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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肉包子相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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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6 00:04:22
  第九章

  一大清早跑到別人的新房前集合是個很奇怪的現象。

  所以當谷流風拉開房門看到黑壓壓一片人頭,難免一時半刻回不了神。

  「谷公子,新娘子人呢?讓咱們大伙看看啊。」

  他明白了,有人這是要讓他無法反悔,逼他承認事實。

  「娘子,江湖朋友要見你一面,還是不要忸怩了。」他笑得很開心,簡直可以用眉開眼笑來形容。

  艷紅的衣裳,嬌美的佳人,站在丰神俊秀的谷流風身邊,好似觀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對璧人。

  「好美的新娘子。」有人讚歎。

  有人卻驀地變臉。她明明被他們困在幻陣之中的啊,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勞煩易莊主幫谷某作媒,娶到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谷某真是不勝感激。」

  面對谷流風的道謝,有人臉色完全陰沉。

  「不知道谷夫人是哪家千金啊?」

  「就是呀,怎麼都沒聽說過。」

  但人群中卻有人開始覺得忘秋眼熟,然後終於有人想起來。

  「是忘秋公子!」

  然後有更多人想起那個在南宮山莊引發非議的孤傲公子,原來他是她,難怪谷大神醫不管不顧的執意糾纏不休,倒是他們這些局外人妄自長了一對眼睛,卻雌雄不辨。

  「我家娘子那是為了行走江湖方便,大家今後不妨仍以公子相稱。」

  「谷神醫真疼老婆。」有人哄笑。

  「妻子本就是娶來疼惜的。」

  就在大家鬧烘烘恭喜調侃的時候,一道氣急敗壞、怒火中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谷大哥,你不能娶她,她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

  人群自動分開,易彩萍跌跌撞撞的奔過來。

  「她是殺手,谷大哥你不能娶她啊。」

  谷流風皺緊眉頭,「易姑娘,說話要有憑證,你是從何而知秋兒的身份?」

  「從江湖包打聽順風耳買來的消息,難道還會有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神情平靜悠閒的忘秋身上。

  「既然是真的,易莊主幫谷流風籌備這場婚禮是意欲何為?」

  雲淡風輕的口吻卻給予此地主人一記迎頭痛擊,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就是藏劍山莊主人此時此刻的心情。

  谷流風歎氣,一臉的無奈,「易姑娘,你對在下的情意,流風心存感念,可是,你這般癡纏對你我都不是件好事。況且現在谷某已然娶妻,名份既定,只能辜負姑娘的一片情意了。」

  易彩萍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求助地看向父親。

  「是老父教女無方,還望谷公子見諒。」

  易彩萍震驚地看著父親。

  「易莊主客氣了,只是我夫婦兩人也不便再在貴莊打擾,今日便告辭了。」

  「是敝莊待客不周。」

  「爹──」  

  「還不回房去,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谷流風很想笑,真的很想,他知道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很不舒服,因為他曾經吃過。



  ☆ ☆   ☆ ☆



  夜風很涼,微透寒意。

  月光很亮,大地籠罩在一片銀光之下,視線很好。

  谷流風從火堆邊走到忘秋所在的小溪畔,「今晚的月光很美。」

  她靠在溪畔的一棵大樹下,仰頭望著天上的圓月,「十五了。」

  「中秋是團圓的日子。」  

  「不是。」  

  他不解的看著她。

  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傷感籠罩著忘秋,她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淒楚,「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娘苦難的開始,也是我在皇室宗冊上死亡的日子。」  

  谷流風心狠狠地糾成一團。原來,今天竟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能在今天記起的卻只有痛苦。

  「趕了一天路,我有些累,到溪裡梳洗一下。」

  嗄?谷流風一時沒回過神,不曉得話題怎麼突然轉開了。

  不過,洗澡?某人的眼睛頓時發光。孔老夫子有言,食色性也,更何況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要讓她懷孕。

  「水涼。」他忍不住在她下水前提醒。

  「我冬天在天池洗過澡。」忘秋裸立在水邊回眸一笑,然後慢慢走入沒腰的溪水中。

  某人腦中一震。冬天天池?看來他真小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為什麼?」

  「中了烈陷玄冰掌。」她說得輕描淡寫。

  他明白了,沒有獨門的療傷心法,她只能用這種辦法自救,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來,「烈焰門老門主是你殺的?」

  「嗯。」

  「十年前?」他的聲音已經忍不住顫抖了。

  忘秋將整個身子浸入水中,臉也埋入冰涼的溪水裡。

  「你不要命了,當年你才多大就敢去殺他?」

  她從水中探出頭來,「不去我死定了,去還有一線生機,為什麼不去呢?」

  為什麼不去?當年她怎麼有拒絕的權利?

  「為什麼要反出絕殺樓?」他忍不住想知道有關她的一切。

  「原本就不是我要待的地方,有機會自然就要走。」  

  「你怎麼會去當殺手。」

  「其實當年是我父皇聽信我克父克母的說法要奶娘偷抱我出宮的,可惜在途中就遇上絕殺樓的殺手,也許是我命不該絕,樓主竟以看好戲的心態帶我回絕殺樓,訓練我成為殺手。」

  他有些不忍心問下去了,以前的事就像是她心裡的傷口,就算結了疤,傷口依舊還在。

  「你還想知道什麼?」

  她終於肯敞開心扉了,谷流風有些興奮,卻又有些害怕聽到那些往事。

  「你後來在江湖上消失了。」   

  「是藍狐狸消失了。」

  他笑了,是呀,藍狐狸不消失就不會有後來的忘秋公子。

  「你是怎麼拜入天機門的?」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他看得出她不想講,於是沒有再問下去。

  「哈啾……」

  「夜深山裡水涼,你還是快些上岸吧。」

  「嗯。」  

  兩個人圍坐在火堆旁,欣賞著明亮的月色,傾聽著溪水的流動,偶爾還有柴火嗶剝的輕響。

  「易姑娘很愛你。」

  谷流風茫然不解。

  「她看樣子是不會死心的。」

  他都成親了還不死心?

  「你們真的很門當戶對。」連她都忍不住要贊同這一點,一個是藏劍山莊的大小姐,一個是以醫術聞名天下的閒情谷谷主,怎麼看都是天賜良緣。

  「秋兒。」他張口在她雪白的肩頭咬了一口。

  「或許,她會想辦法讓我身敗名裂。」

  「你會放任?」  

  她失笑,「這與我有何益處?」

  「毫無益處。」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並不是說來聽聽的。」

  他相信她絕對是這句話的奉行者,否則她不可能活到現在,他也不會有幸遇到她。自私有時雖然無情,卻是唯一能自保的方式。



  ☆ ☆   ☆ ☆



  「小姑姑。」有人聲情並茂的喊了聲。

  「噗。」馬上就有人將剛剛喝進嘴裡的一口熱茶如數奉獻給那人英俊的臉,非常的,嗯,及時。

  「小姑父。」這就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了。

  「噗。」很不幸的再一口,如果那人敢再開口喊一聲,他一定保持無三不成禮的最高原則,滿足他渴望被茶噴的迫切願望。   

  「谷流風──」有人終於忍無可忍的抓狂暴怒了。

  「小侄子,怎麼了?」

  「天殺的,爺爺為什麼要認忘秋當義女?」有人忍不住仰天長嘯。

  「我建議你回去問你那天殺的爺爺。」谷流風一本正經的說。

  「你以為我沒問嗎?他不告訴我。」提起這個,南宮不明就一肚子的火,所以他一從祖父口裡證實這個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追過來,不就是想問個清楚明白嘛。

  谷流風的目光轉向欣賞遠山風景的忘秋,「秋兒。」

  忘秋頭都沒回一下,很冷淡的說了句,「別問我。」她還納悶呢,怎麼就突然間成了南宮家的小姐,還硬生生高出南宮不明一輩去。

  「她也不知道,你白跑一趟。」谷流風衝著好友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也不盡然,」南宮不明倒不以為然,「最近江湖上有些風言風語,對嫂夫人似乎不太有利。」就算他把一雙眼睛瞪爆了,也看不出忘秋哪裡像一個殺手,更別說人家本來是公主的身份,犯得著去當殺手嗎?

  「嘴長在人家臉上,我們管不了。」

  「那倒是,」南宮不明湊到好友耳邊,以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說:「你好不容易把人娶到手,除非傻了才會放手。」   

  谷流風笑了,笑容透著幾分得意。

  「小姑姑。」  

  這回谷流風慶幸自己沒喝茶,否則這第三口茶還得奉獻給南宮不明那張帥氣的臉。

  忘秋扭頭就看到一張充滿討好的俊臉,「有事?」

  「秋兒。」她就這麼承認了這個「大侄子」?甚至連一點點好奇的表情都沒露出來,他不得不佩服忘秋的城府,卻也常常懊惱於此,因為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如何?」  

  「這個人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比你還要年長。

  她點頭表示知道。

  「而且這事你不覺得詭異?」在這種非常時期,南宮老太爺突然唱這一出,雖然明白是為了杜絕好事者的悠悠之口,卻是不解促使他這麼做的動機,忘秋跟他也不過幾面之緣。  

  「多個侄子很好。」

  南宮不明的眼角一抽。

  谷流風真是愛死忘秋那種漫不經心卻又殺傷力十足的口吻,他估計某人就算不吐血也得有內傷。

  「嗯,我也覺得有這麼個侄子很好。」有南宮家的三少當晚輩,走路都有風,「不過,如果多個兒子會更好。」

  「谷流風你找死嗎?」南宮不明一腳就踢了過去。有這麼落井下石的朋友嗎?

  這男人說話真是口沒遮攔。忘秋不著痕跡地白他一眼。

  谷流風笑起來。

  南宮不明非常不是滋味。看人家夫妻在這裡眉來眼去、情意纏綿的,他可是一肚子火,尤其在這種莫名其妙乎白矮了一輩的時候。

  「順風耳怎麼會賣出這種消息?」他不理解。

  「誰給錢,他就賣誰。」谷流風倒不認為有什麼。包打聽也算是江湖中的買賣人,也講究銀貨兩訖。

  「對。」這點忘秋很贊同。

  「所以是真的?」南宮不明的耳朵馬上豎直。

  一縷勁風突然從右方襲來。

  兩個男人同時一凜,但忘秋已經輕鬆的接住飛來之物。

  那是一張在陽光下泛著光澤的黑色帖子,隱約可見上面的骷髏痕跡。

  「絕殺令!」兩個男人面現異色。

  忘秋用手指彈著手中的黑色帖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秋兒,裡面寫什麼?」

  她直接將帖子扔過去。

  「絕殺樓對顏小色下了絕殺令!」谷流風臉色突變。

  「這是給南宮山莊的,警告我們絕不可干預。」南宮不明也變了臉。

  「小色!」忘秋從樹下跳下,一把搶過帖子,「死丫頭。」

  兩個男人同時愕然的看著她,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她用這種咒罵的語氣講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谷流風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除了那一句稍稍顯露情緒的咒罵,忘秋瞬間恢復了平靜的神情。

  兩個好友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佩服。

  「跟三少回南宮山莊。」這不是商量而是決定。

  「忘秋。」谷流風動怒了,「你把我當什麼?」

  「我不想分心。」這是她的理由,也是她第一次用語言表達出對他的在意。

  「可是我會擔心。」

  「不需要。」  

  「你有身孕了。」他忍不住吼出來。

  忘秋怔住了,有些難以置信。

  南宮不明同樣怔住了。他竟然要有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爺爺您究竟是搞什麼啊?

  「帶他走。」只是怔愣片刻,忘秋再次開口,這次她直接改向南宮不明下令。

  「南宮不明你敢?」

  於是南宮不明沒趣的摸摸鼻子,閃到一邊去。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忘秋,你敢甩開我試試看。」谷流風的神情很決絕。

  她抿了抿唇,罔顧心頭閃過的不安,她堅定的翻身上馬,「那就緣盡於此。」然後策馬揚鞭而去。

  緣盡於此?!

  「忘秋──」

  南宮不明動容地看著好友痛苦的樣子,那是透著絕望與心碎的呼喊啊,他不明白,為什麼忘秋會這麼輕易的說出「緣盡於此」,難道在她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流風?

  「三少,帶我去絕殺樓。」

  「嗄?」

  她一定是去絕殺樓,忘秋解決問題一向喜歡一勞永逸。但這種方法往往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一次他不希望代價是她自己。



  ☆ ☆   ☆ ☆



  月朦朧,霧朦朧,就連山腳下小溪前的那座茅屋,在夜色水光中也透著朦朧。

  一切事物在朦朧中又透著神秘,在這一片神秘中,有人跳過小溪,站在茅屋外。

  靜。

  除了潺潺溪水聲,就只餘下靜。

  「順風耳。」   

  茅屋門在來人開口後打開。

  「忘秋公子,別來無恙。」

  「……」

  「聽說最近江湖上鬧翻了天。」

  「要我再送幾顆人頭給你嗎?」

  「你敢──」屋裡的人立刻爆發了。

  「顏小色。」她不廢話。

  「絕殺樓已經對她下了絕殺令,你找她幹什麼?」

  「她在哪?。」  

  「絕殺樓。」   

  「絕殺樓?!」

  「對呀。」  

  「拿去。」   

  一個包袱從忘秋的手中飛進茅屋。

  很快屋裡就傳來興奮的聲音,「忘秋公子果然有信譽。」

  忘秋轉身要走。

  屋裡卻又傳出聲音,「離開就不要再回頭。」

  「你不是把消息賣了嗎?」

  「並不全,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當年若不是你,我逃不出絕殺樓。」其實他也只說出她曾是殺手而已。

  「這話我記下了。」

  「有消息傳來,南宮不明跟谷流風正往絕殺樓趕去。」

  「謝了。」

  於是這裡的夜又只剩下溪水流動的聲音。



  ☆ ☆   ☆ ☆



  穿過一座樹林,眼前是一條馬車道,兩旁是放眼望去一目瞭然的平地,但路的盡頭就又是一片蔥鬱的樹林。

  兩人勒住馬,再往前走三里就是絕殺樓的地盤,據說方圓百里之內,連一隻蒼蠅都休想瞞過他們的耳目飛進去。

  南宮不明與谷流風對視一眼,達成默契,一扯韁繩,準備繼續上路。

  「谷流風。」

  熟悉的聲音讓谷流風回首,就見一抹身影從遠處疾掠而來,眨眼間便到了眼前。

  「忘秋!」以她的腳程沒道理會落到他們後面啊。

  「南宮不明,為什麼帶他來這裡?」她的眼神流露的是毫不掩飾的質問。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不去了。」南宮不明放鬆地笑了,老實說他實在沒把握能從絕殺樓全身而退。

  「你不要命了,這樣疾馳狂奔會動到胎氣的。」谷流風從馬上滾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都微微的發著顫。

  「你再往前走半里,就會進入天絕地殺陣。」忘秋的唇微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不是再三里才進入絕殺樓的地盤?」

  「江湖傳言可信的話,這世上便不會死那麼多無謂的人。」

  南宮不明認同的點點頭,「這倒是。」

  「你去哪兒了?」谷流風又問。

  忘秋突然伸手按住胸口,努力平復那股翻騰的噁心感。

  谷流風眉頭一皺,伸手幫她把脈,臉色當下變得很難看,「你到底趕了多少路?」

  「為什麼不跟他回南宮山莊?」她不答反問。

  「不是什麼事我都會聽你的。」

  「谷流風,」她咬咬牙,瞪著他,「那我現在就是被你害的。」原本她不必跑這一趟的。

  南宮不明在一旁撓著自己的腮幫子。他同意忘秋的話,而且這樣看起來,他的「小姑姑」根本就很在意某個人,否則不會拚了命趕來。

  「我不希望每次你有事都一個人擔。」

  「如果你沒有能力幫我分擔,就不要成為我的負擔。」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

  谷流風扶著她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坐下,低垂的臉上全是內疚與自責。

  「哇──」她終於忍不住扶著樹吐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

  「秋兒,不要緊吧。」

  她扶著樹站起來,深吸了兩口氣,「沒事。」

  「你需要休息。」

  「我知道。」

  「我們還往前走嗎?」有人皮癢的問了聲。

  「請便。」忘秋很客氣的伸手做出「請」的手勢。

  「小姑姑,不需要這樣厚此薄彼吧?」

  谷流風送過去一記白眼,「閉上你的嘴。」

  「小姑父,現在我們去哪兒?」

  「回去。」  

  「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來了就不會白跑。」

  「秋兒,你打算做什麼?」谷流風的心又提了起來。

  「走。」她蹬鞍上馬,然後向他伸出手。

  他只好把疑問嚥回肚裡,讓她拽上馬背,將她圈在身前。

  南宮不明騎在馬上低頭竊笑。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這兒?」

  「江湖上認識你們的人很多。」

  谷流風決定在她消火前再不開口。



  ☆ ☆   ☆ ☆



  那是家黑店。

  樹梢上隨風飄揚的幌子上大大地寫著兩個字──黑店。

  真是光明正大到了極點,無論如何,敢這麼做的店家都值得人刮目相看。

  南宮不明看著幌子上的兩個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姑姑,你確定要投宿這家店?」

  「確定。」  

  「他怎麼就敢起這個名字呢?」

  「你管人家。」谷流風伸肘撞開他,扶著忘秋進店。

  「見色忘義,交友不慎啊。」南宮不明一邊咕噥著一邊跟進去。

  「幾個客倌裡面請,要吃喝些什麼?」小二熱情的迎上來。

  南宮不明的眼睛從進門就黏在掌櫃的身上移不開。

  「三少,你覺得那掌櫃天香國色?」

  「去你的。」他只是認為那掌櫃長得太符合幌子上「黑店」的味道,一看便知非善類。

  「你們掌櫃貴姓啊?」他非常和藹可親的詢問店小二。

  「我們掌櫃姓黑。」

  「咳……」谷流風被口裡的茶水給嗆到。這掌櫃的姓真是萬里挑一的合適啊,那長相,再配上這姓氏,簡直絕了!

  唯有忘秋神色從容,一點兒都不受影響,鎮定地喝茶。

  「小二哥,好酒好菜只管上,要快。」沒被茶水嗆到,從微愕中回過神的南宮不明馬上支走等著他們點菜的小二,然後低下腦袋悶笑。

  「秋兒,又不舒服了?」一直留意忘秋的谷流風看到她忽然皺緊眉頭,伸手摀住嘴,緊張的問道。

  她微微點了下頭,壓抑著自己想吐的衝動。

  「掌櫃的,有客房嗎?」

  「有,客戶要幾間?」

  「兩間。」

  「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好了。」   

  忘秋沒有反對,她現在也實在沒胃口。

  半晌後,安頓她躺下,谷流風又向掌櫃借來筆墨,寫好藥方讓小二照方抓藥。

  等藥抓回來,他又借了爐火親自煎藥,然後端去給她喝。

  忘秋看上去很疲憊,話也懶得多說,只是靠在床欄上一口氣把藥喝光,就要他出去。

  「秋兒,不要生氣好不好?對身子不好。」

  她點頭。

  「就算你要去絕殺樓,也等我幫你把身子調理好。」

  她仍舊點頭。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每件事的時候把我排除在外。」那種感覺很糟糕,不能保護心愛的人,還累她受苦,這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

  忘秋苦笑了下,「我能做到的事情便不想讓你受累,這是我愛人的方式。」他為什麼就不懂呢?不讓他摻和進來,是怕他受傷,怕自己會受不了,她要的不過是他的平安,是自己的心安罷了。

  「我知道小色是你師妹,你關心她是很正常的,但你能不能先關心你自己?」

  「小色就像我的影子,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像小時的我。」

  谷流風怔住。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說起自己的童年。

  「她比我單純快樂,那是我一直渴望卻又無法擁有的,我一直想保有她的這份單純快樂。」偶爾午夜夢迴,她也曾夢到單純快樂的龍七,可惜只有在夢中出現。

  谷流風突然有些心酸。她只是想保住一份自己所向住的單純快樂,就像抓住一片夢的影子,即使只是影子,也能給予她莫大的安慰。

  「小色有一個好師姊。」最後他只擠出這句話,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嫉妒顏小色。

  「她今年有死劫。」片刻的沉默之後,她緩緩說出這句話。

  「死劫?!」

  她沉重的點頭,「師父早年替她卜過卦,今年對小色而言乃是大凶之年。」  

  難怪她會這麼慌張。

  「而且這死劫因我而生,由我而解。」

  所以她才義無反顧。谷流風明白了,忘秋不想因為自己而害到別人,更何況這個人是她在意關心的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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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6 00:04:48
  第十章

  她睡得很沉,甚至連他進房都沒察覺。

  他知道她趕了很遠的路,而且趕得很急,因為當時他替她把脈她的脈象十分紊亂,甚至有小產的現象,這嚇壞了他。

  將她的手握在手中,看著她沉睡的容顏,谷流風感慨良多。忘秋的人生太過複雜,複雜到像一則傳奇,她經歷過許多人幾生幾世才要經歷的事情,太多的痛苦讓她被迫提前長大,許多事情由不得她去選擇,她只能被動的去接受。

  一抹苦笑在他唇角揚起,就連這次都是他逼得她疲於奔命,他應該要相信她的,她所經歷的事情比他更多,更曲折而艱難,她往往只會選擇最安全、最有效的方式,或許這傷害了他做為男人的尊嚴,可是這是她愛他的方式。如果他愛她,就該接受她的方式。

  忘秋不是一般的女子,如果一定要以對待普通女子的方式來對她,那麼他注定要失望加失敗,更有可能還會遺憾終生。

  情不自禁地抓緊她的手,因為心頭那抹一閃而逝的念頭。他不要遺憾終生。

  「流風。」她微微掙扎著想抽回手。

  「啊,抓痛你了?對不起。」他急忙鬆手,幫她輕輕按揉著手掌。

  「在想什麼?」從他一進門她就醒了,他來到床邊握著她的手很久都沒說話,只有偶爾會逸出一兩聲輕微的歎息,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用力抓痛她,她並不想打擾他的靜思。

  「這次我錯了。」

  忘秋在昏黃的燭光下綻出一抹迷人的淺笑,反握住他的手,低低的說道:「其實雖然我有生氣,可是我更開心。」

  他望著她的笑容怔住。

  「我嫁了個可以依靠的丈夫,他很努力要為我遮風擋雨,就算付出他的生命,他也不會退縮。」

  他伸手抱緊她。有了她這句話,他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就算立刻死去,也會是帶著笑容的。

  「我很睏,上床睡吧。」  

  「好。」

  

  ☆ ☆   ☆ ☆



  請客?

  他們的主人一定不懂得待客之道。瞧瞧那兩列十個黑衣人,渾身透著肅殺之氣,一臉的寒冰相,再加上那十六把亮晃晃,一不小心就讓人血花飛濺性命不保的刀劍,不像來請人,倒像來殺人的。

  至於為什麼十個人卻有十六把刀劍?那是因為有六個人手持雙刀。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而南宮不明一向自認還算明智,所以他揚著一張媲美陽春三月、冰河解凍的笑臉與那十個人相對,善盡臨時的地主之誼。   

  說話?

  開玩笑,人家又不是來請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覺得此時此刻此地當個路人看戲即可,畢竟絕殺樓是來請人不是來殺人,雖然他個人也滿希望能去絕殺樓見識見識,不過既然人家不給機會,他也不好強求。

  幾乎是樓板一響,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射了過去,動作出乎意料的一致。

  「我們樓主有請谷公子到樓中一敘。」

  「樓主?」  

  「絕殺樓。」  

  「在下能知道所為何事嗎?」

  「救人。」

  「能拒絕嗎?」

  「不能。」

  「可是拙荊身體不適……」  

  「谷夫人可一同前往。」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是不會再有轉圜餘地了,但谷流風仍有些猶豫。

  「流風。」

  悅耳低柔的女聲從樓上傳來。

  「你可以嗎?」他並不想她去,那裡埋藏著她許多的不快樂。

  「無妨。」  

  他暗自歎氣。看來她是非去不可了,不過,好在他們一起去。

  「小姑父,我也一起去好不好?」有人不識相的插花。

  「你說呢?」谷流風要笑不笑地掃過那群黑衣人。

  南宮不明沒趣地乾咳一聲。是了,不能去,但何必這麼奚落他嘛,好歹也是多年的好友,現在又親上加親,所以說有些人做人真不厚道。沒關係,他就留在這家黑店等,萬一他們有什麼不測,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這就是他南宮三少的義氣。

  谷流風都不用問就知道某人又開始自我陶醉了,當目光看到忘秋下樓,他急忙迎了上去,「小心。」她現在正處於特殊時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谷公子請。」領頭的黑衣人做出請的手勢。

  然後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離開黑店,朝三里外的絕殺樓而去。

  當到達那座密林前,黑衣人請他們上了早已等候在林外的一乘小轎。

  等谷流風他們一坐進去,他們便用一匹黑布將轎子嚴嚴實實地遮起,確保他們無法窺視驕外景物。

  谷流風和忘秋坐在轎內幾乎感覺不到轎子的顫動,可見抬轎之人的功夫不容小覷。

  感覺在轎內待了很久,就在他們有些睡意時,轎外傳來聲音──

  「谷公子,我們到了。」



  ☆ ☆   ☆ ☆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很大的莊園中的一個院落,原來江湖上神秘莫測的絕殺樓其實並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座莊園。

  也是啊,矗立江湖數百年的絕殺樓斷不可能只有小小一座樓,只不過世上都被誤導了而已。

  「谷公子,尊夫人不可以一起進去。」

  谷流風揚眉,「在下希望拙荊陪在我身邊。」

  「沒有樓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進這裡一步。」

  忘秋只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這裡住的應該是一個叫顏小色的女子。」

  所有黑衣人怔了下,儘管只有一瞬間,卻足以讓忘秋知道答案。

  「小色在這裡?」谷流風驚訝極了。

  「奇怪嗎?」   

  「絕殺樓對她下了絕殺令。」

  「所以普天之下只有這裡才是最安全的。」

  「啪啪……」屋內傳出一陣掌聲,「谷夫人果然聰慧。」

  「過獎。」

  「請谷公子夫婦進來。」

  「是,樓主。兩位請。」

  跟隨黑衣人進入內室,忘秋的目光立即凝住在床上那抹虛弱的身影上。

  谷流風疾步上前,直接抓起顏小色的手把脈。

  「失血過多,微有中毒現象,還好。」他很快說出結論,怕有人太過擔心。

  「我剛剛好像有聽到師姊的聲音。」

  一直守在床邊的褐衣蒙面男子霍然回首,當他看到忘秋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顏小色。」這個聲音絕對沒有半點同門相見的喜悅。

  「師姊!」床上的顏小色立刻掙扎著要起身。

  褐衣男子因谷流風號脈過久而目光一厲,左袖疾揮而出──

  一道白芒閃過,床前已不見谷流風身影。

  褐衣男子目光直直的落在忘秋身上,「谷夫人果然好身手。」

  忘秋慢慢收起手中的白綾,淡漠的回視,「還好。」

  「你是小色的師姊。」這是他沒有料到的,以為顏小色在得知谷流風到了這附近的消息後,為了見他不惜自戕是因為愛這個男人,卻不料其中另有緣由。

  「小色。」她的臉色微寒,等著師妹的答案。

  「師姊,我錯了。」

  「我早說過這世上旁人生死與你無關,管牢你的嘴便是看牢你的命。」堪破天機的顏小色偏偏有張最不牢靠的嘴,實在是上天最大的惡作劇。師父說過,小色這一生首戒「妄言」二字。

  顏小色鴕鳥的拉高錦被,以此來逃避師姊的怒火。嗚,師姊又猜到了,她就是因為一時不察說溜嘴,才會被這個絕殺樓的傢伙給纏上的。

  「秋兒,小色身子虛,你改天再罵她好了。」谷流風安撫妻子,更怕她動到胎氣。

  「是誰傷了你?」該問的還是要問。

  顏小色的嘴馬上鎖得牢牢的。這次打死都不能講,講了不死也得死了。

  可是這世上就是有人要跟她作對,褐衣男子很爽快地說出答案,「她自己。」

  「原因?」

  「她要見谷流風。」

  谷流風狐疑的看過去。見他?

  「小色。」忘秋認為某人應該自己說清楚。

  顏小色知道這次無論如何是不能再裝啞巴,否則下半輩子會過得很慘,「師、師姊,人家只是……嗯……只是希望讓師姊夫轉告你千萬不要到絕殺樓來……」聲音越說越低,終至消失無聲。

  「為什麼?」這是褐衣男子問的。

  「我師姊好不容易從這裡走出去,怎麼能再回來。」顏小色沒好氣的說。

  谷流風歎氣。

  褐衣男子微怔。

  反而是忘秋沒什麼反應。

  屋子裡有片刻詭異的沉默。

  「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褐衣男子首先打破沉寂。

  忘秋神色依舊。

  「想不到讓人聞風喪膽的藍狐狸會是這樣美麗的一個女子。」他感歎。

  谷流風因他的感歎而面色一沉。他很不喜歡這男人的口吻。

  「好說,」忘秋唇角微勾,「就算你再蒙上十層布,我還是知道你長什麼樣。」

  「七殺手中,你的狡猾向來人盡皆知,我並不奇怪你會知道我的真面目。」絕殺樓成立數百年來,她是唯一一個成功背門而出的人,這樣的人物實在不能不讓人敬佩,甚至憂心。不過,他想從此以後他可以放心了。

  「流風,我們走吧。」

  「小色的傷……」

  「她既然敢自戕,就表示對生死已經看得很淡。」

  他們可不可以理解為其實這對師姊妹的感情有點複雜呢?兩個男人對視的眼神透露的是一樣的訊息。

  「師姊、師姊,不要這樣絕情嘛,既然你都來了,多陪我一段時間有什麼關係,說起來人家也好久沒見師姊了,真的很想你……」

  他們很懷疑能這樣語氣連貫講一大串的話的人會虛弱到哪裡去。

  結果,顏小色就在兩個男人好笑的目光中吐血,昏死過去。  

  唯有忘秋泰然的從頭看到尾。

  自作孽的人,有天會收,她不需要操太多心。

  死劫?

  忘秋突然覺得有點想笑。繞了一大圈,小色的死劫竟是她自己造成的,這做旁人如何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

  

  ☆ ☆   ☆ ☆



  「為什麼不帶小色一起走?」

  「絕殺令還在。」  

  「那個樓主為什麼要下絕殺令?」明明就很喜歡小色嘛。

  「為了留住她。」

  絕殺樓裡的人有沒有正常一點兒的?谷流風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你似乎在去之前就知道了一切。」

  「無論做什麼事總要有所準備。」當過殺手的人通常很少衝動,無論她願意不願意。

  谷流風忍不住回頭朝那片密林看一眼,「你不擔心她嗎?」天真浪漫的小色待在絕殺樓真的沒事嗎?

  「留在那裡也好。」

  嗄?她說也好?

  「至少除了裡面的人,外面的人要殺她不易。」

  谷流風明白了,裡面的人就算想殺也得掂掂自己的斤量,而他們的樓主似乎很寶貝小色。

  「小色很喜歡給人算命嗎?」

  「她太好奇了。」

  不用再講了,好奇心能殺死貓,小色算來算去也就一條命,果然是需要硬一點的後台。

  「不過她下手真狠,差點保不住小命。」

  「她做事向來不知輕重。」

  「不過他們也太過份了,請人的時候有馬有轎,送客就禮數全無。」雖然幾里路不算太遠,但是忘秋現在身懷六甲,自然是不宜勞累。

  忘秋笑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可是要到黑店還有段不短的路程。」

  「沒關係。」  

  「好吧,那我們慢慢走。」

  忘秋看著他搖頭。他現在真把她當瓷娃娃了,總擔心她一摔就碎,有點過於緊張。

  當他們走過那片平地,快到另一座樹林前時就看到一個人。

  「恭喜兩位平安歸來。」

  「算你小子有孝心。」

  南宮不明不是很爽地瞪了好友一眼。都是爺爺害他被人調侃。

  「謝了。」

  「還是我小姑姑懂禮數。」  

  「秋兒,我們回閒情谷吧。」

  「我覺得還是應該去南宮山莊一趟。」

  「對對對,」南宮不明馬上點頭如搗蒜,「至少也要搞清楚我爺爺發的是哪門子癲。」

  谷流風想想也是,自己這「小姑父」當得也真有些莫名其妙,問清楚也好。



  ☆ ☆   ☆ ☆



  冤家路窄,情敵見面是份外眼紅。

  尤其當昔日的情敵成了今日的長輩,心情之鬱悶可想而知。

  「五妹,來來來,過來見見咱們的小姑姑、小姑父。」

  看著南宮不明熱情洋溢的招呼著妹妹,很沒有眼色地打亂別人想悄悄避開的相法,谷流風暗自遞個白眼過去。

  南宮春燕的臉色很難看,幾乎是一步一步蹭過來的,尤其看向兄長的目光更是夾槍帶棍,恨不能幻化出真正的刀劍招呼他。

  「五妹,這就是爺爺幫我們認的小姑姑,熟人。」偏有人秉持著要死大夥一起死的理念,絕對不放過親人。

  「小姑姑。」叫得很不情願。

  被谷流風半摟在懷裡的忘秋只是點了下頭,算是見過了。

  「谷大哥。」

  「哎?不對呀,你叫他谷大哥,這不是讓他平白比自己妻子矮一輩嗎?」

  南宮春燕抿緊唇,轉頭就跑開了。

  「三少,適可而止。」

  看著妹妹跑開的身影,南宮不明歎了口氣,「日子還要過下去,何況你又成了我們的長輩,日後免不了要時常見面,她不能總逃避。」

  「我會盡量避免常來。」這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話,雖然遊走江湖多年,但是他向來不太喜歡到名門世家去作客。

  「我這個朋友就這麼不招你喜歡?」南宮不明馬上做出一副哀怨的神情。

  谷流風沒好氣的推了他一把,「走吧,老爺子還等著呢。」

  「錯,你現在要喊岳父。」

  「是是是,乖侄子,多謝你提醒。」

  於是在調侃胡扯中,三個人來到了南宮長秀居住的「松鶴居」。

  「我只想知道答案。」忘秋一照面就道明來意,毫不拖泥帶水。

  南宮長秀笑呵呵地看著面前的一對璧人,「就為了這個你專程跑一趟?」

  「這種事還是親自走一遭好,老爺子總不想招來江湖更多非議才是。」

  南宮長秀點頭,「秋姑娘果然如令師所言,處事滴水不漏。的確,信件往來,總不免會有出錯的時候,見面談是要安全保險的多。」

  「是我師父插的手。」她馬上得出結論。

  「不錯。」

  「她來過?」

  「令師還給姑娘留了封信。」

  忘秋接過那封信,展開,信上卻只有一句話:忘秋吾徒,善自珍重。

  「令師仙風道骨,自在行雲,不是我等凡俗之輩可比。」

  「秋兒。」谷流風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忘秋笑了笑,「她說過的,緣來緣散不必強求,緣盡之日便是她雲遊他方之時。」難怪要急著把小色也趕出來,是緣盡了吧。

  他握緊她的手,她透著無奈感傷的笑讓他揪心,「老前輩只是雲遊,終有一日會再見的。」

  她低低的說了聲,「我沒事。」

  你有事也不會講,這話他放在心裡沒說。他知道她對無塵子的感情很複雜,但不管如何她們的師徒情份總在,就好像她對小色,即使說話向來不留情面,卻比誰都緊張她的安危。

  「既然來了,便在南宮山莊多住幾日,好歹現在你也算是老夫的義女。」

  「那我們夫妻便叨擾了。」

  「哪兒的話,咱們是一家人了嘛。」

  「老太爺真是折煞了晚輩。」

  「你這孩子對人總是這般客套。」南宮長秀有些無力的搖搖頭。他知道,谷流風這種人看似對誰都溫文有禮,其實卻鮮少有人可以走進他的內心,只能說他會喜歡上忘秋是天意。

  對於老爺子的話,谷流風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笑了笑。



  ☆ ☆   ☆ ☆

   

  風景優美的山谷,四季常春的氣候,即使此時谷外是天雪漫天的銀白,谷內卻依舊是春日般溫暖明媚。

  這裡便是江湖上極負盛名卻不得其人兒入的閒情谷,也就是江湖第一神醫谷流風的家。

  猶如天籟一般的琴音迴盪在谷內,也讓前來尋人的谷流風更加確定找人的方向。

  只見半山腰上突出的一塊空地,大小可容七八人站立。此時那裡坐著撫琴自娛的是個美麗可人,氣質溫暖的女子。

  「秋兒。」一看到要找的人,谷流風縱身飛上半山空地。

  「你都有五個月的身孕了,總要注意一下,不要老是到這裡來。」高上高下的,他有點後怕。

  「這裡風景很好,視野也好。」很清靜,谷中的人太過熱情,她還是不太習慣。

  「還是不習慣人多啊?!」他瞭然的輕歎,伸手攬她入懷。

  她沒說話,只是靜靜地伏在他胸前。

  擁著她,看著遠山的風情,他笑了起來,「以前曾經羨慕小色的好運,不滿你的藏私,如今日日有這樣美妙的琴聲相伴,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我娘當年是江南第一才女,彈得一手好琴。」

  「原來你這琴藝是師承岳母。」

  「是呀,我曾對娘說過,這琴除了家人,我是不會為人彈奏的。」她視小色為第一個家人,所以為她而彈,如今她有了丈夫,為他而彈。

  湊過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他笑得很滿足,「謝謝你。」

  「其實,」她頓了下,伸手環住他的腰,「我曾經來過這裡。」

  某人僵住。

  「來過?」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下,問得很艱澀。他以為外人要找到這裡是不可能的。

  「大約是七年前吧,我為了找一味傳說中的『龍鱗草』。」

  「這草是長在靠近懸崖的地方。」他很肯定的說。

  「是的,我就是在那裡找到的。」

  「為什麼要找這個?」

  「為了我娘。」

  「岳母?」

  「我娘當年因受到太大打擊而瘋癲,幫她治病的大夫說,如果能找到傳說中的龍鱗草他便有把握治好她。」  

  「如果這世上並沒有這東西呢?」

  「空穴來風,其必有因,只要我還活著,就會一直找下去。」

  等等!谷流風的眼睛突然半瞇,側頭回憶起當年的事。

  「我記得七年前我在山崖上採藥時突然繩索斷裂,不慎墜崖,等我醒來卻發現自己毫髮無傷的躺在山頂。」害他幾乎以為是自己作了個荒誕不稽的夢,卻也留下一個無解的謎。

  「要謝我的救命之恩嗎?」她笑問。

  「竟然是你?!」

  「救你一命,順手拿走你身上的藥材應該不算太過份吧?」

  「怎麼會過份呢,如果當時你肯讓我以身相許的話,我會更開心。」原來緣份早就把他們扯到一起了。

  她伸手捶了他一記,嗔笑道。

  「哦,哦,也對,當年娘子年方及笄,倒是為夫的過於心急了。」

  「谷流風──」

  「小心小心。」他一邊笑著閃躲,一邊護著她的肚子。

  「我明白你後來為什麼肯出手救我了。」

  她專心調著琴弦。

  「你一定是認出我就是當年那個差點摔死的男人。」

  她沒否認。

  「幸好啊。」否則他真的就沒命娶她了。

  是呀,幸好。

  上天若安排毫無關聯的兩人相遇總會有些意義的,如果初遇之後事隔多年再次相遇,那便不是相遇那麼簡單了。

  他何其有幸能與她再次相遇啊,他感謝老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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