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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去!」
苔莉望著她的主人驚慌失措的表情,幾乎不敢相信他竟突然光火、對她大吼,他們才剛剛抵達他家。
從機場回來的路程大約一個小時,她和柏軒在路上聊了許多。聊天的同時,苔莉花了一些時間試圖辨識他的口音。這幾年在歐洲生活,令她培養出敏銳的耳朵。柏軒說話時隱約有著歐洲腔調,卻又難以辨認出自何處。這實在很不尋常。有時候,他的用詞像舊時代那般正式而嚴謹,可是他使用現代詞彙的次數也同樣頻繁。苔莉認為她聽到一絲倫敦腔,但沒有把握。
光靠耳力不成,她便審視他的五官,想判斷他屬於何種民族——這也沒多大幫助。髮色烏黑、五官深邃的他貌似地中海一帶的人,可是蒼白的膚色無法支持這個揣測。至於他的名字——殷柏軒——肯定是法國姓名。凱蒂提過這家人來自加拿大,大多數時候定居在多倫多。苔莉知道這城市屬於安大略省,不過依然認為這家人可能是法裔加拿大人,或許那絲她錯認為英國腔的聲調只是加拿大口音。她認識幾個加拿大人,但並沒有真正留意他們的腔調。
終於承認分辨不出他的口音,苔莉決定之後再問凱蒂,先專心於眼前的談話。他們多半聊一些相當中性的話題,譬如天氣和婚禮,話題安全、不牽扯私事,苔莉明白這是為了讓她放鬆,先行熟悉未來幾天將要相處的、不太熟識的人。他幾次賣力向她保證很歡迎她來作客,也保證他忙得不得了,不太可能常常在家,所以不會打擾她。
他們把車駛入殷氏大廈地下停車場,苔莉已覺得非常放鬆。他們拿出她的行李時,仍輕快地談天說笑,連路森也加入了,他放下筆記簿,接過她的隨身行李,隨柏軒走進設有保全、通往頂樓的電梯。電梯門打開,柏軒帶頭走進室內,三個人正因為柏軒取笑哥哥「被愛沖昏了頭」而微笑。這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動也不動,害苔莉撞上他的背部,接著,他旋即轉身露出驚慌的表情大吼:「出去!」
此等歡迎實在太失禮。「柏軒?」路森的聲音裡透著問號。他放下苔莉的行李,走過她身旁。「怎麼……」
路森的聲音在瞧見前頭房間的情況後不見了——苔莉看不到屋內,因為柏軒寬闊的肩擋住她的視線,這使她相信屋內一定發生了非常有趣的事情。「文生!」路森吼道。「放開柏軒的管家!」
呵,苔莉忍不住動了好奇心。她繞過柏軒,凝視在客廳裡的那兩個人。起初看來他們彷彿打擾了別人激情相擁的時刻,不過那只是第一眼的錯覺。苔莉注意到那個男人——她猜就叫文生——穿了件黑色斗篷。她看見的並不是情意綿綿的舉動,而是經典的吸血鬼擁抱:那個男人似乎正在吸咬老婦人的脖子。
苔莉的眉毛高高揚起,儘管落在她肩上的雙手顯得很沉重。她猜想那應該是柏軒的手,因為路森站在她的前方,那是她又聽到路森再次大吼:「該死,小文!放開那個女人。」後,才注意到的。
「路,你明知道我討厭人家叫我小文,請稱呼我文生,或是『德古拉』會更好。」穿斗篷的傢伙用一口模仿得很拙劣的川索維尼亞腔調糾正他。(譯註:Transylvania 在羅馬尼亞境內,相傳是吸血鬼德古拉的故鄉)他站直身體,放開老婦人,轉身面向他們,眼神一度顯得很憤慨,接著,他的視線落在苔莉身上,表情登時轉為誘惑的笑容。
任由管家搖搖晃晃地站著,文生一溜煙來到苔莉面前。他的微笑是嘴唇揚起性感的弧度,銀藍色的眼眸露出飢渴的神情,引得她分外注意。他握住她的手,舉到唇邊。「幸會。」他用法文低聲說道。
苔莉正要回答,這男子卻將她的手翻面,印了一個吻在她的手腕,令她驚訝地停下來。
「住手!」柏軒走到旁邊,一手抓住苔莉的手時將她拉開,另一手在文生後腦上賞了一記巴掌。縱使她沒看出這三個男人同樣擁有獨特的銀藍色眼眸與黝黑俊朗的容貌,這個只有生氣的親人才會使用的動作,說明這男子顯然也是殷家的人。「文生,你在這裡做什麼?」
「德古拉。」他哼了一聲,走向最近的椅子,抓起斗篷的一角,向外微張,使得斗篷在他轉身時跟著飛揚迴旋,接著氣勢誇張地坐下。「我要主演音樂劇『吸血鬼德古拉』。」
「音樂劇『吸血鬼德古拉』?」柏軒不敢置信地複述。文生咧嘴一笑。「是啊,很酷吧 ?而且還是主角喔。」他得意地點點頭。「我有舞台魅力。」
「天啊。」苔莉聽到柏軒低聲輕呼,他似乎備受折磨與驚恐,但她覺得很著迷。她常常志願到社區劇院幫忙,對戲劇有很大的熱情。她把手從主人輕柔的環握中抽出來,走過去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問道:「你是方法派的演員嗎?」
「對,」他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你怎麼知道?」
「嗯,從我們進門時看到的場景推測的。呃……」苔莉瞥看房間另一頭,詫異地沉默下來。管家不再搖搖欲墜地站著,事實上,她暈過去了,路森正把她抱起來。
「柏軒,她的房間在哪裡?」他問道,那兩個男人轉頭發現他的窘態。
「喔,我來帶——」柏軒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猶豫地望著苔莉,彷彿萬般不願意留下她一個人和文生相處。
他哥哥解決了這個難題。「告訴我就行,我送她進去休息。」
「那邊的走廊,右邊最後面一個房間。」柏軒指著寬敞客廳延伸出去的兩條走廊之一。
苔莉搖搖頭,注視路森抱著婦人走出去。管家不太能接受文生誇張的演技,反應過度,顯然昏厥了。苔莉轉頭對演員說:「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進門看到的那一幕充分顯示你的演技。所以,你是利用實地變成那個角色來入戲。你都是這樣磨練演技的嗎?」
「是啊。」文生露出牙齒笑著。「我一向實地變成我扮演的角色。如果要演酒保,我就去站一陣子吧檯。如果演的是推銷員,我就先去賣汽車,以此類推。幸運的是,這次的角色,我甚至不必裝——」
「小文!」怕軒的語調讓苔莉和文生都回頭望向他。他的表情嚴峻,可怕得連文生都不敢更正他的稱呼。事實上,他似乎比苔莉更懂得解讀柏軒的眼神,在沉默片刻後,揚起眉毛問道:「她不是我們的人?」
「不是。」柏軒的神情冷若冰霜。苔莉對這樣的轉變略感吃驚。在此刻之前,他似乎既迷人又和善,全無半點懾人的脅迫感,但這神態也只增添了危險的氣息。而且是加分的那方面,她想著,視線順著他寬闊的肩和長褲的剪裁滑過。他真是好看,身材體格都好——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在這裡做什麼?」
柏軒冰冷的質問把苔莉細數他優點的心思拉回這兩個男人身上。
文生回答:「說過啦,我要主演——」
「很好,」柏軒打斷他的話。「那說明了你來紐約的原因。現在請解釋你怎麼會在這裡,在『我家』出現?」
「哦,你是指梅芝伯母的家吧?」文生大笑。「她說我可以先住在這裡,再看這齣戲會不會長期演下去,到時候才決定需不需要租公寓。」
柏軒閉上眼睛數秒,暗暗責怪母親心腸太軟。不幸的是,文生說對了。這間公寓確實在母親名下。父親在多年前買下這棟大樓,設立辦公室。他設計了頂樓的裝潢,給每個孩子一個房間,好讓他們來訪時有地方可住。父親死後,柏軒來紐約時總是住在這裡,身為唯一常常待在這裡的人,他逐漸認為這是他的房子。但這公寓其實仍屬於母親,她理所當然有權讓任何她許可的人來此借住。
說句公道話,梅芝可能覺得這不是問題。公寓很寬敞,而文生晚上演戲,柏軒白天工作,在普通情況下,不至於產生任何困擾。她甚至猜想這兩個人打照面的機會也不會太多。不過,那是在正常情況。而今天沒有半件事是正常的。苔莉的出現造成進退兩難的局面,因為文生酷愛咬人。
不,當他們進門時,文生並不是在磨練演技,也許可以算是在排戲,既然平時不會穿著斗篷到處走動,但即使如此,那也只算得上是他吸血進食的旁枝末節。而且他不該對管家下手!
柏軒滿臉怒容看著堂弟。文生,以及文生的父親,無法靠袋裝血液存活,他們需要人血中一種離開人體後立刻會失效的特定酵素。柏軒已經安排研究室鑽研這個問題,但是在發現解決之道以前,文生也像他父親一樣,必須仰賴活體進食。然而,這傢伙明明知道不可以在柏軒家吸血。他明明知道有更好的方法。
「對不起,」文生懊惱地聳聳肩,毫不掩飾他正在讀取柏軒的思緒。「長途飛行害我肚子餓。不過反正沒出事。」
柏軒歎氣,用手梳過頭髮。幸好文生似乎說對了;一切平安無事。苔莉認為他是正在練習演戲的方法派演員。他想起凱蒂曾經提過某件關於這位伴娘的事情。苔莉在裡茲大學教書,教授與媒體有關的課程,但仍花費許多時間在社區劇院當志工。感謝老天幫了這點小忙,省去他得想辦法解釋進門時撞見那一幕的力氣。基於對戲劇與表演的瞭解,她輕而易舉地做出最明顯的假設。起碼,相較於文生以及他們所有人都是吸血族的事實,這個假設實在是容易得多。
「你的管家已經安靜地在休息了。」路森回到客廳,宣佈道。
柏軒點點頭。「路,謝謝你。」他看了堂弟一眼。「說吧,這音樂劇是怎麼回事?」
「劇名就是『德古拉』。」文生點頭。「我上個星期獲得這個角色,很快就要開始排演了。」他開心地咧著嘴笑。「故事非常暴力,裝神弄鬼的音樂、莫名其妙的對白——他們還要我用這種恐怖的川索維尼亞腔調念台詞。但我想這部戲會聲名大噪,票房長紅。」
苔莉爆出一陣大笑,柏軒發覺她那音樂般的笑聲讓自己也想揚起嘴角。她微笑時很可愛,大笑時則難以抗拒。
你迷上凱蒂的表姊了?
文生的想法侵入他腦海時,柏軒嚇了一跳。文生仍在讀取他的思緒,令他一臉不悅。接著,他聽到身後的對講機嗡嗡作響,柏軒頓時靜止下來。有人進入電梯,等候上樓。如果沒有柏軒一向隨身攜帶的鑰匙,電梯必須由樓上的人啟動。之前顯然是管家胡太太開啟電梯讓文生上樓,不然,就是柏軒的母親把她的鑰匙給了小文。
「可能是凱蒂來了。」路森說道。光是想到凱蒂的到來就讓他臉上明顯增添幾分活潑與朝氣。未婚妻陪伴在身旁時,路森的轉變總是讓大家驚訝,她彷彿啟動了開關,讓他整個人生龍活虎起來。柏軒時常猜想,像路森這樣再度真心享受生活是什麼滋味。
這滋味他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吧,柏軒不帶一絲憾恨地想。他走向牆壁上的監控設備,按下開關,小螢幕上顯示電梯內部的畫面。電梯裡的人確實是凱蒂,以及她的同伴。
「跟她一起來的是誰?」
路森靠近一瞧。「是克理。」
「克理?」柏軒問道。
路森點頭。現在換苔莉靠過來,好奇地窺探那個陌生人。「他是凱蒂出版社的同事,同樣擔任編輯工作的,對不對?」她用眼神向路森求證,他再次點頭。
柏軒壓下按鈕,讓電梯直接到頂樓的套房來。「她怎麼會帶他來這裡?」
路森只是聳聳肩,逕自走向電梯,不過柏軒明白他並非出於好奇才一馬當先。他不認為哥哥會在乎另一個編輯來這裡的原因,路森只是急著想見凱蒂。
「來吧。我是殷文生,請問如何稱呼你?」
柏軒轉頭看見堂弟再度握住苔莉的手。他巴不得終止這兩人溫馨的畫面……不過先等苔莉說出她的姓吧。柏軒還不曉得她的全名。
「我是苔莉,辛苔莉。」
「你也是演員嗎?你一定是從事與演戲方面有關的工作,才會知道方法派演員這些事情,而且你也的確長得很可愛,夠資格演戲。」
「我哪有。」苔莉對於他的恭維大笑著搖頭。「我對劇場一直很有興趣,不幸並沒演戲的才華。事實上,我教授劇本寫作,並在社區劇場當志工。」
柏軒想聽到的就是這些事情。他立刻走向前,打算結束堂弟的調情戲,不過電梯門在此時打開。他聽到凱蒂憂煩的聲音,注意力轉向門廳的那三個人。「喔,路森!你絕對料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在苔莉走過他身邊、迎向門廳的三個人時,柏軒結束短暫的遲疑,跟著她去瞭解發生什麼困難。這一天似乎困難重重。
「我們開完製作會議,克理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去加州參加作家年會。他忘記從辦公室帶走小行李箱,班機五點起飛,他沒時間回來拿,所以我提議提早下班替他送過去。幸好我這麼做了!」
「呃……凱蒂?我們可不可以移到客廳,把我的腳抬起來放好?」另一個編輯說道。「我快痛死了。」
「喔,克理,當然可以。他必須把腳抬高。」凱蒂對其他人解釋。她攙起他的手臂,協助他走進客廳。「他的腿骨斷了。」
柏軒只是揚起一道眉毛,這男人右腿上裹著笨拙的石膏已經說明一切。
「發生了什麼事?」苔莉問道。她似乎是唯一擔心的人。
「喔,苔莉!」凱蒂放開克理,轉向表姊,摟住她表示歡迎。「真高興他們把你接回來了。航程順利嗎?我希望你不會介意住在這裡,我的公寓太小,現在我又得離開紐約,我很不願意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而且——」
柏軒原本笑著注視凱蒂拋下那個受傷的編輯,任憑他搖搖晃晃、努力保持平衡,可是當她的話飄進耳朵,他把注意力完全轉向未來的大嫂。「你得離開紐約?」
苔莉和路森也同時說出同樣的問題,結束兩個女孩依依不捨的擁抱。
「是的,我——」
「凱蒂!」男編輯在保持立姿的戰役中失敗,發出驚慌的慘叫。
「喔,克理!」她旋即轉身,及時抓住克理的手臂,讓他站好,再協助他慢慢在沙發坐下。她忙亂地把他裹石膏的腿放在柏軒那張桃花心木咖啡桌上,再從藍灰色的沙發拿幾個黑色系的坐墊墊高他的腿,免得碰撞木頭表面。她歎口氣,挺直身體。「剛才說到哪裡了?」
「你正要解釋為什麼必須離開紐約。」路森低吼著靠近凱蒂,其他女人可能會認為這個動作具有壓迫感,但凱蒂只視為摟住路森的大好機會。她一手環抱他,發出一聲半似愉悅、半似安心的歎息,親密地靠在他身上。
「對,嗯,就像剛才講的,我替克理送行李箱過去給他,可是按門鈴沒人應門,我知道他一定在等我,所以我去按房東太太的門鈴,請她陪我一同上樓。她打開門鎖,我們進入屋內找克理。我聽到他在浴室裡面大叫,接下來的事情你們一定不會相信的!」
「什麼事?」苔莉問。
「樓上公寓的馬桶撞破地板掉下來,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身上。」
「不只是馬桶,」克理補充,看起來有點糗。「一大片天花板也跟著砸下來。」
「沒錯。他被困在底下,水管破裂,水不停地沖在他身上。」
「水是乾淨的。」克理趕快澄清。
「是啊。房東太太衝出去找醫護人員和水管工人,我則把馬桶從他身上搬開。」
「凱蒂,並不只是馬桶。」他又說了一次,看起來心情更惡劣了。
「然後……」她停下來,歎口氣。「我當然陪他去醫院。」
「你一定會這麼做,」路森輕哼。「你天性善良,吾愛。」她對這個讚美報以微笑,並且親親他。
「可是這跟你要離開紐約有什麼關係?」苔莉問。
凱蒂結束親吻,回頭繼續說道:「我剛剛打電話回辦公室說明馬桶掉下來砸到克理。」
「凱蒂,還有一大片天花板!」這男人語氣有點暴躁,不過柏軒努力克制不笑出來。他猜想如果馬桶掉在他身上,他也會很火大。
「他們一聽到事情經過,立刻擔憂該怎麼處理在加州的年會。」
「他們要你代替克理出差。」路森不悅地猜測。
「對了,」凱蒂的語氣也不太開心。她一手輕撫路森的胸膛。「那是五天的年會,可是我必須在會議的前一天就飛過去,直到結束後的隔天早上才能回來,總共是一個星期。親愛的,我會很想念你。」
「不,你不必想念我。」路森在她額頭上印下堅定的一吻。「我陪你一起去。」
「真的嗎?」她的神情為之一亮,有如七月四日的天空。「喔,路森!」
這對佳偶立刻再度陷入親吻狂潮。柏軒預計他們又要來一回馬拉松式接吻,不過出乎意料,凱蒂一下子就結束了這回的親吻。她走向電梯,一手拉緊路森跟著她。「我們一分鐘也不能浪費,必須趕緊弄行李、替你訂機位,還有——」
「呃……凱蒂?」柏軒叫道,在這對愛侶抵達電梯、按下按鈕時攔住他們。「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電梯門開啟,凱蒂帶著滿臉問號回頭,視線掃過房間裡的每個人,最後落在苔莉身上。「喔,苔莉!」她衝回去,緊緊握住表姊的手。「真抱歉事情變成這樣。我知道你大老遠飛到這裡來幫我忙,可是沒有其他人能去開會,而且其實婚禮也不太需要打點了——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你開開心心、輕輕鬆鬆在紐約到處玩,盡情享受。千萬別生我的氣。」
「我當然不會生你的氣。」苔莉笑著抱她一下。「你非去不可。況且,是我沒事先通知,害你措手不及。無所謂,你去吧,我沒問題的。」
「呃。凱蒂?」兩個女人結束擁抱時,柏軒說道。即將入門的嫂嫂望了他一眼,他比了比她那個坐在沙發上、腿墊得高高的同事。他剛才並不是暗示她忘了苔莉;他並沒有想到她需要對苔莉道歉或解釋什麼。工作就是工作,他指的是凱蒂忘記克理了。
「喔!」她睜大眼睛看看克理。「對不起,我忘了先徵求同意。」
「徵求什麼同意?」柏軒詢問,擔心他已經猜到凱蒂要說的話。
「克理的公寓修好之前不能住人,可是他又無處可去。你可以請胡太太照顧他……嗯,我想他可以暫時住這裡。如果你不介意。」她加上最後一句。
「他一定不會介意的。」路森向前抓住未婚妻的手,帶她走回電梯,說道:「危急的時候,你永遠可以相信柏軒。他會在這裡照料一切,甚至等我們抵達加州後,他還會送一些必需品過來。」
柏軒皺眉,對那段話感到莫名的不悅,儘管路森說的都是實情。每個人有問題時總是向他求助,大家確實都很信賴他,而且,以今天的例子而言,他的確會送「必需品」——也就是血液——到加州給他們。可是儘管他通常毫無困難地承受大家的要求,路森認定他會一如往常地照料一切的態度,卻不知怎的讓他有些懊惱。
「我們到加州會打電話給你。」路森一邊向他保證,一邊按下電梯按鈕。
柏軒注視電梯的金屬門滑動關上,接著轉身打量這群客人。苔莉站在他身旁,看起來有點失落。這不能怪她,她動用剩餘的假期,大老遠從英國飛來幫忙表妹的婚禮,凱蒂卻無法作陪。克理在沙發上不太自在地變換姿勢,一臉寧可四肢健全地坐在前往加州的班機上的表情。誰不會這樣希望呢?
而文生站在編輯的旁邊,來回看著兩位客人,似乎想決定誰會是比較可口的點心。當他的眼神定在苔莉身上時,柏軒一點也不訝異。
「柏軒,我吃一點點就好。」堂弟彷彿收到指示,開口宣佈。「我搭了好久的飛機。」
「你去外面吃,謝謝。」柏軒堅定地說。
「好啊。」小文隨口同意——太輕易了,柏軒認為。他並不意外看到堂弟轉身問苔莉:「你會不會剛好也餓了?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坦白說——」
「胡太太會替你準備餐點。」柏軒迅速插話,以保護者的姿態靠近苔莉。如果他讓堂弟咬住她,他就該死了。她是——好吧,她不列入菜單。
「你認為她也會為我準備一份嗎?」坐在沙發上的齊克理試探地問。「什麼都可以。」
「她會替你們兩位準備。」柏軒答應,然後瞥了堂弟一眼。「你必須自己出去找食物。」
「喔,胡太太應該可以多準備一份吧。」苔莉說道。
「文生他有……消化方面的毛病,需要特別的飲食。我這裡恐怕沒有他能吃的食物。」柏軒小心翼翼地說道,知道堂弟會明白話中有話。這個家的每個人都在他的保護傘之下,嚴禁外人闖入。嗯,苔莉和胡太太當然也是。柏軒不認識克理,就算文生咬了克理,他也不太在意,怕只怕當文生咬人的時候可能會被其中一個女人撞見。不,文生必須自行到街上獵食,這應該不怎麼困難。
「我去看看胡太太是否可以準備晚餐了。在此同時,文生,請你不要亂來。」柏軒啟步離開客廳,想了一下又走回來。幸好如此,因為他發現文生已經靠近苔莉,眼睛盯著她可愛的脖子。「苔莉,或許我應該順道帶你去你的房間。胡太太備餐時,你可以先安頓下來。」
文生的臉上閃過一絲嘲弄,不過他保持沉默。
「喔,太好了。」苔莉拿起隨身行李,走向大行李箱,但柏軒先她一步提起箱子。
「這邊走。」他帶她走到客房,讓她住儷希通常使用的房間。這間臥室比較女性化,也正好在他所住的主臥室隔壁,方便他就近保護她的安全,他暗暗向自己保證,帶著她走進臥室裡,環顧這間以玫瑰色與藍色調佈置的房間。
「胡太太把所有的房間都整理得很好,以便親朋好友臨時來訪,大概什麼都不缺。」他把行李箱放在床尾。「不過如果你有其他需要,請儘管開口。」
「謝謝你,這房間很可愛。」苔莉把隨身行李放在床上,拉開拉鏈。「凱蒂的朋友被馬桶砸到,好可憐。多麼奇怪的意外,而且時機真是不巧。」
柏軒知道她認為現在絕對沒理由留在這裡給他添麻煩了,不過她的話讓他想到當他從文生的魔掌中救出苔莉時,他也把凱蒂動彈不得的同事「獨自」拋在客廳裡。「她會很感激你正好選在這個時機出現的。」他向她擔保。「其實,你可能會比預期中付出更多心力幫忙準備婚禮。」
念頭這樣一轉,苔莉露出比較雀躍的表情。「我沒想到這一點。」
「是的,那是實話。凱蒂會很感謝你的協助。也許,你可能會後悔這麼早來,她和路森為了安排婚禮,並解決一堆火燒眉毛的問題,變得怪裡怪氣的。現在換你接下這些工作了。你和我。」
「喔,對,你是伴郎。」她想起來,露出微笑。「事實上,凱蒂也說你母親幫了許多忙,所以我不太確定她是否真的需要我。可是班機既然訂好了,總之,我還是來了。」
「媽媽向來樂於助人,」柏軒有同感。「不過,儷希懷孕了,媽媽最近忙著佈置嬰兒房之類的事。」
「儷希是你妹妹,對不對?」苔莉問。「凱蒂提過她。」
「是的。」他有點遲疑,接著坦承:「對你的事,凱蒂沒提多少。顯然她和路森談起過,可是我不太常和他見面。我在加拿大和歐洲之間來回將近半年,最近才轉到紐約。」他解釋道,避免她會因為凱蒂沒對他說過她的事而感到受傷。「我發現你說話不帶英國腔,所以你應該不是在那邊出生的。你是因為婚姻才搬到那裡的嗎?或是——」
「我沒有婚姻。」苔莉靜靜地說。
「喔。」柏軒點頭,無法壓抑唇邊展開的微笑。他很高興她沒有婚姻,儘管他不打算思考箇中原因。「好了,你慢慢安置。等胡太太做完,我會叫你——」
客廳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阻止了他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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