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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花魁公主狀元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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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 11:37: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柳若顏一進廳堂,只見向老夫人端坐在堂上,向老爺並不在,不過老夫人明知她出現,卻也沒多瞧她一眼。

  倒是站在一旁伺候的夏菊眼中有一抹同情。

  將屋內暗暗梭巡了一圈,柳若顏的心中大概有了個數,她從未期望向家對她這個青樓女子能包容,心中早做好調適。

  她從容的端著熱茶,恭敬的移步到向老夫人面前,屈膝半跪。「娘!若顏向您請安。」

  本來她在稱呼上有些掙扎,只是早上雲攸說她已經是他的妻子,要是稱「老夫人」,恐怕會招來一頓白眼吧!

  在權衡情況之下,她還是決定以「娘」來稱呼向老夫人,只是這個稱呼她不知多久沒喊出口了,竟有些生澀和……心酸。

  向老夫人聞言卻沒有動靜,一時間屋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雖然若顏的臉色平靜,但連一旁的丫鬟都覺得她可憐,畢竟要是易身而處,她們一定會覺得難堪得哭出來。

  整個屋內的氣氛就這麼沉悶著,所有的人屏氣凝神,靜靜的等候著老夫人的反應。

  立在老夫人身邊的向雲攸終究心軟,他對母親輕聲地道:「娘!媳婦在向您問安呢!」

  「既沒成親也沒拜堂,我哪裡來的媳婦?」老夫人當然不會對兒子不理睬,只是聲音是冷漠的,也清楚地表達她不承認若顏是她的媳婦。

  向府是世代清白的書香門第,攸兒迷戀歌妓是一回事,但她從沒想到他會將她娶過門,這要是傳出去,向府的名聲還能聽嗎?因為攸兒一意孤行,向老爺氣得根本不想見這柳若顏,一早就避開出門去。

  「娘……」向雲攸想替若顏說話,畢竟私底下與她鬥氣是一回事,但在人前他並不想讓她太難堪,心底也莫名的不希望她在府裡受人歧視,過得不愉快。

  「老夫人,是若顏踰矩了,請老夫人見諒。」柳若顏立即改了稱呼。

  她半蹲跪在那裡腳早就酸了,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她並不在意,反正她和雲攸的確沒有拜堂也沒有圓房,是算不上夫妻。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向雲攸則是以莫測的眼神望著柳若顏。

  考慮了一會兒,向老夫人使了一個眼神,夏菊便急忙上前去端過柳若顏手中的茶放到老夫人面前。

  柳若顏放下微微酸痛的手臂,暗自在心底鬆了口氣。

  「下去吧!」老夫人第一次正視若顏。她不能否認,這柳若顏美得空靈、美得絕塵,也沒有青樓女子的俗艷,難怪要教攸兒迷了心智,但她就是不能不介意她的身份。

  他們兩老從未過分地介意門當戶對,要攸兒一定得娶名門的千金,但至少也該是清白的姑娘家吧!

  柳若顏臉上的釋然落在向雲攸眼裡,讓他猛然揪緊了心。

  夏菊望著離去的柳若顏和少爺的神情,若有所思地輕咬唇瓣。看來,夫人要她傳達的話,不說不行了……

  *             *             *

  「你屬於我!」

  從主屋離開後,向雲攸便跟著柳若顏回了房,一進房門口,先小翠一步,他已忿忿地栓上門,將小翠擋在門外,對若顏發號施令般地宣佈。

  顯然,他對剛才若顏在廳上的表現不滿意。

  柳若顏先是訝異於他栓上門的舉動,隨即又因為他的話而傻住。

  「就算我娘不喜歡你,你仍是屬於我!」他冷冷地聲明。

  「這我明白。」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哩!只是,他有必要那麼強調向老夫人不喜歡她的事實嗎?她是多勉強才能叫自己不在意那不好受的處境哪……

  突然,向雲攸沒給她抗議的機會,便一把將她拉入懷中,霸道的佔有了她的雙唇,只是他的吻充滿怒氣、狂烈、毫不溫柔的侵略。

  他粗暴地擁著她,像魔鬼般從她口中汲取靈魂和生命力似的。這個吻絲毫不帶感情,讓若顏覺得自己受了侮辱,她一把將他推開,制止他野蠻的侵佔,激動地喘息著。

  向雲攸卻只是用衣袖抹過嘴唇,彷彿這吻讓他覺得骯髒。他要走前只是面無表情地道:「這個吻是你屬於我的證明!」

  柳若顏忍不住滴落曾發誓不再掉的眼淚。他的意思是他這麼做只是一種證明、一種宣告,在他眼中,那甚至並不是一個吻!就像為屬於他的動物烙上記號……多傷人哪!

  不!她不能再想不開了。

  吸了吸鼻子,柳若顏決定不讓向雲攸動搖自己原先的決心,就讓心痛藏在心中最難挖掘的深處吧!

  *             *             *

  言「小姐!少爺太過分了。」小翠氣呼呼地端著午膳進房。

  情「又怎麼了?」柳若顏停下手中的針黹,笑望著小翠那張不悅的小臉。小翠哪一天不是在替她責怪雲攸的無情?

  小 算來她進向府已經一月有餘,雖然身份曖昧不明,但日子平靜得比她期望的好太多;本來她以為雲攸會以各種方式刁難她,就像那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的「宣告」,但他沒有。

  說 在進向府的隔天後,向雲攸便對她不聞不問,幾乎是當她不存在,不過卻沒有為難她的吃住,或許這便是他故意的報復;既然如此,她成全他,也不過問他的生活,反正樂得輕鬆自在。

  吧 或許對她來說,能每天經由小翠口中知道他的情況,雖是咫尺天涯,但也心滿意足了。

  獨「不管怎麼說,這回少爺真的太過分了!」小翠氣憤難平地朝門外瞪了一眼,彷彿向雲攸就站在那裡一樣。

  家「所以我問他怎麼了呀!」柳若顏不疾不徐地問道。

  反正在這向府裡,她什麼都沒有,便是時間最多,什麼事她都不急,做不完的事明天再做,說不完的話明天再說,又有何妨?

  以前在醉君樓時她還不覺得時間過得緩慢,但現在每天面對的只有小翠,她不禁想,那些鎖在深閨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是怎麼打發這日復一日的平靜生活?

  「少爺他——」小翠的話剛要出口,便因那由遠而近的嬉鬧聲,驀地轉頭看向門外。

  不一會兒,向雲攸便已出現在柳若顏的房門口,他不但左擁右抱,身旁還圍了一群打扮艷麗,脂粉味濃得嗆人的輕薄女子;而向雲攸似乎有些醉意。

  柳若顏眼中縱有詫異,也只是一閃即逝。

  而小翠則是死命地瞪著那些看起來俗不可耐、卻巴在向雲攸身上的女子。

  她實在懷疑少爺的腦袋是不是生了蛆,喪失分辨美色的能力,那幾個靠脂粉撐著美貌的女人,哪及得上小姐十分之一的天生麗質?而他卻寧願捨玉就石,實在太沒道理了!

  「若顏!過來,我介紹些人給你認識。」帶著醉意的向雲攸命令地嘲若顏招手。

  柳若顏心下一歎,將尚未完成的針黹放一旁,起身走到他面前。

  「來!看看,你喜歡哪個做姐妹,我迎回府與你作伴!」他顯然很滿意她的順從,將身旁的女子都推向前讓她看清楚。

  那一班女子聽他這麼一說,興奮得全睜大了眼,能進向府享榮華富貴可是她們夢寐以求的事,於是莫不討好的朝柳若顏猛獻慇勤。

  「若顏姐姐,早聽說你貌似西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就是嘛!生得如此美麗,難怪能教狀元爺如此傾心。」

  「哎呀!如果有幸能與姐姐結為姐妹,不知該是多麼幸運的事!」

  「若顏姐姐……」

  那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裡有幾分真心,柳若顏並不想去追究,只是覺得好笑,她們急著巴結她,不就是渴望能和她共侍一夫,圖那狀元夫人之名?只是她們不知道,她連他算不算是自己的丈夫都不知道呢!

  「若顏,說吧!你喜歡哪一個?」向雲攸輕佻地托起她的下巴。

  柳若顏失笑,又不是在替她挑丫鬟。

  她輕輕揮開他的手,將眼前幾個眼底充滿期求的脂粉女子看了一遍。「如果你喜歡,不妨全迎進府如何?」如此一來,要熱鬧還怕沒有嗎?

  柳若顏的一句話教所有的女子眼中都泛起希望。

  「小姐!」小翠驚呼,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就這麼辦吧!」柳若顏踱步回床邊,重新拿起之前放下的針黹,又開始一針一針的動了起來,彷彿當他們已經走遠了一般。

  向雲攸瞪著她好一會兒,才慍怒地轉身離去。

  當然啦!那些隨他而來的女子,也忙不迭地跟上了他。

  「小姐!你是怎麼回事?少爺這一個月來不但常上妓院,今天還把人全帶了回來,你不生氣也就算了,怎麼還說出對自己那麼不利的事?」小翠快氣死了。

  柳若顏的視線從針黹上抬起,幽幽一歎:「小翠,你以為少爺問我意見,我就真的有選擇的權利嗎?」

  如果他想娶十個八個妾,也不是她能阻止的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費心神與他計較這種她無能為力的事。眼不見為淨,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真不知道少爺怎麼了,以前人家不是常說他不愛酒色的嗎?現在根本是個令人生厭的醉鬼色魔,我真是看錯人了!」小翠氣惱地咕噥。她實在後悔自己當初一直為他和小姐製造相處的機會。

  柳若顏不是沒聽到小翠的話,她抬起頭來看著向雲攸遠去的方向,突然領悟,他這樣做是想要讓她生氣、惹她傷心吧!

  原來這是他的報復呀!她停下手中的針黹輕歎,或許他看不出來,事實上他成功了;縱然表面上能裝得平靜,但心中的酸澀她能瞞得了自己嗎?唉!自欺欺人!她怎麼會真的好過呢?

  *             *             *

  向老夫人聽說兒子近來沉迷酒色,還招了群青樓歌妓入向府,所以在氣惱之下,要夏菊帶她去一看究竟。

  遠遠地,老夫人便看見花園中大設酒席,而那個醉醺醺還猛灌酒的真是她的兒嗎?她氣惱得根本不敢上前去看清。亦柔剛死的時候,攸兒縱使消沉,卻沒那麼荒唐度日啊!

  「攸兒到底是怎麼了!?」老夫人握緊了拳頭,攸兒娶了那柳若顏也罷!至少她進府以後也沒惹過什麼是非,或做出遭人非議之事,一直安分守己,才教她認命的放下些心,但現在攸兒又引了那些輕佻的歌妓入府在那兒喝酒玩樂,簡直要氣煞她一身老骨頭。

  僕役們都說外頭現在把攸兒傳得可難聽了。什麼狀元爺妻死情生,成風流狀元等亂七八糟的話,教她聽了怎麼能不氣?但勸也勸過,罵又不捨得罵,她是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為若顏姑娘吧!」夏菊小心翼翼地說道。

  老夫人威目一瞪,怒斥道:「胡說!人都讓攸兒娶進府了,攸兒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老夫人!您忘了您和老爺都不承認她是你們的媳婦嗎?聽說他們至今尚未圓房,若顏姑娘對少爺也很冷淡呢!」夏菊大膽地道出實情。

  「真有此事?」

  「夏菊不敢胡說。」見老夫人臉色緩和,她更放大膽地繼續說:「或許常人以為能進向府是她的好造化,但那若顏姑娘恐怕並不如此想,當初是少爺硬將她迎進府的,想那若顏姑娘要是願意嫁,京城多少富家子弟願意明媒正娶她當正室呢!」

  「所以她覺得委屈?」老夫人在心底琢磨著夏菊的話,要真是如此,那是向府虧待她了。想起若顏有禮謙和的模樣,老夫人的心更動搖了。

  「那倒不是,只是老爺和老夫人不願承認,若顏姑娘就當自己只是客,從未去逢迎過少爺,或許少爺是為此鬱悶也不一定。」

  「是這樣嗎?」老夫人疑惑地往那歌舞酒樂的荒唐場面再看去。

  「老夫人,其實夫人去世前見過若顏姑娘幾次,對她一直很欣賞,也很希望將少爺托付給若顏姑娘的。」夏菊把握時機地趕緊將少奶奶的心事說出。

  向老夫人沉吟著,眸中彷彿有了某種決定。

  *             *             *

  長孫義一踏入柳若顏的房間,就忍不住東瞧瞧、西看看。

  「怎麼?這房裡有你沒見過的稀奇寶貝嗎?」柳若顏失笑的望著他那怪異的舉止。

  這是她進向府以來第一次見到長孫義,她自然有幾分歡喜,很久沒見到「外人」了嘛!這向府裡只有小翠能和她聊上幾句,是有些孤單。

  「長孫公子!這房裡的東西沒比小姐以前在醉君樓時多呀!」小翠替長孫義倒了茶。

  「我只是看看有沒有缺什麼,好給你們補來。」長孫義眉一挑,笑著接過小翠遞來的茶。

  「你這話別亂說,好像我在嫌向府似的。」柳若顏輕笑,其實她知道他是怕雲攸仍在氣頭上,不會待她太好。

  「就是說嘛!住這堂堂的狀元府我們還會缺什麼?哪裡需要長孫公子來補,是小姐不喜歡累贅,不然從前醉君樓的東西全帶過來,這房間可熱鬧了。」小翠有意取笑長孫義,也知道他不會生氣。

  「真是狗咬呂洞賓,我是好心,卻被你們說成這樣,唉!這世間好人真難做哪!」他誇張的歎口氣,煞有其事的露出委屈的神色,惹得柳若顏和小翠笑了起來。

  柳若顏笑問:「長孫大哥,你這是拐彎抹角在罵我和小翠是沒良心的狗嗎?」

  「公子!真這樣,你就太過分了!」小翠一聽到小姐的話便叫了起來。

  「好啦!是我失言,認錯總行了吧!」長孫義一歎,又愉快的看向若顏。「看來你過得還挺閒適的?」

  他原本一直很擔心,現在總算是鬆了口氣。

  「是還好,無遠憂近慮,算是閒適吧!」柳若顏垂下眼,喃喃地回答。

  如果夜夜的相思苦能化為灰燼,那她大概就會更好了!日子過於清閒似乎也是苦事,雖然沒表現出來,她卻老是不經意的想著向雲攸,沒辦法斷了多餘的渴念。

  是離他太近了吧!其實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天留在向府,就更難如當初所願,將相思化為淚隨雲煙而去!

  偶爾想忘時,他又驀然出現,教她如何能忘呢?這相思,終究會是無止盡的糾纏……

  「要是少爺能對小姐好一點就更好了。」小翠在一旁歎道。

  「雲攸待你不好?」長孫義訝然問道。

  「不!雲攸他——」

  她想解釋,卻被小翠打斷。「怎麼好?少爺根本對小姐不聞不問的,還一天到晚召歌妓入府,才沒想過小姐的感受。」提到這個她就有氣。

  「傳言是真的?」他原本一直不相信那些傳聞的。

  「真的假的又如何?其實這樣對我倒好。」柳若顏飽含深意的望著長孫義。

  「是呀!你一向能隨遇而安。」長孫義搖頭,和她相視而笑。

  小翠被他們的笑弄糊塗了,又沒說到什麼好笑的事嘛!不過見到小姐難得笑得那麼真心愉快,她也被感染了笑意。

  「你們聊得倒挺愉快的!」向雲攸譏諷的聲音從柳若顏的房門口飄進來。

  所有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倏地望向門口。

  「雲攸!」長孫義對他打招呼。

  「你來做什麼?」向雲攸帶著血絲的雙眼不友善地盯住長孫義。

  「想念朋友嘛!那麼久沒見了,當然是來看你和若顏啊!」長孫義無畏他的瞪視,滿不在乎地回答。

  「直接看到若顏房裡來?」向雲攸冷嗤了一聲。

  「你別亂想,我們只是在聊天而已。」柳若顏無奈地解釋。雲攸那審判的眼神,分明是當他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

  「聊什麼?你是我的人,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要我怎麼想?」向雲攸諷刺的聲音更冷冽了。

  孤男寡女!?怎麼?自己不算是人嗎?小翠不悅地皺起眉頭,但懼於向雲攸陰鬱的臉色,卻沒敢出聲抗議;沒讀太多書,可不代表她傻到不會看時機。會害死自己的話,她當然不會讓「它」沒頭沒腦地蹦出來害死自己!

  「若真要做什麼我們早做了,還需要等到現在嗎?」長孫義沒好氣地應道,快被向雲攸沒大腦的妒意給挑起怒氣了。

  認識若顏許久,要能發生事情,還輪得到你這個笨蛋去娶若顏嗎?長孫義不禁覺得雲攸近來肯定是笨了不少,竟和他爭風吃醋?好笑到讓他懶得去笑!蠢!

  向雲攸猛地瞪向他怒道:「你給我走!」

  「雲攸!別遷怒長孫大哥。」柳若顏也有些氣了,好不容易長孫義來陪她聊天解悶,她都還沒聽他說京城最近有什麼趣聞哩!雲攸卻這般毫不講理地要趕人。

  「若顏,算了!我改天再來看你。」長孫義眼看雲攸瞪向若顏,趕緊打圓場。雲攸看起來不但宿醉,也沒睡好覺,所以他也不打算和他爭論。

  向雲攸吞下呼之欲出的怒氣,直瞪著長孫義離開,又回頭睨了若顏一眼,便甩上門就走了。

  其實他是氣若顏,不管他怎麼尋花問柳她都不氣也不過問,只管過她的太平日子,現在為了長孫義,她卻發火了,教他如何不亂想!?

  「少爺才是那沒良心的狗,自己每天拈花惹草,卻連個朋友也不許小姐見,霸道!」小翠朝門口扮了個鬼臉,想引用長孫義之前說的話,卻只記得什麼狗啊狗的,但她還是用了。

  「小翠!別侮辱雲攸。」縱使他再霸道,她還是聽不得人家說他的不是。

  「唉!小姐!你真傻。」

  「傻一點有什麼不好?」她扯起嘴角一笑,因為傻,她現在才能過得這麼平靜,不教心擾了清閒呵!人哪!有的時候就是太聰明,才會老是自尋煩惱、不能快樂。

  *             *             *

  皇帝召長孫義入宮並不是常事。雖然長孫義是皇后的兄長,也封有名號,但他性喜淡泊也不喜歡見皇帝時的有所拘束,所以極少入宮。不過皇帝傳詔,他不來也不行!

  「皇上為什麼突然召微臣進宮?」長孫義不等皇帝開口,便直截了當地問。他相信皇上不會是一時興起,只想看看他這個大舅子變得是圓是扁。

  「雲攸迎柳若顏過府的事你可知道?」皇帝欣賞他的直率,要不是他無意為官,他倒是很希望長孫義能輔佐自己。

  「不是皇上『促成』的事嗎?微臣還想問問皇上,怎麼突然有了興致當月老呢!」長孫義眉一挑,無懼地迎視皇上的龍顏。

  「因為朕覺得有趣。」皇上倒也老實不客氣地回答。

  本來他是想收柳若顏為義妹,將她以公主之名嫁入向府,成就一樁美事,豈料向雲攸竟草草迎了她入府,毀了他的計劃。

  而京裡傳聞長孫義和柳若顏、向雲攸皆是好友,為了一探究竟,他才召長孫義入宮。

  長孫義聞言一愣,哪來這麼不負責任的皇帝?嘖!比他還不負責哩!

  「皇上可知柳姑娘並不願嫁他為妻,向雲攸為賭氣而娶?」

  皇帝不解,眸中卻閃現頗感興趣的光芒。

  等長孫義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後,他反而笑了起來。「那朕此舉不正好?雲攸迎若顏入府,自有誤會冰釋的時候。」

  「若不能呢?」長孫義不以為然地反問。

  依現在的情況看來,他不敢太樂觀,都已經三個月了,雲攸和若顏之間的情況也沒好轉半分,實在教人樂觀不起來。現在他連去看若顏都不太敢,不就怕雲攸莫名其妙又一頓氣。

  「朕自然有打算!」皇帝胸有成竹地朗朗而笑。送佛送上天,他當然要看到他們有好的結果才算功德圓滿!

  長孫義心中一歎,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八成是嫌日子太無聊,才拿這檔子事當樂趣在盤算,真的是很不負責任!

  但他又能說什麼?他是皇帝,他最大!想怎麼玩誰能阻止?

  望著長孫義不羈卻俊朗的容顏,皇帝心血來潮地笑問:「朕有意封你為官,你以為如何?」

  「為官哪有為民的自由,皇上別奪走微臣的自在。」長孫義想也沒想就拒絕。

  皇帝和他對望一眼,心中瞭然,兩人皆朗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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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翠興匆匆地衝入柳若顏的房間。「小姐!府裡掛起了好多裝飾的紅簾和燈籠,貼了好多喜氣的對聯呢!」她比手畫腳的形容著。

  柳若顏望著她一笑,將手裡剛完成的衣服往空中一攤,「過年嘛!總是要喜氣洋洋的。」

  「小姐!你這衣服是要繡給誰的?」小翠上前打量著落在小姐腿上的男子長袍,上面精緻的繡著鳳凰于飛圖。

  這衣服和上頭的刺繡,小姐花了好長一段時間,今天總算完成了,她一直覺得好奇,但小姐總不肯說這衣服是為誰而做。

  「除了雲攸,我還能繡給誰?」柳若顏笑歎,不懂小翠為什麼老問,不過既然衣服已經完成了,說破也無妨。

  「原來真是給少爺的!」小翠一聽便嘟起嘴,不悅地嚷道:「少爺一個月也沒來看你幾回,一來不是沒好口氣,就是帶煙花女子來氣人,小姐!你幹嘛要為少爺費這種心神?」

  「雲攸在生我的氣,可是我不能呀!為他做衣裳,可以將我每天對他的相思,一針一線的縫在衣服上,這樣我沒有難過的時間,自然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心,一想到是在為他做衣裳,我又會不自主的感到快樂,有什麼不好呢?」她笑道。

  「小姐!既然你那麼在意少爺,為什麼每次少爺來,你又對他那麼冷淡?你為他縫製衣裳解相思之苦,少爺卻會以為你寧願做針黹也不願理他呀!」小翠就事論事地道,如果小姐對少爺也好些,或許少爺不會老瞪著一對俊眼,自然也不會老去招惹其他青樓的姑娘。

  「雲攸還在氣我,你忘了嗎?或許他也還在內疚亦柔的事,如果恨我會讓他心靈上的沉重減輕一點,就讓他恨我吧!」她明白雲攸至今還無法原諒自己,恐怕是對亦柔的歉意太深;只要他自己想不開,就無法原諒她吧!

  柳若顏已經不確定他還在不在意自己,但欺騙的確只是他恨她的藉口,他是不能原諒自己因為她而疏忽了亦柔。

  「難道就這樣下去嗎?」小翠撇撇嘴,這樣小姐太委屈了。

  「不!不會的。」她緩緩地搖頭。她想過,時間到了的時候,她必須找機會離開。「該留時不該走,該走時不該留……」

  「小姐你在說什麼嘛?什麼走不走、留不留的,啊!對了——」小翠突然拿起柳若顏縫製的長袍。「小姐!你這長袍要我送去給少爺嗎?」

  「不用了!雲攸豈會缺這麼一件衣裳,送去了他也不肯穿吧!」她起身拿回長袍,將它輕輕攤在床上。

  「那又說是為少爺做的,少爺不肯穿,小姐幹嘛還做?」小翠可是一頭霧水了。小姐做得那麼用心,不拿去讓少爺感動一下,豈不是白費心血?

  「我說了,做衣服的時候我很快樂,那就夠了。」柳若顏明白小翠不會懂,但很多事她自己也不想明白。

  「算了!小姐,我們去後花園逛逛,聽說府裡新進了許多奇花異草呢!」她拉著若顏往門外走。反正小姐的許多想法她都不懂,不過也不管那麼多了,小姐高興就好。

  *             *             *

  等到柳若顏和小翠走遠後,藏身於樑柱後的向雲攸才走了出來,他收回癡癡的眼神,跨入若顏的房間,靜靜的看著床上那件長袍。

  不知過了多久,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其實他早就無法去生若顏的氣,也不在意她的欺騙,畢竟當初的若顏本來就不是為欺騙他而扮「顏若」,只是玩笑加上說不出口吧!並不真的那麼不值得原諒……

  他之所以不能接受這種欺騙,只是因為亦柔過世的刺激,加上他自己矛盾的情緒。但現在,他惱怒的卻是她表現出來的不在乎。

  一個月沒來看若顏幾回?小翠又怎麼會知道在夜深人靜的漆黑夜裡,他伴著寒風夜露在若顏門口徘徊多少次?

  若顏說得沒錯,他是不能原諒自己,所以藉著對她的恨意來消除心中對亦柔的歉意,但如今聽了她那一番話,自己如何還能恨她?

  在床沿坐下,他輕輕撫過那襲長袍,這裡面真有若顏對他的相思?若顏真的為他裁衣縫製而快樂?如果若顏真的在乎他,為什麼一點都不介意他尋花問柳?為了氣她,他卻只是惹得自己一身惱怒哪!

  他厭惡那些青樓女子的碰觸!他渴求的是若顏、只是若顏那雙溫柔的手……

  該留不該走、該走不該留……若顏最後的話閃過他的心頭,讓他胸口炙熱地悶了起來。她想離開!?她想離開他了!?

  「少爺!你在若顏姑娘房間做什麼?若顏姑娘呢?」

  夏菊的聲音讓向雲攸微微一驚。

  「她去後花園賞花……」他的眉頭突然擰起,不悅地問:「你該稱呼她為夫人,為什麼叫若顏姑娘?」

  夏菊愣了一會兒,才囁嚅地回答:「府裡的人都是這麼叫的。」

  府裡的人都知道老爺和老夫人不承認柳若顏是向家的媳婦,所以在老爺和老夫人面前都是這麼稱呼若顏的,而她也從未抗議,府裡的人就這麼叫習慣了。

  雖然柳若顏在府裡的地位有些尷尬,少爺迎她入府卻不曾與她同房,對她也很冷淡,大夥兒也只能先拿若顏當客人看待,不過這些日子下來,府裡的人對柳若顏原有的成見早已消除,因為她人不但貌美且親切又好親近,不為難下人,也沒有驕氣,最令人稱讚的是她的心性。

  哪像少爺召進府的那些歌妓,沒名沒分的,卻對向府的僕人趾高氣昂的頤指氣使,簡直都當自己是向府的少奶奶了,教向府的下人更明白柳若顏的不同和她的好。

  向雲攸因夏菊的話而沉下臉,他驀地覺得,若顏似乎從未當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才能置身事外的看著他拈花惹草,想等他厭倦了她,就找機會離開……不!她別想!

  言「少爺!你還記得亦柔夫人說過的話嗎?」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夏菊鼓起勇氣問。

  情「什麼話?」聽到亦柔的名字,歉意又浮上了他心頭。

  小「夫人要你別忘記,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呀!她把你托付給若顏姑娘,是希望少爺也能幸福,你別再和若顏姑娘僵持下去了好嗎?」

  說 他猛地回神,向夏菊問道:「亦柔將我托付給若顏時,若顏怎麼說?」

  吧「若顏姑娘不肯答應,她說她配不上少爺,只說要夫人好好休養就走了,後來她答應時,少爺也在場的,那是因為夫人病危了不是嗎?」

  獨 向雲攸緊閉起眼,想起自己因憤怒而口不擇言的話,他是怎樣去傷害若顏的!?天哪!他該被千刀萬剮!他該死!

  家 難怪若顏對他心死,想要離開他……悔恨在他心底蔓延,莫亦柔的話不斷地在他心底湧現。是!亦柔原諒他了,他也原諒了自己……

  但是,他要如何挽回若顏的心?

  *             *             *

  向府的後花園有假山流水,及古意典雅的涼亭,雖是人工之美卻也別有一番境意;而雖然天有些冷,但仍有不少耐寒的花朵在爭奇鬥艷著,並沒有讓花園少了盎然的生氣。或許有些涼意,卻不會掃了人想賞花的興致。

  「小翠!我們回去吧!」剛走到花園中的柳若顏突然停住腳步。

  「為什麼?」小姐一向喜歡花草,怎麼花還沒賞到便要走了?小翠隨著若顏的目光望去,才發現向老夫人正由幾個女婢陪著在涼亭中品茗賞景。

  「我們別去擾了老夫人的興致。」柳若顏以為老夫人一定不愛看見她的。

  「喔……」小翠無奈的應了聲,便隨著柳若顏轉身要走。

  這時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女婢突然追了上來,「若顏姑娘!若顏姑娘……」

  柳若顏和小翠轉過身,望著跑近的女婢。

  「千霞姐!你叫住我家小姐有事嗎?」小翠笑臉問著有些微喘的來者,在向府待久了,加上她好動、記性又好,所以認識不少府中的女婢。

  「老夫人請若顏姑娘過去一起喝茶。」千霞也以笑臉回應,自己和小翠不過是在端午膳時在廚房見過、聊過一兩次,她倒沒想到小翠能記住她的名字。畢竟向府的女婢算起來也有三、四十人呢!

  柳若顏和小翠交換一眼,皆有些訝異,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若顏向老夫人請安!」柳若顏一到涼亭便向老夫人欠身問好。

  「起來,這兒坐。」向老夫人不但對若顏笑了,還指著自己身旁的位子要她坐。

  柳若顏受寵若驚的愣了一會兒,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不解地上前坐下,她不懂老夫人為什麼會突然對自己那麼友善?

  「老夫人有話要對若顏說嗎?」她猜想。

  老夫人一笑,也不拐彎抹角。「我想讓你和攸兒正式拜堂,你覺得如何?」

  老夫人話一出,讓所有的人都瞪圓了眼。不過柳若顏除外,她只是若有所思地迎視老夫人沉穩的眼神。

  「為了雲攸嗎?」她低下頭,輕聲問道。

  「那自然也是原因。」向老夫人執起若顏的手,和善地道:「我當初對你的評價是有誤了,你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不會和我這個老人家計較對吧!」

  這幾天她放下成見去觀察柳若顏,發現她果然與一般青樓女子不同,下人們對她的性情也都稱許,經過這麼長一段日子,她知道這並不是可以偽裝出來的。

  其實從丫鬟也能約略看出主人的修養,柳若顏身邊的小翠靈巧活潑、知禮數,讓接近她的人都喜歡;能養成如此討喜的性格,自然是受主人的影響和調教有方,所以她對柳若顏的評價也就高了起來。

  「老夫人……」柳若顏有些詫異也有些感動,這豈是她敢奢望的事?但是……

  「我挑個日子好嗎?」老夫人和藹地問。

  柳若顏尷尬一笑,搖了搖頭。「老夫人!現在的我沒辦法。」

  「為我考慮一下可好?」向老夫人並不死心。她並不怪柳若顏的拒絕,攸兒現在的模樣,任何姑娘家見了都不會想嫁吧!

  柳若顏為難的看著自己被老夫人緊握住的手,這是她該渴求的事吧!可是現在的她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             *             *

  「雲攸公子!你怎麼了嘛!為什麼今天不喝酒賞舞?人家想為你跳舞嘛!」一雙柔滑香膩的手,伴隨著嗲死人不償命的嬌聲像蛇一般地從向雲攸身後攀上了他。

  那是常來府裡的歌妓之一——艷紅。

  向雲攸皺起眉頭,僵硬地想將她那雙手從身上拉開。對了!他得告訴管家從今以後叫那些歌樓女子別再來,也別再讓她們隨意進府。

  「若顏姐!你好呀!」艷紅巴著向雲攸,示威性地看向眼前的來人。

  也難怪她敢如此驕傲,她可也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名妓,柳若顏能迷得讓向雲攸迎進府,她相信自己當然也能,尤其她現在與向雲攸見面的時間可比那柳若顏還多,自然得意了起來。

  隨著艷紅突來的問候,向雲攸怔然地抬眼往前看,只見若顏正直直的站在前頭,但她並沒有什麼表情,讓他反而又有點失望。

  「希望我們沒打擾到你們。」柳若顏微微一笑,便領著小翠要越過他們。

  「當然不會。」艷紅巴著向雲攸,笑得可嫵媚得意了。

  向雲攸驀地拉住若顏要錯身而過的手。

  柳若顏一驚,好一會兒才忍住心中的激動,訥訥地問:「有事嗎?」

  「你不生氣嗎?」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問她。她的表情太平靜,讓他真的不知道她在不在乎自己。

  「氣什麼?我有權利生氣嗎?」一陣心酸突然湧上心頭,而泛起霧光的雙眸洩露出她壓抑已久的委屈。

  「你可以生氣。」他有些自責。

  「我已經不想了。」她似笑非笑的扯起嘴角,看著幾乎是貼在雲攸身上的艷紅,又恢復一臉的冷漠。

  「雲攸公子,你怎麼了嘛?咱們去喝酒啦!」艷紅不依的拉著他的手臂搖著催促。

  「我不打擾你們了。」柳若顏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立刻疾步離去。

  眼不見為淨,但見到了還是教她的心隱隱作痛呀!哪個女人能真的心平氣和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她並非真有那麼寬容的心胸。

  「若顏!」向雲攸想追上去,卻被艷紅猛拖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柳若顏消失在長廊盡頭。

  「放開我!」他突然變了臉,將艷紅的手猛地甩開,朝她怒吼。

  艷紅被嚇呆了,雖然出身青樓,但她可從來沒被人這麼吼過。她堆起笑臉,撒嬌地又要去攀他的手。「雲攸公子!人家又沒得罪你,幹嘛對人家發那麼大的火……」

  向雲攸厭惡地拍掉她的手,仍舊厲聲的朝她吼道:「出去!以後別再來了。」

  「哼!什麼嘛!狀元爺了不起呀!」惱羞成怒的艷紅冷哼,氣得跺了跺腳便旋身而去。美夢成泡影,她當然也不會留下來受屈辱。京城有錢的公子哥兒可不只他向雲攸。

  本來心情鬱悶的向雲攸因耳際響起的清脆笑聲而回過神,才驀地發現小翠竟未隨著她家小姐離去。

  「少爺!你是不是愛著小姐啊?」小翠直截了當地問。雖然不齒於他之前的作為,但小翠還是希望他與小姐能有個好的結局,她凡事總以小姐的終身幸福為最先考量嘛!

  「我召歌妓是為了氣她,也是試探,只是我根本無法確定你家小姐在不在乎我。」他拋下主子的身份,歎了口氣招認。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需要再隱瞞的了,他只想挽回若顏的心。

  「小姐當然在乎你呀!不然小姐哪會說什麼只要你快樂,她就會快樂的鬼道理!」小翠埋怨地白他一眼。

  「但她並不肯承認哪!」他可憐兮兮地歎氣。

  小翠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衝著他一笑,興奮地對他保證:「我有辦法!」

  *             *             *

  「小姐,不好了!」遠遠的,小翠的人還沒出現,她慌張的聲音便傳進了房內。

  柳若顏被嚇得從睡夢中驚醒,她兀自鎮定三魂七魄,才緩緩地對衝進門的小翠問:「小翠!一大早的,有什麼事不好了?」

  「這……」小翠進了門,卻遲疑著不開口。

  「怎麼又不說了?」柳若顏疑惑地看她一眼,掀開棉被準備下床。

  「剛才我要去替你端洗臉水,遇到夏菊姐,她說……」小翠將臉垂得低低的,囁嚅地道:「她說少爺染上了怪疾,病得下不了床……」

  「什麼時候的事?」柳若顏在瞬間慘白了臉,急促地追問。

  「說是好幾天前的事了。」小翠偷偷地望著小姐擔心不已的神情。

  「難怪好一陣子都沒見到他,也不見那些歌妓進府。」她憂心忡忡地喃喃自語。

  「小姐,你去看看少爺吧!其實少爺還是很在意你的,夏菊姐告訴我,少爺老是望著你送他的那幅畫發呆呢!」

  「可是……」柳若顏心底掠過感動,卻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

  「聽夏菊姐說,少爺病得只剩一口氣,你不去探望會後悔的。」小翠難過地哽咽著,加把勁的勸說她。

  柳若顏倒抽了一口氣,淚水浮上眼眶,她再也忍不住地衝出房去。為什麼他會突然病倒?她不敢相信老天爺竟然那麼殘忍……

  *             *             *

  柳若顏顫著手,望著向雲攸蒼白的睡顏,不敢相信的跌坐在向雲攸的床前。他真的病得不輕,淚水霎時從她的眸中如斷線珍珠般地滴落。

  「若顏?」床上的向雲攸突然沙啞的出聲。

  「是我!我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你。」她趕緊抹了抹臉上的淚痕,讓病人看見有人在床前哭,會讓病人心情更低落的,但心疼與難過就是讓她止不了淚水。

  向雲攸一伸出手,她便立即握住。他虛弱的笑道:「你還會關心我嗎?」

  她咬著牙忍住,不讓更多的淚水奪眶而出。「你生病了,好好的養病,我去替你煮些藥粥。」她無法忍受看見他這副憔悴的模樣,轉身要離開。

  「對了……是因為我快死了,所有你才肯來看我……咳……」他拉住她的右手,吃力地坐起,不住地喘著氣輕咳了起來。

  她一聽,馬上旋身著急地解釋:「不是的!你別胡思亂想,如果你有什麼萬一,我會傷心欲絕的呀!」說著她哭得更凶了,整個人趴倒在他的身側。

  向雲攸的眸中出現某種光芒,他伸手輕撫著若顏的秀髮,虛弱地說道:「若顏,我在死之前,有話想告訴你。」

  「別胡說!你不會有事的,等病養好我再聽你說吧!」她倏地抬頭,猛搖著腦袋。

  「不行!大夫說我的病拖不了多久,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咳咳……」

  「你別這樣,我求求你別折騰自己……」她輕撫著他的胸口,好怕他的話會成真。

  輕輕抓住胸前柔軟輕顫的小手,他堅定又深情地望著她。「若顏,聽我說,其實我一直都深愛著你,我召那些歌妓入府,也許是氣你當初對我的瞞騙,但後來卻是因為你太冷漠、太冷淡,我想故意氣你,其實我想擁入懷中的不是別人……是你,你知道我這些日子以來過得有多痛苦嗎?明明如此的靠近,我卻摸不到你、不能愛你……」他將她的手緊緊握在胸懷,眼中泛起霧光。「若顏,我想念你的笑容,想念你對我笑的樣子……」

  感動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呢喃:「我知道,你別說了,我又何嘗不想愛你,不想念你的笑容;看著你懷中擁著別的女人,我心都碎了呀!」

  「但你卻表現得那麼不在乎!」他用手撫過她滿是淚水的小臉。

  「在你面前吃醋、對你發狂,才叫在乎嗎?」她苦澀一笑,「我在乎的是你的心呀!如果你心裡沒有我,那我又何必告訴你我有多麼在乎。」她不能讓自己不嫉妒心痛,卻必須保護自己,不讓自己變得更難堪!

  他突然將她擁入懷中,將臉埋入她飄著幽香的烏絲之間,深情地吶喊:「可是我該死的在乎啊!我的心太狹小,只住得下你,你難道不懂嗎?」

  「我——」她正要說什麼時,卻猛然推開他,睜大眼看著他,「你不是生病了嗎?」他擁抱她的力量哪像個病人?而且他的聲音也不再虛弱。

  「若顏!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乎我……」他心慌地想解釋。

  柳若顏踉蹌地往後退,卻跌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地支吾:「你的氣色……你

  ……你看起來……」

  「那是因為我三天沒吃也沒睡……」他想要下床扶她,可是為了知道她的真心,他是真的把自己折騰得虛弱、毫無元氣,要下床竟變得那樣吃力。

  「你別過來!」她驚慌地大喊。她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他會為了她這麼折磨自己;複雜的情緒在她胸口翻騰,她還理不出頭緒。她心疼、感動、卻也覺得被耍了,她為他掉了那麼多的眼淚……

  「若顏!我是真的愛你呀!」他僵在床上,期求的鎖住她的眼神。

  搖著頭,她驀地爬起身,向門外衝了出去。

  向雲攸想去追她,但他沒力氣,也追不上她,只能怒喊著:「若顏、若顏!你回來——」

  但柳若顏沒有回頭,她衝出了房門、衝出了長廊、衝出了向府——

  她要找個地方去釐清紛亂的思緒,不能在向府……

  當她衝出向府大門時,卻撞進了一個銅牆鐵壁似的胸膛,她被那人穩住身子,猛地抬頭。「長孫大哥……」

  *             *             *

  一個月後

  向雲攸像瘋狂般的砸爛了一屋子的花瓶和所能見到的東西,最後,他一雙怒目落在小翠那早就傻住的小臉上。

  「你家小姐到底躲到哪裡去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朝小翠怒吼。

  「少爺,我說過幾十回了……我真的不知道……」小翠苦不堪言地重複自己不知說過多少回的答案,無辜的小臉早被嚇得慘白。

  小姐實在太過分了,要離開也不帶她一起走,竟然丟下她面對少爺的怒氣,實在太沒良心、太沒道義、太過分了。

  小翠委屈至極的在心底咕噥,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小姐真的丟下她走了。

  「你不知道?難道若顏真的捨得丟下你!?」他又瞪著她吼道。

  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找過了,醉君樓、京城所有的客棧、甚至連長孫府都找了,他實在不知道若顏還能去哪裡。

  「我要是知道小姐在哪裡,我早跟著去了。」小翠嘟著嘴喃喃地低語。早知道會讓小姐氣得丟下她跑掉,她就不亂出什麼餿主意了。

  向雲攸聽了她的話,惱怒地瞪向她。

  「嘖、嘖、嘖!這兒是暴風過境嗎?」一個身形俊朗的男子帶著笑意踏入屋內,打量著一室的亂象。

  「暴風哪有過境,還沒結束哩……」小翠忍不住又咕噥了一句。

  「小翠,別胡說!」向雲攸警告地看小翠一眼,才對眼前的男子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小翠一聽,吐著舌頭也趕緊跪了下去,真糟糕!竟然忘記這張在醉君樓見過一次的「皇帝臉」。

  「沒關係,都起來吧!」皇上不在意的笑著,揮手讓他們起身。

  「皇上親自來微臣府中有事嗎?」相信皇上這個貴人不會只是想來看看他,雖然他好幾天沒上朝了。

  「是有事,不過是喜事!」皇上露出一抹笑容。

  「喜事?」向雲攸挑眉,皇上親自上門報喜?

  看皇帝那一臉的興味盎然,說是趣事還比較教他相信,至於是否是喜事,他可不敢確定。

  「雲攸!你可記得月平公主?」皇上不慌不忙地笑問。

  向雲攸的心底閃過一絲不安。「並無印象。」宮內的公主少說也有二十幾位,他無心認識,自然也從未在意過公主們的名號。

  「月平公主貌若出水芙蓉,有月下嫦娥之美名,你竟然不曾聽聞?」皇上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

  「那與微臣何干?」向雲攸面無表情地望著皇上,以淡漠的聲音反問。

  「當然相干!月平公主對你欣賞有加,皇太后要我賜婚,親自為你們主婚呢!」皇帝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事。

  「皇上!微臣不能接受。」他驀地跪地。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這是皇太后親自頒的懿旨,朕不能違背,你現在無妻,更沒理由不接受。」皇帝雖含笑,態度卻有不容抗拒的堅決。

  「皇上!」向雲攸驚訝地輕吼出聲。

  「小安子!」皇上一喚,立於門外的公公便即刻進了屋。

  「喳!」小安子跪在皇上面前。

  「宣詔吧!」皇上話一說完,不管向雲攸的抗議,就轉身走了。

  聽著公公宣詔的內容,向雲攸跪在那裡,整個人完全怔住了,他眼神呆滯的盯著地面,突然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皇上怎麼能這樣對他?若顏哪……你到底在哪裡?

  當公公宣完聖旨離去後,他不禁沉痛的將臉埋入掌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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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 11:38:2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京城內鑼鼓喧天,正為狀元府和月平公主的婚禮大肆慶祝著,風光的送嫁隊伍從皇宮沿街鳴炮,熱鬧地抬著公主的大紅花轎朝向家大宅前進。

  百姓們都好奇的打量著馬上俊逸瀟灑、卻一臉冷峻、毫無喜氣的新郎倌。

  花國狀元柳若顏失蹤是人盡皆知的事,如今皇上賜婚,卻讓他們的焦點放在月平公主身上,人人均猜測著公主會對駙馬爺的風流韻事作何感想,柳若顏倒是成了一則傳奇。

  迎了新娘、入了府、拜完堂,向雲攸都只是公式化的被人群簇擁著前進,一直都是一臉的淡漠,彷若事不關己。

  事實上,要不是怕抗旨株連九族,他是寧死不娶,不過就算要娶,也沒人能逼他臉上掛上一絲假意的笑容。

  直到被推入了洞房,他才歎口氣扯下身上的喜帶,跌坐在椅上。望向穿戴鳳冠霞帔、端坐在紅帳幕的床上等著他掀起蓋頭的月平公主,他的心情是更加的沮喪。

  他知道外面有一堆人守著,他是出不了門的。唉!所以他就這麼坐著,也只能一籌莫展的望著喜燭一點一滴的化為蠟淚。

  三更的鑼聲響起,月平公主似乎無法再忍耐,竟起了身,緩緩地走出內房,直直走到他面前,輕輕地坐了下來。

  他有些詫異,卻只是恭敬地道:「公主如果累了,請先就寢吧!」

  但月平公主並沒有移動,只是沉吟了好一會兒。

  終究公主還是說話了,只聽得一絲幽幽的歎息聲柔柔地溢出,「雲攸!這頂鳳冠很重,你不掀蓋頭,我不能拿下。」

  這他既熟悉又令他想念的聲音,讓向雲攸渾身一僵,一時以為那只是因為自己的思念所產生的錯覺,怕蓋頭下那張臉,並非他所期待的。

  「你要我們就這麼坐到天亮嗎?」月平公主又問。

  向雲攸顫著手,輕緩地隨著自己的呼吸去掀開那神秘之紗,當那阻礙落在地上時,一張絕美的容顏就這麼落入他的黑眸之中。

  「若顏……」向雲攸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只能沙啞地喚出她的名字,太多的疑問浮上他的心頭,他找她找得如此辛苦,她竟就這麼出現了?

  柳若顏柔柔地笑問:「我可以拿下鳳冠嗎?人家脖子好酸呢!」他的驚訝自是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當然也不用費心神去猜此刻的他會有何想法。

  他一聽立即溫柔的替她摘下鳳冠,深深地望著她,彷彿想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渴望的份一次看個足夠。好一會兒他才又訥訥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是月平公主嗎?」她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向雲攸點頭,其實他不在乎月平公主是誰,只要她是若顏,是不是公主他都不在乎!

  「那天離開向府後,遇上了長孫大哥,他帶我入了宮,皇太后收我為義女,皇上冊封我為月平公主。」她說得很平常。其實她並不想接受這個封號,但皇上堅持,她也無可奈何。

  「原來皇上是故意在捉弄我?」他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沒有怒氣,還傻傻的洋溢起幸福的笑意。

  「不全是,是我想報復你那天裝病嚇我,所以要皇上守密。」柳若顏露出頑皮的笑容。「你生氣嗎?」其實他不說,從他的表情中她也有了答案。

  而她這小小的「報復」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想起了以前他對自己的殘忍,那些冷嘲熱諷和絕情的舉動,讓她想來心中還是有些委屈,不藉著這難得的機會消消自己胸口的悶氣怎麼行?她的心胸可不是真的那麼寬大。

  尤其他召歌妓入府,為了氣她的那檔事,可沒那麼容易就算了。不過……這以後的日子還長,嘿嘿!要算帳,不急在這一時。

  至於為什麼決定回到雲攸身邊?

  在皇宮中聽皇上告訴她許多事,她才更確定了雲攸對她的愛,也決定將過去曾有的身份拋諸腦後,雲攸為她二次回絕了宰相所提的婚事,要不是皇上告訴她,她根本不會知道。

  雖逝者已去,今有若顏女,將一心守之,此心依舊……

  想起皇上轉述雲攸再度拒絕宰相的話,她難以不感動,雲攸從未當她是妾呵!

  向雲攸驀地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悸動地在她耳邊低語:「以後不許你再離開我!」

  她笑了,「只要你不趕我走。」她從未想過,嫁入向府兩次,心情竟是這麼的不同!

  「你是公主,我怎麼敢?」他促狹地看著她。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敢欺負我或者變心,我就要皇上治你的罪!」她板起臉,假裝正經的警告。

  「遵命!」

  向雲攸話一脫口,柳若顏便噗哧地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你願意老實的告訴我嗎?」笑意稍止,他突然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的容顏。

  「什麼事?」臉上洋溢著幸福神采的柳若顏淺笑問道。

  「你記得嗎?我曾說過想要送你東西,你卻說你想要的東西我有,卻不能給你,是什麼東西?我一直想不通……」

  柳若顏深深地望著自己最深愛的男人,又低下頭輕語:「我要的東西只有一樣。」她將右手輕輕地放在他胸口上,淚水自她眸中湧出。「要你心中有我。」

  向雲攸無語地執起她的手輕吻,她是多麼的傻呵!他的心早就屬於她了啊!如果真要他掏心她才能相信,他豈會有半刻的遲疑?

  千絲萬縷的情絲纏繞著兩顆深擁的癡心,他們是終於得償相思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問:「如今呢?你知道我心中只能是你,可還有渴望?」

  低下頭,淚水滴落在他的掌心,她緩緩地露出了絕美的笑容,緊握住他那雙寬大讓她覺得安心的手,喃喃地低語:「今生願已足矣,若尚能有所望: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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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 11:38:33 |只看該作者
後記  貓子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寫古代小說,是第一本……或許也是最後一本,當然,因為從沒寫過古代小說,我將它視為一種「挑戰」,老是寫現代的,偶爾總會手癢心癢的想換口味嘛!

  但是……唉──好、難、喔!

  老實說!我對「古人」的概念只停留在那一襲輕飄飄的古裝,這樣的我,寫起古代小說自然是吃力,也比自己想像中困難多了。

  要不是憑著一股彆扭的固執,我大概寫一半就和古人作伴去,陣亡是也。

  寫著、寫著,我常常忍不住咒罵自己,沒事發什麼神經,幹嘛決定寫古代小說找自己麻煩,活在現代、當然對現代比較有概念,寫現代的小說不是輕鬆多了,就不會挑輕鬆的主意打嗎?笨哪……就是說嘛!打著電腦的我,就這麼不斷的數落自己笨……就只差點忘了罵的人是自己,愈咒愈順暢,愈是痛快。

  好不容易完成這本古代小說,我恐怕不會考慮再寫古代小說(至少暫時不會),所以我一開始才會說,這是我寫的第一本,也可能是最後一本古代小說。

  不過,你們知道人心難測嘛!說不定我明天心血來潮,想虐待自己的腦神經,嘿嘿!又開始寫了也不一定。

  但,機率不大就是。所以下本和你們見面的,若是沒搞錯,鐵定是現代小說。

  大概下意識的就覺得活在古代的人很可憐……沒電視、電話、電腦和泡麵(沒這些東西我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寫的時候心情很悶,故事不自覺的也寫得有些可憐,這也是我暫時不會再寫古代小說的原因之一吧!

  寫這種故事,和我天生樂觀的個性太不對頭了嘛!

  如果你們看過我以前寫的故事,一定也會認為風格相差太多對不對?只是不知道你們會喜歡哪一種就是了。

  當然啦!每個故事都是我嘔心瀝血(哈哈,好像有點誇張)寫出來的,就算寫法不同,還是希望大家都能喜歡,這一點點小小的渴望,對一個爬格子的小龜族──老龜在家的族群──來說,並不算太過分對不對?

  對啦、對啦!請點頭(我沒有威脅你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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