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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愛要耍心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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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1:32
  第九章
  
  一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徹底改變了雪初蕾的生活。
  
  為了才剛開始成長的寶寶,向來有一餐沒一餐的她開始注重起營養。
  
  每當打掃的歐巴桑來時,雪初蕾總會拜託她買些菜,一個人下廚替自己準備三餐。
  
  邵爾濤平常早出晚歸,兩人幾乎不曾同桌吃過飯,但為了能爭取跟他相處的一點時間,她早上總是忍著反胃的不適,特地起個大早做早餐等他下樓。
  
  籠罩在廚房的油煙裡,她的胃有些難受的翻攪著,卻影響不了她的快樂。
  
  現在的她正為她所愛的男人、她肚子裡剛孕育的孩子做早餐,能為所愛的人做些什麼的快樂,勝過世上所有的一切——雪初蕾滿足的想。
  
  聽到樓梯邊傳來他熟悉的腳步聲,她趕緊將煎得金黃的荷包蛋起鍋,和紅蘿蔔沙拉一起端出去。
  
  「早安!」雪初蕾朝他燦爛一笑。
  
  邵爾濤看她一眼,沒有回答。
  
  「我做了早餐,吃完再走吧!」她不以為意,依然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不必了——」他轉身就要出門。
  
  「來嘛!」雪初蕾不由分說的將他拉進椅子裡。
  
  她熱切的朝他一笑,趕緊替他倒好牛奶,把荷包蛋跟土司夾進他的盤子裡。
  
  看著眼前忙碌張羅的小人兒,那張總是充滿了燦爛笑容與活力的臉蛋,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如此清新動人,邵爾濤的心情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從雪初蕾住進他公寓的那天起,他的脾氣就變得更加陰晴不定。
  
  如果可以,他很想強迫自己不要注意到雪初蕾的存在,假裝還過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雪初蕾卻不,她總是帶著一身陽光與活力氣息,在他眼前來去,雞婆的想為他做些什麼,讓人想忽略她的存在都難。
  
  「快吃吧,上班快遲到了!」一個輕柔的聲音驚醒了他。
  
  他猛一回神,才發現自己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急忙收回目光,他像是想掩飾什麼似的,抓起叉子就要把盤子裡的東西掃進嘴裡——
  
  「這是什麼?」他怔了下,如臨大敵似的瞪著盤子裡的東西。
  
  「荷包蛋啊!」他不會不知道吧?
  
  「我最討厭荷包蛋!」他恨恨說道。
  
  「不行!」雪初蕾不給他討價還價的空間,還逕自將紅蘿蔔沙拉放進他的盤子裡。
  
  「我討厭紅蘿蔔。」他臉色陰沉沉的說道。
  
  看到他生平最討厭的兩樣東西,看到為了她莫名其妙恍惚失神的自己,那股壓抑的複雜情緒倏地翻騰了起來。
  
  「我不需要!聽到沒有——我、不、需、要!」他霍然站了起來,怒氣沖沖的將盤子裡的東西全倒進垃圾桶裡。
  
  「你的好意跟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我只要你遠遠滾離我的生活,我只要這個,你聽清楚了沒有?!」
  
  「我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你的好!」他恨恨打斷她。「明知道我討厭這兩樣東西,為什麼你從來不懂得適可而止,偏偏要惹得別人對你反感到極點?」
  
  看著他盛怒咆哮的俊臉,雪初蕾覺得陌生,更覺得心酸委屈。
  
  她只是單純的為他好,為什麼他從不懂她的心意?
  
  「我老是把荷包蛋偷偷放進你的便當裡,是希望能讓你多補充一些營養;你書看得多,近視度數容易加深,紅蘿蔔可以讓眼睛更健康。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好,只是這樣而已。」她低著頭,強忍哽咽的說道。
  
  霎時,邵爾濤驀然怔住了。
  
  當年她每天不惜一大早偷偷溜進他家廚房,在他便當裡放進荷包蛋跟紅蘿蔔,不是因為惡作劇或存心作對,而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
  
  看著她臉上的委屈,眼底閃爍的淚影,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揪痛了。
  
  心底那種複雜糾結的情緒,好似雪球般越滾越大,連帶的也拉扯著他的心,越來越緊、越來越痛。
  
  對雪初蕾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矛盾莫名,總是厘不出個結論來,只知道她總是能打亂他的平靜,撩撥得他的心緒更加紛亂,而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正視,那究竟是什麼!
  
  相對於她的直率坦然,她讓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懦夫,是個逃避面對現實、拒絕正視自己感情的膽小鬼。
  
  感情?對雪初蕾,那個他討厭到了極點的男人婆?他被這個字眼給嚇著了。
  
  好半晌,他就只是怔怔望著她,直到心底微弱的吶喊逐漸清晰——
  
  是的,以厭惡為名,其實為的只是掩飾對她的在乎,只為掩飾對自己動了感情的無助,說穿了,他只是因為害怕!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徹底顛覆了他以往所相信的一切。
  
  原來,早在他發現之前,他已經愛上了她,甚至為了逃避心中的感情,說服自己相信他有多討厭她。
  
  但是,再多的偽裝與掩飾,也埋藏不了那股無法壓抑的心動,更阻擋下了洶湧朝他撲來的情潮。
  
  但是,在這雙率直清澈的眸子前,他竟無法坦然面對這個事實。
  
  一咬牙,他遽然扭頭大步走出門。
  
  眼前他只能這麼做,畢竟多年來,他的逃避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看著他決然而去的背影,雪初蕾用力咬住下唇,心彷彿又被狠狠揉碎了一次。
  
  沒關係——雪初蕾勇敢的告訴自己,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她會堅持到最後一刻。
  
  畢竟,為了愛他,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啊!
  
  ***
  
  衝出大門,邵爾濤開著車子不要命似的正路上狂飄。
  
  內心的紛亂讓他全然失去了理智,控制著油門的腳像是無法掌握似的,硬是猛跺到底。
  
  他渾然不覺自己的車速有多快,這種無異玩命的舉動又有多危險,只覺得心頭亂得完全無法思考,直到後頭傳來警笛的鳴聲。
  
  邵爾濤面無表情的接過罰單,他再度踩下油門,以一百二的速度衝了出去。
  
  他向來循規蹈矩,從不給自己找麻煩,但此刻他根本什麼也管不了,只想發洩心裡那即將爆炸的緊繃與壓力。
  
  在一陣尖銳的長長煞車聲後,他在一間小酒店前停了下來,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走進店內替自己叫了瓶酒。
  
  生平第二次,他又喝酒了。
  
  他討厭酒味,卻發現自己好像開始習慣那種濃烈嗆人的味道,就像是雪初蕾,他以為自己痛恨她的存在,最終才猛然發現,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戀上了她。
  
  他以為可以藉酒麻醉自己,卻發現越喝神智越清醒,他想遺忘的紛紛擾擾,反倒更加清晰的浮現腦海,不斷折磨著他。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悶酒,直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勉強掏出手機,才一掀機蓋,邵爾平的聲音就如連珠炮似的傳了出來。
  
  「小子,你上哪兒去了?今天早上RedSton銀行有個經理要來,你可別給我臨時缺席啊!」
  
  邵爾平的語氣聽來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看來事情不但重要還很緊急。
  
  邵爾濤抿著嘴,沒有說話。
  
  「喂,你怎麼了?我說話你聽見沒有?喂——」
  
  被擾得心煩,邵爾濤毫不客氣的切斷通話,並將手機關機。
  
  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想管了,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將所有的事情想一相i。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酒店裡坐了多久,喝了多少杯酒,只是當他起身結帳,步出店外時,外頭已經是綴滿霓虹。
  
  他開著車慢慢往回家的路駛去,一整天紛擾的情緒,此刻彷彿也慢慢的沉澱下來。
  
  將車停進車庫,他打開大門,一走進客廳,就見到嬌小的身軀蜷在沙發上,夜半的低溫讓她整個人瑟縮成一團,捲得跟小蝦米似的。
  
  她在等他?不由自主的,他的心又緊抽了下。
  
  他硬起心腸視而不見的自她身邊走過,卻在剛踩上階梯的瞬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回頭看了眼在微暗燈光下,顯得那樣纖細、讓人於心不忍的身影,他像中邪似的,收回了腳步走向她。
  
  脫下身上的外套,他動作輕柔小心的將外套蓋在她身上,看了看那張顯然已陷入熟睡的恬靜臉蛋,他強迫自己轉身上樓。
  
  邁著長腿一步步走向樓梯,每一步卻都成了煎熬。
  
  他明知自己不該感情用事,明知該劃清彼此的界線,但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總是繞著她打轉。
  
  終於,他猛然停下了腳步,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毅然轉身走向那團小蝦米,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走上樓。
  
  懷中的她輕得幾乎沒有重量,渾身更是冷得像冰塊。
  
  她一到他的懷中,小臉便下意識的鑽進他的胸口,想汲取一點溫暖,兩隻小手更是自動抱住他的腰,自然得好像這個懷抱是專為她設計的。
  
  他將雪初蕾抱進她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放上床,無奈她卻緊圈著他的腰際不肯放手。
  
  硬起心腸扳開那雙小手,她不滿的咕噥一聲,又沉沉睡去。
  
  置身在白色床單上的雪初蕾,看起來是那樣美麗恬靜,讓人幾乎不忍傷害她。
  
  他想替她撫去頰上那絡髮絲,卻在伸手即將碰到她之際——
  
  「爾濤——」沉睡中的她突然發出模糊夢囈,那聲音輕不可聞,卻讓人不容錯認。
  
  難道——總是對他不假辭色,粗魯而凶悍的雪初蕾,喜歡他?
  
  不,不可能的,記憶中她總是愛捉弄人,愛作對、唱反調,怎麼可能對他有好感?
  
  但回想起在美國的種種,以及她不惜千里迢迢回台的舉動,他卻提不出個合理解釋。
  
  頓時,他震驚到不能再震驚,無法相信這種荒謬的事實,已經夠紊亂的心緒,更是亂上加亂。
  
  他心慌意亂的想迅速起身,卻不經意瞥見床邊櫃上的一張照片——那是他!
  
  邵爾濤一眼就認出十幾年前的自己。
  
  那是當年十五歲的他跟十一歲的雪初蕾,兩人站在他家門前,在父母的強迫下一起拍下的唯一一張合照。
  
  照片裡的他已有少年叛逆的影子,而她,卻猶如不解世事的小女孩般,笑得甜美而燦爛。
  
  經過這麼多年了,照片看起來都已經有些泛黃,但是卻被保存得很好,顯示出主人對它的珍惜。
  
  轉頭看著床上酣甜熟睡的臉龐,他眼底翻騰著矛盾情緒。
  
  他不知道,這段牽扯了這麼多年的愛怨情仇,到底該怎麼走、怎麼接續下去?
  
  生平第一次,他為女人感到迷惘!
  
  ***
  
  雪初蕾一大早起來,發現她竟安穩躺在自己的床上,立刻驚跳了起來。
  
  她是怎麼回房間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坐在客廳沙發裡,等著邵爾濤回來,等著等著實在太疲睏了,便忍不住閉上眼睛小睡一下,怎麼一覺醒來竟會在她自己的房間裡?
  
  是邵爾濤抱她進來的嗎?
  
  雖然這個可能微乎其微,但這個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除非是她有夜半夢遊的習慣,否則,肯定是他抱她回房的。
  
  一想到邵爾濤那雙有力的臂膀抱著她,或許也把她的睡相全看光了,她就覺得既羞窘又臉紅心跳。
  
  一整天不舒服的孕吐,依然沒有破壞她的好心情,她覺得自己和邵爾濤又更靠近了一步。
  
  原以為今天邵爾濤會一樣晚歸,沒想到她才正要替自己跟寶寶下廚煮頓營養的晚餐,就聽到大門傳來開門聲響。
  
  「邵爾濤,你回來——啦——」她的聲音突然哽住了,因為邵爾濤身邊跟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很單純,長得不特別美,卻別有一種乾淨清新的氣息,一襲水色套裝襯得她更加水靈動人。
  
  雪初蕾強掛起笑,勉強以輕鬆的口吻問道:「邵爾濤,你帶朋友來玩啊?」
  
  「不是,她是回來過夜的。」邵爾濤一字一字說道,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笑容遽然從雪初蕾的頰邊斂去——再怎麼天真,她也懂得「過夜」所代表的意芏我。
  
  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似的,她的腦中一片嗡嗡作響,一種羞憤而受傷的感覺襲上心頭。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在乎嗎?還偏偏帶女人回家,讓她心碎,接著是不是會在那道傷口上撒鹽,好達到讓她知難而退、回美國去的目的?
  
  江心荷默默站在邵爾濤身旁,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個女子心繫邵爾濤,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種絕望而心碎的眼神。
  
  「你好,我叫江心荷,是爾濤的秘書。」她輕聲打了個招呼。
  
  江心荷不願意欺騙,更不想傷害眼前這名看來美麗而純真的女子,但她沒有選擇,誰叫她愛上了邵爾濤——她的頂頭上司。
  
  早在她見到邵爾濤的第一天起,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他。在她眼中,他就宛如天上的神祇,是那樣聖不可親、遙不可及,她從不敢奢想能得到他的青睞,直到昨天,他竟然開口要求她今晚陪他回家共度一晚。
  
  即使他提出這個要求時,臉上淡漠無心得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一點都不在乎。
  
  甚至要她昧著良心也在所不惜。
  
  「走吧,我們上樓!」朝雪初蕾投下最後一瞥,邵爾濤拉著江心荷逕自轉身上樓。
  
  目瞪口呆的看著邵爾濤親密擁著那名清麗女子上樓,她的心像是碎成了一片一片。
  
  而一步步離開的邵爾濤,盲目、驕傲得甚至沒有發現,他現在猶如窮途之獅,正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
  
  邵爾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她膠著的目光,當他近乎麻木的回到房間裡,腦中卻還清晰浮現方才雪初蕾那心碎、受傷的模樣。
  
  該死的,他想告訴自己別在意,但為什麼卻該死的心疼她那哀淒的表情?
  
  他斷然甩去那些複雜的念頭,堅定的告訴自己,這些全是他的錯覺,其他女人一定也能給他這樣的感覺,絕不是因為雪初蕾。
  
  他近乎憤怒的遽然伸手,將江心荷扯進懷裡,狠狠的低頭吻住她。
  
  江心荷的味道乾淨清新,令人感覺很舒服,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心竟然連一點波動也沒有。
  
  該死,他竟又無端想起了她——邵爾濤在心底挫敗的低咒道。
  
  為了徹底驅散這種挫敗的感覺,他近乎粗暴的把江心荷壓進床榻間,扯開她的衣襟,將頭埋進去,希望能在她的懷中遺忘雪初蕾——
  
  但,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卻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就像已烙在心上,任他怎麼掙扎還是無法拔去。
  
  不,他不能!毫無預兆的,邵爾濤抽身跳下床,挫敗的耙梳著頭髮。
  
  他在欺騙自己!
  
  事實上,他壓根對任何女人都沒有感覺,帶了女人回家,只是為了讓她知道,他邵爾濤會要天底下的任何一個女人,卻絕不會是她!
  
  但,此刻卻反倒只是讓自己更顯狼狽與挫敗罷了!
  
  「抱歉,我利用了你!」他艱難的說道。
  
  拉起衣衫遮掩自己,江心荷是滿臉的受傷。
  
  「我知道。」她緩緩坐起身扣回上衣鈕扣,低頭輕聲說道。
  
  她知道?卻仍佯裝不知情的配合他演戲?邵爾濤錯愕的望向她。
  
  「早從你看雪小姐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人。」江心荷苦澀笑。「你愛她對不對?」
  
  「誰?」邵爾濤猛然一驚,倏然望向她。
  
  「剛剛那位小姐。」
  
  「荒謬!」他霍然變了臉色。「我怎麼可能會愛她,我討厭她!」
  
  「邵經理,你是個很好的人,可惜對自己不夠誠實。」
  
  語重心長的留下一句話,江心荷在他充滿震驚的目光中,靜靜開門離去。
  
  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下,邵爾濤仍久久無法回神。
  
  他——不夠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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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2:02
  第十章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房間裡,雪初蕾趴在床上心碎的哭著,嘴裡還不斷的嚷著。
  
  目睹方纔那一幕,至今她的心仍隱隱作痛。
  
  她可以忍受他的冷漠、忽略他總在不經意間帶給她的傷害,但是——她怎能接受他有了另一個女人?
  
  或許她沒有婉約的特質,也不懂何謂溫柔,但她有顆最愛他的心,這些——難道他至今仍感覺不出來嗎?
  
  為什麼明知她這麼在乎,卻偏偏還要把女人帶到她面前,狠心傷害她?
  
  一想到這裡,雪初蕾哭得更加淒切了,眼淚冒個不停,怎麼擦也擦不完。
  
  肚子裡的寶寶像是感受到她的心痛,也微微的抽了幾下。
  
  許久之後,她幾乎哭啞了自己的嗓子,一張漂亮的小臉更是亂七八糟,紅腫的雙眼、斑斑的淚痕,看起來著實慘不忍睹——
  
  但她再也不在乎了!
  
  為了他,為了呈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她化妝、甚至穿上讓自己彆扭極了的洋裝、高跟鞋,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但是——他還是始終不肯多看她一眼,結果注定她還是得心碎。
  
  她忿忿抹去臉上的淚,起身衝到衣櫥前,將裡面各式美麗的洋裝全抓出來。另一手從抽屜裡抓出剪刀,心碎的把洋裝全剪個粉碎,完全失去了理智。
  
  直到一件件美麗洋裝成了一地的碎片,她才終於像是被抽光氣力似的,頹然跌坐在那堆碎片裡,忍不住痛哭失聲。
  
  然而,淚水卻宣洩不了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煎熬與不平,一顆心還是揪痛得難受。
  
  就這麼放棄了嗎?
  
  為了他,她甘願放棄被呵護的舒適生活,繞過大半個地球只為了跟隨他,只是樂觀的相信,總有一天邵爾濤會愛上她。
  
  她不想放棄,但為何她的心覺得那麼累?
  
  不,與其就這麼懷著遺憾與惆悵回美國,她實在不甘心,她要去找他,把話說清楚。
  
  如果他真不愛她,也真的無法喜歡她,她就回美國。
  
  丟下一地剪碎的洋裝,她衝出房門,直奔向邵爾濤的房間,孰料才一出門,就見到邵爾濤正巧走出房門。
  
  雪初蕾跑上前去,往他的房間裡探了下。
  
  「她呢?」她氣呼呼的問道。
  
  「你管不著。」邵爾濤面色陰沉,他逕自別過頭。「我建議你,不要再來煩我了!」他現在心情很亂,不想再談這些煩心的事。
  
  「為什麼?」雪初蕾一臉受傷。
  
  「因為我討厭看見你,討厭你在我身邊——」討厭她把他的心攪得紛亂不休!
  
  「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到嗎?」她悠悠開口道。「為什麼我要千里迢迢而來?為什麼明明你對我總是不假辭色,我卻忍著心傷不放棄?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因為——」
  
  她一鼓作氣的說著,但到了那個關鍵的字眼上,她卻再也吐不出口。
  
  「因為什麼?」他口氣不善的問道。
  
  「因為我喜歡你!」她一口氣把積壓在心裡多年的話全吼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愛你多少年了?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前頭的你停下腳步看看我,等待有天你會發現我的感情,發現為了愛你,我得忍受多少辛苦!」
  
  霎時,全世界的聲音都被消了音,邵爾濤愕然的望著她氣呼呼的小臉,腦中一片空白。
  
  看著那雙盈滿淚水的眸,那張心碎凝望著他的漂亮臉蛋,他幾乎投降、選擇誠實面對自己,但是話到嘴邊,他的驕傲竟又倏然跳出來作祟。
  
  他硬起心腸,慢慢找回聲音。
  
  「我不喜歡你,也不會愛你!」他別過頭去,倔強的說道。
  
  心痛的盯著他那張始終沒給過她善意的臉孔,雪初蕾眼眶熱得發痛。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要拒人於千里之外?難道你沒有心、沒有感情,完全感覺不到嗎?」
  
  「憑什麼你喜歡我,而我就該喜歡你?」邵爾濤冷冷的說道。
  
  「你——」她終於確定,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心8你只是個孤單可憐、缺乏溫暖的男人,你害怕付出,根本不懂得愛!」她忍不住吼道。
  
  「你說什麼?」孤單可憐、缺乏溫暖的男人?「你再說一次!」他威脅的瞪著她。
  
  「你是個孤單可憐、缺乏溫暖的男人,你不敢愛是因為你害怕,你是個感情的膽小鬼!」
  
  邵爾濤遽然瞇起冷眸,惡狠狠的瞪著她。
  
  就算是他確實對她有著不尋常的情愫,也不該是這個樣子!
  
  她太尖銳、太直接,完全不留餘地的將他的內心挖開,攤在面前逼他承認,這讓向來驕傲的他根本拉不下臉來。
  
  「我就算是個孤單可憐、缺乏溫暖的男人,也絕不會愛你雪初蕾,你聽清楚了嗎引」
  
  雪初蕾的淚水終於徹底決堤,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哭了。
  
  在他面前,她總是那樣堅強而勇敢,充滿了精神與活力,好像無論遭受什麼挫折都不會退卻似的。
  
  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好累,那顆早巳傷痕纍纍的心,再也經不起另一次的傷,她不得不——徹底認輸!
  
  一轉身,她心碎的衝回房間,把自己緊緊的關起來。
  
  ***
  
  雪初蕾一邊抹著淚,一邊將僅存的幾件衣服跟用品胡亂塞進行李袋裡。
  
  這是令她心碎的地方!
  
  她要回美國,帶著她肚子裡的寶寶,從此以後再也不踏進台灣一步了!
  
  她以為她只要有恆心、毅力,就能追上太陽,但她肯定是忘了,他是太陽,那樣耀眼而遙遠,太靠近,只會灼傷她自己。
  
  她決定放棄,既然無法再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絕望與傷心,或許,一個人的平靜才是最適合她的。
  
  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她寫了封很長很長的信準備拿給他,知道一旦面對他,她的眼淚一定會再度潰堤。
  
  拎起行李,雪初蕾拿著信走出房間,在即將關門前深深看了最後一眼,而後毅然關上門,像是告別過去那個癡傻執著的自己。
  
  來到邵爾濤的房間,她不想再辛苦維持形象,逕自開了門進去。
  
  「我要走——」雪初蕾的話戛然而止。
  
  她整個人幾乎怔楞住了,因為她看見邵爾濤正坐在桌後,而他前頭散落著一大桌的信。
  
  她不會錯認那些信,因為,那是她過去十四年來,用思念與愛意寫成,一封一封飄洋過海寄來的信。
  
  她以為他肯定是毫不留戀的全丟了,因為她從沒收過他的回信,她以為——他根本不在乎!
  
  但這一刻,她才終於發現,他是在乎她的,這十四年來,他也從沒忘記過她。
  
  雪初蕾心底那簇幾乎熄滅的火苗,再度熊熊燃燒起來。
  
  「你並非全然沒有感覺的,是不?」她以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在滿桌的信封前,在她的眼神下,他隱藏了十四年的秘密,竟然被硬生生的挖開,這讓他覺得驚慌而難堪。
  
  這已經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了,明知他根本不該跟她有所牽連——即使只是這些十四年來從未間斷的信。
  
  但每當他覺得煩躁、情緒低落的時候,他總會拿出她的信,一封一封的仔細看著,每看到她靈活生動的筆跡,就好像看到她天真率直的臉蛋就在眼前似的。
  
  那總能平撫他夜深人靜時莫名的寂寞,以及工作上無可避免的倦怠與低潮。
  
  他不明白為什麼,也不願去深思探究,但這就像染上毒癮似的,讓他克制不住也無法自拔。
  
  「你不討厭我對不?」她一步步走向他,目光緊盯著他不放。「要不然,你不會把這些信留下來,你只是驕傲得不肯承認,只是故意逃避自己的心,對不?」
  
  他就像被逼進絕路的猛獸,不但不願意乖乖的臣服,反倒被激起了凶性。
  
  「這根本不代表什麼,你大可不必自作多情。」他僵硬的說道。
  
  「你的心明明就這麼清楚的攤在眼前了,為什麼還要驕傲得不肯承認?難道承認愛我,有這麼難嗎?」
  
  邵爾濤無從辯駁,只是緊抿著唇不肯開口。
  
  「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還要繼續欺騙我、欺騙自己?」
  
  她的眼神,無異就是在逼他認輸,逼他承認他的口是心非,這讓他如何忍受?
  
  「你可不可以像十四年前那樣,徹徹底底滾出我的生活?」邵爾濤忍無可忍的吼道。
  
  「你不是真心的。」雪初蕾被他的話給刺傷了,卻還是強掛著笑。
  
  「你以為逼我承認,你佔了上風又如何?我終究還是不會愛你,一輩子只會離你遠遠的!」他殘忍的說道。
  
  雪初蕾看著他陰騖的臉,實在不懂,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明明是那樣在乎她,和她懷抱著相同的感情,為何偏偏不肯承認。
  
  難道,要承認愛她真有這麼難嗎?
  
  雪初蕾心口緊揪的怔然望著他,忘了開口,也忘了思考,可雙腳卻像是有意志似的,不聽使喚的開始往外跑。
  
  一看到她哭著跑出去,邵爾濤雙手緊握,狠狠一舉打向一旁的牆壁。
  
  手上遽然傳來的疼痛,像是提醒了邵爾濤,他轉頭望向窗外闐黑的天色,腦子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長腳一跨,立刻就跟著衝出了大門。
  
  一出大門,只見雪初蕾跑向對面的馬路,而一輛疾駛的轎車正朝她衝去,剎那間他的心臟緊縮得幾乎停止了跳動。
  
  「不——」他大吼一聲,胃恐懼得陡然糾結了起來。
  
  他不顧一切的衝上前,甚至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安危,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許任何人傷害她!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在一陣長長的尖銳煞車聲後,轎車依然阻擋不了高速的衝力,雪初蕾就像個美麗的布娃娃,被撞飛幾步之外。
  
  不顧馬路上過往的車輛,邵爾濤不要命的衝過去,在看到地上那個昏迷不醒的身影後,呼吸幾乎要停止了。
  
  「不關我的事!是——是她自己跑出來的——」
  
  肇事的轎車裡跑出一名年輕男子,急忙想撇清責任。
  
  邵爾濤冷厲得像是想殺人般的眼神倏然掃向他,而後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她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絕不會饒過你!」
  
  恨恨甩開男子,他抱起地上的雪初蕾,拔腿往家裡狂奔,然後開出他的車,疾速往醫院駛去。
  
  ***
  
  坐在床邊,邵爾濤輕輕撫著雪初蕾的長髮,依然陷入昏迷的她看起來就像睡著似的,恬靜得讓人幾乎不忍驚擾她。
  
  他愧疚、他自責——更多的卻是心疼與不捨!
  
  看她漂亮的臉蛋上多了幾塊青紫、一頭長髮因為急救而被剪得參差不齊,全身大大小小的擦傷更是令人怵目驚心。
  
  他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也不願讓她受這種罪。
  
  他輕撫著她藕臂上的一大片擦傷,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對她的愛有多深,深得無法承受失去她的可能。
  
  不由得,他又回想起方才急救結束後,醫生所說的一番話。
  
  「你太大很幸運,沒有骨折,外傷的部分處理後情況還算好,一段時間就能恢復,不過肚子裡的寶寶恐怕還要再觀察幾天——」
  
  「什麼寶寶?」他懷疑的瞇起眸,聲音緊繃了起來。
  
  「你太太已經懷孕了,你不知道嗎?從超音波判斷應該有八周了。」
  
  雪初蕾懷孕了——她懷孕了?
  
  他足足花了六十秒的時間,才消化了這個令人震愕的消息。
  
  從日期推算起來,這孩子是他在美國那段時間受孕的,也就是說——孩子極有可能是他的?
  
  想起在美國那一晚,那個他曾經以為是夢的歡愛,以及事後下身沾上的血,他終於恍然大悟。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底,但他仍想聽她親口說。
  
  在醫生的建議下,雪初蕾住進了病房,邵爾濤像是想贖罪似的,幾個小時下來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她。
  
  望著始終昏睡的她,他著實心急如焚,幾乎以為她會這麼一直睡下去。就在他終於按捺不住,想衝去找醫生問個明白之際,雪初蕾的眼皮竟然動了動。
  
  她終於醒了——邵爾濤喜出望外的小心問道:
  
  「蕾蕾,你覺得怎麼樣?」
  
  渾身痛得像是快散開似的雪初蕾一聽到這個個聲音,原本還有幾分恍惚的神智立刻全部清醒過來。
  
  「你來做什麼?」她掙扎著想要下床,不願意見到他。「我們早巳經劃清界限了,記得嗎?」
  
  「蕾蕾,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驕傲、太頑固了,才會害得你受傷——」甚至差一點就失去她了!
  
  聽到他這番話,雪初蕾頓時怔住了。
  
  邵爾濤跟她說對不起?還叫她——蕾蕾?
  
  但隨即的,她想起方纔他無情的拒絕,心底還是痛得難受。
  
  「你走開,我不要聽你說!」雪初蕾更加激動的掙扎下床,甚至把他想扶她的手給撥開。
  
  雪初蕾從不是個愛計較、會記恨的人,看來他是真的深深傷了她。
  
  他知道自己得用很長的時間,才能彌補這個傷痕,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刺激她,何況現在的情況非比尋常。
  
  「蕾蕾,你受傷了,胎兒情況也還不穩定,這麼貿然下床會傷到寶寶的!」
  
  他話一說完,雪初蕾的臉色立刻刷白,遽然轉頭望向他。
  
  他知道了?她的心口陡然一緊,腦子裡頓時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都是他不擇手段想奪走屬於她的孩子。
  
  「他是我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像是保護雛兒的母雞,緊緊護住自己的肚子,深怕邵爾濤會搶走裡頭的小生叩。
  
  「孩子是我的對不對?」他的聲音猶如緊繃的弦,彷彿一用力就會斷掉。
  
  「我——我——」雪初蕾不善於說謊,即使是在這種時刻。
  
  從她支吾的態度,邵爾濤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在美國喝醉的那一夜,他不是在作夢,而是確實跟她有了親密關係,那些美好的感覺全都是真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平靜望著她,聲音卻多了一份溫柔。
  
  「你根本不要我,記得嗎?」她幽幽瞅他一眼。「我不會用孩子綁住你,更不會以此要求你負責,勉強得來的愛不是我要的。」
  
  「你這女人,平時大剌剌的一點也不懂委婉,在這件事上你倒是很含蓄。」他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我就是不懂得溫柔、不會溫婉含蓄怎樣?反正我注定了沒人愛。」
  
  「誰說的,我愛你!」他語氣平常的回道。
  
  語畢,邵爾濤自己也感到驚訝極了,原來開口說愛並不如想像中的困難。
  
  「你——」雪初蕾震驚的瞠大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他——愛她?
  
  這怎麼可能?她等了那麼多年,始終喚不回他一個正眼,怎麼如今才短短幾個小時,他的態度就有這麼大的改變?
  
  看著他一派平靜的態度,雪初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你的傷一好,我們就立刻結婚。」他當機立斷說道。
  
  「不,我不要!」雪初蕾用力搖搖頭。
  
  「難道你說愛我都是假的?」他好不容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卻又想臨陣脫逃?
  
  「你不必因為孩子而覺得抱歉,我一個人同樣可以給他圓滿無缺的愛,他的生活跟教育也絕對不成問題。」
  
  「我說我愛你,難道你沒聽懂嗎?」邵爾濤開始有點生氣了。
  
  「我才不相信!」雪初蕾委屈的扁起小嘴,連珠炮似的說道:「你只是想負起責任,根本不是真心想娶我,我才不要你同情我、可憐我,我再沒人要也是有尊嚴的,你不必——」
  
  她話還沒說完,邵爾濤已經忍無可忍,用唇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一個纏綿、深情的吻,彷彿道盡邵爾濤心裡想說的千言萬語。
  
  「我不善表達,但我絕不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才想娶你,而是因為愛你,這一點,在未來的人生歲月裡,你都必須好好牢記,知道嗎?」
  
  雪初蕾被他臉上那抹誠懇而深情的表情給迷惑住了,只能怔怔的點點頭。
  
  「很好,那現在你好好休養,什麼也別想,我會把一切事情安排好,你儘管準備當個美麗的新娘,等你一出院,我們就結婚,嗯?!」
  
  他將會給她一個美好而難忘的婚禮,這是他對她的第一個承諾!
  
  不過在結婚典禮那天到來之前,這將會是個秘密,一個美麗的秘密……
  
  看著他真誠的眼神,雪初蕾終於不得不相信,她的一切付出都有了代價,她真的等到了邵爾濤的愛。
  
  「我愛你、我愛你,好愛、好愛你——」突然間,雪初蕾抱著邵爾濤亂七八糟的嚷著。
  
  「小傻瓜,我也愛你!」第二次說愛,他,竟覺得極其順口。
  
  我愛你、我愛你——嗯,這三個字滾出舌尖的感覺真不賴,讓他好像有點上癮了。
  
  抱著懷裡柔軟馨香的小人兒,這是邵爾濤第一次覺得心口這麼飽滿充實,像是一個人的空虛與孤寂,全被愛給填滿了。
  
  雖然雪初蕾有很多缺點,但是他就是愛她那不顧一切愛著他的傻勁,以及無時無刻總是為他設想的心。
  
  從現在開始,他會努力喜歡荷包蛋與紅蘿蔔,當然,他也會認真學著更愛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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