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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關心則亂]HP同人之格林童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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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發表於 2014-12-15 17:21:43 |只看該作者
100、你好!校長室

  若說一樓像個熱鬧的菜場的話,那麼這裡的醫療翼就像個不合格的殯儀館,送來的都是還沒斷氣的半成品,而不是已經死翹的成品。

  艾比本來以為會在這裡看見氣若游絲的兄弟姐妹和他們悲痛欲絕的親朋好友,結果Merlin孔武有力的證明了她的命運是盥洗用具倉庫。

  赫奇帕奇級長正和一位很酷的美女醫生談論生與死的問題。

  「大夫,我會死嗎?」

  「不會。」白色大褂的美女醫生面無表情的站在床邊寫病歷。

  「大夫,您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要死了。」

  「你不會死的。」

  「請告訴我媽媽,千萬不要悲傷,她的兒子是為了正義而死的。」

  「你不會死的。」

  「您不用勸我了,我知道我要死了,我能挺得住。」

  「你真的不會死!!」

  「還有,我的墓誌銘上要寫 『赫奇帕奇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級長』……」

  白大褂的美女姐姐終於抓狂了,揪住安東尼的領子,咬牙切齒:「臭小子!!再說最後一遍——你.丫.是.不.會.死.的。」

  然後一拳頭把赫奇帕奇勇敢的級長揍暈在枕頭上了。

  西爾維婭正和一個四年級的小正太眉來眼去,估計打算來場姐弟戀——所謂有志不在年高,英雄救美也不用看年紀;

  油腔滑調的維克多學長床邊圍了一圈美女,他原本應該是失血過多的,不過看他紅光滿面的樣子倒像是血氣太旺,需要再放點血才好;

  斯萊特林受傷最重的是奧蘭多和露西,據目擊者爆料,他們倆本來只擦破點兒皮,是在解決人民內部矛盾的時互毆至重傷的,這對苦命鴛鴦至今昏迷不醒;

  梅麗莎撲在病床上,對著她男朋友流眼淚,艾比以為那位仁兄凶多吉少,剛想上去安慰幾句他是拉文克勞的級長保護弱小理所當然請節哀順變天涯何處無芳草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結果發現本傑明同學不過是在喝藥而已。

  「嗚嗚,我可憐的本,竟然得喝這麼苦的藥,你看你看,你苦的都皺起眉頭了,噢!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嗚嗚~」梅麗莎哭的梨花帶雨

  @@##@@——窮搖影業公司精粉製作科狗血演繹組誠邀您傾情加盟。

  相比之下,格蘭芬多這邊兒就應景多了。

  莉莉眼含淚水,向著纏成木乃伊的波特爆吼為什麼要那麼衝動那麼白癡,波特哪敢回嘴,不過黑狗同學很友好提醒莉莉當時她沖的比他還快呢,以至於他原本打算的兄弟版TWINS組合變成了『雌雄雙煞』;

  莉莉當場氣暈過去,波特立刻撲過去想要給她人工呼吸,但是被雀斑瑪麗怒目阻止;

  小矮星悶聲不響,他覺得自己很冤,他既沒衝鋒也沒見義勇為,就躲在角落裡發抖來著,但是在被波特看見打了個招呼,結果那食死徒擔心他們倆前後夾攻,索性一抬手就先把小矮星給解決了;

  ——他沉痛總結,下次是不是躺在地上裝死會比較安全。

  艾比歎著氣出來了,剛一扭頭就碰上了面色猶如納威星人的老鄧,她乾笑兩聲:「呵呵,呵呵,校長,那個,你吃了沒?」

  老鄧綠著臉不說話。

  「那個…我餓了,要不我先去吃點兒?」艾比見勢不妙就像跑,結果被老鄧攔住去路。

  「艾比,我們得談一談。」

  ※※※※※※※※※※※※※※※※※※※※※※※※※※※※※※※※※※※

  來校長辦公室這麼多次,艾比從來沒有感覺這麼不適過。

  沒有熱騰騰的茶,沒有五顏六色的糖果點心,只有一個乾巴巴皺踏踏的老頭子,青著一張老臉坐在對面做雕塑狀。

  「首先,先謝謝你救了梅森他們,」雕像終於開口了,「他們都已經到安全的地方了,再晚去一會兒的話,他們中有幾個可能就救不回來了。」

  艾比不願意回憶地牢裡的場景,抬頭看了看老鄧,有首先,就有其次吧,而且八成不是什麼好的其次。

  「今天的情況你都看見了?」 老鄧

  「嗯…只看到了結果。」

  「還好,孩子們都安全,…這次多虧了斯萊特林的孩子們。」這死老鄧咋不提誰闖的禍。

  「校長,我很早就說過,也許您並不瞭解斯萊特林,」艾比心裡有些自豪。

  「……這次,傲羅和來保護孩子們的巫師卻傷亡很重。」老鄧繼續寂寞,「當然,也給食死徒們造成了不輕的損失。」

  一說完就看著艾比,等待她的反應。

  艾比很是傷感,溜了一句台詞:「唉……,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老鄧之所以不那麼喜歡斯萊特林,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這種不鹹不淡的反應,不像格蘭芬多,他兩句話就可以把他們煽動的熱血沸騰熱淚盈眶熱火朝天。

  這讓他很沒成就感。

  老鄧決定開門見山,再耽誤下去估計Lord Voldemort的兒子都可以打醬油了,而且孩子他媽還可能是眼前這個女孩。

  「為了穩定家長們,我剛才已經往外發了一份人名清單,裡面清楚的羅列了沒事的,輕傷的,以及重傷需要家長前來照顧的孩子,」他頓了一頓,接著說,

  「你的名字列在重傷欄。」

  艾比眼睛睜大了,這死老頭在說什麼?幾秒種後,她就明白了:

  「你…你想引他來?」

  老鄧半月形的眼睛閃動著讚賞的光彩,不說話,默認了。

  艾比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手指在膝蓋上攥的緊緊的,隨即鎮定下來:

  「他是疑心病很重的人,不會這麼輕易相信的;而且…在這個時候,我是說你這邊傷亡慘重的情況下引他來,合適嗎?」

  ——用一群殘兵敗將來對付黑魔王,老鄧也腦殘了?!

  「你說的對,本來他是不會這麼輕易相信的,但是…等他回去時,看見被打破的地牢就該想到是你做的,」老鄧慢悠悠的口氣,「…就算他去你家找你,也會發現你很早就離開了,那麼你很有可能趕上了那場火車大戰,甚至在混戰中受傷了。」

  艾比靜靜的聽著,手指幾乎在掌心裡刻出了血印;沒錯,如果不是她一直迷路,並且花了大把時間在救人上的話,那她是可以趕上戰鬥的。

  「至於時機問題嘛……」鄧布利多手指交叉放在腿上,「雖然,我這邊的人傷亡更嚴重,但都是…嗯,信任我的巫師們。」老鄧慢慢的斟酌著字句。

  艾比明白他的意思,受傷的都是鳳凰社成員和親他這派的傲羅。

  「還有許多中間派的巫師沒有動手,尤其是長老團的,」鄧布利多嘴角的微笑有些混沌,「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

  艾比想了想:「可是,他們肯聽你的嗎?」——那幫老狐狸可不是好騙的熱血少年。

  「本來不肯,但是經過地牢,梅森和老波特他們已經完全站在我這邊了,」老鄧的白鬍子隨著笑意動了起來,「這都得謝謝你,和他。」

  艾比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就是有些蒼白。

  「而且,經過今天的事情,這幾天霍格沃茲理所當然需要加強戒備,而他的手下也受到不小的損傷,他等不及召集他在歐洲大陸上的部屬了,所以他不可能硬闖霍格沃茲。那麼如果他想見你的話,最多只能在外圍稍稍佈置一些人手,然後暗中單獨來學校了;而等待他的是完好無損的長老巫師們。」

  鄧布利多微微向前傾過身子,定定的看著艾比:

  「所以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艾比手心裡一片濕熱,血掐出來了,她趕緊把手捏的更緊些,好不讓老鄧看見,這一捏更疼的她心肝兒都顫了。

  她笑的很可愛:「校長,您真了不起。那個…我很累了,想洗洗睡了。」

  「先等一等,」老鄧的聲音打破了艾比最後逃脫的期望,「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這麼完美的計劃,您又親自出馬了,還要我這個不相干的人來幹什麼?」

  「你怎麼會不相干?」老鄧笑的一臉狼外婆,「可以說,整件事情中,除了我和黑魔頭,巫師世界裡誰也沒有你涉入的深。」

  艾比在心裡輕輕『呸』了一聲,倔強的瞪人:「我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

  「我不想做,這太危險了,一旦敗露,除非黑魔王立刻就死了,否則我的家人就完蛋了;不對,就算黑魔王死了,對他忠誠的食死徒也不會放過我和我家人的。」

  她直截了當的拒絕,她就不相信老鄧會殺她頭。

  ——當初倒霉的納威他爹媽就是在伏地魔消隕了之後,被貝拉特裡克斯他們折磨瘋的。

  鄧布利多似乎早就料到了艾比會這麼說,他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背著手走到一副畫像前面,站定,說:「你還記得被殺害的埃德加?博恩斯老先生麼?剛才他們已經去給你祖父母家了,去為你報個平安。可是,他們非常憎恨黑魔王,如果他們知道……」

  ——老格林夫婦是魔法高強的老巫師,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但是如果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輩偷襲呢?他們不會防備老博恩斯先生的孩子們的。

  艾比心頭立刻燒起了一把火,呼吸陡然亂了。

  老鄧走過來,親切的拍了拍艾比:「不用擔心,艾比,除了我和那幾位從地牢裡救出來的人,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你和黑魔王的關係;我告訴他們,你是奉了我的使命去解救他們的。可是,艾比,你也不能總這樣兩面做人吧;你得為自己做一個選擇了。」

  艾比沉默。

  「你有把握嗎?」空曠的屋子裡傳來女孩冰冷的聲音,

  「我是冷漠狡猾的斯萊特林,所以,別和我說什麼的大道理,我只問結果。你有十足的把握嗎?要是不能一擊即中,我的家人必死無疑。」

  鄧布利多靜靜的看了艾比一會兒:「這世上沒有百分之一百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照我說的去做,成功的把握極其的高。」

  「那魂器呢?他還沒有收回所有的魂器,只要有那個,他是可以復活的。」

  「我仔細研究過魂器,」鄧布利多自信的笑了笑,

  「如果主體靈魂毀滅,要靠分割的魂片來復活的話,需要很長的時間和很複雜的過程,而且就算復活了,也是很虛弱的,需要慢慢休養。等到黑魔頭一死,我就會發動人手搜遍他所有的巢穴和所有食死徒的家,時間很充裕,我們一定能找到的。所以,不會構成威脅,你可以完全放心。……事成之後,沒有人會知道你和黑魔王的關心,格林家依舊還是原來的格林家,你們會很安全的。」

  艾比又沉默了,鈍鈍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老鄧就開始講他的計劃;艾比聽完之後,身子完全冷了。

  一會兒之後,她慢慢的站起來,轉身一言不發的向門口走去。

  「你去哪兒?」老鄧很奇怪。

  艾比抬起頭來,翠綠色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鄧布利多,聲音低低的:

  「校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當初,您和黑巫師格林德沃決戰的時候,如果他不投降的話,您會殺死他嗎?」

  鄧布利多有些吃驚,停了一下,神色如常的回答:「會的。」

  「即使,他曾經是您最好的朋友?」

  「是的。」老鄧的回答低啞乾澀,「當時的他,已經威脅到了巫師世界的秩序,影響了麻瓜和巫師之間的協調,我必須阻止他。」

  他看著艾比繼續說:「格林德沃影響的人相對少,可是今天黑魔王的掀起的風浪比他大多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消滅他。孩子,不要怪我逼你。」

  最後他渭然長歎,神色有些黯然。

  艾比站在門邊的台階上看了鄧布利多一會兒,柔聲說:「校長,我沒有怪你,但是,我現在十分需要熱水澡和食物」

  ※※※※※※※※※※※※※※※※※※※※※※※※※※※※※※※※※※※

  一回到空無一人的寢室,艾比就立刻把門鎖好,然後狠狠的往門上下了兩個緊鎖咒和三個惡咒,想了想,又在門框上加了兩個牢固咒,這才停手。

  她趕緊掏出隨身的『空間增擴咒』百寶袋,發了瘋般的往裡掏東西,嘴裡不停:「老天保佑我放進去了,老天保佑我放進去了……」

  那玩意兒要是還在行李箱裡,那就壞菜了;突然,她手一滯,眼睛放出喜悅的光彩,一臉喜色,找到了!!

  艾比小心翼翼的把那樣東西拿出來看了看,鬆了口氣,抹抹額頭上的汗——有了這個就不用擔心了,阿彌陀佛,Merlin保佑。

  她抬頭呆呆的看了天花板,還是很不安,可是這會兒已經沒有第二個辦法了,她只能固執的對自己喃喃自語:「請你相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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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發表於 2014-12-15 17:22:29 |只看該作者
101、再見!天文塔

  高塔萬丈,星夜無光。

  一個單薄的女孩,冷風蕭蕭的高台,如血殘燈一盞。

  這個場景太不吉利了,艾比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該死的,明明是九月盛夏,為什麼會這麼冷。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來的匆忙,行李都在格林家,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好在百寶袋裡有一條嶄新的裙子,是來上學前,魔王大人特地在店裡為她定做的。

  翠綠色的花緞連衣裙,荷葉邊的蕾絲半袖,配著寬寬揚揚的長袖小披肩,高高束起的深綠腰身,修長及地的波浪紋裙身,裙子太長,以至於看起來都有點像禮服了。

  他的眼光其實很老氣,這式樣宛如20年代的貴族女子,而選用的是最頂級昂貴的絲綢。

  其實,艾比很想說,大夏天的,穿亞麻和純棉的衣裳更舒服。

  正想著,忽然一陣疾風鼓動,艾比扭頭去看,他來了。

  天黑的可怕,連星辰都搖搖欲墜,他依舊是黑衣臨風,架夜騏而來,他抬起修長筆挺的腿下地,露出銀色的鞍具,蒼白纖長的手指露在外面,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輕輕攏起黑色絲絨的衣領。

  他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直到抬頭看見艾比,肅殺如玉的臉龐才露出喜氣:

  「艾比,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他疾步走近女孩身邊,艾比這才看清他的臉,於暗夜冷風中行走的結果是,他的臉色和嘴唇都病態的蒼白,手握住艾比時,她只覺得一陣寒意,他的眼眶處甚至還有些青灰,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艾比她微微仰頭看他,好像從來沒有把他的瞳仁看的那麼清楚過,襯著深黑色的頭髮,他的眼睛不夠濃深到純黑,也不夠清澈,而是暗黑褐色的,可是瞳孔周圍卻又浮起若隱若現的嗜殺血色,神秘,晦澀,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看清裡面的意思。

  「鄧布利多把整個學校都封住了,我傳不進任何消息來;本來打算到了之後,隨便裝成一個學生的樣子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裡?」他熱切的說。

  ——不,看清了。艾比立刻否定自己剛才的想法。

  她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喜悅的,歡樂的,柔情似水。

  艾比心裡高興起來。

  「你沒事對嗎?來,讓我看看。」男人微笑著打量女孩,「我怕他們殺紅了眼,根本沒注意到你!!…你怎麼不說話,過來呀!」

  艾比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兩面都是峭壁的懸崖,前進一步是萬丈深淵,後退一步是千刃地獄;前面是愛她為她擔心的魔鬼,後面卻是威逼利誘她的善人,她的腳好像釘在地面巨大的石磚上了一樣,動彈不得。

  她知道四周隱匿處埋伏著老鄧和他的人馬,這個時候,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幾個圈,她突然抬起頭望著他,緩緩笑起來,像個孩子般沒心沒肺——

  你愛我,對吧?你會信任我的,是吧?

  Voldemort看艾比一直沒開口,有些奇怪了,又發現她大大的綠眼睛中都是淚水,臉上卻笑的無限燦爛,他一時呆住了,正想開口問,女孩已經飛身撲向他。

  他伸手去抱她,只見她微微張開雙臂,彷彿一隻歡快的蝶,長長的絲綢裙擺浮動出波浪的迤邐,流暢的略過古老的青石磚,足尖輕巧的似乎都不沾地面,翩然撲入他懷中。

  艾比小小的手貼在他的胸膛輕輕移動,好像在輕輕的顫抖,他以為她是冷的,於是緊了緊手臂把她抱的更牢些。

  「嗤!」

  低微幾不可聞的一聲輕響,Lord Voldemort像是沒有覺察到,仍用手臂環著她,過了片刻,他搖搖晃晃的退開。

  一把銀色的劍柄露出在他的心口處,劍柄上鑲嵌著一塊碩大的祖母綠,血汩汩的從傷口處湧出來;他彷彿看到了什麼最可怖的東西,難以置信,卻不能不信。

  艾比慢慢的從他懷裡溜下去,蹣跚著後退,最後半靠在牆上,她不住的發抖,冷汗已經濡濕了她的後背,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兩輩子加起來,拿過的最具殺傷力的凶器是一把鈍鈍的水果刀,一刀下去,頂多蹭破些蘋果皮;做過的最具殺傷力的事情,是幫媽媽宰一條奄奄一息的河鯽魚。

  即使是事先計劃好的,她依然嚇的手足酸軟,惶恐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似水年華?」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不住流血的胸膛,腦袋一時空白,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楞在當地。

  旋即從四方潮水般湧入十幾個老巫師,為首的正是鄧布利多;他們舉著魔杖一致對準Voldemort,慢慢的,他呵呵的低聲笑了起來。

  看著那個縮在牆角的女孩,他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天地瞬間掉了個個,甜蜜的溫柔變成了徹骨的背叛;憤怒和傷心像毒蛇一點一點吞噬掉他所有的情感。

  愛,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不論是麻瓜還是巫師,身體的要害都是一樣的,不過是心臟和頭顱。」當前的一個褐色鬍子的老巫師殺氣騰騰。

  「哈哈哈,你以為這點兒傷能困的住我?鄧布利多。」Voldemort悲憤的縱聲大笑。

  「本來不行,可這是『似水年華』。它雖然不具備什麼攻擊力,但是凡它所創的傷,都不能用咒語迅速復原,需要像麻瓜那樣好好養傷才行。…Tom,你從來不肯好好聽魔法史的課,凡是與魔法實技無關的東西你向來興趣不大。」鄧布利多的表情很溫和,彷彿只是在責備不愛學習的學生。

  Voldemort踉蹌往前一步,用力將自己胸口的短劍拔出來,血濺在自己的袍子,臉上,頭髮……看著短劍柄上鏤錯銀色花紋,鮮血從指間溢出,他只覺得異常諷刺:

  「真沒想到,你居然也會用這樣卑鄙噁心的法子,鄧布利多,你不是最標榜正直勇敢嗎?怎麼現在拿一個小女生來做先鋒?」

  說這話的時候,他連看都沒看艾比一眼。

  鄧布利多輕輕搖著頭:「不,你是個天才的魔法師,又十分警惕,如果是用魔法攻擊你的話,恐怕沒動手你就察覺了,所以必須用沒什麼魔法力量波動的東西,這種東西只能近身襲擊。…這世上,沒幾個人近得了你的身。」

  他略帶歉意的看了看靠在牆上的艾比:「其實,引你來霍格沃茲,然後由我們這些個老傢伙對付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實在無法估計你現在的力量到底怎樣?為了保險卻起見,我不得不需要這孩子的幫助。……我很抱歉,你不要怪她。」

  他緩緩的說,似乎很無奈。

  「我怎麼會怪她呢?」魔王突然又恢復了斯文高貴,輕柔的聲音說不出的文雅,「我謝她還來不及,謝謝她讓我明白了,這世上的確沒有任何人是可以相信的。」

  森冷的口氣寒入骨髓。

  艾比慢慢的站直身子,聲音裡透著無法言喻的哀涼,卻溫柔得似乎一切從來不曾發生,她鎮定的說:「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問過我是不是會騙你,我說過了,我可能會騙你的;是你自己太不長記性。」

  一邊說一邊從手腕上系的百寶袋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木盒子,一揚手就丟給了他,動作漫不經心,彷彿丟棄的是她極為厭惡的垃圾。

  「這是你送我的所有東西,我現在都還給你,我們兩不相欠!」

  這兩句話,她說的一字一句,尤其是其中幾個字,特別咬出重音來,一雙碧水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心裡發了瘋般的叫囂著,臉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

  魔王沒有接住那個木盒子,於是盒子摔在地上,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有光彩奪目的珠花,精細雕琢的寶石,重金鑲嵌的手鐲,防護背心等等。

  他慢慢的彎下腰,從這堆東西裡撿起一個陳舊的本子,低頭看了一眼,再抬頭時,一雙勾魂攝魄的嗜血魔瞳,發出陰騭森寒的目光,他面目扭曲,猙獰恐怖,像是地獄裡爬出來凶獸:「兩不相欠?格林小姐真會做買賣,哪有這樣不公道的價,我的命就只值這些?」

  他的聲音悲涼中說不出的憤怒狠毒,被掩飾許久的凶殘秉性清楚的透露出來。

  艾比害怕退了退,緊緊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來,哭出來。

  一道綠光閃過,誰也沒看清他什麼時候抽出了魔杖,直直的指向那個稚弱的女孩,鄧布利多就站在艾比旁邊,瞬間揮出消解魔咒,同時艾比扯開;只聽轟隆一聲,適才艾比所站的地方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

  魔王一隻手拿著木盒,一隻手優美的揮舞著魔杖,挺直修長的背脊,神色很平靜,這一剎那,他又恢復了那個冷酷強大的黑暗公爵:

  「沒有人可以耍我,你也一樣。」張牙舞爪的凶狠嗜殺鋪天蓋地而來。

  艾比躲在鄧布利多的身後,雙手摀住嘴,哭的氣噎聲堵,無法言語,巨大的痛苦好像要把她撕裂了。

  這一下,巫師們再也忍耐不住了,齊齊的向Voldemort催動咒語,就在這個時候,魔王卻搶先一步,接連揮出幾個咒語,全部指向天文塔的屋頂和柱子,石質結構立刻炸開。

  所有的尖叫和怒罵都被這巨響湮滅。

  趁老巫師們被阻了一阻,Voldemort輕輕一躍就跳了出去,逃之夭夭;身後傳來陣陣狂笑,溢滿了邪魔之氣。

  老鄧他們也早有預備,一陣齊聲大喝,四周的空中立刻飛來許許多多的飛行掃帚,老巫師們飛快的躍上掃帚,立刻追了上去。

  ……

  整個觀星台搖搖欲墜,大大小小的石塊紛紛掉了下來,只留下艾比一個人還在那裡,她慢慢捂著胸口慢慢倒在地上;艱難的喘著氣,傷口處疼的火燒火燎的。

  老鄧沒有注意到,剛才的那道咒語雖然被他擋開了,卻發散成幾束散開的力量,其中一股剛好擊中了她。

  她匍匐在地上,輕輕笑了起來,溫熱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濺開,可是她卻笑起來。

  「給你。」

  「這是什麼?看起來好舊啊?」

  「是我的日記本。」

  「…哪家的日記是空白的啊?!」

  「這是我現在最貴重的東西了;我把它給你,我只相信你。」

  當時,她一拿到,就立刻檢查了,確定這就是魂器,最後一個魂器。

  她既想保護家人,又不願他出事,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出來的辦法;這樣對長老巫師們就算有個交代了,不至於連累家人。

  哈哈,哈哈。

  她什麼都計算到了,可是百密一疏,她忘記了,他只是把日記本當做一件貴重物品給她的,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是魂器,因此,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早就曉得這本日記的用處。

  所以,他也不會領會她把日記本給他的用意。

  有這片魂器在,他可以很快治好傷,甚至立刻提升力量,逃脫追殺。

  他最後看她的眼神,充滿血色,恨意鋪天蓋地,使出來的也是貨真價實的死咒。

  阿瓦達索命咒。

  他想殺了她。

  毫不猶豫的。

  拚命笑著笑著,她最後蜷縮成一團。

  這也沒什麼好震驚的,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凶狠殘忍,有仇必報,下手從不留情,她還指望什麼?!難道她指望他愛她愛到了,即使她捅了他一刀,他也會原諒他放過他嗎?

  拜託!孝蟹不也摔死了婷婷嗎?

  當一個人到了最後的危急關頭,就往往會由本能來做主,而他的本能選擇不信和報復;她的理智判斷一直都是對的。

  他們並不合適。

  要是能一直做戲做下去就好了,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可是,她動心了。

  呵呵,再堅定些就好了;不是說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嗎。

  難怪她老也入不了黨,這麼重要的革命原則居然都沒記牢。

  四周石塊越掉越多,兜頭砸了下來,地面劇烈震動了起來,這觀星台是完了,估計這回霍格沃茲得重修天文塔了,不知這筆預算老鄧能不能報銷。

  艾比真佩服自己,這個情況下還有心情考慮這些,真不是一般的豬頭。

  她很想趕緊離開這個『樓歪歪』,可是她疼的半邊身子都麻木了,一動也動不了,筋疲力盡的好像把一輩子的力氣都耗盡了,挪了半天,也只挪到牆邊。

  這該死的老鄧,說了要保護她的,卻趕著去追殺Voldemort,也不回頭看看她是不是脫險了;哎,算了,這年頭,組織也靠不住啊!

  搖晃的更加厲害了,高台眼看就要倒塌了,艾比不斷的被大小石頭砸到,有些在身上,有些在頭上,疼的齜牙咧嘴,砸到後來,連疼都不覺得了。

  額頭上緩緩流出溫溫的液體,流的她滿臉都是,肋骨好像斷了幾根,尖尖的地方都戳進肺裡了,害的她連連咳嗽,一口一口的咳出幾個血泡泡來;眼淚和汗水這會兒分不清了,和散落的石頭渣子混在一塊兒黏在臉上;她原本雪白嬌嫩的皮膚現在被碎石頭割裂全都是一道一道的黑糊糊的血口子,腿上背上還有砸出來的血肉模糊的窟窿。爺爺奶奶一定會心疼死的……

  現在要是能撲在他們懷裡大哭一場該多好。

  她意識漸漸混沌了,昏昏沉沉好像要睡著。

  「你會騙我嗎?」

  「…那個,嗯,我,我可能會騙你的啦。…可是,請你相信,我一定一定不會傷害你的,請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哦。」

  這後半句話他沒想起來嗎?算了。

  仔細想想,這原本就是個偽命題。

  所以,孝蟹不能和婷婷在一起;小艾比也不能和大魔王在一起。

  失去意識前,她握住胸前的墜子,淚如雨下。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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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17:22:39 |只看該作者
102、關於

  「1975年9月2日凌晨,黑暗公爵以不明原因私闖霍格沃茲,被以霍格沃茲時任校長鄧布利多為首的長老巫師們所傷;Lord Voldemort重傷逃亡,於校園以外禁林最北側的邊緣地帶被長老巫師們圍堵,奇怪的是,儘管黑魔王重傷在身,但他們卻無法將他迅速拿下。

  不久,奉命在霍格莫德等待的食死徒,和尾隨而來的傲羅們,以及剛剛同意前來助陣的部分威森加摩長老法官們一齊趕到,遂展開大戰。

  這一戰,被公認為自妖精族叛亂以來英國巫師界最為慘烈的。

  黑魔王揮舞著魔杖,狂性大發,驚鴉飛雀,天地變色,血色染紅了黎明的天空,樹林中無數落木蕭蕭而下,黑魔王親手擊斃除鄧布利多之外參與天文塔襲擊行動的全部12名長老,然後持杖浴血逃出生天。

  在這次血腥的戰役中,威森加摩大法官中有7人死亡,15人重傷,其中三人後重傷不治;魔法部傲羅更是受到了極端的打擊,短短50分鐘的戰鬥,竟然出現了差不多30名傲羅的陣亡,在這之中,甚至包括了身經百戰的傲羅司司長及其好友瘋眼漢穆迪。

  而食死徒這邊,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嚴懲,大約有50多名黑巫師當場殞命,其中有臭名昭著的阿米庫斯和阿萊克托?卡羅兄妹,卡羅家系斷絕;極端凶殘的安東寧?多洛霍夫兄弟倆,多洛霍夫家系斷絕;萊斯特蘭奇叔侄三人盡皆死亡,古老悠久的萊斯特蘭奇男系斷絕。

  還有20多個食死徒重傷逃走,由於他們都頭戴面具,所有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身份。

  加上前一天的火車大戰,英國魔法界的人才資源,不論哪一方都受到空前的損失,多個古老家族絕嗣,魔法部空了一半,傲羅司幾乎廢止。

  『全英國巫師為之痛哭流涕的兩天。』——眾人如此形容1975年9月的頭兩天。

  而這兩天的損失,整個英國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得以恢復。

  ……

  這之後,霍格沃茲將開學日重新定為9月3日。」

  ——《二十世紀重要魔法事件》

  「這是血腥的屠殺。黑魔王必須為此負全部責任!我號召所有巫師站起來反抗這個暴虐的瘋子。」

  ——威森加摩首席法官梅森

  「別說笑了!如果黑魔王真打算強闖霍格沃茲,那他應該召集所有手下包括在歐洲大陸上的強大力量,而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去校園散步。這明顯是鄧布利多及其親信設下的圈套,雖然算計不成,但責任應該全由他們來負。」

  ——新任馬爾福家主盧修斯?馬爾福

  「這是戰鬥雙方的戰鬥行為,傷亡的全都巫師是自願加入戰鬥的成年人,所幸沒有殃及平民無辜,因此雙方都應檢討自己的行為,不用責怪任何其他人。」

  ——中立派巫師

  「……在這個眾人哀慟的時刻,誰也沒有想到,其中暗暗隱含了後來局勢變化的誘因。

  在這兩天的戰鬥中,雙方最極端尖銳的巫師率先死亡,他們中要麼極端仇視麻瓜,要麼極端憎恨黑巫師;而在這兩天後,兩邊陣營裡這種衝動狂躁的力量卻大為減少了。

  因為存活下來的巫師們,不論是親鄧布利多和麻瓜派的,還是親黑魔王派的,都相對比較溫和理性,並且由於這場慘烈戰鬥的教訓,使他們都更加趨向於用協商的辦法來解決問題,而非動輒訴諸武力。

  而歷史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在黑暗中透出光明,在絕望中出現希望……」

  ——《魔法史》作者:巴希達?巴沙特

  ※※※※※※※※※※※※※※※※※※※※※※※※※※※※※※※※※※※

  「…9月5日,斯萊特林學生艾比蓋爾?格林受到惡咒襲擊,並且有嚴重的撞擊傷勢,連續兩天昏迷不醒,學校無法處理,遂送至聖芒哥醫院進行救治。」

  ——龐弗雷夫人的醫療日誌

  「患者艾比蓋爾?格林,產生嚴重的『離魂』現象,初步判斷是由於六歲時瀕臨死亡的後遺症,如今傷勢嚴重,心力衰竭,情況十分危急。…由主治醫生杜邦大夫建議,格林家族的財力支持下,院方召集多位享譽歐洲的高明醫生前來會診。」

  ——聖芒哥醫院院長

  「著名的魔法理論家布萊恩?格林的家庭剛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他的孫女艾比蓋爾?格林重傷入院,雖經多方救治,但搶救無效,於今日凌晨兩點12分死亡,終年15歲。

  按照格林家的傳統,對遺體進行火化,其葬禮將於本月15日舉行。」

  ——《預言家日報》社會版第二頁

  「由斯拉格霍恩教授推薦,鄧布利多校長同意,優秀的斯萊特林學生西弗勒斯?斯內普作為特別交換生,前去德姆斯特朗學校就讀。」

  ——霍格沃茲 校務記錄簿

  ※※※※※※※※※※※※※※※※※※※

  一個漆黑的房間,一張極大的床上鋪著猩紅的絲絨毯子,其間坐臥著一個高大的黑髮男人,潔白如玉石的胸膛上纏著血跡斑斑的繃帶。

  床上攤著一張過期的《預言家日報》和一本陳舊的皮本子,本子好像完全被鮮血浸透,黑紅色的封皮被扯開了好大一道口子,從裡面掉出來一張被折疊的很小的紙片。

  紙片從一掉出來就被男人死死握在手心裡,誰也不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

  他忍了半天,一直不敢看;真諷刺,這個世上居然也有他不敢看的東西,他不再猶豫,慢慢把紙片展開來鋪平。

  紙片上的字跡很潦草,似乎是倉促寫好放進去的。

  他匆匆看了一遍,什麼表情也沒有,過了一會兒,他小心的把紙片輕輕折好,再次放進舊本子的封皮裡去,然後躺回去靠在柔軟的枕墊上,怔怔的發呆,心裡竟然一片空白。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她一定是又在騙他。沒錯,所以千萬不要相信她寫的東西。

  他又看了一眼那陳舊的本子,突然拿著本子跳下床來,湊到巨大的壁爐旁輕輕彈動手指,猛然間,壁爐裡冒起熊熊燃燒的火焰,赤紅的焰光映照著他蒼白的臉色。

  他一下就把那本舊本子丟進火堆裡,迅速燃燒起來,看著被火焰舔舐成灰燼的紙頁,他突然神經質的笑了起來,瘋狂的笑聲震的整個屋子都顫抖著。

  這個惡毒的丫頭,死了還要騙他,死了都不放過他!他絕不相信,一個字也不相信。

  他看著火焰中一時沒有燒盡的黑色封皮,慢慢收住笑聲,突然伸出手去,不顧還燒的正烈的火焰劈手搶出僅剩的半張封皮,蒼白的手背立刻被燙出幾個黑紅的血泡。

  他不管不顧,瘋狂的拍打封皮上的火苗,好容易把上面的火星給拍熄了,哆嗦著猶如吸毒的癮君子,飛快把夾層裡面的紙片取出來。

  他跪在壁爐旁,一遍又一遍的讀著上面的字句;大顆大顆的淚水順著高聳的鼻樑流了下來,悄無聲息的滴落在地上。

  「你對我而言,

  就像生命少不了食物,

  土地少不了甜美的雨水。」 ——莎士比亞

  直到今晚,我才發現,我畢竟還是愛你的……

  ※※※※※※※※※※

  ——你從來都不哭嗎?小時候也不哭?

  ——是的。據孤兒院的人說,我就是在嬰兒時也不怎麼哭。有什麼好哭的,哭能解決問題嗎?

  ——真遺憾哪!哭泣是一種情緒發洩,有利於身體健康哦。

  ——好吧;要是你倒霉的掛掉了,我就勉為其難哭一哭好了。

  ——……那你還是別哭了。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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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發表於 2014-12-15 17:23:41 |只看該作者
103、她的名字

  我捂著胸口,血還是不停從傷口中湧出,我的坐騎夜騏被他們擊中,我也重重的跌落在這片樹叢中,我立刻舉杖發出信號,讓我的部屬們盡快趕來。

  看著那幫老東西尾隨過來,我的精神卻無法擊中,思緒莫名其妙的散了開去。

  我叫湯姆?裡德爾,可我討厭這個名字,太普通了,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叫湯姆,所以我考慮給自己重新起個名字。一個又酷又拉風的名字,讓所有人都害怕發抖的名字;可惜後來取了,卻沒幾個人敢叫。

  酷和拉風這些奇怪的詞彙都是她教我的,我覺得很有趣;奇怪,我怎麼以前不覺得生活原來這麼有趣。

  遇到她以前,一切好像都不是這樣的。

  她一直奇怪我對食物好像從來都不上心,美味佳餚和乾糧粗食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我不是很喜歡吃,除了必要的維持生活必須的食物,我從來都不多吃一口。丹尼爾做出來的五顏六色的芒果梅子餅乾點心,任何人都會食指大動,我卻沒有什麼反應。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

  很簡單,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十一歲之前長年累月的吃變質發酸的食品,你就明白了。

  她說當時的經濟危機是資本主義生產相對過剩引起的,我很同意;因為孤兒院的社工總能從牛奶工廠後門的廢桶裡找到很多剛過期的牛奶。

  這些牛奶完全沒有香味,無論怎麼煮都泛著酸味,不過,這就是我一兩歲之前的所有伙食;稍微長大了,就開始吃固體食物了。

  早午晚餐都是一樣的,煮的稀爛的麥片粥配上有些霉變的黑麥麵包,或者是發芽的土豆燉出來的糊糊加上硬的像石頭的麵包。

  吃的時候,你要一口嚥下,千萬不要嘗,因為如果在舌頭上停留的時間太長的話,你很容易能吃出石頭沙子來,運氣好的話你還能吃到蛆蟲,當然已經死掉了。

  不過也不總是這樣,如果外面有所謂的『慈善人士』來訪問的話,他們就會給我們穿上乾淨的新衣服,吃飯的時候加一片凍硬的火腿。

  我的左邊第三顆大牙就是托了這種火腿的福,順利的磕掉了,讓我沒有經受換牙痛苦。

  她有一次問我,我長的這麼好看,怎麼沒有在小時候被人收養呢?

  我摸摸臉。沒錯,我小時候非常好看,白皙,可愛,漂亮的小男孩子是有錢人收養的重點目標。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收養其實是一個內部操作過程,來拜訪的有錢人不可能帶著放大鏡一個一個的去查看孤兒院裡所有的孩子,所以他們只會看到被推薦的孩子。

  孤兒院通常會推薦什麼樣的孩子呢?當然是乖的,聽話的,誠實的,聰明的,長的不錯的,等等等等;我顯然不符合以上要求。

  事實上,我一直覺得這些要求描述的不像是人,倒像是條小狗。

  我當時太傻了,只會和科爾夫人硬扛,以至於得不到任何推薦的機會。

  經過吊死兔子和海邊懸崖山洞事件,我徹底明白了,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你不是抵賴就可以的,他們雖然抓不住證據,但是懷疑就可以讓你倒霉了,你得找個替死鬼才真正安全;在霍格沃茲三年級時,學校發生蛇怪殺人事件,我有幸將這個理念良好的運用到了人高馬大的海格同學身上,收效甚佳。

  「那你幹嘛要做壞事呢?不做不就行了嗎?」她可愛的皺著眉頭。

  我親了親她粉嫩嫩的小臉;她不明白的。

  孤兒院就是一個戰場,你得不停的戰鬥,搶食物,水,被子,衣服,一切生存條件;我三歲的時候生過一次病,因為幾個大孩子搶走了被褥。

  滴水成冰的寒冬裡,沒有火爐沒有被子,我裹著床單睡了一夜,然後就發燒了,高燒幾天不退,差點就死了,孤兒院不會給你請醫生,頂多熬點兒薑湯喝喝,

  但是我沒有死,連科爾夫人都很驚異於我的生命力,她說一般孩子都熬不過去的。

  後來我就明白了,孤兒院給的食物和御寒物根本不夠用,你要是想自己不挨餓,就只能請別人減肥,你要是自己不想受凍,就只能讓別人涼快。

  她聽了之後很難過,當天半夜據說被噩夢驚醒,然後就跑進我房間給我蓋了兩層被子,炎熱的夏天我險些捂出一身痱子來;可我一點也不生氣,我摟著她呵呵直笑。

  問題不在這裡,科爾夫人她們不喜歡我,不是因為我搶人東西,在孤兒院這種行為是很正常的,只要不出格,誰也不會當真。何況,最受科爾夫人寵愛的兩個孩子也不是什麼好鳥,他們搶東西的歷史可比我長。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她支著臉頰苦思不得其解。

  因為,我是最與眾不同的。

  科爾夫人說,我是她見過的最古怪的孩子。

  太與眾不同,在任何一個集體中,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五歲之前常常挨打,因為不會控制身上的魔力,所以周圍總是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大孩子們都喜歡把我按在地上用力踩,用石頭扔我,向我吐口水,大聲咒罵我是怪物。

  如果我哭的話,他們會打的更起勁,笑的更高興。

  那時,我幾乎天天鼻青臉腫,滿身傷痕,就是睡著了也會疼醒過來;常常半夜疼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小小的縮成一團。

  我去找嬤嬤要些藥來擦,有時她們不耐煩的譏笑我老是損耗院裡的物資,有時她們會故作善良的來關心我,她們眼中露骨的同情真讓我噁心。

  真虛偽,我不需要這種偽善。

  五六歲之後,我漸漸學會了控制,我可以按我自己的意願行事,放火,漂浮東西,控制動物,…對了,還有和蛇說話。他們看我的眼神漸漸變了,恐懼,懷疑,猜測,看見我躲躲閃閃的,背著我竊竊私語,他們開始怕我了。

  我喜歡這種感覺;我喜歡被人畏懼。

  對了,就是這個老頭的眼神,他眼中全都是恐懼,直直的向後躺倒死掉了,這是我今天解決的第幾個所謂長老巫師了?這些個老不死的。

  凡是在天文塔中一起算計我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心愛如她,我都毫不猶豫的殺了,何況這些傢伙,殺一百個我都不會皺下眉頭;長老巫師又怎麼樣?我殺的厲害巫師多了去了。

  十一歲,我告別了麻瓜世界,來到了霍格沃茲。

  我很快就發現,我天生就是個魔法師。

  教授的課目,無論多難,我一聽就明白;高等的魔咒,不論多複雜,我一上手就會了;書上的東西我不但可以照樣做出來,還能夠舉一反三。

  人們總是崇拜強者的,如果這個強者還和氣慷慨,那麼在學校裡建立自己的勢力,籠絡自己的關係網,其實一點也不難。

  畢業後情況也差不多;黑巫術,黑巫師,黑魔法,殺人,修行,謀奪別人的東西,擴大自己的勢力,哦,還有女人,各種各樣的女人,酒精,奢靡的生活。

  這種生活過的十分無趣,還沒有孤兒院裡的日子讓我來的印象深刻,至少我能記住當初打我的人都是誰,可是現在,我就是殺了人全家,也未必記得住他們是的姓氏。

  奇怪,我孩子時代所有夢想得到的東西現在都有了,崇高的地位,富足的生活,強大的魔法,應有盡有的生活,永恆的生命,可我卻依然不快活。

  這是為什麼呢?我到底想要什麼?罷了,不去想它了,繼續擴張勢力吧。

  匆匆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

  她聽了我過去的事情之後,呆呆的歎氣:「…做壞事的人,也許都是因為寂寞吧!」

  「這是誰說的?」我挑著眉,她總是能說一些很出人意料的話。

  「CLAMP。」

  我不認識,估計又是個麻瓜。

  寂寞嗎?我不知道。

  細想起來,我從來都是一個人的,讀書,上課,殺人放火,無論什麼事我都更喜歡一個人去做。在我看來,他們都不是我的同類,他們和我都是隔膜的。

  可是,某一天,毫無預警的,她就莫名其妙,全無道理的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立刻就知道了,她是我的同類,她是我一直無法快活的原因,她就是我缺少的那部分。

  我手裡拿著文件和卷宗,眼睛卻瞄向旁邊苦苦思索作業的她,呆呆的已經出神了好一會兒了——她是我見過最奇特的人,奇特的令人髮指。

  她可以在上百英尺的高空順利抓住金色飛賊,可在地上,她卻會走不到三步路就跌進椅子裡,或者直直的撞向柱子;

  她可以完美無缺的領會魔法技巧,但寫十個字有可能其中三個是拼錯的;

  她貪生怕死欺軟怕硬,我一冷下面孔,她就賣力討好,可是有些事情她卻抵死也不肯。

  她的一切我都喜歡,她的所有毛病我都覺得有趣。

  我覺得我有些不正常,應該是生病了,而且病情不輕。

  「西方病例學稱你這種情況為『偏執狂』;東方諺語把你這種行為歸納為『情人眼裡出西施』。」她十分同意我的看法。

  「西施是誰?」

  「類似於海倫。」

  「海倫是誰?」

  「就是撂倒特洛伊城牆,擺平希臘群雄,掀翻愛琴海諸國,最後還安然活著的無敵女金剛!」她開始煩了。

  哦,我明白了,海倫一定是位魔法高強的女巫師,可我怎麼從沒聽說過啊。

  接著,我鄭重向她表示,這個東方諺語一點兒也不靠譜,因為雖然我喜歡她,可在我看來,她離無敵女金剛實在不止一個星球的距離。

  她憤怒的撲過來,在我下巴上咬出一個小小滾圓的牙印。

  我疼的很愉快。

  和我不一樣,她是個好孩子,雖然她總想壞一點,但她對人是真心的好。

  我半夜回家的時候,滿身的寒氣,她不論多晚多困,都會從被窩裡爬出來,給我弄杯熱茶來,看著我喝下去。

  她從來不問我在做什麼,但是她卻很細心的留意到我的疲憊。有一次我練習極端魔咒弄傷了手臂,雖然施了復原咒,但傷口還是火燒火燎的疼,她就乖乖的伏在一邊,鼓著腮幫子輕輕的往我傷處吹涼,吹了上百下臉都酸了,她才木頭木腦的想起來有一個簡單的咒語叫『涼風習習』,我笑著去幫她揉氣呼呼的腮幫。

  單獨一個人的生命到底缺少什麼,我也說不上來。在沒有遇到她之前,我也一個人也平平安安穩穩當當地活到了現在,也無災無難的。

  但是,一旦遇見了她,遇見了這個有可能陪伴我度過今後所有歲月的生命體,我的生活突然有了質的轉變。周圍隨時隨地有了一個會笑會鬧會爭吵的人,一個會理解我安慰我溫暖我的人,一個會愛我,一直一直陪伴我的人。

  我終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我要有她陪伴的長長久久。

  ……

  對了,想了半天,她到底是誰?我突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來。

  我的身體漸漸發冷,血流的太多了,眼睛都快看不清了,人已經殺的不少。不行,我得趕緊突圍。

  可是…她到底叫什麼名字呢?我突然慌了起來,這怎麼可以忘記呢?

  我跌跌撞撞的殺出重圍,腳下一路血水,不知是我的還是別人的。

  我不知跑了多久,好像已經衝出去了,身體冷的厲害,眼前一陣模糊,突然腳上不知被什麼絆住了,重重的跌在地上,是潮濕的荒地。

  我一點也不覺得疼,一點也不害怕,我還在苦苦思索她的名字,她到底叫什麼呢?

  意識漸漸不清楚了,我慢慢爬起來,恍惚中,突然想起了小漢普頓。

  那年,我十五歲,漆黑的夜晚,星子黯淡,前往剛特房子的路也是這樣潮濕的荒地,坑坑窪窪的不平;我孤身一人,提著一盞風燈,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

  幾年下來,我終於查到我的家人了,我不再是孤兒了,我可以大聲的驕傲的說,我是剛特家族的後裔,我也有家人。

  可是,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呢?他們知道我的存在嗎?

  我的心跳的很快,很劇烈。

  然後,我看見了那座破落的小屋,我輕輕推開門,霎時一片光亮——

  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女孩,銀色的長卷髮,翠綠的大眼睛,在明媚的午後陽光下,她俏皮的逗著一條小青蛇,她的蛇佬腔清清脆脆的,比世界上任何聲音都好聽;她慢慢抬起頭,微笑的像春天的湖水。

  ……

  我想起來了,她叫艾比。

  這個又溫柔又甜蜜又狠心惡毒的名字,我生命中唯一鮮活的名字。

  我狠狠的咬著牙齒。

  我要把這個名字刻到骨頭裡,寫到血液中,就是下到最深的地獄裡,受盡烈火灼燒之苦,也絕不忘記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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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17:24:05 |只看該作者
104、盛宴

  俊美的主人舉著杯子,微笑著向大家祝酒;大家也紛紛恭敬的舉杯。

  整個大廳被點綴的五光十色,珠光寶氣,絢爛的燭火燃遍了高聳的屋頂每一個角落,照的大廳猶如白晝般明亮;當中一張巨大的,可容納五十人的長方形大餐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上邊擺放著奢華的美食。在座的巫師們衣著光鮮亮麗,服飾華貴,渾身上下金銀珠寶放出刺人的光芒,我揉了揉我可憐的眼睛。

  這場盛宴是為了慶祝Voldemort城堡終於落成,作為總督工的盧修斯?馬爾福得意洋洋的坐在主座旁邊,對著主人一臉諂媚。

  我不屑的翻翻白眼,整座城堡完全按照庸俗的馬爾福品味,從塔尖到基座,從每一扇雕花玻璃窗戶到每一個壁爐,都是要多華麗就多華麗。到處都鑲滿了純金白銀寶石水晶。

  五步一個古董花瓶,十步一個青銅雕像,拐個彎還會看見氣勢恢宏的群雕。頭頂上是繁複的古典拉斐爾派的穹頂繪畫,腳下是描金暗嵌的米白色大理石,光可鑒人。要是你一個不留神,摔個狗啃泥是絕對沒問題的;丹尼爾有幸領教了幾次,正在張羅著鋪地毯,以減少突發事故。

  我撇嘴看了一眼馬爾福,反正主人的金庫是敞開的,你就可著勁兒的花吧!

  距離上次慘烈的大戰才幾個月,有許多座位已經是永遠的空了,但是大家好像都忘記了一樣,新人迫不及待的填補了空位,他們早就想要在主人面前出頭了。

  不過,主人是很慷慨的,他給所有在戰鬥中殉職的食死徒極其豐厚的撫恤,據說是傲羅的十倍,他們的遺族會在以後過著很舒服的生活。

  「親愛的小巴蒂,新的學校習慣嗎?」我立刻回過神來,發現主人正溫和的看著我。

  我心頭一熱,激動的回答:「是的,很習慣,霍格沃茲是個很好的學校!」

  我是以交換生的身份離開德姆斯特朗的,我萬分感激那個在關機時刻同意交換的霍格沃茲學生,可惜不知道他叫什麼,否則作為感謝,我願意引薦他加入食死徒。

  主人微笑著向我點頭,在座的眾人紛紛向我投來艷羨的目光。

  我說不出的榮幸,驕傲;不知為何,主人一直很器重我,待我像他的孩子,我也十分敬重崇拜他,甚至為他去死。

  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什麼地方不對呢?我說不出來。

  我小心翼翼的偷眼看主人,在白晝般的燈火下,他的臉色看來很蒼白,但是精神已經好很多了,他端著的酒是馬爾福特別敬獻的家藏珍釀,主人雖然話不多,但看得出來很愉快。

  這幾個月我們做了很多事,而且很成功的報復了對手。

  炸毀了幾座大橋,弄塌了幾棟大樓,放出幾個攝魂怪去麻瓜人群中調節一些氣氛,這段日子以來,麻瓜世界一片恐慌,鄧布利多他們疲於奔命;略略出了口惡氣。

  每次動手之前,丹尼爾總會去證券交易市場沽一些期貨,然後很愉快的看著股票指數下跌,然後樂呵呵的數鈔票。在他的建議下,我們的襲擊目標從英國擴散到歐洲大陸和美洲去了,哪兒城市大人口多經濟繁榮有錢人聚居地,就往哪兒動手。

  我問他為什麼;他一邊磨著菜刀,一邊平和的說:「這樣可以縮小貧富差距。」

  神經病!

  當然,換個地方他依舊會去當地證券市場沽期貨,繼續幫主人發財。

  「哦呵呵~~~~~~」

  我被一陣尖利的笑聲拉回到餐桌,看見貝拉特裡克斯正故作嬌羞的往主人身上靠,憑良心說,這女人長的並不難看,但我青澀的少男心還是吃不消,於是喝了口檸檬汁壯壯膽。

  這位女士很神奇,簡直匪夷所思。

  當初全家整齊老公建在的時候,她整天一副晚娘面孔一身黑衣拉長了寡婦臉,活像誰欠了她兩塊錢似的;現如今一家四口死的只剩下她一個了,她倒開始滋潤起來了,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問她傷心嗎?

  她回答:「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我又何苦一往情深。」

  不行,我有些反胃,得去吐一吐。

  我趴在水台上吐了個乾淨,丹尼爾在一旁嫌棄的看著我,還責問我為什麼不去洗手間吐;我其實是有話要問他。我問他貝拉特裡克斯這是怎麼了,這幾個月以來一天比一天發騷,這樣很不利於我這個少男的青春期發育的。

  丹尼爾精闢的概括:

  「本來以為是沒有門的房間,進不去倒也死心了,突然發現原來是有窗子的,恰好,她自家的房子也倒了,於是就趕緊跳牆過來爬窗了。呵呵,只希望她不要摔斷腿就好了。」

  我一頭霧水,而丹尼爾似乎又不準備詳細講解。

  我扭頭去看牆上的鏡子,那裡正清楚的顯示餐廳的畫面,在鏡子裡貝拉特裡克斯已經快倒進主人懷裡了,主人既不推開她也不笑納,神色有些懨懨的,好像心不在焉,臉上卻始終微笑著,笑的讓我有些不安。

  他的臉已經卻全部復原了,只是在右側臉頰顴骨下方留下了一個顯眼的灼傷痕跡,淡紅的月牙形,倒也不難看。

  我記得丹尼爾曾對我說過,主人年輕時有過一段很荒唐的歲月,肆意縱樂,結果把胃喝壞了,所以他現在從不多飲。

  可是現在,我看著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鮮紅如血的酒液不斷的進入他的喉嚨,蒼白的臉頰上慢慢透出玫瑰色的暈紅,眼睛卻越喝越黯淡,懶洋洋的笑著,很放鬆的樣子。

  我看了看他桌旁的酒瓶,發現已經開了好幾瓶了。

  我有些擔心了,回頭看丹尼爾,想問他,卻發現他也在看主人,並且臉上露出一種很回味的神情,諷刺混著憐憫,又有些無奈的寬容。

  我還沒吃飽,剛才離席純屬被噁心的,吐掉後就又餓了,於是丹尼爾給我弄了些精緻的點心,我就坐在一旁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青春期的男孩子本來就很能吃,沒一會兒功夫就掃蕩完畢,我一抹嘴巴,大讚好吃!

  抬頭一看,卻看見丹尼爾一臉悵然,有些微微的悲傷。

  他輕輕的說,曾經有個女孩就坐在我這個位子,他一碟一盤的請她品嚐,她也是這樣和他邊吃邊聊天的。

  我很善解人意,立刻表示,我願意抽空天天來廚房吃他做的東西。

  沒想到丹尼爾立刻翻臉,說請我吃東西,還不如去餵豬,至少喂肥了豬,還可以做豬扒,我能幹什麼?然後摔了塊抹布就轉頭不理我,去做事了。

  我呆在當場。

  唉!丹尼爾現在越來越像更年期的婦女,無緣無故的哀傷感歎,又莫名其妙的發脾氣。我搖搖頭,決定原諒他。

  他說的那個女孩,我知道是誰;我也見過,就兩次,一次在主人的書房裡,隔著小屏風看不清;一次是主人溫柔的摟著她在小花廳曬太陽,我在門口遠遠望了一眼,也沒怎麼看清,當時就覺得她真好看,在金燦燦的陽光下,她笑起來的樣子讓人暖洋洋的。

  可是現在…她死了。

  我抬頭又看了看那鏡子,餐桌旁的主人說說笑笑,一臉自然,可我的眼前卻漸漸浮現出另一張青灰憔悴的臉來。

  那是幾個月前,大戰剛結束時的主人。

  那時,他正拖著重傷未癒的身體,不眠不休審問凡是當時接觸過她的醫護人員。

  除了主治醫師杜邦大夫,前前後後總共三四十個,幾乎一個不拉都給逮來了;然後鑽心剜骨的鑽了,灌吐真劑的也灌了。

  事實上,他們中有許多甚至不用審問就什麼都肯說了,所有人的口徑十分統一, 他們甚至可以拿出完整的病例記錄,有條理的病況列表,以及詳細的症狀描述。

  那個女孩在送去聖芒哥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了,身受多處重傷,更麻煩的是完全沒有求生意志,前幾天還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話,到了最後幾天,則陷入深度昏迷。

  他們盡了全力,可無論如何也救不回來,女孩的祖父母傷心難過的幾乎暈厥過去,主治大夫杜邦醫生心灰意冷,就辭職退休環遊世界去了;兩天後,那女孩火化下葬。

  當時丹尼爾問我,火化遺體有沒有可疑;我搖搖頭。

  中古時代,曾經有一種極其邪惡的黑巫術,可以操控死者的屍體進行攻擊,尤其是巫師的屍體大多還留有生前的魔力,危害尤其巨大,所以那時巫師們都習慣先火化再下葬的。有許多古老的巫師家族都還保留了這個傳統,我家也是。

  主人尚不肯罷休,居然把參與火化的所有工作人員以及目擊者也逮了來,一一審問。

  最後,結論是,那個女孩是的的確確死了,的的確確化成了一把灰。

  過程完整的完全沒有留給被人一絲猜測的餘地。

  這個結果讓我們幾個知情的屬下十分心驚肉跳。

  但出乎意料的是,主人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他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嚇人;在最後的一絲期望都打破了之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天一夜,等出來的時候就下令搬遷,在把人放掉之後,他一把火燒掉了整幢裡德爾大宅。

  火光熊熊中,我看著主人被映紅的臉,一片寂寥,我突然覺得有些想哭;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但是她的死好像結束了一切。

  人死了,房子燒了,一切都過去了

  男人有時候會愛上和他截然不同的女人,而且往往會愛的很深。

  這宛如一種致命的魔咒,無方可解。

  我認為我很有發言權,因為我的父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克勞奇這個姓氏來自古羅馬,我的家族古老悠久,雖然不那麼顯赫,但也是在魔法世界裡很有名望的。我的父親刻板冷漠,堅守自己的信條,從不知變通;他視工作如性命,熱愛權勢和責任,即使是我幼時發燒快死了,他也不會丟下工作來看我的。

  他只為三個理由請過假:我母親病了,我母親生孩子,我母親有意外。

  噢,也許我母親死的時候,他也會請假的。

  沒錯,他並不喜歡我,可他十分愛我的母親,他這一輩子幾乎沒有拗過母親的願望,儘管母親基本上也沒有什麼願望。我母親是個纖弱,敏感,溫婉的像溪水一般的女子,配上我父親那鋼板銼刀一樣的嚴厲線條,真是要多彆扭有多彆扭。

  好吧,要承認男女之間這種異樣性所導致的致命吸引力。

  對於這件事,我覺得我現在更有發言權了,因為我最最忠實於的主人身上,也發生了一樣的事情,以十倍慘烈的方式。

  我看向鏡子中的餐廳,大家喝的東倒西歪,有幾個放肆的都已經醉倒在桌子上了,還清醒的都在瞎胡鬧,或是起著哄,或是醉醺醺的湊到主人面前討好。

  主人也似乎有些醉了,低聲呵呵的笑著,目光有些渙散,但還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鮮紅的酒流水似的淌進他口中。

  我總覺得現在的歡樂氣氛好像是刻意營造出來的,猶如我小時候吹過的肥皂泡泡,五顏六色的,很漂亮,但卻是假的,短暫的,一戳就破。

  現在沒有人,包括丹尼爾,提那個女孩的名字,集體的忽視,似乎那個翠綠大眼睛的女孩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我有些不舒服的趴在桌子上,剛才喝的果汁裡估計是摻了些酒,我頭有些暈,開始糊塗了,恍惚間,我呆呆的想,會不會她真的不存在,那兩次只是我眼花,看錯了。

  ……

  這時,突然有人報:「納西莎小姐到了。」

  我抬起頭來,丹尼爾也有饒有興致的回過頭來看。

  盧修斯謙恭的站起來,連連為他的未婚妻來這麼晚道歉,主人一揮手說沒關係,於是,一個僕人引著一位金髮姑娘進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個子的女孩。

  我有些奇怪。

  「My Lord,對不起,我非常貿然的帶了一位客人。」納西莎有些緊張,說話都不利索了,「可是,這位艾麗莎?布朗小姐,她苦苦請求我一定要帶她來見您,我希望這不會冒犯到您,尊貴的主人。」

  納西莎把頭深深低下,她後面那個女孩慢慢的走上前。

  我這才看清她,棕色的頭髮,不起眼的長相,瘦弱單薄的身體,好像是霍格沃茲的一個女生吧,我沒什麼印象了。在場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了,不少人還轉頭去看馬爾福,奇怪的是,雖然盧修斯也是一臉惶恐,但是我覺得他好像並沒有那麼緊張。

  「您,您好!」艾麗莎結結巴巴的說了,「對不起,打,打擾您了,可是,可是我必須見到您,我,我答應她了。」

  這傢伙說話完全沒有重點,我瞪眼。

  「你叫艾麗莎?」主人似乎有些酒醒了,慢慢的坐直身體,眼神也清醒起來。

  「是的,我叫艾麗莎?布朗。」女孩低著頭,幾乎快要到地上了,她從身上摸摸索索的掏出一個小布包,舉起來說:「她,她讓我把這個還給您。」

  那女孩抖的像在打擺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像是見了鬼,怕的要命,又強自支撐,她偷眼看看主人,發現他臉色發青,頓時怕的幾乎要跪下去了。

  「這,這是她最後對我說的話,我我,我一定要做到的。」她幾乎哭出來了。

  我覺得這傢伙腦子不好使,說了半天,到底是誰啊。

  納西莎很自覺的把東西遞了上去,盧修斯接過來,恭敬的拿到主人面前,主人一時怔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的伸手去接;一個沒拿穩,小布包就直直的掉在主人面前的餐桌上了,小包散開來了。

  這時,丹尼爾飛快的衝過來,用魔杖敲擊著鏡子調整角度,於是我們可以從俯視的角度看見主人面前的桌子,那是一塊淺綠色的手絹,攤開的一角繡著一個漂亮的A字母,手絹裡面裹著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主人伸手撥開手絹,裡面赫然露出一條黃金的項鏈,鏈墜盒子上用綠寶石和碎鑽鑲嵌出一個繁複的S字母。

  「是艾比?格林學姐吩咐我的,她說這是您很重要的東西,叫我一定還給你!」那個叫艾麗莎的女孩這會兒突然口齒清楚了。

  整個巨大的餐廳一片寂靜,全都停下了動作,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一種真正的惶恐。

  我看見主人的身體震了一震。

  這個名字,終於被說出來的,這個被所有人刻意迴避的名字,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一個腦子不清楚的女孩喊出來了。

  餐廳的氣氛立刻都變了,一切光鮮亮麗,一切酒醉說笑全都消失了。

  主人恍若無人,死死的盯著那個墜子,然後拿在手裡,輕輕念了一句我從來沒聽過的句子,嘶啞的發音好像蛇在吐信子。

  這時,那個黃金的墜盒慢慢打開了。

  主人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我們心驚膽戰,他的唇邊沾滿了血色,不知道是酒還是血;慢慢的,主人停止了咳嗽,似乎還抿嘴笑了笑,然後戲謔的說:

  「盧修斯,你的酒有些烈呀!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我只覺得他的微笑近乎慘淡。

  丹尼爾用力扭動那面鏡子,把視野對準主人的手,我拚命伸長脖子湊過去看——

  墜盒裡面,放了一小束頭髮,燦爛若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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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發表於 2014-12-15 17:24:12 |只看該作者
105、吉祥的一家

  法國南部某個偏僻的鄉村小鎮,一望無際的紫色薰衣草田在橙色的日光下美的如夢似幻,初夏的傍晚涼絲絲的,空氣中瀰漫著馥郁的芬芳,並且從山林的那一頭還傳來甜甜的瓜果香味,這個季節正是葡萄快熟了的時候。

  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穿著花格子襯衫和米白色背帶裙,赤著兩隻小小的胖腳丫子,坐在矮矮的籬笆牆上,一頭短短的銀色卷髮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可她卻毫不在意,白嫩的臉上架著一副厚厚的黑邊框眼睛,遮住了後面那一雙大大的綠眼睛;她腿上平平的放了一本書,她一邊晃蕩著腳丫子一邊細細的看著書。

  「克拉拉,學校放假了啊?」一個老花農開著慢吞吞的小卡車經過,停下。

  「是的,艾克大叔,昨天開始就放假了,」女孩苦著臉,「不過老師佈置了一大堆作業,咳,還不如上課呢。」

  老花農聞言咧著嘴就笑了,粗聲笑著:「克拉拉你可要加把勁兒,沒準兒可以考進巴黎的名牌大學呢!」

  「沒關係啦,考不上的話,就留在這裡好了,巴黎那種大地方可有許多騙小女孩的傢伙!」另一個紅臉膛的大漢也架著一台小型收割機開過來湊話。

  「是呀,要說還是我們這裡的男孩老實可靠啊!…比如,我們家的蒙克理啊!」老艾克眼睛開始發亮了,「克拉拉你要是肯嫁過來,我就把從這裡到山那頭的整片土地都送給你們做結婚禮物!」

  紅臉膛大叔急了,也大喊道:「老艾克你一邊去,你們家蒙克理才多大啊,結婚還早著呢!我兒子剛好,又能幹又聰明,既會打理生意,還是個出色的獸醫,克拉拉啊,你要是當我兒媳婦,我就把整座『雲鄉』葡萄園都送給你們!!」

  正吵的歡,一扭頭,發現籬笆上空空如也,話題女孩已經跑了。

  倆老頭互瞪一眼,逕自走了。

  女孩抱著厚厚的書,輕手輕腳的溜走了,沿著鬱鬱蔥蔥的鄉間小路,她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己的家,一座典型的法國南部鄉村小樓,白牆石砌,烏木紅瓦,四周栽滿了各種各樣的溫帶植物。

  女孩推開外院的籬笆門,一進屋就看見客廳裡坐了一個男孩,他穿著古怪的黑色長袍,油亮的黑髮披在臉兩邊,慘白的臉上長了一個很醒目的英國式大鼻子,不過比起這些,更為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表情,尖刻的,挑剔的,好像剛被誰打了一悶棍似地討債模樣。

  女孩一看見他,立刻一副討好的樣子湊過去:「那個…西弗,你來了啊?呃…你們也放假了哦?所以你就過來了。」

  男孩回過頭來,看見她,笑的一臉虛假,故作吃驚:「哇噢,艾比小姐真聰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呢!」

  說完,立刻板起臉,瞪她。

  艾比摸摸鼻子,坐到沙發的另一頭,不再說話,這死蝙蝠自從知道一切之後,就一直這麼陰陽怪氣半死不活的。

  這時,格林老頭老太披著一身泥土味從溫室過來了,小蝙蝠一看見這倆,臉上表情立刻溫柔甜蜜起來,咬著嘴唇羞答答的好像剛進門的小媳婦:「先生,夫人,你們好!」

  格林老頭老太也很配合,看都沒看自己的孫女一眼,對小蝙蝠熱情又親切,連忙招呼邦尼上茶,又噓寒問暖的,目光慈祥的可以把南極冰層化開。

  「格林老夫人,我剛才在村口看見艾比在和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說話……」小蝙蝠語音拖的長長的。

  話音未落,格林老太就柳眉倒豎,對著孫女尖叫起來:「你個不懂事的丫頭,不是說了以後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了嗎?你怎麼不長記性啊!要是再遇見壞人怎麼辦?」

  艾比目瞪口呆,被劈頭蓋臉的責問弄的木頭木腦——拜託!

  「…仔細一看,原來是村東的兩位鄰居大叔。」小蝙蝠不疾不徐的把後半句救命的話給補上了,但是眼中的幸災樂禍卻是紅果果的。

  艾比大怒,卻不敢回嘴,只能在心裡長長的歎氣。

  欺負夠了艾比,小蝙蝠就開始認真的和格林老夫婦談起現在巫師世界的情況,邦尼樂顛顛的送上新出爐的點心和清涼的夏季冷飲,艾比端起杯子,大大喝了一口,呼,真是透心涼,外面的植物香氣順著涼風慢慢滲了進來,看著眼前平安的家人和安然的小蝙蝠,艾比心裡鬆快極了。

  她現在是法國南部一個不起眼的小村鎮裡的一個普通女孩,和祖父祖母生活在一起,就讀於鎮上的公立中學,成績十分優異,所有的老師都看好她能考上一流的名牌大學。

  課業輕鬆,鄉間景色迷人,沒有污染,沒有魔王,腳踏實地的學習牛頓力學達爾文進化論和大小仲馬巴爾扎克雨果的偉大文學,閒著沒事,還有幾個帥氣憨厚的男孩到她家樓下捧著吉他唱情歌或念情詩,恭維她是再世的海倫沒斷頭的瑪麗皇后茶花女看見她也得靠邊站。艾比覺得自己活了小半輩子,這才活出點兒味道來。

  這兩年來,她能過上這麼逍遙的神仙日子,全靠當初格林奶奶的當機立斷。

  她當初被送到聖芒哥醫院的時候,的確是傷的很重,由於『離魂』而性命垂危,但杜邦大夫和格林老夫婦三個強大的老巫師一起啟動古老的白魔法,憑借他們三個人深厚的魔力是可以穩住艾比的魂魄的。

  但是當他們從急急趕來的老鄧那裡知道一切之後,格林奶奶立刻改變了主意。

  「其實問題很簡單,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接受黑魔王做女婿,完全去投靠他,另一個就是拒絕,但是後果恐怕很嚴重。」凱瑟琳?格林思路十分清晰。

  於是她就詢問丈夫的意見。

  格林老先生的態度十分明確——找一個比他兒子都大的傢伙去做他的孫女婿,那他寧肯去和老鄧跳貼面舞。

  很好,他們夫妻意見一致,那麼就要快刀斬亂麻,趁黑魔王和老鄧他們兩敗俱傷,誰也顧不了誰的情況下,把事情辦完。

  格林爺爺提議『詐死』,並且十分流暢的制定了一系列嚴密的步驟。

  在格林奶奶當年的裙下敗將——杜邦大夫的鼎力協作之下,計劃順利的進行了。

  要瞞天過海,就得要大量的群眾證人以證明艾比的確是死了,於是他們找了三四十個名醫來會診,但是又怕在行家那裡露出破綻,於是格林爺爺用十分飽滿的悲憤情緒揍了老鄧一拳,並且和他正式絕交,省的他想來幫忙。

  於是,白天那些醫生們辛辛苦苦對艾比進行治療,等到晚上杜邦大夫就去搞破壞,把病情加重,所以艾比的病一天天惡化下去了,直到死亡。

  「爺爺,你好厲害啊!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把事情辦的這麼圓滿!」艾比十分欽佩。

  「那是,」格林老先生很得意,「我們祖先對於這項技術有著壟斷性的知識產權和豐富的經驗。」

  ——看來,當初那位卡門?格林大小姐也是詐死的了。艾比恍然大悟。

  格林老夫婦不但是編劇,還兼任導演和主角,在醫院的病床上,他們撲在死去的孫女屍體上哭的死去活來,在葬禮上格林奶奶幾欲暈過去,傷心欲絕,心如死灰;然後在葬禮過後,他們順理成章的離開了這塊「傷心地」,並不願意再和大家聯繫。

  艾比對杜邦大夫感到有些抱歉,因為她的緣故,他居然放棄了工作。

  「切!那死老頭早就想退休去環遊世界了,不過是礙著醫院院長的情面走不了罷了,現在有個絕好的借口,他都快樂死了!」格林爺爺揭穿了老底。

  格林奶奶十分謹慎,她挑選了麻瓜世界裡一個不起眼的小村鎮作為落腳點,輕鬆搞定了民政局的辦事員,給格林一家三口弄來了合法的證件和完整的檔案。

  所以,他們現在是法國南部XX省XX鎮XX村裡吉祥和諧的一家。

  「麻瓜人口有幾十億,光是歐洲就有將近十億了,有本事黑魔王就來找好了。」格林奶奶笑的很陰險。

  艾比醒過來,聽完其中經過之後,手捧藥瓶熱淚盈眶,把她搞的丟盔棄甲腦細胞死了一半幾乎連命都搭上的巨型大麻煩居然一下子就被解決了。短短幾天功夫,格林家就從巫師社會撤退的一點兒痕跡也不剩,而且還理由充分,賺來眾人大把的同情眼淚。

  這是什麼樣的效率?!這是什麼樣的智慧?!

  格林老夫婦真乃人中龍鳳,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鐵血史泰龍胸口碎大石,艾比對他們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又如黃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艾比當場決定,從此以後不信春哥,改信格林老頭老太了。

  王母娘娘作證,玉皇大帝為鑒。

  哦也!

  「哦也你個頭!!」格林奶奶一記爆栗敲在艾比頭上,「你個聰明面孔笨肚腸,老娘白養你這麼多年了。你才多大年紀的人,怎麼鬥得過那個魔頭?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一個人死扛著不和我們商量。鄧布利多那是個千年狐狸修成了精,你和他算計,那不是找抽嘛!你有事情不和家裡人說,還能和誰說?」

  艾比抱著腦袋縮在格林奶奶懷裡,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唉,要說還是家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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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17:24:32 |只看該作者
106、過去與現在

  上年紀的人都比較謹慎,在開始的第一年裡,他們完全割斷了和巫師世界的聯繫,任何老友親人都完全不理,一家人像普通人那樣生活,格林爺爺還在房子周圍設下完整的障眼咒語,即使有人經過他們家房子,也看不見邦尼和漂浮在半空中的杯碗碟罐等等。

  直到一年後,格林爺爺才開始慢慢和外界聯繫上。格林家親族龐大,雖然沒什麼近親,但是遠親和老朋友卻是滿地都是;格林爺爺採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法子,從世界各個角落寄信過去,通過這種七拐八彎的書信往來,慢慢瞭解英國巫師社會的情況。

  在閉塞了一年多之後,艾比知道的第一件關於巫師世界的事就是,她的墓被人挖了。

  艾比當時就懵了——她的人緣就這麼差?

  一個親戚來信說,幾天前去墓園掃墓時,發現艾比的整個墓地都被毀了,墓碑被打成了豆腐渣,墓地被完全挖開,裡面棺木和骨灰罐都粉碎得無法辨認,根據旁邊的爬山籐和到處可見的苔蘚類植物來判斷,看來是大半年前發生的,至少有七八個月了吧。

  知道這件事之後,格林家又恐慌了好一陣子,但是慢慢的,發現什麼也發生,也漸漸淡下來了,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估計是魔王大人大怒之下跑去挖墳洩憤。

  不過,他幹嘛不一早去挖,而是在事情過去後幾個月才去挖墳呢?

  男人心,海底針,艾比一連翻了好幾本心理書也沒明白過來。

  撇開這件事,大戰之後的巫師世界大體上還是很太平的,由是乎,艾比就安安心心的過起小日子來。

  本來她是不想聯繫小蝙蝠的,當初她死了,他就傷心的連最喜歡的霍格沃茲都不想待了,去了德姆斯特朗,但誰曉得這些日子來他居然成了隱居的貝克曼家的座上嘉賓,艾比那個不著調的三表哥一個不注意居然被他看出了端倪,於是……

  「我說你嘴怎麼這麼欠呢?」艾比瞪眼,這傢伙該不會是八婆投的胎吧。

  「當初可是你把他介紹給我們的,還說他是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打死也不會出賣朋友的!!」三表哥振振有詞。

  剛見到小蝙蝠的時候,艾比原本預期著一個感天動地的相逢場面,可惜現實是殘酷的,小蝙蝠完全沒有一點歡欣的意思,臉色鐵青活像來捉姦。

  斯內普小朋友認為艾比的隱瞞是對他們友情的殘忍背叛,是她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表現,於是在他氣急敗壞的質問下,心有愧疚的艾比立刻老實坦白了一切。

  但估計是招供的太徹底了一些,連她的情感動態也被問了個清楚,聽完之後小蝙蝠的少男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他這才知道自己有個超一流水平的情敵,不但實力強大,而且下手快准狠,他這兒連表白都還沒有呢,人家都已經談婚論嫁了。

  「你瘋了~!那傢伙是個無惡不作的魔頭啊!!」他嗓音吊高八度,嘴角抽搐。

  「…可是,他對我很好。」很誠懇的聲音。

  小蝙蝠頓時天旋地轉草木含悲,他馬上意識到,這位意志不堅定的女同學急需嚴格的思想再教育,得把這種敵我不分的綏靖主義扼殺在萌芽中。

  「艾比,你要弄清楚,他和白巫師是不死不休的,你不要執迷不悟啊~~~!」

  「當然不會。」出乎意料,艾比很冷靜的搖頭了,「我早就死心了。」

  「啊?!」這麼容易?他準備了一火車的說辭這才用了半節車廂呢。

  「他要殺我耶。…我還是更想好好活著,那種刺激的生活不適合我。」女孩的語氣很平靜,輕描淡寫的好像只是放下了一件不適合的衣服。

  小蝙蝠看著艾比大病之後消瘦的臉龐,原本嬰兒肥的小臉蛋兒被時光慢慢拉成了秀美柔和的弧形,即使遲鈍如他,也能感覺到一種淡淡的慘痛。他突然很想知道,艾比是真的不再喜歡那個魔頭了,還是因為無可奈何之下才選擇的捨棄呢?

  小蝙蝠不敢再問下去了,許多話都哽在喉嚨裡,於是,不在沉默中爆發,自然就在沉默中變態。

  「西弗勒斯,你來的路上沒有什麼異常吧?」格林奶奶每次都要問這個問題。

  「請放心,」小蝙蝠回答的很有禮貌,「我從學校先回家,然後借口出去找藥,在北歐那裡晃了好幾天,期間換了好幾個樣子,接著從比利時的阿登森林取道,才到這裡的。路上我很小心,沒有任何人跟蹤。」

  艾比覺得小蝙蝠太油菜了,這種水平不去報考克格勃這份有前途的職業真是可惜了。

  格林老夫婦最感興趣的是現在外面的局勢。

  話說這兩年來,巫師社會猶如一個熱鬧的小菜場,上一次大戰大家都傷筋動骨了,於是他們又重新撿起了英國紳士的派頭,纏著紗布縫著傷口開始動起嘴皮子了。

  首先是魔法部部長聯合一部分威森加摩法官們,聯名彈劾首席大法官鄧布利多,認為他未經徵詢意見就私自帶領巫師們挑起戰端,他應該引咎辭職。

  鄧布利多雖然沒結婚,但也不是吃素的和尚,他先表示道歉,然後他的鐵桿弟兄們立刻出來聲明,他們是自願幫忙的,不是鄧布利多要求的;接著他們又反彈劾部長,說他素屍餐位,用流行的說法來講就是「行政不作為」,魔法世界大亂他居然袖手旁觀。

  於是大家咬成一團。

  前一陣子,魔法部部長換屆和威森加摩大法官改選,更是天天打口水仗,兩派人馬都想要盡可能多安插自己的人手,所以都互揭瘡疤互相攻擊。

  今天老鄧那兒推選出一個候選人,第二天就被別人暴出曾經收受過賄賂,黑魔王那裡提名一個純血巫師,結果被發現曾經濫用過私刑。

  小蝙蝠帶來了一大堆報紙和雜誌,大家就埋在裡面,當做看故事會,報紙上密密麻麻都是互相叫罵的言論,而且還越罵越往像人身攻擊。

  可憐的老鄧首當其衝,被曝光出當年曾和著名的黑巫師格林德沃私交甚好,還因此連累了自己妹妹喪命,Lord Voldemort那邊戴著機會大肆鼓吹老鄧人品有問題,不顧念親情手足只想著出人頭地。不過老鄧那兒也有師爺,立刻打出「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牌面,說是年少無知誤交損友,人老鄧早就棄暗投明,堅定的走上了光明大道上來了。

  同時狗仔隊也不負眾望的揭開了黑魔王的老底,於是湯姆?裡德爾這個名字再次成為頭版頭條,巫師們立刻驚呼成一片;然後Lord Voldemort的金牌編劇立刻出馬,把那一段卑微黑暗的童年構思成一段可歌可泣的勵志題材,重點講述了一個來自古老家族的孤兒,如何被萬惡的麻瓜父親拋棄,但是他天縱奇才從默默無聞奮鬥成為一代風華絕代的黑魔王。

  艾比看完之後,大為歎服,這哥們估計在起點進修過,這文筆這感人肺腑,奮鬥過程賺人眼淚,簡直是少兒教育的教材啊教材。

  可惜巫師世界沒有電視,否則拍個男版的《阿信》豈非日進斗金?

  不過不論是老鄧妹妹的死亡,還是黑魔王血親的謀殺案,都沒有第一手證據,屬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問題,於是在大家半信半疑的猜測中,政治鬥爭衍化出來的八卦都比事件本身更有看點。

  本來事件就這麼膠著了,不過在某一次Lord Voldemort的玉照被刊登在報紙上之後,情況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艾比翻到那份過期報紙,看見黑魔王安靜站在矮胖的部長旁邊,更顯得身姿高大挺拔,面龐白皙俊美,這張照片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何況印在報紙上,更加模糊粗糙了,但還是引發了一陣驚艷。

  人類這種動物,未必個個都對政治鬥爭感興趣,但一定都對八卦或多或少有些愛好,而且如果八卦的對象是位絕代美男,那就更具價值了。

  老鄧其實樣樣都不輸魔王,可惜他人老色衰,粉絲的熱情程度自然就大打折扣了;這不奇怪,寶島的小馬哥能上位,他那張臉也建樹頗豐。

  於是,當初那位金牌編劇的劇情就更有市場了——這樣一個眼神憂鬱冷漠的美男子怎麼會是壞人呢?許多阿婆阿嬸阿姐阿妹們都這麼天真的幻想。

  包括老鄧在內的許多政壇泰斗估計都傻了,這年頭年輕的巫師們怎麼會這麼花癡呢?

  艾比很容易理解,所以當初政壇菜鳥肯尼迪可以贏過老將尼克松當選總統,套句《慾望都市》裡薩曼莎說的一句話:

  白宮裡住一位帥哥有利於國民的心理健康,國家會更繁榮的;而尼克松總統後來為什麼會被彈劾辭職?因為他是個醜男,沒人願意F**K他,他就只好F**K國家了。

  不過,之所以巫師們會有閒功夫來花癡八卦,也是因為局勢緩和了很多,沒有像以前那麼劍拔弩張了,即使是黑魔王,即便還是鼓吹純血更優越,但也開始對那些半血的巫師伸出橄欖枝了,畢竟他自己也是嘛。

  格林老夫婦很高興,他們其實很擔心留在英國親戚老友會捲入無休止的戰鬥中去,現在大家改練嘴把式了,那就最好不過,打打嘴架又不會死人。

  艾比看著祖父母喜出望外的樣子,有些內疚,無論這個小村鎮的生活怎樣愜意,對於這兩位一輩子都生活在魔法世界的老巫師而言,終歸還是不適應的;小蝙蝠是這兩年來他們唯一接觸的巫師,難怪他們有說不完的話。

  晚餐時,邦尼慇勤的拿出它新學的法國田園菜式,一道香蒜椒鹽焗嫩雞,藍莓綠豆布丁,烤的很鬆脆的洋蔥土豆派,還有田園蔬菜濃湯,旁邊甚至放了一大瓶格林爺爺親手釀的青葡萄酒,清香撲鼻的果味,也不容易喝醉。

  邦尼給艾比和小蝙蝠各倒了一杯,格林爺爺明顯心情很好,樂呵呵的說:「你們都長大了,可以喝一點兒了。」

  格林奶奶慈祥的招呼小蝙蝠吃這吃那:「西弗勒斯,你可要多吃些,在德姆斯特朗估計吃不到什麼有味道的東西吧。」

  小蝙蝠臉有些紅紅的,似乎有些羞赧,艾比能感到他的喜悅,斯內普其實也是渴望家的孩子,她心頭驀然一動,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來,一個她已經很久不去想的人,一個她想要努力忘記的人。

  他說,他要一個輝煌的門庭,一個優秀漂亮的孩子,還有她…

  艾比有些出神,立刻甩甩頭。

  格林爺爺站起來舉著杯子,洪亮的說:「為沒有戰爭的巫師世界!」

  格林奶奶用餐巾抹抹嘴角,朝小蝙蝠微笑著說:「為我們可敬可靠的客人!」

  這次小蝙蝠倒沒臉紅,也舉杯用不穩的聲音:「為了艾~~~為了大家健康!」

  最後,艾比豪情萬丈,站起來大聲:「為了我們以後的幸福生活!!」

  ******************************************************************

  艾比送小蝙蝠到他的臨時房間,一路上小蝙蝠都沒說話,艾比也不敢去惹他,默默的走到房門口,他突然站住了腳,扭過頭看著艾比,聲音前所未有的鎮定,他定定的看著她,說了一句話:「艾比,…我,你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一說完,就飛快的溜進屋,一下把門關上了,快的好像練過輕功似的,但是由於緊張之下腿腳有些前後不協調,一片衣服角被夾在門上了鳥。~~@~~接著艾比聽見門裡面傳來一聲悶響,好像什麼重物掉地了;過了一會兒,那片衣角被扯回去了。

  艾比呆了半響,失笑——該!叫你跑那麼快,摔倒了吧!

  一邊暗笑,一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她躺倒在床上,剛想伸個懶腰,背上立刻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艾比吸了口涼氣,小心的側過身子,慢慢翻轉過來,她幾乎能聽見自己骨頭「卡卡」在響,伏趴在床上,再拖過一個抱枕靠在側腰,這才好了些。

  那天,許多石塊砸在她的背上,結果有好幾節脊柱粉碎性損壞,這要落在麻瓜那兒,估計她就得向張海迪學習了,不過還好杜邦大夫很神奇的治好了它,只是……她再也不可以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了,至於魁地奇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這兩天放暑假,她高興的在田間又跑又跳的,結果背又開始疼了。

  艾比緩了一口氣,用胳膊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慢慢摸到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一個藍色的水晶藥瓶,倒了一小杯,她一閉眼睛,一口喝下。

  溫熱的感覺立刻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部,然後迅速的延伸向後背,艾比長長的舒了口氣,緩緩直起背,感覺好多了,暖暖的,不疼了。

  要說這小蝙蝠的製藥技術真是不錯,同樣的藥方她自己配製就沒這麼好的效果,就是味道實在太噁心了,好像是發臭的醋和腐爛的西瓜皮在一起,所以她實在不願意多喝。

  原以為,她已經把生命中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清除了個乾淨,可惜,他還是留了一份大禮給她,艾比像個老太太一樣輕輕捶著背,暗暗苦笑,早知道這樣,她就不還那條鏈墜盒子了,這也太吃虧了。

  夜間,涼涼的風順著窗子吹進來,混合著甜甜的葡萄園果香和芬芳的薰衣草香氣,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植物,艾比走到窗邊,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吸進清香的新鮮空氣。

  心裡舒服多了。

  這兩年來,說一次都沒想起過他,那就是CNN了,她想過的,尤其是剛來這兒那會兒,午夜夢迴,她不止一次的發現枕頭濕了一片。

  夢到什麼了嗎?她根本不願想,也不去記。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過去了,時間是最好的傷藥,這裡單純的生活和圖畫般美麗的田園風光,慢慢讓她淡忘那個人。

  這場戀愛真是談的傷筋動骨,不論她是不是做錯了,她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小蝙蝠也不那麼氣她了,祖父母也健康舒心,巫師世界也太平了,那麼她也應該計劃自己的生活了。

  這兩年來,魔王大人根本沒有任何要搜尋人的跡象,看來他是完全接受她死亡的這個事實了,或者,運氣好的話,以他現在如此受歡迎的趨勢來看,他應該很快就能忘記她這號人也說不定?

  艾比有些釋然了,她是個理智的理科生,對於沒有結果的事情,那就不要再花力氣在上面了,傷感過了也就好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林妹妹死了,寶哥哥不也活下去了不是?做和尚是因為家道敗落了,無關風月。

  世上哪來那麼多至死不渝啊。

  艾比伸開手臂,迎著涼風,大大的吸了一口氣,大喊一聲——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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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發表於 2014-12-15 17:24:47 |只看該作者
107、蘋果,山羊和衣服

  藍天,白雲,褐土,紫草,太陽熱熱鬧鬧的趕來開會,和風送爽,空氣中滿是果香味,一個穿著牛仔背帶褲的黑髮瘦削男孩爬在一棵蘋果樹上,他伸長手臂挑選那些熟透的大蘋果來摘,然後往樹下扔。

  「哎喲,哎喲,西弗你個爛人,我說你也扔准點啊!怎麼老往我頭上丟啊!」樹下一個牛仔背帶裙的女孩挽著一個大籃子滿地跳腳。

  「我這是往你籃子裡扔啊」男孩慢吞吞的說,隨手有往女孩頭上丟了一個。

  「你,你這什麼眼神兒啊!青光眼還是白內障?視力不好早說啊,我是不會歧視殘障人士的~~~!」女孩靈活的閃開,開始大吼。

  「唉~,大概是期末考試太累了,所以有些眼花,我會扔准點兒的。」男孩也不生氣,還笑的十分誠懇,接著又是一顆大蘋果,險些正中女孩腦門。

  「哎呀,抱歉,我又眼花了,艾比,你沒事吧?」男孩倚在樹杈上,看似不好意思的搖搖手,一臉天真的模樣。

  艾比氣結,對著頭頂上扔下來的「植物性攻擊武器」拚命閃避,不由得大喊:「好啦,夠了,夠了,你快下來吧。」

  「真的夠了嗎?不如…多摘幾個?」小蝙蝠作勢要再摘。

  「夠了啦!下來吧。」

  小蝙蝠笑嘻嘻的從樹上躍下來,拍拍手:「接著,我們去幹什麼呢?晚餐還需要什麼材料呢?」

  「你是故意的。」艾比叉腰瞪眼。

  「我只是眼花;你知道讀書是很費眼睛的。」小蝙蝠說的跟真的似的。

  「你放心,接下要做的事哪怕你是個瞎子都能完成的。」艾比磨著牙齒陰笑。

  ……

  充滿誘惑力的雌性裸 體,豐滿的乳 房,挑逗的眼神,深情的注視著小蝙蝠。

  「西弗,上吧!」艾比握拳。

  「這個…不好吧。」小蝙蝠畏縮了。

  「不要害羞,不就是去摸摸她的胸部麼,上吧。」艾比很振奮。

  「……」小蝙蝠沉默。

  「霍霍,真是不好意思,這頭母山羊只肯讓男人靠近呢?每次我家都是我先生來擠山羊乳的,這會兒他又出去了。」露莎大嬸操著不熟練的英語解釋著。

  「沒事的,我們這兒不是也有個『男人』嗎?」艾比笑瞇瞇的,「我相信他絕對能勝任這份工作的。」

  「非要山羊奶不可嗎?」小蝙蝠掙扎著。

  「當然了,我奶奶早就想吃新鮮山羊乳酪了,要是…你實在不願意,那就算了吧;我回去和她說一聲好了,她一定不會介意的啦。」艾比明顯不懷好意

  小蝙蝠面如土色,咬牙點頭答應。

  「我呢,還要上集市去買點兒東西,那麼這兒就交給你了哦!」艾比眉開眼笑的把奶桶塞到小蝙蝠手裡,看見小蝙蝠難看至極的臉色,還順便討兩句口頭便宜:

  「前路但有風和雨,咱心裡默默支持你。你就大膽地往前走吧!犧牲你一個,給我們大家掙回老豐盛的一頓晚餐呢。你說這人生吧,可短暫了,一閉眼一睜眼,一天過去了,哈?要是一閉眼不睜眼,就一輩子過去了,哈?你一個純爺們想那麼多幹嘛,上吧,西弗,我看好你哦!~~~@」

  身後飛過來一個勺子,艾比樂開了花,輕快的跑了。

  *************************************************************************

  這個集市遠談不上繁華,但因為臨近收穫的季節,還是蠻熱鬧的,當然,最繁忙的要數葡萄酒和薰衣草交易市場了。這個地方有些偏僻,所有往來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老客,連價格的波動也很小,這裡的生活即閉塞又寧靜。

  胡椒,曲奇,葡萄乾,兩瓶橄欖油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艾比照著購物單一件一件買好,提在手裡沉甸甸的,重死了。

  哎,要是可以使用魔法就好了,一個縮小咒或空間增擴咒就能搞定了,艾比忍不住去摸袖口,發現那裡空蕩蕩的,魔杖早就收起來了。她歎口氣,算了,拎著吧。

  不得不承認,將近十年的巫師生活讓她養出了很多懶毛病,如果不算高科技的話,巫師的確是比麻瓜有許多方便的優勢啊。

  生活在這裡,格林老夫婦規定除了在家,一律不可以使用任何魔法,把這個區域的魔力波動控制在最小範圍,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察覺了;艾比還好,她本來就是個麻瓜,可是格林老夫婦就適應的很辛苦,他們都當了大半輩子的巫師了;而可憐的小蝙蝠,被留下過暑假的第一天就沒收了魔杖。

  艾比在一家商店的櫥窗前停下了腳步,她站住看了看模特身上穿著的男裝,米白的亞麻條紋T恤配上寬鬆的休閒褲,外面還罩著一件帥氣的深色豎領夾克。

  嗯,很不錯,艾比大為心動,於是就走了進去,仔細的又看了幾遍,她決定把整套買下來;尺寸嘛,買個大致就好了,反正有邦尼的巧手可以修改。

  「克拉拉,你這是買給誰啊?」店主是個胖胖的和氣大媽。

  「給我表哥,他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衣服。」 艾比開始掏錢包了。

  「噢,就是那個黑頭髮的小伙子嗎?和你長的不大像呀?」大媽有些八卦,小地方就是這個不好,誰都想打聽鄰居家的事情。

  「呃,他是我媽媽的叔叔的侄女的兒子,長的隨他爸那邊兒。」艾比隨口亂編。

  大媽上了點兒年級,手腳有些慢,在她把衣服從模特身上拿下來包好的時間裡,艾比晃蕩到店門附近的零食鋪子裡去了,正挑著,艾比突然動作停滯了一下。

  她慢慢轉過頭,警覺的往人群那邊看去,發現那邊有個熟悉的藍色身影正在買東西,彎著腰翻看著什麼,中等身材,動作有些婆媽,挑東西很仔細。

  艾比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開什麼玩笑???

  這傢伙不好好燒飯,跑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做什麼?!!

  艾比沒有拔腿就跑,她深吸一口氣,鎮定鎮定,他什麼都沒看見,不要慌張,不然反而會引起懷疑的;然後她穩住身子,慢慢的往後退了幾步。

  正當她轉身要跑的時候,隔著重重人群,那傢伙鬼使神差的朝這邊看了一眼,艾比當場就慌了神,猛的跳起來,飛也似的跑了。

  那個藍衣男人好像呆了一呆,似乎有些猶豫,但是反應很快,立刻跟了上去。

  艾比撒腿狂奔,穿過擠來擠去的人群,瘋狂的甩開步子,她努力回憶當初體育老師教她們長跑時是怎麼說的來著?調整呼吸,穩定步伐,啊啊啊,她什麼也顧不得了,快跑吧!

  對自己眼睛產生懷疑的不止是艾比,丹尼爾雖然緊緊追了上去,但也不確定自己看見了什麼,一是不敢相信,二是人實在太多了,那個女孩一晃就不見了,會不會是看錯了呢?世上背影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這個可能性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於是他也跑的很賣力。

  丹尼爾一路追蹤,出了集市,在一座農莊那兒他失去了那個女孩的蹤影,想了想,就上氣不接下氣的闖進那座農莊。

  這是一座小小的農莊,飼養著許多家畜,丹尼爾一闖進去,只看見滿地的亂稻草,一頭凶悍的母山羊,旁邊還有一個半滿的奶桶,還有一大堆咕咕亂叫的雞鴨和團團亂拱的肥豬,當中站了一個木木的黑髮少年,他正彎腰撥動地上的稻草到一起。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女孩進來?」丹尼爾用盡可能和藹的法語問。

  那少年呆。

  「看見了嗎?有,還是沒有?」他又問了一遍。

  那少年更呆。

  「你…聽不見嗎?」丹尼爾不確定的問。

  那少年歪頭,依舊沒反應。

  丹尼爾不耐煩了,把整座小農莊翻了個遍,除了雞鴨豬羊牛外加那個少年之外,什麼都沒有,丹尼爾不死心,又抽出魔杖探測了一遍人類的氣息。

  可是,沒有,的確沒有第三個人在這個農莊。

  他呆了半響,又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走出農莊又往前奔出一段路,還是什麼也沒有,

  魔杖也顯示不出任何痕跡。

  難道…真的是他眼花了?他還沒老呢。

  *************************************************************************

  當天晚上,格林家裡一片雞飛狗跳;從天堂到地獄原來只需要幾秒鐘。

  「你個大傻!丹尼爾問什麼你都不說話,差點露餡啊!」艾比氣急敗壞的尖叫。

  「拉倒吧,要不是我機靈,把你的衣服藏進稻草堆裡,你早完蛋了。」小蝙蝠毫不客氣。

  「你機靈,你哪兒機靈了,你要是騙他兩句的話,沒準兒現在就沒事了。」艾比用力拍著身上的稻草。

  「他說的是法語,我怎麼聽的懂啊?!你這麼聰明,出來給我們翻譯好了。」鬥嘴已經成了小蝙蝠的本能。

  「好,好,我這就出去,出去讓黑魔王逮住好了,逮住之後剝皮抽筋也不用你管!!」艾比快歇斯底里了。

  這句話正中小蝙蝠罩門,他不說話了,傻在那裡。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你不是很快就買完東西了嗎?幹嘛又晃蕩了這麼久?還被看見了。」

  「……我,我看見一套衣服,可好看了,特別配你,就,就想買來給你穿的。」艾比垂頭喪氣的坐倒在沙發裡,「誰知道這麼倒霉,早知道我寧肯被那母山羊踢,也要去摸她的胸部,讓你去買東西好了。」

  小蝙蝠一聽,眼睛都亮了,臉也發光了,囁嚅了半天,小聲的說:

  「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看那個丹尼爾也不確定是不是看見了你,那個集市是附近好幾個村莊共有的,何況你又不是在店裡被看見的,他未必能查到這裡來的。」

  艾比抬頭,一臉希望。

  「西弗勒斯說的對,」格林老夫婦從外面回來了,格林爺爺疲憊的坐下,邦尼體貼的送上一杯涼茶,他喝了一口,慢慢的說,「我們去查看了一下,附近這幾個村莊沒有任何動靜,現在…暫時應該安全。」

  格林奶奶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蓬亂的頭髮,也喝了一點茶,鎮定的說:

  「事情還沒有那麼糟——我們不要自亂陣腳。要這麼想:首先,他們並不知道艾比還活著,其次,那個叫丹尼爾其實並沒有看清。我聽說黑魔王御下極嚴,為人又嚴厲,在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下,我不認為那個丹尼爾有膽子去驚動他主子……為了一件黑魔王並不願意再提及的舊事。」

  最後小半句話,格林奶奶說的很小心,幾乎是字斟句酌的,說的時候有意看了艾比一眼,但是一說出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屋子裡一時沉默,大家都不說話,最後還是艾比打破了安靜,她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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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17:25:01 |只看該作者
108、她…好麼?

  莎翁老哥曾經發出這樣的疑問:是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

  艾比覺得這老頭純屬吃飽了撐著,這兩種都不高貴,再貴沒有性命貴。

  原來的艾比並不那麼怕死,因為她樂天的認為自己未必會真死。

  小林同學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常常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覺得自己像是進了一個夢境;在這個夢裡,愛恨生死,都不必太認真,反正都是假的,要是某一天突然夢醒了,她也就回家了。

  只是沒想到,這場夢做的如此迤邐繾綣,慈愛的家人,高大神秘的古城堡,貼心的姐妹們,還有許許多多關心她的人,她似乎有些太入戲了。

  可是,那一天的天文台紛紛墜落的石塊把她終於從夢境中砸醒了,她傷心絕望,憤怒悲哀,滿身的疼痛,骨頭裂開的感覺,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突然間醒了過來,可惜,醒來之後還是在這個世界,終於知道,她是回不去了,生也好,死也好,她終歸是這個世界的人了。

  莊生曉夢迷蝴蝶,是蝴蝶變的莊子,還是莊子變的蝴蝶呢?到底哪一個世界才是真實存在的呢?

  艾比覺得莊周這哥們太有才了,居然能說出這麼玄乎又深刻的哲理來。雖然,呃……她還是不懂。她所能做的,就是認認真真活下去,孝順長輩,熱愛生命,關心糧食和蔬菜,過好每一天。

  當天晚上在家裡進行了十分民主的討論。

  格林爺爺的想法是:轉移。

  格林奶奶的想法是:偽裝

  小蝙蝠的想法是:分散。

  艾比沒有想法,只有滿腔歉意,於是提議道,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去自首,沒準可以整個寬大處理呢?

  她的提議太傻太天真了,榮幸的獲得大家集體用唾棄的眼神表示了鄙視。

  半小時後整合大家的意見,忽略艾比不計,結論是:快跑!!

  跑路是個技術活,不是抬腿走人就可以的,得稍微整理一下,捲鋪蓋的捲鋪蓋,抄傢伙的抄傢伙,挑些該帶走,大家立刻開始分頭行動了;小蝙蝠上樓去收拾他的藥劑,艾比回房去拿點兒衣服。

  她看著這個自己住了兩年的房間,心裡萬分不捨,這個小小的村莊恬靜純美,慰藉了她最初的傷痛,不知不覺她已經把這裡當成家了。

  唉~~~,她什麼時候才可以有一個安安心心的家呢?

  正想著,突然,她聽見格林爺爺在樓下大叫著:「…情況不對,艾比,西弗勒斯,快下來,到這兒來,快點,快點!!」

  格林老先生是個風雅的老貴族,艾比從來也沒聽到過他這麼焦急的大叫過,她心頭一緊,立刻丟開手上的東西,飛快跑下樓,接過在樓梯拐角處正撞上小蝙蝠,倆人同時吃痛的叫了一聲,然後跌跌撞撞的滾到一樓。

  艾比一邊揉著剛被撞痛的額角,四顧客廳,發現沒什麼異常,很是奇怪。

  小蝙蝠把懷裡的瓶瓶罐罐輕輕的放在桌上,也四下看了起來;貼在窗前的格林奶奶手指豎在嘴前,「噓」了一聲,大家都安靜下來了。

  「外面不對勁兒,有麻煩了。」格林爺爺輕聲說,推開門,走到外面的庭院裡去了。

  小蝙蝠急忙跟了出去,艾比本想也出去,但被格林奶奶拉住了。

  才剛剛入夜,即使是不提倡夜生活的鄉村,也遠不到睡覺的時候,可是現在,遠近幾十里都靜悄悄的,沒有說話聲,沒有蟲鳴蛙叫,小村鎮素來是寧靜的,但也不至於安靜成這個樣子,連空氣都好像突然凍結了,沒有了往常清甜的香氣。

  死一般的寂靜。

  艾比和奶奶面面相覷,她分明從祖母臉上看出一種深切的擔憂,她低頭,往屋裡縮了縮身子,八月的盛夏,居然感到一陣寒意。

  天色很暗,見事就閃的月亮很沒骨氣的又躲進厚厚的雲層裡了,灰暗中,艾比看到遠處隱隱約約有人影在晃動,然後,近了,近了。

  艾比屏住呼吸。

  一群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黑衣巫師,手拿著魔杖指向前方,似乎在確定方向,他們正迅速穿過田野,朝這裡飛馳而來。

  「該死的,居然來的這麼快!」格林老先生低聲咒罵。

  小蝙蝠擔心朝後面看了艾比一眼。

  格林奶奶用力把艾比往屋裡推,飛快的輕聲說:「待會兒趁我們說話時,你到二樓去,然後找機會幻影移形到德國去找你外祖父母,聽到了嗎?」

  艾比死死抓著祖母的胳膊,顫聲說:「那你們呢?一起跑吧。」

  「不行,太多人數的幻影移形會被他們追蹤到移動軌跡的,你先走,我們分散轉移。」她頓了一頓,「你不在,我們什麼都好說,放心,西弗勒斯和我們的大腦封閉術都沒問題的。」

  格林奶奶往日和藹的面孔一片鐵青,她低聲哄著艾比:

  「寶貝,要聽話!你要是出事,那……」她說不下去了,低頭用力在孫女小臉上親了一下,摸了摸艾比的頭髮,然後轉身就出了門,隨手把門緊緊關在身後。

  艾比呆呆的看門,突然驚醒過來,她小心的挪到總開關那兒去,把房子裡所有的燈都關掉了,然後急急的跑到二樓的窗邊,稍稍掀起一角窗簾,往外看去。

  她實在不放心家人,到了萬不得已的境況下在跑吧!反正幻影移形用不了幾秒鐘的。

  這時,格林老夫婦和小蝙蝠都已經抽出魔杖戒備著,突然一陣斗篷嗖嗖作響,在不遠的葡萄籐架後,在果樹間,每一片陰影處,出現了一群黑衣的食死徒,他們頭上遮著低低的斗篷,臉上覆蓋著金屬面具,面具的樣式各個不同,有些詭異荒誕,有些恐怖猙獰。

  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很有秩序慢慢靠近格林的房子,他們的腳步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走上前來,五個,十個,二十個,三十個……艾比的眼睛都直了,這麼多啊;幾乎可以幹掉老鄧了,她這塊廢柴不用這麼排場吧!

  仲夏夜本來應該是活潑俏皮且溫潤濕熱的,但現在,空氣中透著一股難言的緊張和冷凝,那些黑衣的食死徒們慢慢的圍攏過來,一個一個的站住,形成一個大半圓,緊緊的包圍住格林家的大門以及門前的三個人。

  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聲音,這塊地方詭異的安靜。

  格林爺爺首先開口,他不疾不徐的說:「晚上好,先生們,今晚天氣不錯,出來散步麼?」

  艾比幾乎要為爺爺鼓掌了,什麼叫范兒?這就是!

  食死徒們誰也不答話,只是中間一部分人慢慢的退開來,向紅海給摩西讓路一樣,在圓弧中靜靜的分開一個缺口,現出一個高大的黑衣巫師。

  格林家房裡房外四個人一齊向這個站在那裡的黑衣男子看去。

  他穿著和眾人一樣的黑色斗篷,但是沒有戴面具,只把風兜遮的低低的,蓋住了一大半的面孔,他很安靜,但緘默有時是一種力量,一種潛藏著的,一觸即發的力量。

  這一刻,他的身份,無需贅言。

  Lord Voldemort緩緩的走上前來,高挑的身材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步履優雅自如,幽長華麗的袍子微微散開,拂過地面上柔軟的青草,他走到離三人約十步的地方站住。

  他安靜的站在那裡,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指,慢慢掀開斗篷,這個夜晚月色全無,稀疏的星子發出黯淡柔和的光芒,映著他的臉白皙俊美,只是右臉眼下精緻的顴骨上,有一道小小的新月一般的淡粉燎傷,似乎是不小心被燙到的。

  這張臉看起來出乎意料的年輕清雋。

  房外的三人一時無言,即使是滿心偏見的格林老夫婦也不得不承認,這幾乎是個毫無缺憾的美男子,宛若傳說中驕傲又憂傷的阿克琉斯。

  他看了看格林老夫婦和小蝙蝠,微微屈身頷首行了個禮,低頭間,長長的睫毛影子投射在面頰上,形成了一片濃重陰影,他再次抬起頭來,聲音竟然有些遲疑和茫然:

  「…她,好麼?」

  ……四周無聲。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沒頭沒腦之極;不過顯然格林爺爺聽懂了,他怒氣勃發的要責罵,卻被機敏的格林奶奶一把扯住,他愕然的回頭看妻子。

  格林奶奶笑的很有風度:「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Lord Voldemort了吧?真是幸會,不過您說的是什麼呀?我們完全不明白。」

  艾比在窗後忍不住叫好——關鍵時刻,就看出誰更老奸巨猾了,爺爺啊,您且得在老婆手下吃癟呢。

  Voldemort笑了笑,很溫和:「格林老夫人,我很抱歉,但是…我能見一見艾比麼?」

  「您可真說笑了,我那可憐的小孫女兩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格林奶奶沒有半分怒意,客氣的回答,還別有用心的加了一句,「您如果想見她,可以去她的墓地。」

  魔王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逕自側身,微揚起頭,似乎在那棟房子上四處巡視,好像沒聽見似地,自顧自的輕輕說:

  「兩年了,她又長高了吧?胖了嗎?還是瘦了?她總喜歡挑食,這樣不好。」

  這種親暱的口氣讓小蝙蝠感覺很不舒服,他恨不得撲上去和他決鬥。

  Voldemort回過頭來,對著格林奶奶,很自然的坦陳:「我能找到這裡來,就說明我都知道了,您還是讓我見她的好。」

  格林奶奶收斂了笑臉,恨聲說:「如果我不讓呢?」

  「我並不想動粗。」Voldemort耐心的回答。

  「你們似乎很有信心啊?就憑這些人?」格林爺爺走上前,把妻子護到身後,傲氣的抬頭,沉聲說:「我還不放在眼裡。」

  Voldemort漫不經心的微笑著,轉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食死徒上前一步,忽的把面具取下,露出一張老邁但是很精神的臉,他笑著向格林爺爺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了,布萊恩;還記得我吧?」

  「老諾特?!」格林爺爺失聲。

  艾比一顆心直往下沉,完了,這下完了,光這一位老大爺就可以和格林爺爺打個平手了,難道她真的要先溜?!

  「真沒想到,你居然也屈服於這個惡魔了。」格林爺爺不敢相信。

  「不是屈服,是為我的家族選擇一條更好的前途。」老諾特很平靜。

  「很好,你要和我決鬥嗎?我的老朋友。」格林爺爺用魔杖指著他。

  「布萊恩,我以諾特家族的名譽起誓,今晚一起來的這些人,至少有一半具備我的力量水平,」老諾特一指身邊的食死徒們,很真誠的說:「……所以,布萊恩,請不要固執了,公爵大人是不會傷害你們的,他是沒有惡意的。」

  艾比倒吸一口涼氣,她錯了,這排場,不是幾乎可以幹掉老鄧,就是活捉也夠了呀!

  格林爺爺一陣冷笑,大聲:「沒有惡意?兩年前,他幾乎殺死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發誓,今天他要是想過去,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格林奶奶和小蝙蝠也應聲站了上來,齊齊的用魔杖指住前方。

  聽了這番話,這一刻魔王的神情極為冷峻,可是他的面部輪廓又異常清俊柔和,無動於衷的對著格林老先生的氣急敗壞,自顧的抬頭望著小樓,帶著一種喜悅的神往:

  「請放心,今天這裡不會有一具屍體的,尤其是她的家人。」

  小蝙蝠一直不說話,緊緊咬著嘴唇,看著魔王異樣的表情,他突覺不妙,立刻回頭去看,頓時,不由得大驚出聲:「糟了!!他們上屋頂了!!」

  格林老夫婦也立刻回頭,頓時大驚失色。

  不知什麼時候,格林家的屋頂上影影綽綽的站了好幾個黑色的影子,他們安靜的像幽靈一般,靜靜的在黑暗中等待命令。

  格林奶奶驚懼之極,用盡力氣歇斯底里的大叫:「——艾比快跑——!!」

  就在他們三人回頭的那一刻,食死徒們立刻行動了,飛身前去纏住想要跑去小樓的三人,黑魔王抖開華麗的黑色風衣,縱身越過他們,閃電般的速度,逕直向小樓飛馳而去。

  一陣人影飛掠過窗戶,艾比心下駭然,只聽「喀嚓卡嚓」幾聲輕響,屋頂碎裂了一個洞,幾個食死徒向她撲來,她飛快側身挪開,在黑暗中她拚命閃躲著,鑽了個空子,跑進自己的小房間,一腳踢上門閂。

  然後,屏氣凝神,大叫:「幻影移形!!」

  就在這一刻,艾比尖叫起來,她感覺有一隻冰涼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指,她用力甩手,想要掙脫開,可是咒語已經起作用了,瞬時,黑暗吞沒了她,她彷彿被無形的氣壓推擠著。

  她好像看見了,幽黑的德國森林,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發現那隻手還抓著她——不能讓他去貝克曼家!!艾比一咬牙,再次催動魔咒,一片紫光閃過,一切重歸黑暗。

  直到最後,她都不知道甩開了那隻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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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17:25:15 |只看該作者
109、豬圈

  這是一片金色和綠色交織的草場,野地上隨處可見一些菌菇類,清晨的陽光把昨夜的霧水凝結成了晶瑩的露珠,一顆顆掛在草尖葉上。

  馬丁是個勤勞的農夫,一大清早就起來在自家的農場裡忙個不停,餵豬喂鴨,給牛棚羊圈裡加飼料,給飲水槽裡換上新鮮的清水;話說今天凌晨的時候突然起了一陣大風,還伴隨著震天的響聲,把農場弄的滿地狼藉,他還得重新收拾。

  累的氣喘吁吁,馬丁直了直腰,然後提著水桶去門口再打一桶來,剛出門口就看見一個高大的青年在不遠處找什麼的樣子,看起來很是煩躁焦急。

  「你好!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馬丁很熱心的大叫——看這男人華麗的衣服,說不定可以拿點兒小費。

  待到男人走近了,馬丁頓時一陣心跳,他立刻想要把正在做早飯的老婆拖過來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美男子,以後不要那麼沒品位的對著電視裡的那些扭屁 股娘娘腔的小白臉發花癡了,要發有品質的花癡,堅決抵制低級趣味。

  那個男人瞥了馬丁一眼,迅速走了過來,從大開的門口往裡面看了看,發現是個農場,眼中閃過奇怪的光芒,隨即,他冷漠的吩咐:「帶我進去看看。」

  ——剛才在落地的一瞬間,他微一鬆手就被她給甩脫了。

  很奇怪,這種高人一等的態度並沒有引起馬丁的反感,這人週身賞心悅目的氣質,怎麼看都是個大人物,就是隔著一英里,都能聞出他身上的貴族大老爺的味兒來。

  馬丁很客氣的帶人進去了。

  裡面不大,但很整潔,男人的目光在四周繞了一圈之後,直直盯著角落上的豬圈,馬丁家的豬並不多,餓了一整夜,所有的豬都圍在飼料槽裡呼哧呼哧的吃食,吃的豬食四濺,男人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他圍著豬群走了幾步,就發現有一隻很小很小的小豬仔,隱匿的伏在一隻大母豬身下,它…什麼也沒有吃!!

  男人笑了。

  ——狡猾的小東西。

  馬丁又是一陣小鹿亂撞,他摀住心口,努力提醒自己的性別——唉呀媽呀,千萬不要犯對不起老婆的錯誤啊。

  那個男人利落的跳進豬圈,挽起袖子把那隻大母豬推開,然後把下面的小豬仔抱了起來,馬丁立刻大呼小叫了起來:「哎呀,先生,您要什麼就吩咐好了,我給您拿……」

  男人已經抱著小豬出來了,然後把小豬微微舉起來,馬丁也湊過去看,這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咦?這不是他家的豬呀!

  這是一隻粉紅色的小豬仔,很小很小,只有兩個手掌那麼大,個子雖小,卻肥的出奇,,四隻小小的蹄子本來就短,被圓滾滾的小肚皮一拱,就只露出一點點腳趾。

  胖嘟嘟的小身子一顫一顫的,好像在害怕,大大的粉嫩耳朵緊緊的蓋在臉上,不願挪開,男人笑瞇瞇的撥開耳朵,馬丁頓時驚呆了——小豬的眼睛竟然是綠色的!!

  這世界上有綠眼睛的豬麼?

  小豬翠綠的大眼睛中水汪汪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就要哭出來了;男人卻喜孜孜的把它裹到懷裡,然後回過頭來對著馬丁。

  「一忘皆空。」

  一道綠光閃過,這是馬丁今早最後的記憶。

  ***********************************************************************

  丹尼爾用力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眼花了。

  他在臨時的房子裡等待主人的好消息,直到今天早晨,Lord Voldemort才回來,他正想上前去問,卻發現主人沒帶回艾比小姐,反抱了只小豬仔回來。

  但他沒敢多問。

  Voldemort小心翼翼的把小豬放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熱切的嚇人,丹尼爾被這熾烈的眼神震撼了,只得轉頭去看小豬。

  呵!這隻小豬的營養也未免太好了吧。

  四肢短小,肥頭小耳,肚子幾乎碰到桌面了,渾身粉嘟嘟的;它好像有些害怕,一直在發抖,因為太肥了,所以小胖身子一抖,渾身的嘟嘟肉就跟著一顫一顫的;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小塊會動的五花肉。

  主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是今天的晚餐?丹尼爾如墜五里雲霧。

  Voldemort很溫柔的撫摸著那塊會動的『五花肉』,輕輕說:「…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氣,但是,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你……」

  小豬『嗚嗚』低叫兩聲,想拱掉背上的撫摸。

  丹尼爾一哆嗦,差點倒下,震驚的看著黑魔王,眼珠子幾乎要掉下來。

  「我錯了很多事,你惱我是應該的,但別不理我呀。」Voldemort柔情似水,手指輕輕摩挲豬仔柔軟的小肚皮,歡喜無限的樣子,「要打要罵都隨你,……我做夢都想見你……」

  丹尼爾縮在角落裡內牛滿面,他的主人還在對著那隻小豬情話綿綿,他已經開始抓自己的頭髮了。Merlin啊!主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因為找不到艾比小姐,所以精神異常了鳥???

  這也未免太悲催了吧~~~~~

  丹尼爾完全陷入恍惚的情緒中了。

  「你變回來吧。」Voldemort語帶憂傷,半帶明媚看凝視著小豬。

  小豬抵死裝傻,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樣子,撲在桌子上很無辜的歪頭,看著人類。

  「唉——,難道你不是她?」魔王更加憂傷了,「難道我認錯了?那……只好讓丹尼爾把你做成菜了,嗯……是紅燜呢?還是碳烤?不如清燉吧!」

  Voldemort滿心悲憫的看著小豬,好像它已經是一盤菜餚了;小豬聞言立刻怕的顫抖起來,嘟嘟肉抖動著,大大的翠眼好像果凍一樣水水的,一副快暈倒的樣子。

  魔王呵呵一笑:「如果你不想做食物的話,就搖搖頭吧。」

  小豬立刻搖頭,可它胖,腦袋直接連在身子上,根本沒有脖子,這一搖頭全身都抖動起來,小胖身子重心不穩,結果一下跌倒,肚皮朝天摔了個四仰八叉,蹄子又短,身子又滾圓,爬也爬不起來,只能仰面躺在桌子上。

  小豬悲憤欲絕。

  魔王好笑的把小胖豬托起來,不斷撫摸它:「小東西,別怕別怕,不會把你吃掉的,呵呵……丹尼爾,準備些點心。」

  丹尼爾木木的起身,機械的端了一個大茶盤過來,上面有精美的點心和芬芳的茶。

  小豬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餓的狠了,很自覺的爬過去,撲到盤子旁吃起點心來,魔王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丹尼爾驚奇的發現,這雖然是隻豬,卻是只很有吃相的豬;米粒般的小牙齒悉簌簌的啃著糕點,沒灑的到處都是。

  「小可憐,餓壞了吧。」魔王萬分愛憐的看著小豬,還伸手去摸它的腦袋:「瞧你瘦的,多吃點兒吧!」

  丹尼爾看著那幾乎可以滾動的小豬身子,又是一陣眩暈,它……瘦?!!

  小豬吃完點心,又撲到茶杯那裡,用兩隻短短的小前蹄捧住杯子的邊沿,喝之前居然還鼓起胖嘟嘟的小腮幫子,吹了吹,然後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

  吃飽喝足之後,小豬在雪白的餐巾上蹭了蹭圓圓的嘴,再把四個短短的蹄子在餐巾上來回踏了好幾遍,又擦又揩的,這才滿意,搖晃著圓滾滾的身子走開了。

  魔王看的心花怒放,丹尼爾看的目瞪口呆——這豬莫非是魔法生物?!

  估計是吃飽了之後,膽氣也足了,魔王再想去摸它,它很拽的一扭頭,表示嚴正拒絕,Voldemort也不生氣,一把把小豬抱了起來,摟在懷裡親暱的不得了,就徑直往樓上走。

  小豬掙扎起來,四蹄亂蹬,嗷嗷亂叫,丹尼爾覺得這叫的簡直比殺豬還慘些!

  「親愛的,我們好好談談~~」魔王輕輕按住小豬,眉梢含情,溫柔甜蜜的說。

  鐺鐺鐺鐺!!丹尼爾終於被雷焦了,倒地不起。

  ************************************************************************

  「你還是不肯變回來嗎?」Voldemort把小豬放在床鋪中間,小肉團立刻陷進柔軟的床墊裡去了,「…你不變回來,我們怎麼說話呢?」

  小豬努力在被窩裡撐起肥身子,翠綠的眼睛恨恨的瞪著魔王,昂起頭不理他。

  「難道……」魔王在指尖轉動著魔杖,若有所思的看著小豬,「你只學了個半吊子的阿尼瑪格斯,自己無法變回來吧?」

  黑褐色的眼睛對上綠色的,翠眸微不可查的畏縮了下。

  小豬心虛。

  魔王閉了閉眼,喟歎一聲,揮動魔杖,一道白光閃過,一陣劇烈的變動,光亮散去,他都還沒看清,床上就飛出來一個枕頭,伴隨著一身尖利的叫聲:「不許看!!」

  Voldemort一把抓住枕頭,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等他再去看的時候,床上已經坐著一個裹著毯子的女孩,銀色的短髮,翠綠的眼睛,慌亂中露出光著的雪白肩膀。

  在過去的兩年中,魔王大人試想過無數次見到艾比的情景,他要好好解釋,要溫柔的撫慰她,要摟她在懷裡好好哄哄,讓她不再離開他……等等。

  可是,今天事到臨頭,他呆了半晌,說了一句渾不對題的話來:「阿尼瑪格斯不是連衣服一起變的嗎?你的衣服呢?」

  「不關你的事!!」艾比憤怒的漲紅了臉蛋。

  「該不會是……」魔王微微轉動心思,就輕輕的試探著猜測,「該不會是你的阿尼瑪格斯長的太銼了,所以你學了一半,就不要學了吧~?」

  艾比僵在當地,羞憤的幾乎要冒出煙來了。

  一語中的——!!

  這件事說來杯具,艾比出生於純巫師家庭,且頗有天賦,所以很早就開始接觸各種魔法,八歲時在表哥們的教導下開始學習阿尼瑪格斯;可是,不知是因為年齡太小,還是天天被表哥們小豬長小豬短的叫喚,初次變形居然是只一滴滴大的小小胖豬。

  全家愕然。

  阿尼瑪格斯之所以具有學習習的價值,是因為它的變形具有人類所沒有的優勢,比如力量,速度,靈敏度等等;就像麥格教授的貓,小矮星的老鼠,波特的牡鹿,布萊克的狼狗,甚至那個八卦女記者麗塔的小昆蟲,都具有很出色的實用性。

  可是,這只白白胖胖的小肥豬呢?

  腿短,跑不快;身子胖,不夠靈活;個子極小,一點力量也沒有;沒有任何攻擊性,毫無還手之力,就是一個人類的小孩子也能輕易把它抱走。

  要是真把它獨自放在外面,怕是不用幾分鐘,就被人捉去煮著吃了;所以,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這隻小豬都不是良好的阿尼瑪格斯變形。

  在被那幫無良的表哥們嘲笑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之後,艾比羞憤的放棄了繼續練習阿尼瑪格斯,因此她只會變過去,卻變不回來,甚至連衣服也沒學會怎麼變。

  這件事太丟人了,除了知情的家裡人,艾比誰也沒說,要不是事急從權,她這輩子都不打算變阿尼瑪格斯了,可是,可是——

  這個該死的,黑心的,狡猾的,捂著嘴呵呵笑倒在床邊的中年老男人,長了一副無比伶俐的水晶心肝,居然一猜就中!!

  嗚嗚嗚,這叫她情何以堪啊啊啊啊~~~~

  艾比憤而起身,裹著一大張毯子就跑出房間,正撞上來送茶的丹尼爾。

  丹尼爾一見是艾比,頓時喜出望外,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艾比就昂起頭忿忿然的走開了,重重的塔下樓梯,丹尼爾走近房間,看見他那英明神武的主人倒在床上劇烈的忍笑而忍不住,從指縫間不住的流瀉出多年未有的愉悅笑聲。

  丹尼爾大喜過望:「主人,您在哪裡找到艾比小姐的啊?」

  魔王大人終於從床上爬起來,輕輕咳嗽兩聲,正色道:「在一個可愛的——豬圈。」

  然後又是一陣朗聲大笑。

  在樓下的艾比聽見他的笑聲,恨恨的一拳捶在桌子上,指著樓上大喊:「不許笑!要殺要剮,我哼一聲不算英雄好漢!你給我不許笑!」

  ——天殺的,這原本應該是一個多麼義正詞嚴的,充滿控訴和指責的相逢場面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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