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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愛要耍心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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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47:40 |倒序瀏覽
愛要耍心機 作者:于媜
 
因為那個粗魯的男人婆,讓邵爾濤從此鄙視女人——
他們是青梅竹馬又怎樣,是誰准她這樣對他勾勾纏了?
無論怎樣疏遠她、對她冷漠,這傢伙就是不知道死心!
甚至在分別十四年後,用更恐怖的招數來對付他……
不會吧,這個變得成熟內斂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雪初蕾真是快被自己打敗了,明明就在暗戀人家——
卻忍不住老是對他凶巴巴,幸好女大十八變,
她也能擺脫醜小鴨形象,以最perfect的姿態登場!
誰知道,他竟然懷疑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
被發現了,她的陰謀就是——把他變成自己的男人!
嗯,就從搬進他家、跟他搶同一張床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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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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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48:04
  楔子
  
  其實,邵爾濤並不是天生就這麼討厭女人。
  
  曾經,他也是一個調皮,偶爾興起會捉弄女孩子的男孩。但自從生活中逐漸加入了雪初蕾——一個住在他家對面,名為青梅竹馬、實則為冤家的男人婆,他原本平靜、快樂的生活就全變了調。
  
  雪初蕾就像個揮之不去的惡夢!
  
  稱一個女孩是惡夢實在有點殘忍,不過雪初蕾就是這麼一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孩子。
  
  她長得並不醜,相反的,她白白淨淨、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起來純真可愛得活像小鹿斑比,但是,他絕不會把那麼可愛無辜的動物,拿來跟雪初蕾相比。
  
  除了穿著裙子,有張清秀可愛的臉蛋外,她幾乎就像個男人婆。
  
  她個性急躁、粗魯,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斯文秀氣,無論做什麼事都是那樣大剌剌的、那樣自以為是,從不顧慮別人的感受。
  
  打從有記憶起,他家就住在每天出門一定會看見她的對面,像塊不小心粘上腳底的口香糖,怎麼甩也甩不掉。
  
  他說過,他並不討厭女孩子,也樂於有個可愛的青梅竹馬。如果她是那種慧黠安靜的解語花那也就算了,偏偏她很聒噪,個性更是出了名的雞婆,什麼事她都非得插上一腳不可,就連他那最會應付女孩子的大哥也得喊救命。
  
  從此,他更加認定,女人這種麻煩纏人的生物碰不得,也萬萬不能招惹——偏偏,她卻是那種就算不主動招惹,也會主動找上門的大麻煩。
  
  他開始變得沉鬱、開始敵視女孩子,開始把全副的注意力投注在一本本枯燥乏味的教科書中,也開始汲汲營營於爭取各種獎狀,好減低雪初蕾帶給他的挫敗感。
  
  雖然他在學校裡表現樣樣出色,學業成績頂尖、各種才藝競賽對他而言,簡直易如反掌,各項運動也沒有一樣難得倒他。然而,能輕鬆應付一切挑戰的邵爾濤,卻拿一個小他四歲的小丫頭沒辦法——
  
  「喂,書獃子!」
  
  兀的,身後傳來不客氣的呼喊。
  
  邵爾濤從書本中抬起頭,兩道帥氣的劍眉擰得老緊。
  
  一個輕盈的身影快步追上他。
  
  眼前是穿著一身國中制服的雪初蕾,她正朝他綻著燦爛的笑靨,一頭制式的西瓜皮齊耳短髮,在她身上卻顯得俏麗可愛。
  
  「走開,雪初蕾。」邵爾濤毫不客氣的吐出一句。等會兒還有個考試,他沒有心情陪她耗。
  
  「今天有考試對不對?」像是逮著了他的小辮子,雪初蕾眨著雙古靈精怪的大眼,得意的笑著。
  
  她太瞭解他了,每次見到他這副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有考試了。
  
  雪初蕾聳聳肩——不過,打從她有記憶以來,邵爾濤就一直是這副像被倒會似的臭臉,笑容這種和善的東西,絕不會在他臉上出現。
  
  十六歲的他,今年暑假才剛考上最頂尖的高中。一襲米白色的制服、藍色西裝長褲,配上同色的領帶,看起來俊挺帥氣得不可思議。
  
  眼前的他衣著、舉止看起來中規中矩,儼然像個品學兼優的優等生,唯有一頭頗具個性的特殊髮型,洩露出他天性中的那股不羈。
  
  她的心跳悄悄漏了幾拍。
  
  「不關你的事。」邵爾濤不耐的眉峰揪得更緊。「你到底讓不讓開?!」他的齒縫彷彿跟著噴出森冷陰氣。
  
  「不、讓!」
  
  雪初蕾有恃無恐的昂起下巴,頰邊兩朵甜甜的梨渦像是在對他挑釁。
  
  十二歲的她纖細嬌小,甚至不到他的肩頭,但是膽子卻比天還大,他的冷眼、憤怒咆哮全嚇不了她。
  
  「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邵爾濤低吼。
  
  她有恃無恐的衝著他笑,模樣看來天真而無辜。
  
  那眼神、那笑容,都像是對他拿她莫可奈何的嘲笑與挑釁。但,他真的不得不承認——他拿她真的沒辦法!
  
  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他大步繞過她。
  
  「邵爾濤——」
  
  她氣呼呼的追來,邵爾濤不理她,逕自加快了腳步。
  
  後頭令人心煩的叨叨絮絮,不死心的追了上來。
  
  「喂——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移民到美國去,你會怎麼樣?」
  
  他會放一串鞭炮慶祝自己重生!
  
  邵爾濤恨恨想著,但他還是沒有開口回話。
  
  雪初蕾的眼底閃過一絲落寞,隨即強迫自己打起笑容,佯裝不經意的問道:
  
  「你會不會想我呀?」明明知道答案,但雪初蕾還是懷著一線希望的試探他。
  
  「……」邵爾濤繃著臉緊盯書本,擺明了不想回答。
  
  雪初蕾早就已經習慣他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冷態度,但這一次,她卻覺得心痛。
  
  緊跟隨著他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她背著書包,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剎那間,那雙總是漾滿笑意的眸底閃過一絲憂傷,隨即又消逝無蹤。
  
  她勉強擠出笑,以輕快的口吻朝那抹背影喊道:
  
  「喂,中午要記得吃便當喔!」
  
  後頭傳來的聲音,讓邵爾濤的俊臉一沉。
  
  「你又在我的便當裡放了什麼?」他霍然回頭。
  
  「沒什麼啊,只是放了個荷包蛋,跟一些紅蘿蔔——」雪初蕾一臉無辜的聳聳肩。
  
  這個該死的惡作劇到底還要玩多久?
  
  兩年來,她總有辦法溜進他家廚房,在他的便當裡偷放荷包蛋跟紅蘿蔔,讓他恨透了這兩樣東西!
  
  他實在太生氣了,多年來壓抑的情緒一瞬間攀升到了頂點,不假思索的,他拿起手上的書朝她丟了過去。
  
  「邵爾濤,你敢用書丟我——」一聲尖叫後,緊接而來的是她氣憤的怒罵。
  
  邵爾濤抿唇不語,只用一種厭惡得近乎痛恨的眼神看著她。
  
  雪初蕾撫著被砸痛的小腦袋瓜,氣得直跳腳,嘴裡還連珠炮似的罵著。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砸破我的頭?給我記著,我絕不會善罷干休,我一定要告訴邵爸爸跟邵媽媽,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邵爾濤真正想做的,不是用書丟她,而是把手掐上她的脖子!
  
  看她氣憤得又叫又跳,邵爾濤冷冷從齒縫裡擠出話。
  
  「我警告你,以後不准你再進我家、不准闖進我房間,更不准把該死的荷包蛋跟紅蘿蔔放進我的便當裡,要不然,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撂下這句狠話,他冷著臉,頭也不回的跨著大步走向學校。
  
  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才記起要扳回一城。
  
  「我才不理你咧!」她氣呼呼的朝他遠去的背影嚷道︰「我雪初蕾可不是被嚇大的,我就是要去你家、進你房間,把荷包蛋跟紅蘿蔔放進你便當裡怎樣——」她插著腰,「恰北北」的吼道。
  
  直到他的身影遠到幾乎看不見,雪初蕾高漲的怒焰才像消了氣的氣球,遽然垮了下來。
  
  一股惆悵與落寞,悄悄爬上她清澈美麗的眸底。
  
  以後——還會有機會嗎?
  
  突然間,她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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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48:44
  第一章
  
  靜謐的機艙裡,瀰漫著一股沉睡的氣息。
  
  位於一萬五千呎的太平洋上空,這架新型豪華客機,正平穩的航行在飛向美國的航道上。
  
  相對於經濟艙裡此起彼落的鼾聲與喧嚷,位於飛機最前方的頭等艙,卻顯得格外安靜。
  
  僅有四個座位的頭等艙裡,只坐了一名東方男子。
  
  臨窗而坐的男子正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放置在桌上的手提電腦,顯示著密密麻麻的數據。
  
  還未過國際換日線的此刻,時間是午夜三點,機上乘客幾乎全陷入沉睡,男人臉上卻絲毫沒有一絲倦容。
  
  男子有張俊美無儔的臉孔,英挺鼻樑上的金邊眼鏡,讓充滿陽剛的五官,融入了些許俊逸優雅的現代氣息,只是,眉宇間那股淡漠卻有種睥睨天下的孤傲,像是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
  
  一襲黑色的凡賽斯西裝,恰如其分的襯托出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一雙長手、長腳,容納在頭等艙寬敞的座位裡仍顯侷促。
  
  乾淨的玻璃映照出他英挺俊逸的側臉,也映出一名空中小姐不時來去的美麗身影。
  
  打從邵爾濤一上機,趙曉玲就忍不住直呼自己幸運。
  
  這是她第一次服務頭等艙旅客,竟然就碰上這麼英俊出色的客人,光看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西裝,她就知道幸運之神降臨在自己身上了。
  
  但打從飛機起飛,趙曉玲在邵爾濤身邊來去不知多少趟了,卻總是等不到他開口要求任何服務。
  
  他很沉默,始終沒有任何表情的俊臉看起來近乎冷漠,如非必要,他的目光幾乎不曾從文件跟手提電腦上移開,更遑論看她一眼。
  
  眼看航程已經過了一大半,她終於忍不住拉了拉身上合身的制服,扮出最甜美的笑容,上前熱切詢問道:
  
  「邵先生,歡迎您的搭乘,一切還好嗎?」
  
  「嗯。」邵爾濤頭也不抬,只淡淡點了下頭。
  
  趙曉玲的笑容驀的僵在臉上,她隨即又端起笑臉,不放棄的再度問道:
  
  「邵先生有任何需要,或者想喝點什麼嗎?」
  
  「不必了。」
  
  淡淡掃了她一眼,他將目光重新調回計算機屏幕上。
  
  他不喜歡吵鬧,也討厭被打擾,所以才包下整個頭等艙,但並不表示空服員可以例外。
  
  「邵先生到美國是探親還是——」
  
  「如果沒有重要的事,請保持安靜,別來打擾我。」
  
  他霍然抬起頭打斷她,毫無溫度的眼神,讓趙曉玲美麗的臉龐一陣白一陣紅。
  
  「邵先生,抱歉!」
  
  在他冷漠的眼神下,趙曉玲只好連聲道歉,只是,難得的機會就這麼放棄,趙曉玲實在有點不甘心。
  
  猶豫幾秒,她迅速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略帶嬌羞的遞給他。
  
  「邵先生,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空可以打電話給我。」
  
  邵爾濤的臉色驀然又沉下幾分。
  
  「我沒興趣!」他沒有伸手去接,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當下,趙曉玲羞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抱——抱歉!」
  
  偌大的頭等艙裡,倏然陷入一片僵滯的死寂,邵爾濤滿意的微微鬆開眉心,低頭繼續看著資料。
  
  他的注意力全在手裡的資料上,絲毫沒有發現一顆破碎的芳心,是何時被主人捧著離開的。
  
  看他一身昂貴的穿著,或許會有很多女人以為,他是那種隨時都能玩上一場愛情遊戲的高手,不過,她們真的錯了!
  
  他邵爾濤今年三十歲,是國內知名銀行「承京」的執行經理,年薪千萬,再加上手上擁有的股票,身價估計起碼上億——
  
  但是他卻從沒談過戀愛——是的,你沒有看錯,他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
  
  不是他愛不起、也不是他的性向有問題,而是,他天生就不喜歡女人。
  
  也或許,他並不是天生就不喜歡女人,而是因為他曾經有過一段很不愉快的少年回憶。
  
  在那段蒙灰的記憶裡,有個女孩佔據了極大的份量,是她徹底破壞了他對女人的好感。
  
  看著窗外闃沉無邊的黑暗,他的思緒陷入無端的煩躁。
  
  他不該來這一趟的!
  
  他討厭旅行、討厭離開熟悉的地方,他習慣了一成不變的生活方式,只想過穩定的生活,要不是看在老哥的面子上,他絕不會來。
  
  他的生命中充滿了太多的規則與禁忌,包括他不喜歡紅蘿蔔、不喜歡荷包蛋,從不喝酒,也絕不跟女人扯上關係。
  
  如果未來的科技夠發達,他考慮一個人移民到火星去,一輩子過簡單而安靜的生活——最好,連外星人都別來打擾他!
  
  但是,他此刻卻置身太平洋上空,準備代表「承京」去參加一場金融會議,去趟一場原本不該屬於他的渾水。
  
  他不是那種會畏懼權力、輕易妥協的人,也絕不容許他人擺佈,但偏偏他還有個頂頭上司,而這個頂頭上司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哥。
  
  他可以堅持原則,但兄弟一場,他不得不賣自己的親大哥一個面子。
  
  但老實說,他實在恨透了這種被牽制的感覺!
  
  邵爾濤擰著眉收起計算機,起身略微舒展筋骨,不經意間,竟瞥見一個女子的背影自門簾外走過。
  
  剎那間,他的心跳陡然停了一拍,恍然回過神,不經思索的,他立刻邁開大步追出頭等艙外。
  
  「等一等!」他衝動的叫住那抹美麗的背影。
  
  女子轉過頭來,在看見邵爾濤俊美無儔的臉孔後,臉上的笑容突然像花一般的綻放。
  
  「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是一張婉約美麗的臉孔,很典型的東方女子——卻不是她。
  
  「抱歉,我認錯人了。」他微微一點頭,立刻轉身回座位。
  
  他瘋了嗎?他怎麼會把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誤認為是雪初蕾?
  
  對她的記憶始終停留在十四年前,就算現在再遇見她,他也不見得能認出她,怎會莫名被一個背影給撩亂了心緒?!
  
  是的,雪初蕾,一個他幾乎不願再去回想的名字。
  
  他以為自己應該早已忘了她,誰知這一刻,她那張純真可愛的臉龐,以及燦爛的笑容,卻清晰的浮上腦海。
  
  喂——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移民到美國去,你會怎麼樣?
  
  清亮甜美的嗓音,隱約又在耳畔響起。
  
  雪初蕾沒有騙他,她竟然真的移民到美國去了。
  
  就在那年夏天,他從姑媽家度完暑假回到家,他家對面那扇緊閉的紅色大門,再也不曾出現過她的身影。
  
  一個緊隨著他將近十四年的惡夢,終於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從此他的便當裡,再也不會無端出現討厭的荷包蛋跟紅蘿蔔,也不會有人冒失闖進他的房間,他覺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終於在即將溺斃之前重新獲得一口新鮮的空氣。
  
  只是,為何這一刻,這個似曾相識的背影,卻彷彿勾起了些他隱埋心底多年的莫名情緒?
  
  荒謬!那段他根本恨不得遺忘得一乾二淨的記憶,怎麼可能會無端亂了他的心緒?
  
  他疲憊的揉著額際,神情中有一絲掩不住的煩躁。
  
  不管過了多久,好像只要牽扯上雪初蕾,他總會有種挫敗的感覺。
  
  他早該忘了她吧?只是——為什麼她那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還是那樣清晰的存在記憶之中?
  
  望著依然沉闃的黑,他,沒有答案。
  
  隨著飛機越接近美國,他的心竟也隱隱翻騰起伏。
  
  在這黑暗的盡頭,就是雪初蕾所在的城市藹—
  
  ***
  
  上午八點整,國際金融大會在紐約中心地帶,曼哈頓的Lespinasse高級飯店舉行。
  
  預估將會有上百人與會的一場會議,來賓絡繹不絕,平時靜謐的大廳更顯得格外熱鬧。
  
  場外,一輛黑色高級轎車平穩的駛進飯店門口,門外候立的侍者立刻上前拉開車門。
  
  一雙被上好質料西裝褲包裹著的長腿,率先跨出車門。
  
  邵爾濤提著公文包,緩緩步出車外。
  
  身著一襲黑色西裝,搭配淺藍襯衫、深藍色領帶的他,看起來格外英俊挺拔,舉手投足皆流露著雋雅尊貴的氣息。
  
  「謝謝!」他淡淡的點了點頭,隨手遞給服務的侍者一張十元美金,隨即步入會常
  
  「早安,先生,一個人嗎?是否帶了秘書或助理?」
  
  會議廳外負責簽發資料的女士,親切的對邵爾濤微笑問道。
  
  「不,只有我一個人。」邵爾濤以標準的英文簡略回答。
  
  「好的,請在與會名單上簽上您的名字。」
  
  拿著開會資料,他步進會議廳,在寬敞氣派的廳裡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漫不經心的隨意翻了下手上的資料,一張與會名單掉了出來。
  
  隨手拿起與會名單掃了眼,上頭一個拼音的東方人名字,卻狠狠撼動著他的心口。
  
  中國式的英文名字並不多,而發音是雪初蕾的,他相信更難找到第二個人。
  
  但是,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雖然她的父親確實是個小有名氣的企業家,但以她大剌剌又直接的個性,實在不像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生存的人。
  
  望著那張印著近百個名字的名單,他不禁冥想出了神,眼前彷彿清晰的浮現出那張帶著點嬌俏、帶點強悍的臉孔。
  
  不,不可能的,這只是個巧合——
  
  即使這麼告訴自己,但他的目光卻不自覺的四下搜尋,想找到那個記憶中的身影。
  
  但會議廳裡與會的女人不多,僅有的三名女性,卻都不是她。
  
  這只是個巧合吧——邵爾濤放下那張名單,震悸的意識仍有幾分恍惚。
  
  「各位與會的先生、女士,會議即將開始,請各位就座。」
  
  會議主席透過麥克風的聲音,拉回了邵爾濤遠揚的神智。
  
  他勉強斂起紛亂的思緒,打開手提電腦。突然間,頭頂上響起一個微喘,卻宛如天籟般輕柔甜美的嗓音。
  
  「對不起,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即使經過了這麼多年,這個聲音還是宛如昨日般深刻清晰。
  
  他緩緩抬起頭,詫異的迎上一張美麗典雅,有著雙熟悉眼眸的臉龐。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全世界彷彿都靜止了。
  
  她的長髮有點凌亂,白晰無瑕的臉蛋上因為跑步而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漂亮細緻的紅唇微啟喘著氣,雙眸清澈得幾乎螫痛他的眼。
  
  剎那間,他感到無法呼吸——
  
  是她!
  
  即使經過了十四年,那雙燦亮的眼眸還是一如記憶中的美麗。
  
  「雪初蕾?」他麻木的任由這個名字滑出口中。
  
  他太震驚了,震驚得甚至忘了掩飾臉上的錯愕與意外。
  
  「邵爾濤?」
  
  那雙美麗的雙眸驀的瞠大,顯然所受到的震撼也不校
  
  雪初蕾手裡提著裝著手提電腦的公文包,卻完全不覺得重,只覺得心跳得好快好快,腦子裡儘是一片空白。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語,只是悄然打量著彼此的改變。
  
  這睽違十四年後的相遇,讓兩人都深受震撼。
  
  終於,他勉為其難的朝她點了下頭,緊抿的唇角卻始終沒有鬆開。
  
  「好久不見了。」這句話出自雪初蕾的口中。
  
  她鼓起勇氣朝他打招呼,目光卻不敢直視他,多年不見,他變得更加英俊挺拔而——危險!
  
  灼然凝視的黑眸依然叫人心慌,卻冷冽得沒有半絲溫情,厚薄適中的唇帶著幾分引人遐想的性感,卻固執的緊抿著。
  
  與十四年前相比,他多了一份成熟的男人味,冷峻的眉宇間,有著股沉斂卻精明的俐落,陽剛中帶著股俊逸氣息的他,看起來別具男性魅力,只是疏冷依舊。
  
  記憶中那耀眼的太陽,如今已成為黑夜中的星辰,看似那樣璀璨奪目,卻更加遙不可及。
  
  十四年,久得足以讓歲月改變一切,但絕不包括她。
  
  這些年來,她從沒有忘記過他。
  
  當年,隨著父親事業版圖轉移,她只好黯然的跟隨父母移民到美國,這十四年來,她寄了上百封的信給他,卻從沒有收過一封回信。
  
  她知道,即使她是那樣無可救藥的迷戀太陽,但不顧一切靠近的結果,也只是讓自己受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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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48:58
  第二章
  
  「你怎麼會在這裡?」邵爾濤望著她,僵硬的吐出一句。
  
  「我來參加會議——代替我爸爸來。」她垂下眼,輕聲說道。沉默了幾秒,他終於忍不住再度開口問道:「你爸爸怎麼了?」
  
  「他年紀大了,近來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才由我代替他來。」邵爾濤覷著她,沒有再開口。
  
  看著眼前臉蛋低垂,看似含蓄怯生的小人兒,他的眸緩緩瞇起。
  
  這真的是她嗎?
  
  印象中那個總是大剌剌,說起話來粗魯不文雅、好管閒事得讓人退避三舍的男人婆,雪初蕾?
  
  記憶中那強悍的性格、霸道的作風,此刻在她身上全然找不到一絲蹤影,只有那張幾近陌生的漂亮臉蛋,還殘存當年清麗可愛的影子。
  
  他不敢相信,十四年的時間,一個女人怎能有這麼大的改變?
  
  但他再也無法忽視,眼前的她,已經是個十足的女人,從容優雅的舉手投足,恬靜可人的氣息,幾乎迷惑了他。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粉色的合身套裝,微鬈的長髮乖巧的垂放在肩頭,簡單俐落的穿著,看起來非但沒有一絲精明的氣息,反倒更顯清新甜美。
  
  在他的記憶中,雪初蕾是不穿裙子的,除了制服以外。
  
  但他卻從來沒有注意到,她的腿是如此修長動人,吹彈可破的肌膚又是如此雪白無瑕。
  
  即使眼前的她美得奪人心魂,但他卻一點也不習慣,寧願她依舊是十四年前那個急躁、粗魯,讓人討厭的男人婆。
  
  「你改變很多。」他用一種幽深難測的目光看著她。
  
  察覺他打量的目光,雪初蕾更加羞怯的垂下小臉。
  
  「你也變了不少。」她害羞的朝他一笑,又飛快低下頭。
  
  她唇邊那抹美麗的笑容,讓他的思緒有幾秒的恍惚。
  
  「開會了喔!」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驀然驚醒了陷入失神的他。
  
  猛一回神,看著坐在旁邊綻著甜美笑容的她,邵爾濤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失態了。
  
  他遽然轉頭,按下手提電腦的電源鈕,不再看她。
  
  一整天下來,他的雙手都在電腦上動個不停,表情看來冷靜沉著,但事實上,開會的內容一個字也沒傳進邵爾濤的耳朵裡,他只感覺到——她的存在!
  
  身旁持續傳來若有似無的馨香,不斷干擾他的思緒,不經意碰觸到他的那只柔嫩小手,更是撩起他心裡的波瀾。
  
  他不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是打哪兒來的,卻無端對自己生起氣來。
  
  對邵爾濤而言,這六個小時的時間,無異比待在煉獄裡還難熬。
  
  好不容易熬到了會議結束,他沒有多看她一眼,迅速收拾手提電腦跟資料就要離開,連一聲再見也沒有說。
  
  雪初蕾錯愕的盯著邵爾濤挺拔的身影毫不留戀的,大步朝會議廳外走去,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就——就這樣?
  
  他沒有約她共進燭光晚餐,或者邀請她到他下榻的旅館坐坐,聊一聊彼此的近況?
  
  她還以為從他的眼裡,看到了某些不尋常的情緒,以為——
  
  雪初蕾,別傻了,打從認識他開始,他從來就不曾正眼看過自己,即使經過了十四年,這塊頑石也依然不會點頭啊!
  
  但眼看著他就要走出會議廳外,她忍不住衝動的叫住了他。
  
  「邵爾濤!」
  
  前頭碩長的身影頓了下,終究還是停下腳步。
  
  「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晚餐?」她快步追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要。」他拒絕得不留一點情面。
  
  「者麼多年沒見了,我們該有些話聊聊吧?!」雪初蕾自嘴角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有嗎?」突然間,他回過頭來,半帶嘲諷的掃她一眼。
  
  當下,她滿腔的熱切與期待像是被泡進冰水裡,心頓時涼了大半截。
  
  「那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我爸媽一定很高興見到你。」雪初蕾嚥下心酸,換上另一副熱切的表情。
  
  「不必了,麻煩替我問候雪伯父跟雪伯母一聲就可以了。」他的表情依然沒有一絲波動。
  
  「那你住那間旅館?我送你回去好嗎?我開車來的。」雪初蕾熱心的朝他晃晃車鑰匙。
  
  看了眼她手上的鑰匙,邵爾濤的臉色更沉幾分。
  
  剎那間,時間彷彿又回到當年,她總是那樣我行我素、理所當然的強迫他人接收她的好意,即使他並不希罕。
  
  「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喜歡主宰一切,喜歡強迫別人接受你的『好意』?」他的唇邊勾起一抹諷笑。
  
  不,不是這樣的,她沒有強迫他的意思,只是怕他人生地不熟,好意想幫忙而已——雪初蕾用力搖頭,急忙想解釋。
  
  「你誤會了,我只是——」
  
  「夠了!」他冷冷的打斷她,壓根不想聽她解釋。「你不必對我解釋什麼,我們甚至連朋友也不是。」他不再看她,逕自轉身而去。
  
  我們甚至連朋友也不是!
  
  一句話宛如利刺,狠狠戳進她的心坎。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英挺身影,她不禁又想起當年苦澀的點滴。
  
  為了他的到來,費盡心思付出的一切與苦苦等待,讓雪初蕾覺得自己既可笑又狼狽。
  
  而邵爾濤就是邵爾濤,即使經過十四年的時間,他還是一點也沒有變——
  
  依舊將她排拒在心門之外。
  
  這一刻,她不禁要懷疑起,她的費盡思量,到底是為了什麼?
  
  ***
  
  「哇——痛死我了!」
  
  夜晚,位於紐約LongIsIeand的皇后區的某一棟高級住宅,傳來女子高分貝的哀號。
  
  坐在客廳裡的義大利進口高級沙發上,雪初蕾捧著從高跟鞋裡被解放出來的漂亮小腳,極不文雅的將腳跨在沙發上,哇哇大叫的痛呼。
  
  人家常說女大十八變,當年雪氏一家人也都這麼樂觀的想著,可是十四年過去了,雪初蕾確實變得更加美麗動人,然而大剌剌的男人婆性格還是一點也沒有變。
  
  「誰叫你沒事穿這麼高的高跟鞋?」雪母坐在一旁,幫忙揉著女兒紅腫起泡的小腳,既心疼,卻又忍不住罵道。
  
  「怎麼會沒事?我可是為了邵爾濤耶!」雪初蕾可憐兮兮的的嘀咕道。
  
  十四年沒見,她當然要好好打扮一下,讓邵爾濤大為驚艷,可是,這個驚喜背後必須付出的代價真的很大。
  
  為了他的到來,她特地去惡補了幾天的禮儀課,還砸下重金買了生平第一件裙子、高跟鞋,也把原本一頭總是隨便紮起,毛燥凌亂的長髮給修整一番。
  
  而連續失眠了好幾夜,所殷殷期盼的今天呢?
  
  非但得不到邵爾濤的讚賞,跟他更是交談不到幾句話,卻讓原本一雙細緻的小腳,因為那雙又高又窄的高跟鞋,磨出大大小小的水泡,活像釋迦牟尼的頭。
  
  為了維持優雅的姿勢,她不敢露齒而笑、不敢高聲說話,只能故作無辜的眨著眼,用眼神默默傳遞深情——
  
  但一整天下來,眼睛眨到幾乎脫窗不說,全身更是又僵又酸,一動腰就痛得好像快要斷了似的,唯一只剩跟邵爾濤說不到幾句話的嘴還能動。
  
  這回,她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非但連一頓晚餐也沒ㄠ到,還把兩隻腳折磨得不成「足形」。
  
  「怎麼樣?見到他了沒?」
  
  「見到了——哇,疼啊!」雪初蕾郁卒的正要開口抱怨,腳上又傳來一陣痛,讓她忍不住放聲慘號。
  
  雪母的手勁已經盡量放輕放緩,卻還是惹得雪初蕾痛得雞貓子喊叫。
  
  原以為能讓邵爾濤驚為天人,立刻對她展開熱烈追求的,沒想到經過了這麼多年,邵爾濤疏冷、不多話的個性還是一點也沒有變。
  
  「怎麼樣?」雪母抬頭看了她一眼。
  
  「他變了好多——」帥得天理不容。「但是——」還是對她冷冷淡淡。
  
  兩句話全含在嘴裡吐不出口。
  
  「爾濤那孩子內斂得很,對人冷冷淡淡那是正常的。」看出女兒臉上的鬱悶,雪母輕描淡寫的安慰道。
  
  「我懂!才第一次見面,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表現得太熱情,這我可以理解。」雪初蕾煞有其事的也跟著安慰起自己來。
  
  「對啊,反正明天還有一天,你就加把勁給他好印象,會議結束後,就說是爸媽請他到家裡來吃晚餐,我跟你爸會到外頭逛逛,晚點再回來,也算是給你製造點機會。」
  
  「好阿好啊!媽,這個主意太棒了,還是你厲害!」雪初蕾樂得立刻跳了起來。
  
  一下子,荒漠突然變成了甘泉,窮冬的花朵又逢了春,讓她怎麼能不立刻充滿希望?
  
  兩人的燭光晚餐——光想就令雪初蕾興奮。
  
  幾天前,她不經意從父親口中得知邵爾濤即將赴美開會的消息,那股壓抑在她心底十四年的感情,又再度洶湧的翻騰起來。
  
  是的,十四年了,她還是忘不了他,年少懵懂的暗戀像是深刻的烙印,深深印上了她的心底。
  
  她知道大家總愛在背後偷偷叫她男人婆,但她從不以為意,還是過得很自在。
  
  她有張漂亮的臉蛋,美得跟她粗魯凶悍的個性一點也搭不上邊,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如此。
  
  她沒有悲慘的身世、沒有不幸的遭遇,媽媽也沒有在她小時候就過世,讓她和不知如何教養女孩兒的父親相依為命;也絕不是因為父母想要個兒子想瘋了,才把她當成男孩子教養。
  
  相反的,她有個溫柔而慈祥的媽媽,以及好脾氣的爸爸。打從她出生,她的爸媽簡直把她當成捧在手心裡的珍珠,對她是呵護倍至,為了怕有其他兄弟姊妹瓜分對她的愛,雪父還特地去結紮,對她的重視可見一斑。
  
  從小,她爸媽把所有最好的全給了她,給她穿白色的蕾絲洋裝、白色的亮面小皮鞋,梳著乾乾淨淨的公主頭,精緻可愛得就像個小天使——
  
  但偏偏,她就是有辦法把一件漂亮的洋裝弄得髒兮兮,把一頭梳得整整齊齊的長髮弄得亂七八糟。
  
  成天在外頭跑跳的她,每隔幾天就會穿壞一雙鞋,到最後,雪氏夫妻兩人對於這個活像野丫頭的女兒也死了心,索性給她買寬鬆舒服的簡單棉衫,從此以後,裙子便從她的衣櫥裡徹底消失,不曾再出現過。
  
  可是,即使是讓她討厭得不得了的裙子,為了邵爾濤,她也百分之兩百願意改變,讓自己變得端莊優雅、變得甜美可人、變得——可愛!
  
  但他根本不願多看她一眼,要從哪裡愛起?
  
  早已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目光開始追隨著他耀眼的身影,就像追逐太陽的向日葵,只因陽光而燦爛。
  
  他冷傲、孤僻,脾氣怪、說起話來很不中聽,從小就是這樣,但偏偏——她就是喜歡他,就是愛他。
  
  是的,她愛上了他,這個秘密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但他從不多看她一眼,她也只敢偷偷的喜歡他,把那份在乎放在心底。
  
  她總是找盡理由接近他,極盡所能的激怒他,彷彿是害怕不這麼做,他就會忘了自己的存在似的。
  
  她喜歡看著他、跟隨他,即使只能看到他不善的臉色,聽著他冷冷的語氣,她也覺得滿足。
  
  或許旁人聽了會覺得荒謬,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女孩哪懂得什麼是愛?
  
  不,她懂、她真的懂!
  
  她知道愛一個人就是要默默為他守候、默默為他等待,默默為他做一切能為他做的事,這就是她的心意。
  
  她以為自己足足有一輩子的時間感動他,直到得知父親決定轉移事業重心,她跟母親也必須跟著到美國。
  
  即便有再多的不甘願,但她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根本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
  
  出國前一天,她足足哭了一個晚上,祈禱上帝能夠讓她再看見他——
  
  如今,她得償所願,卻始終無法打破彼此間的僵局。
  
  一旁的雪父看著女兒一下落寞,一下又變得開心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這寶貝女兒最近實在很反常,先是硬要代表他去參加今天的國際金融會議,從來不穿裙子的她,竟還破天荒的穿了件淑女得不能再淑女的衣服。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喜歡上邵家的兒子——唉,都多少年了,這丫頭還死心眼的惦記著人家。
  
  「喜歡邵家那小子,你就大大方方的告訴他嘛,何必把自己弄成這樣?」憋了半天,雪父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再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哪有那麼困難?」
  
  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她喜歡邵爾濤,唯有邵爾濤自己看不出來。
  
  「我不要啦!」雪初蕾羞惱的橫父親一眼。「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你不敢說?爸爸替你說去。」雪父自告奮勇的拍著胸脯。
  
  「爸,你別多管閒事啦!這種事哪有女孩子自己跑去告訴人家的?!」要她這麼做,她不如先羞死算了。
  
  「誰說的?」雪父一臉不以為然。「當年你媽還不是倒追我——」
  
  「雪克明,你別在那兒胡說八道!」雪母羞紅著臉,忍不住罵道。
  
  「我沒有胡說,當年真的——」雪父一臉無辜的想辯解。
  
  「蕾蕾,媽帶你上樓洗個熱水澡,別理你爸胡說。」
  
  雪母紅著臉,趕緊拉起女兒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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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49:20
  第三章
  
  「早安!」
  
  一張淺笑盈盈的臉龐朝他笑得燦爛,伴著兩朵甜甜的梨渦,在白裡透紅的頰邊熠熠生輝。
  
  瞬間,他竟有種時空錯置的錯覺,好像回到十四年前,那些總在早晨開門後迎接這張臉龐的日子。
  
  邵爾濤不發一語,冷冷別過臉,自顧自的翻閱起資料。
  
  身後的人兒明顯楞了一下,好半晌才緩緩在他身邊坐下。
  
  霎時,一股茉莉花的幽香驀的撲上他的鼻端,若有似無,挑撥著他心底某些不知名的東西。
  
  眼前的資料全是有關今天要開會的內容,但他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眼角餘光反而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飄。
  
  他沒辦法不注意她。雖然只是那樣安靜的坐在一旁,她整個人卻彷彿會發亮似的。
  
  今天的她穿著一襲水藍色的套裝,合身的剪裁完全襯托出她窈窕的身段,在清新嬌俏中,有股掩不住的女人味。
  
  女人味?他從來沒想過,雪初蕾也能跟這個字眼扯上關係。
  
  記憶中的她率性、霸道,從不懂得什麼叫拐彎抹角,從不知道黑跟白之間,還有塊灰色地帶。
  
  她就是這麼個單純、沒心眼,天真得近乎傻氣的人。
  
  想著想著,做事向來心無旁騖的邵爾濤,竟然在台上滔滔不絕的報告聲中出了神。
  
  他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她造成的影響力依然驚人,而為何自己會如此在意她的存在,他怎麼也想不透。
  
  經過一連串冗長的輪番報告,為期兩天的會議終於在下午三點正式結束。
  
  一聲會程結束的宣佈,邵爾濤如釋重負,猶如自煉獄的折磨中解脫。
  
  他俐落的收拾起桌面的資料,合起筆記型電腦,轉身快步而去。
  
  原本他還打算去找個朋友,但現在,他打算搭乘最近的班機離開美國。
  
  「邵爾濤,等一等!」
  
  雪初蕾胡亂將一桌的資料掃進手提袋裡,急忙追上大步邁開的他。
  
  但前頭的邵爾濤壓根不理她,依然自顧自的住外走。
  
  不能回頭、不能心軟,只要離開這裡,他就可以跟雪初蕾徹底劃清界限,這輩子再也不會跟她扯上關係。
  
  邵爾濤緊抿著唇,表情緊繃而凝重,揚手招來接送的轎車,眼看著就要跨上車內——
  
  「別走!」情急之下,她乾脆抱住他的手臂,緊緊巴著他不放。
  
  被她緊抱在胸前的手臂頓時一僵,足足停頓了五秒之後,那隻手的主人用力抽開幾乎快淪陷在溫柔鄉的手臂,暴跳如雷的吼了起來。
  
  「你見鬼的到底想做什麼?」
  
  這是雪初蕾第一次聽到溫文內斂的邵爾濤罵髒話。
  
  她盯著他鐵青的俊臉,楞了一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我爸媽今晚想請你到家裡吃晚餐。」雪初蕾一鼓作氣的說道:「我爸爸說,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來。」
  
  無論如何?難不成這個邀約還帶著脅迫?
  
  「我以為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想受邀。」他冷然開口道,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點沙啞。
  
  手臂上還隱約留著她身上的溫度,暖熱的體溫炙得他皮膚發燙。
  
  方才緊貼著他手臂的酥胸,宛如兩團柔軟的棉絮,竟讓他無法自制的心猿意馬了。
  
  「可是——爸爸說他想見見你,你若不去,我要怎麼回去跟我爸交代?」雪初蕾絞著手指,一臉可憐兮兮。
  
  他根本不應該接受她的要脅,更不能輕易妥協,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聰明的人懂得何時該堅持,何時該顧全大局。
  
  雪克明在商場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兩家也經常往來,邵爾濤不希望得罪他。
  
  沉默了彷彿一世紀之久,他終於微微鬆開緊抿的唇。
  
  「我去!」
  
  那神情,不像是赴個晚餐約會,而是像赴——刑常
  
  ***
  
  臉上掛著彷彿中了樂透的飄然表情,雪初蕾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眼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大門,一刻也捨不得移開。
  
  「蕾蕾——蕾蕾!」一隻手在雪初蕾眼前揮舞半天,才終於喚回她的神智。
  
  一定睛,只見眼前站著穿著一身改良式旗袍,裝扮典雅的母親。
  
  「媽,什——什麼事啊?」她恍然初醒的望著母親。
  
  「腳並起來,坐姿優雅些,別讓爾濤一進門就給嚇跑了。」母親溫柔的合攏她大剌剌岔開的雙腿,不厭其煩的再次叮嚀道。
  
  「喔!」雪初蕾趕緊並緊雙腿,挺直背脊。
  
  平時穿慣了褲子,怎麼舒服怎麼坐,一時之間,要她時時保持優雅姿態,實在很痛苦。
  
  但為了邵爾濤,她生命中的太陽,一切都很值得,很值得!
  
  「我們出去了,一切都已經替你打理妥當,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囉!」母親朝她眨眨眼。
  
  「嗯!」雪初蕾用力點了點頭,難掩嬌羞的轉頭望向餐桌。
  
  昂貴的柚木餐桌已鋪上典雅浪漫的粉色桌巾,桌子中央還插了一瓶剛自花園裡剪下的新鮮玫瑰。搭配著粉色蠟燭燭光的,是來自頂級飯店大廚之手的精緻法國菜,以及兩副高級的銀製餐具。
  
  拉了拉身上輕軟的布料——就連這一身都是由她媽媽替她打扮的。
  
  藉由映著夜色的落地窗玻璃,她看著穿著一襲黑色貼身洋裝的自己,酡紅的雙頰、神采奕奕的眸子——
  
  長到這麼大,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漂亮且性感。
  
  不知道等會兒邵爾濤見到她,會是什麼表情?
  
  一想到即將有個如夢似幻的夜晚,她陶醉得臉上忍不住浮現出傻笑。
  
  有這種善解人意的爸媽,她是何等的幸運啊!
  
  雪初蕾掛著滿足的笑,恨不得衝到門口去等他,但為了維持女孩子的矜持,她還是勉強忍住,站在佈置典雅的玄關邊,緊張的等待著。
  
  七點一到,低沉的門鈴聲準時響起。
  
  這就是邵爾濤,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就連約會也準時不遲到。
  
  忍住想奔上前去開門的衝動,雪初蕾深吸了口氣,平定興奮緊張的情緒,無怨無悔的舉起還長滿水泡的腳,艱難的邁著步伐前去開門。
  
  門外的身影穿著一襲簡單的襯衫、西裝褲,看起來依然俊逸帥氣,手上還拿著瓶酒,唯獨臉上的表情緊繃得活像來談判似的。
  
  「歡迎——」她衝動的大喊,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閉起大張的嘴,只留下那抹燦爛的笑容。
  
  「你真準時。」她忍不住誇道。
  
  「我做事一向速戰速決。」他不帶感情的吐出一句,逕自繞過她走進大門,好似今天不是為了她而來的。
  
  站在豪華挑高的客廳裡,光憑眼前的氣氛,邵爾濤就嗅出事情有些不太尋常。
  
  暈黃浪漫的燭光、緩緩流洩的輕柔音樂,以及空氣中飄散著的食物與花香,他相信即便是頂級的餐廳,也不見得能營造出這麼好的效果。
  
  而且,她今晚的穿著也很不尋常——他的黑瞳驀的一暗。
  
  今晚雪初蕾穿了件性感的貼身洋裝,黑色將她雪白的肌膚襯得更加晶瑩剔透,看來性感得讓人胸口發緊,他注意到——她甚至還化了點淡妝。
  
  然而,除了他們之外,偌大的房子裡不見其他人,當下,邵爾濤立刻明白了一切。
  
  原來今晚的晚宴,根本是個陰謀!
  
  她騙了他,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她除了模樣改變,也多了算計人的心眼。
  
  「你爸媽呢?」他強忍怒火,平靜問道。
  
  「喔——他們——他們臨時有事出去了。」
  
  雪初蕾心虛的支吾其詞。
  
  她沒有說謊的心機,媽媽教她說什麼,她就一五一十的照著做。
  
  「喔?這麼巧?」兩道劍眉緩緩挑起。
  
  「因為他們臨時要去——去——看個朋友,對,看朋友——」
  
  邵爾濤沒有說話,但那雙洞悉一切的眸卻緊盯著她,彷彿識破了什麼。
  
  那兩道宛如火炬般的目光,看得雪初蕾渾身不自在,雙頰更不由自主的染上一大片緋紅。
  
  浪漫的音樂流洩在空氣中,餐桌上暈黃的燭火將兩人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僵滯的氣氛中,帶著幾分曖昧與不自在。
  
  雪初蕾低頭不安的扭絞著手指,不敢迎視他的目光,突然間,他卻邁開長腿,朝她走來。
  
  楞了好一下,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來了、來了——雪初蕾緊張得心口怦怦直跳。
  
  她就知道這一切的努力沒有白費,總是避自己唯恐不及的邵爾濤,竟然一步步朝她走來。
  
  那比例完美的挺拔身軀、宛如太陽神般耀眼俊美的臉孔,在她眸底慢慢放大。
  
  那灼熱的目光,來勢洶洶的氣勢,彷彿快將她燃燒似的。
  
  雪初蕾嘴唇發乾、腦中一片空白,一顆心緊張得活像快蹦出胸口。
  
  糟糕,她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進展會這麼快,現在根本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雖然夢想中的初吻比預料的還要快,但終究要發生了。
  
  她舔舔略微乾燥的嘴唇,實在很想睜大眼,全程目睹這驚天動地的一刻,但是為了維持優雅羞怯的形象,保持少女的矜持,她還是勉強閉上眼。
  
  他會怎麼吻她?溫柔得幾乎快融化人?還是激烈得足以將她燃燒?
  
  雪初蕾又期待又怕受傷害,連緊閉的眼睫也不自主的微微顫抖著。
  
  但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沒有期待中的雙唇吻上自己,只有一隻憤怒的大掌掐上她的頸子。
  
  她驚慌張開眼,一張陰鷙的俊臉幾乎抵上她的鼻端。
  
  「你這麼處心積慮,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他自牙縫裡一宇一字擠出話來,箝制的大手依然沒有絲毫放鬆。
  
  「我——我快——咳咳——快不能喘氣了——」雪初蕾上氣不接下氣,痛苦的咳了起來。
  
  「說!」他無動於衷的冷眼瞪著她。
  
  「我只是想請你來吃——晚餐,沒有——耍什麼花樣。」
  
  雪初蕾被他掐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努力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看著她那張驚惶失措的小臉,以及逐漸泛出淚光的澄眸,他勾起一抹冷冷的諷笑。
  
  「這麼多年不見,你還真是改變不少,連謊話都能說得這麼順口。」
  
  雪初蕾拚命搖頭。「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爸爸想邀請你是真的——」只不過選在這時候故意出門,替她製造機會罷了!
  
  「謊話連篇!」他怒聲打斷她,大手恨不得掐斷她的脖子。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要離她遠一點,否則一不小心,平靜的生活就會被她攪得大亂。
  
  「如果這是你的目的,你成功了,你的確把我耍得團團轉。」
  
  從以前就是這樣,她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搗亂他的生活、惹得他心煩意亂、無法平靜。
  
  而這次攪亂他生活的,不是便當裡的荷包蛋、紅蘿蔔,也不是她老愛纏在自己身邊打轉的身影,而是個卑劣透頂的謊言。
  
  交雜著憤怒、怨懟,以及一份莫名糾葛的複雜情緒,他惡狠狠的瞪住她,像是想瞪進她的靈魂深處。
  
  雪初蕾想解釋,但在那雙冷冽得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的目光下,她連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終於,在雪初蕾驀然大張的美眸中,邵爾濤挺拔的身影霍的甩頭而去。
  
  ***
  
  他怎能就這麼走了?
  
  為了這一刻,她費盡千辛萬苦,甚至連敘舊的話都還沒開始說呢!
  
  雪初蕾忍著腳痛、邁著狼狽的步伐,急忙想追上他。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她好不容易在門前終於追上他的長腿,才剛伸手搆到他衣袖的當口,腳下的高跟鞋被長毛地毯絆了下,整個人便狠狠跌進他的懷裡。
  
  看著滾進懷裡的小人兒,邵爾濤下意識的伸手穩穩接住了她。
  
  眼前馨香的嬌軀,以及微微仰起,猶帶餘悸的美麗臉蛋,彷彿也連帶勾動了過去兩天來,被她撩撥起的莫名煩躁情緒。
  
  頓時,邵爾濤像是意會了什麼。
  
  「我懂了!」他望著胸前的嬌俏臉蛋,微微瞇起冷眸。「原來這一切全是你精心策劃過的計謀,好把我引到這裡來,對不對?」
  
  難怪,她會這麼慇勤請他來吃飯,還特意支開雪父雪母,現在甚至不惜主動投懷送抱——原來是想引誘他!
  
  計謀?雪初蕾楞了楞,她只是代替爸爸去開會好見他一面,又用爸媽的名義請他來吃頓飯,好製造相處的機會,這算得上是計謀嗎?
  
  或許吧——雪初蕾不以為意的笑笑,邵爾濤很聰明,他肯定是一眼就把這些事情都給識破了。
  
  若他能瞭解那是最好了,她就知道像他這麼聰明的人,遲早都會知道的——雪初蕾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她向來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原本她就已經打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但她沒想到聰明如他,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一切。
  
  相信他明白事情的真相後,一定會被她的心意與努力所感動吧?!
  
  「你懂就好!」她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實這種事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順利,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磨練,才能做得這麼好。」
  
  她指的當然是自己如何忍著辛苦,接受幾周的禮儀特訓,每天還得不斷的對鏡練習,還得用一雙佈滿水泡的腳做為代價。
  
  但同樣的一件事情到了邵爾濤的腦子裡,卻變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歷練」。
  
  他緊盯著著她,臉色益發陰沉。
  
  經過這麼多年,她竟然變成擅長玩勾引男人遊戲的女人了!
  
  難怪,以前總是像個野丫頭的她,如今不但變得這麼會打扮,一顰一笑也處處散發著致命的女人味,像是一不留神,就會被攝走魂魄似的。
  
  他相信全美起碼有一半的男人,會被她看似天真無邪、卻又難掩性感的模樣給吸引,但——絕不包括他。
  
  記得嗎?他討厭女人,全因雪初蕾而起。
  
  「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忍不住譏諷道。
  
  「是啊!」雪初蕾認同的猛點頭。「這確實不太容易,不過,我相信我會表現得越來越好。」只要他喜歡,她願意為他改變成任何他喜歡的樣子!
  
  她真是客氣了,她或許不知道自己表現得成功極了,這兩天來,他被她擾得心神不寧,像是被下了咒似的,該死的不對勁。
  
  「你就這麼急著想證明自己的魅力嗎?」
  
  魅力?雪初蕾又楞了一下,隨即會意的笑了。
  
  他說的也沒錯,她確實想表現出最美的一面,好教他愛上自己嘛!
  
  「你明白就好!」她含羞帶怯的絞起手指。
  
  爸爸真的說對了,女追男隔層紗,只要她主動,這麼多年來的僵局一下就打破了。
  
  霎時浮現在雪初蕾眼前的,儼然是一幅幸福甜蜜的畫面。
  
  「無論什麼事,你總是得這麼不擇手段是不?!」他從口中噴出森森寒氣。
  
  以前她會不惜一大清早摸進他家廚房,甚至無論他刻意多早出門,她總是能準確無誤的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站在門外,燦爛的朝他咧著嘴笑,就像怎麼也擺脫不掉的鬼魅。
  
  而從兩天前,她以一副嶄新的模樣出現在他眼前,他就該警覺到,她絕對是懷著陰謀而來的。
  
  「不擇手段?」他的話,讓雪初蕾頓時又楞了下。
  
  雖然這四個字實在是不怎麼好聽,不過,她所做的一切,也勉強可以這麼形容啦!
  
  「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隨著她臉上那抹莫名其妙的甜蜜笑意越來越濃,他的情緒也越來越失去控制,瀕臨臨界點。
  
  從小開始,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情緒失控,唯有她!
  
  每次一看到她,他總會沒來由的冒起肝火,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
  
  她的率性、她的大而化之、她那理直氣壯的美麗,以及連說謊都顯得無辜的模樣,都讓他很不、很不舒坦。
  
  但他更沒有想到,當年那個粗魯又凶悍的男人婆,竟然蛻變成如此成熟美麗的女人,還玩起勾引男人的那套把戲。
  
  他不明白自己在生氣些什麼,他討厭她,討厭進了骨子裡,只要能遠遠的躲開她,她要變成什麼樣都不關他的事,可見鬼的——他就是有滿肚子的火氣。
  
  但偏偏這個不知道是裝傻,還是天真過頭的女人,還用一種癡迷且極度無辜的眼神望著他,就像在狼群前頭招搖過街的小綿羊,簡直是不知死活。
  
  她那美麗的雙唇帶著淡淡自然的粉紅,上頭甚至泛著潤澤的水光,看起來猶如成熟欲滴的水蜜桃,讓人有種想咬上一口的衝動——
  
  他並不想吻她——一點都不想,但是卻又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似的,伸手狠狠將她扯進懷裡,將唇貼上她的。
  
  一種無以名狀的震撼與衝擊,宛如滔天巨浪洶湧的沖刷過他全身;一種叫人難以置信的香甜馨軟氣息,在刻意封印的記憶深處微微甦醒。
  
  經過了十四年,他幾乎遺忘了那一段記憶,但這一刻,才發現它竟還如此鮮活的被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
  
  唇下柔順羞怯的小嘴急促而緊張的微微喘息著,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毫無戒心的邀請他這個入侵者。
  
  他真的徹底迷失在那兩片柔軟香甜的唇瓣中,沉醉在她的馨香美好之中,久久幾乎忘了自己身置何地——
  
  只差那麼一秒,他的理智幾乎就要向沉溺其中的甜美投降,直到她迷迷濛濛的低喊了聲他的名字,即將潰堤的理智,才遽然重新回到他的腦海。
  
  他近乎憤怒的用力抽開唇,用一種深惡痛絕的目光惡狠狠的瞪著她。
  
  「從今以後,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恨恨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大步跨出雪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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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49:42
  第四章
  
  該死,他竟被一個女人給算計了!
  
  他早該防著她的,她原本就是個前科纍纍的慣犯,以捉弄人為樂,他竟然會這麼大意,讓她有機可乘。
  
  大街上沁涼的空氣,總算讓邵爾濤盛怒中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也恢復了些許理智。
  
  攔了輛計程車,他回到下榻的飯店,卻不想在此刻煩悶的情緒下,坐困在房間裡。
  
  他急需一些東西來鎮靜紛亂的情緒。
  
  毫不猶豫的,他來到最近的一間酒吧,替自己點了杯龍舌蘭酒。
  
  他痛恨喝酒,但眼前卻急需用它來麻醉自己,好遺忘那個可惡的女人,以及那種叫人心煩意亂的莫名情緒。
  
  沉著臉,邵爾濤不發一語的獨坐吧檯前,先打了通電話,而後等著酒保送上他的酒。
  
  突然間,一陣濃烈的香氣朝他襲來,嗆得他幾乎窒息,緊接著一隻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嗨,帥哥!」
  
  邵爾濤冷冷掃她一眼,來者是個化著濃妝的金髮女郎,正朝他勾著媚笑。
  
  「我叫吉妮,你叫什麼名字?」一對半露在襯衫外的碩大胸脯,有意無意的擠壓著他的手臂。
  
  邵爾濤調回目光,臉色益加陰鷙,逕自將手裡的龍舌蘭酒一仰而荊
  
  向來滴酒不沾的他,立刻被入口嗆辣的味道刺激得腦門一片眩暈。
  
  眼看他沒有反應,金髮女郎大膽的將手爬上他古銅色的手臂。
  
  「一個人嗎?要不要到我那兒坐坐?」她飢渴的望著他健碩的胸膛、布著性感汗毛的手臂,舔了舔唇。
  
  邵爾濤動也不動,緩緩收回投注遠方的眸光,盯著在他手臂上遊走的纖手。
  
  終於,他的眸光緩緩抬起對上她美麗的湛藍眼眸。
  
  「如何?」金髮波霸不斷朝他拋著媚眼,一臉期待。
  
  「Go——away!」他冷冷自嘴裡吐出一句。
  
  金髮波霸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好半晌,才悻悻然的起身扭頭而去。
  
  他討厭女人這種纏人的生物,一旦惹上她們,就永遠也擺脫不掉。
  
  辛辣的酒氣在嘴裡發酵擴散,卻依然驅不散殘留在他口中,屬於雪初蕾的甜美氣息。混雜著酒液,那股幾乎誘人上癮的味道,卻更加鮮明的在舌間跳躍。
  
  他煩躁的耙梳了下頭髮,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吻了她!
  
  是的,這是他第二次犯下這種難以饒恕的錯誤。
  
  最令他感到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還清楚記得十四年前的她,吻起來的味道。
  
  透過晶瑩的酒液,他彷彿看到了那段,自己從不願去回想的過去——
  
  ***
  
  星期天的午後,帶點傭懶氛圍的暖陽自窗外斜斜照入,陣陣微風更是熏得人昏昏欲睡。
  
  「邵爾濤——」
  
  隨著這陣高分貝的嚷嚷,一個宛如龍捲風似的身影隨即捲進臥室。
  
  「走開!」
  
  端坐在書桌前的邵爾濤臉色驀然陰沉下來,緊繃的聲音極度不耐。
  
  雪初蕾悠哉的踱到他身邊,俯身打量桌上堆積如山的書,以及坐得端正,埋頭讀書的邵爾濤。
  
  「英國文學?這些小蝌蚪有什麼好看的?」她自顧自的說起話來,也不管邵爾濤有沒有在聽。「我告訴你,我決定要去學芭蕾舞,你說怎麼樣?我媽說學舞可以讓我長得高一點、瘦一點——」
  
  隨著她講得越來越起勁,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陰鵝。
  
  「說夠了沒?」他暴怒的霍然站起來,長久以來的忍耐似乎已達極限。「我為什麼要聽你說這些?你要做什麼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一點也不關心。」
  
  雪初蕾楞了下,眼底隱隱浮現一絲受傷,卻隨即消逝。
  
  「不為什麼,我就是要說給你聽!」她不甘示弱的仰視著他,霸道的說道。
  
  「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為什麼我得忍受你?」他眼底燃燒著焚人的怒火,一步步的逼近她。
  
  雪初蕾嚇著了,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往後退。
  
  她從沒看過邵爾濤發那麼大的脾氣。自認識邵爾濤的那天起,他一直都是那樣疏冷沉默,就算不高興也是那樣冷冷的,從沒見他的情緒失控過。
  
  直到被逼進角落,她才終於回過神,不甘示弱的回嚷道:「你——你發什麼神經啊?」
  
  邵爾濤沒有接腔,只是惡狠狠的瞪著她,眼底翻湧著熊熊怒火,像是恨不得燒死她似的。
  
  從以前就是這樣,她總是一廂情願的,把自個兒的事拿到他面前說,從不顧慮別人想不想聽。任何有關他的事,她也雞婆的想參上一腳,從不問別人介不介意她的干涉——
  
  她就是這麼的我行我素、自以為是,無論他再怎麼沉默、再怎麼刻意疏遠,他就是躲不開她,就連他端出堪比北極冰山還冷的臉色,也嚇退不了她。
  
  這麼久以來,他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就像繃在弦上的箭,一旦射發出去,就足以產生可怕的殺傷力——
  
  但,看著眼前這張顯得理直氣壯而又無辜的臉蛋,渾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惹惱了他,讓他醞積在胸口的那股火氣,又莫名的消了下去。
  
  雪初蕾幾乎以為自己快在他的眼神下窒息,直到他陡然扭頭坐回桌前,僵直的背影顯示他仍處於盛怒中。
  
  雪初蕾有些難堪、有些受傷,尤其是那個背著自己,不再搭理她的身影,像是把她當成隱形人似的。
  
  實在受不了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雪初蕾惡向膽邊生。
  
  「你幹嘛一天到晚看書啊!」
  
  無視於他不善的臉色,她忿忿上前伸出小手,粗魯的抽掉他的書。
  
  「把書還給我!」邵爾濤冷厲的眸光倏然射向她。
  
  「不、還!」雪初蕾不知死活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還給我!」他眼中閃著警告的光芒。
  
  「不還、不還、不還!」雪初蕾不滿的嚷道:「一天到晚只會看書,真是無趣透頂!」一不做二不休,她乾脆拉開窗戶順手把書給扔進花園裡。
  
  「雪、初、蕾!」邵爾濤憤怒的發出咆哮,震得她耳朵發疼。
  
  「你幹嘛叫那麼大聲?我聽到了!」雪初蕾不悅的揉揉耳朵。
  
  看著總是愛糾纏不休兼攪局的雪初蕾,做了這等可惡的事後,竟然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滔天的怒火陡然熊熊燃燒起來。
  
  邵爾濤被憤怒沖昏了理智,幾乎沒有思考後果,高大的身軀跳起來,一把抓住她壓倒在床上,胸口因為極度的憤怒而劇烈起伏。
  
  「你幹什麼你?你最好放開我,要不我就去告訴邵爸爸、邵媽媽,讓他們修理你一頓。」雪初蕾凶巴巴的威脅道。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邵爾濤恨恨的瞪著她。
  
  「你——你最好在乎,因為邵爸爸、邵媽媽喜歡我,會替我主持公道。」
  
  「是嗎?」他冷冷一笑,依然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看著被壓在身下,才十二歲的她嬌小得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碎似的,跟正值青春期,身高已經快速飆升到一百八的他,形成懸殊的對比。
  
  這是雪初蕾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危險!
  
  緊箝著她纖腕的手是那麼大,緊貼在她身上的身軀是那樣結實,他活脫已經像個男人。
  
  尤其是靠他這麼近,近得幾乎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屬於青春期的男孩,獨有的健康體味。
  
  他的目光炙熱如炬,翻騰著的卻是怒火。
  
  她的胸口幾乎貼著他,親暱得讓她臉紅心跳,渾身滾燙得活像快燒起來似的。
  
  「可惡的混蛋、笨蛋、臭雞蛋,我警告你喔,你最好快點放開我,要不然有你好看的!」她心慌的胡亂罵道。
  
  一直以來,她總是掩飾得那麼好,從不曾洩露心底真正的想法、從不曾讓人知道她其實——暗戀著他。
  
  她那大而化之、粗魯率直,活像男人婆的個性,任誰也想不到,她也有著敏感細膩的一面,也懂得為某個男孩動情。
  
  看著她得理不饒人的囂張樣,邵爾濤的耐性終於到達極限。
  
  「我受夠你了!」
  
  「你——」雪初蕾來不及開口,聒噪的小嘴已經被狠狠封祝
  
  雪初蕾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眸,看著鼻尖幾乎與她相疊的邵爾濤,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她腦中一片空白、呼吸幾乎停頓,唯有一顆心跳得好快、好急。
  
  邵爾濤這個吻純粹是懲罰的意味,他以為他會厭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但不可思議的是,滿腔的怒火,竟莫名其妙的被這雙綿軟柔嫩的唇給撫平。
  
  帶著些許香草甜味的氣息,隨著他的吐納沁入鼻端,舌尖清晰傳來屬於她的香甜。
  
  見鬼了,他竟然吻了那個可恨的男人婆!
  
  過去十幾年來,他就算再怎麼生氣,也從不曾如此失控過,他甚至連想也沒想過,自己會吻這個令他討厭到骨子裡去的男人婆。
  
  但這個吻卻讓他絲毫不覺反感,反倒讓他有點欲罷不能。
  
  從沒想過,這個脾氣硬邦邦、粗魯得要命的雪初蕾,竟會有雙這麼甜美柔軟的唇辦。
  
  尤其是她唇瓣上冰涼滑膩的觸感,宛如來自法國的頂級冰淇淋,讓人一嘗就忍不住上癮。
  
  兩人都同時被這個奇妙的吻給迷惑住了,忘了彼此的身體正緊貼著死對頭,唇與唇更是緊緊膠著在一起,沒有半寸空隙。
  
  「爾濤——爾濤?」
  
  恍惚間,門外突然傳來由遠而近的叫喚,讓床上緊貼的兩人陡的一怔,隨即像被燙著似的,跳離彼此的懷抱。
  
  不多時,一張與邵爾濤有幾分神似的臉出現在門口。
  
  「爾濤,你——咦,雪初蕾,你來了?」一看到房內的人,邵爾平似乎也見怪不怪,只淡淡打了聲招呼,又朝弟弟問道:「你要不要去打球?」
  
  「好!」臉色怪異的邵爾濤點了點頭,卻沒有動。
  
  最後卻是漲紅著臉的雪初蕾扭頭往外跑。
  
  「她怎麼啦?」邵爾平莫名其妙的怪叫道。
  
  邵爾濤沒有回答,一雙深沉的眸光卻跟隨著那抹身影消失在門口,久久、久久沒有移開——
  
  望著前方,邵爾濤的眸光變得幽深飄渺,似乎墜入了過去的回憶當中。
  
  就因為那個吻——他的心足足被束縛了十四年,至今,仍然得不到自由。
  
  他始終不明白,當年那種近乎悸動,至今仍難以忘懷的感覺,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被歲月催化出的美好錯覺——
  
  直到方纔,他終於有了答案——唯有雪初蕾才能給他一種衝突、矛盾,卻又美好得很不真實的感覺。
  
  即使他一直想佯裝從不曾發生過這件事,極力要把這段往事鎖進記憶深處,不再想起——偏偏,她卻以全新的姿態出現在眼前,也再度勾起他心裡矛盾糾結的情結。
  
  他不知道心口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但他清楚,這些絕對是因她而起。
  
  ***
  
  「怎麼了?一個人無聊得來泡酒吧?」
  
  一個帶著幾分調侃的熟悉聲音,驟然打斷了他的冥想。
  
  邵爾濤迅速收斂心神,擺出一貫的淡漠表情,一個高大俊朗的身影隨即大步來到他身邊。
  
  「你終於來了!」他冷然掃了男人一眼。「我還以為你開到邁阿密去了。」
  
  換作是其他時候,宋寬遠一定會因為這個玩笑笑得趴到地上。但此刻他正餓著肚子,且為了趕來赴他的約,還飛車一路狂飆,吃了幾張上百元美金的罰單,罰錢事小,搞不好連駕照都會被吊銷。
  
  「拜託,我人在紐澤西耶,能趕來就已經很夠意思了!」宋寬遠不滿的抱怨,逕自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也替自己點了杯酒。
  
  邵爾濤沒接腔,只是悶悶的低頭喝酒。
  
  「嘿,怎麼了?」
  
  痛快喝乾一杯酒,宋寬遠終於發現身旁的傢伙有些不對勁。
  
  「你曾經有過身不由己的感覺過嗎?」他心不在焉的問了句。
  
  這下,宋寬遠是真的確定這傢伙很不對勁。
  
  他從小跟邵家兄弟一塊兒長大,直到他出國發展。但即使他留在美國定居,跟他們也仍保持聯絡。
  
  他很瞭解這對兄弟,邵爾平活潑外放、是那種天生的聚光燈,一站出來總是讓身旁的人黯然失色。
  
  但邵爾濤卻不,他深沉內斂、所有的話總是放在心裡,一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讓人完全猜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只是,雖然不露鋒芒,但奇妙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天生領導者的氣勢,卻是任誰也遮掩不了他耀眼的光芒。
  
  他們名義上雖為一主一佐,但旗下的銀行能在短短幾年間跨足國際,這種雄才遠略跟本事,不是普通人能辦得到的,他們兄弟的聰明才智,連他也不得不佩服。
  
  宋寬遠懷疑的仔細審視起他。
  
  他們已經近兩年沒有見面了,邵爾濤除了增添一股俐落精明的氣息,看來跟昔日並沒有多大的不同,也沒有露出戀愛中傻子那種恍惚癡迷的蠢樣。只是,他注意到,他的眼神更深沉更遙遠了,好像——誰也捕捉不到。
  
  「你怎麼啦?不會是陷入情網了吧?」他隨口玩笑道。
  
  「太可笑了,怎麼可能?我最痛恨的就是女人。」他臉色驀的大變,咬牙切齒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快樂的點點頭,對於兄弟倆的事幾乎如數家珍。「你最討厭的就是雪初蕾,她每回總愛——」
  
  說著,宋寬遠陡然噤口,因為他不經意發現,這個名字讓邵爾濤的臉微微變了色。
  
  邵爾濤表情平靜,掩飾得幾近沒有破綻,但剛好他是個細心的人,有把握絕不會錯認那抹光芒。
  
  「喂,你該不會——」宋寬遠半信半疑,試探問道。
  
  「荒謬,我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種纏人的男人婆?!」邵爾濤冷聲打斷他,咬牙切齒說道。「她粗魯、凶悍,還霸道得要命,簡直沒有一點像女人——」
  
  他一臉忿忿不平,焦躁的把手裡的龍舌蘭一飲而荊
  
  「我又沒有說你喜歡她。」
  
  宋寬遠莫名其妙的回了句,讓邵爾濤臉色頓時大變。
  
  「想一想,其實雪初蕾也並非完全沒有優點。」宋寬遠歎了口氣,若有所感的說道:「她單純、善良,有正義感,而且對任何人都熱心,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嬌氣,在這種功利浮華的社會,像她這樣率真樸實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
  
  「她跟我沒關係,我也不在乎、更不想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個那麼英氣勃發的男人,但說起這些話時,卻活像個賭氣的孩子。
  
  「你啊,個性還是那麼倔——」
  
  宋遠寬叨叨絮絮的念了起來,但邵爾濤卻連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酒精的威力,似乎將腦子裡紛亂的思緒催化得更加雜亂無序,他竭力想保持清醒,奈何腦子裡卻像填進一大團漿糊似的,變得格外沉重、遲鈍,完全無法思考。
  
  「喂,爾濤,你怎麼了?該不會喝醉了吧?」宋寬遠一看苗頭不對,緊張的搖著他。
  
  邵爾濤抬起欲振無力的頭,只見到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著,另一個佈滿燦爛笑容的臉孔卻逐漸浮現。
  
  他的腦袋裡一片混亂,唯獨眼前這張美麗的臉孔竟無比清晰。
  
  「雪初蕾——」
  
  他艱難的伸手想揮去,那張怎麼也無法從腦海裡抹去的臉孔,但手才剛舉起,立刻無力的垂落。
  
  「喂,我警告你,你最好別給我倒在這兒!」
  
  一旁的宋寬遠看著他高大壯碩的身材逐漸往旁邊倒,緊張的大嚷道。
  
  但醉得不省人事的邵爾濤壓根聽不見他的話,頭一偏,就這麼醉昏過去了。
  
  宋寬遠錯愕的看看這個昏倒的大男人,又看看他桌上的酒杯——
  
  他竟然醉倒了——區區兩杯龍舌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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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0:00
  第五章
  
  「Jason?你怎麼來了?」
  
  看到門外的人,雪初蕾瞠大紅腫的雙眼,著實驚訝不已。
  
  當她轉頭,終於看清被他扛在肩上的臉孔時,更是結結實實倒抽了口氣。「邵爾濤?」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總是那樣昂然英挺的邵爾濤,歪歪斜斜的掛在別人的肩膀上。
  
  「這小子喝醉了。」
  
  喝醉了?這更是不可思議!
  
  以雪初蕾對邵爾濤的認識,他實在不像那種會酗酒至醉的人。
  
  「那——那你應該送他回飯店,為什麼帶他到這裡來?」雪初蕾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不知道這小子住哪家飯店,況且,他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想,乾脆就把他帶到你這兒來。」
  
  他——叫她的名字?雪初蕾心口頓時停了一拍,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沒關係,就交給我吧!」她點了點頭,趕緊打開大門。「麻煩你幫我送他上樓。」
  
  「哪個房間?」上了樓,宋寬遠在前頭嚷著。
  
  「送到我房間好了。」
  
  宋寬遠眉頭挑了挑,卻沒有多說什麼,有些吃力的把昏睡不醒的邵爾濤扛進房裡後,和她聊了幾句,便匆匆趕回紐澤西了。
  
  看著這個高大挺拔,卻昏睡不醒的男人躺在她的床上,雪初蕾還是震愕不已,沒有半點真實感。
  
  她的眼睛因為剛剛痛哭了一場,到現在還是痛得要命,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了。
  
  她以為,讓邵爾濤負氣而去,這輩子怕是再沒有見面的希望了,沒想到兩個鐘頭不到,他竟然會躺在她的床上。
  
  老天爺實在太厚愛她了!
  
  知道她有多想再看看邵爾濤,想跟他多相處一些時間,哪怕只有五分鐘、十分鐘也好,所以才大發慈悲的把他送回她身邊。就算是醉得不省人事,她也已經很滿足了。
  
  躡手躡腳進浴室擰了條毛巾,雪初蕾小心的替他擦臉,他俊逸帥氣的眉眼,讓她幾乎陶醉了。
  
  她忍不住在床邊跪坐下來,就這樣湊在他的俊臉旁,癡癡的凝望著他沉睡的模樣。
  
  邵爾濤側著頭,一綹黑髮散落在他的額際,放鬆的沉睡表情少了平時的冷峻嚴厲,也多了幾分柔和,看起來平易近人多了。
  
  只是——她忍不住伸手撫平他糾結的眉頭,好像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習慣性的皺著眉,好像總有解不開的愁似的。
  
  這張臉,她思念了好久了,足足有十四年,才終於再度見到他。他的眉眼、他的鼻唇,她相信,她一輩子也不會看膩!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探上他緊抿的唇,眷戀的輕輕撫著。
  
  他的唇厚薄適中,貼在她指腹間的唇瓣觸感溫暖而光滑,就一個個性略嫌冷峻嚴肅的男人來說,他的唇型實在過於性感,誘得人忍不住想親吻。
  
  微揚的嘴角該是最適合微笑的,可他偏不,總是以最冷漠的一面來面對她,但她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著他、愛著他。
  
  但她絕不是盲目,她很清楚在那張冷漠的面具下,是怎麼樣一個溫柔善感的靈魂。
  
  他聰明且極具才能,對人慷慨有正義感,凡是總是先替他人設想……他的優點多得數不完,就跟他的相貌一樣不平凡。
  
  就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麼執著的堅持愛他。
  
  「邵爾濤?」雪初蕾試探的輕喚著他。
  
  「雪——初蕾——」
  
  邵爾濤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突然翻了個身,一隻大手橫上了雪初蕾的背。
  
  來不及退開身子的雪初蕾,立刻被困在他的臂彎與胸膛之間,一時之間,她就像做了壞事被人當場逮到似的,屏著氣息,緊張得心口怦怦直跳。
  
  幸好邵爾濤再度陷入昏睡,只不過,那只困住她的手臂卻怎麼也扳不開。
  
  就這樣吧,她早已不知夢想過多久了,能被他的氣息包圍,能這樣靜靜的依偎在他的懷抱裡。
  
  帶著虔敬目光,她專注而認真的凝視著他的臉孔,久久捨不得移開,直到一股衝動排山倒海而來。
  
  她這麼做會不會太大膽,算不算乘人之危?不過,這些疑問都阻止不了想親近他的慾望。
  
  她緊張的舔了舔唇,再也壓抑不住的悄悄抬起身子,小心翼翼的將唇印上他的唇片。
  
  他的唇上帶著酒的香醇氣息,混雜著他獨有的氣息,讓她的心跳得更快更急,連神智也不由得醺醉了。
  
  滿足的退開唇,雪初蕾輕輕俯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平穩的心跳,一下一下,呼應著她幸福的笑容與悸動——
  
  若是可以,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取這一刻!
  
  掛著笑兀自陶醉著,雪初蕾絲毫沒有發覺,身下的邵爾濤已經昏昏沉沉的睜開眼,正努力想適應房內昏暗的燈光。
  
  等她終於離開那片寬闊的胸膛,依依不捨的正要起身,結實身軀的主人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壓到身下——
  
  ***
  
  這是夢吧?在恍惚的浮沉中,邵爾濤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
  
  那個味道深刻的存在他的記憶中好多年了,他不會錯認,但在這時刻,他肯定這絕對是夢,一個毫不真實的夢。
  
  一雙略帶冰涼的小手,輕輕撫著他的眉際、撫著他的唇,那小心翼翼又唯恐驚擾了他的輕緩,竟讓他有著莫名的悸動。
  
  他的恍惚的腦子裡依然是一片紊亂,卻感覺得到一個纖細的身軀壓上了他,玲瓏有致的曲線緊緊與他相貼合,幾乎沒有一絲空隙。
  
  毫無預兆的,他竟被這個不含任何挑逗成分的舉動,給勾起了慾望。
  
  混雜著昏眩與些許勃發的慾望,他沒有能力分辨眼前究竟是真是假,努力想看個清楚。
  
  昏暗房間裡,只有一雙湛亮的眸閃閃發亮。
  
  她是雪初蕾——邵爾濤認得出那雙眸。
  
  儘管意識因為酒精作祟而恍惚不清,但他卻清楚感覺到,自己強烈的想要她。
  
  雖然他根本不該跟她扯上半點關係,但身下腫脹的亢奮卻騙不了人。
  
  天,這是什麼夢?
  
  他怎麼可能會對雪初蕾這種男人婆有慾望?難不成他真如公司那些多事員工所流傳的——是個Gay?
  
  這些雜亂的思緒,將他攪得更加頭昏腦脹,他乾脆自動將腦子裡所有的思緒掃除,拒絕去思考。
  
  他何必多想?在夢裡,他不需要壓抑自己,反正醒來終究只是一場夢。
  
  毫不遲疑的,他遽然一個側身,將那副馨香柔軟的軀體壓到身下,用力封住她的唇。
  
  夢裡,她的唇依然如此柔軟甜美、讓他欲罷不能。他討厭她,卻沉迷在她的氣息與甜美裡,矛盾的情結連他自己也想不透原因。
  
  他昏昏沉沉的想著,唇舌卻一刻也不曾放鬆,恣意掠奪著她口中的蜜津,身下的亢奮緊繃得近乎疼痛。
  
  他的唇沿著她滑嫩的頸項一路往下,來到她堅挺的胸脯上。
  
  阻礙在眼前的衣服,擋住了他的唇,邵爾濤不滿的咕噥了幾句,隨即粗魯的伸出手,一把撕開她身上的薄棉上衣。
  
  他對那陡生的驚羞低呼置若罔聞,他的眸翻騰著深沉的慾望,也變得更加幽暗了。
  
  他從來不知道,夢可以這麼真實、這麼美好。
  
  而那個令他討厭到極點的雪初蕾,竟會有這麼令人著迷的身體,光是不經意逸出的輕喘、嬌吟,都足以讓他衝動得不能自己。
  
  像是已達到忍耐的極限,他迅速解放自己幾乎快爆炸的慾望,放低身子將自己滑進她溫熱的腿間。
  
  一個飽含痛楚的悶哼自身下傳來,但邵爾濤已然迷失了自己。
  
  「好痛——不——不要了——讓我走——」
  
  恍惚間,他聽到她低聲的啜泣與哀求,讓他的心口微微緊抽了一下——好似不捨。
  
  「給我——別再逃開了,我已經等待太久了!」
  
  他以瘖啞的嗓音在她耳畔低喃,奇跡的是,身下的人兒竟然停止了掙扎。
  
  「乖女孩!」他滿意的親吻了她的髮。
  
  他不知道自己怎會對雪初蕾有慾望,甚至為她疼痛的反應感到心疼。
  
  他寧願說服自己相信,他姑且縱容這個夢境繼續演變下去,全是因為這只是個夢,一個絕對不真實的夢!
  
  他也寧願相信——他要的只是一個女人,而不是她!
  
  ***
  
  「邵爾濤——邵爾濤!該起來囉!」
  
  朦朧中,他聽到一個熟悉卻又遙遠的聲音,在耳畔輕聲呼喚著。
  
  他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雪初蕾的聲音,清脆甜軟中帶點屬於她的獨特鼻音,那是他記憶中怎麼也不會錯認的聲音。
  
  但該死,他的夢裡不該有她!
  
  他奮力睜開眼,眼前果真出現那張化成灰他都認得的美麗臉龐,正站在陽光燦爛的窗邊,俯身朝他笑著。
  
  雪初蕾?
  
  他一定是在做惡夢——他痛苦的捧著像是快炸開的頭,這麼告訴自己。
  
  「你覺得怎麼樣?」
  
  Shit!這個該死的雪初蕾陰魂不散,連聲音都追到夢裡來了。
  
  「滾出我的夢!」他沒好氣的吼道。
  
  雪初蕾彈跳起來,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
  
  「你不是在作夢。」雪初蕾小心說道。
  
  他不是作夢?邵爾濤盯著眼前的臉孔,好半天才終於相信,他此刻確實置身現實。
  
  「這是哪裡?」他捧著彷彿有千斤重的頭坐了起來。
  
  「這是我的房間。」雪初蕾小聲的提醒他。
  
  她的房間?
  
  他怔了下,目光立刻掃向身下鋪著的白色蕾絲床單,鼻端還隱約聞到女孩子房間獨有的香甜氣息。
  
  他倏地跳了起來,像是突然發現自己被丟進虎欄裡,錯愕得不得了。
  
  突然間,他猛然想起昨晚那個夢,那個美好且激烈、讓他得到前所未有美好歡愉的夢。
  
  邵爾濤狐疑盯著她臉上那抹嬌羞的緋紅,以及欲語還休的神情,忍不住低咒一聲。
  
  那個夢,該不會是——真的吧?
  
  他臉色微微一變,迅速低頭檢查身上的衣物。
  
  不,不可能!他的衣服都在身上,除了有些狼狽,樣子還算整齊,他不由自主的大大鬆了口氣。
  
  他只是做了個夢——他堅決的這麼相信!
  
  「我見鬼的為什麼會在你房間裡?」一放下心,他立刻氣急敗壞的吼了起來。
  
  「是Jason帶你來的。」她眨眨眼,表情看來煞是無辜。
  
  「誰是Jason?」他沒好氣的問道。
  
  怎麼一覺醒來,他老覺得她在說些自己聽不懂的外太空語言,難不成他醉了不只一晚,而是一百年?!
  
  「喔,就是寬遠啦,在這裡大家都叫他Jason。」她趕緊解釋道。
  
  邵爾濤恨恨低咒了一聲。他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被朋友出賣!
  
  這個該下地獄的宋寬遠,好端端的竟把他送到雪初蕾家來,難不成他不知道他們倆是死對頭,是前輩子的仇人嗎?
  
  看著邵爾濤陰晴不定的臉色,雪初蕾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前一刻的柔情繾綣好像都化為了泡影。
  
  她很清楚邵爾濤討厭她,她也知道早在事情即將發生的第一時間,她就該推開他,不應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但是,他的懷抱是那樣寬闊溫暖,他的氣息是那樣醺人欲醉,她沉溺在他的懷抱裡,根本無力去拒絕。
  
  第一次承受歡愛的腿間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她不敢提,更不敢讓他知道他夢中那個情人就是她。
  
  她不想用這層關係去要求感情上的回報,她只要他的真心,即使這個願望看來似乎遙遙無期,但她仍固執的相信,有一天能感動他。
  
  「剛剛——我沒做什麼吧?」他求證似的問道。
  
  「沒有!」雪初蕾忙不迭的搖頭。
  
  邵爾濤懷疑的來回審視她整齊的衣著、若無其事的表情半晌,才終於悻悻然點點頭。
  
  那果然是個夢!
  
  說不出此刻心裡的感覺是如釋重負還是失落,他沒來由的感到生氣。
  
  「忘了這件事,從今後不許再提起,知道嗎?」
  
  無視於雪初蕾不尋常的神色,邵爾濤惡狠狠的丟下這句話,便遽然轉身衝出房間。
  
  對他來說,今晚荒謬的脫軌狀況,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恥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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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0:30
  第六章
  
  回到下榻的飯店,時間已近中午了。
  
  一回到房間,邵爾濤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正要往床邊櫃一放,卻發現上頭有通留言訊息,他按下擴音鍵邊聽取留言,邊轉身脫去身上的襯衫。
  
  「爾濤,我是阿寬——」
  
  從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讓他的動作頓時停住了。
  
  「你回來了嗎?抱歉,昨晚你喝醉了,又不知道你住哪家旅館,我只好把你送到雪初蕾那兒去。回來記得打通電話給我,就這樣了,拜!」
  
  這個沒道義的傢伙,虧自己還把他當成哥兒們,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出賣他,還把喝醉的他丟給死對頭。
  
  恨恨的切掉聽取鍵,他決定從此跟這小子斷絕往來。
  
  宿醉的頭似乎更痛了,邵爾濤勉強轉身步進浴室,想洗去身上令人討厭的酒味及疲憊,卻不經意在鏡中看到自己光裸的下身竟然——有血。
  
  他猛的一驚,立刻低頭檢視,發現男性象徵上竟然有一層乾涸的血跡。
  
  很明顯的,那不是他的血,而是沾上去的。
  
  好痛——不——不要了——讓我走——
  
  腦海裡彷彿隱約響起,那個驚惶且充滿痛楚的聲音。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為何一點記憶也沒有?只隱約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好得不像真實的夢。
  
  難道,昨晚那場夢是真的?不,不可能的,邵爾濤堅決推翻這個可能。
  
  他討厭雪初蕾討厭得入骨,怎麼可能會跟她發生那麼親暱的關係?昨晚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只是,他男性象徵上已然乾涸的血又該如何解釋?
  
  他當然無法解釋。昨晚的他,醉得連自己怎麼被宋寬遠那小子扛到雪初蕾家,都渾然不覺了,怎麼可能還記得曾經做了什麼?!
  
  他近乎生氣的步入浴室,扭開蓮蓬頭,讓噴灑而下的水花衝去他紛亂的思緒,也衝去最後一絲懷疑。
  
  他拒絕去回想,因為他打從潛意識拒絕相信,自己會對雪初蕾做出這種事來。
  
  抽了條毛巾裹住下半身,他立刻有了決定。
  
  他要離開這裡——在最快的時間內!
  
  撈起電話,他撥了航空公司的電話。
  
  「我要一張飛往台灣台北的頭等艙機票,明天立刻就要!」
  
  掛上電話,紛亂的心緒總算慢慢沉澱了下來。
  
  就跟十四年前一樣,唯有遠遠離開她,他的心才能重新獲得平靜!
  
  ***
  
  「請問,有位邵爾濤先生是不是住在貴飯店?能不能幫我轉接?」房間裡,雪初蕾抱著無線電話,以流利的英文緊張的詢問道。
  
  「什麼?他退房了?今天傍晚五點四十的飛機?!」
  
  櫃檯服務員還熱心的告訴她,他搭了飯店的專車前往機場搭機。
  
  一聽到電話裡傳來的這個消息,雪初蕾的心情徹底跌落谷底。
  
  自從昨天早上他氣沖沖的扭頭離去之後,她的嘴角就沒有拉開過。為此,她利用父親在商界的關係,千方百計查到他下榻的飯店,一問之下竟然得到這個令她無法接受的結果。
  
  他這麼匆忙?是打算不告而別嗎?
  
  雖然知道他得離開這是遲早的事,但一想到往後只能靠回憶來思念他,她就覺得心痛。
  
  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被挖了個大洞,怎麼樣也填補不平,空得好難受。
  
  她可以猜想得到,看到她,他肯定不會太開心,但錯過這次,未來不知還要等上多久才有機會見面。
  
  不管!她要去送機,去見他最後一面——雪初蕾丟下電話跳了起來,轉身就衝下樓。
  
  雪母看著女兒火燒屁股似的衝進廚房,不一會兒抓著包東西又急忙奔向大門。
  
  「蕾蕾,你要去哪裡?」雪母從沙發裡跳起身,跟在後頭緊張的問著。
  
  「邵爾濤要回台灣了,我要去機場見他最後一面!」
  
  雪母看了眼窗外風雨交加的天氣。「可外面下著大雨耶,太危險了——」
  
  雪初蕾沒聽母親說完,就逕自衝出大門,跳上門外的車,迅速駛入大雨中。
  
  只是,去說聲再見的路,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遠。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影響了能見度,原本順暢的高速道路頓時塞成了長長的車陣。
  
  雪初蕾心焦的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開下快速道路,往機場的外環道開去,卻發現這裡塞車的情況比方纔還要嚴重得多,十幾分鐘下來,車子幾乎是完全無法動彈。
  
  她焦急的抬手看了下腕表,距離飛機起飛只剩三十分鐘了。
  
  當年那種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無助心痛的感覺又回來了。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見他一面,十四年前她無力改變命運,但現在,她絕不再讓自己心存遺憾。
  
  看著機場的航站大廈就在前頭,她卻動彈不得,想像著連邵爾濤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她就好難受。
  
  看著航站大廈,她心一橫,抓起駕駛座旁的紙袋塞進懷裡,拉開車門不顧一切的跳下車,邁開腿就往機場跑。
  
  不顧一路上錯愕、議論紛紛的目光,雪初蕾拼了命的跑,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身上,讓她又痛又冷,濕冷的空氣像是快把她的肺給撐破似的。
  
  但她心裡只想著邵爾濤。
  
  想著他的一言一語,想著這十四年來日日夜夜的思念,渴望能看他一眼的那種心情。
  
  除了他,她什麼也不在乎了!
  
  ***
  
  邵爾濤坐在候機室裡,看著玻璃帷幕外起起落落的飛機,手裡端著杯熱騰騰的咖啡,眼前他需要一點咖啡因來鎮定紛亂的神經。
  
  外頭下著滂沱大雨,視線所及都罩上一層迷濛水霧。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某一處,思緒卻不由自主的飄向太虛。
  
  他很少這樣發怔,工作上的忙碌讓他很少停下來想事情,但不知為什麼,在即將離美的這一刻,他的思緒卻莫名的煩躁,好像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好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牽絆著他,隱隱約約讓人探不真切,越想掙脫逃離,就被束縛得越緊。
  
  太荒謬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他嘲笑自己。
  
  而這一切,都是從與雪初蕾重逢開始!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應該跟她保持距離,否則一不小心,可能會讓原本平靜的生活掀起軒然大波。
  
  而此刻,他更加確信,雪初蕾這個女人,他絕對應該避而遠之。
  
  一口喝掉手裡的咖啡,他提起行李倏然起身,踩著堅定的步伐走向海關。
  
  下了手扶梯,邵爾濤看著前頭的海關,知道他只要走過這道門,就等於走出雪初蕾在他心裡種下的心結,往後,他們不可能再見面,也沒有那個必要。
  
  但不知為什麼,明明是回家的路,但他的腳步越走卻越沉重,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力量在牽制著他——
  
  「邵爾濤——」
  
  突然間,背後傳來一個急切的叫喚。
  
  這個聲音是——他猛然僵住腳步,隨即又自嘲的一笑。
  
  天,他不但腦子不對勁,現在竟然還有幻聽,或許回台灣後他該走一趟精神科了。
  
  甩甩頭,正要舉步往前走,這次,雪初蕾的聲音更加清楚的自後方響起。
  
  「邵爾濤!」
  
  他沒有聽錯,真的是雪初蕾的聲音。
  
  邵爾濤緩緩回過頭,心卻毫無預兆的狠狠被撞擊了下。
  
  是雪初蕾——她夾雜在人群中,一臉焦急的朝他跑來。
  
  她肯定是剛從外頭跑進來的,因為她全身濕透、活像只落湯雞,一頭長髮全黏在一塊,身上的衣服甚至還不斷淌著水,看起來狼狽極了。
  
  但她卻像是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糟透了的樣子,反倒氣喘吁吁的朝他跑來,臉上那抹急切的神情令人——動容。
  
  這傻瓜,外頭下著這麼大的雨,難道她連替自己找把傘也不會嗎——突然間,他竟莫名感到生氣起來。
  
  看著她急切的排開重重人群,拚命跑向他,像是唯恐他會消失似的,這讓他的心口再度被撼動了。
  
  但下一刻,他立刻發覺自己有了這種不該有的矛盾情緒,心裡那道藩籬不由自主的又豎了起來,臉色也倏然沉了下來。
  
  「太——太好了——我終於趕——趕上了!」
  
  雪初蕾跑到他跟前,上氣幾乎不接下氣,但臉上卻滿是興奮與激動。
  
  「你來做什麼?」他面無表情的問道。
  
  她喘出最後一口大氣,朝他綻起率真的笑容。「我是特地來送你的。」
  
  「不必了,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他殘忍的說道。
  
  雪初蕾沒有回答,只是咬著下唇,用一雙宛如受傷小鹿般,可憐無辜的眸子看他。
  
  對雪初蕾這個惱人的麻煩,他實在該立刻轉身走人,但原本跨開的腳步卻又忍不住收了回來。
  
  「雨那麼大,你不會拿把傘嗎?」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一身的濕。
  
  「我是開車來的,可是機場外塞車得厲害,我怕趕不上,只好一路跑來。」她老實說道。
  
  她——一路跑來?他轉頭看了眼外頭依然驚人的雨勢,火氣莫名冒了起來。
  
  「外頭下那麼大雨,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你以為我希罕你來送我嗎?」他不客氣的罵道。
  
  「為了能趕上你,我什麼也顧不了了。」她理直氣壯的回道。
  
  「你——」
  
  他是有毛病不成?她淋不淋雨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的胸口乾嘛莫名其妙的糾結成一團?
  
  邵爾濤緊抿著嘴不再開口,面色又沉下幾分。
  
  在機場大廳的冷氣下,她不斷打著冷顫,渾身濕透的她看起來更纖弱嬌小了,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彷彿是被遺棄流落街頭的小貓。
  
  小貓?天,他肯定自己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竟然會拿這種柔弱可人的動物拿來跟雪初蕾做比喻。
  
  但見鬼的,他卻騙不了自己,也忽視不了那種於心不忍的感覺!
  
  該死的!就連他要走了,她還是不放過他嗎?非要在最後一刻把他的心情攪得幡然大亂、不得安寧?
  
  「對了,我準備了這個要給你!」突然間,她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紙袋。
  
  「這是什麼?」他盯著那個已經被雨淋得皺巴巴的紙袋。
  
  「你在飛機上一定會肚子餓,我知道你最討厭吃泡麵,所以特地做了個三明治給你!」
  
  她伸出手把三明治遞向他,一臉慎重得近乎虔敬的表情,好像捧到他面前的不是三明治,而是她的心。
  
  「你該死的到底想做什麼?」他的情緒再度莫名失控。
  
  一下不惜冒著大雨來送機,一下又親手做了三明治給他,要不是他很瞭解雪初蕾,他還真會以為她喜歡自己。
  
  「我——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再為他做些什麼、挽回些什麼,但在他毫無溫度的目光下,她說不出口。「來跟你說聲再見。」她勉強擠出笑。
  
  「不必了,過去十四年沒有你,我的生活很平靜,以後也希望是如此。」
  
  說完這句話,他決然轉身而去,甚至連聲再見也沒有說,在她心碎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走離她的視線。
  
  看著通過海關,逐漸走遠的身影,再看看手裡的三明治,她的視線慢慢模糊了起來。
  
  面對這意料中的結果,雪初蕾早有心理準備,也試著說服自己接受事實,但眼前的場景,彷彿又拉回那一天。
  
  她明明有滿腔的心事想傾吐,明明是那樣在乎,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的離去,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難道,她就真要這麼放棄,好再等另一個十四年,再等另一個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的重逢?
  
  有幾秒的時間,雪初蕾幾乎要說服自己放棄了,但隨著他的身影越離越遠,她的心就越抽越緊,也越來越痛。
  
  天知道她夢想與他相見多久了,一想到往後或許再也見不到他,她的心幾乎碎了。
  
  況且老天爺好不容易給她這次機會,她不能再錯過。
  
  人家也不常說,勝利是屬於堅持到最後一刻的人嗎?她激勵著自己。
  
  經過這麼多年,她始終沒變,依然是那朵追逐著太陽的向日葵——有陽光,才有她!
  
  對,她不能這麼輕易放棄,她要去追逐她的太陽、她的愛情!
  
  懷著滿腔的雄心壯志,她轉頭跑出機場,攔了輛計程車火速趕回家,內心滿是興奮與激動。
  
  四十分鐘後,家門已在前頭,付了車資跳下計程車,她興沖沖的進門,立刻豪氣萬千的宣佈道:
  
  「爸,我要回台灣!」是的,誰都不能阻止她,她要為愛走天涯!
  
  「什麼?」正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的雪父,一聽差點跌下椅子。
  
  「幫我訂明天最早班的飛機,我要立刻回去!」她說著就要往樓上衝。
  
  「蕾蕾,為什麼突然想回台灣?你已經十幾年沒回過台灣了,一定會住不習慣的。」雪母試圖阻止她。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她堅定的說:「我要回去追求我的愛情。」
  
  雪父跟雪母對望一眼,實在很不放心,但看著女兒一臉堅決的樣子,也不忍心反對。
  
  「好吧,你若真想回台灣就回去吧,爸去替你訂機票。」雪父無奈歎了口氣。
  
  「謝謝爸!」雪初蕾開心的跳到父親身上,用力親了他一下。
  
  看著女兒一派樂觀的模樣,雪家兩老卻不由得同時擔心起來。
  
  雖然女兒看似大而化之,平時蹦蹦跳跳,活潑得就像個男孩子,但他們瞭解自己的女兒,在感情上卻有敏感而細膩的一面。
  
  他們不反對女兒追求愛情,只怕她會受到傷害。
  
  但雪初蕾顯然沒有感受到父母的擔憂,依然一派樂天的模樣,腦海裡滿是美麗的遠景。
  
  「我上去收拾行李!」丟下一句話,她迫不及待的衝上樓。
  
  這一回,她絕不要再傻傻的等待了,她要主動出擊!
  
  愛情——不,邵爾濤,我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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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0:52
  第七章
  
  台灣真的變了好多!
  
  雪初蕾提著行李,站在昔日老家前面,讚歎的看著週遭全然陌生的一景一物,幾乎認不得了。
  
  十四年前還算氣派的兩層樓洋房,已經全都改建成歐式的別墅,一家比一家氣派奢華。
  
  尤其是對面屬於邵家的房子,更顯得雄偉豪華,光看那道鍛鐵的大門就知道,裡頭有多氣派。
  
  她知道邵家一直沒有搬家,眼前的規模,更可看出邵爾平兄弟在商場上,確實發展得很好。
  
  忍著怦怦作響的心跳,她放下手裡的行李,將緊張得直冒汗的手心在洋裝上用力抹了幾下,才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按門鈴。
  
  「請問找哪位?」一個好聽的女聲,自對講機裡傳來。
  
  「你好,我要找邵爾濤。」她趕緊說明來意。
  
  「爾濤?」女聲頓了一下,隨即以充滿歉意的聲音說道:「抱歉,他現在不住這裡耶,你是哪位?」
  
  「啊?他不住這裡?」霎時,她也楞住了,隨即才想起該介紹自己。「喔,我是他小時候的青梅竹馬,我叫雪初蕾。」
  
  「這樣啊,那你要不要進來坐坐?」女子很熱心的說道。
  
  「好啊!」雪初蕾也不懂得客氣,開心的答應了。
  
  不多時,一個清麗的女子親自來替她開門。
  
  「謝謝,你人真好!」雪初蕾滿心感激的對著她笑。「請問你是——」她肯定自己絕對沒見過這個漂亮的女子。
  
  「喔,我是爾平的妻子。」唐海優和氣的朝她一笑。
  
  「你——你是邵爾平的妻子?」雪初蕾驚訝的張大眼,結結巴巴說道。
  
  她聽人說邵爾平結婚了,卻沒想到能讓他定下來的,竟是個這麼純真可人的女子,不是那種耀眼的美,但看起來卻別有一種清新舒服的氣息。
  
  從小,邵爾平就是個很出風頭的男孩子,身邊也總圍繞著不計其數的愛慕者,女朋友更是一個換過一個。
  
  不過,現在她不禁要說,邵爾平的眼光總算進步多了。
  
  好半晌,雪初蕾才回神發現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有點意外。」
  
  「沒關係,每個人看到我,都是跟你一樣的反應。」唐海優不以為意的朝她笑了笑。
  
  「那就好!」雪初蕾也跟著笑了。
  
  同樣屬於天真率直型的兩人,簡直是一見如故,立刻聊了起來,直到邵爾平回到家。
  
  一進門,邵爾平只見到一個女子背對他而坐,穿著洋裝的背影很迷人,看得出有副竊窕的身材,一頭長髮烏黑如瀑,增添些許飄逸。
  
  本能的,他在心裡替女子打了九十五分,嘴裡卻還是平靜的問了句。
  
  「老婆,有客人啊?」
  
  「老公,快來,你一定很久沒見過初蕾了對不對?她才剛從美國回來。」
  
  初蕾?這個名字著實讓他怔楞了好一下,直到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轉過來,他才恍然明白。
  
  雪初蕾?小時候那個把爾濤纏到沒處躲,讓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婆?
  
  邵爾平震懾的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耀眼的美女,尤其是她臉上那抹堪比蒙娜麗莎的輕淺微笑,以及身上那股端莊的氣息,讓他大張的嘴久久合不起來。
  
  時間的魔力會不會太驚人了?她——她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知道雪初蕾自小就長得白淨可愛,卻沒想到長大後竟然出落得更美,全身充滿女人味,再也不見當年野丫頭似的影子。
  
  現在,他終於相信「女大十八變」這句話。
  
  「邵大哥!」看到他,雪初蕾開心的喚了聲。
  
  「蕾蕾,你怎麼回來了?」
  
  「我是來找邵爾濤的。」她率真得甚至不僅掩飾。
  
  哦喔,這下爾濤可慘了——邵爾平快樂的想道。
  
  從小,每個人都看得出雪初蕾喜歡爾濤,偏偏就只有這個當事人沒發現。他這弟弟謹慎心細,在這方面卻遲鈍得離譜。
  
  其實,他覺得雪初蕾除了隨性、大而化之了點,其他也沒什麼不好,可他這個龜毛的老弟卻對她感冒得不得了,她往哪兒走,他就往哪兒躲。
  
  不過奇怪的是,這次爾濤自美國回來後,一直都是陰陽怪氣的,這下就連雪初蕾也跟著回來了,他們兩個在美國的這幾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他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不過他早就搬出去,不住這裡了,這樣好了,我帶你到他那兒去。」做善事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的邵爾平,以前所未有的熱心說道。
  
  「真的?謝謝邵大哥!」雪初蕾喜不自勝的趕緊提起行李。「那我們走吧!」
  
  「來,我幫你提,上車吧!」
  
  邵爾平熱心的接過她手裡一大袋的行李,忍不住暗自竊笑。
  
  把邵爾濤跟雪初蕾這兩個冤家,送進同一個屋簷下——這下肯定有好戲看啦!
  
  ***
  
  一回到家,多年來早已習慣被一屋子漆黑迎接的邵爾濤,竟發現客廳裡點了盞小燈。
  
  他的目光警戒的四下搜尋一圈,發現鞋櫃旁多了雙女人的涼鞋,而沙發裡,還蜷縮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若說這個入侵者真是個賊,那她也未免太大意了。
  
  嬌小玲瓏的身影睡得很熟,小手就放在臉頰旁,模樣顯得很放鬆,好像一點也沒有防備似的,一頭長髮蓋住了大半邊的臉蛋,令人看不清容貌。
  
  他來到顯然已沉睡的身影旁,毫不客氣的一把拎起那個顯得過分輕盈的身軀。
  
  「你是誰?是怎麼進——」他兇惡的咆哮,在看清入侵者猛然驚醒的慌張臉蛋時,戛然而止。
  
  他用力眨了下眼,幾乎以為是自己勞累過度——但,不是,她是那麼真實的站在他面前,用一雙帶著惺忪睡意且無辜的眸子看著他。
  
  「雪初蕾?」他發出石破天驚的驚吼。「你怎麼會在這裡?」
  
  雪初蕾急忙整理凌亂的頭髮、衣服,朝他揚起羞赧的微笑。
  
  「我回台灣了。」
  
  「我是問你,你該死的怎麼會在我家裡?」他終於徹底失去耐性。
  
  「我考慮了幾天,決定回台灣來——工作。」到最後,她勉強改了口。
  
  「你要到哪兒工作與我何干?我要知道的是——你怎麼會在我家裡?」邵爾濤咬牙吐出一句。
  
  他沒想到一趟美國之行,竟會替自己惹來擺脫不掉的麻煩。
  
  「是邵大哥帶我來的,他說你一個人住很孤單,要我陪你作伴。」她的表情很無辜。
  
  陪他作伴?
  
  可笑,他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需要女人——一個像雪初蕾這種,讓人恨不得逃得遠遠的女人作伴?
  
  「我不需要!」他恨恨的說道:「這間屋子的主人是我,只有我有權決定誰該住進來,不是我大哥!」就算是他大哥,也沒有權力這樣自作主張。
  
  現在他終於弄懂了!
  
  難怪大哥今天拚命打電話催他早點回家,原來是存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知道他對雪初蕾非常感冒,還偏偏把她送進家裡!
  
  邵爾濤看著眼前的雪初蕾,不由自主的微微瞇起了眼。
  
  他從來沒看過,有那個女人可以在經過這麼長途的旅行、飽受高空壓力與乾燥空氣的摧殘之後,還能這麼動人的。
  
  經過了將近三十個鐘頭的飛行,她的模樣看起來依然那樣清新粉嫩,就像清晨剛盛開的帶露玫瑰,好像她剛剛不是從飛機下來,而是去美容沙龍似的。
  
  他不得不承認,雪初蕾確實佔盡了天生麗質的好處。
  
  「那我可以住在這裡了嗎?」雪初蕾小心翼翼的覷著他陰沉的臉色。「我很會煮菜,可以幫你料理三餐,而且——」
  
  「不必了。」邵爾濤無情的打斷她。「我只要你離開我的房子,其他我什麼也不需要。」他擺明了下逐客令。
  
  「可是我沒有地方可去。」她一臉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被她萬般可憐的模樣給激起了火氣,他憤怒的咆哮道:「你有沒有地方去都跟我沒關係,我只要你滾出我的地方,不要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發完脾氣,他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些什麼。
  
  「求你不要趕我走!」她苦苦哀求道:「我會很規矩聽話、很安分,絕不會給你惹麻煩的,真的!」她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那可憐兮兮的表情,讓邵爾濤竟無端想起離美那天,她不顧一切冒雨而來的模樣——
  
  在心底翻騰洶湧的情緒是什麼,他不知道,卻隱約警覺到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警訊。
  
  他早就知道,只要跟雪初蕾扯上關係,就再也擺脫不掉她,而他痛恨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彷彿有一世紀之久,久得讓雪初蕾幾乎勇氣全失,想拎著行李自動消失在他面前。
  
  但終於,他的唇微微開啟,以淡漠的語氣道:
  
  「你要住就住,但休想我會照顧你!」丟下這句話,邵爾濤便扭頭上樓。
  
  孤伶伶的站在客廳裡,雪初蕾臉上沒了笑,只有牆邊的落地擺鐘,低沉的鐘聲襯著她的落寞。
  
  她不要他的照顧,她只要他——愛她!
  
  雪初蕾在心底吶喊著,但邵爾濤從不曾明白她的心,只想把她排拒得遠遠的,最好遠離他的生活。
  
  她雖然粗枝大葉,但他好像忽略了,她的心也會受傷。
  
  她看得出,他很不歡迎自己。從小時候就是如此,像在玩躲迷藏似的,她找,他就躲。
  
  她委屈得鼻頭泛起一陣酸,幾乎想打退堂鼓回美國去。
  
  但心裡卻有個聲音在反問她:雪初蕾,難道這就是你對邵爾濤的愛?區區一句話就讓你打了退堂鼓?
  
  不,這十四年來,時間、空間的阻隔,都沒能改變她對他的感情,一句話又算得了什麼?
  
  她幾乎是打從懂事開始就喜歡他了,她不會放棄也不會退縮,除非邵爾濤親口告訴她——他不愛她。
  
  勇敢朝自己綻起鼓舞的一笑,她吃力的提起沉重行李,上樓替自己找房間。
  
  經過樓梯邊那扇緊閉的門扉,她不由得駐足。
  
  她所深愛的男人就在裡面,他曾經是她生命中的太陽,活力的泉源,快樂的起點——
  
  她為他等待了幾乎有一輩子之久,為了他,她絕對會堅持到底,直到他願意為她打開這扇門為止。
  
  ***
  
  雪初蕾總算是如願住了下來,但是,情況卻完全不是她當初所料想的那樣。
  
  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邵爾濤根本不理她,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每天早出晚歸,在家的時間少得快讓她以為,自己才是這棟屋子的主人。
  
  為了等到他,她還故意配合他的時間早起晚睡,就為了跟他說上幾句話,但幾次之後,她發現自己只是在自討沒趣。
  
  邵爾濤不是勉強回了兩句話就匆匆閃人,要不就是乾脆不理她,臉上彷彿就寫著「生人勿近」。她雖然憋得痛苦,還是按捺下來不敢貿然硬闖地雷區,免得把他惹惱了,被他給轟出門。
  
  在家悶得發慌,她實在很想出門四處逛逛,但她已經有十四年不曾回台灣了,這些年來台灣的變化又太大,密密麻麻的街道,跟滿街亂竄的機車,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忍不住擔心一出了門,就找不到回來的路。
  
  她想,一定是因為她不夠迷人,邵爾濤才會不肯多看她一眼。
  
  於是,她更加賣力的打扮自己,努力表現出最端莊優雅的一面,說話不敢張大嘴、走一步路要分成兩步走,笑的時候還要掩嘴淺笑。
  
  她是個好學生,在禮儀學校所學到的一切,全都用上場了,從小到大這最好的一面,她毫無保留給了邵爾濤,就希望哪一天他能正視自己。
  
  但是,除了冷冷的一瞥,他幾乎不會再多看她第二眼,好像她這些舉動只是多餘。
  
  坐在沙發上,雪初蕾喪氣的攤成大字形,看了眼牆邊的大擺鐘——三點二十一分,漫長的一天才過了一半。
  
  但下一刻,她充滿鬥志的激勵起自己。
  
  別灰心,國父革命都得經歷十次才能成功,眼前小小的挫折算什麼?
  
  她環視屋子四周,這間高級樓中樓公寓,擺設傢俱都很清爽簡潔,總是維持得乾乾淨淨,一如邵爾濤的個性。
  
  除了他的生活習慣好之外,每週還請人來打掃,她能做的實在有限——
  
  不,等等——她的目光往樓上一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從沙發上跳起來,她興奮的笑了,隨即乒乒乓乓奔上樓,不一會兒便拎著一籃衣物衝下來。
  
  邵爾濤果然就是跟別人不一樣,房間不但隨時整理得一絲不苟,就連待洗衣服都沒有,她勉強從他的更衣間裡搜出幾件犧牲者,才心滿意足的下樓。
  
  她知道邵爾濤很忙,這讓還能隨時保持良好生活習慣的優點更顯難得,能夠匹配得上他的,當然也要是個賢慧能幹的女人囉!
  
  她會讓他知道,自己絕對適合當個賢妻良母!
  
  拎著那幾件襯衫跟西裝長褲,她衝到後陽台,邊哼著歌,邊將衣服全丟進洗衣機裡,洗完後又丟進烘衣機,不到一個鐘頭已經大功告成。
  
  拿著衣服回到他房間,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折好,整齊疊放在他的床上,雪初蕾忍不住將小臉貼在他的襯衫上,想像曾經貼在他胸口聆聽心跳的感覺——
  
  紅著張小臉陶醉了好半天,她才依依不捨的步出房間。
  
  等晚上他回來看到她所做的,一定會改變對她的觀感的!
  
  好不容易,就在周公頻頻向她招手之際,邵爾濤終於回來了。
  
  「你回來啦!」她有些緊張不安的朝他笑了笑。
  
  邵爾濤掃她一眼沒有答腔,逕自提著公事包上樓去了。
  
  待在樓下,雪初蕾緊張的繞來繞去,興奮不安的等他下樓,用一種全新而驚奇的目光看她——
  
  「雪、初、蕾!」
  
  果然,樓上立刻傳來他「驚喜」的叫聲。
  
  雖然聲音聽來顯得有些緊繃,不過相信他肯定是意外到不行——雪初蕾開心的相i。
  
  她火速奔上樓,準備去領他的誇獎。
  
  「是你動過我的衣服?」一進門,只見他臉色怪異的站在床邊。
  
  「我看你很忙就隨手替你洗一洗啦,你不用跟我客氣,這沒什麼!」她還不明就裡,大方的擺擺手。
  
  「誰叫你動我的東西?你不知道這種質料的衣服一定要送乾洗,也絕對不能烘嗎?」他不客氣的吼聲差點震聾她半邊耳朵。
  
  「我——我只是好意——」
  
  「謝謝你的好意,這些衣服全完蛋了。」他就知道,雪初蕾這個人絕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抱歉的看著那堆衣服。
  
  「這就是你的方式?總是強迫別人接收你的好意?從不問別人需不需要?」
  
  看著那扇在面前遽然甩上的門,雪初蕾知道,她又搞砸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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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1:12
  第八章
  
  「初蕾,怎麼了?一個早上聽你歎氣歎個不停,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沙發上那個垂頭喪氣的小人兒,唐海優關心的問道。
  
  「海優,我——」
  
  雪初蕾看著面前一臉關心的唐海優,滿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唐海優是個很親切、很好相處的人,知道她在台灣沒有什麼朋友,還特地邀她來玩,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她的心情實在好不起來。
  
  原本邵爾濤就對她愛理不理了,這下更是把她當作隱形人,見了面連聲招呼也不打,跟遇見仇家沒什麼兩樣。
  
  「唉——」她又重重的歎了口氣。她不懂,愛一個人怎麼會那麼難?
  
  「你喜歡爾濤對不對?」唐海優審視她半晌,突然問道。
  
  雪初蕾大驚失色的抬起頭——怎麼每個人都知道?
  
  「光從你看爾濤的眼神,任誰也看得出你喜歡他。」畢竟她也是過來人啊!
  
  是嗎?可偏偏就只有邵爾濤一個人不知道,也從不曾感受到她的用心與深情。
  
  雪初蕾鬱鬱寡歡的低著頭,好半晌才悶悶吐出一句。
  
  「可是他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好像也始終換不到他的一個善意微笑。
  
  「男人啊不能光憑態度去評斷,尤其是邵家人,這我最清楚了!」她可也是經驗豐富呢。
  
  「是嗎?」雪初蕾還是鬱悶得眉頭打成了兩個結。
  
  「別想了。」唐海優安慰的拍拍她,輕鬆的說道:「我做了南瓜煎餅,來嘗嘗看。」
  
  「嗯。」雪初蕾點點頭,回她一抹微笑。
  
  來到臨窗的餐桌邊,一盤煎得金黃柔軟的南瓜餅看起來格外可口,雪初蕾不客氣的伸手拿了一塊,迫不及待的放進嘴裡咬了一大口——
  
  「嘔——」
  
  入口的油味,讓雪初蕾突如其來的覺得反胃,立刻乾嘔了起來。
  
  「初蕾,你怎麼了啦?不好吃嗎?」唐海優緊張的幫她拍拍背。
  
  「不——不是——」雪初蕾急忙想解釋,可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胃不斷痙攣,好像非要把裡頭的食物都吐光似的。
  
  唐海優看她吐得連眼淚都冒了出來,趕緊倒了杯水,讓她順順氣。
  
  「謝謝你。」
  
  喝了口水,雪初蕾的反胃總算緩和多了,但一張原本紅潤的臉卻吐得慘白。
  
  「怎麼了?是不是不好吃?」唐海優擔憂的看著她。
  
  「不,很好吃,大概是因為吃壞肚子了吧,這幾天一直是這樣,一早起來就拚命吐個不停。」雪初蕾虛弱的說道。
  
  一早就吐?唐海優懷疑的看著她,身為女人的直覺,她隱約猜到她是怎麼了。
  
  「這種情形有多久了?」唐海優若無其事的問道。
  
  「大概有一個禮拜了吧。」雪初蕾無奈的聳聳肩。
  
  唐海優實在不想懷疑雪初蕾的純真,但她不得不有另一種推測。
  
  畢竟,大姊海音也剛懷孕,她很清楚會有的徵兆。
  
  「初蕾,我帶你到醫院檢查一下好嗎?」唐海優小心的建議道。
  
  「不用了啦,我身體好得很,過幾天就沒事了。」雪初蕾一派樂觀的笑道,壓根不以為意。
  
  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唐海優更覺得有必要把真相釐清。
  
  更何況事關一個小生命,千萬大意不得。
  
  「沒關係,我請司機送方便得很。」主意既定,唐海優拉著她就往門外走。
  
  「不用了啦,我真的沒事——」
  
  「別怕,我陪你去!」
  
  不容雪初蕾拒絕,唐海優溫和但堅定的將她給拉上了車。
  
  三十分鐘後,雪初蕾坐在一家診所的椅子上,一臉怔仲恍惚得活像失了魂。
  
  「你還好嗎?」突然,一杯水遞到她眼前。
  
  雪初蕾接過水,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孩子是誰的?」唐海優輕不可聞的詢問嗓音,在她耳朵聽來卻猶如一記撼耳洪鐘。
  
  她肚子裡有了孩子?一個跟邵爾濤共有的孩子?她反問自己,神智仍是恍恍惚惚的,沒有半點真實感。
  
  唐海優將她的錯愕震驚全看進眼裡,不忍再追問。
  
  既然她跟邵爾濤的關係仍然陷入膠著,他們肯定不可能發生親密關係,那孩子是打哪裡來的?
  
  她不想隨便懷疑人,尤其雪初蕾看起來很單純,實在不像那種私生活糜爛的女孩子,但,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已在她肚子裡,卻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你不要這個孩子,你得盡早做決定。」她輕聲提醒道。
  
  「不,我要!」突然間,雪初蕾激動的嚷了起來。
  
  她當然要!
  
  這是邵爾濤的孩子,一個到目前為止,他們之間最密切的牽連!
  
  她的肚子裡,有了個屬於他一部分的血肉,正在迅速的成長茁壯——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覺得好充實。
  
  「可是,孩子的父親願意負責嗎?」
  
  這句話,又再度將雪初蕾打入絕望的深淵。
  
  他肯定是不會要的!他從來不曾正眼看過她,甚至不曾喜歡過她,而愛,恐怕是她這輩子永遠也等不到的奢想。
  
  「我要留下這個孩子,不管孩子的父親承不承認他,他都會是屬於我的。」她低著頭,輕聲說道。
  
  她不會用孩子來綁住邵爾濤,更不會逼他負責任,她要的是他全心全意的愛,如果他不愛她,她也絕不埋怨。
  
  突然間,對孩子的愛,又讓她重新充滿了新的力量。
  
  輕撫著依然平坦的腹部,雪初蕾幸福而滿足的笑了。
  
  她不知道孩子的性別,也不知道這個小生命會是什麼樣子,卻已覺得自己跟這個生命,有了深得無法切斷的感情。
  
  但是她還是不會放棄追求心中所屬的那份感情——直到完全絕望。
  
  「海優,我們回去吧!」
  
  她好心情的率先走出診所的玻璃大門,步伐卻明顯放緩很多。
  
  唐海優驚訝的看著她眉間突然漾出的光彩,跟剛剛震驚失神的模樣完全不同。
  
  尊重她保有隱私的自由,很多事唐海優實在不便多問,但自己最想知道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終究還是個謎。
  
  ***
  
  這是生平第一次,他為人等門。
  
  邵爾濤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目光不斷在大門跟壁鍾之間來回游移。
  
  他以為今天他仍會是那個最晚歸的人,沒想到回到家後迎接他的不是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而是滿屋的漆黑。
  
  直到他回房間沖了個澡,看完一本睡前習慣看的書,她還是沒有回來。
  
  他忍不住來到樓下,開始坐在她慣坐的那個位置上,表面看來平靜,實則卻是焦躁難安。
  
  這女人才回來台灣沒多久,就學人家去過夜生活?都已經十點多了還不回來,未免太不像話。
  
  她要去哪裡根本不關他的事,但他就是莫名感到生氣。
  
  隨著牆上的鍾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心情也跟著起起伏伏。
  
  看著窗外闐沉的夜,惦念著未歸的人,這一刻,他似乎開始有些瞭解,坐在這裡守候著某個人回家的心情。
  
  雖然他不斷告訴自己,他根本不會在乎她,但是內心的擔憂與掛念卻是騙不了人的。短短三十分鐘,在焦急的等待心情下,卻宛如一輩子那般漫長。
  
  坐在沙發上,他不知換了多少姿勢,卻始終覺得坐立難安,幾乎快被一顆心高懸在空中的煎熬給逼瘋了,直到電話鈴聲劃破寧靜。
  
  他心口猛然一震,急忙伸手撈起電話。
  
  「爾濤,初蕾到家了嗎?」電話那頭是唐海優的聲音。
  
  「雪初蕾到你那兒去了?她還沒有回來。」他的口氣驀然繃緊了起來。「她幾點離開的?」
  
  「我留她吃了晚餐,大概八點左右她就回去啦!她還沒到嗎?」唐海優的聲音也跟著緊張起來。
  
  八點?邵爾濤無暇回答,火速將電話一掛,拎起外套、鑰匙就往門外沖。
  
  這個女人平時凶悍得要命,但卻也比誰都單純好騙,她又那麼久沒有回過台灣了,有心人只要隨便兩句話就能把她拐走。
  
  將車子開往邵爾平家,他沿路找她。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人,只能焦急的在附近的街道來回找著。
  
  他不知道,對於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他怎麼會有這種心急如焚的感覺。
  
  他跟她壓根一點關係、一點牽連也沒有不是嗎?即使她住在他的屋簷下,但這並不代表他對她有責任——
  
  但他就像被鬼迷了心竅似的,急切的想找到她,想確定她很安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但近十一點的夜晚,大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數,卻完全不見她的蹤影。
  
  就在邵爾濤幾乎想直接衝到最近的警察局報案之際,他終於在路邊的小巷裡看到兩個拉扯的身影,而那個熟悉的聲音,他一下就聽出來了。
  
  「你放開我——我要喊救命囉——」
  
  「你喊啊,我倒要看這麼晚了,會有誰來救你?」
  
  得意的賊笑迴盪在空寂的街上,也挑起了邵爾濤的火氣。
  
  火速將車往路邊一停,他跳下車衝向拉扯的兩人。
  
  「你這混蛋,放開你的髒手!」
  
  邵爾濤怒吼一聲,握起結實的拳頭,重重朝男子的臉揮去,一個晚上下來的擔憂與焦急,全藉由這一拳盡數發洩。
  
  拉著雪初蕾不放的男子,只來得及轉頭,就被一個重拳狠狠的撂倒在地。
  
  「我的鼻子斷了——痛——痛死我啦——」猥瑣男子痛得躺在地上,不斷的打滾,發出陣陣慘號。
  
  「邵爾濤?」雪初蕾怔然眨眨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出來找她?甚至還救了她?
  
  她就知道,他也會擔心她,絕不會棄她於不顧的。
  
  「走!」
  
  邵爾濤迴避那雙亮晶晶,閃著感動與驚奇的水眸,二話不說將她拉上車。
  
  一上了車,雪初蕾便迫不及待的道謝。
  
  「謝謝你來救我,都是那個可惡的男人說什麼要請我幫個忙,誰知道他竟然把我帶到這種偏僻的地方,想要非禮我。」
  
  「你這傻瓜,人家說什麼你就跟著人家走,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笨!」邵爾濤嘴裡不客氣的罵道,實則心裡還餘悸猶存。
  
  他明明恨不得她能消失在他眼前,但為何一聽到她失蹤的消息,他卻緊張得連心都揪了起來?
  
  「你擔心我對不對?」因為他竟然來找她。
  
  邵爾濤恨恨的掃了她一眼。太荒謬了,他怎麼會擔心這個惹禍精?
  
  然而他卻緊抿著唇,一句反駁的話也吐不出來。
  
  「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人家不常說愛之深、責之切嗎——」
  
  身旁剛歷劫歸來的麻煩精,不但沒有收斂的閉上嘴,反倒得寸進尺的連一點台階也不留給他。
  
  一路上聽她自顧自興高采烈的說著,更是將尊嚴、顏面盡失的邵爾濤,逼得幾乎瀕臨失控邊緣。
  
  「邵爾濤,你說嘛!你是不是擔心我?說嘛!」
  
  她不知適可而止的聒噪,讓他的耐性終於徹底崩潰——
  
  他忽然重踩煞車,尖銳的煞車聲幾乎劃破沉沉黑夜。
  
  邵爾濤憤然一轉頭,伸出長臂抓過她,一手捧住她的後腦杓,狠狠的、重重的吻上她,把一路來的擔心、不安,全發洩在這個吻上。
  
  雪初蕾睜大眼,看著吻著自己的邵爾濤,眉眼泛起了甜蜜的笑意,隨即乖巧的閉上眼,任由他狂肆的吻著。
  
  許久之後,他才像是即將溺斃的泳者,遽然鬆開她的唇,大口的喘息。
  
  在定定的凝望著她半晌後,他才遽然轉頭,重新踩下油門,朝回家的路疾駛而去,一路上再也不曾開口。
  
  這個擔心的舉動表示著什麼、這個吻又代表了什麼?雪初蕾不知道,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對自己並非是全然無動於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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