她潤唇,低首,他在她唇上親吻。
  
  「我會守著你,等你醒來。」
  
  見她想動,卻又醒不來,他拿起電話,撥給艾斯。
  
  「艾斯,請威廉醫生過來一趟。」
  
  放下電話,踅回床邊,他再度握著她的手,眼前,沒有任何事比她醒來更重要。


  冷嵬岳的一心一意守護,成為金曉丹醒來之後最痛苦的事。
  
  當她的眼睛開啟,意識漸漸清楚,映入眼簾的第一人,卻是傷她的心最深的男人,當下,她忍不住落淚。
  
  守了她三天,她在第三天的夜裡醒來,他該高興得歡欣鼓舞,可,他做不來,儘管心裡雀躍不已,但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幫她拭淚。
  
  她哭,是因為知道自己沒死?還是因為藏在心底的委屈,令她淚流?
  
  伸手,再度欲抹去她眼尾的淚水,她竟別過臉,似乎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
  
  太多的關心話語想說,但她別過臉,把他的關心往外推,還一副想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的模樣——
  
  她冷然的對待,登時讓他冷下三天來的所有關心。但她還在生病中,他不和她計較。
  
  「我叫劉嫂來照顧你。」
  
  見她依舊別過臉,對他不理不睬,也沒回應他的話,他心裡有點悶。
  
  轉身,他悻悻然大步離去,一出房門口卻又不放心,守在門口,等到劉嫂進入房間,他才放心離去。


  「主人,要進行下一步計畫了嗎?」
  
  坐在監視畫面前的艾斯,看到冷嵬岳進來,忙不迭的起身請示。
  
  三天來,主子一直都待在房裡守著金曉丹,他不敢拿這些事去煩心繫金曉丹安危的主子,好不容易等到主子主動前來,他自是要趕忙請主子下令。
  
  冷嵬岳未語,心裡還因金曉丹擺明不理睬他而悶著氣。
  
  目光落在監視畫面上,透過監視畫面,金家的小兒子和駱家的獨子各關在一間密室,金家的小霸王又踢又鬧,哭累了,猛吃劉嫂特別為他準備的炸雞,關了三天,沒瘦反倒又肥了一圈。
  
  哼,他倒是幫金永健養起兒子來了!
  
  「馬上進行下一步計畫。」
  
  「是,主人。」


  金家的大廳中,金永健和駱英明面無表情的呆坐著,整個大廳充斥著三娘哭天喊地的叫聲。
  
  「老爺,你快想辦法救你的兒子,如果兒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老爺——」
  
  「老爺,你到底是得罪誰了,為什麼人家要抓我們的兒子……」
  
  「你鬧夠了沒!煩死了!」金永健不耐煩的一把推開拚命搖晃他手的三娘。
  
  被推倒在地的三娘坐起身,發瘋似的槌打他。
  
  「都怪你,你偏心,為什麼只安排大房和二房躲到國外去,我和兒子就得留在這裡陪你死!」
  
  被煩極的金永健,氣騰騰的摑她一個耳光。
  
  「是你自己不走的,還怪我!現在好了,兒子不見了,你這女人得給我負全責。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給我下地獄去跟著陪葬。」
  
  聞言,三娘愣坐在地上大哭著。
  
  須臾,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又再度發瘋般的槌打金永健。
  
  「如果不是你跟你那個新收的養女裘莉搞曖昧,我也不會留下來監視你們!」
  
  裘莉就是在愛之船上代替金曉丹扮假新娘的人,原以為扮了新娘子,就能如願成為駱家媳婦,但婚禮被冷嵬岳一攪亂沒法完成,駱家當然也不認她。
  
  愛慕虛榮的她,遂轉個方向,對在船上收她當養女的金永健百依百頤,一心想當四房,但獲悉金家小兒子被抓走,可能是金家的私人恩怨,危機意識升高,她搜括了一些珠寶,拍拍屁股,連夜逃走。
  
  「還有,我的珠寶全被她偷走,你得賠我。」
  
  「瘋女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管珠寶!」
  
  金永健氣得大吼,三娘則是擔心兒子的安危,又兼心疼被偷走的珠寶,顧不得金夫人的形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瘋女人!」金永健氣得懶得再理她。
  
  這時,靜坐一旁呆滯不語的駱英明,突然喃喃自語:「報應,報應終於來了!種惡因得惡果。」
  
  「什麼?駱董,你說什麼報應?」聽到他說話,三娘停止大哭,氣急敗壞的問:「你們兩個究竟做了什麼壞事,為什麼人家要抓走你們的兒子?嗚……就算你們真的做壞事,也該報應在你們身上才對……」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馬上趕你出去!」金永健起身作勢要踹三娘,旋即轉身把一臉呆滯的駱英明拉起。「有事我們到書房去說。」
  
  當年的事,大房最清楚,二房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有三房完全不知,所以兒子莫名其妙像憑空消失一般,她心頭又慌又亂。
  
  偏偏死老頭又不准她報警,連發生什麼事也不告訴她,這會兒,又不讓她加入他們討論事情的行列——
  嗚……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知道,她只能坐在大廳繼續嚎啕大哭——


  一進書房,駱英明突然像回了魂似的,拿起金永健放在書桌上的牛皮紙袋,激動的道:「我們就照他說的去做吧!」
  
  聽到駱英明這麼說,金永健瞪大了眼,搶過牛皮紙袋。
  
  「你瘋了不成!」
  
  「我是瘋了,我快受不了。」
  
  「英明,你先冷靜下來。」
  
  「我沒辦法冷靜。」失眠好幾夜的駱英明,眼裡浮現紅血絲,哽咽道:「我現在連自己的家都回不了,兒子又找不到……」
  
  對當年事知情一二的老婆,因為兒子失蹤一事,對他很不諒解,揚言兒子若找不回,他就一輩子不能回家,是以,現在只能暫住金家。
  
  「你有報警,警察一定幫你找回睿智。」金永健安慰他。
  
  當初因為不知道人是否被冷嵬岳抓去,駱家方面是報警了,等到他小兒子也被抓,一直都沒人打電話索款,他才確定,兩人的兒子一定是被冷嵬岳抓去,所以他不報警,一來因為那小子太狡猾,警察找不到他,二來,他絕不讓當年的事有一絲曝光的機會。
  
  他金永健可是商場上響叮噹的人物,若當年事被掀出,他哪還有臉出門,而且他的事業可能會全毀——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到現在連一絲線索都沒有,要找到什麼時候睿智才能回來?」駱英明喃喃自語:「幫我聯絡報社,我要照他的意思,登報為當年的事道歉,還有,也要聯絡電視媒體……」
  
  「駱英明,你瘋了!」金永健把電話線拔掉,怒罵他:「你怎麼確定睿智和我小兒子是他抓的?好,就算是他,這份文件上,他只寫說要求我們登報、開記者會,公開為當年的事道歉,然後呢?」
  
  「然後睿智和你兒子就可以平安回來了。」
  「這上頭有寫嗎?」金永健把一早快遞送來的文件丟向駱英明。「他一個字都沒提!」
  
  這狡猾的小子,文件上沒任何一個恐嚇的字眼,也沒提交換條件,非常懂得保護自己,不留任何把柄。
  
  「他的意思,我們兩個都懂,不是嗎?」
  
  「你很聰明,你懂,我不懂。」金永健裝傻。
  
  「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要睿智能平安回來,就算要我死,一命還一命都可以。」
  
  摸到口袋裡有手機,掏出手機,駱英明尋找著電話簿裡有無記者的電話。
  
  「駱英明,你的腦袋到底都裝些什麼,難怪你老婆常罵你笨!」搶過手機,金永健氣騰騰的說了重話:「你確定那麼多天了,你兒子還活著?你也不想想,冷岳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名字加了他父親「山魁」的名?他說過,他會以父之名回來報仇,他的個性,絕對比山鬼還冷殘,你想。他有可能只要我們公開道歉就放過我們?」
  
  聞言,駱英明愣坐在一旁的矮桌上,表情又回復到前一刻的呆滯樣。
  
  「睿智……睿智死了——我兒子死了……」
  
  「最壞的,就是如此。」金永健重歎了一聲。
  
  他想過,最糟的就是冷嵬岳將他小兒子殺了,雖然會心痛,但至少,他還有其他幾個兒子,不至於絕後。
  
  所以他打定主意,絕不妥協,要他公開道歉、絕不可能!
  
  「睿智……睿智死了——我兒子死了……」
  
  「你……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金永健重重的喟歎一聲:「我知道睿智是你的獨子,失去唯一的兒子,你一定很傷心,可是……眼前我們該做的,是保護自己,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任他宰割,我們要反擊。」
  
  駱英明似乎沒聽見金永健說些什麼,他愣愣的點頭,喃喃自語:「對,不能坐以待斃,睿智還沒死……只要我照冷嵬岳的話,公開道歉,他一定會把我兒子還給我——只要孩子回來,金珠就會讓我回家。」
  
  金永健沒想到他還是堅持要公開道歉。
  
  「如果你公開道歉,把當年的事全說出來,我敢保證你老婆金珠馬上就會和你撇清關係,永遠不會再讓你踏進家門一步!」
  
  「如果我兒子沒有平安回來,金珠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駱英明大聲反擊。「我也受夠了,十七年了,我的良心受了十七年的譴責,是該還債的時候了!」
  
  「駱英明,你敢打電話給記者,我們兩個以後就各走各的路。」
  
  金永健「嗆聲」想嚇阻他,現在的駱英明茫茫然,老婆已經不理他,若他再不理他,他一定會更加不知所措。
  
  「最好!我們兩個早該劃清界線,我再也不想和你狼狽為奸。」
  
  見駱英明鐵了心,執意要打電話召開記者會,公開當年他們聯手幹下無情無義的暴行,金永健生怕自己日後再也無法擁有今日的威風,出門遭人唾棄……
  
  不願自己落魄到那種窘境的金永健,心一狠,拿起一隻擺飾的陶瓷花瓶,用力朝駱英明的後腦砸去——
  
  花瓶破碎的當兒,找到記者電話正要撥出的駱英明應聲倒下,後腦溢出鮮血。
  
  「英……英明——」
  
  「你……金……金永健……」
  
  「你,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
  
  金永健沒想到自己下手那麼重,原先他只想打昏駱英明,再將他軟禁,等這件事過了再放了他……
  
  但想想,駱英明死了也好,冷嵬岳出現後他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自曝當年的事,現在他一死,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威脅他,不管冷嵬岳如何逼迫,只要他不承認,沒人能奈他何——
  
  思及此,金永健的嘴角不禁泛起得意的笑。


  金曉丹獨自倚在房間的窗口邊,身上穿著一件冷嵬岳特地買來送她的藍色羽飾雪紗洋裝,幽幽水眸凝望著飄蕩在藍天裡無憂無慮的一朵白雲。
  
  從她昏迷醒來至今已過五日,她能感受到他特地在討好她,五天來,他每天都會請劉嫂送一樣「禮物」給她,身上這件藍色羽飾雪紗洋裝,是前一個鐘頭送來的今日禮物。
  
  不懂,他何必討好一個他認定連命都不值錢的女人——莫非是她還有利用價值?
  
  五天來,她刻意不理他、疏遠他,他也識趣的不來打擾她,只是……
  
  明明心還痛著,她卻還是忍不住想他,想貼進他的胸膛,想要他的擁抱,想沉醉在充滿他氣息的氛圍中。
  
  淚水滑落臉龐,在這裡,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為人該有的「情緒」,有喜也有悲,在金家十七年,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哭過。
  
  沒有笑容、沒有淚水,才是金家的養女——這是養父對她的訓誡。
  
  輕歎了聲,如果她不再是金家的養女,那麼,在他眼中,她是不是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她的命,更加不值錢?
  
  輕閉上眼,眨去眼中的淚水,現在的她不能去想那些,特地穿上他送的禮物,是想討好他……
  
  她知道他不僅抓了駱睿智,還將三娘的兒子給抓來……
  
  雖然三娘對她沒有特別好,可也沒特別壞,三娘的兒子和她這個大姊姊也不親近,但是,念在曾是「二家人」的情分上,她理當救金家的小兒子,就當是她還金家的養育之恩。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救人,前不久,她才不自量力的向他「請求」過,還被他在心口劃了一刀……
  
  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痛也痛過了,即使他再一次說出那句傷她的話,頂多又多痛一回而已。
  
  為了還金家的養育之恩,為了從此和金家劃清界限,這一回,她必須盡心盡力。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沒有回頭,視線依舊追隨那朵被風緩緩吹著走的白雲,她羨慕它,無憂無慮恣意在天空飄搖,而她……
  
  輕吁了聲,她還有「任務」在身。
  
  「劉嫂,麻煩你……請他過來一趟。」
  
  一想到要面對他,她心頭五味雜陳。
  
  沒有聽到劉嫂的應聲,只聽見門關的聲音,以為是自己恍神沒聽到劉嫂的應聲,回頭,想確定劉嫂是不是走了,卻赫然發現他站在門邊,兩人的目光對上之際,他已邁開腳步,朝她走來——


  冷嵬岳步入房間,聽到她親口說要見他,同時也看見她穿上今日他叫劉嫂送來的衣服,原本冷肅的臉孔,被心口陡升的喜悅,牽引出一抹笑容。
  
  大步走向她,他用力將她擁入懷中,低首,多日來的思念情緒,在她紅唇上轉化成熾熱的吻。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入他思念發狂的漩渦中,怔愕之餘,藏在心頭的思念被勾引出,她跟隨他鋪出的步道,一起旋轉飛舞……
  
  「曉丹——」
  
  低嘎的嗓音,夾帶著濃厚的思念,他輕喚著她的名。
  
  五天來,為了避開她,等她氣消,他忍住數十回想見她、想抱她、想吻她的衝動,拚命壓抑住想破門而入,不管她是否接受他,只想將她鉗制在懷裡的霸道念頭。
  
  直到今日,他再也忍無可忍……
  
  這兩天,他一直在密室內耐心等待當年的兩個兇手,為當年船上的喋血案公開道歉,他知道以金永健的個性,絕不可能妥協,但駱英明為了兒子,一定會照做。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他給了兩天的期限,期限已過,駱英明居然沒有照他的意思去做。
  
  憤怒的情緒再度湧上胸口,以他以往的個性,絕對會殺了其中一人的兒子,給他們兩人一個「警告」,但是,他卻想到她……
  
  如果他真殺了地牢中的其中一人,她一定不會原諒他,這輩子,他永遠別想再見到她為他揚起笑容——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笑容……只要他願意,要幾千、幾萬個女人為他奉獻上最美的笑容,有何難?
  
  雖這麼想過,但,任何女人他都不要,他只要她。
  
  為了避免盛怒之下造成遺憾,他離開密室,騎馬在城堡內繞了一圈,最後,他走進了這棟城堡,走進了她的房間。
  
  唯有她,才能安撫他的心。
  
  「放了他們,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當他的手滑進她的胸前,她努力讓自己脫離情愛的氛圍,用堆疊的比自己還高的理智,擊退一心只想沉醉在他熱情擁抱的自己。
  
  「放了誰?」
  
  聞言,原本一身的熱情,迅速消退,抽回還在她胸前留戀的手,冷厲的目光,盯著她直看。
  
  原來她想要見他,不是因為心中蘊藏著和他同等的思念,而是仍不放棄要他放了地牢內的人——
  
  穿上他送的衣服,刻意討好他,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別人……
  
  「放了駱睿智,和我三娘的兒子。」水眸半掩,她無法迎視他冷冽的目光。
  
  雖然已做好讓他再羞辱一回的心理準備,但尚未復原的心,仍是脆弱,此刻,她驚覺無法確定自己的心能否再承受得起一次無情的襲擊。
  
  他退開一步,聽到她提出的要求,一抹冷笑自他緊抿的嘴角竄出。
  
  「你還真是不死心!之前地牢內只有一個駱睿智,你想以命換命,我都沒答應放人,現在又多了一個金家的小兒子,你想,我會答應你?」
  
  抬眼,她靜靜的望著他,無語。
  
  「好,我答應你放人。」他神情冷肅。「但,只能放其中一個,不過你得想清楚,留下來的那一個,隨時都會成為祭拜當年血債的祭品。」
  
  他的「好意」提醒,令她眉心攬起。
  
  她相信,他說到一定做到,只要她開口要他放了其中一個,他一定會照做,但,那也就等於是害了另一個。
  
  可是,如果現在不要求,以後他未必會答應放人——
  
  「在我離開這房間之前,你若不說,日後,我不會再答應你放人。」語畢,他轉身,一臉冷然的往門邊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金曉丹心中猶豫不決,直到他伸手開了房門,焦急之下,她急急的脫口而出:「放了駱睿智,請你放了他。」
  
  她想了一下,駱睿智是駱家獨子,駱叔把全部的希望放在駱睿智身上,他不能失去兒子,至於三娘的兒子……她想,只要她繼續「爭取」,一定還有希望的。
  
  奔到房門口,佇立在他身後,她出聲再度請求:「請你放了駱睿智。」
  
  「我會放了他!」冷嵬岳的聲音冷到極點,轉身,他冷睨她:「既然你選擇放了駱睿智,那麼,駱家就由駱英明來扛當年的血債,你說過的,一命換一命。」說罷,他轉身就走。
  
  聽到他說的話,她震懾住,等回過神來,已不見他的人影,追下樓,門口守衛卻擋住她,不讓她出去。
  
  「金小姐,請留步,堡主交代不能讓你離開這裡一步。」
  
  「不,冷岳,你不能那麼做……」愣坐在客廳沙發上,金曉丹喃喃低念。
  
  兩名守衛面面相覷,以為她是為了被禁足而難過。
  
  「很抱歉,這是堡主交代的,我們也……」
  
  沒聽見守衛說些什麼,金曉丹起身,流著淚,一臉難過的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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