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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琬姿]水火之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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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9:17
  第十一章

  顆然,他們正商議看,封不得要領。

  看晚眉焦急地一頭撞進來,中皓首先問:「怎麼啦?又出了什麼事?」

  「小錚……全身發燙,又不哭不叫地……怪柏人……。」晚眉硬著頭皮說。

  秋儀有點厭煩地唉叫一聲,中皓轉臉望她一眼,只動動嘴,卻不敢說什麼。

  「去跟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說去「那是她的種。」

  「太……太。」晚眉蹙著眉心,拿眼望望中皓。

  「晚眉,你倒評評理,天底下有這種窩囊事嗎?她不替我易家生個孩子,趁早同我說了,何必擺我一道?現在好啦!別人的種,硬是推給中皓,叫我如何嚥下這口氣?」

  晚眉咬看牙,心裡恬掛看易錚。卻無法接口。

  「到這種地步,你可不能再說孩子無辜。你看他娘,多欺侮人?」秋儀滿口咬叨:「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不該救她。古人說得好:救蟲不要救人。木桂她媽要把她賣給火坑頭,是我……唉!員是悔之晚矣!」

  中皓接口道:「難道真的無法可施?」

  「法律上它是佔了優勢。我問過律師。怎麼都想不到,她會回來。現在,連你們婚都無法結了。」

  中皓和晚眉對望一眼,這事,晚眉倒不急。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小錚。

  「太太,是不是先送小錚到醫院,這些事可以慢慢商量?」晚眉鼓起勇氣,問。

  寶珠看了晚眉一眼,眼中有責怪之意,但晚眉顧不了這許多。

  「好!只要這攔女人立刻雖開易家,我馬上送小錚到醫院!」秋儀猛立起上身,一拍床沿。

  「這不可能吧!」

  「所以,你不要冉在我面前提起小錚小錚的!好不好!」秋儀終於按捺不住:「你要老張開門讓她進來,就已經不對了……。」

  「我以為它是來……帶小錢的……。」晚眉低聲訊。

  「現在你倒說說看e有什麼法子可以叫那個熾女人滾出去?」

  「媽,晚眉不認誠她,根本不知道她那麼潑辣……。「中皓忙接口。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亂管閒事!」秋儀不輕不重的:「如果不是清楚這事的來龍去脈,我還以為奪種是你生的!」

  晚眉無法再說下去,她連基本上的禮貌都忘了,轉身飛奔出正屋,眼中含了兩泡淚,她怔怔的望看渾身火燙的小錚出神……。

  自己地想不透,幹嘛為一個不相干的孩子,連番受辱?

  像木桂,孩子是她親生的,她都可以不聞不問,自己算什麼?

  忽然,小錚困難地睜開一條眼縫,四下尋送看,一見晚眉,他像是安心似的又閉上眼,不一會,他呼吸混濁起來……。

  晚眉兩泡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一顆的跌宕下去。

  「小……小錚。」所憐惜的,並不是不相干的孩子,也不是親不親生的問題,對了!是情,從他無知無覺開始餵奶迄今,總也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吧!

  到他長乳牙,會爬、會走、會叫媽,這期間的點點滴滴,所彙集的,正是無始無格的──情。

  晚眉抹掉淚珠,伸手再度摸摸他的臉顏,忽然,她指尖觸到一縷黏喀喀、濕濡濡的液體,她拿近燈下一看!是血!觸目驚心的血!

  晚眉心弦顫動得厲害,這孩子,再不能遲疑了!

  於是,晚眉拉起一條厚重的毯子,將易錚包裹好,她很快衝出偏屋,去找劉媽。

  只剩下它是足資商量的人了。──晚眉這樣想看。

  劉媽也是愁容慘澹的坐困愁城,看到晚眉,她又是一陣心驚:「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快!劉媽,你看看這孩子!」晚眉心急氣促的。

  「哎呀呀!不得了,這孩子好像接嚴重的!」

  「好像內出血……。」

  「太太、少爺知道嗎?」

  晚眉黯然點點頭,劉媽心頭一窒,她大約猜出秋儀的態度:「木桂呢?你告訴她了?」

  晚眉用力再點頭。劉媽長歎一聲,焦慮的說:「快!不能再耽擱了!」劉媽伸手接過小錚:「我帶他去找醫生。」

  「我陪你去!」

  晚眉和劉媽,疾步出了易家大鐵門,一時攔不到計程車,在這冷屋的夜冬中,兩人交互著抱住小錚,一腳高一腳低的,直奔向暗暝的、迷離的前方……。

  黑夜褪盡,彷彿黎明的到來,可掃除一些與黑暗同在的罪惡?

  晚眉一整夜不曾合眼,她就這樣苦苦守候於小錚的病床旁。

  這一夜,她想過很多,包括秋儀、木桂、中皓……。沒有一個人的行事原則,讓地想得通的,其實,包括荊晚眉自己,為什麼要如此苦苦的呵護、照料小錚,又何嘗讓人想得通?

  天亮了,她的問題還是沒有解答。不久,劉媽、中皓先後來到晚眉房裡。中皓在得知晚眉一整夜就這樣坐看沒睡時,他很意外:「晚眉,你不累嗎?」

  晚眉仍自望善小床內的小錚,輕輕搖搖頭。

  頓了頓,中皓又說:「我想去買兩本書,順便透透氣,你去不去?」

  晚眉還是毫無表情的一搖頭。中皓動動嘴,終於一言不發的走了。

  劉媽是送早點來的:「晚眉,吃一點。」

  晚眉木然的轉一下眼珠子:「太太呢?」

  「跟少爺出去了!」劉媽歎了一口氣:「沒什麼變化吧?」

  晚眉微一領首,接過劉媽手中的豆漿喝了兩口,就擱下了。

  「太太會怎麼做?劉媽,你想。」

  「我也不知道,聽寶珠說,太太去找律師……。」

  「你想,小錚會交給誰?他會變如何?他的未來,真令人擔憂……。」

  「唉!老實說,這不是我們作得了主的事,說了也是白搭……。」

  「不錯!」驀地,門口傳來一聲客鈴似的應聲。聲音悅耳,可惜卻無情。是木桂。

  晚眉利刀似的盯木桂一眼隨部移走目光。

  走近小床,木桂俯身望望問:「他是什麼病?」

  晚眉動也不動地,更別說話。

  「醫生說,他內出血、腦震盪,這三、四天是危險期。要小心照料。」劉媽接口說。

  「誰帶他去看醫生的?」

  「荊小姐和我。」

  木桂頷首,上下打量一下晚眉,印象中,晚眉不是那種高傲、冷漠的人,木桂不覺詫異:「她怎麼啦?」

  「荊小姐守候小錚一個晚上,一直沒睡……。」

  木桂面部表情複雜,似乎……包含有感動、有不信、有疑問……。

  劉媽捧了晚眉吃不下的早點,身心俱感地道:「小錚多虧荊小姐的照料,要不……這已是荊小姐第二次軟了小錚的命嘍!」

  說完。劉媽返身退出去。

  木桂有聳容的表情,只是,她不明白晚眉的用心何在,所以,表情一閃即逝。

  晚眉卻始終如一,冷漠而木然的。

  「聽來很令人感動!」木桂忽開口。

  晚眉吸了一口氣,驀地轉頭問她:「你重回易家,真的是為小錚?」

  木桂艷麗的美眼,轉了轉,反問:「這個很重要嗎?」

  「我幾乎要懷疑,小錚真是你親生的?」

  木桂不在乎的笑了笑,找到一把椅子,她生了下來。看來,是預備長談了。但晚眉只注意到她奇特的笑:「告訴我實話!好不?」

  「你很奇怪,小錚跟你什麼關係?我倒希望你告訴我實話,對小錚那麼好,是否你也貪圖易家的財產?」

  晚眉一窒,接著她明白了,明白木桂重返易家的目的。

  「為了財產,你可以不擇手段?不管易錚的死活?」

  「你呢?你賴在易家又為的什麼?」木桂擬開手:「別傻了!我跟中皓是有名有份的,你爭不到什麼!」

  晚眉苦笑了笑,有理說不清:「我為什麼留在易家,說了你也不相信,就不要談我。來談你,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我的打算,繫在你身上!」木桂笑了,笑得邪惡。

  「怎麼……說?」晚眉有點訝異,怎麼又扯上自己?

  「中皓要跟你訂婚?」木桂反問。

  晚眉不晌。

  「這就是了!你橫在易家,我縱有千萬個打算,有用嗎?」

  晚眉又沉默。她原是來跟自己談條件的……。

  木桂細細的看住晚眉,忽然,晚眉抬眼道:「如果我不在易家呢?你打算怎樣?」

  「唉!」木桂想了想,說:「秋儀已經知道小錚的底細了,說不得,我只好再跟中皓生一個真正易家的孩子。」

  晚眉如水的嬌靨,忽縮棘到一塊:「那是說,你管不了他嘍?」晚眉指指小錚。

  木桂不在乎的聳聳肩膀,晚眉連心都糾結了:「不!如果你是這種打算,我不可能離開易家。」

  木桂相當意外,英挺的雙眉,輕輕攏起,她困惑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這不懂,當然包括晚眉是否確開易家的可能。

  「如果,如果你答應我,善待小錚,我會離開易家!你是他的母親,應該很容易做得到!」

  木桂呆了呆,這是件矮條件?

  「你做得到嗎?」晚眉逼視著木桂。

  「我……可以。只是,秋儀──。」

  「這不是問題,你是小錚生母!」

  在晚眉逼視下,木桂不得不同意。

  「好!咱們這就說定了。」

  「可以。我明天立刻走。」

  木桂終於勝利的笑了。只要障礙一除,她相信秋儀奈何不了她,在易家,抽乾可以鞏固地位了……。

  到下午,晚眉抽個空,在正屋前的花園,找著沉思中的中皓。

  「你有心事?」晚眉悶。

  「家裡多了個無理的女人佔住我的房間,然後,我媽氣暈了,大家都亂了,我能不煩?最糟的。是我們的事,唉!」

  「聽寶珠說「你們去找律師?」

  「沒有用的!」中皓雙手一擊:「我媽……找了一條鐵煉,困死我。」

  「她原也是好意……。」

  「你呢?我求求你,不要跟我作對!好不好?」中皓轉身來,只手抓住晚眉肩膀。

  「我……怎麼啦?」

  「你成天眼裡、腦裡、心裡就只有小錚、小錚,這不是跟我作對?」

  「你……」晚眉拂掉中皓雙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錚什麼都不懂,他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我曾試著去愛他、接納他。可是現在,你看,木桂利用名份、利用小錚要脅我,最可憐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我是無辜的!你知不知道!」

  「又不是我害的,我知道又能怎樣?」

  「所以,我求你,別跟我老作對!離那野種遠一點!」

  「中皓!你講姑道理好嗎?」晚眉叫:「你的事,完全跟我、跟小錚沒開系!」

  「誰叫伯是木桂跟別人生的「偏偏木桂竟是我的法定妻子!呃!天!」中皓揮舞看拳頭:「這筆爛賬該怎麼算!」

  「放寬心量!包容你所不能包容的!這樣不就沒事了。」

  「叫我當聖人呀?聖人也有感情,我愛的是你!」中皓堅決的說:「想當初,我還病著,什麼都不懂,她掀下我,跟人跑啦!現在我好了,她卻回來說要當我太太!叫我吞下這口鳥氣,當聖人?哼!」

  「中皓,人有時會犯錯,難道你沒有這個肚量,接受一個侮改的人?」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意思?」中皓忽瞪住晚眉。

  晚眉眼望地下:「法律上你站不住腳,何妨放寬肚量,創造一個美好的家……。」

  「我就知道!」中皓變臉叫道:「你心裡只有小錚那野小子,你根本就沒愛過我!搞不好你為了他才嫁給我的!」

  晚眉深吸一口氣,既然講不通,何必浪費口舌?

  「你說!你說呀!你說呀!」中皓狂聲大叫。

  「中皓!」忽然,一垃沉穩又有威炫的叫蛙,響自大鐵門方向。

  中皓和晚眉一齊望過去,原來是易韶,兩人只顧吵,竟然沒注意易韶何時開車回來的。

  「你們兩人吵架了?」

  「爸!你可回來了,完了!完了!」中皓像發現新大陸般奔過去,嘴裡不斷的叫。

  「什麼事?」易韶慈愛的招手b要晚眉一塊進大廳。

  中皓很快的向易韶報告木桂回來,以及這兩天所發生的事。

  另韶眉峰鎖得緊緊地*這時,秋儀聞訊也趕出來。

  「律師怎麼說?」易韶聽完中皓的敘述,問。

  「沒辦法。除非a我們有木桂的弱點,到法院告她……。」

  「這不好。」易韶立即說。

  「那我們……一籌莫展。」秋儀頓頓,忽道:「不過,我有辦法叫她自己離開……。」

  「你有什麼辦法?除非她自己願意離開!」

  「對!我的辦法,就是要她自己離開!」秋儀說著,嘴歪一邊,目露凶光。

  原來!任何再美的美女,一旦耍上凶狠,就變得像夜叉了。

  易韶回頭,望著晚眉,眼中含有太多大多抱歉的意味,晚眉回報微微一笑,笑中有諒解。

  「寶珠!請花木桂來!」

  「是。」

  不一會,木桂出現在門口,乍看到易韶,她腳步明顯的頓了頓,但旋即,她挺起背脊,大踏步走近易韶。

  不等易韶開口,木桂就跪在他面前。這一著,倒出大家意料之外。

  「有話起來說。你不必這樣。」易韶威冷的說。

  聞言,木桂立起身。

  「坐下。」易韶一指對面沙發椅。

  木桂坐定,掃一眼在場眾人,只有秋儀「哼!」一聲,別過臉去。

  「你……說走就走,回來就回來,我很意外。」

  「我再不會走了。」木桂脆聲道。

  「過去的事,就不必提了,我想知道,你回來的原因。」易韶不慍不火,神情間,可有一股震懾人的力量。

  「我,」木桂頓了一下,立即又接口:「終究是易家的人,還有,我回來看孩子。」

  易韶彼一頷首,他並不知道其紹的事,更不知道小錚,而秋儀在一旁,只氣得渾身發抖……。

  「如果,中皓另有對象,他不喜歡你呢?」

  木桂一征。飛快的盯一眼中皓和晚眉。

  「你離開易家這麼久,孩子都會走路叫媽了,難道,不許中皓另有對象?」

  「我──。」易韶說得有理,木桂低低的:「我只管我是易家的媳婦。」

  「呸!」秋儀怒不可遏,這時破口出聲。

  「如果中皓要再娶個人呢?」易韶仍自管問木桂。

  木桂不晌。其實,她是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你們兩個人沒有感情,所以你才走了。現在,中皓愛上別人,你又回來夾在中間,不是很難過?」

  繞了一大圈,木桂這才明白易韶的用心,她瞇瞇眼,將全身的戒備都提上來。

  「你可以開出條件,我們談談。要小錚也可以,要錢,你就說出個數目……。」

  「我什麼都不要。」木桂詭譎的截口道:「我只要回易家來。」

  「哦?」易韶歪歪頭,努力的又說:「你要多少錢,可以提出來。」

  「爸爸,你以為我真貪那幾值錢?」木桂冠冕堂皇的一搖頭:「您錯看我了!」

  晚眉不信又訝然的瞪大眼,真的是這樣?那,早上跟自己談的。就不是花木桂歎?!「那你,究竟要什麼?」易韶攏起眉峰。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回到易家,照顧小錚和中皓。」木桂道:「我會做得很好……。」

  「好個屁!我已經好了,不必人照顧!」中皓握緊拳頭。

  說完,木桂向大家行了個禮,優雅的轉身,一步步的走出大廳。

  過了一一會,沒人開口,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讓木桂難住了。

  「你看,她居心何在?」秋儀悶悶的問易韶。

  「不知道。」易韶文看下顎,一字一字的說:「或許她是員的想悔改;或許,她要的,是易家全部……。」

  「我不信她會悔改。」秋儀咬看牙,怒睜一雙風眼:「我也不信,易家她待得下!」

  「唉!隨其自然吧!」易韶無奈地:「家和萬事興。我又不常在家。」

  晚眉悄悄的退出來,在她房中,易錚均勻的呼吸告訴她,他已漸漸的穩定下來。

  只要真正有人關心他、照顧他,她就放心了。他真是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股有哩!

  至於中皓,她是有情的,可是,以目前來講,她的情會增加中皓的困頓,這樣,兩人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

  花木桂的居心……哎!不必想那麼多,只要她照顧好小錚,晚眉的心願就了了,何況,她還是法定的易家少奶奶呢!

  晚眉苦笑了笑,這會更加強她離開易家的信念,也或許,她離開了後,一切情況會變好……。

  府下身,她慈愛又輕巧的親親小錚臉龐,再移身到床沿,慢慢整理衣物……。

  晚眉在自家門外徘徊再三。

  她不知道孩如何面對雙親,也沒有適當的言詞可以圓謊。為此,她忐忑、躊躇、困難的是,她不想讓雙親擔憂。

  太陽漸漸高屏,在這冬日的陽光裡,奇怪的,是她沁了一手、一臉的汗。

  忽然,門口一閃,母親由裡走出來,一看到晚眉,她怔了怔,晚眉硬起頭皮,大步迎上去:「媽!」

  「哎唷,我還以為我看錯啦!還不快進來!」荊媽挽住晚眉,目光觸到地下皮箱時,明顯的停頓一下。

  晚眉跨進大門,意念在這一剎那間,作了個決定,不敢說也要說!

  可是,在接觸到荊凱成橫臥著的瘦弱的身體,以及枯稿的神色,她卻步了。

  荊凱成雖然臥病在床,眼睛並不瞎。當他觸及晚眉神情、舉動,最後再看到皮箱時,心裡已瞭然大半。

  「哇!我的女兒回來啦!」凱成有意沖淡她不安的氣氛。

  「爸!」晚眉不高不低的叫一聲,隨即將皮箱拿進她以前睡的狹窄的小房間。

  再轉出來時,荊媽已端了兩碗甜點,一碗遞給凱成,另一碗喜孜孜的遞給晚眉。

  看凱成在吃,晚眉索性不語,低頭輕啜。

  凱成比她早吃完,在晚眉也將吃完時,他忽問:「跟中皓吵架啦?」

  晚眉笑一笑,封不答話。

  「晚眉,你也長大了,快要結婚的人,偶而小倆口吵吵鬧鬧,是免不了,不要太認真啦!」荊媽在一旁搭話。

  「晚眉,告訴爸爸真象。」凱成說。

  荊媽收起碗,轉向廚房。

  「爸,吵架還有真像、假象?」晚眉這才說。

  「唔,我太瞭解我的女兒!」凱成也淡笑:「也許,你還年輕,年輕人做事容易衝動,往往不計後果,一件好好的事,很可能就愈搞愈砸,多可惜!」

  晚眉不晌,凱成又道:「也許爸爸的看法沒有你的好,但是,爸爸的經驗比你多,再說,爸爸絕不可能會害你,所以……。」

  「爸──。」

  「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出來……。」說到此,凱成停住嘴,咳了一陣。

  一家三日的生活費、爸的醫藥費……尤其在看到凱成咳的時候,晚眉更後悔,自己不該這麼控易離開易家。

  荊媽聽到凱成咳,忙由廚房轉出來,在他背脊又拍又舒地。

  「爸,你休息一下,吃過飯,咱們再談。」晚眉說罷,起身走入廚房。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但晚眉在午飯後的這段時間,細想了個透徹。

  不管對或錯,回家都回家了,何必計較得失?

  忽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晚眉一個箭步,衝近去按話機,她告訴要接電話的母親:「若是找我,就說我不在!」

  荊媽頷首,拿起話機,果然是找晚眉的,荊媽回掉後,凱成慢慢的走了出來:「是誰呢?」

  「中皓!」荊媽望一眼晚眉,轉身進房去。

  晚眉接看起身,預備回她的小房間,卻叫凱成叫住了:「晚眉。」

  碗眉腳步頓了頓,凱成道:「來!扶我到椅子上坐。」

  晚眉依言,在凱成的示意下,她也坐下來。

  「我看,你們這不是隨便吵吵就了事的架喔!」凱成壓低聲音:「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於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受委屈!」

  「爸!這件事,您別管好不?」

  「我不管,但是我要知道究竟。」

  沉默了一下,晚眉終於道:「中皓的太太──回來了!」

  「什麼?你說什麼?」凱成猛一瞪雙眼。他雖然病體支離,卻仍有一份屬於一家之主的威嚴。

  「我說,中皓有太太,現在……回來了。」

  「有太太?有太太怎麼還要跟你訂婚?上回你們一塊回來不是這樣說的嗎?」

  荊媽原躲在門後,聞言一把衝出來。

  「他騙了你,是嗎?」凱成冷看臉,瞇起眼。

  「他沒有騙我。爸,您記得我的工作嗎?」

  「你說當褓姆?」凱成想蒼,問。

  「對!就是照顧中皓的兒子,實際上,這孩子不是中皓的……。」接著,晚眉細細說起中皓,這一段離奇而不令人置信的婚姻,而且,她還特意提起小錚,在易家微乎其渺的地位。

  「我第一次聽到這種事!」荊媽鼻孔有氣:「是不是有錢人花樣特別多?」

  荊凱成則始終不發一言。

  「媽,這不能怪太太。她是替易家未來打算……。」

  「那該怪誰?誰敢嫁一個瘋子?也不能怪木桂。」荊媽忙住口,她發現不該說「瘋子」兩個字。

  「晚眉,你的打算呢?」凱成這才問。

  「我──預備另外找工作?」

  「我不是問這個!」削成直視晚眉:「我是指中皓……。」

  「爸,木桂是他法定妻子,即使太太、中皓不歡迎她,又能怎樣?先生可不願他們易象的家務事鬧得滿城風雨。」

  「可是,依我看,中皓不會就此罷休的。」即成沉沉的說。

  「他──由不得他呀!」

  「萬一他不甘心,追來了?」荊媽心快口直地:「要你當他小老婆……。」

  凱成轉頭,瞪一眼荊媽,荊媽忙打住話題,三人就這樣讓空氣僵立著。

  最後,晚眉向凱成懇切的說:「爸,如果我不待在易家,他們或許,衝突不會恨大,若因此而不再滋生問題,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不愧是我的女兒!」凱成笑道。

  易家的結,這麼複雜,凱成是只能贊成晚眉退出是非圈而已,實際上,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只要爸爸贊同我,我就安心。」

  實際上,讓荊媽料中了,中皓並不死心,第二天,倘一連串掛了幾十通電話,當然,這電話一律由荊媽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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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9:38
  第十二章

   
  第三天,中皓趕到荊家來,晚眉把自己反鎖在小房間內,荊媽不大搭理他,凱成抱病出來見中皓。

  「荊──伯伯,我知道晚眉一定回來──。」

  「回不回來是晚眉的事,地想出去,我也無法阻擋她,她長大了,不是嗎?」

  看中皓滿臉風霜,凱成有感而發地。

  「伯伯,您知道易家最近發生的事吧?!」

  凱成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管事情會如何發展,我心中永遠只有她的存在……。」中皓語聲不很正常地更咽看。

  「唉!中皓,晚眉不可能當小……。」

  「我知道,我從未奢想過。我只希望能再……見她一面。」

  「這又有什麼用?於事何補?」

  中皓大約聽出來凱成話中拒絕之意,此刻,他心灰意冷極了,那苦只能含在心裡,卻無法哭出來或渲洩出來,這就更增加他的負擔了。

  呆坐了會,中皓只得無功而返,但臨走時,他說一句:「早知道會愛成今天這種局面,我寧願繼績痕下去,不要醒過來!」

  晚眉聽了,差點破門而出,但她終於忍下來,可是,她的心已碎成片片,她的淚已氾濫了……。

  連續這串日子,所忍下來的感情,全在他這一句話中,崩潰無遺……。

  是誰阻了他們的情?這股無形的巨大阻力,究竟操縱在誰的手裡?

  荊凱成和荊媽敲了幾遍晚眉的房門,晚眉始終不開,她怕自己這傷心的模樣,注他們擔心。

  淚眼模糊中,她想起中皓兩眼凝然的望住前方,臉上是一片深思狀……。那神情,是他印將轉痊癒的前兆……。

  她又想起,曾念過的古詩、詞中,中皓最有印象的那首周邦彥的:「愁愁復又愁,意氣難留,情諒思悠悠。

  江淹悲秋,宋玉悲秋,西風穿破牖,明月照南樓,易得兩眉舊恨,難忘滿眼新愁,算來天下人煩惱,都來最在我心頭!」

  淚,恍如珍珠,簌簌而下,她啟動樓唇,再念道:「算來天下人煩惱,都來最在我心頭!」

  念完後,她打倒床上,更傷心了……。在易家,天天跟中皓見面,倒不覺什麼,此刻,竟這麼深切的想他、思念他。

  情哪!愛哪!就是這樣容易讓人愁腸嗎?若是,則但願紅塵無愛、無愛呵──。

  晚眉坐困情城,兩者都看在眼裡,無如,卻無法可施,無計可出。

  又過了兩天平靜的日子,晚眉略略好轉,此段能適應居家的生活,到了天尚未黑,才三、四點,晚眉在房內,整理書桌,抽屜內有一壘履歷表,,預備明天開始找工作望著履歷表,她不禁發呆,要找什麼樣的工作……?

  忽然,門口傳來荊媽的叫聲:「告訴你!她不在!你不會聽?」

  晚眉心中一緊,以為又是中皓找來,忙立起身,凝神諦聽,同時預備關門。

  對方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荊媽更大聲的叫:「她不在!你請吧!」

  「不!我有重要事找晚眉,求求你!」

  晚眉半探出頭,這次,她聽清楚了,是劉媽。她帶著哭聲,嘶聲的叫。

  晚眉正想跨出房門,凱成卻走了出來,他的步伐又緩又慢,封帶看堅決的意味,他朝晚眉擺擺手,意思是一切有他。

  「什麼事?」凱成跨出客馬,筆直朝門口走。

  「啊!荊老爺!荊老爺!求求你,讓我兒晚眉──荊小姐,好不好?拜託!」

  「晚眉不在易家工作了,她沒有義務再管易家的事……。」

  「不!這跟易家沒關係!」劉媽聲音還是急切的。

  「那好,跟易家沒關係,跟我們荊家更沒瓜葛!」

  「求求您,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如果不提易家,看你年紀那麼大,我會請你喝一杯茶……。」

  「不!不必,我只求您請讓我兒晚眉一面,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見晚眉小姐一面……。」劉梅懇切又惶急的說。

  「這樣好了,有什麼事,我轉告她……。」凱成只得退而求其次。

  「不,這樣來不及,來不及了哩!」

  晚眉心中也打了個結,會是什麼事,讓劉媽這樣著急又傷心?想了想,她跨出門,叫道:「劉媽!」

  「啊!啊!晚……晚眉……。」劉媽一頭蒼蒼白髮,凌亂而憔悴,她像溺在大海中,忽然抓到一根浮木的乍驚乍恐。

  「什麼事呀?」

  「晚眉!」荊凱成不悅的叫。這兩天,才見女兒由感情漩渦中探出頭來,他不願意她再沉下去……。

  「小……小錚出事了!」劉媽聲淚俱下,她這淚不知忍了多久,這刻,和著鼻涕,一瀉不止……。

  「他……他怎麼了?」晚眉心口,宛如敲醒的大鐘,迥蕩不已。

  「別人……沒有一個人管他,我……想,只有你,可以在他彌留的時候,再……再給他一點關愛,所以,我……跑……跑……來求你……。」

  「他現在在哪?」晚眉抓住劉媽的手,急切的問。

  「你……以前住的……房……房間內……。」

  「快!」晚眉說罷,一腳跨出,立即就要飛奔似的往前衝。

  「站住!」荊凱成一手捉住晚眉手肘:「我不許你去!」

  「爸!不去不行!爸!讓我去!」晚眉哀戚的叫道。

  「那不是你的孩子,憑什麼你要去!」凱成叫得好大聲,意欲喚起晚眉的知覺:「他有媽媽、有爸爸、有所有易家的人……。」

  「爸,你不懂,讓我去,爸爸!」晚眉心痛如絞,她不忍病體瀛瘦的父親;又不捨純淨可愛的小錚,那個投入要的,她照顧到會講話、會走路的可憐孩子……。

  「我不准你再到易家!」凱成堅持的叫,可怕的抖顫著,無論如何,他拼了老命,也要維護他唯一的女兒。

  「爸,我只見他一面,立刻回來,求求您,拜託您!」

  「荊老爺,我給您跪下,求您讓小錚在走前,見……見晚眉一面……。」劉媽雙膝一軟,真的跪在凱成面前。「不行!誰來替我們晚眉設想?誰替她傷心?憑什麼她要去照管別人?決不!」

  「爸,」晚眉也跪了下來,現在,不是任何形容詞可以描述她此刻惶急如焚的心:「我去一趟,馬上回來!」

  「你!」凱成抖顫得幾乎立不住身子,荊媽老早過來,扶住了他,否則,他會仆倒下去:「你要老爸?還是要那個……莫名其妙的孩子?」

  「爸!那不同,我去了,馬上回來!」說完,晚眉起身,拉住劉媽,衝了出去「晚……。」凱成伸出手,指看晚眉的背影,他講不出話,枯瘦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晚眉──。」荊媽尖看嗓門,高聲叫著。

  但晚眉頭也不回的走得無影無……。

  ──這孩子,真不懂得父母的心,這孩子,竟無法體會我……對她的愛、關心荊凱成吐了一口大氣,雙眼一歪,人忽地向後仰昏過去……。

  「晚眉她爹!晚眉她爹!」荊媽抱住凱成,驚恐莫名的大叫。叫聲一聲比一聲高。

  她的叫聲,一聲比一聲高,在這逐漸向晚的冬日的天空下,益發顯得淒厲、無助……。

  才踏進易家大門,晚眉頓生怯意,但是,劉媽抓住她的手,沒命的往前奔。

  天色已全黑了,室內更暗,在晚眉以前住過的房間內,易錚雙眼緊閉,臉色亦青亦白,倘了無生氣的仰躺在床上,嘴角掛了一串白色加血絲的泡沫,整張床上,吐得亂七八糟,有自的、紅的、線的,不知名的穢物一大堆。

  「小錚──。」晚眉心痛如絞,差一點閉住氣,喘不過來,她回頭問劉媽:「他……死了嗎?」

  劉媽只顧抹眼淚,尚未回話,小錚忽抽動一下手指,晚眉跑近他,他睜開眼縫,盯了晚眉一眼,晚眉悲聲叫:「呃!天呀!小錚,你……怎麼搞的?是誰要害死你?小錚──。」

  乏力的閉閉眼,小錚再度張眼,深切、淒涼、無助的望晚眉,在這無言的一眼裡,晚眉讓出了他的含意,他想叫媽媽,但是叫不出來,他的嘴層很輕微的曬了一下,眼角一粒晶瑩的透明珍珠,驀然擠掛出來。

  「天!小錚……。」晚眉的心在哭、在滴血,在發抖,但是,表面反而岑然,乍然轉頭,晚眉叫道:「劉媽!快!送……送醫院……。」

  「不行啦!已經好幾個鐘頭了,到我發現他時,他已……奄奄一息啦……。」

  劉媽哭看,泣不成理。

  晚眉再轉頭,忽然,她看到他向她燦然一笑,接著,個吐了一口氣閉上嘴,就這樣,再闃寂無聲……。

  劉媽畢竟年紀大了,見狀立即趨前,啞聲道:「看!他就是想見你一面,才留到現在。現在,他安心的去了……。」

  晚眉癡癡呆呆的端坐不動,眼睛則死死的望住小錚慘然、青灰的小臉,小臉上一片無爭,這世間上的是非、心機、虐待,再也無法影響他了……。

  「晚眉,我帶你……回去吧!」

  晚眉不言也不動。劉媽伸手,想扶晚眉,晚眉拂開劉媽的手,不帶感情的說:「讓我陪他……一夜,最後的一夜。」

  劉媽舊淚未乾,新淚又湧現出來,她掩口道:「晚眉,你不必如此……。誰叫他……生錯人家,是個福薄。」

  晚眉沒有反應,還是死盯著小錚的臉。

  「走了也好,」劉媽唏噓著:「要不,夾在這中間,生不如死。」

  劉媽嘮叨些什麼,什麼時候離開房間的,晚眉完全不知道,她腦裡,重複的憶惦著剛來易家時,小錚在她懷中吮奶瓶的稚氣神態,還有,他終於學爬十掌走、學叫媽媽的種種……。

  彷彿,這一切才是昨天剛發生的事而已,怎麼,一免醒來,已人事全非了?

  這,叫死?死這麼簡單?只是沒有了呼吸而已?可是、可是,他的生命太短促了,既知生命這麼短,你,小錚呀!你何必走這趟人間?

  一個尚來不及探索人間的生命,早夭了,誰之過?誰之過呵──。

  漫漫長夜,總也有盡的時候,不知道中皓如何得知晚眉來了的消息,天微亮,他就叫看:「晚眉!晚眉!」

  晚眉全身一震,這才悠然拉回思緒,這才想到,易家還有一大團是非。

  她抱起小錚,舉步艱難的一步一頓,走出房間,到了客廳,不期而然的碰到易中皓,中皓先是一喜,細而一窒。

  「晚眉,你終於回來了。」中皓壓抑看的語氣,有看濃濃的驚喜。

  「我來帶他走。」晚眉木然的。

  中皓一攏眉峰,接看,奔到通往正屋的門前,大叫秋儀:「媽!媽!你快來!」

  晚眉聽中皓在叫,她不走反倒停住步子。本來她是想就這樣走了,這下倒好,地想問問秋儀……。

  是的!秋儀說過,她不准小錚離開易家,她要養大他,然後施以……。

  「為什麼,你們要這麼毒──?」晚眉又哭了:「現在他死了,趁了你們的心了吧?」

  秋儀亦恨亦悔,恨的是,今天竟讓一個小女孩當面指責自己;悔的是,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豈不落人把柄?即使她真的無辜,也百口莫辯……。

  只見她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地……。

  木桂款步走近晚眉,她神情消瘦又黯然,伸出手,地想接過易錚。晚眉大吼一聲:「走開!你沒資格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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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1:00:02
  第十三章

  木桂吃這一吼,嚇得倒退一大步,但微翹的嘴角,偏不服的一曬:「你──何苦?又不是你生的……。」

  「對!就是因為不是我生的,我才能說,你們都該死!你怎麼答應我的?你怎麼跟我說走的?」晚眉厲聲地逼近木桂。

  木桂跟看退回一大步,大約是受不了晚眉的氣勢和語氣,她喘了一口氣:「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你枉為小錚生母!小錚瞎了眼「投錯胎!」晚眉愈說愈激動,眼淚不聽控制的籟籟而下。

  劉媽走上前來,啞聲道:「晚眉,人死不能復生,你自己要多保重。有你這樣,小錚死而無憾……。」

  晚眉搖看頭,不知是覺得無奈,還是心力俱乏……。

  「不能怪我,他們怎麼對付我的,你知道嗎?」木桂踏前一步。叫道。

  晚眉還是搖頭,一吋不想聽的表情……。

  木桂深吸一口氣,像做了個大決定:「小錚──怎麼死的,只有我知道。」

  在場所有人,雙眼皆發異光的投注到木桂身上,木桂索性站到中間。

  「木桂!你說你知道小錚怎麼死的?」劉媽忙問。

  「他是喝了一杯我放了藥的……牛奶。」

  木桂說完,大家都呆了,尤其晚眉。她手中的小錚,差點鬆脫……。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劉媽大叫看問:「小錚不是你生的嗎?你怎麼狠得下已?」

  「我不是要害他,」木桂指看秋儀:「我是想毒死她!」淚,不知何時,已悄悄流在木桂雙頰。

  秋儀轉臉,望向寶珠,她吃的東西,全由寶珠端進端出,除非,寶珠跟木桂同「她好毒,她叫全場家的人,都不要理我,」木桂恨聲說:「也不給我飯吃!

  她想餓死我,我不信我的手段輸找她!」

  「結果,你害死了無辜的小錚!報應!報應哪!」劉媽哭著喊。

  「寶珠。你說,我喝的牛奶,怎會讓小錚喝了的?」秋儀沉聲問。

  「我想起來了!」寶珠蹙著眉,這時舒展開來:「昨天早上,我本是端了牛奶要給太太喝。走到這裡,叫人鈴響了起來,是先生叫我。他不是在整理行李,要趕搭飛機嗎?他要我去幫忙。我將牛奶攔下,等我辦完事,再回這兒時,牛奶已不見了。」

  整個大聽,只有寶珠急促的聲音,略頓了頓,她接口,又繼續道:「那時,我沒注意那麼多,轉回廚房,我又去拿一杯。當時,劉媽還問我,牛奶不是端出去了嗎。」

  秋儀聽完,轉向涕淚蹤橫的劉媽:「是嗎?劉媽?」

  劉媽一逕的猛點頭,跌坐到地上,她喃喃的說:「早知如此,那杯牛奶應該我喝,我那麼老了,該死卻不死,小錚才兩歲,他不該死,卻死得那麼冤!天呀!」

  大廳沉寂了好一會,秋儀轉向晚眉:「晚眉,現在你知道了,不是我害死小錚,我雖然恨木桂,孩子畢竟是孩子……。」

  「晚眉!晚眉!」中皓上前,拉住呆若木雞的晚眉:「現在你知道,我們易家的人,不是那麼狠的吧!」

  木桂揚手,擦掉臉上淚痕,她朗聲道:「我是被逼的!如果不是秋儀對我這樣,我怎會想到──害人?」

  似乎說起來,誰都有理,誰也沒錯,那──錯的人,便該是小錚了?

  晚眉轉向木桂,緩慢又決絕地面向她:「原來──竟是你,你賦予他生命,並不表示你有權剝奪他的生存權力。」

  木桂退了一步:「我說過,我不是故意害死小錚的!」

  晚眉不晌,雙眼直勾勾的瞪佳木桂,木桂由心底裡,驀地打了個冷顫。

  「也許,我當時該帶走他。」木桂低低的說,也許,她現在心中有了悔意。

  「怎麼說?」晚眉開口,木桂倒意外。

  「留在我身邊,我──或許會多關心他一些。」木桂望著慘白、青灰的小錚的臉。

  「唉──。」晚眉將小錚遞給木桂:「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木桂接過小錚,俯視看他。淚,泊泊的流了下來。

  晚眉看一眼眾人,心口又是一陣絞痛,她忽然發現,在秋儀、木桂的眼中,可讀出悔與愧,尤其,在她們望著小錚時。

  畢竟,小錚曾是活絡絡的一個人啊?

  「為什麼,」晚眉淒然的、沉痛的:「在小錚犧牲後,你們才會想到,多一些給他?可是,即使你們悔死、愧死,小錚卻,永遠無法領受了……。」

  說完,晚眉掩著臉,跑出偏屋,奔出易家……。

  在她跑出去時,中皓轉身欲追,卻教秋儀喚住了。

  跌坐在地上的劉媽,更是「呵!呵!」的哭了起來……。

  凝立看的花木桂,輕輕的在心戾叫道:──啊!晚眉!晚眉!如果我有你一半關心他,就好了。雖然這孩子是我生的,可是,我……此不上你,晚眉……。

  但是,一切都太慢了,正像晚眉說的,悔死、愧死、也都是偶然呵……。

  一周完年,那厚重的黯冬,尚未褪盡,似乎,春的腳步乍然近了。

  在深綠的老葉間,偶可發現新抽出的嫩芽,嬌怯的料顫在枝椏中,這一發現,晚眉幾乎是樂透了。

  她立在門前,一棵不很粗的樹幹上,發現了新綠,她高興得不忍稍移眼光。

  由稚嫩的生命,她又想起了易錚,不過,當黑暗過去了時,人是該自拔的,倘或成天只溺在黑漩渦中,於事何益?於己又何益?

  「晚眉!」荊媽探出頭來,叫道:「你爸爸找你!」

  「來啦!」

  晚眉一頭鎖進客廳,凱成正由房間出來,晚眉立部上前扶住他:「爸,您今天氣色好多了!」

  「嗯。你──。」凱成望望晚眉:「你也很好。」

  「我剛剛看到樹間抽出新芽,春天到了!真快。」晚眉有感而發地。

  凱成笑了笑。

  「爸,您說,春天到了就讓我去找工作。」

  「不急嘛,嗯?」凱成在客廳上落座,晚眉也坐在旁沒:「我要先知道,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

  「我什麼都可以做呀!」

  「你忘了爸的交待?嗯。」

  「交待什麼?」

  「做什麼都好,爸不准你再找什麼褓姆的工作,記住了哦!」

  「唉呀!爸,不是世界上每個家庭都像易家──。」

  「不准就是不准──。」凱成半認真,開玩笑地。

  但是,晚眉知道,凱成不是開玩笑,這事他已提過不下十次嘍!

  天底下就是有這麼奇怪的事,才剛談到易家,易家的人,竟然出現在大門外,筆直走進來。

  晚眉以為自己眼花了,或作夢了,不,作夢也沒這麼真切!

  頓首的,是易韶,接著秋儀、中皓,魚貫走了進來。

  凱成仍端坐看,但眉頭打了個結,心下嘀咕看:──該死」又要惹我女兒了!

  晚眉一時手足無措地,她根本摸不出他們的意圖,何況,都有一些日子不曾聯絡了。

  她偷看一眼中皓,發兌,他不但沒有瘋掉,反而神米奕奕地。

  「這位是荊先生?」易韶首先開口:「我姓易,叫易韶,這位是拙荊,鳳秋儀,這位是──。」

  「我都知道。」凱成不很友善地:「請坐,晚眉,去倒茶。」

  晚眉柔順的低低眼,轉身進廚房。

  另韶不以為意,回頭朝秋儀、中皓道:「坐!坐。不用客氣。」

  荊媽由門外進來,見狀不由得愣了愣。

  「這位是晚眉的媽媽吧?」秋儀立即又起身,走向荊媽,親切的自我介紹起來。

  「坐!坐嘛!我去倒茶。」荊媽點點頭,露出笑臉,回轉身進入廚房。

  這時,晚眉捧著茶,走出來。

  「易先生是個大忙人,光臨舍下,不知有何貴事?」凱成雖在病中,畢竟是上了年歲,說話不卑不亢。

  「我……是為小犬的婚事,來求您──。」

  「易先生,我荊某人雖然窮,女兒可是清清白白的,她不當富貴人家的小……」

  「不!不!現在不作興這套了,」易韶忙接口:「何況,若是當小,我怎敢上荊家的門。」

  「易先生會說笑,令郎不是結婚了?有合法的妻子?」

  「唉!這都是內人不對!」

  「是的,」秋儀接口:「我太糊塗,耽誤了中皓的幸福……。」

  看他們夫妻一人一句,荊凱成道:.

  「那些都是你們的家務事,我們不談。請喝茶吧,我身體不太舒服,無法陪你們──。」

  「荊先生,您不能進去。」秋儀有點緊張地。

  凱成盯她一眼,秋儀仍不失雍容,但似乎少了一份尖刻。她讓凱成看得粉臉一紅,低低頭,她裝看拉衣服,避開削成詢問式的眼光。

  「荊先生,」易韶道:「本來,我我免得令嬡是個心地好,有見地的乖孩子……。」

  「那是我家的事。希望你們別盡扯上我女兒。她可能明天開始上班了。」

  中皓一聽,急壞了,他瞪住晚眉,問:「晚眉,是真的?」

  晚眉望削成一眼,封不回答中皓,中皓急得口結:「晚……晚……晚眉,你不能!不能去,我……我……我……。」

  易韶歎了一口氣,向凱成道:「荊先生,請你別為難小犬,他病才好…….。」

  「你這什麼話?」凱成動了氣:「別為難令郎,難道就該陪上小女?」

  「你嫌我們中皓哪裡,您說!」秋儀道。

  「什麼都不嫌,只嫌他結婚了!」削成乾脆說。

  「如果他離婚了呢?您還嫌嗎?」秋儀又急又快的接口。

  凱成明穎的一愣,尚未回過神來,晚眉已開口:「木桂願意嗎?」

  削成臉色一描,叫道:「晚眉,你進去。」

  晚眉依言,只得閃入廚房,中皓好急,急得臉都紅了,卻只能眼巴巴的望著晚眉背影。

  「荊先生,不瞞您說,」易韶了然中皓的情緒,倘只得直話直說:「花木桂已離開我們易家,實際上,小犬和她並非夫妻,因為,她愛上我們易家的園丁,所生的孩子,不是中皓的,認真說來,我們中皓尚未結婚……。」

  「因為晚眉和中皓感情融洽,」秋餃接口說:「我也很喜歡晚眉,她外表柔弱,其實心底很溫厚又有見識。」

  「不錯!」提起晚眉的好,正中凱成下懷,他接口說:「我這個女兒,確是人中之鳳。」

  「荊先生,你一定捨不得你這個女兒吧?我們易家別的沒有,就是只有幾片土地,要人看管,嫁給我們易家,我一定捨不得她作活,只要她巡視一下,開開客口

  就成了。剛好,她跟中皓也合得來,我們都老了,讓替兒女設想……。」秋儀打蛇隨棍上,一席話又捧又合情理的。

  凱成頗有同感,他是看過女兒為中皓傷心的情形。想了想,他問易韶:「你說,中皓的妻子走了?她如果再回來呢?」

  「這次是徹底走了。她已辦妥離婚手續。我才敢上你荊家的門。」

  「怎會──這樣?」

  「她是讓晚眉感動了的。」秋儀立即又接口:「否則,她哪那麼好說話?」

  削成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有這麼大能耐,心一喜,話風就轉圓了:「這事,還是得問過她本人才好。」

  「當然!當然!」易韶立即接口。

  凱成立卸扭頭,大叫道:「晚眉出來一下。」

  晚眉依言,果然走了出來,凱成複述一下方纔的事,當然,也包括木桂的事。

  「爸,這種事,您決定了就好。」晚眉雙頰紅咚咚地,低著眼,她細理的說。

  「晚眉!」中皓站起身,岔口道:「我還有個請求,就是請你爸、媽,也住到「流翠園」來,好不好?」

  易韶、凱成、秋儀都沒人說話,但三個人、六隻眼,卻灼灼的望望中皓,又看向晚眉。

  晚眉覺察到這喘不過氣來的低壓,偏偏中皓又不避嫌的直問她好不好、好不好地。

  她的臉頰更見酡紅,抽撇嘴,瞪中皓一眼,她羞躁一躲腳,反身奔入廚房…;

  中皓起身,竟然忘形的追了進去……。

  客底上的三人打然齊聲大笑,凱成笑看笑看,眼角竟迸出了一顆淚:「易先生,我剛才說話太不客氣,請多包涵。」

  「不!不!是我們夫婦唐突了!」易韶忙說。

  「其實,咱們都是為了子女。」秋儀有感而發地說,當然,她是指包括弄巧成拙了的花木桂的事。

  「是的!你們都明白,父母對子女的一片心,總是綿綿無痕的。」凱成語重心長地,這些日子,隨看晚眉的情緒,他亦是感同身受。

  三人會意的交換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在窄小的客曉內,竟然瀰漫了濃濃的溫情,溫情似乎逐漸的溢出,溢向廳外,那株殘冬中,正冒出新芽的枝啞。

  是的!殘冬未盡,而枝上春意已十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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