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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琬姿]水火之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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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4:52 |倒序瀏覽
水火之愛 作者:琬姿

  第一章

  火之部

  王先生調回眼光,重新、慎重的打量木桂,木桂故意四處張望,一方面躲開他眼光的壓力,一方面躍躍欲試角落的吧椅。

  「你們兩個什麼關係?」姓王的反問尹娃。

  「她是我女兒呀!怎麼?」尹娃一怔。

  「木桂,是嗎?」王先生瞇笑問。

  「嗯,是呀!阿母帶我出來玩呀!」看王先生口氣還蠻溫和的,木桂鼓起勇氣,問:「我……我可以去那邊,坐坐嗎?」

  王先生隨木桂手勢,望向角落一眼,忽然笑了:「可以!可以!你去。」

  尹娃欲阻不及,木桂已高興的雀躍過去,坐在椅上,她輕輕的左轉右轉。

  「這孩子──。」

  「沒關係!」王先生又瞇起眼,捺熄手中煙蒂。

  「對了!」尹娃雙眼直勾勾的望看煙灰缸,缸內煙蒂還有一大截,而她手中的已吸到煙塞,還捨不得丟:「您剛才問我們的關係幹嘛?」

  「我不要惹麻煩,買賣是雙方的事,不能勉強!」王先生看尹娃的樣子,便伸手又打開煙盒。

  「是!當然!當然!謝謝!」尹娃忙丟掉手中煙屁股,又拿起一根煙,這次是她自己燃的火。

  猛吸一大口,尹娃湊向前,又問:「您看,我這個女孩兒,值多少?」

  王先生轉頭偷瞄木桂一眼,徐徐伸出五根指頭。

  尹娃,一看姓王的手勢,人突然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太少啦!」

  「喂!喂!我是看她長得還算可以。你自己看,她胸部不膨,屁股不翹,發育得不好嘛!」王先生悠閒的道:「我還得養她一陣子!還得花本錢哪!」

  木桂生了好一會吧椅,又轉進吧抬內,東摸摸西碰碰地。

  「我女兒很漂亮的啦!誰見了誰誇的!我是聽說您的價錢好,才來找你的……。」

  「那你想要多少?」王先生反問。做這種買賣,不宜拖太久,愈快愈好。

  「十萬!」尹娃雙眼灼灼地,這時侯。她忘了吸煙,只任那煙自燃看。

  「開玩笑!」王先生仰靠到沙發上,想了想,他又坐正:「這樣吧!我多給一點,你少收一些!」說完,他伸手豎起中指、食指、大拇指。

  「八萬?」尹娃攏起又粗又長的眉毛。

  「是!這是我所能出的最高價碼,你考慮考慮。」王先生說完,自己伸手拿起煙,好整以暇的吞雲吐霧起來。

  尹娃見狀,曉得再討價沒用了,只得盤算再盤算,最後,她一咬牙點了頭,又猛抽起煙來。

  王先生眼底有一抹得色,他隨即立起身,轉入室內。

  這時侯,木桂看他走動,忙溜出吧抬,坐到母親身邊。尹娃沒搭理她,自顧吸、呼;呼、吸。煙霧濃濃的遮住她面容,不知她在想什麼,或許,心底也有點不捨;或許……。

  不久,姓王的轉身出來,手上一疊鈔票遞給尹娃。尹娃算了一下,仔細收好。

  這才朝木桂說話。

  木桂一看到這麼多錢,人都呆了,隨即,她倍到母親這趟出來,是不尋常的。

  「阿桂,你以後要乖乖聽王先生的話,知道嗎||。」

  「不!我不要!」木柱驀然變了臉,孩子氣的臉上,瞬間罩上冷肅、煞意、堅決。

  「怎麼可以這樣?阿母不是告訴過──。」

  「不要!」木桂更厲聲的大叫。叫她聽面前這姓王的話?那是辦不到,直覺地,她知道這姓王的,是一個陷阱。

  「木桂!阿母要去趕車了,你要乖……。」尹娃立起身來,向王先生做了個眼示。

  木桂看出阿母要丟了她,她腦中電光火石之間,動作比她阿母更快,搶先跑向大門,毫不猶豫的拉開門,奔了出去……。

  「阿桂!阿桂!阿桂!」尹娃叫得一聲比一聲高。人跟著往大門跑。

  做過多少買賣了,卻不曾出過這樣的意外,王先生剛才可以抓住木桂的,但對這麼美的妞,他不願動粗,他要她心甘情願地……。

  此時,眼睜睜看著尹娃就要跑出大門,慌忙中,他顧不得紳士派頭,很快的拉住尹娃,惶急的叫:「喂!你人跑了,錢還我!」

  尹娃青著臉,聞言忙掏出袋內八捆鈔票丟向地上,追出大門外……。

  木桂一路跑下樓,望向大街,沒命的奔跑著,一面跑,一面流著淚,她不住往後看,怕那姓王的追上來,又怕阿母會找不到自己在這北部,她可是人生地不熟的。

  忽然,她撞到了一個人,那人叫了一大聲:「咬喲,幹嘛呀!」

  「呃!對……對不起!」木桂淚流滿面,淚眼模糊中,她只免得面前有個人影:「我怕有人……要抓我,所以……。」

  話尚未說完,尹娃已轉出巷子,看到木桂,她更是大叫看:「木桂!木桂!」

  「是這人要抓你?」貴婦人問:「她是誰?」

  木桂領首,悲從中來的便咽看:「我媽媽──。」

  尹娃這時奔近木桂,她也紅看眼眶:「你這孩子真不懂事,你知道阿母欠人家錢嗎?不還可以嗎?他們會殺了阿母,你知道不知道?」

  「可是我不要在那個王先生家裡,我不!」木桂拚命的搖看頭,同時搖掉一大串、一大串的眼淚。

  「在哪裡都一樣,他要給阿母很多錢例!你也看到了!」尹娃說著:「難道你要阿母給人殺了?死了?」

  木桂只一逕的搖看頭,她當然不願阿母死了,可是叫她住在王先生家,她死也不願意啊!

  「王先生會給你吃好的,穿好的,不像咱們家,有時侯要餓肚子……。」

  「不!我不!」木桂依然哭看:「我可以去做工,我可以賺錢,我不……」

  「你們發生困難?」有人忽然開口。

  尹娃和木桂說了老半天,直到這時才發現旁邊站了一位陌生人。木桂感免到她就是剛才撞到的人──一個看起來很高貴的婦人。

  「扼!是的。」尹娃說耆,拉住木桂,便要往回走。

  「不!我要回家!」木桂站住腳,倔強的說。

  「你要阿母去死嗎?」尹娃忽變了臉。

  一旁的貴婦人細細打量這封母女,這時,她上前道:「能說出你們的困難嗎?」

  木桂和尹娃,奇怪又意外的轉頭看她。

  「或許,我可以幫忙。」貴婦人笑了笑說:「來!來這邊坐。」

  母女倆半信牛疑的,跟著貴婦人,走進附近一家咖啡店。點過飲料,婦人道:「我姓鳳,叫鳳秋儀。你叫木桂,你呢?」

  「我叫尹娃。」尹娃握蒼手,有一點不安。

  木桂放眼打量鳳秋儀,她大約三、四十歲,一身裝扮,雍容華貴,皮膚白暫,眼中有一股自然流露的威嚴,由於面帶笑容,她看來既美麗又和藹。

  木桂看得呆了,只是癡癡的想:如果不笑的時候,她一定很冷艷……。

  「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鳳秋儀單刀直入問,同時,一雙鳳眼不住望看尹娃,又看看木桂。

  尹娃低看頭,賭債實在講不出口。

  還是木桂,免得這位鳳秋儀蠻和藹,她直言道:「我阿母欠人家錢,要將我賣給姓王的。」

  「哦?」鳳秋儀轉望尹娃,想再證實一下木桂的話,尹娃眨眨眼,在她的逼視下」終於用力點點頭。

  秋儀這才收起笑容,用心的打量木桂。木桂用手背抹一下眼角,也憨直的回望看秋儀……。

  「你今年幾歲?」秋儀忽間。

  「十六!」

  「嗯,」秋儀點點頭,轉向尹娃:「姓王的給你多少?」

  「八萬……。」尹娃小聲地。

  這時,木桂又湧出新淚,淚悄悄的頂看腮幫,淌了下來。

  秋儀看了木桂一眼,問:「木桂,你的意思呢?」

  「我……,」木桂望一眼尹娃,淚眼婆婆:「我……沒意見,橫豎……是我阿母欠人家的錢,我……我……我……,嗚──。」木桂沒說完話,扒在桌上泣不成聲。

  尹娃撇撇嘴,眼眶也紅紅地。可能是受到木桂的影響,否則,如果她是真傷心,怎會執意要賣木桂?

  秋儀等木桂哭了一陣子,才緩然的道:「如果你是心甘情願,願意替你媽媽還債,何必哭呢?」

  「不!我願意幫阿母還債,但是,」木桂頭搖得像鼓浪似的:「我不願意到王先生那兒!」

  「阿桂!」尹娃臉色一妥,雙眼怒睜。

  鳳秋儀的眼光,這時愛得銳厲,同時,也斂去了笑容,她望望尹娃、木桂,冷靜的道:「這樣吧!木桂跟我回去!我付你二十萬!」

  尹娃睜大眼,張大口,一付受驚狀;木桂也擦掉臉上的淚,不信似的直望住秋儀。

  「你……你……說,多少?」尹娃隔了老半天,才問。

  「二十萬!」秋儀的眼光更冷了:「我可以先帶你們到我家看看,如果木桂不願意,我們就當沒說過……。」

  「不!不!」尹娃眉開眼笑:「願意!願意!」

  木桂看尹娃,不禁悲從中來,她眼眶又紅了……「怎麼?木桂,你不願意於」秋儀冷芒掃向木桂。

  木桂俯下頭去,愈不想哭,眼淚愈不聽控制……。

  「阿桂!鳳小姐這麼好的人家,你再不答應……,回去後,你鐵定沒好日子過的!」尹娃拉下臉。

  木桂還是哭,她從投離開過家,想不到這一離開,阿母竟像換了個人似的,她真有漂向大海似的茫然無主……「木桂不願意的話,就算了。」秋儀低頭看一眼腕上亮晶晶的刁陀錶。

  「不!」尹娃忙又轉頭,厲叱道:「阿桂!」

  木桂緊緊盯尹娃一眼,忙轉向秋儀:「我願意──願意跟你走……。」

  這會,尹娃眉開眼笑了,秋儀起身道:「那,你們先到我家看看!」

  「呃!這……不必了,你的人看起來很好,不必了,對不對?阿桂?」尹娃推推木桂。

  木桂低耆的頭,猛一陣點頭。

  秋儀看不到她的表情,重又坐下,由皮包內,她抽出一本支票簿,振筆一揮,然後撕下,遞給尹娃:「我沒有畫線,你可以到銀行領現金,或者存入戶頭,隨便你。」

  尹娃抖看手,眼裡、臉上,全為了滿滿的高興,振顫,她從投看過這麼多錢:「謝謝──。」

  「慢看!」秋儀喚住尹娃:「以後,不能來找她!」

  「呃!當然,當然!」尹娃又交待木桂一番:要聽人家的話、要乖、要……,然後,她懷著那張票子,歡天喜地的走了……。

  木桂抬起臉,拚命的想從淚眼中,緊緊留住阿母的背影,可是,像雷雨潑灑的視線,竟只是一片模糊……。

  在木桂哭的時候,秋儀始終冷冷的啜著面前飲料,等了一陣子,木桂漸漸平靜下來了,其實,只是表面平靜,心裡呢?

  終於,秋儀立起身,道:「走吧!」

  人,不管變遷多大,總有適應環境的能力的!

  尤其,當木桂下定決心;犧牲自己,幫忙阿母的那一刻,她已企圖忘了過去,迎接未來。

  不過,累積了十幾年的生活習慣,說改就改,原也不是容易的事「花木桂倚在窗前,木然的瞪視蒼窗外,窗外樓下,是一大片繁花簇擁,樹葉掩映的大花園。有花的地方,就有蝴蝶,此時,又值春分,萬物復甦,園內正有成只成對,或彩紋斑斕,或黑亮高貴,或倚紅賣綠的蝴蝶,忙碌的穿梭、飛舞看……。

  時而,也會有鳥雀其間,有蜻蜓點水似的一般而過。

  木桂望得出神了……,她正幻想著;自己穿了美麗的衣裳,插在花叢下,和蝴蝶玩捉迷藏,或偷偷去抓蜻蜓……,那都是好玩的遊戲,在家裡,她常和哥哥捕蝴蝶、捉小鳥……。

  忽地,幾聲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木桂的思想。

  只見站在門口的鳳秋儀視看木桂的臉,說道:「我要出去。」

  「是!」木桂立起身,走向門口。

  「你要些什麼東西?我買回來!」

  「我……不需要。」木桂站定在她面前:「謝謝你。」

  秋儀笑了笑;

  「女孩子應該打扮漂亮一點,我買幾套衣服回來給你。你可以到花園去走動、走動。」

  「是。謝謝。」

  秋儀說完,轉身走了出去。木桂追上前,叫道:「扼,我──中午,我要去哪兒買菜於還有……您幾點吃午飯,我好預備。」

  「不必了,煮飯是劉媽的事。」

  「呃!」木桂呆愕的望善秋儀的身影,消失在樓下。

  踱進房內,木桂呆坐了好一陣子,太靜了,靜得讓人發慌、無聊。

  如果在家,她無聊時,會唱歌。在做工、煮飯、洗衣時,她會哼上一首山歌,現在……。

  哎!現在不能老回憶家裡的事呀!秋儀說,煮飯是劉媽的事?那,這偌大的屋內,還有其它人了?

  去看看他們那些人吧!或許,也應幫忙做些什麼事,難道,人家花二十萬,請來一個吃閒飯的?

  想到此,木桂一躍而起,掩上房門,走下樓。

  繞了一圈,木桂發現這棟雙層的別墅,竟是這麼大,原想到回房去幫忙,可是轉來轉去,她由一扇透明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因為她看到門外,正有一個背影,彎腰在整理花草。走近了,木桂才發現這人很年輕:「嗨!」

  聽到木桂的招呼,這個人徐徐轉過身來,一怔之後,他咧嘴笑一下,很淡很淡地。

  ──陰陽怪氣地。──木桂想,嘴裡卻說:「請問你貴姓?」

  「劉。我叫其紹。」

  「喔──,」木桂點點頭,說:「我叫──。」

  「花木桂。這幾天才來的。你家在台東。今年十六歲。」

  「你……你全知道。」木桂睜大眼。

  「嗯。在這「流翠園」內,消息流通得很快。」

  「喔,這兒叫流翠園?」木桂環視一下週遭,走了兩、三步,她又問:「你在幹嘛?」

  其紹沒理她,反倒蹲下身子,細細檢視花叢、草木。

  等了好半天,不見回答,木桂快快的走開,也自顧尋路,一面欣貿花木。

  忽然,木桂看到一隻蜻蜓,就停留在一朵又黃又鮮又大的花上,她心中一喜,機會來了,於是,她躡手躡腳的移身上前,再屏住呼吸的伸出手……。

  突然,就在木桂即將拈到蜻蜓的同時,她的手臂叫人給拍打了一下:「啪!」

  木桂吃了一梵,蜻蜓也飛走了……。

  「你幹嘛?!」木桂瞪了他一眼,生氣的叫。

  「不能摘花!」其紹還是陰陽怪氣的不笑,但也看不出來在生氣:「你沒看到我在整理花木。」

  「見你的大頭鬼!誰摘花?」木桂氣呼呼地:「我在拈蜻蜓,看!叫你嚇走了!」

  「拈蜻蜓也不行!你會弄壞了我的花。以後沒事,少來花園!」其紹看也沒看她的。

  木桂氣歪了,以前在家拈蜻蜓、捉瑚媒、捕鳥,都沒人管的!他……一個箭步上前,木桂惡狠狠的一把抓下那朵鮮黃色花朵。

  等其紹發覺時,那朵花已讓木桂丟在地上,其紹變了臉,大步踏上前,一手抓起木桂前襟,叫道:「你怎麼這麼野蠻?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花是你的嗎?」木桂也大聲叫。

  「我在整理,我有權管,你算什麼東西?」

  「我是人,不是東西!」木桂嗓門並不比他小。

  其紹氣壞了,不管怎樣他比木桂早在這兒,木桂至少該尊重自己啊,另一隻手揮高,眼看其紹就要揍上木桂,木桂圓睜看眼,就等他拳頭下來,她就開始要反擊……。

  「住手!其紹,你瘋啦!」一位年約五十歲的微胖婦人,不知由哪兒跑出來,大聲叫道。

  其紹沒打下去,但一手乃捉住木桂衣襟,木桂揚聲叫:「打啊!我不怕打架,搞不好你打輸我呢!」

  那名婦人跑近來,大叫道:「其紹!放手!」

  「媽,你看她多野蠻!不教訓一下,以後怕不爬到你頭上啦?」其紹仍橫臉、豎眉的。

  「胡說!她不是傭人!快放手。」婦人轉向木桂:「我叫劉媽。」

  其紹不太甘願的放開手,哼了一口大氣,道:「媽,她不是太太由台東買來的小丫頭?」

  「她住在偏屋二樓吶!」劉媽瞪了其紹一眼:「怎麼會是小丫頭?快別胡說!」

  木桂聽不懂他們這種階級之分的對話,只是,她在其紹放開自己時,看到他臉上由生氣轉為淡然;再出淡然轉為無措的奇怪表情。

  放開木桂,其紹注視了她好一下子,終於回身,大步走開去!

  「你就是劉媽?」木桂問。

  「嗯!是!是。」劉媽客氣的笑看:「我管廚房。」

  「我知道。」木桂打量看她,她微胖的臉頰上一團和氣,身上穿得油膩卻不失整齊:「我找不到廚房哩!」

  「啊!廚房,」劉媽反身走:「來!來!廚房在這。你肚子餓了嗎?」

  「不是,」木桂跟看她,轉入一條長長走廊,果然看到一間獨立式的房子:「剛才那位,是您兒子?」

  「是呀,他管園子裡的花、草。他是念農工科的。抱歉,對你失禮了。」

  「沒關係,我不該摘他的花。」木桂看到廚房內,另一位蹲著在洗菜,問:「這位是──?」

  「啊,她叫丁嫂,是管打掃的,有空常來幫我忙。」劉媽叫:「丁嫂!花木桂小姐。」

  丁嫂站了起來,向木桂友善一點頭,重又蹲下去洗菜。她看來比劉媽年輕十幾歲,不只年輕力壯,也長得高頭大馬。

  木桂走上前,蹲到盆子邊,道:「我來幫忙洗菜!」

  「不!不用啦,」劉媽立刻道:「我以為你肚子餓,想找個東西吃,這兒有我和丁嫂夠了!」

  「有什麼關係7在家我也當做的啊!」

  「不必啦,你剛來,還是四處走走,先認誠認誡環境嘛!」劉媽執意將木桂推出來。

  「那……我到這兒來,做什麼啊?」

  「這個……,」劉媽頓了頓,道:「你問太太。」

  「太太──?」

  「就是鳳小姐啊!」

  「喔。」

  睡開廚房,木桂隨意走了一圈,在劉媽的解說下,她有了個初步概念:流翠園包括這棟別墅,以及後面一大片園地,別墅其實只有正屋這部份,木桂住的上、下二層屋子,是偏屋,位於正屋後面,最後面一棟,則包括下人房、大廚房、倉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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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5:17
  第二章

  至於後面的一大片園地,統由老黃和黃媽總管,老黃手底下,有一批大約二十多位的工人,有長工、短工,在園地之旁,另有一排房子,是老黃和工人們住的,以及他們的廚房、小倉庫……。

  還沒逛到後面園地,其紹遠遠的跑近來,一邊叫:「木桂,木桂小姐!」

  花木桂站住腳,含戒備的眼神等他。走近了,其紹露出一臉燦然的笑容:「太太回來了,她在我你。」

  「太太找人,都要你這麼跑嗎?」看他沒惡意,木桂對他跑得氣喘呼呼,倒有點不忍,不禁問。

  「沒有!」其紹摸摸後腦枸子:「裡面有通話機。」

  「是好,你何必跑得……。」

  「你……不生我氣了?我剛才……。」

  木桂噗哧笑了,她想不到他覭靦的表情,竟這麼可愛、引人。

  看它的樣子,其招知道與她之間的前嫌盡釋,於是,他好意的拉起她的手,說道:「快!太太在我你,好像有急事喔!」

  「謝謝!」木桂大方的跟他半跑步的奔向正屋。在正屋將到之前,其紹道:「你自己進去,我還有工作。」

  木桂笑笑,跟他招手拜拜,這才滿含溫馨進正屋。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正屋,裡面的排場,讓木桂躕躕不前。

  乍一進去,是一座又空曠,又高大的廣場似的場所,高約三層樓高,四周全一系列水晶飾品,如倒用的大、小燈飾、柱壁上排列玲瓏有數的壁飾、垂簾,中間場地,是一排透明、晶亮的樓梯,連樓梯扶手,也鑲了金色條紋,與水晶扶手映,閃亮生輝。

  木桂瞪大眼,好像進入古英國或羅馬帝國的宮廷內……鳳秋儀就在樓梯上右方,向她含笑招手:「來!來這邊。」

  木桂幾乎是暈陶陶的走上去,夢幻似的立在秋儀面前。

  「喏!這五盒是你的禮服,這五盒,是外出服,還有,這一堆是家居服,」秋儀指蒼桌上一堆東西:「這些,是髮飾、配件,用來配飾這些衣服的。」

  「哦?」木桂看直了眼,盒子內的衣服,有的是半透明的紗質料子,有的閃亮生輝的綢緞料,看來,式樣也都很別緻、漂亮。

  「這些,是鞋子。我今天投辦法多買,改天,再多買幾雙鞋子,你身上這件扔了。看缺什麼,你記下來,改天我帶你出去再買。」

  「夠了,太太。」木桂滿心欣喜,但眼角卻含了一滴清亮的淚珠。阿母從不買什麼東西給你。

  「這些衣服,你先去試穿看看,如果不合身,立刻換。」

  「太太,您……對我太好了!」

  「傻孩子!講什麼吶?」說看,秋儀立起身,在旁沒的廊柱上接了按,不一會,裡面一道門開了,一位看來整潔又乖巧的女孩走了出來。

  「太太!」她叫道。

  「把這些搬到木桂小姐房間去。」

  「是!太太。」

  於是,木桂也幫看拿,跟這女孩往門內走,門內是走廊,兩邊各有房間,走廊盡處,下了樓梯,赫然可通偏屋。

  一面走,木桂問:「請問您貴姓?」

  「叫我寶珠就可以了,木桂小姐。」寶珠嫣然一笑。

  「前面屋子,真是富麗堂皇,好像……皇宮吶!」

  「嗯,有時侯,先生回國來,會舉行舞會或宴會。」

  「先生,不住在家裡嗎?」

  「他很忙。經常跑國外。有時一待就是半年,太太也常出國的。」

  「先生是件什麼的?」

  「你不知道?」寶珠意外的盯她一眼,又徐徐道:「先生是醫生,腦科權威。

  常有美國或英國、德國醫學界,邀請他去做學術演講,或是……什麼臨床實驗,我不太清楚。」

  「喔。」木桂點點頭。

  「總之,先生在國外,很有名的。」寶珠補充道。

  到了樓上,木桂的房間,寶珠幫忙將盒子擱下,道:「木桂小姐,太太不是要你試穿衣服嗎?剩下的我去拿就好了。」

  「好。」

  木桂打開盒子,禮服方面,全是曳地長補,也有公主型的小蓬裙,一件比一件可愛、精緻。

  木桂一件一件的試穿,她發現,秋儀真細心,好像是量了她身材去採購的,肩、腰、長度都恰到好處。

  立在鏡前,她忘神的凝視鏡中人,那不是木桂,真的!那是幸福、又可愛、又美麗又動人的小公主……。

  換了衣裝,她忽然覺得,這一切似乎不是真的,恍如作夢……。

  夢?她咬咬手指頭,好痛!

  不是夢,是真的?!

  可是,秋儀花二十萬,帶自己來她家做公主嗎?

  或者,秋儀沒兒沒女,要她當她女兒?如果是這樣,木桂堅決的告訴自己,自己一定要更加用心的陪伴她、討好她……。

  想到此,木桂露齒笑了,然後,在鏡前,優雅的繞起圈圈,一次又一次……。

  快樂的日子,似乎總過得特別快。

  木桂在流翠園,一晃就是好幾個月,而園內,差不多每天都有新奇的事物,在吸引木。

  前面園內,到處是花卉;後園,連看上山坡去,種有茶樹、各式菜、,每天都在生長,每天都有人在採摘。

  玩膩了,她可以到正屋廳內玩耍,要不,正屋左方旁邊,有一座泳池,有鞦韆、搖搖椅,有時,她會帶一大堆到媽做的點心,一面吃,一面蕩鞦韆。

  鳳秋儀常常出去,她有數不完的聚會、餐會、活動,但是,回來時,一定或多或少,會帶點木桂的社物、點心回來。

  而木桂對她,除了敬愛,還多了一份心思;可以為她犧牲一切,甚至生命。因為,她比尹娃對木桂,更不知好上幾百倍、幾千倍。

  除了這些,木桂感到最稱心的,還是劉其紹對她的情意。

  木桂別來時,是春分,而今已接近炎夏,她最近每天都泡在游泳池內,等到將近十點多,其紹會由廚房內,替她送點心,兩人一面吃,一面聊。

  但是已經十一點了,木桂不見其紹送點心來,便濕淋淋的爬上岸,往後面廚房方向走。

  剛走到一座固形花園逆,她聽到一陣低低的語聲。禁不住好奇心驅使,她放經腳步,凝神聆聽。

  「這是投辦法的事!」是其紹!

  「什麼叫沒辦法?我只要明白原因就好。」這聲音,柔中帶看沙啞,她不正是太太屋內寶珠的聲音?

  「怎麼會有原因?」

  「你也別瞞我了,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寶珠略略提高聲音:「告訴我,是她比我漂亮?還是……地位比我高?」

  「你說什麼呀?」

  「花木桂!」

  木桂心其門「咚」一聲,跳了一下,只聽其紹道:「咱們都在流翠園內做事,是同事。你幹嘛亂扯!」

  「什麼亂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上」寶珠更看聲音:「自從木桂來了後,你……。」

  「啊!我要走了,我有事,不能再耽擱……。」

  「其紹、其紹、其──。」

  木桂聽到此,忙悄悄隱身繞道轉回泳池旁,只是,她沒興致再游泳。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其紹叫道:「嗨!木桂,吃點心了!」

  木桂冷淡的橫他一眼:「現在幾點了?」

  「啊!我……抱歉,我有事耽誤了!」

  「什麼事?」木桂灼然的望住他的臉。

  其紹笑容凝在頰邊,他深沉的回望看木桂,心念在這一剎那間千回百轉……。

  「別才,你聽到了?」

  「聽到什麼?」木桂眉梢一挑,帶看挑釁的味道。

  劉其紹轉身,擱下盤子,再向木桂招手:「我全告訴你,你一面吃點心吧!」

  木桂接過其紹給她的毛巾,隨便一擦,便落坐到草坪上,隨手拿起一塊餅乾,丟入口中。

  吃了兩片,其紹封仍不開口,木桂更怒了,她微轉頭,道:「怎麼不說了!」

  只見其招眼神遊移不定,他朝四周望了一圈,週遭依然悄無聲息,他定是的瞪佳木桂,再細細的打且她的身材,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

  「你幹嘛?」木桂心虛的嚷看。

  忽然,其紹一個箭步衝上前,摟抱住木桂,木桂吃了一驚,才要叫,卻注其紹一手給堵住了嘴。

  剛開始,木桂出其不意,等地恢復意誠,立即予以反擊,伸出手,她推開其招的手,叫道:「你想幹什麼?」

  「既然你不信任我,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我的心裡、眼裡,就只有你一人!」其紹氣急敗壞地!

  「哼!」木桂心裡動容,表面卻仍未遷就!

  「我要你,真的,太太回來,我立刻告訴她,我們馬上結婚!」

  看其紹那付誠懇又動人的表情,木桂不再設防。

  「這些日子,我對你的表現,還不夠好嗎?」其紹對看木桂耳邊,喃喃廝磨著說,另一方面,他的手不規矩的上下移動起來……。

  木桂豐滿的胸脯,也上、下不定的起伏看,其紹又柔柔的道:「我愛你,木桂,我愛你多久了,知不知道?打從你第一天進來,我就被你迷住了,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沒有人比得上你,沒有人能搶走你,我的木桂……」

  十六歲了,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坦白的向她示愛,對方又是她不討厭的其紹,她怎會拒絕?怎忍心拒絕?

  木桂暈陶陶的,對其稱,她也反映出熱烈的愛……。

  雖然,太陽如此炎炙,可是樹蔭卻賣弄羅良蒂克,薰人似的暖風,翠綠的草坪,四周恬怡的寧靜,溢發增添醉人的氣息。

  木桂沒想後果,也不計較對與錯,此刻,她只有暈眩的意念:既然愛他,咬「愛既變了吧!

  花木桂端然凝坐在妝台前,不言也不動,不!恬靜的表面下,正有一股暗流,竄東竄西的讓地無法安寧……。

  一方面,她在回味上午與其紹的那殷纏綿;另一方面,她在思量著,該由自己向鳳秋儀提出結婚的事?抑是由其紹提出較妥?

  忽然,房門讓人敲了兩下,木桂收回紛雜的心,轉身打開門。

  「木桂小姐!」是寶珠。

  「什麼事?」木桂盯了她一眼,一股得意之情,瀰漫在她射出的眼神中。

  「太太晚上請你與她進餐!」寶珠讓她看得低下眼去。不曉得為什麼,若覺得木桂眼中,有一團熾烈。

  「喔!太太回來了?」木桂轉望窗外,不知何時,天已暗淡了下來。木桂暗自一驚,原來,自己生了一下午。

  「是!」寶珠盯她一眼,只一眼,很快的又低下頭:「晚上七點,太太會等你。」

  說完,寶珠很快的轉身,拉上房門。木桂冷冷一笑,對看寶珠的背影。

  ──想跟我爭?爭得過嗎?──木桂刻意的修飾起來,特地換上最漂亮的那套薄紗滾蕾絲的家居服。

  太太喜歡打扮整齊的人。

  准七點,木桂姍姍出現,鳳秋儀嘉許的望住她,連她走路、拖椅子的動作也不放過。

  餐桌上點了兩根蠟燭,一盆紫羅蘭雅致的擺飾在中間,桌上竟然只有鳳秋儀和花木桂的餐具。

  鳳秋儀雖只著了家居服,可是仍不失她高雅、婉約的氣質,連吃一頓飯,她也很講究氣氛。

  陪看秋儀,木桂默默的吃完晚餐,待寶珠收拾殘餚,秋儀道:「不要甜點,給我一杯咖啡,木桂要什麼?」

  「我要果汁。」

  不久,寶珠送來飲料,秋儀道:「這兒不必侍候,你下去吧!」

  「是二太太。」寶珠轉身的同時,又盯了木桂一眼。

  啜了一口咖啡,秋儀換成輕鬆的坐姿,她道:「這一段日子,你過得可還習慣?」

  木桂點點頭,面露微笑。

  「下個禮拜開始,我想讓你去學社交。」

  「什麼是……社交?」木桂睜大眼。

  「就是,上流社會的各項禮節,包括宴會、舞會的初步認識。你很聰明,一定學得很快。」

  木桂還是笑笑。

  「這兩天,先生會由國外回來。」

  「哦?」從不曾聽太太提起先生的事,這時轉來,木桂只覺得突兀。

  「另外,少爺會跟先生一起回來。」

  木桂更聽不懂,秋儀……還有兒子?

  秋儀嘴裡說看,另一面卻很注意木桂的表情,這時,看她一片迷惘,秋儀笑了笑,說:「他叫易浩,今年廿七歲……。」

  「可能嗎?」木桂叫道:「太太看來三、四十歲的人,會有廿七歲的兒子?」

  「我四十好幾,將近五十了。」秋儀笑了,木桂說得沒錯,那是她善於保養。

  收回娛悅的心情,秋儀沉沉的說:「易浩在國外養病,已經五年了,我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何,一直都是他爸爸易韶在照顧他。」

  「哦。」

  「這次,易韶能帶他回來,可能,病是好多了吧!」

  「他……什麼病?」木桂小聲的問。

  善解人意的木桂,知道提起病情,會是一般人的忌諱,所以,她盡量裝得不在意似的。

  秋儀又啜一口飲料,沉默了一會,終於道:「精神分裂症。」

  木桂呆了半晌,竟然無法再接話。

  「這都怪我們,一心一意,希望他繼承他爸爸的事業,走上醫道。他也很爭氣,考上了T大醫科。可是……。哎!」

  在她歎氣的時候,木桂清楚地看到,冷艷、華貴、耀眼的外表下,原也有她的苦惱。

  「有許多症狀,我們早該發覺的,可是,我們太忙了,而且,他那麼大了,應該懂得照顧自己,想不到……。」秋儀頓頓,調整好聲音,她又接口:「大三那年,也就是易浩廿二歲,他整個崩潰了……。」

  餐桌上,一時沉寂下來,久久,久久……。

  ──秋儀為何告訴她這麼多?她還有些什麼秘密?──木桂始終保持沉默,等秋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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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當時,我也差點瘋了,還好,這些年來,我熬過去了。」秋儀說到此,忽然深深的望佳木桂。

  木桂讓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不時的低頭,整整坐姿,或假意啜著飲料。

  「現在,我是想開了。易浩不學醫,不見得就不好。」秋儀吐了一口氣:「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是這片家業。」

  木桂聞言,抬頭看看秋儀。

  「這一大片家園,總得要有個人來接,木桂,你說是不是?」

  「呃!是的。」木桂像個應聲蟲,木然的接口。

  秋儀牽動一下嘴角,還是剛才那種深沉的眼光,定是的望佳木桂:「所以,我必須先告訴你,或者說,找你商量。當然,這個必須你煩意才好土「我……我能幫什麼忙嗎?」木桂總算有了表示的機會,她熱切的道。

  看到木桂的表現,秋儀像是放了心似的,她立即道:「先生回來後,會有一個多刀的應酬和活動,所以,我打算在秋天,讓你們訂婚、結婚一起舉行。」

  木桂腦袋像讓人轟了一記,除了沉重,還有想暈卻無法暈過去的痛苦感覺……。

  「你明白的,我最大的要求,就是要有一個孫子,好繼承我們易家的財產。」

  「……。」

  「先生回來後的各項聚會、活動,我要你也參加。現在讓你學社交,是太急迫了些,不過,以你的聰明,這要不了一個月的時間的。」

  滔滔說完,秋餞發現木桂臉色不太對,她凝目問:「怎麼啦?木桂。」

  「呃,太太,沒什──。」

  「真的沒什麼?」

  「可能,」木桂勉強一笑:「是吃大飽了。」

  「好吧!那你回房去休息。」秋儀站起來,看一眼壁上鍾:「我等會有個晚會,要去準備。」

  「是。」木桂近乎木然的起身。

  秋儀拍柏木桂,又說:「易浩的事,你多想想,如果,你……不願意,就──說出來。」

  「是。」木桂感激的領首。

  如何回到房間,如何躺到床上的,木桂完全不清晰。她的意誠一片混亂,混亂了幾個鐘頭之後,她總算清理出一個概念:秋儀花了二十萬買回她,然後,供她吃好的、穿漂亮的、住豪華的……,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隱藏了一個陷阱,一個讓她醒不來,跳不出的陷阱……。

  「我該怎麼辦?有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告訴她!立刻告訴太太三說你不願意嫁一個……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她不是說過嗎?不願意就說出來……。」

  另外一個意念,又襲了上來:「你不能反抗,一切就照原來預定好了的路走吧!否則,你當初就該在姓王的那邊了……,何況,太太一直很愛護你,你不也想報答她嗎?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啊!」千頭萬緒理不出來。

  忽然,她想起其紹,以及今早和他的一段……,想到此,她的心震顫了……,她愛的是他,是劉其紹啊!

  老天不該開這麼大值玩笑呀!

  如果這是個噩夢,那,這真是個讓她醒不來,哭不出的噩夢哪~一整夜,花木桂翻來覆去的想,想累了,就哭;哭完了又想,想過了又哭……。

  一向好強又剛烈的花木桂,在這窮途末路之際,竟只能哭,只能想,此外一籌莫展……。

  不二不是她一籌莫展,而是,而是,這個陷阱太深了,深得令她只能進,卻無法退……。

  這兩天,劉其紹特別忙,忙著修剪花木。花園原木已夠整潔了,其紹特意加了些細緻的人工手法,使得整齊的花木,更增添了三分雅致。

  這兩日,其紹心情特別好,唯一讓他奇怪的,是始終不見木桂人影。

  好幾次,他有意在偏房旁,木桂的房間窗口前,一連摸索花木好幾值鐘頭,可卻偏偏不見她出現。

  只是,每天下午,木桂會打扮整齊的跟著太太出去,看到太太談笑風生的和木桂圭在一起,其紹除了高興,更增五分得意。

  太太相當器重木桂,自己若娶了木桂,身份豈不扶搖直上?

  園丁?誰有興趣一輩子當園丁?

  忽然一轉眼,他看到木桂王快步的穿過花徑,他忙撇下手中的水桶,飛步跑了過去。

  「木桂!木桂!」

  本想不睬他,雙腳劫不聽使喚的停頓下來。

  「你都忙些什麼?也不見你的人,是不是生我氣?」其紹上前,緊抓住木桂雪白的手臂:「如果生我氣,我立刻向太太提出結婚的……。」

  「不!」木桂忘形的大叫,隨即又警覺的摀住嘴:「太──太太呢?」

  「一大早就出去啦「怎麼?」

  「你確定?」

  「嗯,我幹嘛騙你?來!來!咱們坐會兒,聊聊。」其紹拉看她,坐到更深的花徑中草地上。

  木桂始終處於被動,坐下後,她仍自望向別處。

  「這幾天,你都跟太太去哪?」

  「補習社交。」

  「學社交?前陣子不學,怎麼現在才學?」其紹問,一隻手封不停的在木桂身上摸索。

  「你這陣子,不是也挺忙的?」木桂反問。

  「嗯,是啊!聽我媽講,先生今天下午會到。」

  「哦?是今天?」木桂神思恍惚地問。

  「那不干我們的事,對不?」其紹說完,雙手愛撫看木桂。

  木桂無力的抗拒看,其紹以為她害羞,更加蠻橫的,無論怎樣,他必須緊緊的扭獲她的身與心。

  木桂是想反抗他,但是,她愛他;他也愛她──她知道的,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兩人相愛?

  但是,禁不了心苦,木桂哭了……。

  「為什麼?木桂?你討厭我?」

  木桂狠狠的搖搖頭。

  「那……你嫌我身份……?」

  木桂更用力的搖首。

  「是……有人欺侮你?」其紹惶急約又問。

  再搖掉一串淚,木桂細聲問:「如果,我不能嫁給你呢?」

  「為什麼?太太不准?還是……寶珠……?」其紹凝住氣息,深沉的望佳木桂。

  咬咬唇,木桂裝了個笑容:「你別瞎猜,我是說,如果的話。」

  「如果這樣……,」其紹毫不思索的說:「我就帶你走!走得遠遠地!」

  木桂兩眼凝神又熱烈的回望善其紹,其紹不覺出神了,他喃喃道:「你真美,你的眼睛……好美!」

  木桂放懷的笑了……,就這一刻,她作了個重大的決定!

  「你真的愛我?」木桂橫眼,臨了其紹一眼。

  「到現在,你還懷疑?你要我怎麼做,你才相信?」其紹一付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相信你,但是,我要你也相信我,不管有什麼變化,我一樣是深深愛著你的。」

  其紹一個功的猛點頭。

  「以後,一定要聽我安排,好不?」

  「什麼安排?」

  「現在你先別管,反正,我只要求你,一定要相信我,嗯?」

  兩人取得一致的默契,又勾了勾手指,溫存一陣,木桂才踏著草徑,繞過花園,回到她房內。

  雖然,其紹還搞不清木桂話中含意,但至少他可證明一點;他已緊緊的抓住了她的心了。

  隨看木桂走後,其紹也走出花徑,一面低頭走,他一面想心事,卻不曾發覺右斜角上方,正屋右側一個窗口內,正有一雙灼灼的眼睛,在注視看這一切……。

  中午,吃過飯,木桂別想躺下休息,寶珠封來敲她的門。

  「有事?」木桂仍躺在床上問。

  「太太別有電話來,說今天不去補習,她交待你預備一下,先生、少爺和她會一道回來。」

  「幾點?」

  「大約兩點半。」說完,寶珠退下去。

  千般揣摩,萬般形象,木桂風起雲湧的設想著易家父子,會是個什麼長相,尤其是易浩──精神分裂症?

  不曉得他會不會打人……。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木桂睡不著,乾脆起身,細細的替自己化妝,再選定一襲橘子色洋裝,和淺橘色皮鞋,照照鏡子,她在長而直的髮上,繫了一條淡橘點白花的絲巾。

  秋儀說過,她的皮膚又白又細緻,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好看。

  等妝扮妥當,也差不多雨點多了,當木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時候,寶珠來了,告訴她,太太在客廳等她。

  摒住氣息,木桂優雅的、輕靈的出現在水晶扶梯旁。

  木桂的出現,使得偌大廳中嗡嗡的人聲,暫時全部靜止,在此同時,木桂也發現,廳內足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當她目光在尋找人叢中的主人時,秋儀已儀態萬千的走近水晶樓梯旁,同時脆聲向大家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花木桂小姐,是我未過門的媳婦。」

  四下驀地響起掌聲、讚美聲、驚詫聲……。木桂向會場彼微頷首,淺淺露出可人笑容,接著,風韻十足的下了階梯。

  秋儀領善她,逐一向地介紹,在衣鬢雲彩中,木桂只緊緊的記住一點:保持風度,展現她可愛的一面。

  雖然她一心繫在其紹身上,但她仍必須和秋儀唱完這齣戲。

  在這群上流社會的人們中,木桂依稀記得xx博士、xx夫人、xx權威醫生、xx名律師、x國使節,至於人和頭銜,地無法連貫起來,腦中只是一片炫亂的跟著秋儀轉,轉到最後,她總算清醒了。

  「木桂,這是先生易韶,他是易浩!」秋儀站在角落,對木桂說。

  木桂抬頭,乍一接觸到易韶的眼光,木桂忙收懾自己,緩緩一頷首,她行了個淑女禮。再望向易韶時,倘的眼光不再研究似的、直透人心,或許,是露了笑容吧,他在冷峻中,透看藹然。

  另韶高而瘦,身材足足有一八0公分,雙頰有點削瘦,眼神犀利,鼻樑挺得幾近鷹勾。在平時,他一定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木桂再望向易浩,她的心弦輕輕震顫:就是他,她未來的丈夫刊易浩大約一七五公分,臉龐酷似易韶,卻沒有易韶的凌厲和犀利。或許是他的痛,使他看來呆滯而缺乏生氣。

  「木桂,你陪易浩逛一圈廳子,」秋儀幾近耳語的道:「然後,帶他進偏屋。」

  「喔!」木桂轉頭望她一眼。

  「放心,這兒有我和先生應付。」秋儀說看,露出和藹、高雅、恰人的笑容。

  不能不聽秋儀的吩咐,但是,木桂實在不知該如何帶易浩逛一圈廳子……。

  易浩始終眼望地下,有時又喃喃自語;有時他項會左右擺動不已……。

  木桂有點可怖的望住易浩,她不知道它是否還會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例如拿手打人,或者狂吼大叫,或者……。

  木桂不敢再想下去,驀聽秋儀低低的道:「木桂!我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呃!是……是。」木桂閉開眼,喘一口大氣,如果不好好的鎮定自己,她怕自己會狂奔出大廳,投入其紹懷內痛哭一場……。

  木桂抖索著手,輕輕拉住易浩衣角,但他根木投意識要跟她走,兀自青著臉,沉緬在他的世界中。木桂好急,卻又不能在眾人面前失態,看他青灰的臉色,渙散的眼神,她又怕又懼又惶恐,她簡直要失措了……。

  回頭望一下,只見秋儀和易韶已周旋在賀客中,恰巧,秋儀也轉頭看木桂,木桂感覓中,她眼中有催促、責備的味道。

  硬著頭皮,木桂伸出手,掛搭在易浩的臂彎內,輕輕拖著他,走了幾步。

  還好,易浩很聽話的跟著木桂走。

  木桂暗自透了一口大氣,天知道她怕得要命,心顫得厲害……。

  拖著易浩,木桂有技巧的撓蒼揚子,徐步走一圈,走到一半,一位胖又臃腫的太太不識趣的構在他們前面,木桂已忘了她的頭街,只聽她道:「哎唷,可真是一對金童玉女哦!」

  木桂含笑俯俯臉。

  「花姑娘,你娘家住哪啊?!」

  「呃!」木桂呆了,這問題秋儀倒不曾跟她討論過,木桂根木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不是長年旅居國外呀?以前好像不曾見過你哩!」

  「哦,嗯,是……是的。」

  「那你是住在哪一國?」

  木桂脹紅著臉,身邊的易浩恰巧不安份,一逕的想掙開她的手,木桂發現他是望看樓梯上出神……,想必是讓金色和水晶交相輝映出來的光給迷惑了。

  「呀!他……。」胖太太這才曾覓到易浩奇怪處。

  「抱歉!」木桂不忘失風度的領首:「他要休息呢!」

  「呃!呃!」胖太太一勁點頭,閃到一旁去。

  木桂順看易浩的意思,爬上階梯去,易浩忽停住不動,手撫著水晶抹梯,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緊盯住扶梯,嘴裡則喃喃自語著……。

  木桂上下不得,拖又拖不動他,只急得滿身大汗。

  她左右張望了下,秋儀和易韶根木無瑕注意她這邊,再一抬頭,她看至寶珠立在梯上,正以深沉、觀望的眼神在看她。

  「寶珠二」木桂投注意她的眼神,找到救兵似的忙大叫:「你楞在那幹嘛?快來幫忙!」

  「是。」寶珠不急不徐的下來,伸手拉過易浩的手。

  易浩似乎不太頗意,口裡低低的說:「不要呀二我不要!」

  由剛才到現在,這是木桂第一次這麼清晰的聽到易浩的出聲,她不免多望了他一眼。

  好巧,寶珠也正在看她,木桂便道:「幫個忙,將他帶進偏屋,好嗎?」

  寶珠頷首不語。

  於是,兩人合力半拖半架的,將易浩帶進後面偏屋,偏屋樓下是客廳,木桂讓易浩坐到沙發上,她鬆了一口氣,這才感到全身已煥熱難當。

  「能幫忙看一下他嗎?」木桂叫住往外走的寶珠:「我去換件衣服。」

  「抱歉!我必須在前面侍候,」寶珠不卑不亢地:「否則,太太會找不到我。」

  「哦,那──你去吧!」木桂只得失望地說。

  等寶珠走了,木桂頹然的生到另一邊,雖易浩有一段距離。她這才更仔細的看清他的面貌。

  另浩嘴裡兀自喃喃的低語看,他除了臉色青灰灰,眼神澳散之外,原也稱得上美男子,因為他眼睛此易韶大,鼻樑沒易韶的尖犀,臉孔線條也柔和多了,像他這樣的人,應該適合文學、哲學。

  念醫科,難怪受不了壓力!

  忽然,易浩立起身,大步走向門口,剛放下心口一塊巨石的木桂,立即繃緊心弦,慌忙立起身,衝向門口,兩手橫阻在場浩面前。

  另浩立定了腳,不再前進,但他眼芒劫射向木桂,木桂退了一大步,她不知道精神分裂者的眼光,竟然這麼可怕……。

  那眼芒是在看她,可是,眼內像另有一團東西在吶城、在吼叫,像要跳出來找人似的,那東西……其實不是東茜,應該算……是一種無形的感應吧!

  木桂更駭然的返到大門口,她真想關上門,可是,一關上,只剩下她和他,她會害怕;不關上大門,她也怕他會衝出去,如果衝到正屋內搗亂或大吼大叫……,哦,她更無法想像後果。

  僵持了好一陣,總算易浩又同過頭去,走了幾圈,他又落坐到沙發上,開始沉緬在他的世界中。

  木桂鬆了一口氣,放下手,她倚在門邊,暫時鬆懈一下繃得太緊的神經……。

  突然,易浩跳了起來,狂吼道:「不要……,我說過不要……。」

  還不曾休息夠,木桂立刻又得提起全身戒備,她慌亂得不知該做什麼,只驚恐的睜大眼,望住他。

  「天啊二長此下去,我……我一定也會瘋掉的……。」木桂無主的抖著唇,說。

  緊抓住門,木桂勉強支撐看,想到今後,必須侵與易浩相伴,再想起她這些痛苦的精神壓力,她用力的咬住唇,拚命克制自己,但,淚水還是如雨後江河,盡情揮灑而下……。

  盛大、繁華而隆重的婚禮過後,日子復歸於平靜。

  婚禮的第二天,易韶應國外一個醫學臨床研討會之邀,匆促的整裝搭機出國去。

  易浩在家後,秋儀推掉許多不必要的聚會,撥出應酬約三分之二時間,陪在易浩身旁。但是三分之一重要的聚會,她還是有得忙的。

  藍醫生是流翠園的特約醫師,每週三天,他會來替易浩作例行診斷,另外,他正著手研擬一套「精神分裂臨床復健」工作內容,和秋儀、易韶研討後,均覺得可行性很高,如果用在易浩身上,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一定可以有成效出來。

  至於木桂,婚前與婚後,最大的差別,是由木桂小姐改理成少奶奶。

  「流翠園」的少奶奶,地位僅次於太太,身份何等尊貴,下人們,包括居住在左近的那些後園短工們,看到她,無不肅立一旁,謙卑迎合的尊她一聲。

  雖然如此,木桂心裡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她的感覺,是自己被禁個了,被一個病人禁個了。

  除了藍醫生來,或是秋儀征的時候,木桂才有喘息的機會,否則,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必須在易浩身旁照顧他。

  ──我是秋儀花二十萬買來的特別看護。──木桂常望看鏡中她美麗的臉龐,這樣解嘲的告訴自己。

  而實際,有這樣望看鏡子的悠閒機會,是不大多,因為,木桂的時間都能在易浩身上,一有空閒,她總迫不及待的假寐一下,以補充日益缺乏的睡眠。

  可是,最近木桂病了。

  午飯後,秋儀有事出去,易浩也睡了,木桂卻了無睡意,她午飯也沒吃,反常的感到週身不適、氣悶、反胃、噁心……。

  看易浩睡得那麼沉,木桂替他調好冷氣溫度,便拖蒼疲累的身頗下樓,穿過長長的廊子,她到廚房去,想找些冰的東西吃。

  劉媽和丁嫂都不在,大約午休去了,拿了一杯冰水,木桂折出廚房,轉到花園。

  花母一片靜謐、陰涼,她深深吸了幾口大氣,這種涼爽比冷氣好多了,可能有幾個月了吧,她不再有閒情到花園來……。

  才喝了一大口冰水,她突然一陣反胃,丟開杯子,她扶住一棵高大的槐樹,乾嘔起來……。

  擦掉嘴角唾液,忽然,一雙沉而有力的手,扶佳木桂雙肩。

  潛意識告訴她,這絕不是易浩,但流翠園內,沒有人敢對她這樣,除了……。

  忽地,又一陣反胃衝上來,木桂嘔了幾聲,封吐不出什麼東西。

  「你……怎麼啦?病了?」是其紹,果然是其紹。

  木桂轉過身來凝娣望住他略嫌創瘦了的臉龐:「你……瘦了?」木桂癡癡地道。

  「我能不瘦嗎?看到你的婚禮那麼隆重、熱鬧,你始終沒對我透露半句,由我媽那兒,才知道……你竟是易家少奶奶……。」

  「其紹!別再嘔我!」木桂咬住唇。

  「我是什麼身份?我敢嗎?」

  「你以為我快活?整天和一個瘋子在一塊,我……無助得不曉得該怎麼辦?」

  說到此,淚水再不聽控制的滾落下來。

  「結婚前,你為什麼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只一味躲我?我真不知道你居心何在?」

  「你說過相信我,不管有什麼愛化,我始終深受看你,而且,你要聽我的安排。」

  「到這種地步了,還能有什麼安排?」其紹冷淇,漠然地。

  「太太唯一的希望,是我能為易家生個男孩,繼承易家的財產,你想,對太太我能忘恩負義嗎?」

  「你做得很好呀,果然嫁給少爺了!」

  「你……怎麼說這種話?」木桂瞪大一叟已夠大的眼。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

  淚水簌簌的滴下來,木桂傷心的哭了,一半也是為這些日子來,壓抑在秋儀和易浩之下的無奈情緒。

  「呃!木桂,木桂,你別哭……,我……我……,」其紹上前,忘情的攬她入懷。

  這一來,木桂更是淚如雨下,情難自禁……。

  「不要哭,好不?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木桂!」其紹哽著聲音,勸她不要哭,他自己倒濕了眼角。

  聽他如此柔聲的勸自己,看他情深依依的采看自己,木桂那顆年輕的、不經世事的心,深深的震顫看,也更覺這段淒苦的情,是這麼讓人辛酸、淒涼與無奈。

  趁木桂還傷心、淒迷之捺,其紹一狠心,將她半拖半擁入更深密的園內深處。

  「你……幹嘛!」木桂掙了幾掙,卻無力的任其紹擺佈。

  「我們相見不易啊!」其紹一面走,一面說:「應該珍惜時光,不是嗎?」

  是的,相見確是不易,木桂情緒亢奮的接受他的建議……。

  即使無法長相廝守,這片刻的溫存,更讓人覺得可貴。

  「我已經計劃好一切,聽看,其紹,我不願這樣偷偷摸摸,我必定會全力去爭取,你知道嗎?」木桂面現紅潮,喃喃地說。

  其紹只是無理的歎著氣,如何爭取?那無異是以卵擊石。

  「只要你是真心對我,我一定可以脫出這牢籠,其紹,你聽到了嗎?你知道嗎?」木桂依然夢囈似的低語。

  忽然,一陣柔膩、沙啞的喚聲,由遠而近:「少奶!少奶奶!」

  其紹和木桂各俱一驚,兩人動作迅速的打理儀容,拍掉身上落葉,其紹飛快的吻一下木桂嘴角,招招手、他很快的隱入反方向去……。

  「少奶奶!」沙啞的喚聲中,還透看濃烈的惶急。

  木桂整理好自己,從容的迎了出去:「寶珠嗎?什麼事?」

  「少奶奶,不好了。」寶珠迎面而來,她臉上急切的神色,雙眼卻不住的溜向木桂身後。

  「什麼事?」木桂杏眼不客氣的逼視看寶珠。

  「太太回來了,她找不到少爺……。」

  「少爺在房內睡覺呀!」木桂理直氣壯,同時,神色也愛得凌厲。

  「太太找過了,他不在房內……。」

  「那一定是在花園或哪個地方。」木桂截口說,同時大踏步走向正屋,不再搭理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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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6:19
  第四章

  她討厭寶珠那對賊溜溜的眼睛。

  在正屋左角,也就是通往花園和泳池處,木桂看到了秋儀,秋儀正鐵青著臉,一言不發,一雙鳳眼,彷彿可以噴出火來……。

  木桂上前,低低的叫了一聲:「媽。」

  「你去哪裡?」秋儀口氣又冷又硬,表情則仍不妥。

  「我到花園散步……。」木桂平靜的回答道。

  「僅只這樣?」

  「嗯。」木桂力持鎮定,心裡卻如鹿撞似的不安。

  「散步要一個鐘頭?」秋儀蕪地高聲叫道:「你去看!看看易浩死了沒!」

  「易浩……在哪?」木桂這才感到事態嚴重,她慌亂的問。

  秋儀無聲的指指正屋前,木桂立即奔過去。

  在正屋前,有一個半圓形的小廣場,易浩躺在地上。全身濕漉漉,在青灰色的臉龐上,倘緊閉看雙眼,嘴唇刷慘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木桂嚇呆了,她絕沒想到辛辛苦苦守候了他幾個月之久,偶而離開一個鐘頭,他──易浩就發生了這麼嚴重的意外?

  呆了數秒,木桂忘神的奔近易浩,大叫道:「易浩!易浩!你醒醒,你醒來呀!易浩──。」

  正在此時,只見藍醫生由右面車庫下丁車,奔跑過來。跑近了,藍醫生將公事包遞給木桂,示意木桂走開。木桂抹掉淚水,返到一邊。

  藍醫生彎腰,抱起易浩,將易浩扒放在露天的石椅上,又動手解開他衣服鈕扣。

  秋儀和寶珠也先後走近藍醫生,秋儀深深嫉緊眉頭,惶亂而焦急的問:「易浩要緊嗎?」

  藍醫生沒有回答,快速的將易浩一按一縮,施行人工急救……。

  大約弄了二、三十分,易浩開始吐水,還吐了許多午飯吃的胃渣。

  然後,易浩的臉色才漸漸有一點血色,藍醫生鬆了一口氣,動作遲矮下來,但仍為易浩做各項檢查與急救:例如,檢視手、腳、腦部,及其它器官是否受傷。

  初略檢查後,藍醫生道:「沒什麼大礙,來,將易浩帶進屋內,不要曬太久陽光,給他換件衣服,我再詳細為他檢視一遍。」

  秋儀走到正屋內,按鈴叫後面的人來幫忙,只見其紹跑步過來:「太太!什麼事?」

  看到易浩仰躺看,其紹臉色明顯的變了變。

  「來,幫忙將易浩抬進去。」秋儀稍稍恢復平常的神態,但眉宇間,仍籠看寒霜。

  說完,秋儀和藍醫生交談看易浩的病情,一面走進正屋。寶珠則去收拾易浩吐出的穢物。

  其紹和木桂合力抬抱著易浩,將他抱入偏屋樓下,注他平躺在角落的貴妃椅上。其紹趁著四下無人,動作快速的緊擁住木桂。

  木桂讓他抱看,淒苦的抬頭,其紹飛快一吻它的面頰安慰似的,手上累了緊,又很快的放開木桂,兩人意味深長的交換一眼,其紹反身,欲走向通往廚房的後門時,卻意外的發現他的母親──劉媽。

  劉媽手上捧了一個燉碗,燉碗和劉媽都成了木雕泥塑不動,唯一不同的,是劉媽臉上那付不可置信,驚詫得魂兒都冒出了竅的表情……。

  其紹又繼續整理他的花花草草,後面傳來腳步聲,走到他身後停住了。他沒回頭,仍自忙他手裡的工作。

  「紹兒!」

  意料中,該來的,還是要來。其紹丟下手中一把花草,立起身,轉向劉媽。

  「你是媽唯一的兒子,千萬別做對不起人的事,也千萬則惹禍上身,好不?」

  「什麼叫惹禍上身?媽,你別說得那麼嚴重!」其紹有點不悅的表情。

  「你要交的女孩多得很呀!像你同學、朋友、寶珠也不錯……。」

  「媽。別提她!」

  「就不提她,你也不必跟木桂……。」頓頓腳,劉媽惶亂的:「你要知道,這後果……。」

  「媽,我長大了,有些事,您就不必瞎操心!」

  「什麼叫瞎操心?要是太太知道了?要是先生知道了呢?我們……只怕捲鋪蓋還平息不了這大麻煩!」

  「捲鋪蓋是早晚的事。」其紹胸有成竹地。

  劉媽一聽、臉都變了,正想發作,其紹慢條斯理的接口。又道:「媽,你想一輩子都替人幫傭,任人呼喚?」

  劉媽緩和一下臉色,黯淡的說:「你爸去世得早,我除了靠這雙手幫人打雜煮飯,又能有什麼好打算?」頓了頓,她又說:「我的寄望,全在你身上,好好做人,娶個好女孩,這樣就夠了,我只希望你別惹麻煩。」

  「媽,我不但不會惹麻煩,還準備嫌很多很多的錢,讓您享清福!」其紹說得好誠懇,讓人勿庸置疑。

  「紹兒,聽媽的話,不能跟少奶奶這樣,好不?」劉媽,口氣軟下來。

  「媽,這件事您別管,也當作不知道,更不能去告訴太太,我已計畫好一切了!」其紹壓低聲音,得意的說。

  「紹兒,不行,你瘋了?太太錢多又有勢,你想跟太太鬥,無異是以卵擊石。」劉媽瞪大眼,她一直不相信,乖巧的兒子,會變得這麼可怕。

  「放心,誰說我要跟太太鬥?我誰也不鬥!」其紹笑得篤定又自信。

  「那你就離少奶奶遠一點,不要惹火燒身丁」

  「嘻──。」其紹笑了:「媽,只要我會駕御,火,是很好用的!」

  「我不許你這種嘻笑態度,你不知道這後果有多嚴重?太太能在二十萬買回少奶奶,就能以更多的錢要她死!你想過沒?」

  「媽,坦白說,木桂肚子裡,已有我的孩子了!」

  劉媽退了一大步,驚惶得說不出話,只能以手掩住口,不然,她真會叫出來!

  其紹上前一步,低低的又說:「聽我說,媽!太太只要木桂替易家生個後代,好承接易家財產。如果木桂和我生的孩子,能接下易象的財產,嘿,嘿!」其紹笑了,笑得得意又高興:「到時侯,這兒可全是我的地盤歎!媽,那時侯,大家就該稱您──太太了!」

  劉媽瞪大眼,不知是不信?抑是不願,她緩慢卻用力地搖晃頭部。

  「媽,」其紹拉住劉媽手肘:「這是絕大的秘密,我誰也沒提過,我相信您……不會害你的兒子的,是不是?」

  看到其紹認真、果決而狠意十足的眼神,劉媽簡直快昏了、癱了……。

  地無法回答其紹的話,腦裡一片混沌,這個,她養了二十五年多的,一向溫馴的兒子,此刻,竟是如許的讓她陌生與不解……。

  自從易浩落過一次水,木桂受到秋儀嚴峻的譴責後,木桂一刻都不敢鬆懈的更加小心翼翼照顧易浩。

  為此,木桂便絕少有機會接近其紹。所以,除了用心照顧易浩,以便盡職之外,木桂只能偶爾以眼追隨其稱,在花叢中穿梭的背影。

  這樣沉寂的日子是苦悶的,沉鬱的。

  好在木桂心中有看希望,她仰賴這希望,讓自己盡量適應這枯寂而悶鬱的日子。

  有時候易韶回來了,會舉行家庭宴會什麼的,但木桂仍是責無旁貸的守在易浩身旁。

  當寒例的冬天到時,木桂的肚子已挺出肚腹,為此,樂壞了秋儀。

  秋儀改變了對木桂的冷淡態度,她恢復以前對木桂的噓寒問暖。

  木桂雖然感動,但心下她很清楚,那是因為她肚中胎兒的關係。

  當炎炎酯暑降臨人間,大地萬物籠在熾烈的陽光下時,正是木桂卸將臨盆的時侯。

  這是一個暑意正熾的午後,太陽已經偏向西沒了,可是熱意仍濃濃的籠住大地,木桂為易家生了個男嬰。

  一向端莊的秋儀,掩不住她溢於言表的欣喜,她簡直快要跳起舞來了。

  又疲又累的木桂,也感染到秋儀的情緒,一方面她感到自己責任已了,另一方面,她嘗到了初為人母的艱辛與驕傲,再一方面,她更高興的,是終於可以擺脫這種鬱悶的日子了……。

  秋儀心肝寶貝的捧住嬰兒,直往易浩面前送:「浩兒!看!你做爸爸了!高興嗎?快樂嗎?喏!這是你的兒子例!」

  易浩居然笑了笑,伸手要抱嬰兒。

  「呃!不行,乖孩子,傻孩子,嬰兒太小了,你會嚇到他的。還是交給媽媽照顧好了!」

  將嬰兒安頓在木桂身旁,秋儀開心的撥電話給易韶:「浩兒的痛,竟然一下子好多了,你知道嗎?藍醫生的方法奏效了,還有,就是浩兒做爸爸了,所以,他……。」

  激動不已的秋儀,最後下了個決定:「下週末,我要擎行一個舞會,叫所有咱們的親戚、朋友都來慶祝!」

  易韶正在C大醫院,作一個學術演講,秋儀的安排,他完全沒意見,當然,最高興的,是他聽到易浩的病有了起色。

  攔下話機,秋儀忍不住旋了個身,她實在太高興了「正在此時,寶珠悄悄的走了進來。

  「哦,寶珠「有沒有看到小少爺?」

  寶珠領首,笑了笑。

  「你看,小少爺像誰?」

  「恭喜太太。」寶珠答非所間。

  秋儀攏一下眉峰,立刻又道:「大概嬰兒太小,你看不出來。」

  寶珠又只是笑笑。

  「對了,寶珠,跟其紹講,或者就你去辦。」

  「是。什麼事?」

  「立刻登報,找一位褓姆來。」

  「是。」

  「年齡不要太大了!」秋儀又叮嚀一句。

  說完,寶珠仍沒走的意思,雖然太興奮了,秋儀仍沒喪失她細膩的觀察力,等了好一會,秋儀終於問:「寶珠,你有事?」

  寶珠遲疑耆,不說是或不是。

  秋儀更提高注意力,她又問:「到底有什麼事呢?別吞吞吐吐的!」秋儀挑了一下眼角,臉上不怨自成。

  「太太原諒我,我才敢說!」寶珠忽然「咚!」一聲,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看來,是很嚴重的樣子。──秋儀想著,斂去臉上的威容,她吸了一口氣,口氣變得柔婉:「起來。」

  寶珠站起身,臉上表情複雜。只聽秋儀道:「寶珠,你到流翠園有幾年了?」

  「三年!」

  「我平常對你呢!」

  「除了我的父母、就數太太對我最好了。」

  「很好!」秋儀滿意的笑了,隨即一整面容,不輕不重的道:「流翠園內,大小事情,就像你家的事一樣,如果有什麼特別的狀況,或者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但是……,我要求的,是事實!」

  「當然,太太,我絕不會捏造事實!」寶珠有一絲惶恐的說。

  秋儀微微領首,靜等寶珠下文。

  「太太!其紹和……少奶奶有來往!」寶珠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道。

  秋儀一聽,很快皺擺起眉峰……。寶珠的消息,來得太突兀了,而且,沒來由的。

  「太太!我沒撒謊!」寶珠又加強口氣的。

  「他們……怎麼來往?」

  接看,寶珠說出以前,她立在二樓窗口,如何看到木桂先走出花園,又看到其紹走出來的細節,詳加說明。

  秋儀愈聽,眉頭的結也愈深。

  秋儀也回想,有一次,易浩落水,木桂到花園散步的往事……。

  「那是多久前的事?」秋儀沉盤問。

  「去年!」

  「去年什麼時候?」秋儀細節的望住寶珠。

  「先生回國之前!」

  秋儀臉色稍括,至少,木桂不是在婚後,仍跟其紹……。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在秋儀逼視下,寶珠侷促的紅了臉,這是她的心病。當時不說,私心裡是巴望其紹會回頭;現在說了,是她看出其紹已不可能再回頭找她了。

  「嗯?為什麼?」秋儀又逼問看,同時,目光如炬。

  「我……我怕,不……不敢講。」寶珠俯下頭去,不敢看秋儀。

  「沒有其它原因吧7」秋儀又逼問一句。

  「怎麼會呢?!」寶珠一臉無辜狀。

  秋儀吐了一口氣e徐徐的說:「這件事,我會處理,不准你再向任何人提起。」

  「是!太太。」

  寶珠乖巧的旅者,退了下去。她暗暗地得意的笑了……。

  百般無抑的木桂,正支起上半身,靠在床頭,她眼望窗外。

  不知望了多久,其紹的身影乍然出現,他手上拿了一朵花,抬頭向木桂笑了笑,搖搖手中的花。

  木桂笑得好開心,這,就夠了?

  其紹跟她打過招呼後,立即又轉身低頭工作。

  木桂唇邊浮起甜蜜的波紋,仍舊望著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秋儀的聲音打斷木桂的沉醉。

  「你在看什麼?」秋儀快步奔向窗外,也探頭下室。

  只見園內空蕩濕地,什麼也沒有。

  末桂由沉醉中醒來,心中吃了一大驚,調回視線,她訕訕地道:「躺久了,累。」

  「是嗎?」秋餃離開窗口。走向小床,嬰兒正沉睡著,看到嬰兒,她就什麼都好了。

  木桂自然的縮回床上,重新躺下。一面狐疑的望著秋儀:她……知道些什麼了嗎?

  撥弄了好一陣嬰兒,秋儀回過身,坐到木桂床頭那把椅子上。

  「等你滿月後,我想找個入幫你照顧孩子。」

  「為……什麼?」木桂一怔。

  「易浩和孩子,你忙得過來嗎?如果你可以,我就不請人了。我是為你著想。」

  「哦。」木桂點點頭,心口巨石這才落下來。

  頓了頓,秋儀突問木桂:「你免得,其經這個人怎樣?」

  木桂心一跳,臉無端端的紅了。在這一剎那中,她困難的硬擠出話,反問:「什麼怎樣?」

  「他的人呀,外表長相呀!還有,其它各方面,例如工作勤奮等等的……。」

  趁秋儀說話之際,木桂腦海中已轉了不下千百想法。

  ──這種事,無憑無據的,能承認嗎?何況,她或許只是碰巧問起的而已。

  想到此,木桂膽子大了一點,她笑笑:「媽,他只是家裡一名園丁而已。」

  「哦。」秋儀瞄木桂一眼。

  「您……怎會想到要談論他?」

  「嗤──。」秋儀笑了笑。

  木桂看到她笑,更是提起全身戒備。

  「我……聽說,你和他不錯,真有這回事?」秋儀立起身,不在意的又走到嬰兒床前。

  木桂深吸了一口氣,咬咬牙,道:「不錯!我在剛來時。」

  「嗯。」秋儀彼一領首,仍是眼望嬰兒:「後來呢?」

  「後來,易浩回來了,我就全心全意的照顧他。」

  「其紹呢?他都沒表示什麼?」

  「他只是園丁而已,你希望他有什麼表示?」

  秋儀回過身來,定定的看佳木桂。她想不到木桂敢頂她的話。

  已經講開了,木桂索性說個清楚:「你花了二十萬,買我回來,我是很感激你。你要我照顧易浩,這個神經病患者,我也照做了;你希望我為你生個孫子,我也生了,難道,我做的還不夠?」木桂一付豁出去的臉色。

  「聽你的口氣,嫁給易浩,是委屈你了?」秋儀冷冷的說。

  「這麼說,你嫁易浩,是一直抱看感恩的心理?」

  「你想,我有選擇的餘地嗎?」木桂針峰相對地。

  「你這是什麼話?」秋儀睜圓了眼:「當時我也問過你,想想看,不願意就說出來!」

  木桂沒接話,她只是想,如果當時說不願意,又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我真不明白「易浩哪一點比不上其紹?」秋餃憤憤的。

  「唉──。你不懂,日夜不分的照顧一個精神病患者,壓力有多大,你知道嗎?」

  「怎麼會?」秋儀大聲的反駁,易浩是她的兒子,她的心肝寶貝,她厭惡木桂的口氣。

  「你是不會,因為他是你的兒子!」

  「他是你的丈夫!」秋儀更生氣的斥道。

  丈夫?木桂對易浩,完全沒有這種感覺。由於秋儀的話,她想起了其稱,於是,不自覓地,木桂將臉別向窗口,眼睛又望向窗外……。

  秋儀氣歪了,在這「流翠園」內,誰不聽她的?誰膽敢跟她頂嘴?

  眼前這個她花了錢,買來的女孩子,年紀也不過才十幾、二十歲,竟然敢……。

  舒了一口氣,秋儀又道:「如果說,沒有選擇的餘地,你應該怪你母親「是她要賣掉你!」

  木桂轉頭,看住秋儀。人,真是不能生氣,一生氣,什麼高貴氣質、淑女風範,全沒了。

  「所以,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一一照辦了!」木桂平靜的說。

  「可是!你的心不在浩兒身上!」

  「你說,你要我怎樣?我做的,已夠了……。」

  頓頓,秋儀啞口無言,是的,她還能要求她怎樣?

  但是,一家之主的威嚴,支持看她撐住面子,秋儀喘了兩口大氣,恨聲道:「既然你行,好!」秋儀咬牙,接口說:「我不相信我真那麼無能!」

  說完,秋儀轉身,筆直的走出房門。

  一直等她去遠了,木桂暗中舒了口氣,她細細的回想看剛才,與太太的前、後對話,她地想不出,太太是如何知道其紹的……?

  她恍恍記起有一次,劉媽曾看到她跟其紹相擁,可是,其紹是劉媽的兒子,她不可能會害兒子的!

  再說,劉媽真向太太說了,也應該在那幾天,隔了那麼久,劉媽更不可能說的了……。

  想了好一會,不得要領,木桂乏力的閉閉眼……,忽然,她想起太太臨走的那句話:我不信我真那麼無能!

  那!太太會採取什麼手段?對誰?

  木桂支起上半身,再次探首外望,園內空空地,沒有一個人影,只有艷陽高傲的俯視看大地。

  她下了床,走向嬰兒床,心中更堅定了十分。原來,她是沒打算這麼快的,但是,目前不容許她猶豫了。

  她不願意自己受到傷害,當然,更不願其紹受傷害,那,眼前,只得快速採取行動了……。

  想到此,木桂唇邊浮起一層堅毅的笑意,可是,當她眼光再接觸到小嬰兒時,不捨之心,頓油然而生,為此,她又委決了……是一陣又一陣,惶急的嬰兒聲,將寶珠吸引了過來。

  由正屋踏入偏屋時,寶珠發現,嬰兒哭聲愈來愈弱,於是她更加緊腳步,奔上三樓。

  只見易浩單手抓住嬰兒,要將嬰兒摜出小床,蓋嬰兒的毛毯竟覆在嬰兒臉上。

  寶珠衝上前,一手拉開覆在嬰兒臉上的毛毯,一手抓住易浩的手,叫道:「不行!不行呀!你會弄死他!」

  易浩攏著眉峰,伸手推開寶珠,但同時,他也鬆開抓嬰兒的手。

  嬰兒的臉,有點變色,可能是讓毛毯困住了呼吸,在寶珠抓開毛毯,易浩鬆開手後,嬰兒哇的大聲嚎叫出來。

  推開寶珠,易浩欲上前再抓嬰兒。可能他討厭嬰兒的哭聲吧!

  寶珠上前,再度拉住易浩,可是,又被易浩推開。於是,情急之下,寶珠奔出臥室,在小廳中,按下長長的叫人鈴……。

  不一會,不,寶珠的感覺,是過了幾世紀之久,後園的老黃、管打掃的丁嫂相繼上樓,在他們兩人幫忙之下,寶珠總算抱起了嬰兒,也制住了易浩。

  正當眾人喘了一口氣時,秋儀嫻雅的上樓來。一看各人的臉色,秋儀怪道:「怎麼啦?你們在幹嘛?劉媽呢?」

  「劉媽去買菜。」丁嫂忙接口。

  秋儀拿眼望向寶珠,寶珠忙說:「太太「我方才在正屋,聽到嬰兒的嚎哭聲,便急忙趕了過來,只看到少爺………。」寶珠細細的說起剛才驚險的一幕,包括地無法制止易浩,只得按鈴請後面的人來幫忙。

  秋儀娥善眉,伸手接過嬰兒,嬰兒仍自嚎哭不已,易浩掙了掙,想再上前提弄嬰兒。可能嬰兒的嚎哭聲,讓他受不了。

  「啊!他肚子餓了!」秋儀搖了半天,還是哭,便將手指伸入嬰兒口中,嬰兒大力吸吮看:「寶珠,你去泡一瓶奶來!」

  「是!」

  「慢看,木桂呢?」

  「不知道,我一進來就不見少奶奶。」

  秋儀轉望丁嫂、老黃:「木桂有沒有在後面?」

  兩人齊齊搖頭。

  「會不會……跟劉媽出去?」秋儀又問。

  「沒有。劉媽單獨上菜市場的。」丁嫂接口。

  秋儀更皺緊眉蜂,想了想,她忽橫了臉,道:「將少爺安頓到他房內二老黃,你立刻叫其紹來見我!」

  「是。」

  寶珠沖了奶來,秋儀讓寶珠在木桂臥房內喂嬰兒,秋儀寒善臉,踅回正屋客蟑。

  不一會,老黃喘吁吁的奔了來:「太太,找不到其紹呢!」

  「去哪知道嗎?」秋儀又問。

  「我問過我們後園的人,都說沒看到其紹,也不知道他去哪兒!」

  「好,忙你的去!」

  空蕩蕩的客廳,正好讓秋儀安靜的想……。

  以目前的初步判斷,是木桂和其紹私逃了!」

  但是,劉媽遠在流翠園呀「其紹不替他母親看想嗎?

  除非──劉媽也走了?趁機說買菜,溜之大吉……。

  但,或許不是這樣。

  秋儀思緒正起起伏伏時,寶珠走了進來。秋儀呼了一口氣,問:「嬰兒吃飽了?」

  「是的。太太,要不要抱過來?」

  「好。你把孩子抱過來給我。我找看,木桂在哪。」

  寶珠將睡熱的嬰兒,抱來正屋,又回頭去找木桂,找了好一會功夫,寶珠又來見秋儀:「太太,都找不到。不過,少奶奶衣廚內,好些衣服不見了。」

  木桂私逃的事,似乎一步一步證實了,秋儀立起身,厲聲問:「劉媽呢?」

  「還……還沒回來。」

  「回來了,立刻叫她來見我!」

  「是!」

  沉睡中的嬰兒,動了動雙手,但很快又歸於安寧。

  秋儀望蒼沉睡的嬰孩,腦海中充塞看亂七八糟的思緒。

  ──可憐的孩子,才生下沒幾天,媽媽就跑了!

  ──可惡的木桂,讓我逮看了,一定摔你幾個耳括子,再痛揍你一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其紹,這個可惡的狗奴才!瞻敢做出敗壞易家名譽的事。

  忽然,劉媽一頭栽進來。

  「太太──。」叫了一聲,劉媽兩隻腳跪了下去。

  秋儀一張美麗的臉,此刻竟有如罩了一層寒霜,她雙眼如電的掃了劉媽一眼,心下倒奇怪,劉媽怎麼不也逃了?

  緩一下心緒,秋儀冷冷的道:「你兒子,劉其紹呢?」

  「我不知道,太太!我是剛聽寶珠說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劉媽抖著唇,說。

  「是嗎?」

  「如果我知道了,一定會向太太報告的。何況,我……的範圍是廚房。」

  「你確定其紹離開了「流翠園」?」

  「我聽了寶珠的敘述,忙趕到其紹的房間去看,」劉媽魏顛顛的述說看:「他……他的衣物也不見了。」

  秋儀像洩了氣的皮球,發作不出來,但臉上殺氣十足,她思索看,得該如何處理這事?」

  「我……我生了不肖子,惹了這個天大事,我該死!我該死!」

  「該死的不是你,是其紹!」

  「太──太太。」

  「你說,我下一步該怎麼做?」秋儀白牙縫中,迸出一字一字。

  「太太──。」劉媽變了臉,叩頭如搗蒜:「我不敢求太太原諒,我……我地無顏待在這兒……。」

  「哼!」秋儀換了個坐姿:「雖然,你做了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其紹桶的這漏子太大了!」

  「太太!我知道,我們劉家母子……對不起您!」劉媽老淚縱橫地。

  她作夢都沒料到,其紹敢做出這種蔗天動地的事,而危害到她……。

  秋儀沒再出腔,只是冷漠的生看,但這樣看來,反倒令人害怕。她像一座外表冰凍的火山,隨時會爆開來,但一爆開來,必是不可收拾。

  劉媽還想說些請她開恩的話,但又懾於秋儀的威冷,只得收了淚,起身悄悄的退了下去。

  臨走,劉媽盯了嬰兒一眼。

  秋儀等劉媽退了出去,才按鈴叫人來。等了老半天,寶珠才匆匆奔進來。秋儀有點不悅:「怎麼現在才來?」

  「太太,藍醫生來了。他說有好消息向你報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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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6:40
  第五章

  「人呢?」

  「在樓下大廳。」

  「嗯。」秋儀頓了頓,道:「你把這個月的工錢支給劉媽,另外多給她三個月。」

  「是!太太真仁慈。」寶珠望了她一眼。

  「唉!做錯事的,是其紹,不是她。還有!」秋儀聲音轉為冷然地:「叫老黃他們一夥工人休息十天,立刻出發去尋找那兩個賤人。」

  「是。」

  「找到了,用軟、用硬的都好,一定要抓他們回來。」

  打發掉寶珠,秋儀又檢視了一下嬰兒,這才起身下樓。

  看到秋館,連醫生喜孜孜地,拿看一份書面報告影印本。秋儀打點起精神,淡笑看迎上去。

  她不能裴家醜傳揚出去,尤其在高階層的朋友圈宴。

  「這裡有一份醫學實驗報告。喏!」

  秋儀接了過來,流覽一下,擱到桌上,道:「還是你直接說,比較快。」

  「是!」藍醫生扶扶眼鏡,道:「這份報告,是一位心理醫生,在治療一名病患的過程中的點點滴滴的敘述。確切的說,是行醫日記。」

  「這跟易浩的病情,有關係?」

  「症狀類似。尤其,日記上中段的敘述,與易浩的症狀不謀而合。亦即說,我的物理治療法業已奏效了。」

  「等等,這報告書內的患者結果呢?」

  「結果痊癒啦!所以,我急匆匆的向你報告呀!」藍醫生充滿了自信地:「像最近,易浩對外界的聲音啦、或者人啦,會有反應,這就是逐漸痊癒的跡象!」

  「哦──。」秋儀心裡一動,沉沉的想了一會,道:「今早,我孫兒在啼哭,易浩好像碩得很暴躁似的。」

  「這就對啦!他有什麼動作媽?」

  「他──。」秋儀想了想,道:「他想抓掉嬰兒。」

  「對!」藍醫生一拍掌:「這表示,倘已從自己沉緬的世界,走了出來。由於是初期,所以,外界有比較刺激性的聲音,都會引起他的反感!」

  「為什麼?」

  「因為,倘的神經才剛恢復一點點反應,照說,還是很脆弱,經不起較粗暴、刺激的壓力。」

  「哦。」秋儀緊緊擺聚的眉峰,總算因這略見曙光的好消息,而稍稍舒解開來。

  「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工作,是慢慢再提起易浩對外界更多的反應,也就是說,將他拉出他那幻想性的世界。」藍醫生說得口沫橫飛:「不過,這工作必得要相當謹慎,不能太操之過急了。」

  「哦?」秋儀滿有興級地轉看。

  「因為他此刻,受過傷的神經還很脆弱,萬一操之過急,導致脆弱的神經再度受傷,扼!這後果就難以想像了。」

  秋餃領首。

  「易浩呢?」

  「在仁房內,我們去看看他。」秋儀說罷,站起身,領藍醫生到偏屋樓上。

  易浩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正坐在他床沿上,雙手捧著頭。

  易浩股有任何反應,秋儀峭捉高聲音,又叫了一聲。這次,易浩抬起頭來,但茫然的望向前方。

  藍醫生向秋儀嘉許的用力一點,大步走向易浩。他蹲下來,面向易浩,道:「認得我嗎?易浩,我是藍醫生。」

  易浩一雙空茫的,照悠悠的眼睛,無神的轉了轉,再慢慢、慢慢的轉頭向醫生。

  藍醫生伸出右手,學在場浩面前,道:「看!看這裡。」

  易消果然轉動頭,向藍醫生的揮動的手,望了一眼,他渙散的眼神,漸漸有凝聚的趨勢……。

  秋儀麓訝得瞪大眼、張著口,眼眶內,有一層薄薄的霧氣籠上來。

  就在這時侯,易浩突然叫道:「不要!我說不要!」

  秋餃呀了一跳,抖看手,想衝近來,藍醫生卻適時抓住易浩的手,一連串的問道:「不要什麼?你說,說出來,說!你不要什麼?」

  「我……不……不要……。」易浩聲音微弱了許多,同時,臉上有一絲絲的沉思神色。

  秋儀一顆心提到口腔,頓住腳,她臉上一片希冀之色的望住易浩。

  「說!只要你說出來,我們答應你,你不要什麼?」藍醫生放柔了聲音,又問。

  「我……我……不……不……不要──。」易浩只手抱住頭,痛苦的埋下臉。

  藍醫生站起來,轉向秋儀:「今天到此好了,不能再逼他了,已經進步太多了。」

  「謝謝您!」秋儀哈看一滴淚,滿心感激的。

  忽然,寶珠在廊外叫了一聲:「太太──。」

  秋儀回身望一眼寶珠,寶珠欽語還休,藍醫生適時道:「我現在開始替易浩作例行的日臨床復健「工作。如果你忙,請便!」

  秋儀客套了幾句,便轉身領寶珠,走向前面,一面走,她一面問:「是不是有消息了?」

  「老黃打過一通電話,說尚無消息,不過,他們分成四、五隊,正加緊尋找中。」

  秋儀頓了頓腳步,她浮上一個想法:易浩如果能好起來,是否,不必太追究他們兩個……?

  「太太!」

  「哦!什麼事?」秋儀驚醒了也似的。

  「有一位小姐,來應徵褓姆的工作,您……要不要跟她談談?」寶珠輕聲問。

  「哦,她人呢?」

  「我注她在門口的警衛室,會客房內等消息。」

  秋儀滿意的領首,道:「你去請她到大廳等我。」

  「是。」寶珠轉向外走。

  秋儀沉沉的拾起方纔的思緒:──難道,木桂的出走,是一件好事?否則,易浩怎會在這節骨眼,奇跡似的,有了轉機?

  ──看來,真該,審慣處理這事嘍?

  水之部秋儀望住站在面前這女孩,她長了一對大大的眼睛,微翹的嘴角,好像常掛了一串笑似的,不施脂粉的臉上,一片清麗。

  明知秋儀在打且她,她卻一點也不侷促,大方而一然的反看秋儀。

  「請坐。」秋儀道。

  「謝謝。」她果真生了下來。

  「你怎麼稱呼?」

  「我姓荊,荊晚眉。」

  「怎麼會想到來應徵?」

  「不瞞您,我是被這優渥的待遇吸引來的。」

  「哦?」秋儀再度打量她,這才發現她穿看很落魄,雖然如此,卻掩不了她的麗質與清純:「你要負擔家計?」

  「嗯。我必須養我爸和媽。」

  秋儀點點頭,又問:「以前在哪上班?」

  「我剛畢業。」

  「你今年幾歲?哪個學校畢業?」

  「二十三歲,c大中文系。」荊晚們靦?的說。

  「你大學畢業?」秋儀非常意外:「這個工作,恐怕太委屈了……。」

  「太太,」晚眉一征,忙道:「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做做看,好不?」

  秋儀沉吟看,一個沒念多少書的木桂,都無法忍受這種照顧病人的日子,何況足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學生。

  「太太,請讓我試試看,如果做不好,我……。」晚眉急急的又說。

  「這工作很苦的!」

  「我不怕吃苦,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看到晚眉臉上急切的神色,秋儀下了個決心,道:「坦白說,你除了要照顧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以外,還得照料一個病人。」

  「病人?」

  「是的,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你行嗎?」

  「當然──沒問題!」天曉得,晚眉心裡可是顫抖了一下子。

  「喔,真的?」

  藉著點頭,晚眉俯看臉,因為,她感到自己臉孔在發燒,為了她的違心之論。

  「好,」秋儀笑了笑,道:「你先試做一個禮拜,如果做不下去,你隨時可以提出。」

  「是,是,謝謝太太!」晚眉深深一頷首。她太高興了,為了供她念完大學而病倒了的父親,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做好這份工作。

  秋儀按鈴,招來了寶珠,讓寶珠安頓晚眉住在偏屋樓下,這樣好方便照顧易浩和孩子。

  寶珠安頓好晚眉,在秋儀的示意下,又折回正屋來。

  「太太,您有事?」寶珠望望沉思中的秋儀,輕聲叫。

  「劉媽走了?」

  「快了,她的衣物收拾得差不多了。」

  「工錢給了沒?」

  寶珠搖一下頭。等了許久許久,秋儀終於道:「叫劉媽來見我。」

  寶珠雖然不解,卻也不敢問。回頭匆匆的奔向下人房,她一路想看,太太是否太……喜怒無常了?

  劉媽腫了兩泡眼,一方面回是將離開這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再方面,她傷心的,是自己的命運,唯一的兒子,太令她傷心了。

  「你……坐吧!」秋儀緩然道。

  「太……太太。我站著就……行了。」劉媽瘖啞著聲音。

  秋儀望了她一眼,心下也有幾分不忍,不覺歎了一口氣。

  劉媽知道老黃一夥人全出去找木桂和其紹,是否找到了?找到了會有什麼後果?一直是她擔心的事,可又不敢問,這刻,太太突然叫她來,倒讓她心驚膽顫的。

  「我剛才在氣頭上,或許,做得太過火了。」秋儀侃侃的說。

  幾十年下來,劉媽可說是易家的忠樸老將,一向沒出過什麼差錯,錯的是其紹,她的兒子,又干她什麼事呢?

  人一想開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但是,劉媽倒手足無措的呆怔看。

  「你──,還沒準備午飯吧?」秋儀望一眼壁上鍾:「快來不及了呢!」

  「太──太。」劉媽一大把年紀了,還會聽不出來秋儀的語氣?只激動得淚水再度籟簌而下。

  劉媽上前,想跪下去,卻教秋儀一把拉住。望著劉媽蒼老而臃腫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秋儀眼角,不知何時也噙了一滴淚。

  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對了,不過,至少,她心裡是坦蕩的。

  挪身移步,她走向大門前的花園,只見一大片欣欣向榮的花朵,正搔首弄姿的迎著陽光。

  一向忙於應酬的她,這時忽然發現,原來家中的林木,是如此的嬌翠可人呢!

  送走藍醫生,秋儀特地陪著易浩吃飯、散步,一方面舒解一下晚眉剛到的工作量,同時,她照藍醫生的吩咐,盡量以柔和的方法,提起易浩的反應。

  三天後的一個午後,正是秋儀午覺睡醒時,荊晚眉來敵她的門。

  秋儀相當意外,一邊請她坐,一邊揣測她的來意。

  晚眉黑白的大眼轉了轉,抱歉的說:「吵到太太了?」

  「沒有,也該起床啦!寶寶睡了?」

  「嗯,吃過奶,睡得好香。」晚眉笑了。兩隻酒渦閃耀在腮邊。

  秋筷看得呆了,她想不到晚眉笑起來這麼可愛。

  「做得還習慣嗎?」

  「很好。這兒環境適合看書。」

  「以後,我忙的時候,連易浩也要交給你了!」

  「我知道。忙不過來,我可以請寶珠幫忙。」

  「嗯。」秋儀點點頭。

  「太太,我──有個建議,想提出來……。」

  「說呀!」秋儀認真的望住她,這才是她來的目的。

  「依據相書的說法,易屬土,浩屬木,土木相剋,又易八畫,浩十畫,總畫是二十,二十大凶,一生多劫數,人往往活在困厄中。所以,我覺得……。」

  「哦?你也研究相學?」秋儀訝道。

  「談不上研究,只是有興趣……。」

  「你剛才說的,再議一遍。」

  晚眉重複一遍方纔的話,接著又說:「像先生,他的名字十四畫,十四加八,總晝廿三,表示他常旅居國外,易屬土,韶屬金,土生金,並無相。我們再以音方面來講,韶和浩,音差不多,由於韶筆畫多,也重,所以,易浩和先生名字相剋。」

  「哦?」秋儀有點動容了。

  「大凡相剋,必是輕的被斥,所以,我覺得,易浩最好改個名字。」晚眉滔滔不絕地。

  秋儀暫時沉默,她只是在想這能信度有多少。

  「當然,這只是個參考,不過,我建議太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易浩改個名字,再在醫生的悉心治療下,也許可以恢復得更快!」

  「哦?相書上,真是這樣說的?」

  「我怎會騙太太呢?要不,我拿給您看。」說看,晚眉真起身要走。

  秋儀呆了一下,忙叫道:「晚眉!」

  晚眉停下腳,回身望住秋儀。

  「不必啦!取什麼名字好,你先看了,再告訴我!」秋儀藹然的笑了。

  「太太!您是說,同意……。」

  晚眉看秋儀頷首,高興的又接口道:「我一定替易浩改個適合的名字。其實,太太,我覺得,易浩根本沒什麼病!」

  「喔!」秋儀注意的聽晚眉說:「他是壓力太大,暫時讓自己迷失一下,好躲開這排擠不掉的壓力。只是,沒想到他一躲,就躲了這許多年。」

  秋儀笑了,沒想到晚眉還有這許多奇怪的看法。

  「真的,有一次我念了一首古詩,他聽看,居然動起嘴來了!」晚眉神采飛揚地說:「我猜,他一定很喜歡文學!」

  「樹!晚眉,你說的沒錯,我和先生逼他一定要念醫科,這孩子,他不願意也不講出來!」

  「所以呀!這就是你們愛他反而害了他!」說完,晚眉猛醒悟的掩口:「對……不起,我話說太快了。」

  秋儀不以為怪的接口:「你說的沒錯,受他反害了他!這是事實,如果易浩能好起來,我再不強迫他丁。」

  晚眉看秋儀,一片追悔的神色,溢於言表。她知道,秋儀是真心的,輕輕的,她脫口,喃喃道:「真是天下父母心。」

  「晚眉!告訴我,你會不會辭了這工作?」

  「辭──?」

  秋儀點點頭。

  「怎麼會?除非太太你……嫌我做不好。」

  「好,既然如此,我希望你……真能讓易浩好起來──。好不!」秋儀抓住晚眉手臂。

  「太太!我盡力,好不!我相信易浩一定能好起來,問題是,時間早晚而已。」

  「聽你這些話,我好有信心哩!」頓頓,秋儀又道:「對了,你也替寶寶取個名字吧!」

  「好。」

  兩人談了好一會,話題都是易浩。最後,晚眉算算時間,怕寶寶差不多快醒了,便欲回偏屋。

  「晚眉!」秋儀叫住她。

  「嗯!」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先交點錢回去。」

  「呢!是,謝謝。」晚眉無端地紅了臉。

  「傻孩子,以後都像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氣。」

  晚眉點點頭,退了出去。秋儀這才真正起床梳妝。

  倚在窗口,窗外是藍湛湛的天空,一輪向晚的紅日,仍自奮著餘威,好像在表示:我雖然走到一天的盡處了,但我仍是大地之所依!

  而其實,放眼每個人,誰不朝自己的目標、理想在努力,問題是,各人看法不同,他所努力的前景,未必是我所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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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7:06
  第六章

  既然如此,又怎能怪木桂棄兒拋夫,一意要跟其紹遠走高飛?

  而朗朗晴天,凡事皆有個定數,或許,就因為自己諒宥了劉媽,所以,天可憐兒,再派出一個荊晚眉,以填補木桂之憾呢!

  秋儀歎了一口氣,或許,木桂和易浩……無綠吧!

  而其實,易韶和自己,名為夫妻,他卻如晚眉一語道破的,長年旅居國外,兩人相處的時間,竟然少得可憐!

  兩人間,既沒有第三者的加入,也沒有任何不合的跡象,只是,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碰了面,或他由國外接電話回來,最迫切的話題,便是易浩好了幾分……。

  只是,秋儀倒沒覺得這淡如清雲似的感情,有什麼不好,也或許,是易韶忙,而她也忙!

  正如許多人羨慕的,他們是真正的模範夫妻哪!

  時而,會有一、兩隻飛鳥,閒閒的掠過藍空,劃出一道白線,秋儀看不出來那是什麼鳥。

  飛,任由它飛;想,還是任自己想……。

  等易浩真正好了,完全清醒時──會有這一天嗎?

  秋儀不禁苦笑了笑,但,誰不是活在理想、目標中的?

  ──如果真有這一天,我一定要易韶撥出一個月的時間,陪我到國外四處玩玩,要不,就國內也好,只要他跟我兩個人在一起……。

  沉緬著的秋儀,臉上神情不再是,具有威嚴與冷漠,余陽紅光,映得她更青春。

  感情,原是可以讓人年輕的啊!

  荊晚眉原不曾接觸過幼嬰,剛開姓當然手忙腳亂,不過,她很虛心的請教寶珠,寶珠不只為她解說,有空時,她還很樂意幫荊晚眉的忙。

  最主要的,是荊晚眉全心投入工作。

  一個人,當他全心投入工作時,工作不再是工作,而是精神與生命。

  歷來,不是有許多名人,為了興趣,而將生命耗在工作上嗎?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晚眉已經可以將工作做得心頂手。她一力面可以哄帶幼嬰,再方面,她照顧、引導易浩──不,在秋儀的首肯下,他改名叫易中皓||走向恢復的路上。

  在得到晚眉這麼賣力的照顧易中皓父子後,秋儀才稍稍舒解了對木桂的恨意。

  當然,老黃一夥人的尋覓,是落空了。最高興的,應該數劉媽吧!她那不肖子,逃過一劫。不過,心底下,劉媽還是愧疚的──為了太太對她的寬宏大量。

  藍醫生發覺中皓的病倩,竟意外的作三級跳,於是,他由每週三天,改為五天,週一到週五,他幾乎天天來。

  有時候,中皓情緒較不穩定,醫生便提早結束復健工作。當中皓情況好時,他甚至留到天黑。

  晚眉剛來流翠園,是盛暑,等地漸入工作而能適應工作時,已是秋天了。

  滿園的花樹,雖乃綠意映入,卻掩不了那股秋意蕭索。

  晚眉推著嬰兒車,另一旁是中皓,三個人在花園中漫步走向花園。

  園內的花草,早換了一名姓林的工人在整理,大家都管他叫小林。這時侯,小林正在修剪枯萎、或是變了色的葉子。

  看到晚眉,小林跟他們三人打過招呼,又忙著去照料花、草。

  晚眉領著中皓,推著車子,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讓中皓坐下。她看看嬰兒,替他掖好周圍的薄被,自己找了個位置,也坐了下來。

  而對滿園淒清,而對寂寥天地,晚眉不禁輕輕念道:「古澗一枝梅,免被園林鎖,路遠山深不怕寒,似共春相躲,幽思有誰知?

  托契都難可,獨自風流獨自香,明月來尋我。」

  念完,晚周發現,中皓出奇的安靜,他正兩眼凝然的望住前方,某一定點,臉上是一片深思狀……。

  晚眉笑了笑,每次,她一念起古詩、詞,中皓總是這種表情。

  她喜歡他這極表情;好端端地坐看,臉上一片深思,意有所想地。

  停了好一會,晚眉張開口,又念一首周邦彥的:「愁愁復又愁,意氣難留,情詠思悠悠。

  江淹足恨,宋玉悲秋,西風穿破牖,明月照南樓。

  另得兩眉舊恨,難忘滿眼新愁,算來天下人煩惱,都來最在我心頭!」

  堪堪念完,中皓驀地轉頭向晚眉,聲急氣促地道:「再……再念一遍──。」

  晚眉微微一笑,說聲好,果然再念了一遍,隨著晚眉再念的聲調,中皓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地,接著,晚眉看到他身體,慢慢地抖顫看。

  等晚眉念罷,中皓臉脹得通紅,他猛張口,斷續地念道:「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在。」

  晚眉張口接道:「在天涯。」

  「對!對!在天涯!」中皓驀地轉臉,眼白翻得大大地:「你──是誰?」

  「我──?」晚眉張口結舌,她是誰?這個問題,怎麼回?

  「啊……」中皓猛撕裂似的狂叫一聲,雙手抱住頭,隨看聲竭力盡,他軟軟的倒下去,跟看,人也昏厥了過去。

  晚眉嚇傻了,她正不知所措時,車內嬰兒哇地震天價響地哭了……。

  這一來,晚眉更慌了手腳,她不知該先扶起中皓,還是先抱嬰兒。

  小林這時聞聲跑了過來,一疊連聲問:「怎麼啦?怎麼啦?啊!少爺……。」

  「快,小林,你扶少爺進去。」晚眉如獲救兵的大叫,同時,她伸手抱起嬰兒:「乖!易錚乖。」

  易錚,是晚眉替嬰兒取的名字。

  小林很快上前,拖抱起易中皓,不過中皓足足大出小林一個頭,研以,小林抱得很困難。

  「我先進去,找個人來幫忙。」晚眉說罷,轉身飛奔入屋內。

  不一會,寶珠聞訊,趕了出來,幫著小林,兩人合力抬抱看中皓,進入偏屋一將中皓放安在角落一張貴妃椅上,晚眉篤定的叫:「寶珠,你打電話,請藍醫生早點過來,好嗎?」

  「好,你看好他。」

  「謝謝。」晚眉搖晃看手中嬰兒,再一看時間,原來,餵奶時間已到了。

  看看中皓,晚眉不得不拋下他,先上樓沖了一瓶奶,這才止住易錚的啼哭。

  奶餵了一半,藍醫生和秋儀先後趕了來。寶珠將晚眉手中的嬰兒接過去,繼縷餵奶,晚眉將方纔在花園中,中皓昏厥的前、後情況,詳細說給藍醫生聽。

  秋儀鎖看眉,惶急的道:「這怎麼辦好?」

  藍醫生走近中皓,翻翻他的眼,再撬開他牙關,最後,詳檢了一下他全身。

  「他──會不會有危險?」秋儀又問。

  「我的儀器在診所內,最好能檢查一下他的腦波。不過,依目前看來,最好不要妄動他……。」

  「那……該……怎辦?」

  「荊小姐,你看住他。」藍醫生忽轉頭道。

  「是。」

  「來,我們到前廳去。」藍醫生跟秋儀說完,再轉向晚眉:「他醒了,立刻叫我。」

  「是。」

  秋儀和藍醫生來到前面鹿內,心中七上八下,等兩人坐走了,秋儀忐忑的:「藍醫生……。」

  「你先不要急,聽我說完。」

  秋儀點點頭,臉上已失去平日的高貴與冷漠,此刻,她顯得惶然又焦慮。

  「中皓這一克會睡很久,或者兩小時,或者,四、五個小時。」

  「呀?」

  「因為他的腦神裡,正在作殊死戰。戰贏了,他就恢復了……。」

  秋儀臉上閃過一抹驚喜,但隨即又問:「如果……輸了呢?」

  「輸了……,表示他腦神經徹底受傷了……。」

  「您是說,他……永遠會這樣?」秋儀睜大眼,駭怕而抖索著。

  「也不盡然。如果想醫好他,或許要付出比這次更長久的時間……。」

  「扼!天。」秋儀軟靠到椅背後,咬住唇。

  秋儀無法想像,中皓永遠是這樣子;或者她還得再付出比五年更多的時間,再悉心來調養他,她根木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會有這些心力……。

  「不要氣餒。照賭上來講,是輸贏各半,不過,依中皓目前種種跡象,勝算是多了一點……。」藍醫生道。

  「有……有幾成?」秋儀虛弱的問。

  「依實例來講,應有六成。」

  「六成?」秋儀失望得幾近絕望,六成,太低了,這表示中皓有四成會依然瘋下去……。一想到此,秋儀的心都涼了。

  「是荊小姐喚起了他的記憶,倘最深最隱密的記憶,否則,中皓至少還得三個月,才能達到現在的階段。」

  「這現象,是好?是壞?」

  「難下斷語。我採的是循序漸進,比較保守的作法,亦即盡量不去觸發他脆弱的神經,不過這方法緩慢,或者拖值三、五個月,甚至一年、三年都不等。現在,荊小姐無意間抓住了他最敏感、最不為人知的弱點,就難怪中皓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那……能不能用鎮定的方法……?」

  「不必,這樣反而妨他恢復。」

  「那……我們目前……束手無策嘍?」

  「我們這些日子來,已經為他做很多了,尤其是你,日前這幾個小時,只能讓中皓孤軍奮鬥。畢竟,主角是中皓,不是我們。」

  藍醫生說的,已夠透徹了,秋儀只得默默求神、求佛保佑……。

  不知過了多久,秋儀竟焦累得昏睡了過去,藍醫生只得到園中散步,一而了中皓隨時醒來,會需要他。

  忽然,秋儀諉一團亂七八糟的夢境給驚醒了過來,醒來她才知道不是夢,是寶珠在惶急的搖她的手:「太太!太太!你快醒醒!」

  「呃!怎……怎麼啦?」

  寶珠來不及開口說話,秋儀心裡已明白了幾分,因為她聽到後面偏屋傳來一陣高、一陣低的喧叫、吵鬧聲。

  「──是中皓!」秋儀彈跳起來,奔了兩步,她停下腳,慌亂的朝寶珠道:「快!你去找找,叫藍醫生來!」

  寶珠迅速一點頭,朝秋儀的反方向,飛奔而出。

  秋儀快步走向後面偏屋,一面更清楚的聽見咆哮聲、怒吼聲,正是中皓的嗓門,另一面,她一顆心幾乎沉入谷底。

  ──看來,中皓占那四成了,完了!一切都完……完了……。

  想到此,秋儀的兩腳,竟浮軟得厲害,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吧,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拖看腳步,進入偏屋的。

  一看到秋儀,中皓猛地衝向她,口中仍大聲斥叫道:「媽,你來了,正好,看看!這些像話嗎?像什麼話?你看!」

  秋儀足足呆了四、五秒,她一時無法的愛自這場面,只糊里糊塗的道:「什麼?什麼?」

  「你看,她是誰?幹嘛在我們家裡?」中皓大聲的吼著,指指晚眉。

  晚眉也是呆若木雞,她手中還抱著被吵醒來,哇哇大哭著的易錚。

  「她──她是我請來的褓姆……。」秋儀軟弱無力地,她不知道中皓究竟是…:?

  「什麼褓姆?你在照顧誰?」中皓依然大叫看:「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還說這孩子是我的?哈!哈哈哈!真是笑話王笑話!」說到後來,中皓誇張的扭開雙手。

  「扼!中皓!」秋儀大叫,想制止他的笑聲,她覺得剌耳極了。

  「誰?你在叫誰中皓?媽!你有沒搞錯?」

  「你……你……叫我什麼?」秋儀這會才聽清楚中皓對她的稱呼。

  「媽呀!難道,連這個也……有問題?」中皓斜臉,瞪住秋儀。

  「呃!我……我……的天!」秋儀渾顫頂抖了起來。

  正在此時,藍醫生和寶珠一前一後,匆促的趕了進來。

  「你們──又是誰?」中皓瞪住進來約兩人,不悅的道。

  「藍……醫生,」秋儀像看到救兵似的:「他……他叫我媽,可是……他的行為卻反常得厲害,我……哦!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忽然,中皓抱住頭,皺著眉的跌坐到椅子上。

  藍醫生做了個手勢,要秋儀稍安,他走向中皓,伸手在他額前試了試,中皓封揮開他的手,叫:「不要碰我,你是誰?」

  藍醫生生了下來,含笑,輕聲的道:「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姓藍。」

  「爸爸?」中皓突然轉頭向秋儀:「媽,怎麼一直沒看到爸,爸呢?又到醫院了嗎?」

  秋儀不敢回他的話,只拿眼望住藍苗生頷首,秋館才說:「是的。」

  「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藍醫生溫和的又說。

  「我?我叫易浩。搞什麼嘛?我爸的朋友,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說看,中皓站了起來。

  「你──去哪?」秋儀緊張的街上前,抓住中皓。

  「咦?媽,我要到學校去呀!你怎麼了?我上樓去換件衣服。奇怪,我怎麼穿得這麼難看?」

  在藍醫生的暗示下,秋儀讓中皓上樓,然後,她緊緊的瞪住藍醫生:「他到底怎麼了?」

  「恭喜!恭喜!他比我預期的好得更多。」

  「可是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啊!」秋儀乃是捏著心口問。

  「他雖然好了,不過他的腦力、心智還停留在五年前,就像一個人睡了長長的一覺似的。這五年中對他來講,只是一片空白。」

  「呃。不過,他以前性情不這麼粗暴啊!」

  「嗯。那是因為這五年中,他的神經受損的關係。他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適應目前的生活。」

  秋儀聽到此,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精神、體能驀地鬆懈下來,她頓感到不支,整個人軟軟的昏厥了……。

  「太太二太太!」寶珠忙上前,大聲叫道。

  藍醫生也很快伸手扶住秋儀,正在這時,中皓奔下樓來,大叫道:「啊!我上學的衣服,怎麼全不見了……呀!媽!媽!」說看,他跑上前,扶住秋儀。

  「你媽身體不舒服!你還要上學嗎?」藍醫生扭頭,對中皓不輕不重的說。

  「怎麼會這樣?」中皓攏起一雙濃眉:「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兩、三人合力將秋儀弄到貴妃椅上,藍醫生立郎展開急救……。

  呆立一旁的晚眉,這時清醒了過來,將易錚再度哄睡了後,她悄悄的抱他上樓。

  雖然,中皓的痛完全好了,她當然也沾到為易家高興的情緒,不過,她同時地想到,她的工作,到此為止了!

  一個完全康復了的病人,還需要花幾萬塊,請一位全天候的補姆嗎?……荊晚眉將自己的衣物打理好,擱到床沿上,她則立在窗口,望向窗外。

  小林在秋老虎的威照下,數了一頂草帽,依然孜孜不倦的忙著。

  這前面的花園,實在太大了,以至於他整理東邊時,西邊的雜草枯葉又孳生大堆,所以一直是忙碌的。

  雖然,才住了幾個月,可是,晚眉好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這幾個月,她總忙於照顧中皓和易錚,後園那一大堆的菜田、果樹,她尚未欣賞夠哪!

  不過,中皓恢復了,無論如何,這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連晚眉都感染到輿有榮焉的氣息,這才是重要的一件事,對不?

  房門忽妥起,晚眉忙跑去開門,是寶珠。

  「太太找你。」

  「是,謝謝!」終於來了!

  「咦?」賓珠望望床沿上,晚眉打理好了的衣物:「你這是幹什麼?」

  晚眉淡笑了笑,酒渦一閃,復歸於安寧:「少爺病好了,勃不須要我照顧了嘛!」

  「誰說的?」寶珠征然的反問。

  「我自己想的!」晚眉又笑了。

  「是嗎?」寶珠歪歪頭:「太太叫你,先去再說。」

  說完,寶珠自管先去。晚眉在正屋樓上貝到秋儀。秋儀精神飽滿,容光煥發。

  「太太!」

  「坐!坐。」秋儀忙道。

  晚眉優雅的坐定,一雙大而烏黑的眼睛,望住秋儀。

  「中皓的痛,恢復得這麼快,首先,我要感謝的,是你!你的功勞最大!」

  「哪裡!」晚眉瞼眼笑了笑。或許,這是開場白吧!晚眉心裡想著。

  「真的,或許,你提到的命名學,關係大著,否則,藍醫生也這樣說,說中皓依復得太快!」

  「嗯,這,做參考是不錯。」

  「聽寶珠說,你在整理行李?」秋儀突兀的問。

  「哦,」晚眉想:寶珠嘴好快!「是的。少爺……已經好了嘛!」

  「你……不想待在這?」秋儀審視看晚眉的臉:「或是,昨天中皓對你太失禮了?」

  「不,都不是……。」晚眉臉無端紅了。

  「那,是什麼原因,你不想再待在此?」

  「我……真的只想到少爺病好了,勃不再需要人照料了嘛!」

  「錯了!你只想到中皓,就沒想到小錚嗎?」

  秋儀一句無心的話,卻惹得晚眉,好半天抬不起頭來,一張臉紅到脖子上。

  「你雖然沒帶過小孩,可是蠻盡責的,如果真的沒有其他原因,我希望你幫我的忙,照看小錚,好不?」秋儀誠懇的說:「再說,中皓雖然康復了,還需要人陪他調養一陣子。」

  看晚眉不答話,秋儀又說:「中皓調養期的照料,也是很重要的,藍醫生說,這五年來,他的神經繃緊看,一旦放鬆了,難免會痙攣,這就是為什麼他的脾氣時而會顯得暴躁的原因。希望你能諒解他……。」

  「太太!您……什麼都不必說了,我留下就是。」晚眉截斷秋儀的話,堅決的大聲道。

  秋儀寬慰、開心的笑了:「謝謝您,晚眉。」

  「太太要這麼說,就太折人了。」

  「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先生下周要回來。我預備開一次豪華的派對,你看,妥當嗎?」

  「看中皓的情況,應該沒問題……。」

  「你呢?你也參加!」

  「我?」晚眉心中一跳:「小錚呢?誰照顧他?」

  「讓寶珠照看幾個鐘頭,應該沒問題。」

  「可是……。」晚眉吞吐看,自己算易象的什麼人?

  「我要向大家宣佈,是你的幫忙,中皓才恢復得這麼快!」

  「太太,這不需要。醫中皓的是藍醫生,其次你花的精神最多。怎能說是我?」晚眉柔婉的說。

  「你這孩子,難得的是不居功。可是……。」

  「太太!如果您堅持要這麼做,我可能不參加!」晚眉堅決的說:「不是我不知好夕,其實,中皓是靠他自己,我們都只在一旁幫看扶他一把而已,算不了什麼。」

  「晚眉──。」

  晚眉柔柔的笑了笑。

  「到時,您什麼都不必宣佈。我呢,湊湊熱鬧,也參加一角,好不?」

  「晚眉──。」

  沒等秋儀再開山,晚眉己欠身跑了出去……。

  「唉!這孩子……。」秋儀寬慰她笑了……下午,晚眉找了一處濃舊的樹下,為易錚餵奶。

  易錚一面吸奶,一面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望住晚眉。他已經會認人了,尤其,每次都是晚眉在餵他、替他換尿片、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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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7:33
  第七章

  晚眉也逗著易錚,輕輕的張口,唱起歌來。易錚顯然在聽,因為他忘了吸吮奶水,只直直的回望晚眉。

  晚眉唱完了,身後忽響起一片掌聲。她吃了一驚,回頭一看,竟是中皓。

  晚眉臉無端地紅了,低下頭去,她不曉得該說什麼。

  襁補內的易錚,動了動手腳,又繼續吸吮起來。

  「唱得真好。」中皓找了個地方坐下。

  「少爺。」晚眉淡笑了笑,飛快盯中皓一眼,忙又低頭去。

  她自己也兌得奇怪,一樣面對的是中皓,為何現在的感覺,迥異於以往的?

  看晚眉不說話,中皓轉望易錚:「別叫少爺,叫我中皓吧!我那天不該那麼大吼大叫的,請別見怪。」

  「不,我怎會怪你?」

  「基於對病人的寬宏?」

  「你怎會這樣想?」

  「告訴我,我以前是什麼樣子?」

  蹙看眉,晚眉想了好一會,才著看笑,一本正經的:「要不要我去拿鏡子?」

  「拿鏡子幹嘛?」

  「讓你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呀!」

  「我說的是以前……。」

  「嗯,你想,你的面孔有股有變?身材呢?」看中皓搖了搖頭,晚眉道:「這就是了「那你以前跟現在不都一樣?」

  「唉呀!我不是指這個,你……你很會安慰人?」

  晚眉笑得前仰後翻,中皓這才想到跟看她繞了個大圈子,都是白搭。

  易錚這時吸完了奶,晚眉拿掉奶瓶,抱起他,放在肩頭上拍拍他的背,這是寶珠教她的。

  「我是說,我會不會打人?罵人?」

  「哦,這個,不會。你很乖,不然,我哪能一下子照顧兩個寶寶?」

  中皓一橫眼:「什麼寶寶?難道你還幫我洗澡?」

  晚眉沒答腔,裝做拍哄易錚,背過身去,避開話題。

  想了想,中皓又說:「聽我媽說,我的名字被你一改,病果然好了?」

  「也不盡然,是你自己該好就好起來啦。」

  「我還是感激你。」中皓動容的說。

  「該感瀏的,是太太。她為你付出五、六年的辛酸。」易錚忽打了個嗝,晚眉將他放入嬰兒車內,讓他睡。

  「週遭的人都該感謝,是不?包括他。」中皓指指在車內玩手指的易錚。

  「怎麼這樣說?好歹他是你兒子。」

  「兒──兒子?」中皓一翻白眼,雙手抱住頭,嘴裡「??唔唔」的叫著。

  藍醫生曾交待過,盡量不要再刺激他,一看他這樣,晚眉慌了手腳,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另一手則撫著他後腦:「你怎麼了?頭又痛了?」

  「我……我說過我沒有兒子,誰說他是……我兒子……。」中皓仍是抱住頭,斷續的說。

  「好吧!好吧!他不是,他不是你兒子……。」晚眉只得接口說。

  「你告訴我實話,哎,哎唷!」

  「好!好!你問。」

  「孩子的媽媽……是……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晚眉曾下腰,想扶起中皓的頭,可是中皓卻死抱住自己的頭。

  「是不是……你?」

  「少爺,你別開玩笑。」

  「不是你,那你幹嘛那麼費心的照顧我們──。」中皓慢慢的鬆了手,抬起頭。

  「呀!你逗弄人!」晚眉大叫,同時鬆開兩手,唬的立起身。

  「晚眉,晚眉!」中皓拉拉它的補角:「別生氣嘛!我只想知道,這孩子的事……。」

  晚眉本想推車子,進屋裡去,可是又顧慮到不能太刺激中皓,否則,他的神經一旦再受損,豈不功虧一潰?

  晚眉想了好一會,終於歎了一口氣,重又坐下,好人做到底吧!

  「以後不許你這樣裝模作樣嚇人!」晚眉決定性的說。

  「好嘛!好嘛!」中皓挪身,坐在晚眉旁邊:「告訴我,這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坦白說,我也不很清楚,我來的時候,太太只交待我,好好照顧你們父子,其它的,她沒說,我也沒問,因為那不是我職責範圍的事。」

  「喂,我真的搞迷糊了,五年前,我還在上學,對不?不可能結婚的。」中皓攏著眉,認真的說:「五年中,我一直神智不清……。」

  「不能說神智不清,要說病了。」

  「好吧,病就病,你想,一個頭腦不清……。」

  「又說!」

  「哎!反正,像我這樣的人,可能做那種事,可能會有孩子嗎?」

  「我怎麼知道?」晚眉別過臉去。

  「晚眉,幫幫忙,同我媽說明!」中皓拉住她的手。

  「說明什麼?」

  「說我不可能有孩子,真的,這種事我毫無印象!」

  「你幹嘛那麼急?孩子又不要你帶,又不要你養,何必急看要踢掉他?再說,太太可能去孤兒院抱個孩子回來,硬說是你的嗎?」

  「唉!不是這個意思,」中皓急的立起身,走近娃娃車,一手指看他:「看!

  我和他像有血綠的樣子嗎?」

  晚眉笑蒼上前制止中皓:「別吵看他了。血綠也看得出來嗎?」

  「是呀!是呀!要不,帶孩子的母親來,或許我會有點印象。」頓頓,中皓又問:「你真的不是他媽媽?」

  「這種事能隨便說的?再說,我是不是他媽媽,很重要嗎?」

  「如果你是他媽媽,我立刻承認這孩子!」

  「你──,」晚眉好氣又好笑:「是不是這兒太熱了?我看你還是進屋裡去吹冷氣好了!」

  「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八成是熱昏頭了。」

  說完,晚眉推看嬰兒車,準備進屋裡去,中皓卻跟上來。

  「你去哪?」

  「易錚睡了,我也要休息一下呀!」晚眉白他一眼。

  「你不照顧我啦?」

  晚眉不答話,卻走得更快。中皓果然沒再跟來。

  安置好娃娃車,晚眉和衣躺倒床上。只是,思潮卻起伏不定……。

  相處這一段日子,眼看中皓病好,也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中皓條件不差,家世又好,父母又是名流,自己不過是一名易家請來的……褓姆罷了。

  離開易家,只是早晚的事,自己豈可太認真?

  ──如果你是他媽媽,我立刻承認這孩子。──中皓一席話,驀地闖進來,晚眉含著嘴笑了笑。

  同學中,當然不乏對自己有好感的人,不過,晚眉覺得,他們太孩子氣,不夠穩重,跟他們在一起,晚眉並沒抱什麼特殊心理。

  反正,都只是同學而已。

  中皓給她的感覺,絕不同於那些同學,可是,她又說不上那是什麼感覺……。

  或許,這就是「綠」吧!

  突然,床頭旁的娃娃車動了動,晚眉一驚,忙伸手理理搖著……。

  ──看!我跟他像有綠秩的樣子嗎?──晚眉爬起身,雙眼灼灼的望看熟睡中的易錚,看了老半天,依然看不出什麼端倪。

  不過,秋儀很疼這孩子的,這孩子是易象的骨肉,應該沒錯,只是,他的媽媽呢?

  或許,他媽媽是其名門閨秀,是淑女,是……雖然,不曾聽秋儀提過,不過,孩子是鐵的事實;是中皓的,也沒錯,那,中皓是……有妻子的人哪!

  重又仰躺好,晚眉的情緒,不禁低落下去,深深的心底裡,不知何時,竟湧上一股悲悲、涼涼、酸酸的感覺,這感覺升上後,慢慢湧向四肢,湧向喉頭……晚眉猛地坐起身,一股意念告訴她:去問寶珠!寶琛一定知道的!

  但是問了又如何?

  他,已有妻子!

  已有妻子!

  即使問出個結果,又待如何?

  合上眼。晚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這些事丟到腦後……藍醫生還是定期到易家,為中皓做檢查,但不久,藍醫生發現他恢復,很快,便撤消了這種定期檢查,不過,每隔一段時間,秋儀會開車,送中皓到藍醫生的診所,去檢查腦波。

  易韶終於摘下所有的繁務,趕回流翠園。

  秋儀望看他們父子倆擁抱在一起,只覺得滿心踏實與溫馨,即使有座金山、銀山讓她挑,她寧可選擇眼前的全家福。

  「奇跡,真是奇跡。」易韶上下打量中皓,向秋儀道:「依臨床報告,這種病例的痊癒,只佔百分之零點五,少得可憐,而我們……」

  易韶說不下去,削瘦的臉頰,微彼的抖動蒼。

  「祖上有德。」

  「我在國外聽到你長途電話的報告,還一直不肯相信。」說著,易韶又轉望中皓。

  秋儀接看向易韶說出晚眉已替中皓改名字,以及這其中的一段因原。

  「哦?」易韶聽了,不禁聳然動容。

  雖然,他向來崇尚科學,不言怪力亂神,可是,中皓的痊癒,卻是一個鐵的事實,何況,依據醫學報導,這種病症的痊癒率,幾乎微之又微。

  「也許,中皓的症狀輕微,所以,就佔了這微乎其微的比率吧!」雖然這樣講,易韶仍依秋儀的意思,沒叫中皓原來的名字。

  「才不是!」秋儀立郎道:「中皓在國外,不也治療了五年?還不是不行!」

  易韶為之語塞,轉了個話題,問中皓:「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想繼續唸書!」

  「好!」易韶立即附和:「這是個很好的打算。」

  「我浪費了五年的時間。」

  「中皓,你受的罪還不夠?」秋儀忙接口:「還想唸書?咱們易家的錢財,儘夠你花一輩子,你唸書幹嘛?」

  易韶盯了秋儀一眼。眼中有疑惑的神色,他不知她何時改變了想法,她自己不也是大學畢業的?

  「媽──,咱們家又不做生意什麼的,不唸書,你叫我成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呀!」

  「你可以去玩,去……。」

  「秋儀,先聽聽中皓的意見嘛,好不好?」易韶的話,永遠具有權威。

  秋儀吐了一口大氣,果然靜下來。

  「爸,我想先補習,明年再參加聯考。」

  「嗯,你想考哪一組?」

  「這個……我還沒決定。還是等我溫習一下功課,看自己能力準則再談。」

  「很好,」易韶滿意的牽動一下嘴角,他喜歡凡事有計劃。

  「中皓,既然你爸同意了,我沒話講,」秋儀又道:「不過,我總可以知道一下你的興趣,你想朝哪一方面努力?」

  「媽,我剛才不是說過,先測量一下我的能力,再談這些。」

  「好,我先聲明,我反對你念醫科!」

  父子兩人俱都神色一怔,但易韶立郎明白秋儀的用心,倘徐徐對易中皓道:「你媽的意思,是希望你量力而為,念不來不要太勉強了……。」

  中皓眼光發直的望住秋儀,八年前,當他要參加聯考時,記得是秋儀軟硬兼施的要他考醫科……。

  秋儀避開中皓髮直的眼,道:「去請荊小姐出來,讓你爸爸看看錚兒。」

  中皓木來是高興得立即彈跳起身,但聽到後一句,他濃又黑的眉毛,立即聚攏來。

  等中皓去叫荊晚眉時,秋儀問易韶:「這次,可以留多久?」

  「嗯?有事?」

  「是有事!」

  「有事就直接說出來。」

  「如果我說出來,你不能拒絕。」

  「你……。」易韶好奇的凝望住秋儀,這次回來,他覺得她不太一樣。

  「我要你──陪我出國去玩。」

  易韶看著她,不禁笑了,這幾年,真是太冷淡她了。名為夫婦,實則聚少離多。

  「這幾年,老揪心中皓。現在,」秋儀清清喉嚨:「中皓一切可以自立了,難道,你不該撥點時間陪我?一天到晚只知道開會?」

  「我月底要到德國一趟……。」

  「哼!」秋儀聽了,倏地變臉。

  「聽我說完嘛!」易韶牽動一下嘴角:「德國回來後,剛好過年了,我們再好好計劃一下,我一定陪你。」

  「嗤──。」秋儀轉填為喜:「到時可不許黃牛。」

  看她的嬌態,易韶不禁憶起許久、許久以前,那時剛認識,她就是這付神態,使他決定永遠擁有她。

  「爸!她就是晚眉,c大中文系的。」中皓的叫聲,打斷易韶的沉思。

  「老爺!您好!」晚眉感到易韶眼神在她身上穿梭。

  「唔,晚眉,多謝你幫我費神照顧這個家;你手上抱看,是易錚吧,來,抱過來我看看!」

  晚眉立即將易錚交給易韶抱。

  「爸,這事我可不承認!」中皓立即委屈的叫。

  「喔?為什麼?」

  「爸,您想想,一個精神分裂者,可能結婚、生孩子嗎?」中皓只有在易韶面前,不忌諱的提起自己病名。

  另韶深沉的望著中皓,他不瞭解中皓的心意,幹嘛不承認自己的骨肉?

  「再說,你看,我的臉有點像你,這孩子呢?根本看不出來像我的地方。」

  易韶聞言,淡淡的笑了。

  「真的?!爸!虧媽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怎麼會想出這麼奇怪的妙計呢?」

  易翻轉望秋儀,秋儀只是撇嘴,瞪著中皓。

  「還有,重要的一點,」中皓只顧唱獨角戲的說看:「孩子的媽呢?」

  易韶這才想起,轉臉問秋儀:「對了,怎麼不見木桂?」

  中皓立即安靜下來,他和晚眉四隻眼睛,一齊住秋儀這邊望。這是他們急於知道,又不敢問的問題。

  秋儀在他們三個人的逼視下,略顯不安,她立起身,踱了兩步:「她……不顆意當易家少奶奶,所以……。」

  「跑啦?」中皓接口,大聲地:「嫌我吧?!」

  「跑去哪了?怎麼可以這樣?」易韶道。

  「好像……回她娘家吧,我……也不太清楚,沒找過她。」秋儀喘了好幾口氣,才編完這段話。她不敢說出其紹的事。

  「爸!您看,這種孩子說是我的,任誰聽了都不信的!」中皓立即說。

  「不要再說這些了!孩子的戶口都在你的名下,由不得你不承認。」秋儀提高聲音。固然,她是後悔自己當初的這條妙計,現在,只能將後悔化為憤怒。

  「爸!」中皓攤開雙手,一付無辜狀:「公平點!這樣會妨礙我的……婚姻上「胡說!」秋儀大聲斥道。

  「難道,你另有對象了?」易韶仍然保持冷靜的態度。

  中皓張張口,硬是將到口的話,嚥回肚裡去。可是,他的眼睛瞞不過別人,他看了荊晚眉一眼,沮喪的低頭去。

  「寶寶大概尿濕了,我去換。」晚眉忐忑不安的說完,就藉故離開了。

  「爸!你覺得晚眉如何?」

  「如果你喜歡,儘管可以再婚,何必不承認這孩子?」秋儀冷然的說。

  「這孩子根本是……,什麼再婚?扼!天。」中皓跌坐到沙發上。

  「木桂跑了的事,怎麼沒聽你提過?」易韶間。

  「我以為這……只是小事,何況,你人在國外,告訴你有用嗎?」

  「爸,這種事,媽居然說是小事,看!我該怎麼辦?」

  「我倒問你,晚眉向你說過,她不要這孩子嗎?」秋儀忽轉向中皓問道。

  「唷唷!媽,你又扯到哪去了?」中皓摸摸自己額頭,一付無奈至極的樣子。

  「事情不必弄得太複雜。」易韶適時道:「這樣吧!帶小錚去驗血型。血型不一定百分之百的準確,但是可以作參考。」

  「好極了。媽,你帶他去驗上」

  秋儀咬著唇。本來認定小錚,是易家可愛的第三代,現在,讓中皓搞得她心底也犯嘀咕。

  但是,當初木桂的事,是自己一手策劃的,如果出了任何缺失,或者……那可真不堪設想。

  「不過,中皓,我要說的,是血型驗對了,你可不能再教說你媽了。」易韶道。

  中皓沒答話,一轉身跑去找晚眉。

  這時晚眉正低頭,細心的在為小錢察看尿片是否濕了。

  「你別才幹嘛要跑?」

  「呃!」晚眉不防,吃了一篇:「你嚇了我一跳。」

  中皓走到晚眉身旁,又問:「你別才為何要逃避?」

  「沒有呀!照顧寶寶,是我的責任。」晚眉抱起小錚,轉到另一隻椅子上坐定。

  中皓又跟了過去:「我想繼續唸書。」

  「那……好呀!」

  「你都沒意見?」

  「只要你喜歡,太太先生同意,不就結了。」晚眉沒看他,只裝作全心在照顧易錚。,「你不怕……我的痛……再……。」中皓蹲下去,面對晚眉。

  晚眉看了他一眼:「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一個人想作什麼事,旁人可以阻止嗎?」

  「你……一點都不擔心我?」中皓忽然提高聲音:「你只管他!」說著,他用手指指易錚。

  易錚縮縮脖子,大約讓他的聲音吵到了。晚眉忙抱起他,又拍又哄的。

  「告訴你!我讓我媽帶他去驗血,好證明他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中皓道。

  「你怎麼這麼武斷呢?」

  「我說過,我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根木不可能跟他媽結婚,就算結婚,也更不能發生任何關係,你懂嗎?」

  「我相不相信,很重要嗎?」晚眉截口,反問。

  「哦──,晚眉,我會讓你逼瘋約!」中皓抱著頭,低下聲來。

  「中皓,聽我說,現在,這個不是頂重要的問題,目前,你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再去唸書,要不,找件事做也好。」

  「掀開孩子的事不談,問你一句話。」

  不知他要問什麼,晚眉不同意,也不拒絕的沉默著。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要……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頓了傾,中皓又道:「你會為了……誤以為我已結婚,而拒絕我嗎?」

  晚眉斜望看中皓老半天,失笑道:「你在說些什麼?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呀!再說,也許上了學唸書,你還會遇到其他更好的女孩子……。」

  「看!看你,顧左右而言他……,晚眉……。」

  「中皓!」晚眉正色道:「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我考慮考慮,再回答你,好不?」

  「我是說,如果到了那一天,你……。」

  「等到那一天,我再回答你,好了吧?」晚眉說罷,抱起小錚上樓去。

  她讓中皓沉寂的獨自留在客廳……。

  輕放好小錚,她幫他搖看小床,神思隨看搖晃的床,一起一伏……。

  照說,中皓應該痊癒了才對,可是,看他樣子,又令人擔心他是否會有後遺症,否則,言行、舉止,不該迥異於常人……。

  怎麼迥異?難道,只為了他向自己提出那些奇怪的問話?──晚眉不禁笑了,笑自己多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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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8:02
  第八章

  笑過之後,晚眉又正色的考慮一些問題:──他曾患過精神分裂症,自己能答應他的求婚嗎?

  ──他有妻子、有兒子,自己算是介入第三者?!這,恐怕不好,爸、媽不會同意的……。

  ──如果,排除了萬難,跟他結婚,誰敢保證,以後他不會再犯分裂症?

  ──如果再犯了,自己該如何自處?

  猛搖搖頭,拋開這些困惑、晚眉走向窗口,窗外一片碧藍,秋天的花,開得正盛,雖然,秋意蕭索,草木仍有翠色哪!

  管他呢?明日王多不可測,誰知道又會如何?

  流翠圍在易韶回家後,曾開了次盛大又熱鬧的家庭舞會,一方面慶祝中皓的復原,一力面藉此,聯絡一些久不見面的親朋好友。

  舞會結束後,易家陸續又熱鬧了數天,有些朋友、舊日同事爭相走訪易韶。

  在易韶動身到德國去後,流翠園才真正恢復以往的寧靜。

  不久,中皓找到一間補習班,開始他男一段求學生涯。

  每天,幾乎都是秋儀開車接送中皓土、下學,有時侯,過年,秋儀遠直接帶中皓,到藍皆生處作檢查。

  所以,晚眉閒散的日子更多了。常常,她會推了小錚的娃娃車,到後園看工人種菜、采收。有時候,晚眉會頑皮的摘些水果來吃,可惜,未到采收期,吃起來又澀又酸。

  大人們看到小錚,都喜歡逗他、抱他,尤其是劉媽,更顯得特別的喜愛小錚。

  這天,一大早,晚眉餵飽了小錚,又推他的車到後園,劉媽遠遠看見了,立刻拋了手邊的工作,上前逗弄小錢,這樣不夠,她遠抱起小錚,又親又笑地。

  「又長高一些些了吧?」劉媽臉親費小錚,卻是在問晚眉。

  「哪這麼快,昨天才看到寶寶,今天就又長高?」晚眉笑道。

  「噯,股聽過古早人說的,一暝長一吋!」

  丁嫂走過來,逗弄看小錚,接口道:「沒看過這麼愛小孩的人,乾脆,小錚認劉媽作乾媽……。」

  「哎!你這老二八,乾娘娘還差不多,乾媽太老了。」

  正當大家嘻嘻笑作一團時,秋儀悄無聲息的走近了,她叫:「晚眉!」

  在場三人齊齊轉頭看秋儀,秋錢冷漠的眼光,掃向抱住小錚的劉媽,劉媽乍然紅了一張老臉,慌忙將小錚遞給晚眉。

  晚眉抱過小錚,叫了一聲:「太太!」

  「來,二孩子給我。」

  「是,要不要換件衣服?」

  「不了。」秋儀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以後,孩子不要隨便讓人拍!」

  「是。」

  晚眉跟蒼秋儀,直到正屋,只見中皓已等在那兒。

  「媽!快點。」

  「就來啦!」

  「太太,您要帶小錢出去?」

  「嗯!帶他去驗血型!」中皓大聲的接口,倘像故意說給晚眉聽似的。

  「幹嘛那麼大聲?你很高興?」秋儀瞪中皓一眼。

  「其實……多此一舉。」晚眉低低的。不經意的說。

  「才不!這個結一定要打開,不然我一輩子也無法安心。」

  秋儀不說話,將小錚遞給中皓,領先走了出去,中皓笨手笑腳地抱不好。

  「哎!你小心一點!」晚眉上前一步,叮嚀道。

  「又不是你的孩子,擔心什麼?」

  晚眉先一征,繼而氣得咬咬牙,不理他,回到偏屋,碰到劉媽探頭探胞的立在甫「劉媽?有事?」晚眉看她蹦瞞不前,便走近甬道。

  「太太……出去了?」

  「出去啦!」晚眉點點頭。

  「她剛剛……說了什麼沒?」

  「沒有啊……怎麼了?」

  到媽略略安心,岔開話:「咦?孩子呢?」

  「太太抱出去了!」

  「抱出去?幹嘛?」

  「去驗血啊!」

  「啊!!」劉媽臉上幕地大愛:「為……為什麼?」

  「少爺的意思,我……不太清楚。」晚眉輕描淡寫地。

  「怎麼……想到驗血?驗血做……什麼?」劉媽結結巴巴地,她的唇有點泛白。

  晚眉不想談,只攤攤手,轉身想上樓,卻被劉媽一把抓住:「晚眉,你一定知道,告訴我,怎麼回事,好嗎?」

  「是少爺的意思,他說,小錚不是他的孩子!太太不信,只得求個證明,就是這樣。」

  「哦,少爺……怎麼……知道?」劉媽鬆開晚眉的手,她喃喃似自語,感兌上,像後腦挨了一記的昏眩,她整個人傻了、呆了,癡癡的呆立看。

  晚眉不明所以地,返身自顧上樓。

  先看了會書,不久,晚眉在恬淡的寂靜中,不知不覺的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讓一聲怒吼似的「碰!」開門聲給吵醒。

  晚眉呆了兩秒,轉頭一看,是中皓,她忙彈跳起身,在此同時,中皓衝近她。

  「晚眉!」

  「怎麼了?」晚眉看他表情不太對,忙問。

  「小……小錚……。」

  「對!小錚去驗血了,你要告訴我結果,是不?」

  「不錯!」中皓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晚眉柔夷:「我說的沒錯,他跟我完全沒有血緣關係!」

  「怎麼說?」晚眉心裡不但沒有高興的成份,一顆心反而沉入海底。

  「我是O型,小錚是A型!」中皓抖抖手,意欲加強語氣,晚眉的手也隨看抖動起來。

  停了幾秒,晚眉掙開中皓的手,低低道:「這有什麼好高興?或許,小錚血型像媽媽!」

  「呃!你是存的什麼心?」中皓伸手,拍一下自己的前額,呼喊著。

  在此同時,秋儀將睡著了的小錚,放在她床上,然後,她就這樣呆呆的,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兩眼瞅然的望著他……。

  她不知道該如何排解中皓與他之間的兩系,戶口早報了,孩子也姓易了,這都是不爭的事實,現在,中皓不承認,她該怎麼辦?

  中皓還可以再生,繼承易家的事業,已不是問題,問題是多出來的這孩子,她該如何善後?

  孩子是無辜的呀!

  忽然,秋儀想到一件事,忙忙起身,東翻西找她,終於,她找出了戶口名簿,抖看手,她翻開來,找到木桂的資料,她最後還有一招,也許,孩子的血型,像木桂也說不定……。

  當她看判木桂資料上血型時,整個人恍如觸電似的麻木,雙眼也發花了……睜大眼,秋儀再看一次,即使再看十次、百次,也是一樣,資料上寫得明明白白,木桂是B型!

  秋儀合上戶口名簿,呆愣了一會兒,她抓起話機,找一位陳姓的婦科醫生,他是易韶的同學。

  「哇!鳳秋儀,好久不見嘍!怎麼想到打電話來,有事嗎?」

  「有件事想請教你。」

  「不敢,什麼事?」

  「0型和B型的父母,會生出A型的孩子嗎?」

  「不可能!根據醫學上的實驗報告,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是B或O,怎麼?你現在研究起血型呀?」

  一顆心,由雲端摔下來,秋儀強打起精神,隨意應付看。

  「B和B的人生的孩子,才會突變而生出0型的孩子,A理和0型的血液不曾聽過會產生突變……o」陳醫師又強調道。

  昏亂中掛掉話線,秋儀頹坐下來,手足冰冷……。

  她心思潮湧,一張臉時而疑譎、時而憤怒、時而深沉地變幻不定……按下長長的叫人鈴,寶珠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看到秋儀的臉色,她大氣都不敢喘:「太太──。」

  「叫劉媽,叫她立刻來見我。」

  「是。」寶珠說完,轉身飛奔而出。

  不一會,劉媽神色驚恐的來了。

  其實,這是早晚的問題,劉媽已等了一個早上了……。

  「其紹,你的兒子,什麼血型?」秋儀劈頭就問。

  「他……他……太太,您問這個做什麼?」

  這時侯,床上的小錚又醒了,他又到了該吃奶的時候,只見他掙了幾掙,終於哭起來了……。

  「問這個做什麼,也是你能管的嗎?」秋儀氣勢洶洶地。

  「呃!呃!我……。」劉媽望望啼哭中的小錚。心下一片不忍。

  「不許你說不知道!沒有這回事!」秋儀截口,攔了劉媽的退路。

  劉媽抖看層,孩子的哭聲讓他汗涔涔地。

  「如果你說不知道,就表示你──早就知道了一切!」秋儀鳳眼含威地。

  劉媽「噗」一聲,跪了下去:「太……太太,孩子是無辜的!」

  秋儀一聽,更是怒不可遏,她厲聲道:「告訴我!其紹的血型!其他的不必你管,你也管不了!」

  「他……他是……A型……。」

  秋儀撇撇嘴,此刻,她倒冷靜了:「你──下去吧!」

  不!不是冷靜,她的心像一團亂絲,她必須靜靜,好好想想……。

  「太太!孩子是無辜的,求您……大發慈悲……。」

  「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是不?早知道這孩子……是你的孫子?」秋儀瞇著眼,俯視劉媽,一字一字的道。

  「不!不!太……太太,不是這樣!」劉媽猛搖雙手。

  吐了一口氣,秋儀擺擺手,心餘力絀的:「你出去!我要靜一靜!」

  劉媽不得不起身,望一眼已哭得聲嘶力竭的小錚:「要不要抱他去──。」

  「你出去!」秋儀厭煩的斥道。

  劉媽唯唯退了出去,現在,最讓她擔心的,是小錚!

  退出上屋,劉媽愈想愈不放心,終於,她擅入偏屋,去找晚眉。

  「荊小姐!快!」

  「什麼事?」晚眉正在房裡看書,看劉媽慌慌張張地,忙擱下書本。

  「小錚哭得很厲害,正在太太屋內!」劉媽眼淚汪汪的道。

  「太太也會照顧他呀!不然,她會叫寶珠……,是她要你來叫我?」

  「嗯!嗯!你快去!」劉媽胡亂地點頭。

  晚眉訝異萬分,但看劉媽緊張又無措的樣子,只得放下書,出了房間,逕往正屋樓上去。

  走到樓梯,晚眉讓小錚奇異的哭聲,給引得三步並兩步往上衝,你以為太太不在,不然不會放任小錚……。

  衝到太太房門口,晚眉讓一副可怖的景象嚇呆了!

  秋儀拿善一條毛巾,立在床沿邊,彎看腰、正逐漸封向小錚的臉,本是哭得聲竭的小錚;在這一剎那間,突然閉氣無聲……。

  張著口,瞪大眼,晚眉愕了兩、三秒,眼看還在掙動的小錚,手腳忽漸漸的停止了動作……。

  蕙地,秋儀恨恨的冷哼一聲!

  晚眉讓秋儀的哼聲給嚇醒了!她回過神,猛地衝進去,口裡叫道:「太太!太太──。」

  衝近了,晚眉推開秋儀,搶手抱起小錚,小錚臉上呈現淡淡的紫氣,口、嘴已一嗡一噎的發不出聲來。

  秋儀臉上,由猝猙神色,轉為淡和,繼之,是狼狽不堪的跌坐到床沿。

  「太太!你會悶死他的!」晚眉說看,搖動看手中小錚,又拍又哄地。

  秋儀眼光呆滯的看看晚眉。

  喘過氣來的小錚,再度哭鬧不止,晚眉小心的查看一下,發覓他是餓了,便向秋儀道:「太太,我去泡奶餵他。我抱他下去了。」

  等晚眉返身下樓了,秋儀恍恍收回飄忽的神識,伸手指著晚眉的背影,張口結舌想叫:「他──。」只叫了一個字,秋儀硬生生吞下其餘的話,無力的放下手。

  晚眉手忙腳亂的,以最快速度沖泡了一瓶奶,小錚像不知餓了多久似的,拚命圾吮著。

  寶珠這時由廚房出來,經過偏室,欲踏入正屋,晚眉叫道:「寶珠!」

  「嗯!」

  「太太……是不是不舒服?」晚眉問。

  「沒有啊!」

  「她剛剛……想悶死小錚呢!」晚眉放低聲音。

  「哦?有這種事?不會吧!」寶珠眼珠子轉了轉:「是不是你看錯了?」

  晚眉想了想,終於道:「或許,是我看錯了!」

  「還有事嗎?」

  「沒有。」晚眉欲言又止地,等寶珠走了,她低頭望蒼愈來愈可愛的小錚。

  小錚黑、白分明的跟隨,天真的左轉右轉,最後,停在晚眉臉上,兩人就這樣無聲的互相凝視善……。

  忽然,晚眉靈光一閃,想到劉嫣,如果,剛才不是她來叫,自己再晚半步,只怕……。

  ──秋儀的異常舉動,如果有原因,只怕只有劉媽是最清楚的了……。看來,寶珠也未必知道。

  ──中皓呢?只怕他也未必知道。

  ──自己何不去問問劉媽呢!

  一打定主意,晚眉便推看嬰兒車走出偏屋,下人房的屋後,有一叢低矮的竹籬芭,籬芭上爬滿了各式各樣的瓜籐,大概有絲瓜、葡萄籐、瓠瓜……。

  晚眉和劉媽,就坐在籬芭下,劉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述說看從前,這流翠園發生過女少主人與自己兒子不名譽的愛情故事……。

  「最可憐的,是我的孫子,他什麼都不懂……。」劉媽印印眼角。當然,她不曾透露過劉其紹向她說過的一句話:留下這孩子,想繼承易家財產。

  「當初,花木桂為什麼不帶走小錢?這樣不就不會害了他?」晚眉歎息著。

  「誰知道?不過,荊小姐,你倒想,如果當初木桂要帶走小錚,太太肯嗎?」

  「嗯。」晚眉一領首,當初秋儀還不是寵小錚寵得像命根子。

  「最糟的,太太現在發覺了這事,只怕,小錚早晚會有不測……。」劉媽老淚成串的流下來……。

  「不會吧!太太……只是在氣頭上。」晚眉不很肯定的安慰看劉媽。

  「太太人很好,問題是,人沒理智起來,誰敢保證不會發生事情?」劉媽說看,不勝唏噓。

  她沒說錯,晚眉想起在太太房門口見到的一幕,又想起那時侯,秋儀猙獰的臉容,晚眉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很想領小錚回來養,太太肯嗎?」劉媽簌簌的訴說著她的無奈。

  晚眉落眼到熟睡中的小錚,他睡的正熟,胖而圓的臉頰上,一片紅潤,想起這幾個月的相處,晚眉不禁替小錚感到一陣淒然。

  「現在,易家上下,能救小錚的,只有你──荊小姐了!」

  「唉!劉媽,我只是太太請來的褓姆,我能有什麼力量?」

  「只有你才救得了小錚……。」劉媽遠是傷接,卻又無奈地。

  晚眉不再答腔,她自己也是泥菩薩。搞不好,秋儀來個下逐客令,不要說保護小錚,連她自己也……。

  劉媽轉頭,緊抓住晚眉;

  「荊小姐,求求你,請救救小錚,他……遠只是個無辜的幼嬰,他什麼都不懂,他……。」

  「劉媽,我沒說過我不救他,問題是,我連我什麼時候要離開易家都不知道,我根本沒有……。」

  「真到那種地步,小錚也只有認命了,是不?我的意思是。」劉媽聲淚俱下地:「只要你在易家一天,就救他一天,求求你,求求你……。」

  「唉!好吧!不過,相信易家也是講理的人,還不至於……。」晚眉讓劉媽弄得快哭了。

  「晚眉──。」晚風中,吹拂來一陣又遠似近的叫聲。是中皓。

  晚眉一麓,忙起身道:「呀,我該回去了,太晚了。」

  劉媽一把抓住晚眉衣袖,淒涼的叫:「晚眉小姐!」

  「劉媽,你放心。」晚眉只得以堅定的口氣,低低道:「這幾個月跟小錚相處,我對他也有感情,只要我在場家一天,就不讓這孩子受委屈,何況,這孩子也很討人愛的。太太不喜歡他,還有少爺呢!」

  晚眉說一句:劉媽點個頭,說完,晚眉推著娃娃車,急忙攢出籬芭,迎向中皓。

  「前面院子都找不到你,我猜你大約在後園。」中皓笑看道。

  「書讀得怎樣了?」

  「重拾書本,當然不輕鬆,」中皓跟著晚眉的腳步,踏向偏屋方向:「不過,我抽空背了幾首詩,這是我喜愛的!」

  「那很好,調劑一下,免得讀太累了,不好!」晚眉出自內心的道:「身體重要。」

  「你……也關心我嗎?」中皓站住腳,望著晚眉。

  「當然,誰都關心你的身體呀!」晚眉轉過頭,避開他灼切的眼光。

  「不!」中皓按住晚眉手:「你的關心,才是我在意的!」

  「中皓!也不怕人家看到!」

  誰知中皓不但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緊,同時,中皓另一隻手橫上晚眉削瘦的肩膀。

  「你……不要!」晚眉又羞又急,低低的叫。

  「現在證實一切了吧!告訴過你,我還未婚哪!」中皓俯在她耳際道:「如果不去驗血,恐怕我一輩子都落在我媽陷阱中!」

  晚眉笑了:「哪那麼嚴重?」

  中皓抬起她的臉,眼中一片柔情,柔得深邃,柔得讓人無法抗拒,他深沉的語音又響起:「你笑的時候,那最吸引人,知道嗎?」

  晚眉還是淡然笑耆,輕輕一搖頭,中皓又道:「酒窩!」

  才說完,捧看她的頭,他七分溫柔,三分濃郁,飛快的將唇印點在她酒窩上。

  晚眉醉了,曾經認真考慮過的一些問題*竟全拋諸育空外,不復纏繞……。

  「晚眉!你……不能離開我,不能離開流翠園!」中皓幾近夢囈地。

  「傻話!你還要讀書,將來遠要做事,我……或許哪一天小錚長大了,不需要人照顧,我會另找工作……。」

  「那你嫁給我,我們就不分開了!」

  「嗤!」晚眉笑了。笑他稚氣未脫。

  「你說好不好?!」

  「進去再說,待會有人來了,多難為情!」

  「不管!我就是要大家知道,荊晚眉是我的,誰也不許……。」中皓故意愈說愈大聲。

  「好!好!算我服了你,來,我們進去吧!」

  一面走,中皓仍是一面叮嚀著:「不許騙我哦!」

  兩人才進去,寶珠由另一道問出現:「小錚呢?」

  「睡了。」晚眉指指娃娃車,說。

  「給我。」寶珠俯下身,欲抱起小錚。

  「慢耆,寶珠,小錚一向是跟我睡的,你想抱他去哪?」晚眉立即道,一面按著寶珠的手。

  「是太太叫我抱他過去的,不然,我還有工作呢!」寶珠笑著說,一面不顧晚眉的手,仍自抱起小錚。

  「太太?」晚眉錯愕了一下,心裡浮上一層陰影……。

  就在寶珠朗將走出門的時候,晚眉醒悟似的大叫:「寶珠!」

  「唔?」賓珠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瞪著晚眉。

  「來!我抱去給太太,」晚眉立即笑道:「你忙你的罷!」

  「不必啦!」寶珠笑道,感激的望著晚眉。

  「哎!晚眉,」中皓也適時道:「讓她去,我們到書房來,我有些問題……。」

  小錚是由寶珠抱入正屋的,晚眉忐忑看一顆心,不安的跟中皓到樓上書房,胡亂應付中皓提出的問題,運中皓也發覺她的不安:「你怎麼啦?哪不對勁?」

  「我……,」晚眉索性說明了:「我掛念小錚嘛!」

  「看來,倘比我還有份量!」中皓重重的擱下書。

  「他是個孩子,脆弱得沒有任何防衛力量,你怎麼跟他比?」

  「那你去找他!去抱他!不要待在這!」中皓嘟起嘴,不高興地。

  晚眉躊躇了半審,低頭看表算算時間,小錚到太太處已有半個鐘頭了,只怕…終於,晚眉一橫心,丟下中皓,奔向正屋樓上,秋儀的房間。

  躲在房門外,晚眉傾聽了片刻。靜得異乎尋常,晚眉考慮再三,最後,伸出手,她輕敵了敲門。

  沒有應聲?晚眉有點急,再度用力敲門,總算裡面有了回音:「進來!」

  晚眉有點迫不及待的忙推門進去,四下一尋梭,看到小錚安穩的在秋儀大床上,睡得很沉,晚眉這才吁一口氣。

  「什麼事?」秋儀冷漠又帶看威嚴的問。

  「呃!我……想太太……是不是讓我抱回……小錚。」急切中,晚眉沒找好借口,說得語無倫次。

  秋儀冷冷的笑笑。她原坐在窗前,這時,她立起身,淡淡的說:「你應該找個仔藉口。可惜你不善說謊。」

  「太太!」晚眉一張臉驀地紅了。

  「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秋儀走向床邊。

  「沒……有。」晚眉頓頓,又補一句:「我擔心小錚會吵到您……。」

  「不會!」秋儀收斂起笑容,「你可以回去了。」

  「太……太。小錚一向都跟我睡,您……。」

  「我想讓他跟我睡一段時間。」秋儀平靜、冷漠的說。

  晚眉恍如讓人揮一拳,久久無法接口。

  「還有事?」秋儀在下逐客令。

  晚眉哪聽不出來於只是,她不甘心就這樣退回來。咋咋唇,晚眉道:「太太,小錚,只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這一點,您……。」

  「你以為我不懂,要你教訓我?」秋儀變了臉。

  「不,不是,我……覺得,大人的是非恩怨,不宜……加在孩子身上。」晚眉壯著膽說了。她認為秋儀是個講理的人,應該可以接受她的說法。

  秋儀一雙眼,變得銳利起來,研究好半天晚眉,秋儀道:「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

  「我……。」頓頓,晚眉索性說開了:「不管大人間,有任何是非,我覺得,不該由孩子來承擔。」

  「告訴我,你知道了多少?」

  「過去的,我覺得不必再提了,太太是大人海量,應該不會對小錚……。」

  秋儀忽縱聲狂笑起來,在這淒清又無人的夜裡聽來,倍覺可怖。笑了一陣,秋儀望住晚眉,一字一字的說:「坦白告訴你,我想通了,我要讓他,」秋儀指著床上的小錚,繼續說:「活在易家,等他長大了,再對付他!」

  晚眉退了一步,心裡有一股暗暗的,看不見的顫慄。

  「你明白吧?我要讓劉媽,讓許多人看到他的下場,他不該承襲易姓,既然冠上易姓,就不該沒有易家的血統。這不能怪我,是他的母親,那個賤女人害他的!」

  木桂選擇她所愛的,並沒有錯,她有權力!──雖然這樣想著,晚眉不敢說出來。

  「不想想,我是如何對待她的?她這個狠心狗肺的賤女人,違背我不打緊,她不該也背扳中皓!」秋儀停了嘴,在喘氣。

  晚眉只有聽的份。她呆了,一向高貴又嫻雅的秋儀,一旦「恨意」起來,竟變得這麼可怕?!

  「我花了二十萬,我只要她,替我生個易家的後代,她……不生倒也罷了,竟然給我生了個……。」

  氣喘咻咻的秋儀,咬得牙齒格格作響,她繼續道:「我對人,一向寬厚的,但是,他們竟敢爬到我頭上,好人不能做,不能歎!」

  等秋儀略略平靜了,晚眉才接口:「這筆賬,應該找木桂、找……其紹才對。」

  「住口!這兒沒你說話的份。」秋儀簡直氣瘋了。

  「為什麼沒有?我只是你請的人,可不是你的奴才!」晚眉難堪的立即回嘴。

  「好!有骨氣!」秋儀也氣了,提高聲浪,叫道:「我現在不必請褓姆,你什麼時候想走,都可以!」

  話說僵了,晚眉愣在原地。

  優渥的待遇,固然深深吸引著她,但現在,地無瑕顧及父、母,她擔心的,只是那不解世事的易錚,他,白如飄絮,澄清如碧空,不曾沾染過這世間的色彩,卻異無辜的去承當這一切?

  晚眉無奈、黯淡的退出房間,渺無心緒地走回自己房內。

  晚眉只顧自己情緒,卻不曾注意中皓來尋過兩回,她一直不曾回來。

  一邊落淚,晚眉一邊整理自己的衣物。

  不知何時,中皓又悄悄的下樓來探視晚眉,立在門首,當中皓看清楚她在幹什麼時,他嚇呆了。

  奔入她房內,中皓拉住晚眉整理了一半的衣物,惶急的問:「晚眉!晚眉!你幹嘛!」

  晚眉一聲不咨,劈手奪回她的衣物。

  「你生我氣?為了剛才我話說重了它我立刻道歉!」

  晚眉不理他,眼淚卻簌簌的落下來……。

  中皓在一旁,只急得慌手頓足不已:「我道歉,我鄭重向你道歉,要不,我發誓,以後再不對你這樣,否則讓我不得好死!不!讓我再發瘋!」

  晚眉去了衣物,急得上前,堵住中皓的嘴,她自己也忘情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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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8:23
  第九章

  「求求你,別走!」中皓拉住晚眉的手,趁勢攬住晚眉:「不然,我會再瘋掉!晚眉。」

  晚眉搖看頭,想告訴他,走!並不是她自己的意思,但,氾濫的淚水,容不得她開口。

  中皓誤會它的意思,更惶然的緊攬住晚眉,晚眉哭得更厲害,她不知自己究為自己悲?抑為中皓的痛情傷?抑是為了易錚坎坷的前途愁……?

  「告訴我實情,你為什麼非走不可?讓我想想辦法!好不?」

  哭成淚人兒的晚眉,忽然靈光一閃,也許,挽救易錚的人,只有他──中皓!

  當黑夜褪盡;當太陽又升起,似乎,所有的噩夢,所有的荊棘都將消失殆盡。

  秋儀遠酣睡不醒,睡在她旁邊的小錚,已哭了兩回了,因為他肚子餓。寶珠雖然聽到了,卻不敢隨便進去,因為秋儀交待過,沒有叫,不准任何人進她房內。

  一直至九點多,秋儀總算起身。伸了幾個懶腰,打了幾個呵欠,秋儀走到窗前,放眼望向陽光普照的花園。

  忽然,易錚又哭了。秋儀皺一下眉頭,很討厭他的哭聲似的。接看,秋儀按玲召來寶珠。

  寶珠其實就待在房門,一聽秋儀召她,她幾乎同時開門進來。

  「抱他下去,泡一瓶奶餵他,吵死了!」

  寶珠相當意外,以前,秋儀不是這樣對寶寶的。她動動嘴,欲言又止。

  「還有事?」

  「少爺,從早上醒過來,等到現在……。」

  「中皓?要找我?」

  「是的,受了您的吩咐,我沒敢讓他上來吵您。」寶珠道:「他一直等到現在。」

  「他可以自己去補習班呀!幹嘛一定等我?」

  「少爺今天不去學校。」

  「哦?讓他上來!」

  寶珠答應一聲,抱起哭鬧的小錚下樓去。

  不一會,中皓果然土來見秋儀,令秋儀意外的,是晚眉也跟上來。一看到晚眉,秋儀立部提起戒心。

  「你還在,我以為你回去了。」

  晚眉咬咬層,淡然一笑,不答腔。

  秋儀望向中皓:「怎麼不去補習?」

  「媽,我今天有一件大事,要向您報告!」中皓喜孜孜地,連眼角都在笑。

  「唔?」

  「我要和晚眉結婚!」

  秋儀張口結舌了好半天,犀利的眼芒,不斷在兩人身上掃過來掃過去。

  「媽,你怎麼了?不高興?」

  「你──,」秋儀瞇著眼:「不覺得,太匆促了?」

  「不會。媽,除非您不答應……。」

  「如果我不答應呢?」秋儀半笑半認真地反問,地想知道,這到底是兩人中,誰的主意。

  「媽,如果你不答應,」中皓聳聳肩,帶笑的:「很可能,你會再獲得一個不正常的兒子。」

  秋儀的臉別地工一下變自,語氣顯得不平靜:「你在威脅我?」

  「媽,我是你兒子,我不可能威脅你,你也不可能害我的,對不?」中皓委屈釣說:「如果你不答允,就算了,等爸爸回來再談嘍!」

  聽口氣,是中皓的意思,但秋儀相信晚眉必定曾慫恿過他的,一想到此,秋儀告訴自己,這事得好好斟酌斟酌。

  起身,秋儀走動兩步,其實她在思量……。

  「你……也同意嫁給中皓?」秋儀一指晚眉:「不帶任何心機?」

  「太太,你不會以為我在打易家家產的主意吧?」晚眉不卑不亢地:「我家……沒什麼嫁妝給我。」

  秋儀淡笑笑;如果只為了小錚,晚眉才下嫁中皓,她的損失未免太大了。但是,秋儀仍舊問:「我們易家不在乎這個。可是,我還是希望聽你親口說說,你嫁中皓的真正原因。」

  「愛,不須要原因,也沒有原因。」晚眉說看,盯中皓一眼。

  中皓帶笑的眼胖,也多情的回望看晚眉。

  到此地步,秋儀應該沒話說了?

  「花木桂的事,你不在乎?還有,中皓戶口內有妻子有兒子,你……?」

  「媽,這些不是問題。」中皓笑了:「晚眉不是度量狹小的人,再說,她頗意接納小錚……。」

  提到小錚,秋儀一張臉頓變了色,她嘿嘿兩聲。旋即道:「中皓,你的婚事,媽沒意見,不遇,總是等你爸回來了,告訴他一聲……。」

  「當然!當然!」中皓一聽,臉上佈滿了喜悅之色。

  晚眉仍是平靜的,她知道秋儀還有話說,果然……。

  「結婚是你們兩人的事,跟小錚沒開系吧?」

  「媽,你的意思……?」

  「我想,小錚還是由我帶。」

  「媽,這不是問題……。」中皓忙說。

  晚眉卻變了臉,這與她原先的打算不符……。

  「太太,您應酬多,也忙,孩子的事,不必太操心,有中皓和我……。」

  秋儀盯她一眼,笑了笑:「坦白說,木桂的事,是我安排的,不管對或錯,都已經過去了,她留下的孩子,理應由我負責。你既然真心愛中皓,就好好的替他生幾個孩子,這才是正經的。」

  以前,晚眉免得秋儀雍容、華貴,可是,現在看到她的笑容,竟然覺得深沉又令人顫慄。

  其實,笑容遠是一樣的,只因滲了一點人間是非,感覺上差別竟然這麼大,晚眉不禁為小錚,擔上最大最重的心事……,。

  輕輕碰一下中皓,晚眉微一皺眉心,嘟著嘴,中皓立即會意,忙道:「媽,雖然小錚不是我的孩子,但也在我名下,讓您帶他,我不安心,或且乾脆再請個奶媽什麼的……。」

  「我說過,小錚由我負責就是我負責,你的婚事我不干預,唯獨這件事一定要聽我的!」秋儀拉下臉:「我肚子餓了,替我叫寶珠。」

  中皓和晚眉只得退出秋儀房間,在寶珠抱看小錚,經過晚眉身邊時,小錚吵鬧著要晚眉抱。

  晚眉揪然約合了兩泡淚,眼睜睜望著寶珠抱他上樓去。

  「晚眉!不許你如此!」中皓抗議道:「小錚又不是你生的!」

  晚眉沒接話,她知道他不會明白她帶小錚時,不僅只是勞力,她還在點滴的生活中,付出了無可名狀的感情。

  「商量我們的事吧!」晚眉抹掉淚,反正來日方長,她相信她可爭取到照顧小錚的權利。

  「嗯,這才對!」

  「你什麼時候暗我回去一趟?好讓我爸、媽看看你。」

  「隨時待命!」

  「有一點,我必須先說明。」

  「嗯?」

  「我家……很窮。」晚眉低低的。

  「哼!我還以為什麼事,我媽都不計較了,何況是我?現在,不講求什麼門當戶對嘍!」

  看中皓說得俏皮,晚眉甜甜的笑了。

  接下來,都是晚眉暗中皓去補習班,除了上補習斑,晚眉也抽空幫中皓讀書,例如幫他記重點、搜集資料、整理筆記等等……。

  中皓的婚事,秋儀等不及易韶回國,在越洋電話中,她就迫不及待的告訴易韶。

  場館並沒有秋儀預期中的高興,沉默了片刻,易韶只淡問道。

  「這樣中皓會不會犯了重婚罪?」

  其實,這種問題,秋儀根本不知道,於是易韶便不了結論,一切等他回來再談。

  接著,秋儀忙巴巴的去問一位做律師的朋友,律師告訴她,既然找不到人,就先登個啟事,限對方幾日內出面解決,如果對方不出面,過了期限,再遞狀子給法院,請法院宣判離婚。

  一聽這麼麻煩,秋儀頭都大了,律師忙告訴她,嫌麻煩,就請律師一手包辦。

  切掉話線,秋儀心中有了個決定,先看易韶的意見,如果他同意中皓再娶晚眉,木桂的事,就委託律師去辨。

  平靜的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小錚帶在秋儀身沒,雖然受了不少苦,畢竟他也會長大。

  就在易韶回國時,已將近遇農曆年了,易錚會爬,也學著走路。

  雖然也是一樣的成長,但易錚顯得特別瘦,他想學走路,可是雙腳特別無力,站不穩。

  易韶風塵僕樸地,一回來,立刻召開家族會議。

  中皓和晚眉分別坐在易韶對面左右兩沒,中皓似乎很興奮,臉上一直帶著笑。

  易韶稍一打量晚眉,便以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姿勢道:「聽到你們的好消息,我很高興,」頓頓,易韶才接口:「不過,中皓,你想過木桂要如何安排?」

  「爸,你……?」中皓一愣。

  秋儀立即接口:.

  「木桂自己要離開我們易家的,中皓要如何安排她?」

  「法律上中皓站不住腳!」易韶威冷的:「我們不必惹這個麻煩!」

  「放心,我已問過律師了。」秋儀好整以瑕地。

  「哦?那你預備怎麼排?」

  「簡單得很。問題是,你同意中皓跟晚眉的事?」

  易韶略略牽動嘴角:「只要他們兩人同意就好,我想,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什麼話,現在是問你,別扯上我。」秋儀白了他一眼。

  「只要,不惹上麻煩,我都沒意見。中皓可以自主了,晚眉人品不錯,又清楚中皓的過去。,只要你們兩人相敬如賓,我就高興了。」易韶說到此,轉向秋儀:「現在,能告訴我,你怎麼處理木桂?」

  「交給律師去辦!」秋儀輕鬆的道。

  「唔!」易韶嘉許的頷首:「這是個仔方法,不過,中皓的婚禮,恐怕今年無法舉行嘍?」

  「對!要等過了年,再跟律師洽商。」

  「原則上就是如此了。中皓,春節我要帶你媽到南部玩一周,你們去不去?」

  「不行,我的課不能荒廢,明年就要參加聯考哩!」

  「唔,也好。」易韶說罷,轉望秋儀:「你有意見嗎?」

  「一切隨你安排!」他已實踐諾言,秋儀夫復何求?

  正在這時,易錚括搖擺擺的扶看牆,轉出來。晚眉首先發現他,隨看晚眉的注視,易韶也看到了他。

  「咦?會走啦?」易韶說著,立起身,走向易錚。

  秋傍拉喀看嘴角,轉過頭去,不屑一顧小錚。易韶抱起小錚,重回座椅,他這才發現了什麼似的叫:「唷!這麼瘦?你們怎麼帶他的?」

  秋儀不響,晚眉純算逮到機會,她清清喉嚨,道:「太太很忙,我一直想建議她,這孩子交給我找好……。」

  「可以呀!孩子本該由媽媽帶!」易韶隨口說。小錚一隻骨碌碌的眼,因臉頰太瘦,顆得更大更黑,他正頑皮的伸手在摸易韶的下顎。

  「不行!」秋儀驀地大聲道。

  三個人一齊轉頭望向秋儀,尤其易韶,他不明白秋儀的用意。

  秋儀忽然警覺的閉上口,但似乎太慢了,易韶親親小錚,放下他,審慎的問:「秋儀,你有事瞞看我?」

  小錚搖擺的撲向晚眉,晚眉怕他摔了,忙伸手接過他,小錚高興的便在晚眉懷裡,伊伊唔唔的叫著媽!媽!」

  秋儀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答腔。

  另韶徵詢的眼光掃向中皓、晚眉,中皓自顧低看頭,晚眉則和小錚在玩。

  「這是怎麼回事?」易韶略略提高聲音。

  「說呀!你們怎麼不說了?」秋儀反向中皓、晚眉叫囂。

  「秋儀!我不在時,家裡全由你作主,你不說出來,誰敢說?」易韶的聲音,低沉、清晰而帶著權威。

  「哼!說就說,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唯獨孩子一定要跟在我身邊!」

  「為什麼?」易韶反問:「你還以為晚眉會虐待小錚?算了吧!還有中皓哩!」

  「爸!孩子跟我無關!」中皓忙道。

  「跟你無關?這話怎麼說?」

  中皓沉默蒼,望了秋儀一眼,秋儀冷蒼臉,道:「我帶去驗了血,孩子不是我們易家的。」

  易韶雙眼直直的瞪住秋儀,那神情讓秋儀感到心虛:「可是法律上,他是不折不扣易家的後代!你……這件事,怎麼弄的?」

  「我原是一番好心,為你們看想,誰知陰溝裡翻了船,這事能怪我嗎?」秋儀委屈的叫。

  「唉!」沉寂了好一會,易韶看著小錚:「現在,這孩子,你預備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嘿!嘿!所以嘍,誰也沒權利帶走他!」說著,秋儀盯了晚眉一「我……我能說一句話嗎?」晚眉適時朝易韶道,卻完全不理會秋儀。

  另韶默許的轉望晚眉,晚眉朗聲道:「孩子像一張白紙,我認為,他沒有責任承受大人的是非。這樣,孩子太可憐了!」

  只幾句話,易韶頓時明白了秋儀和晚眉之間的拉鋸戰。但,長年在外,易韶沒有這份心力管這些瑣事!只是,他嘉許的朝中皓道:「中皓!能娶到晚眉,真是你的福氣。」頓頓,易韶又向晚眉說:「你是個好女孩!不過……有些事,好像不是你權力,能力所能管得了的……。」

  晚眉很失望,她黯下臉,憂戚的望著小錚。

  秋儀吸了一口氣,好不得意。

  「當然王秋儀也帶過孩子,她有愛心的!」易韶又如了一句,不知他是在安慰晚眉?抑是特意說給秋儀聽的?

  晚眉明白,她在易家的地位,比不過秋儀,何況,小錚沒有易家的血統,說什麼都沒用,心底裡,她也只有暗暗禱告……。

  水火相爭易韶匆忙的帶看秋儀,到南部去旅遊。

  晚眉除了跟中皓更親近外,最高興的事,便是小錚可以在她身邊過一周快樂的日子。

  雖然只有七天,晚眉更珍惜,小錚在她細心照顧下,臉上紅潤多,走路也穩當多了。同時,他能更清楚的叫晚眉:「媽。」

  每當他叫媽,晚眉就摟得他更緊,而小錚除了可愛,還多了一點慧黠,這或許是在秋儀處衍生出來的吧?

  這天,晚眉仍是拿看碗、湯匙在前園裡喂小錚,中皓則開車出去,說要買些東西。

  當晚眉和小錚在園子裡一面吃飯,一面玩捉迷藏時,管大門的老張,氣急敗壞的跑近晚眉:「荊小姐!荊小姐!」

  「什麼事?」

  「木桂!木桂!花木桂來啦!」

  「講清楚點,你說,木桂來啦?人呢?」晚眉一把拉住老張的手臂,她不相信!真是不相信!

  「在……大門口,我……不讓她進來,可是……她不走……。」老張喘著氣:「我不知該怎麼辦?太太又不在!」

  晚眉飛快的轉一圈腦筋,便向老張說:「我跟你去看看!」

  晚眉和老張急忙奔向門口,小錚叫著媽!媽!也跟了上來。

  巨大的黑色鏤花鐵門外,赫然站了一位艷若桃李,冷然如刺的少婦。她渾身上下,激射著一股野艷、不、傲意十足的氣焰。

  她身旁地上,放了一隻小型旅行袋,乍一看到晚眉,她也深深的震顫著,只見她伸手摘下臉上墨鏡,一雙又圓又美又扭又野的眼睛不住土、下打量著晚眉。

  木桂自認皮膚已夠白了,想不到晚眉比她更白,吹彈得破的嫩臉上,巧奪天工的嵌上五官,五官小巧可人,在她臉上,舉止中,看不到稜角,也感覺不到炙人的艷陽,只有柔碗、清純,對!恍如一杯醇恬的清泉。

  清泉,只可以讓人捧著聞它醇婉、香馥,卻不忍一口喝了它。

  讓木桂看得渾身不自在,晚眉有點不太自然,口氣有點怯怯的:「你……找誰?」

  「你是誰?」木桂不答反問。

  「我姓荊,叫荊晚眉。」

  「我是花木桂!」木桂重新戴上墨鏡,如了一句:「易家少奶奶。」

  晚眉勻一下呼吸:「抱歉,我不認識你,太太也不在家!」

  「那,讓我進去,我等鳳秋儀。」口氣那麼道,態度那麼沉穩。

  晚眉倒為難了:「太太要好幾天才回來……。」

  「沒關係,我等她。」木桂自顧自的說,說罷扭頭向老張叫:「老張!開門。」

  老張目光投向晚眉,晚眉思忖了一下,秋儀不在,還有中皓,何況……眼角餘光,她看到跟上來的小錚,心中頓有了主意:「老張,開門!」

  「哦!是。」老張一聽,忙拉開拉門旁的小門。

  一踏入鐵門,木桂就看到小錚,她呆了半響,手中旅行袋忘形的掉到地上,木桂迎向小錚,想要抱他,可是小錚卻忙轉向晚眉,一雙圓又亮的大眼,恐懼的瞪看木桂。

  晚眉愛憐的抱起小錚,率先走進去。木桂表情極端複雜,隔了好一會,她彎腰拾起地上袋子,跟在晚眉身後,進入偏屋客為。

  「一切都沒變!」木桂去了袋子,大刺刺的坐下:「寶珠呢?要她送飲料過來。」

  晚眉知道她想先聲奪人,不過,還是按下叫人鈴。不一會,寶珠出來,一看到木桂,失聲慌措的叫:「是……木桂……小姐?」

  「寶珠,麻煩你送飲料來。」晚眉平靜的說。

  寶珠掩著口,以便控制自己的聲音,只聽木桂又道:「我要橙子汁。」

  寶珠轉身,飛奔入廚房。

  木桂一直瞅著小錚,她敢確定,這孩子一定是她生的股錯。晚眉猜得出木桂的心意,她將小錚放到地上,推看他,指指木桂:「叫媽!媽媽!」

  小錚封緊緊的將屁股黏著晚眉的褪,雙眼驚恐的望佳木桂,木桂手伸得老長,做出要抱他的樣子,眼中是一片希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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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8:45
  第十章

  小錚轉遇身,猴急的想爬上晚眉腿上,雙手死命的拉住晚眉。

  木桂很失望,頹然的擱下手。這次重回易家,她很清楚,自己絕不會受到歡迎,只是,沒想到連她親生的這麼小的孩子也不願接納她。

  然而,想到其紹的重托,殷殷的囑咐,木桂決定排除萬難,挺起背脊,她……。

  晚眉將小錚安放在沙發上,徐徐道:「木桂,你是來帶回孩子的?」

  木桂野艷的瞟了晚眉一眼:「這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晚眉依舊平靜地:「這孩子如果在你身邊,會更幸福。」

  「你這話不對!孩子是易家的,當然要住在這裡。至於我,我是易家少奶奶,當然更要住在易家嘍!」

  晚眉想不透她一直強調住在易家的意思,不過,這事理應由秋儀來處理,要不,也該由中皓出面。

  「住哪裡都一樣,我的意思是,你……唉!」晚眉歎了一口氣,她如何說秋儀對小錚的種種?

  忽然劉媽慌措的奔出來,後面跟著寶珠,寶珠捧著飲料,遞給木桂後,就退下去。

  「其紹呢?他在哪裡?你怎麼敢回來?」劉媽上前,不由分說的嚷。

  「劉媽,請你說話客氣點,我可是易家少奶奶哩!」木桂微哂:「怎麼不敢回來?」

  劉媽氣得摸摸額頭,大聲道:「你……不怕太太剝你的皮?你還敢跨進易家的門?我讓你們害得拘慘了!你……。」

  木桂淡笑了一下:「這孩子是我生的吧?他姓易,不是嗎?哎!說這些你也不懂的。荊小姐!你在易家是什麼身份?」

  「她呀!她是……。」劉媽叫道。

  晚眉伸手,阻止劉媽的話,她自己道:「我是太太請來照顧小錚的褓姆。」

  「喔?」木桂點點頭,裸姆,那無足輕重了,她又道:「這孩子叫小錚?易錚,嗯,好名字。」

  劉媽又問:「其紹在哪裡?」

  「呃!荊小姐,這兒沒你的事了。請你出去。」木桂忽向晚眉說。

  晚眉呆了呆,但旋即立起身,步出大門,小錚要跟過來,卻教木桂強抱住。

  小錚叫著、踢看,木桂百般哄騙。他就是不領情,一味吵著要跟晚眉。劉媽看不過去,說道:「你就由他吧!這孩子夠可憐了,有人生沒人疼地……。」

  晚眉步向花圃,心裡亂糟糟地一片,後面小錚搖擺擺的追上來,口中不斷叫著:「媽!媽!」

  繞到前園,晚眉驀看到中皓的車子停在車庫,她牽晉小錚的手,拐進正屋大廳才踏入大它,她就看到中皓俯著頭,聚精會神的傾聽著,寶珠則在他旁邊,指手竄腳的嘀咕著。

  「中皓!」晚眉叫著,走上前。

  寶珠已停止了說話,中皓攏著眉峰,迎向晚眉:「聽說……花木桂來啦?她沒對你怎樣吧?」

  「怎麼會呢?倒是小錚嚇到了。」晚眉抱起小錚,遞向中皓:「來,叫爸爸!

  媽媽也來了!」

  中皓明顯的更皺緊眉結,趁著接過小錚,他握一下晚眉的手。

  「她現在人呢?」中皓問。

  「在偏屋客廳。」寶珠說。

  「我知道了,忙你的吧!」

  等寶珠退下去,中皓拉看晚眉:「來!看看我買了什麼!」說著,步向水晶樓梯上,打開兩包大紙袋。

  一隻大型米老鼠,另一袋是兩套書,中皓將米老鼠遞給小錚,小錚笑呵呵的抓過來,一把捽到地上去,抓起再捽……。

  另外,中皓又由褲袋內,摸出一隻精般的小錦盒,遞給晚眉,晚眉接過來,詢問的看他一眼。

  「這是我買給你的訂婚戒指,我要先將你訂下來,等咱們真的要訂婚了,我媽還會再買……。」

  晚眉一聽,立即退回錦盒:「你還是先去解決花木桂的事再談。」

  「不!我要你先收下,她的事一定會解決的。你不收下,我怕你變卦……。」

  拗不過中皓,晚眉只得暫時收下。接著,中皓要晚眉帶著小錚,一起到偏屋找木桂。

  誰知木桂不在客廳,中皓只得道:「或許她到外面走走。我先上去換件衣服。」

  中皓說完,蹬蹬蹬的上了二樓,誰知才上去,驀地聽見中皓大聲叫嚷。晚眉嚇了一跳,抱住小錚,也衝上去。才走了一半的樓梯,她又聽到一聲更尖更長的女子叫聲。

  到樓上一看,原來木桂在中皓房內休息,她正躺得四平八穩,誰知中皓嚇一跳,木桂也呀一跳。

  只見兩人對壘著,大眼瞪小眼,中皓臉扛脖子粗地:「你……你怎麼睡在我房間?」

  「你……你是……是那個神經病患者?」木桂瞪大眼,不信似的指著中皓:「易浩?」

  中皓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些:「不錯,但我現在叫中皓!」

  「你……好了?」木桂不可置信地:「你都……正常?」

  「你看我現在哪裡不正常?」中皓一攤手,又道:「出去!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我才不出去!這是我的房間。我以前都睡這間。」木桂幾近撒賴。

  「你不出去!我叫人來拖你!」

  「唷!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忘了我以前怎麼侍候你?吃、喝、拉屎、洗澡,那一項不都是我?」木桂溜下床,雙手插腰。

  「你!扼!我的天!」中皓一拍頭,轉望晚眉,晚眉「噗哧!」笑了出來。

  「你幹麻在這裡?下去!」木桂對晚眉囂叫道。

  「你才下去!」中皓怒極:「她是我的未婚妻!」

  「啊?」木桂呆了:「她是你的未婚妻?」。「不錯!你請出去吧!我要進去換件衣服。」

  木桂一轉身,反倒坐在床沿上:「你跟我說清楚,憑什麼你還要娶她?」

  「怪啦!你憑什麼管我的事?」

  「我是你太太!」

  「嗤!」中皓冷笑了笑:「你什麼時候跟我結婚?結婚後為什麼又跟人跑啦?」

  木桂為之語塞,隨即又強辭奪理:「反正,我是你合法的妻子,誰敢趕我?何況,小錚是咱們的孩子……。」

  「別提他!這個孩子根木是你和別人生的二他跟我易家毫無相關!」

  「你信口胡說。去翻翻戶口名簿再來跟我說。」

  中皓像讓人堵嘴,半天作聲不得,這是他的致命傷,而木桂和其紹,憑這一點,就足以贏過易家上下。

  「其實,我跑了也不對,現在,我回來道歉,你還不肯原諒我?」

  中皓氣得吹鬍子瞪眼,卻地無可奈何。

  「你說你照顧我e我怎麼一點也投印象?」

  「你可以去問媽!我照顧了你一年……。」

  「問誰?」

  「鳳秋儀呀!」木桂道:「那時侯你神智不清,怎麼可能有印象?」

  中皓呼了一口氣,扭頭,他要晚眉跟他進去,但晚眉不肯,抱著小錚,她下樓去了。

  要講,就讓他們去講個夠,晚眉想晉:真不該收下他的戒指。

  望著在玩米老鼠的易錚,晚眉忽想到:連照顧他,維護他也是多餘的,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

  晚眉有驀然一切都成空的悲涼感覺……。

  忽然。小錚回過頭來,朝她例嘴一笑,上、下四顆目頭的門牙,又白又亮,可愛透了。

  晚眉低低道:「都是你這可愛的笑容害的!」說完,她湊過頭去,愛憐的親了小錚一下。

  忽然,梯上響起腳步聲,接著,走到晚盾旁,道:「慘啦!真是有理說不清!」是中皓。

  晚眉不響,中皓蹲下來,抬頭望她:「你生氣了?」

  「沒有。」撇他一眼,晚眉發覺他手上拿了幾件衣服:「你這是什麼?」

  「換洗衣服。房間讓給她!」

  「何必讓?她原是你的妻子,這下好了,一家團圓!」

  「晚眉!晚眉!你再嘔我?不怕我舊病再發?」中皓看急地:「這整個事件,我是唯一受害者,你應該同情我。」

  是的!他是無辜的呵!一向柔情似水的晚眉,把戒指還他的構想壓抑下來,她問:「現在,你預備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一切等我媽回來再說了。這幾天,我睡書房了!」

  晚眉好笑善,天底下竟也有這種鮮事?

  「笑什麼?不然,我到你房裡睡!」中皓低聲輕語。

  晚眉緋紅著雙頰,啤了他一口:「不怕你太太捉姦?」

  中皓作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無奈的扭看手:「在這世界上,我看,只有我易中皓才有這種鮮事發生吧!一個陌生的女人,竟是我太太?唉!」

  晚眉低低的笑了……,這事說給誰聽,任誰都不會相信的!

  易韶和秋儀回來了。

  但是,車子還在大門口,易韶讓秋儀下車後,他開耆車子,又趕赴另一個會議去了。

  秋儀按鈴,皆大門的老張立刻出來,為她拿行李,也告訴她,最近幾天,木桂住在易家的事。

  本是玩得好開心的秋儀,一聽到這個消息,她立即變了臉,停住腳:「誰讓她進來的?」

  「她不走,一直賴在大門口,我只得去請荊小姐……。」

  「是晚眉讓她進來的?」

  「當時,少爺也不在,家中沒人可以作主。」

  「好!我知道了。」

  進了正屋,秋儀按鈴召來寶珠,宵珠接過老張的行李,才一張口,秋儀就道:「不必說,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寶珠深深看了秋儀一眼。

  來不及換衣服*秋儀就衝到偏屋,在樓下,她遇見了中皓,「媽,你可回來了!」中皓叫道,指指樓上十「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佔了我的房間。」

  「花──木──桂──。」秋儀扯開喉嚨喊。

  這一來,不只木桂,晚眉抱看小錚,趕出來大廳,連劉媽也心驚肉跳的由廚房趕了出來……。

  木桂是最後才出現在樓梯頂端,她吸引了所有在一樓的眾人眼光,木桂帶著傲然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冷艷神情,走到秋儀面前三尺處,她停住了腳。

  秋儀氣得渾身抖顫,看到木桂,更像油澆在火上,她未等木桂站定,激動的衝近去,揚手就左右開弓。

  木桂站得筆直,任秋儀打夠了,她遠是不閉不避。

  不是打夠,是秋儀自己打痛了手,才氣狠狠的停手,回身,她將自己摔入沙發椅內。

  在場所有的人,都讓秋儀出手的狠勁震懾住,也讓木桂的勇於承受嚇呆了。

  不一會,木桂嘴角滲出一行血,在她又白又美的臉蛋上,格外醒目。她明白,秋儀曾對她那臻好、那麼疼她,讓秋儀打幾下,是應該的。

  「媽──。」

  「不要叫我上你股資格!」秋儀恨聲叫。

  「我是沒資格,法律上封不能說我沒資格!」

  秋儀條地轉臉,目露凶光:「看來,你是有備而來?」

  木桂沒說話,反走向晚眉,晚眉手中的小錚看木桂走近來,只急得拚命縮入晚眉接中。

  伸手抱過小錚,木桂筆直朝秋儀走近,放下小錚,小錚木來在哭喊,一被放下,他搖晃的走向秋儀。至少,對他來說,秋儀此木桂遠熟悉一點。

  「我回來看孩子。」木桂道。

  「孩子?」秋儀只眉聳動如夜叉,突然,她一揚手,又狠又準又快的捽小錚耳光!

  小錚吃這一掉,整個人歪滾了幾滾,人貼一時屏息無雜音,隔了幾秒,小錚才動天動地的嚎哭起來……「孬種!你知不知道?呸!」

  「媽,你這麼高貴又有學養的人,竟然也會講髒話?」木桂依然平和的道。而所有以前秋儀對她種種的好,全在此刻消失殆盡。

  劉媽以為自己聽錯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太太說話的呀!晚眉,趁這時,上前去抱小錚,小錚已腫了半邊的臉,依然嚎哭不休。

  「我這是讓你逼的!」秋儀聲色俱厲的叫:「我不該救你這骯髒的女人,污了我易家名聲「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孩子是你和其紹生的?」

  顯然,木桂呆了呆,也料不到秋儀知道……。

  「你想帶他走?沒那麼容易!我要把他養大,像養一條狗、一隻豬,然後天天打他、揍他!」秋儀嘶理道:「你明白嗎?」

  木桂咬咬唇,原來秋儀知道了?……,「錯了!我不是來帶他!」木桂挺挺背脊。

  「那你來幹嘛?你又不是易家的人,又不是易家的傭僕!」

  「媽,你忘了?我是易家少奶奶!」

  「旺!呸!呸!」一提這事,秋儀更怒:「誰說的?誰敢再說這話,我掐死他。」

  「法律上我是的!」木桂依然平和的說。

  「你……。」一陣心悸,秋儀抓住自己心口,指看木桂。

  「法律上,小錚也是易家的孩子,這是誰也改妥不了的!」木桂平和卻有力的說。

  「你想怎樣?」秋儀怒極反問。

  「我要住在易家,我要照顧孩子。」

  「你……你敢!」秋儀幾乎用吼的。

  「有什麼不敢?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還敢殺人?」木桂微曬道。

  「我就殺你!劉媽,去拿刀給我!快!」

  「太……太……太……。」劉媽一雙老腿,抖得快癱了。

  「頂多把我殺傷吧!我可不在乎,反正,我生是易家人,死是易家鬼!」木桂索性找了個位子,大剌剌的坐下來:「要把我趕出去了,我會叫警察陪我進來。到時,丟臉的人,可不是我,而是爸爸!」

  木桂的話,像針,對準秋儀一戳見血,秋儀氣得簡直快要吐血,忽然,一陣氣血翻湧上來,秋儀登時閉氣,暈了過去。

  不知何時出現的寶珠,忙奔近秋儀,大叫道:「太太!太太!」

  中皓也很快的跑近秋儀,他對寶珠叫:「快二快請藍醫生來!」

  劉媽巍顛顛的想跑近太太,經過木桂旁邊,她斥道:「木桂!你太過份了……。」

  「住口!」木桂猛地翻臉:「請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劉媽歎了一口氣,走近秋儀,又柔又拍,中皓氣壞了,唬地立起身,他奔近木桂,揮拳叫道:「你太可惡了!」

  「想打我?」木桂忽然拉開胸前上衣:「來呀!打呀!反正,我是存了心的!

  你打呀!」

  看到她露出又白又酥又嫩的前胸,中皓將拳揮向空中,急急退回秋儀處。

  晚眉趁這陣混亂,抱住小錚,她溜出園子,拍哄著他,不久,小錚果然在她懷中睡著了,睡夢中,小錚仍抽噎著氣。

  晚肩細細打量他,才發覺秋儀這一掌,力道太狠了,一個幼小的孩子,怎麼禁得了她這狠命一擊?而木桂,顯然無視於小錚的存在,否則,她不該漠不開心……偎看小錚,晚眉在花園中。足足生了三、四個鐘頭,地想理個思緒出來,無奈卻一片混亂。

  等地也覺得累時,天已昏黑了下來,冬日要白書短,才四點多近五點而已。抱著小錚,晚眉再進偏屋時,已了無一人。

  大約,秋儀讓人給抬弄到正屋去了,可是,木桂也不在,管不了這許多,晚眉將小錚抱入房內,放在他小床上,她自己也乏累得和衣而臥……。

  這累,不只是身,也包括心,她不知道木桂究竟想怎樣?也不知易家會怎麼應付她,更不知道小錚的命運會如何……?

  一免醒來,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晚眉伸伸懶腰,忽感到肚子一陣咕咕叫,這才想起不曾吃晚飯,竟也沒人來喚,或許,易家上下都亂了陣腳吧?

  踅至廚房,晚眉找不到劉媽,自己隨便弄了一碗飯,吃罷再回房間時,已經九點多了。

  她有點奇怪,小錚太過於安靜了,而且也睡得太久,趨身到小床前一探,她不禁驚訝出聲!

  小錚滿臉扛咚咚,汗涔涔得滿身濕淋淋,整張臉腫得不成原形,晚眉再伸手一摸,哇!他渾身火燙!

  晚眉轉念電旋間決定先找木桂,因為木桂是小錚的生母。

  一思及此,晚眉立即飛奔上樓,撞開中皓的房間,木桂果然在,她猛見房門被撞開,忙一骨碌也坐起身,等看清是晚眉,她眉峰一攏,問:.

  「是你?有什麼事?」

  「快!小錚渾身發狂,好像病了!」晚眉焦急地。

  「他……在哪?」

  晚眉不由分說,拖著木桂奔下樓,木桂試試小錚臉頰,又查看了一番,最後,她遲疑的說…「你還是去找他們吧!」

  晚眉呆楞了好半天,她以為她會比她更焦急才對……。

  「難道你──不是他母親?」

  「他現在姓易!」說完,木桂盯小錚一眼,轉身走出去。

  晚眉驚呆了,她不敢相信這是她親眼見到的。生母都不管他了,易家的人,會管他嗎?

  奇怪的是,易錚卻不哭不鬧,較咬牙,晚眉只得到正屋去找中皓。

  中皓在秋儀房裡,秋儀斜躺在床上,臉上猶有餘憤,但更多更濃烈的不甘,則流露在眼瞳。中皓、寶珠分立兩沒,中皓臉上是無可奈何地緊鎖住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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