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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天下無病]執子之手 將子拖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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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8 23:13:44 |只看該作者
三十章

  我木木的看著他許久,接著伸出手指毫不猶豫的戳了戳他肩膀上的傷處,看他微微皺起眉頭後問道:「大表哥,疼嗎?」
  
  宇文睿的眉宇很快就鬆了開來,他淡笑著道:「你說呢。」
  
  我看著雪白潔淨的外衣被血色染上,如同一朵艷麗的梅花,我瞇起眼睛笑的開懷,「真好看。」
  
  宇文睿淡淡一笑,修長的手指輕敲了下我的額頭,「哪兒來的鬼丫頭,不惦記著我的傷倒是快活的很。」
  
  我撇開臉,笑道:「表哥的傷自然是表哥記的多。」
  
  宇文睿聞言沉默,接著轉過我的臉對著我看的仔細,他突然抿唇一笑,棕色眸子如陽光下的水晶那般閃耀,「怎麼,生氣了?」
  
  我一把抓下他的手,說的正經,「生什麼氣,表哥做什麼都是對的。」
  
  「哦~」他彎著調子說了聲,突然低下頭用額頭撞了撞我,「半個月沒往你那兒送葡萄,想不想?」
  
  「想什麼。」我的聲音特誠實,「我吃了桃子桔子還有梨子。」
  
  「好吃?」
  
  「當然。」我衝他笑笑,「皇姐和七哥特意送來的。」
  
  他輕佻眉,「比葡萄好吃?」
  
  我搖搖頭,「沒有。」
  
  他淡淡道:「那就別委屈自己,別吃。」
  
  我又搖頭,「沒有葡萄好吃,但皇姐說了,這吃著吃著啊,就吃習慣了。」
  
  宇文睿眸子微暗,「嗯?」
  
  我跳下他的腿東張西望,問道:「表哥,藥呢?」
  
  「床邊的櫃子裡。」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我老老實實的拿了藥膏還有長布過來,輕輕扯下他的衣服就對著他肩膀上那翻肉口子忙活了起來。
  
  宇文睿由著我動作不熟練的幫他搗弄,突然一手扣著我腰一邊說道:「你這動作倒還算有條理,看來那次沒教錯你。」
  
  我沒抬頭,顧自忙活,「疼。」
  
  宇文睿溢出一聲輕笑,「也對,疼,所以你到現在都沒忘記。」
  
  宇文睿說的是我幼時的一次受傷經歷,那時候不知怎麼的就被細線繩子在手上割了個大口子,事發時沒什麼感覺,事後卻看著那一鼓勁往外冒的血發愣,暗自在心中罵著十指連心果然是真的,更何況我被割破的是手心,於是疼的更加難忍。
  
  當時還是個弱冠少年的宇文睿早已經練就了一身淡然穩定的氣質,他絲毫不見慌張的幫我處理起傷口,並且在處理時還慢條斯理的解釋給我聽,碰上這種狀況該怎麼辦。於是彼時也只是個呆娃子的我,就不哭不鬧的由著手心疼痛,神情認真的聽著他解說。
  
  我覺得他的行為非常正確,有些事情,還是自己學會了的好,因為沒人可以在你受傷的時候一直陪著你。
  
  傷口癒合,要靠自己。
  
  我不怎麼溫柔也不怎麼精巧的幫他的傷口不怎麼的包了起來,接著拍著他的肩膀噓聲道:「男子漢。」
  
  宇文睿會心一笑,「該不會又是我爹跟你說的吧?」
  
  我點頭,「舅舅說,負傷的男子是男子漢。」
  
  「那今天我也算當了回男子漢了,可喜可賀。」宇文睿調侃說道,起身用微冷的左手牽著我往床走去,「陪我躺會兒。」
  
  我扯著他的袖子嚴肅的道:「表哥,關太傅說,男子與女子授受不親。」
  
  宇文睿的回應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接著利落的揪起我的後領將我扔進了床,「我說,表哥與表妹授受有親。」
  
  我蹭了蹭帶著清香的柔軟被褥,舒服的瞇起了眼睛。宇文睿躺到了我的身側,我睜開眼睛問道:「表哥,你身上是什麼香味?」
  
  宇文睿慵懶的看著我,「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
  
  我不說話,只睜著眼睛看著他。
  
  他淺淺勾起唇角,細長的眸子裡閃著溫潤光澤,「你喜歡?」
  
  我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正確。
  
  他半瞇著狐狸眼悠然一笑,「那就更不告訴你了。」
  
  我無語的將臉埋進枕頭裡,悶聲道:「睡覺。」
  
  宇文睿低沉的笑了聲,接著我便感覺到腰間多了只手,沒施多大力氣就將我扣到了他的懷裡,剛沐浴後的清爽氣息霎時霸佔了我的呼吸。
  
  「阿藍。」
  
  我聽到他開了口。
  
  「唔?」
  
  「喜歡一樣東西就好,不用想著去習慣別的東西。」淡然清冷的聲音,似乎暗藏著少許霸道。
  
  我只是安心的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我做了個夢。
  
  夢裡有青翠的草地,挺拔的樹木,蔚藍的天空,清脆的鳥鳴,芬芳的泥土香河涓涓溪水。我指著地上緩慢爬行的小東西對宇文修說:「七哥,你說這個東西是什麼呢?」
  
  宇文修白皙的臉上有著運動後的紅暈,他摟著我的肩膀很大人氣的說道:「哦,這個啊,這個是烏龜。」
  
  「烏龜?」
  
  「是啊。」宇文修漂亮的桃花眼精神十足,「你看,它有個殼,你只要一碰它就把手啊腿啊縮進去,可膽小了。」
  
  我沉默了會,接著呆呆的蹦出兩個字,「王八。」
  
  「啊?」宇文修停了下來,「你說什麼?」
  
  「王八。」我回道。
  
  「什麼王八?這明明是烏龜!」宇文修一口否定。
  
  我懶懶的道:「大舅舅明明說這個是王八。」
  
  宇文修尷尬了一下,「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說這兩個字,你記著,這個是烏龜,烏龜!」
  
  「王八。」
  
  「是烏龜!」
  
  「王八。」
  
  「它是烏龜!!」
  
  「王八。」
  
  這時皇姐從遠處跑了過來,嘴裡喊著,「蛋!」
  
  ……噗
  
  宇文修的臉黑了一半,我在心底則是笑的不行,皇姐,你這一聲叫的可真及時。
  
  「柯紫你說什麼呢你?」宇文修有些抓狂。
  
  「蛋啊。」皇姐獻寶的伸出了手,手心裡放著個蛋,「你們看,我剛才在小溪裡撿的,這裡的鵝都亂下蛋呢!七哥,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
  
  我瞥了眼宇文修,堅定的開了口,「烏龜王八蛋。」
  
  宇文修被皇姐拉著撿鵝蛋去了,我蹲下身子用手戳著地上的烏龜,看它一次次的將四肢縮進堅硬的龜殼,阻擋一次次可能會遭遇的傷害。我想起宇文修剛才說的話,烏龜膽小?
  
  我挑眉,照我看來,它的行為又何嘗不是一種萬全之策。
  
  「阿藍。」悅耳的少年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接著就有人一把將我抱起,「我找到了顆百年大樹,帶你去看看。」
  
  我捏著烏龜對上宇文睿那張清秀的俊臉,「表哥,你看這個。」
  
  「嗯?」他淡笑,「怎麼了?」
  
  我用烏龜比了比他的臉,「大舅舅說這個長的跟你真像。」
  
  宇文睿面不改色,不以為然的說道:「可不是麼,都是他生的。」
  
  我立馬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廝和他爹果然不是一個等級的。
  
  我跟著宇文睿去了樹下,那棵大樹枝葉茂盛,樹身大概要四個成人合抱才能抱住,在炎熱的夏日是難得的避暑好地方,我和他背靠著樹幹坐下,不時揪幾根草在嘴裡嚼著。迎面而來的風帶著夏熱的氣息和生機,我舒服的閉上眼睛,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這樣的天氣可真適合睡覺。」宇文睿嘴裡銜了根草慢悠悠的說道,「阿藍,困了麼?」
  
  我嘟噥著道:「困。」
  
  宇文睿拍拍草地,難得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在夏日裡別樣耀眼,「那麼我們睡覺吧。」
  
  我和宇文睿依偎著躺在草地上聞著新鮮的青草和泥土味,很快就意識模糊了起來,我淡淡的想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
  
  我突然睜開了眼睛,方才見到的美麗景象都已經消失不見,這裡沒有蔚藍的天空炎熱的夏日,只有數不盡的秘密和陰謀。我有些黯然的垂下眼睛,宇文修,你……準備要走了嗎?
  
  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我正在低落著,迎面有溫熱的氣息輕輕落在我的臉上,我這才發現我正整個人縮在宇文睿的懷中,他熟睡的臉和我靠的極近,表情安然。他濃密的睫毛捲翹的蓋下,遮住了那對清冷的眸子,我猛的就萌生了一股正義之感,伸出手緩緩的向他伸出,準備替廣大女性同胞們消滅他漂亮的睫毛。只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尤其是我這種臨時萌發的計劃。
  
  宇文睿突的動了動身子,俊美的臉龐往下移了移,我行兇的那隻手被擱到了一邊,然後,我感覺到有溫熱乾燥的某物擦過了我的臉頰。我愣了愣,馬上死盯著宇文睿的臉想要找出他裝睡的蛛絲馬跡,可我入眼的只有他安靜的睡眼,細膩而平和。
  
  考慮了一會兒後我再次伸出我的惡爪,堅定的向此君伸去,只是,計劃再次被中止。
  
  門外有人扣響了門,低沉恭敬的道:「公子,屬下有事稟報。」
  
  宇文睿的濃睫輕顫,接著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雙清明的眸子,「阿藍。」
  
  我瞪他。
  
  「眼珠子要掉出來了。」他雲淡風輕的道,細長的狐狸眼卻閃著惡劣的笑意。
  
  我心無旁篤的揪了把他的睫毛才下了床,哼,這廝剛才肯定是裝的。
  
  身後宇文睿低低笑了一聲,跟著說道:「進來吧。」
  
  敲門的是牧一,他對我笑道:「公主。」又轉身關門來到桌邊,對著宇文睿道:「公子,有消息到了。」
  
  宇文睿拿起茶杯優雅的啜了一小口,「嗯?」
  
  牧一也毫不避諱我,徐徐道來,「剛得到探子的消息,雲戰和雲澤今日都不大太平。」
  
  宇文睿半垂著眼瞼,「嗯。」
  
  「雲戰易主,雲戰老皇帝昨日在宮內駕崩,原本的儲君二皇子也被逼下位,大皇子賀蓮臣被立為新帝。」
  
  宇文睿放下茶杯,「父親道賀蓮臣決非池中之物,亦不是甘為人臣之人,果然不假。」
  
  「雲澤現在大亂,有言傳雲澤當年在我國死去的三皇子已經回到了國內,雲澤皇帝和皇后暗中較勁,明裡國舅方和丞相那方更是兵戎相對,一方擁立三皇子,一方則支持皇后的親子。」
  
  「終究是到了這麼一天。」宇文睿低聲念叨,「叫他們繼續監視,有消息立刻回報。」
  
  牧一點頭,「屬下遵命。」
  
  我坐在桌邊無趣的垂著頭,心裡則是同打翻了醬油瓶般不是滋味。
  
  「公子,還有」牧一剛開口話就被突然推開的門給打斷,一名少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大聲看著宇文睿道:「公子,你的傷沒事吧?」
  
  「靈仙兒!」身後跑進的靈芝皺著眉頭怒氣呵斥道:「你的禮數上哪裡去了!我和你說過了公子正在商量要事!」
  
  「我只是擔心公子的情況!」靈仙兒反駁的更大聲,接著伸出手指著我叫道:「公子既然在商量要事,那麼這個丫鬟怎麼可以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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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8 23:14:02 |只看該作者
三一章

  傳聞中的靈仙兒聞言不如見面,花季的年齡嬌俏的長相,以及,衝動沒腦子的行為。
  
  我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自顧自的把玩著茶杯,由著靈芝大喝一聲道:「仙兒,今日忘帶眼睛出門了嗎你?丫鬟?給我看清楚!這是當今五公主!還不快和公主道歉!」靈芝訓完後又歉意的對我道:「舍妹衝動魯莽,還請公主別放在心上。」
  
  我心裡想著我為何要將她放在心上,只是個不認識的丫頭而已,還真是構不上那個份量。我側首看著宇文睿認真的問道,「表哥。」
  
  「嗯。」宇文睿長眸半斂,看不出喜怒。
  
  我摸著自己的臉疑惑的道:「我長的很像丫鬟?」這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是最後一次。
  
  宇文睿淺淺勾起唇角,眼裡泛上趣味,「很像。」
  
  我扭頭,不就是長相樸素點,沒威脅性點兒麼,我長相丫鬟我樂意。
  
  「把這兩個東西給拆了。」宇文睿戳了戳我的童髻,「興許就不像了。」
  
  好吧,我承認,這兩個童髻確實叫我非常平民化,但學著皇姐那樣將頭髮淑女的放下來?攤手,算了,我還是繼續當我的丫鬟吧。
  
  「公子,仙兒剛才有些魯莽,還請公子不要生氣。」靈仙兒喏喏的開口,眼神在宇文睿身上轉啊轉啊轉,突然看向我,嘴巴一彎笑道:「公主,真是對不住,剛才是我太不長眼,你大人大量,千萬別往心裡去。我早就聽姐姐說公子有個疼愛的表妹,今天總算看到了。我原先以為公主都是漂亮美麗跟仙女兒似的,沒想到你長的這麼可愛,失誤失誤絕對是失誤。」
  
  我聽她這麼一大片灑灑洋洋的話說的甚是順溜,話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大概真的只是個一條筋而已。我朝她客氣的笑笑,低頭繼續玩著杯子。
  
  「公子,你的傷沒事吧?」靈仙兒關心十足的問道。
  
  宇文睿淡淡道:「無礙了。
  
  「公子,我,我,都是我的錯,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靈仙兒的聲音低落,後悔不言而喻。
  
  「既然知道錯了,下次切忌如此,不然,軍法處置。」宇文睿說話總是這樣,清冷的聲音裡分不出喜怒,卻能叫人不由自主的就將話牢牢記住。
  
  「是!」靈仙兒應的響亮,「多謝公子不罰之恩!」
  
  宇文睿問道:「靈妙兒呢?」
  
  「妙姐姐啊,嘿嘿,公子。」靈仙兒的話有些促狹,「妙姐姐待會兒就到,公子和她也有三個月未見了吧,這下總能解解相思之苦了。」
  
  「仙兒。」靈芝非常鬱結的開口,「這裡不是軍隊,說話注意點兒,別顛三倒四的。」
  
  靈仙兒大大咧咧的道:「有什麼關係,這裡又沒有什麼外人。公主是公子的妹妹,難道還怕她說出去不成。」
  
  我抬頭,聽的有些趣味,嗯,莫非這個靈妙兒和宇文睿?
  
  「牧一。」宇文睿突然出聲,聲音優雅平和。
  
  牧一道:「公子。」
  
  「我聽說這幾日園子裡養花草的一個下人走了?」宇文睿細長的的狐狸眼裡滿是溫柔。
  
  呃,溫柔,宇文睿的眼裡有溫柔?
  
  啊,他怎麼了。
  
  「呃。」牧一微微一愣,接著點頭道:「是。」
  
  宇文睿濃眉微皺,「嗯?」
  
  牧一的臉色有些奇怪,立馬又道:「那人家中出了些事情,我看他可憐就放了他回去了。都是屬下設想不周,公子息怒。」
  
  宇文睿挑眉,「你可知那些花草是過幾天皇上壽辰時要用的,這檔子放他走了,誰去照顧?」
  
  「這……」牧一犯了難,為難的說道:「屬下馬上就去找!」
  
  「找來的人一定要聰明機靈。」宇文睿說了一句。
  
  「是。」
  
  「哦,還必須是信得過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是,屬下這就去辦。」
  
  我不知怎麼就覺得這話有些怪異,可看宇文睿和牧一的神情又是一本正經,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牧一正要退下,卻聽的靈仙兒一聲大呵,「停!」
  
  牧一轉頭,「仙兒?」
  
  靈仙兒扯著牧一往回走,然後興奮的對宇文睿道:「公子,不用找了,我就可以啊!」
  
  ……賓果。我想我知道這怪異在哪裡了。
  
  宇文睿淡笑著說道:「仙兒的意思是?」
  
  「我可以去幫你照顧花草,公子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辦好這件事情的!」靈仙兒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公子就給我個贖罪的機會吧。」
  
  宇文睿思考了會兒說道:「仙兒去照顧花草未免也太大材小用,牧一你還是」
  
  「不大材小用不大材小用,公子,這是我自願的,你就讓我去吧。」靈仙兒急忙說道。
  
  「這……」宇文睿終於妥協,「那就麻煩仙兒了。」
  
  靈仙兒笑的開心,「怎麼會呢。公子,我一定會把它們養的又高又壯的。」
  
  宇文睿細長的眸子裡是淡淡神色,「靈芝,你帶靈仙兒去花園子裡吧。」
  
  靈芝則是一臉受不了的表情,「是的,公子。」她趕忙拉著靈仙兒出了門,呵斥聲隱隱傳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我心情可以說是非常之糾結的,宇文睿這種千年道行的狐狸,真的是,真的是……
  
  「咚。」
  
  我看向宇文睿,幹嗎,你幹嗎給我吃糖炒栗子。
  
  「待會叫細細帶些葡萄回去。」宇文睿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自然的說道。
  
  我道:「七哥和皇姐送的太多,宮裡放不下了。」
  
  「哦?真的?」他微微轉動眸子問道。
  
  「真的。」
  
  「確實放不下了?」
  
  「很多很多,放不下了。」
  
  「哦。」他狐狸眼一瞇,斯文優雅的道:「那就把他們的都扔了。」
  
  「這下,有地方了嗎?」
  
  ......
  
  我靠。
  
  這時牧一輕咳了幾聲,「公子。」
  
  宇文睿悠閒的玩著我頭上的絲帶,「嗯。」
  
  「將軍那邊也來了消息,說是已經帶了人回京,大概七天後可以到。」
  
  「父親倒是把日子算的好好的,七天後剛好參加皇上的壽辰。」他似是玩笑的說道,眼裡卻沒什麼笑意,「這幾天多注意城裡的動靜,知道麼。」
  
  「屬下知道。」
  
  「下去吧。」
  
  牧一走後宇文睿一把掐住我的臉,似笑非笑的道:「鼓著個包子臉幹嗎,餓了?」
  
  我想可不是麼,我餓了,餓的不行,「嗯。」
  
  他道:「我叫人弄點吃的過來。」
  
  我推開他手,「皇姐說,晚上一起用膳。」
  
  宇文睿眼裡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那?」
  
  「表哥,我下次來看你。」我起身往外走,往他豎起大拇指,「書裡說,英雄救美,好樣兒的。」
  
  宇文睿清雋的臉上驀地的染上笑意,薄唇微張道:「不樂意了?」
  
  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誰不樂意了,你才不樂意呢。「表哥再見。」
  
  回去的時候細細還有些依依不捨,眼裡眉間都是見到心上人的喜悅,我左看右看都覺得這個懷春的姑娘真是糊塗,糊塗到連頭髮上沾了片小樹葉都不知道。我看著細細的喜悅突然就索然無味。
  
  睜大眼睛瞧瞧愛情這美好的東西,它讓多少姑娘家心思萌動日夜忐忑,美麗的如同清晨綻放的花朵。然後都會選擇性的忽視,所有接踵而來的疼痛。
  
  我輕笑了一聲,愛情,算個什麼東西。
  
  回到宮裡的時候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灰濛濛的天空烏雲密佈,遠處天際隱約閃著亮鳴,沉悶的雷鳴不時響起。我和細細小跑著到了個亭子,剛進去雨就吧嗒吧嗒的砸了下來,沒一會地上就聚了好幾個水坑。
  
  細細皺著細眉,「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公主你等著,我去找把傘來。」
  
  我點點頭,「嗯。」
  
  細細用袖子遮著頭就跑了出去,身影在我的視線裡越變越小,直至不見。我百無聊賴的坐在凳子上發呆,亭外雷聲轟轟,雨聲磅礡,我卻是一動不動聽的入神。
  
  雷鳴,雨聲,多動聽的聲音。
  
  我是個無可救藥的人,迷戀著尋常姑娘恐懼的東西。
  
  有人撐了傘走來,我原以為是細細,近了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宇文修,有一段日子沒見了的宇文修。
  
  宇文修帶著一臉公子哥兒的笑容走到我身邊,使勁的捏了把我的鼻子說道:「小傻子,感動不,你七哥我親自來接你了。」
  
  我歪頭,「細細呢?」
  
  「莫嬤嬤找她有事情,我正好有空,就捨身為你的來了。」宇文修的桃花眼一閃一閃的,漂亮的臉蛋兒得意的不行,「怎麼著,這麼久沒見我,想我沒?」
  
  宇文修對我的態度和從前無異,也就是說,孟少玨沒有告訴他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扯開唇角朝他笑,「七哥,我跟你說件事情。」
  
  宇文修慵懶的道:「什麼事情?」
  
  我招手,示意他低下頭。宇文修無奈的順著我,俯下身子看著我,「好了,說說,什麼事情。」
  
  「耳朵靠靠。」這是小時候說的話,意思就是耳朵靠過來。
  
  「真是麻煩。」他嘴裡說著麻煩,眼睛裡卻閃過了些寵溺,「這下可以說了,什麼事情。」
  
  我揪著他的耳朵輕輕的道:「我沒想你。」
  
  宇文修勾魂的桃花眼一瞇,抓住我的腰就使勁的往上提,「沒想,真沒想?」
  
  我認真的搖頭,「沒想,真沒想。」
  
  宇文修拉著我的手使壞的搖了一口,「沒想就給我咬一口。」
  
  我看著眼前的宇文修突然就覺得恍惚了起來,周邊的雷鳴雨聲都消失不見,眼前的宇文修慢慢縮小成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對著幼時的我囂張的喊著:「沒有?沒有就給我咬一口。
  
  「七哥。」我開口叫他。
  
  他抽空抬起頭,銀灰色的眸子裡滿是笑意,「怎麼,要改口?」
  
  我道:「七哥很忙?」
  
  宇文修的笑容斂了斂,接著又一臉欠扁,「可不是麼,本子上記的約會都排到明年去了,忙死我了。」
  
  我抓住他的袖子認真的問:「七哥喜歡她們?」
  
  「不。」宇文修反常的搖了搖頭,桃花眼內似真亦假,「我誰都不喜歡。」
  
  我垂下眸子,「七哥,冷,回去吧。」
  
  宇文修一把將我抱了起來,用同樣冰冷的臉蹭了蹭我,「小傻子也知道冷,走咯,七哥帶你烤火爐子去。」
  
  我安靜的靠在他的胸前,聽他狀似無意的問我,「對了,聽說你今天去看大哥,大哥的傷勢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我聽到我自己開了口,「表哥很好。」
  
  我懶懶的瞇眼,宇文睿受埋伏的山寨,那群智商不低的山匪,洽談融洽卻又反悔的刺殺,和我像極的女孩子......
  
  又或者,這只是你們鬥爭的一個開始?
  
  我淡淡的想著,這日子,恐怕要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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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8 23:14:20 |只看該作者
三二章

  是夜,窗外暴雨未歇,淅瀝大雨毫不憐憫的打下,雨水在夏日的夜晚充沛揮灑,不知擾了多少人的安眠。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屋內安神的熏香淡淡縈繞,卻勾不起我半分睡意。
  
  我下床走到桌邊坐著,原本想點起燭火,最終還是放下了手,安靜的趴在桌子上閉上了眼睛。我聽著雨滴打到屋簷上的聲音,聽到雨水落到樹葉上的聲響,聽見水珠們匯入水坑的輕吟。它們都在自由的鳴唱,生機勃勃。
  
  我不知道我的自由在何處。
  
  我原以為自己可以在這個宮裡安穩的生活下去,帶著我的迷惘,帶著我的旁觀,安靜的看著別人的生活,或喜或悲。
  
  我能做的是旁觀,因為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局外人。
  
  只是一切似乎不像我想的那樣順利,在什麼時候我已經被拉進了這個漩渦,我在不知不覺中和他們有了牽扯。宇文睿,宇文修,皇姐,瑩露,或者還有——孟少玨。
  
  我煩躁的揉了揉額頭,隨意的在桌子上寫著:雲彌,雲澤,雲戰。
  
  這個時代分三國,國家如上,雲彌國,雲澤國,雲戰國。
  
  雲彌擅商,國家富饒,是三國間物品運輸的控制者。雲澤擅農,食物豐足,提供三國所需的糧食。雲戰擅戰,可兵器和糧食都來自其它兩國,於是不得大展拳腳。三國各有所長卻又彼此牽制,可以說是生物鏈的一個完美循環。
  
  十幾年前雲澤質子出事時雲彌曾和雲澤對戰,當時作為旁觀者的雲戰乘虛而入,想要在中得漁翁之利。好在雲澤皇帝和雲彌皇帝及時停戰,商討了和解方案再齊力驅逐了雲戰,雲戰適時示好,這事情才算平了下來。現在時隔十幾年,三國和平的局面卻已經搖搖欲墜,各國勢力蠢蠢欲動。
  
  而目標,明顯是雲彌。
  
  宇文修作為雲澤的質子,在眾人不知的情況下在雲彌生活了十幾年,如今雲澤派來了孟少玨助宇文修一臂之力。孟少玨裝成糧商是為了控制軍中供糧,拖延軍隊的腳步,也就是說,兩國之戰已經迫在眉睫,一切都進入了他們的算計。那麼宇文睿呢,宇文睿可知他們的陰謀?
  
  我突地淡淡一笑,其實孟少玨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將這些事情說出去,我這人不喜歡幹多餘的事情,即使對象是宇文睿。也因為那人是宇文睿,所以我更不用說。
  
  宇文睿能到今日這個地位絕不是偶然,就以我對他的瞭解來說只有他算計人的份兒,別人想要算計他,還真有點難度。現在是兩國之間的算計,就更不用說了。哦。不對,或許,還得加上個暗處的野心家雲戰。
  
  可男人之間的國家事,幹我這種弱女子何事?
  
  想到這裡我不禁罵了孟少玨一句,這廝著實歹毒,我只是不小心撞破了他那麼一丁點的秘密,他就不能裝聾作啞的放過我嗎?非要在我身上放什麼蟲子!想到那晚他吹笛子後我灼痛入股的感覺,我張嘴又罵了一句,「孟少玨你個被驢踢了腦子的混賬東西……」
  
  窗戶被人輕輕的推開,接著一個黑布蒙面的臉伸了進來,對我調侃的道:「深更半夜念著我名字,你就這麼惦記我?」
  
  其實我被嚇了一大跳,心臟估計都漏了好幾拍,可臉上卻是面不改色鎮定的看著他,緩緩的說道:「皇宮是我家,安全靠大家,你能不能別隨便在這裡晃悠?」
  
  孟少玨扯下黑布,俊美的臉龐微微蒼白,「你哪裡來的這麼多意見,我愛上哪兒我樂意。」
  
  我起身拉住窗門朝他甜甜一笑,「天黑了,該睡覺了。」說完我就合了窗,將那張漂亮的臉蛋兒阻隔在了窗外。
  
  我回身拍拍手,唉,真他媽的是想什麼來什麼。我琢磨著我要是和GOD說我要中國男足奪得世界盃,GOD會不會也一口答應?(N遠的GOD「咯登」一個響指!道:「閨女!中國男足已經贏了韓國男足!世界盃不遠了!」)
  
  我走了沒幾步就聽見窗戶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孟少玨微帶笑意的聲音響起,「姑娘家動作還挺大氣,差點沒夾到我的鼻子。」
  
  我心想夾斷才好,我轉身朝他聳肩,面無表情道:「我樂意。」
  
  「……」孟少玨沉默了會,接著一步一步往我走來。我看他的腳步有些不穩,剛疑惑著卻看他整個人往我倒來,雙手緊緊摟住我的腰,像個洩了氣的氣球,朝我極其虛弱的笑笑,「公主,接下來,我這條命也就看你的樂不樂意了。」
  
  我伸手準備推開他卻沾到了一片濕濡,湊近一聞血腥味撲鼻而來,我頭痛的皺了皺眉,嚴肅的問他:「我能不樂意嗎?」
  
  孟大爺鳳眼一瞇,眸子閃動星光,「你說呢?」
  
  我沉默的垂下眼,這年頭,誰先下狠手誰才是爺。
  
  外面大雨依舊在下,磅礡雨聲中卻有些其它的聲音傳來,我凝了凝眉,最終決定將孟少玨塞進床底。我指指床底對他道:「進去。」
  
  孟少玨挑眉,「貓兒,你不會以為把我藏在這裡他們就找不到我了吧?」
  
  我學著他挑了挑眉,「孟少爺,你能不能別這麼多廢話?」
  
  孟少玨低低笑了起來,躺下一個打滾進了床底,「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麼法子。」
  
  我拉住他的衣袖擦了擦受傷的血,接著翻身進了被窩,瞇著眼睛培養情緒。
  
  門外細細的聲音清楚的傳來,「各位大哥,出什麼事情了?」
  
  「你們散開,把這個殿裡所有的房間都仔細檢查一遍!」洪亮的男聲沒有回答細細的話,自顧自的吩咐道。
  
  細細的聲音提高了點,「你們這是幹嘛,這是女子的閨房,哪是說進就進的?」
  
  男子道:「我們正在捉拿刺客!姑娘還是配合的好,讓開,我要進去看看這間房間!」
  
  「你說進就進?這可是我們公主的閨房!」細細怒道:「捉拿刺客那是你們的事情,幹我們什麼事情!」
  
  男子不耐煩的道:「說和你們沒事情就沒事情?讓開!」
  
  門被人大力的拍打著,男子大聲道:「開門!」
  
  第一聲的時候我沒理會他,等到他更大聲的喊後我才迷迷糊糊的應道:「細細?」
  
  細細趕忙道:「我家公主正在睡覺!你不能輕點嗎!」
  
  那男子卻跋扈的道:「屬下正在捉拿刺客,請公主配合,快點開門!」
  
  我慢吞吞的起身,「啊,哦。」
  
  我在黑暗中走的極慢,瞄準了桌子的地方亂揮著手,腳上也毫不猶豫的踢上了凳子,然後一陣辟里啪啦的巨響後,我跌在了地上,而門也被人踢了開。我抬頭迷茫的看著凶神惡煞的男子,他半拉出的劍反射出的光刺到了我的眼,我瞇了瞇眼看向一邊的細細呆呆道:「細細?」
  
  細細連忙回神跑到我身邊,「我的天,公主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兒?」
  
  我搖搖頭,「沒有。」
  
  門口的男子只是冷笑著說道:「我倒是奇怪公主房裡怎麼會有血腥味?」
  
  「啊!」細細一聲尖叫,拉著我的手起身指著那男子大罵,「血腥味?別瞎貓逮著塊蕃薯就以為它是死老鼠!你瞧瞧我家公主的手!御林軍?御林軍就能對我家公主無禮?!」
  
  男子被罵的一愣一愣的,再看到我的手時氣勢就弱了很多,「這,屬下只是捉拿刺客心切……」
  
  「刺客,哪裡來的刺客!」細細雙目一瞪,「公主房裡窩藏刺客?你們這些御林軍腦子里長的都是稻草嗎?還不給我走!明日宇文公子要是問起這事,我保證你吃不了兜著走!」
  
  男子的氣勢更弱,「公主,屬下只是例行檢查……」
  
  我扯扯細細的袖子,「細細,疼。」
  
  細細眉毛一豎,指著那男子道:「還不給我離開!我要替我家公主,上,藥!耽擱了傷勢小心大公子為你是問!」
  
  男子終於妥協,又看了看我的手後道:「是屬下唐突,屬下這就離開。」
  
  男子說完就離開了房前,我心裡鬆了口氣,這才顧得上看自己的手。這一看簡直是……真他媽的疼啊。
  
  我剛才故意將桌子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接著踢倒了椅子,爾後摔到地上直接將手按上了破碎的茶杯,然後我白嫩嫩的小手現在可謂是鮮血淋淋,慘不忍睹……
  
  當然,我暗中也故意擠了擠血以求恐怖嚇人的效果。
  
  細細急的滿頭大汗,從房間裡拿來了醫藥盒子替我包紮了起來,動作輕柔而快速,「公主,你怎麼就那麼急呢,不能慢點兒麼,你瞧瞧,這杯子割的你手……都怪這沒腦子的御林軍!」
  
  我吃痛的皺眉,看著她道:「細細,出事情了?」
  
  「誰知道出什麼事情了!刺客刺客,就見他們一天到晚在捉刺客,也沒見抓到幾個!還御林軍,一群飯桶!」細細痛快的罵道。
  
  我真想替她喝彩,喲西,罵人越來越利索了。
  
  細細幫我包紮好後吩咐我睡時千萬要小心別壓著傷口,別使力,等等等等,我一一應了後她才離開。我坐在床邊對著自己被白布纏繞著的左手悼哀,靠,這次犧牲大了。
  
  孟少玨從床底下鑽了出來,他扶著左肩對我蒼白的笑笑,眼底浮著欣賞,「聰明,聰明,貓兒果然機靈,不過你這手……恐怕流了不少血吧?」
  
  我在心底很無所謂的聳肩想著:「無所謂,就當這月來了兩次大姨媽。」
  
  「咳咳。」孟少玨輕咳了兩聲,鳳眼有些倦意,「阿藍,幫我包紮一下。」
  
  我老不樂意的起身走了過去,算了,你是大爺你做主。
  
  孟少玨的傷口不是很深卻剛好在腹部這個最柔軟的地方,我下手不大輕的幫他弄好了傷口,心想著這動作可越來越熟練了。轉眼冷笑,可不是麼,一天內幫兩個人包紮,不熟也得熟。
  
  孟少玨的氣色恢復了一些,他靠著椅子休息了會兒就起身整理好了衣服,一把將我拉到了他的身前。他俯下身子和我靠的極近,狹長的鳳目意味不明,「雖然知道你這麼犧牲是因為中了我的蠱,但是……」他半瞇著鳳目,薄唇慵懶的勾起,「還是謝謝你。」
  
  說完孟少玨就在我頰邊啄了一下,我愣了愣沒有反應,面無表情的等他走到門邊時才拿了個橘子往他的頭砸去,卻被他轉身輕易接住。
  
  「貓兒,橘子……沒有你甜。」孟少玨意有所指的說道,俊美的臉上是偷了腥般的得意笑容。
  
  我用袖子擦了擦臉感歎道:「今年的蚊子比較毒。」
  
  孟少玨黑臉,關門,走人。我轉身,上床,睡覺。
  
  第二日宮裡就四處在傳著刺客的事情,刺客據說是去了御書房想偷什麼東西,可還沒偷到就被英勇無比的御林軍給發現了,然後就——跑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唇角,呵呵,真喜感。
  
  在皇宮裡刺客實在是不怎麼稀奇的玩意兒,尤其是在一年內這個特殊的時候——我的父皇,在六天後就是五十大壽。宮裡的人忙上忙下的準備著父皇的壽宴,而各國祝壽的使臣也即將到來。
  
  三天後,雲彌皇宮迎來了第一位客人,雲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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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8 23:14:33 |只看該作者
三三章

  雲戰國此次派了兩名貌不驚人的使臣過來,完全沒有往年鋪張的架勢。對此宮裡人的議論是:雲戰剛換了皇帝,恐怕國內還不穩定,皇帝權利也不實,手裡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子,寒酸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對此頗不以為然,雲戰往年鋪張著送來的無非是些俗物,今年樸素而來,莫非是真帶了些寶貝?
  
  答案無從得知,只有等到三天後的壽宴方能揭開謎底。
  
  在宮裡人忙忙碌碌準備著父皇的五十大壽時,我和孟家小妞兩個人卻是無所事事的找了個小池塘釣魚。小池塘裡養的都是些品種尊貴的金魚,可這又有什麼關係?魚,它就是拿來釣的。
  
  瑩露支著下巴呆呆的看著池塘,突然開口道:「阿藍,我們都來多久了,怎麼還沒有一條上鉤的?」
  
  我握著魚竿動也不動,涼涼道:「從我們坐到這裡開始,你這句話已經問了三遍了。」我們倆坐在這裡也不過十五分鐘左右。
  
  瑩露柳眉皺起,「啊?我都問三遍了,它還沒有上鉤,這什麼魚啊這,該不會不吃蚯蚓吧?」
  
  我瞥了她一眼,「你看錯了,其實它不是魚,它是螃蟹。」
  
  「啊?」瑩露傻眼,「螃蟹?」
  
  「螃蟹不吃蚯蚓。」
  
  「……」
  
  我慢吞吞的道:「瑩露,你既然想要釣到它,那就只想著兩個字就好。」
  
  瑩露好奇的往我這邊湊了湊,「哪兩個字?」
  
  「耐心。」
  
  瑩露聞言愣了一下,接著道:「知道了知道了,耐心,我有的是。」她轉過臉安靜了不過三分鐘過就又對我說道:「阿藍,你為什麼要裝呆?」
  
  我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為什麼裝呆?裝呆需要為什麼嗎?我最終還是懶洋洋的開了口,「懶。」
  
  瑩露扔下了手中的魚竿,「懶?」
  
  我點頭,「嗯。」
  
  她勾起紅唇笑的燦爛,美目內水光盈動,「你這個理由倒不錯,改明兒我也試試。」
  
  我白她一眼,「到時候你樂著了,你哥哥和小叔能給你嚇死。」
  
  瑩露小手一揮,「就該讓他們倆嚇嚇,省的他們就把柳如絮當個寶貝,看著就煩。」
  
  「佛曰:眼不見為淨。」我極其淡定的道。
  
  瑩露伸出手指戳了我一下,「阿藍,你說我哥哥和小叔怎麼就對柳如絮那麼好,該不會她才是親生的吧?」
  
  我想能不好麼,柳如絮可是雲澤未來的主母。如果我是孟少玨我就恨不得把天山的月亮摘下來給她當電燈泡,還是一次性的。我歪著頭看著瑩露,「瑩露,為什麼我沒聽你說過你爹和你娘?」
  
  瑩露的表情有些失落,「我爹和娘啊,他們都不在了呢。」
  
  我對她的反應有些奇怪,照理說爹娘過世怎麼著都該有些難過,可為什麼她的情緒裡只有迷茫和失落?
  
  瑩露大概也察覺了我的好奇,歎了口氣道:「我九歲的時候摔過一次,把九歲前的東西都給忘光了,包括我爹和我娘。」
  
  我不否認我一開始有想從瑩露身上打探東西的想法,可這一刻我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何必呢,孟少玨的事情瑩露根本不知,不然她也不會還是和以前那樣來宮裡找我。瑩露只是瑩露,我認識的那個嬌蠻天真卻又有著失落心事的丫頭。
  
  我突的一把拉起魚竿,指著魚線上活蹦亂跳的小魚得意的笑著對她道:「學著點,這就叫耐心。」
  
  瑩露立馬鼓起臉,氣勢洶洶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了魚竿,「耐心耐心,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無語的撫著額頭,瑩露,你說多了一個字,應該是「本小姐最缺的就是耐心。」
  
  繼我釣上N條小魚而瑩露沒有釣到一條魚後,皇姐優雅的走到我們身邊問著,「你們在幹什麼呢?」
  
  瑩露動也不動的回道:「釣魚。」
  
  皇姐看了看瑩露身邊空蕩蕩的水桶,疑惑的問道:「呃,魚呢?」
  
  我無視瑩露那張一直抽搐著的俏臉,指著池塘對皇姐愉快的道:「都在這裡。」
  
  「我估計宮裡最閒的也就你一個了。」皇姐提著裙子上前看了看池塘,「大表哥和七表哥這幾天都忙的見不著人了。」
  
  我想可不是麼,這兩位都是大忙人來著,當然,皇姐肯定也不會閒著。「皇姐,這次你要表演什麼?」
  
  皇姐轉過身歎了口氣,「還能是什麼,霓裳舞唄。」
  
  「霓裳舞?什麼是霓裳舞?」瑩露丫頭好奇的接口。
  
  我思索著用什麼形容詞,「嗯,霓裳舞就是,就是,很美很美的舞。」
  
  「那很美很美的舞是什麼樣子的?」瑩露的眼睛裡都要掉出星星了。
  
  我再思索了會兒,「很美很美的舞就是霓裳舞。」
  
  皇姐笑出聲,「瑩露你真想知道什麼是霓裳舞?」
  
  瑩露急忙點頭,一臉求知慾。
  
  皇姐勾起漂亮的唇瓣,半瞇著水眸風情萬種,「那麼,我跳給你看可好?」
  
  瑩露應的毫不猶豫,「好!」
  
  我看著自己被水打濕的衣裳,抬頭道:「皇姐,我去換衣服。」
  
  於是瑩露留在池邊欣賞皇姐絕美的舞姿,我慢吞吞的回宮換了件衣裳再準備回到池塘邊。只是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除了瑩露,還有一個人也在欣賞著皇姐的舞姿。而且,他還是個男人。
  
  那男子身材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大些,背對著我隱在一棵大樹下看著皇姐優美的舞姿,瞧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似乎還看的入了神。我摸著下巴打量了他許久,最終輕輕的走到他身旁茫然的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
  
  男子轉過臉看我,表情微微有些慌亂,但隱約泛著金色的眸子裡卻是深邃不驚,「我早就聽人說雲彌國內皆貌美傾城的女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我眨眨眼,「你在看我皇姐跳舞嗎?」
  
  「皇姐?」男子相貌長的極其普通,雙目卻是炯炯有神隱含霸氣,「莫非姑娘是……五公主?」
  
  我有些驚訝,喲呵,我的名聲已經遠傳國外了?我朝他酣甜一笑,「我是阿藍。」
  
  男子俊目微斂,聲音低沉醇厚,「原來是五公主……果然,也是名不虛傳。」
  
  我想著名不虛哪兒傳?呆子傳?
  
  「那麼,五公主可否為我指下路?」男子朝我笑笑,普通的相貌竟也生出幾分氣魄,「我是雲戰的使臣,雲彌皇宮實在是大,我一個不留神就跟丟了…..」
  
  我在心底挑挑眉,指路?成啊,這個我在行。「你要去哪兒呢?」我問的極認真。
  
  「朝陽殿。」他淡淡道。
  
  我小手一拍,「朝陽殿啊,簡單,往這邊走。」我毫不猶豫的指著相反的方向說道。
  
  男子的「謝」字停在了口中,原本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表情有些僵硬,「公主,我要去的是朝陽殿。」
  
  我笑道:「對啊,這就是去朝陽殿的路。」
  
  「公主確定朝陽殿是往這邊走的?」男子又問了一遍。
  
  我極其誠懇的點點頭,「就是往這邊。」
  
  男子沉默了會又道:「公主,我好像記起來了,朝陽殿是不是該往這邊走?」
  
  「不是。」即使他指的那條路是對的,在我眼裡那也是錯的,「朝陽殿就是往那邊走。」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可是我覺得這邊的比較熟悉……」
  
  我有些歎氣,「朝陽殿真的是我指的這條路。」
  
  男子眼角也可疑的抽了抽,「公主,我真的覺得我指的才是對的。」
  
  「唉。」我大大歎氣,看著他無奈的道:「好吧好吧,你說是就是。」
  
  男子噎了一下,「朝陽殿確實是這條路……」
  
  「是那是那。」我揮拉揮拉手,「就這邊就這邊。」
  
  「不是,」男子有點不淡定,「它本來就是這邊……」
  
  「對那對那。」我點頭點頭,「本來就這邊本來就這邊,可以了吧?」
  
  男子眸子裡的金色更濃,「它本來就是這邊!」
  
  我沉默,而後疑惑的看著他,「我都說朝陽殿是這邊了,你還不滿意啊?」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額邊青筋隱隱跳動,「多謝公主指路,我這就走。」
  
  說完步履匆匆加重重的離開,引的我若有所思的一笑。
  
  雲戰使臣相貌普通,可那雙眼睛卻霸氣的不普通。
  
  我摘了片樹葉隨意把玩,父皇啊父皇,你這次的壽宴,動靜可真不小了。
  
  雲戰使臣來之後雲澤和其他小番邦的使臣也陸續到達,壽宴在緊鑼密鼓中準備著,皇宮裡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熱鬧,暗地裡人們的戒備卻是越來越深。
  
  又是夜幕降臨,我無力阻止時間的流逝所以只能隨著流逝飄蕩。我吹熄了燈準備上床睡覺,卻被不請自來的那人趕跑了睡意。
  
  我單手叉腰,無力的看著笑的開懷的俊美男子,「孟少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來去自如?」
  
  孟少玨即使即使一身黑衣也是風采如玉,他半瞇著鳳眼笑的誘惑,「貓兒,我想你了。」
  
  我幹幹笑了幾聲,指著自己的肚子說:「你想我肚子裡的這條蟲子了?」
  
  「瞧你說的什麼話,它可不是蟲子,它是我的寶貝。」他走至我的身邊,輕輕撫著我的臉道:「你現在吃了我的寶貝,也就是說,你必須代替它當我的寶貝。」
  
  我往後退了一步,「孟小奸細,有什麼話你就快說,我要睡了。」
  
  孟少玨慵懶的看了我一眼,從袖子裡拿出個小瓶子遞給我,「拿去,補血的。」
  
  我拿著瓶子嘖嘖有聲,「烏雞白鳳丸啊。」
  
  「什麼?」他挑眉。
  
  「沒什麼。」我將瓶子扔在床上,「沒事了?沒事就趕緊走吧。」
  
  孟少玨聞言斜勾起薄唇,鳳目半瞇著道:「阿藍,你真的不擔心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淡笑著看他,「擔心能阻止的了你們?」
  
  孟少玨一把將我拉至他的身前,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阿藍,你真是個聰明的丫頭。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捨不得放手啊……」他狹長的鳳目閃過一道光亮,墨染的眸子深沉黝黑,「阿藍,雲彌若滅,你可願跟我走?」
  
  我定眼看著他,一字一字的道:「孟少玨,你信不信,即使我什麼都不做,你也贏不了宇文睿。」
  
  孟少玨眸子裡的笑意漸漸退下,俊美的臉龐升起了些邪氣,他輕捏著我的下巴,聲音低沉磁性,「阿藍,我拭目以待。」
  
  孟少玨說完後便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底忽然有些忐忑。
  
  明天,又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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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0:04 |只看該作者
三四章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我就被細細拉了起來,意識模糊的任由她替我折騰著。細細哭笑不得的對我說道:「公主,今天你可不能還迷迷糊糊的了,待會兒要出宮巡遊呢。」
  
  我微微打起精神,「啊?」
  
  細細仔細的梳著我的頭髮,「往年你都沒跟著皇上出去巡遊,今兒可不能偷懶了。公主今年十五歲,下個月就該舉行你和四公主的及笄大禮了,今晚也剛好可以讓各家公子認識認識。」她突然笑笑,眼裡帶著促狹,「不過認不認識都沒多大區別了。」
  
  我揉了揉眼睛,意識稍稍清醒了些。細細不說我還真忘了,我今年已經十五歲,而雲彌國內女子十五便是及笄之年。
  
  「公主,不是我說你,你瞧瞧你自己,明明和四公主一般大的年紀,只是怎麼就這般孩子氣?」細細皺著眉有些苦惱,「都怪奴婢平日裡順著你將頭髮利索的盤成童髻,嗯,今天可不能這樣了。」
  
  「細細,好麻煩啊。」我扯著頭髮道。
  
  細細這次可不買我的帳了,攬過頭髮便開始動手,「就算麻煩公主也得忍著,也叫其它宮裡的知道,我家公主也是個美人胚子。」
  
  我在心底歎了老大一口氣,唉,女人的攀比之心啊,真是麻煩。
  
  我半瞇著眼睛又開始打瞌睡,腦子混混沌沌的略過了很多東西,可卻沒有一樣能記得清楚。直到細細一聲讚歎將我拉回了現實當中。
  
  「公主,你瞧瞧,可真是個美人兒。」細細得意洋洋的說道:「奴婢就說公主生的不比四公主差。」
  
  「公主,現在來換上這身衣服。」細細現在已經處於了欲罷不能的狀態。
  
  我打了個哈欠順從的照做,看著那細細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最終成了有些欣慰的感歎。
  
  細細輕輕拉住我的手,半垂著眸子道:「公主,真的長大了呢。」
  
  我抬頭,然後微愣。
  
  鏡中嬌小的女子一襲水藍色的紡紗長裙輕柔飄逸,襯的她多了幾分柔弱清麗。往常總是盤成童髻的頭髮如今鬆鬆垮垮的半挽在了後頭,發間用了些精巧細緻的小銀飾,餘下的頭髮則是柔順的垂在胸前,比起平常的「丫鬟頭」不知淑女了多少倍。她半瞇著眼睛,眸子裡瀰漫著薄霧,額間點綴著精緻的梅花,在細碎的劉海下若隱若現。那張還帶些嬰兒肥的臉蛋兒上透著淡淡暈紅,紅唇輕輕抿著,似說還休。
  
  以上,無一不顯露著屬於少女的羞澀姿態。
  
  我微微傾斜了腦袋,鏡中那清麗的少女便跟著我一起傾斜。我眨眨眼睛,鏡中那人也跟則我眨眨眼睛。我莞爾一笑,這世上果然沒有醜女人。
  
  白日裡的巡遊風平浪靜的過去,皇姐在巡遊結束後便急忙來到我身邊誇我今日打扮的脫俗,說晚上該吸引不少公子。我聽著覺得好笑,再打扮如何,相貌再美又如何,男子若愛的只是這臭皮囊,那不如不愛。
  
  夜幕很快就降下,宮裡四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我和其他幾個皇姐們一同入了座,安靜的看著這場盛宴的開始。
  
  壽宴在宮中的「萃珍殿」裡舉行,父皇正居中上的龍椅上,妃子公主這些女眷則是依次坐在父皇的身後。前堂左邊坐著的是朝中重臣和王宮子孫,右邊則是外來使者和雲彌國內有權有勢的貴族們。
  
  殿中人們對著父皇賀壽祝語,父皇滿臉笑容,客套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下面的人也豎起耳朵聽了一遍又一遍,殿中一片其樂融融。
  
  「皇上。」一名來自小番邦的使者起身,恭敬的說道:「臣此番前來帶了些薄禮,枉皇上笑納。」而後拍手示意身後的隨從獻上禮物,道:「臣帶來的是南海百年壽玉一對,東竹千年人參十株,雪山靈芝十株,外加西海夜明珠五顆。祝皇上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父皇笑道:「多謝西丘使者。」
  
  有了西丘使者的帶頭,其它的使者們也是精神抖擻的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東西,除了雲戰和雲澤。
  
  雲戰的兩名使者依舊神色淡然,不為所動,似是漠不關心又像是信心十足。而雲澤此次派來的那名老者則是淡笑看著一切,眼中意味深長。
  
  我在後頭靜靜的觀察,宇文睿此時同平常無異,淡然的拿著酒杯應付著身旁人的搭話。宇文修也是笑的妖孽,不時和對面的貴族女子們交換著視線。而右邊的孟少玨也是慢條斯理的喝著酒水,如同每一個貴族子弟。
  
  這時各邦使臣都送完了禮,雲戰使臣才緩緩的站起身子走向殿中,對著父皇道:「雲彌聖上,我皇這次遣我等過來賀壽,只準備了一樣壽禮。」
  
  這話落下後殿中立刻一片嘈雜,其它幾邦的使臣們紛紛露出驚詫之態,間或藏著鄙夷。雲戰使臣卻是不為所動,接著笑道:「我皇獻上『雲蠱』一枚。」
  
  殿中立刻沉寂。
  
  我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雙手,雲蠱,他說的是雲蠱?
  
  「此雲蠱乃是天下至毒,也是天下至寶。」雲戰使臣緩緩說道:「此蠱能種下至毒之毒,卻也能解天下百蠱。我皇在幼時偶然得之,飼養至今已有十餘年。不知這份壽禮,雲彌聖上可滿意?」
  
  父皇哈哈大笑,「雲戰果然一片誠意,朕自然是滿意,來人,賜酒!」
  
  我暗暗看了孟少玨一眼,果然看到他臉色暗了幾分,下一秒視線就往我掃了過來。我不躲不閃的迎了上去,孟少玨,看來你這次沒和雲戰事先商量好啊,怎麼就讓他送來這麼個東西呢?
  
  孟少玨微微瞇了瞇眼睛,唇邊染上笑意,視線移開。
  
  「雲彌聖上。」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原來雲澤的那名老者已經來到了殿中,他撫著白鬚道:「我皇這次也只準備了一樣壽禮,就不知聖上能否瞧的上。」
  
  父皇道:「李大人客氣,朕好奇不已啊,大人這次帶的是?」
  
  那老者低低笑了一聲,吩咐身後的兩名男子抬了一個大盒子上來,接著道:「老夫這次送上的乃是雲澤宮內已經上了千年的合欒樹。」
  
  父皇聞言猛的站起身,「合欒樹?果真是合欒樹?」
  
  「此樹乃古代神獸下棲之處,滿五百年後結十果,可治奇症。滿千年後則樹散幽香,香氣遠散百里,聞者可治百病。且樹身製成桌木可令長期接觸者延年益壽,百毒不侵。」
  
  「好好好!」父皇大笑,剛想說話卻只見殿中那兩名男子打開了盒子,霎時一股幽香快速的飄散到了空氣裡,濃郁芬芳。
  
  老者笑意更甚,「恭祝雲彌聖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旁邊候著的侍衛迅速的上去關上盒子,但剛關上後卻神色開始異常,接著眼神迷離的開始胡話了起來。父皇濃眉一皺,喝斥道:「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將那兩人拉下去!」
  
  侍衛們應「是」,可走到一半時那老者卻又將盒子打了開,侍衛們行動變的遲緩,而殿中坐著的眾人竟也開始胡話了起來。我的意識也隨著濃香的瀰漫開始模糊,身側的女眷們也都暈暈乎乎的張嘴念叨著什麼,情況一片混亂。
  
  父皇突的坐下,手扶著額頭道:「李大人,你,你這是何意?」
  
  老者倒還是站得筆直,笑道:「我倒是忘了,這合欒樹本是聖物,所以凡塵俗子們聞了自然是不適應的。」
  
  我眨了眨眼睛試圖揮去眼前不斷搖晃著的幾個人影,這合欒樹裡肯定有蹊蹺,瞧這殿中人個個跟發了癲似的胡言亂語,只有那老者還有少數幾個人還清醒著。而那少數幾個人則是孟少玨,宇文修,還有——宇文睿?
  
  宇文睿為什麼還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難道他有解藥?
  
  我專注的思考著這個問題,然後發現我竟然沒有剛才那般暈眩了,我突然就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這東西的性質和湘草相似,能快速的迷惑人的思想,但只要意志力夠強的人就能抵抗住?我暗暗定了定神,努力清除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雜念,只是那暈眩的感覺實在是太強烈,我咬了咬牙,忍痛對著未癒合的傷口使勁的按壓,直到血色又透出紗布時再睜眼時確實能夠安穩的看著眼前的東西了。
  
  我趴在桌子上擦著自己的冷汗,雙眼依舊偷偷打量著前面的那幾人。
  
  前頭父皇並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無用倒下,只是搖晃著身子試圖站穩。老者也不再看父皇,對著宇文睿笑道:「早聽聞宇文家的大公子是個難得的俊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宇文睿優雅的抬起眸子說道:「李大人實在是過獎,一切都在你們的算計之中,不是嗎?」他淡笑的看著宇文修道:「我一直都在找和雲澤暗中勾結的人,防了一個孟少玨,你們又推出了一個宇文昊,可卻沒想到真正的三皇子是我最親的七弟。也罷,至少我現在知道了,不是麼。」
  
  宇文修臉上已經褪下了笑意,絕美的臉上一片冷漠,「大哥謙虛了,我的手下不也是幾乎被你滅剿的精光。」
  
  宇文睿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彼此彼此,那七弟……哦不,是三皇子現在的意思是?」
  
  「大哥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呢。」宇文修起身走出去,「雲彌邊境我的十萬大軍正在突圍,你派在雲彌的重將也已經被我收買,抵抗不了多久就會敗陣。」
  
  「哦?」宇文睿挑眉,「那你雲澤內呢,可還有精兵駐守?」
  
  宇文修面色一僵。
  
  宇文睿薄唇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狐狸眼內亮光微閃,「要是沒有的話,可千萬要小心。」說完他又狀似無意的說了句,「雲戰皇上這次親自來雲彌也是有重事?」
  
  原本趴在桌上「昏迷」的雲戰使者聽到這話悠閒的抬起了頭,「不愧是宇文公子,朕實在是佩服啊佩服。」
  
  宇文睿淡淡一笑,「雲戰既然和雲澤聯手想要欺我雲彌,我自然也不會厚此薄彼。雲戰最薄弱的是西側的東玦城,我說的可對?」
  
  易了容的雲戰皇帝賀蓮臣也愣住,接著對宇文修道:「三皇子,這接下來的就是你們兩國之間的事情了,朕先走一步。」
  
  賀蓮臣帶著另一個使臣走的極快,看來宇文睿這次是真的是往人家最弱的地方狠鑿了。賀蓮臣這一走廳裡就又安靜了下來,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孟少玨對著宇文修開了口,「請殿下和李大人先行回國,皇上等著殿下已經許久了。」
  
  他狹長的鳳目微轉,視線淡淡的劃過我,最終對上了一直淡定優雅的宇文睿,「這裡,有我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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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0:18 |只看該作者
三五章

  孟少玨的話剛落下大門就被人撞了開,有人拿劍衝了進來,而以另一方以牧一和靈芝為首的御林軍也隨之和他們糾戰到了一起,場面一片混亂。混亂中有人跑到宇文修耳邊說了些什麼,宇文修面色一懍,冷聲道:「大哥好本事,竟然想的出這一招。」
  
  宇文睿對身邊的混亂無視,溫聲有禮道:「貴國正值內亂,我只是稍稍出了份力而已。雲彌今晚如何還沒有定數,但我敢定言,若三皇子不撤軍回國,雲澤定當易主。」
  
  宇文修濃眉皺起,眼內情緒複雜變化,他緩緩的往我這邊掃過,最終道:「少玨,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和李大人先行一步。」
  
  孟少玨微微頷首,「屬下遵命。」
  
  宇文修和李大人在幾人的護送下出了混亂的萃珍殿,至此殿中愈加混亂。不斷有人想要往前衝,卻又被別人給檔了下來。而這樣混亂的局面似乎都不能影響那兩個氣定神閒的俊美男子。兩人一左一右,一風流倜儻,一清冷俊雅,空氣中暗藏洶湧,可兩人面上卻都只帶著淡笑,客氣異常。
  
  孟少玨突然莞爾一笑,「宇文公子,據我所知你對雲彌皇帝也非忠心耿耿,既然如此今日我們為何又要兵戎相見呢?」
  
  「這是我雲彌國事,就不勞孟公子操心了。」宇文睿笑道:「你為雲澤我為雲彌,自然只能兵戎相見。」
  
  孟少玨隨意的打開紫玉扇,「或許我們也可以心平氣和的談一談?」
  
  宇文睿道:「孟公子的意思是?」
  
  「我帶人撤離雲彌皇宮,不傷你一兵一卒。」孟少玨緩緩道。
  
  宇文睿挑眉,「條件是?」
  
  孟少玨眼內閃過精光,「我要拿回屬於雲澤的那份藏寶圖。」
  
  宇文睿微微瞇起狐狸眼,「若我沒記錯的話那藏寶圖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歸於雲彌了。」
  
  「此話不假。」孟少玨點頭,笑道:「可寶藏是雲澤所建,當年是雲彌強行奪去,我今日要的也只是物歸原主而已。」
  
  宇文睿低低笑了一聲,「這事情恐怕由不得我做主。」
  
  孟少玨歎氣,「那就只能這樣了。」他眼裡劃過一道冷光,高聲道:「誰若能活捉雲彌皇帝,官升一品,賞黃金萬兩!」
  
  這話落下後雲澤士兵士氣明顯高昂了許多,大聲吼叫著往我這邊沖。宇文睿唇邊仍是帶笑,只是眸子裡的寒意卻足夠讓人凍結,「生為雲彌兒郎,自當保家衛國。邊境大軍正在廝殺,我們這裡又豈可輸給他們?」
  
  雲彌士兵聞言大喊「保家衛國」,奮力的阻擋著雲澤士兵,一時之間又是難分軒輊。
  
  孟少玨冷哼一聲,足尖輕輕一點邊往父皇躍去,宇文睿身形一移就到了他身前,笑道:「孟公子要親自上場?那就先過了我這關。」
  
  孟少玨朗聲大笑,「能和宇文公子過招,孟某求之不得。」
  
  兩人說笑間已經利落的出了手,孟少玨招招緊迫逼人,宇文睿卻是狀似悠閒實則精巧的化解了他的招數。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百招,叫人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而那兩個當事人卻是連氣都不打喘一聲。
  
  我打量了四周的情況,那頭孟少玨和宇文睿斗的精彩,雲澤和雲彌的士兵卻逐漸的往我這邊靠來,而父皇已經暈厥在了桌子上。我在心底暗罵,真是閻王好X小鬼難纏。我弓身上前將父皇拖下了位子,一轉身就對上了明晃晃的大刀,我猛然一驚,剛要往後閃躲卻見拿刀那人已經倒了下來,牧一站在我面前一邊應付著敵人一邊道:「公主,保護好皇上。」
  
  我想可不是麼,父皇要是被抓到了士氣肯定大減,到時會出什麼事情都說不準。還有那什麼藏寶圖的,錢財真他媽的害人。
  
  父皇這時微微有些清醒了過來,喃語著,「南兒,南兒。」
  
  我聞言覺得好笑,宇文睿和將領們正在為了你奮力廝殺,而你卻唸唸叨叨著不知道哪個女人的名字?雖然是中了迷香的緣故,可卻還是叫人無言以對。是否因為雲彌安定了十幾年,所以那些壯志凌雲都已經消磨,只剩下了圓潤的安逸?
  
  我懶得再去思考這些東西,拖著父皇沉重的身子在牧一的掩護下緩慢的往偏口移動。這時孟少玨突然開口道:「阿藍,你想帶他去哪裡?」
  
  士兵們的視線立刻往我這邊移來,下一刻牧一身邊就圍了許多的雲澤士兵,我拖著仍在低語的父皇東躲西閃,心裡不知將孟少玨來回罵了多少遍。事實證明我這柔弱的小身板著實不頂用,沒多久就開始動作遲鈍了起來,眼看刀劍無眼正要親吻我的身子,細細的聲音卻及時響了起來。
  
  「公主!」細細拿著短劍跳到了我的身旁,「公主帶著皇上趕緊離開,這裡我來應付。」
  
  我腦門上一片冷汗,低頭看了看父皇,最終伸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父皇神色清明了些,捂著左臉怒氣的看著我,「阿藍你膽大包天……」
  
  我冷笑一聲,「父皇,瞧瞧你這些士兵們是怎麼保護你的。」
  
  父皇聞言微愣,環視了滿是鮮血的周圍後搖搖晃晃的起了身,聲音沙啞的道:「我們走。」
  
  我巴不得他快點走,只是快到偏門出口時一陣美妙的簫聲響了起來,傳到我身體裡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我忍不住痛叫出聲,摀住肚子摔到了地上,意識全部集中到了那劇烈的疼痛上。腦子在這種時刻反而別樣清楚,孟少玨躲開了宇文睿的招式後拿出了短簫吹奏,眼神定定的看著我這邊,眸中的猶豫一閃而過,繼而便是不間斷的吹起了曲子。宇文睿進攻的動作在我摔到地上後便緩慢了下來,本是淡漠的臉上升起了幾抹焦慮。
  
  孟少玨見狀將短簫扔給了身旁的將領,冷聲道:「給我繼續吹。」說罷繼續和宇文睿過起了招。
  
  那簫聲在我耳裡簡直是催命魔音,我在地上不斷打著滾,看著宇文睿的注意力在我一次次的痛喊中被分散,爾後中了孟少玨的招數。宇文睿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我死死咬著下唇,鐵銹味慢慢侵佔了味蕾。父皇此時正在收拾著幾個上來的嘍囉保護我不被傷到,嘍囉受傷的長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猛的往地上砸了一拳,顫抖著拿過了長劍。
  
  我使勁的咬了咬牙關,用劍吃力的支撐起身子,衝著那頭叫了一聲,「喂,孟少玨。」
  
  孟少玨和宇文睿的視線稍稍往我這邊偏了偏,手中的動作依舊不停。
  
  我暗暗吞下吃痛聲,緩緩的抬頭看了眼宇文睿,接著對孟少玨嘲諷的開口道:「我還真沒想到孟公子這麼看的起我,可不瞞你說,我這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威脅』這個詞。不論是對別人,又或者是自己。」
  
  孟少玨眸色驀地深沉,濃郁的黑色深不見底。
  
  我虛弱的扯唇一笑,顫抖的拿起劍淡淡的說道:「不知孟少聽沒過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說完後便用毫不猶豫的拿劍對準自己的手臂割了下去,利刃割破肌膚的聲音在這混亂的時刻顯得如棉花般輕飄,可那聲音落到我的耳裡卻是無限放大。
  
  我定眼看著宇文睿俊美的臉龐,我能擁有爭取的只有那一秒,而他,必定能懂。
  
  我是安柯藍,他是宇文睿。
  
  我們擁有同樣的默契。
  
  孟少玨鳳眸裡閃過吃驚與另一種複雜的情感,手中的動作跟著緩了一拍。即使他在下一秒立刻就意識到我的意圖,他也無法阻止宇文睿在他發愣的那刻扔出去的那把劍,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簫。
  
  一切都在千鈞一髮。
  
  我終於支撐不住的倒下,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不能否認我迷惑在於那一瞬間的宇文睿。清雋的臉龐,專注的神情,以及那帶著點點心痛與怒氣的狐狸眼。
  
  孟少玨唇邊帶起不遜的笑容,眼神卻是冰冷異常,「貓兒,幹的好。」
  
  宇文睿一腳將短簫踢倒柱子上,看它斷的七零八落。他瞇了瞇細長的狐狸眼,清冷的嗓音道:「安柯藍,我待會兒再收拾你。」
  
  我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低低應了一聲,「好。」
  
  「阿藍!」父皇走到我身邊,「你沒事吧?」
  
  我看著那邊打鬥越來越激烈的兩個人,深深吸了口氣,「沒事。」
  
  這下子我和父皇總能夠安全的從偏廳跑出來,我捂著受傷的手臂跟著父皇在宮裡東轉西拐,最後才發現竟然到了假山群裡。父皇神情專注的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我在大量失血之餘猜測著他肯定在這地方弄了什麼藏身之處。唉,宮裡的密道可多了去了。
  
  「父皇,」我忍不住開了口,「我說您能慢點兒麼,我暈。」
  
  父皇回頭看了我一眼,稍稍減了速,「阿藍,你……你不傻了?」
  
  我扯了扯蒼白的嘴唇,「您可以當從沒見過這樣的我。」
  
  父皇沉默,再預備開口說話時身後卻突的射來了無數短箭。父皇一把將我扯進他的懷裡護住,半抱住我在假山之間迅速移動。
  
  「阿……」他突然頓住,身子緊繃。
  
  我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起來,「父皇?」
  
  「沒什麼。」他摟著我的力道緊了緊,接著道:「到了。」
  
  父皇不知在哪裡動了動,原本完美的假山就出來了一道門。他帶著我閃身進門後又快速的關上了門,安靜的空間內只聽的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阿藍。」他突然開了口,聲音蒼老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我努力的控制著眼睛不要閉上,含糊的應道:「父皇?」
  
  「阿藍,你記著,我書房左排第三張椅子右腿腿心裡。」他的聲音也低了下來,「記著,是第三張。」
  
  我此時已經半陷入了昏迷,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卻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
  
  左排第三張椅子右腿腿心裡。
  
  我無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後就陷入了昏迷。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的想著,我流了很多汗,我的手心,很濕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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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0:32 |只看該作者
三六章

  我知道自己一定在夢境裡,我的周圍沒有天,沒有地,有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而朦朧。我站在原地不動,專注的思考著,我是誰。
  
  我聽到有人叫我安然。
  
  我轉頭,穿著洋裝的長髮女子向我跑來,白皙的臉上漾著健康的紅潤。
  
  「安然,你快來啊,呵呵,我們要一起過生日呢。」女子銀鈴般的聲音響起,飛揚起的裙擺如同盛開的百合花。她明明離我越來越近,可卻依舊到不了我的身旁。
  
  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我是安然?
  
  我皺著眉頭看著女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蛋,潛意識裡生出抗拒。
  
  我不喜歡這個女孩子,我不想靠近她,我厭惡她叫我名字時那種親密的感覺。
  
  真是糟糕透了。
  
  我轉身毫不猶豫的走開,卻聽到身後又響起了一道好聽的男聲。
  
  他的聲音有些焦急,他說:「安然,別走,我們都在等你。」
  
  我的腳步頓住,胸腔像是一下子被擠出了所有的空氣那樣悶燥。
  
  我們?我們是誰?誰在等我?
  
  「安然,別走,我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瘋了!」男聲裡帶上了哀求,以及綿延的,揪心的痛楚。
  
  我該覺得他可憐,我該覺得感動,可為什麼我只是冷笑了一聲就繼續走開?
  
  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是為什麼?
  
  「安然,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你別走好不好。我不和你搶成揚了,我讓給你,我們不結婚了。」女子的聲音也帶上了祈求,一聲又一聲,真情實意。
  
  可為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話:你不搶,是因為你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我一直往前走著,沒有理會身後兩人的言語,沒有因為思考而止步。就那麼一直走啊走,直到眼前出現一個穿著淡紫色古裝長裙的少女。
  
  少女看到我時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轉了個圈對我道:「阿藍,你看,這是父皇剛給我做的裙子,好看嗎?」
  
  我看著她笑顏如花的臉,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好看。」
  
  「咯咯咯,那我要去給七哥看看。」少女笑著跑開,清脆的笑聲在空氣裡傳開。
  
  我蹲下身子在地上寫了「阿藍」兩個字,我是阿藍?
  
  「小傻子!」背後有人拍了怕我的肩膀,接著一張精緻的臉蛋出現在了我面前,「你要和我去爬樹嗎?」
  
  我看著眼前長的比女孩子還漂亮的少年愣了神,他又是誰?
  
  「喂,你真傻了啊。」漂亮少年摸著下巴,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閃閃發亮,「走走走,七哥帶你去爬樹。」
  
  我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淡淡道:「我沒有哥哥。」
  
  漂亮少年愣了愣,接著伸手就在我腦門子上敲了一下,「還敢不認我這個哥哥,膽子真大。走走走,我們去爬樹。」
  
  他說完就拉著我一路小跑,跑了一會後前面出現一個水坑。他腳踏上那個水坑後就如同融化了一般慢慢融進了水裡,消失不見。
  
  我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一陣迷茫,人呢?
  
  「阿藍,跟我走。」
  
  我轉身看著身後突然冒出來的綠衣少年,「你又是誰?」
  
  他開心的勾起唇瓣,笑容天真,「你忘了我嗎,我是」
  
  「阿斗!快跑!」
  
  有人大叫一聲,接著我便被人抓住了手猛的往前狂奔了起來。我甩不開那人緊緊握住的手,只能瞇著眼睛大喊:「你又是誰!」
  
  那人終於停了下來,原來是個古銅色肌膚的俊朗少年。少年微瞇了眼睛,瞳孔泛著些許金色,「阿斗,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有些好笑,阿斗?誰會叫阿斗這個名字?莫非這人是三國穿來的?「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阿斗。」
  
  「我怎麼會認錯,你就是阿斗。」俊朗少年斬釘截鐵的道,笑容如陽光般明媚,「阿斗,我說過要娶你到的,你嫁給我吧。」
  
  我重重甩開他的手,「我不是阿斗,我是……」
  
  我疑惑,我是安然……?我是阿藍……?!
  
  我對著他淡淡的笑了,「我是阿藍。」
  
  是的,我記起來了,我是安柯藍。
  
  俊朗少年微微困惑,接著咧嘴笑道:「我不管你叫什麼,你只是我的阿斗而已。阿斗,嫁給我吧。」
  
  我心想這個少年怎麼這麼有趣,才幾歲的奶娃子就想要討老婆了。我剛想開口調侃他卻聽見頭上有個熟悉的清冷嗓音響起:「安柯藍,給我趕快醒過來。」
  
  我抬頭看向天空,只見原本迷濛的上方出現了一個亮光,而那聲音就是從亮光裡透出來的。
  
  我忍不住開了口,「你呢,你又是誰?」
  
  那個聲音冷冷的哼了一聲,語調不急不緩的道:「我是誰?」
  
  「對,你是誰。」
  
  「我是……」清冷的嗓音似乎柔和了些,下一句卻更冷加冰冷,「我是那個你再不醒過來就會燒掉葡萄園的人。」
  
  我聽的有些迷糊,他說什麼,葡萄園?
  
  ……葡萄?
  
  葡萄!
  
  「宇文睿!」
  
  我大叫一聲,然後氣喘吁吁的發現自己已經睜眼醒了過來。剛才那聲「宇文睿」確實自我口中發出,只是那音量卻不像我想的那樣大聲而是虛弱的如同喃語。我眨眨眼睛,試著轉動脖子打量周圍。可不轉還好,這一轉就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狐狸眼。
  
  「醒了?」宇文睿半瞇著狐狸眼淡淡問道,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呃……
  
  我不自覺的嚥了嚥口水,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氣勢在空氣中瀰漫。我稍稍彎起唇角,「表哥。」
  
  「嗯。」宇文睿慵懶的應了聲,又道:「認出我是誰了?」
  
  我繼續微笑,「嗯,大表哥。」
  
  宇文睿微微轉動眸子,聲音聽不出喜怒的道:「能動了嗎?」
  
  我反射性的想要用手支起身子,可下一秒手臂上卻傳來一陣劇痛,害的我冷汗簌簌。
  
  他優雅的拿起一塊錦帕幫我擦了擦汗,「疼?」
  
  我咬牙,「還好。」
  
  「還好?」宇文睿淺淺勾起唇角,眼內一片溫和笑意,「我是不是該說感謝你捨身為民,救了殿中若干人等,自己也安然撤退?」
  
  我有些不爽他的話裡帶刺,可沒辦法,咱現在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啊悲劇。再說了,這廝那溫柔的笑意實在是叫我有些毛骨悚然。於是我識相的認錯,「我錯了。」
  
  他趣味盎然,「哦?哪裡錯了?」
  
  「咳咳。」我乾咳了幾聲,「我不該捨身為民,救了殿中若干人等。而是該顧著自己小命就好,管他們是死是活。」
  
  宇文睿眉眼間染上陰晦,語氣陰森的道:「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
  
  我有些心驚,沒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生氣。可心底又滋生出一種憤怒,難道我學雷鋒救人也是錯的嗎?
  
  靠!我唯一一次當好人還被訓了!
  
  我開口就想還嘴,可眼前突然一陣陰影後就被人狠狠的堵上了嘴。堵嘴的那個玩意兒……唔,很濕很軟很熱。
  
  我的小心肝兒猛的漏掉了一拍,接著頭便反射性的想要往後退。只是宇文睿立刻伸出手壓著我的後腦勺往他壓去,導致兩個人的接觸更加緊密。我想要伸手推阻他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連抬個手的動作都像上西天取經那樣難。
  
  我正三心二意的想著如何掙脫,宇文睿卻發狠的咬了下我的唇瓣,血腥味瀰漫在了兩個人的口中。
  
  宇文睿細長的眸子裡帶著的是不常顯露的陰暗,俊美的臉龐不復往常的清雋文雅。他薄唇上還帶著些許鮮紅的血絲,襯得他白皙的臉龐有些妖孽的錯覺。他危險的瞇了瞇眸子,冷聲道:「安柯藍,你記著,不論你面前死的是誰,你也不准這樣救人。」
  
  他修長的手指輕觸著我的面頰,輕柔而冰冷。他漂亮的唇瓣淺淺勾起,一字一頓的道:「我,不,准。」
  
  我試著反駁,但聲音還沒發完整就又被他吞了下去。他的舌尖趁著我張嘴的時候靈活的滑了進去,接著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陣吸吮。我努力避開他來勢洶洶的侵佔,可他輕易的就解除我的躲藏,帶著我深深的糾纏到一起。
  
  我努力呼吸著新鮮空氣,可因為唇上那人吻的著實不留情面,導致我入不敷出,於是乎,我兩眼一黑……
  
  暈了。
  
  我想宇文睿這人實在是不懂得體諒病人。
  
  我是病號!什麼是病號你懂嗎?病號就是生了病以後不能做劇烈的運動不能有劇烈的情緒不能用劇烈手段對付的那號子人!
  
  宇文睿你丫的全做了……
  
  我在昏迷中暗暗罵了一句。
  
  我靠。
  
  ……
  
  我再次醒來時身旁已經沒有宇文睿那美少年版的判官臉了,我舔了舔嘴唇,嘶,破的地方還是有些痛。
  
  「公主,你終於醒了!」細細一聲尖叫撲到了我的床邊,眼眶微微紅腫,「公主!你讓奴婢擔心死了!」
  
  我動了動脖子,「細細,你哭了?」
  
  細細可愛的皺了皺鼻子,「公主你都昏迷七天了!奴婢能不哭嗎?」
  
  七天?這都一個星期了?
  
  我皺眉,「父皇呢?」
  
  細細也皺起了眉,「皇上……皇上也還沒醒。」
  
  「父皇怎麼了?」
  
  「大公子帶著我們找到你和皇上的時候皇上身上全都是血,大公子跟中了邪似的的衝上去推開了皇上抱起公主,可後來才發現皇上也受了傷。」細細低聲說道:「皇上身上中了短箭,而且箭上染了劇毒……」
  
  我的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盈動了一下,帶起極其微妙的一種感覺。父皇身上的短箭……是那時候替我擋下的嗎?我又想起昏迷前手上那濕濡的感覺……
  
  我半垂著眼睛道:「細細,我要去看看父皇。」
  
  細細搖頭,「公主,你身上的傷還不能走動。」
  
  「我要去。」
  
  「大公子不會允許的。」
  
  -_-|||別跟我提這個人。
  
  「我要去,那是我的父皇。」我重複的道。
  
  細細有些為難,「公主……」
  
  「細細,你先下去吧。」門被人推開,接著宇文睿修長的身影站在了房內。他對著我淡淡一笑,細長的眸子裡閃著意味深長的神色,「這裡,我來照顧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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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4-12-29 17:50:45 |只看該作者
三七章
  
  細細聽到宇文睿的話很開心的勾起唇角,「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公子和公主慢談。」
  
  我感覺自己的眼角抽了抽。宇文睿,怎麼又是宇文睿?你不是才來過的嗎?你怎麼又來了?
  
  細細出去後房裡就剩下我和宇文睿兩人,他臉上倒是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氣憤,清雋的臉龐帶著淡淡笑意,優雅的邁著步子走到了我的床邊坐下。
  
  「怎麼,想去看皇上?」他輕聲開口,清冷悅耳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我抬頭看著他,「父皇受傷了。」
  
  「嗯。」他輕啟薄唇,狐狸眼閃過一道精光,「你也受傷了。」
  
  呃……
  
  我慢吞吞的說道:「我醒過來了。」可是父皇還沒醒。
  
  宇文睿表示附和的點點頭,「你能動了嗎?」
  
  我動了動手指,嗯,還是蠻靈活的,「應該能。」
  
  他也不戳穿我,不急不緩的道:「你能自己下床了嗎?」
  
  下床?咳咳,這還是蠻有難度的。可這不還有細細她們嘛。我道:「或許能。」
  
  「或許?」宇文睿溢出一聲輕笑,狐狸眼微微轉動,「你是希望走在路上又跌個傷口迸裂?又或者是想……」
  
  我豎起耳朵,想?想什麼?
  
  他毫不羞愧的說道:「想讓我抱你過去探望皇上?」
  
  「當然不想。」我斬釘截鐵的道。
  
  「這樣啊……」宇文睿嚴肅的思考了會兒,接著雲淡風輕的道:「那你就安心的修養著,等到能自己下地以後再去關心別人。」
  
  我聞言沉默,看來探望父皇這件事情,咱得做好打地道戰的準備。
  
  我和宇文睿正一來我往說話間,門外有人輕聲敲門問道:「阿藍,我可以進來嗎?」
  
  宇文睿起身去開門,對著門外的皇姐道:「她剛醒,你和她好好聊聊吧。」宇文睿說完後便體貼的關上門走了,留給我和皇姐單獨相處的時間。
  
  皇姐向我走近,往常那張艷麗絕美的臉蛋現在卻是蒼白憔悴,眼裡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輝。她朝我勉強的笑笑,「阿藍,你終於醒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的心情,皇姐現在的樣子是我早就預料到的,我一面殘酷的想著早面對早認清,一面又不忍她現在的傷心。我想皇姐終究是要經歷這些傷痛之後才能成熟。
  
  「皇姐。」我開口,帶著喜悅,「我不呆了。」
  
  皇姐的神情愉悅了幾分,坐到床邊道:「是啊,我聽細細說了,當時是你救的父皇呢。阿藍,你怎麼突然就不呆了?」
  
  我對她眨了眨眼,「太醫說我腦子裡原先有血塊,後來聞了那什麼什麼香的,竟然給治好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以上,純屬我的胡言亂語,但是我想皇姐在這種時刻也不會那麼無聊的去求證這事情。
  
  皇姐的笑意多了幾分,「是啊,真是歪打正著呢。」她眼神突然黯了下去,「可是父皇到現在還沒醒……」
  
  「父皇是真命天子,自然是逢凶化吉,皇姐別太擔心了。」我道:「反倒是七哥的事情……」
  
  皇姐唇邊笑意消失,滿是苦澀,「七哥?不,阿藍,他不是七哥。七哥早就死了,他是雲澤質子蘇祁。」
  
  「七哥死了?」我驚訝的大叫,引的胸口一陣疼痛。我在心底悲催的抹了把眼淚,天,我表演的太過頭了。我稍稍喘口氣又問:「皇姐怎麼會知道七哥死了?」
  
  皇姐眉眼間都是哀傷,「表哥已經調查清楚了,當年西宮著火是雲澤皇后派人做的,雲澤質子那時候被人掉包帶到了二舅舅的府裡,被燒死的只是一個乞丐,而真正的侄子則被七哥的娘親所藏。」
  
  「我們只知道七哥的娘是二舅舅的小妾,卻不知她是雲澤人,而且還是雲澤宮裡伺候過蘇祁娘親的宮女。她和二舅舅相遇後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安心的當著舅舅的小妾。可當蘇祁出事之後她便第一時間將蘇祁藏到了自己府中,以求逃過雲澤皇后的追殺。」
  
  說到這裡皇姐的眼裡有淚光閃現,「七哥,七哥就在那個時候得了病,而且沒過多久就去了。姨娘傷心之餘又想到和七哥同歲的蘇祁,乾脆將計就計將蘇祁當成七哥來養,一方可以逃過雲澤皇后的眼線,一方又可以不讓舅舅承受失子之痛。」
  
  皇姐的眼淚顆顆滴落,晶瑩剔透的如水晶,「七哥,七哥早就不在了,可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皇姐。」我抬起稍稍有些力氣了的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不知道七哥已經不在了」
  
  皇姐一邊哭一邊搖頭,「不是的,阿藍,不是的。」
  
  我繼續安慰,「皇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皇姐哭的更悲哀,「我一直以為蘇祁便是七哥,那個疼我的七哥,那個老是帶著我玩兒的七哥,可我錯了,他不在了,我一直愛著戀著的人不是七哥,我,我,阿藍,我想七哥,嗚嗚,我愛的明明是七哥啊!」
  
  我囧了......
  
  敢情皇姐的意思是她最傷心的不是七哥已經不在了,而是她發現自己愛上了假宇文修,也就是蘇祁?
  
  我的心情無比糾結,那個什麼的,這下我該怎麼安慰她?一個是雲澤皇子,一個是雲彌公主,兩國又剛好鬧翻……
  
  「咳咳。」我輕咳兩聲,「皇姐,一切都有轉機的,你先別太難過了。」
  
  「阿藍,他設計刺殺父皇,他想奪雲彌。」皇姐的聲音虛弱,帶著淚水的容顏我見猶憐,「我們是不可能的。」
  
  我歎了聲氣說道:「皇姐,七哥,哦不,是蘇祁。就像你是雲彌公主一般,他身為雲澤皇子自然是有自己的責任。他做的並不就是他想的,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我想起那天異常低落的宇文修,呃,是蘇祁。想起他對我說的「選擇論」……是的,他又何嘗想這樣?一切都只是命運的玩笑罷了,在命運的面前,我們顯得那麼渺小。
  
  皇姐稍稍止住了眼淚,苦笑道:「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阿藍,你懂愛一個人的滋味嗎,愛的太深,那種感覺……太疼。」
  
  愛一個人的滋味?
  
  不懂?
  
  我有些失神的想著:不,我懂那種滋味,只是現在幾乎已經忘了。
  
  我朝皇姐淡淡一笑,「可是皇姐,誰都沒有規定我們這一輩子只能愛一個人,而且是給不起我們幸福的人。」
  
  因為誰都無法保證下一秒你愛的人會不會親手打破你的心臟,轉身利落走人。
  
  我們最愛的,終究只能是自己。
  
  皇姐愣了愣,繼而垂下眼睛,「是啊,誰說的,誰說只能愛一個人……」她抬起眼睛時淚蓄滿眶,淒美的笑道:「終究會忘記的,對嗎?」
  
  她的淚打到我的手背上有些濕熱,我沉穩的點點頭,「是的。」
  
  時間可以抹去一切,包括最熱烈的愛與最深切的恨,只差長短。
  
  皇姐走後我靠在床上發愣了許久,直到門被人大笑著推開才回過神。來人一身風塵僕僕的盔甲,身材挺拔威武,粗狂英俊的面容絲毫不見老態,「藍丫頭,身子好些了沒?」
  
  我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大舅舅?」
  
  男子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頭盔走到了床邊道:「我聽睿小子說你可是立了大功,而且陰差陽錯治好了腦子,哈哈哈,真是好事啊好事!」
  
  我在心裡汗了汗,宇文睿好樣兒的,借口和我想的差不多。我朝宇文毅甜甜一笑,「大舅舅,你終於回來了,我好幾年沒看到你了呢。」
  
  「可不是嘛。」宇文毅伸手捏了我的臉一把,動作毫不知收斂的捏的我生疼,「原本是早幾天就到了,這不是配合睿小子的計劃又去打仗了麼。藍丫頭,我瞧你這氣血不行,待會兒叫太醫多給你燉些補的,可別叫這小身子更瘦了。」
  
  我的臉有些發熱,估計已經被掐的發紅了,我道:「大舅舅,你來的事情表哥知道了嗎?」
  
  宇文毅道:「還沒呢,這不聽說你受傷了就直接上你這裡了嗎,還以為能碰上睿小子呢。」
  
  宇文毅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父皇……唉,終究是有了隔閡。我道:「表哥出去了。」
  
  宇文毅道:「不急不急。對了,藍丫頭,給你介紹個人。」他往門外喊道:「妙丫頭,來見見我們家藍丫頭。」
  
  妙丫頭?我饒有趣味的瞇了瞇眼睛,莫非就是靈芝那個英名遠揚的二妹妹靈妙兒?
  
  宇文毅話落下後門外就進來了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女子。我在心底暗暗叫好,瞧她眉細卻不見柔弱,五官妍麗卻沒有嬌氣,眸中暗藏傲氣,身材高挑卻不見粗獷,實乃難得一見的英姿佳人。
  
  女子淺笑卻不帶阿諛的對我道:「靈妙兒見過五公主。」
  
  我回以一笑,「不必多禮。」
  
  宇文毅走到桌邊笑道:「妙兒和仙兒都是靈芝的妹妹,只是靈芝被安排在睿小子身邊,妙兒和仙兒都跟著我在外面,這次難得回來,剛好可以叫你們見見。」他對靈妙兒道:「怎麼樣,我家藍丫頭長的可水靈?」
  
  靈妙兒點頭,語氣熟稔的對宇文毅道:「毅叔叔,你這話在我耳邊都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了。」她笑著看我,「毅叔叔總說公主小時候燒了他鬍子的事情,妙兒對公主是久仰啊。」
  
  我當然知道他久仰什麼,想當年宇文毅也是一臉絡腮鬍,而且是寶貝的不行,就連宇文睿都不給碰。後來冬天時我和宇文睿一起玩爆竹,一不小心將火引子往他鬍子上扔了過去,接著他的寶貝鬍子就被燒的一塌糊塗。他當時也是氣極,提了我的衣領就要將我扔出去。可當我面無表情並且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了許久之後,宇文毅放下了我並且哈哈大笑,直說我是個有趣的孩子。
  
  唉,往事莫提啊。
  
  宇文毅轉頭對我道:「藍丫頭,妙兒可是個好本事的姑娘。這幾年帶兵殺敵少不了她,且這次邊境殺敵的計謀也是她和睿小子一起定的,可真是妙極啊!」
  
  我露出讚歎的神情,「妙姐姐好厲害。」
  
  靈妙兒爽朗一笑,「公主別聽毅叔叔亂說,這次計謀多虧了公子設想周全,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瞧瞧瞧瞧,妙丫頭就是謙虛。」宇文毅搖搖頭道:「你要是沒這個本事怎麼能和睿小子齊稱軍中男女諸葛?」
  
  靈妙兒不見扭捏,落落大方的道:「那都是他們謬讚,我又怎麼能和公子相提並論。」
  
  我看著靈妙兒想她果然是比那個靈仙兒強的太多,莫怪軍中士兵肯服一個女子,就她這毫不扭捏的姿態,恐怕比大多數的男人都要利索。
  
  宇文毅突然神情正經的道:「這麼好的姑娘,就不知道我家睿小子有沒有福氣……」
  
  話正到緊要關頭,門口宇文睿卻突然出現,手裡端著個托盤打斷了宇文毅的話,「爹,你回來了?」
  
  宇文毅看到宇文睿後也不管自己剛才在說些什麼,起身走到宇文睿身邊大力的拍下去,「小子,還記得你爹啊!」
  
  宇文睿被拍的面不改色,淡淡道:「力道比上次輕了點,爹老了?」
  
  宇文毅又是一陣大笑,「果然是睿小子,損人功夫一點不落啊。來來來,你瞧瞧我這次帶了誰回來?」
  
  宇文睿看向一旁的靈妙兒,淡笑道:「靈妙兒。」
  
  靈妙兒勾唇一笑,眼底多了幾分女子的喜悅,「公子。」
  
  宇文睿卻是沒什麼心思分析她的喜悅,端著藥碗走到我身邊清冷的道:「還不起來喝藥?」
  
  我覺得自己有些悲催,為毛他一對上我調子就冷了幾分?
  
  我靠在軟枕上伸手準備接過藥碗,卻只見宇文睿往一邊閃了閃,接著瞇了瞇細長的眸子問道:「你能端的住碗?」
  
  話語落下後宇文毅和靈妙兒都愣了愣,當然,也包括我。
  
  我看著一臉認真的宇文睿,那個,他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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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0:58 |只看該作者
三八章

  宇文睿一臉淡然,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帶給其他人的遐想。我想了想,覺得我還是不能像他這樣不識時務,於是道:「表哥,很燙,先涼涼。」
  
  宇文睿倒是沒堅持,將藥碗放到桌子上後對著宇文毅道:「爹可去看過皇上?」
  
  宇文毅皺起濃眉道:「在宮門口遇上了李喬那老東西,他說皇上正在給太醫治療中,外人不得打擾。睿小子,皇上這次受的傷很重嗎?」
  
  宇文睿替宇文毅倒了杯茶,接著又替自己滿了一杯,「短箭刺中的位置倒不是要害,要命的是箭上帶的毒。薛神醫說這毒是苗族流傳的一種十分神秘的毒,如果能及時配出解藥給皇上服下自然是無礙,可現在解藥還沒有配出,只能用藥物先延遲皇上身上的毒性。現在就看皇上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了。」
  
  宇文睿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極淡,不像我所見過的那些大臣們總是在父皇受傷的時候憂心重重或者滿面愁容。父皇受傷的事情好像對他毫無影響,又或者這人已經習慣了將所有的心思都藏在那張波瀾不驚的俊臉下,叫人無從得知。
  
  宇文毅聞言歎了聲氣,「現在皇上昏迷不醒,朝中眾臣恐怕多有動盪,睿兒你要多加注意。」
  
  宇文睿輕啜茶水,細長的眸子半斂,緩緩道:「我定當盡臣子之力。」
  
  宇文毅的表情欣慰了些,接著看了眼靈妙兒又道:「妙兒,你說睿小子是不是越來越像你甄姨了?」
  
  靈妙兒微微一笑,「公子相貌清雋俊秀,自然是長的像甄姨多。可一身睿智計謀,卻肯定是隨了毅叔叔。」
  
  宇文毅哈哈大笑,眼底笑意瀰漫,「好丫頭,這話說的真中聽。」他突然神情又帶上失望,「只是甄兒走的早,看不到睿兒現在的樣子……」
  
  宇文睿棕色的眸子內閃過陰晦,接著勾起薄唇對兩人道:「爹,妙兒,你們這一路趕來恐怕還沒有休息。我叫人給你們準備房間,明晚好好替你們接風洗塵。」
  
  宇文毅道:「嗯,趕了幾天的路,妙兒也該累了。」他對著我道:「藍丫頭,你好好養傷,我改明兒再過來看你。」
  
  我乖巧的點頭,「大舅舅慢走,妙姐姐慢走,大表哥慢走。」
  
  宇文睿的狐狸眼瞇了瞇,接著笑道:「爹,妙兒,我送你們出去。」
  
  我在心底做了個「轟」的手勢,送什麼送,你也和他們一起走吧。
  
  宇文睿和宇文毅還有靈妙兒出了門後房間就安靜了下來,我豎起耳朵聽了聽聲響,確定沒聲音後才試著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支起身子,緩緩從床上移了下來。下了地之後我只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一地棉花上,它軟我也軟。
  
  我大口吸了好幾口氣,在腿恢復些力氣後慢騰騰的像桌子走去。這短短的幾步路用誇張的說法來說比爬八十樓的樓梯還累,以致於我一到桌子邊就猛的往椅子坐下,震的我的手臂都有些疼。
  
  我趴在桌子上安了會兒神,乖乖,病人還真不好當。
  
  我等氣息調理過來之後就往藥碗伸出魔爪,只是在我幾乎就要碰到碗時門被人打了開,接著宇文睿涼涼的聲音響起。
  
  「你在幹嗎?」
  
  我當下很沒出息的收回手,特別溫和的說道:「在試試藥涼了沒有。」
  
  話說出口後我就怒罵自己不爭氣,真是的,我應該挺直小身板兒大聲的說:我在喝藥!
  
  可是那樣說的後果會是什麼?
  
  我再次不爭氣的想著,算了,咱是病號,咱犯不著要爭那一口氣。
  
  宇文睿走到我身邊坐下,俊美的臉龐依舊是淡淡的表情,「那麼藥涼了嗎?」
  
  我摩挲了下手指,「嗯,差不多了,可以喝了。」
  
  宇文睿單手指著側臉,細長的狐狸眼喜怒不明的看著我,「還不喝?」
  
  我有些喜出望外,敢情這廝剛才那話只是為了唬唬他爹和靈妙兒啊。我拉過藥碗就低頭喝了一口,接著面無表情的一口氣全部喝下,直到碗底只剩下些許藥渣。
  
  我回味著嘴裡瀰漫的滋味,「真苦。「
  
  抬頭時看到宇文睿正對著我目不轉睛,我想了下問道:「表哥,你也想喝?」你也有傷?還是你有的是病?
  
  宇文睿慵懶的眨了下眼,眸子裡流瀉出絲絲誘惑。他修長的食指伸到我唇邊輕輕一揩,接著送到自己的唇邊舔舐了下,低沉的道:「嗯,確實很苦。」
  
  我轉身倒了茶水清嘴,心底暗暗想著這廝肯定思春了。
  
  第二日晚上的時候宇文睿替宇文毅在府中辦了洗塵宴,我因為受傷不能去便打發了細細去替我送禮。於是夜幕降臨的時候我打發了宮女出去,接著便穿起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我要去的地方並不難猜,自然是父皇在那天和我說的宮殿,朝鳳殿。
  
  朝鳳殿,顧名思義就是皇后棲居之殿。父皇的皇后從始至終都只有一位,那就是我去世的母后,宇文柔。
  
  我的母后在生我和皇姐的時候難產而死,那時候初為新生兒的我睜不開眼睛,自然也就錯過了看到她的唯一一次機會。我只是聽舅舅們和宮女們的偶爾談話間才得知,我的母后人如其名,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
  
  母后在年方十六的時候嫁給了當時仍是太子的父皇,接著便是陪著他過了最艱辛和困難的時刻。在父皇登基後母后毫無懸念的成為了雲彌最尊貴的女人,溫柔且大度的陪在父皇的身邊。
  
  我的母后應該是愛父皇的,不然又怎麼會為了他堅持生下兩個孩子,最終失了性命。可父皇呢,他愛母后嗎?
  
  說愛,但為何我和皇姐從沒有聽他說起過母后的事情。
  說不愛,但又為什麼再也沒有立過皇后。
  
  還有,他口中的南兒又是誰。
  
  我深深的同情這位死去的母親,只因為她嫁的人是帝王,所以愛或不愛,都是奢侈。
  
  朝鳳殿在母后去世之後便已經空無一人,只是有宮女們定時打掃清理著也不見灰塵。我提著裙擺利落的走到父皇所說的那間屋子裡,推開門後就直奔那第三張椅子。
  
  這椅子和其他的椅子長的一摸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任誰也不會想到皇帝竟然在它的腿肚子裡藏了某些東西。
  
  我看著第三張椅子犯起了難,椅子我是找到了,可我要怎麼才能弄斷它的腿?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真是笨啊,我該預備一把菜刀來著,直接砍了該有多省事請。
  
  我在原地打起了轉轉,現在沒菜刀,可咋辦?
  
  我翻到椅子對著椅腿用力蹬了蹬,很好,非常結實。我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鎯頭錘子之類的東西,頗為沮喪。
  
  蠟燭在慢慢燃燒著,微黃的光照亮了桌子,我突然就看到了桌子被雕成鏤空花紋的下方,唇角緩緩勾起。
  
  有了。
  
  我拖著椅子來到桌子邊,仔細對比著桌腳的大小和花紋間的空隙,在找到了適合的空隙之後就艱難的將桌腳塞進了空隙卡住,然後又拖來一張椅子協助我上了那懸在半空的椅子,接著心無旁騖的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了上去。
  
  我一臉嚴肅的想著我果然是個聰明的傢伙。
  
  時間在靜靜流淌,我也在靜靜的等著椅腿支撐不住我的重量而斷裂的時刻。可莫非是我太輕了?導致這椅子在過了接近半刻鐘的時候還沒有任何動靜?
  
  我憂鬱的支著下巴,試著用腳支地然後又猛的跳起坐下,可椅子依舊毫無動靜。
  
  唉。
  
  我歎了口氣,努力不懈的繼續著這項活動,在不知第幾十次的彈坐後椅腿終於應聲而斷,我則反映迅速的抓住了一旁的椅子跳了下來。我看這斷裂的椅腿深感欣慰,果然,人類是智慧的啊。
  
  椅腿斷裂後可以看到腿心是空的,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被我坐斷。我從空心的椅腿中拿出了一個小軸筒,然後從軸筒中倒出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類似於羊皮的東西,不完整並且上面畫著許許多多的線路。我盯著那份羊皮看了許久,最終覺得這就是孟少玨要找的那份藏寶圖。我聳聳肩,誰知道呢,這份被他搶著要的東西這時候竟然會落到我手裡,或許更沒想到的是父皇竟然會將這東西的下落告訴我。
  
  我將藏寶圖小心的放進衣服裡,再看起了另一樣東西。
  
  那是張白紙,或許因為保存的太久已經有些發黃。我小心翼翼的攤開,卻只在上面看到了一句話。
  
  上面寫著:「哥哥,明日帶我去宮外玩兒吧。」
  
  署名是南兒。
  
  我看著這張紙條目瞪口呆,心中如同掀起了千般巨浪。
  
  南兒,父皇口中的南兒,紙條上的南兒,我想,我知道是誰了。
  
  我原先一直在回憶父皇的後宮可有姓名帶「南」字的妃子,卻獨獨忘了父皇有個在十五歲便生病而死的妹妹,而她的名字正是安南菱。
  
  我不認為普通的兄妹之情能讓他做出這樣的事情。
  
  父皇將妹妹隨筆寫的一張字條和三國相爭的藏寶圖放在一起。
  父皇在被迷魂香迷的失去意志時喊的是自己妹妹的名字。
  
  父皇愛的人,是自己的親妹妹。
  
  我對著手中的字條苦笑,瞧瞧,原來他這般癡情,只是癡情的對象,不該,不能,也不許。
  
  我突然就覺得心臟發冷,為什麼我又知道了秘密,而且是屬於一個帝王最深切的秘密。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寢宮,只是剛進門就察覺房間內有些怪異,空氣中隱隱瀰漫著些酒味。
  
  我試著低聲喊道:「表哥?」
  
  房內無人回應。
  
  我的神經更加繃緊,剛想開門出去的時候卻被人從背後緊緊摟住。
  
  那人灼熱的唇瓣在我耳邊摩挲輕吻,濕熱的舌尖時不時的舔舐著我的肌膚,接著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帶著不熟悉的醉意在我耳邊沙啞的低聲道:「阿藍,你現在,又想往哪裡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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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1:13 |只看該作者
三九章

  聽到屬於宇文睿的清冷嗓音我本應該放鬆,可事實上我卻更加警惕了起來,只因為他身上那濃濃的酒味以及話語中的迷離。
  
  想到這裡我有些奇怪,怎麼其他人喝了酒之後身上帶著的是令人作嘔的酒精臭,他卻是濃烈卻怡人的酒香?
  
  莫非酒精這東西也是外貌協會的?
  
  身後的人並沒有因為我的沉默而停止動作,而是慢慢的用鼻尖蹭起了我的後頸,緩慢的,挑逗的,伴隨著溫熱濕潤的氣息。他低沉的笑了一聲說道:「怎麼不說話?」
  
  我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低聲道:「表哥,你喝酒了?」
  
  宇文睿毫不含糊的「恩」了一聲。
  
  我又道:「表哥……醉了?」
  
  「醉?」他低低咀嚼著這個字,接著將頭埋進我頸間悶聲笑了起來,「是啊,我醉了,你說,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我暗暗磨了磨牙,嘴裡卻是十分乖巧的道:「表哥該回府,叫人煮碗醒酒湯,喝了醒酒湯躺下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起來就沒事了。」
  
  「唔?」宇文睿的聲音突然就變得含糊,「阿藍,你在說什麼?」
  
  我耐心的又說了一遍,「表哥該回府,叫人煮碗醒酒湯,喝了醒酒湯躺下好好休息。明兒起來就都好了。」
  
  「恩……」宇文睿使勁的蹭了蹭我,「沒聽清楚,許是真醉了。」
  
  我止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裝,你竟然給我裝?怎麼剛才不見你聽力失靈?我告訴自己得淡定,於是道:「那,表哥,我扶你到椅子上坐會兒。」
  
  宇文睿纏在我腰間的手緩緩的環上我的肩膀,接著將半個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嗯。」
  
  說是宇文睿靠著我,其實也可以形容成我整個人被他環在懷裡。我被他壓著艱難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卻在即將要椅子邊的時候感覺左腳被什麼絆了絆,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後就摔到了地上,不過倒是不疼,因為底下有個超級肉墊,宇文睿同學。
  
  宇文睿此時正緊閉著雙眼,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表哥,醒醒,別睡。」
  
  宇文睿半開了眼睛,棕色的眸子帶著朦朧的迷霧,慵懶的說道:「瞧瞧,阿藍,你以為我是誰,這樣也能睡著?」他皺了皺眉,「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聞言一驚,不舒服?別告訴我他是想吐。我連忙道:「那趕緊起來。」要是這個姿勢吐了,那可真叫做「銷魂」……
  
  我說完後就立馬支著他的胸膛起身,只是到一半的時候背被人使勁的按了一下,接著就猛的趴了回去。我的鼻子被磕的生疼,再試著起身卻又被按回了他的胸膛。我揉著鼻子看著一臉愜意的宇文睿,「表哥,地上涼。」
  
  宇文睿手上的力道不僅沒放鬆反而更緊了些,細長的眸子在昏暗的燭光下閃著動人的光澤,「不怕,涼點兒剛好可以清醒下。」
  
  「明兒該著涼了。」我試著掰開他的手,「你還是上床上躺會兒吧,我去叫人。」
  
  宇文睿瞇了瞇狐狸眼,俊美的臉龐生出幾絲陰冷,「怎麼,就這麼想躲開我?」
  
  我再笨也察覺他今天晚上有些喜怒無常,我在心底暗暗搖頭,看來這廝確實醉了。我道:「表哥,我們先起來吧。」
  
  宇文睿原本扣在我腰間的手驀地就移到我的頸間按下,使得我近距離且無閃躲的對上了他深不見底的眸子。他半瞇著眸子勾起了薄唇,眼中傾瀉出無邊的光華,「阿藍,你為什麼總想著逃呢,你可知有些人有些事情,你無論如何也逃不過。」
  
  我淡笑,視線不避不閃,「表哥說的什麼話,逃?不逃?與我何干?」
  
  「瞧瞧瞧瞧。」宇文睿唇邊的笑意更甚,襯的他俊美的臉龐更加迷人,只是眼底的冷意卻凍了幾分。「與你何干?也對,在你眼裡這些算的上什麼份量,你安柯藍是誰,誰能入的了你的眼。你就比那出了家的還要看淡紅塵,不在乎凡夫俗子,不是嗎?」
  
  「表哥說的是。」我順著他的話接下,「阿藍心小,管住自己就好。」
  
  「管住自己就好?」宇文睿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偏偏不信你這一套,你以為你現在還能一身無事的躲開?」他輕撫著我的臉頰,唇邊笑意肆意且邪魅,「我和你分享了那麼多的秘密,你,怎麼躲的開?」
  
  他右手在我腰間緩緩摩挲,薄唇輕觸著我的嘴角,「那天,你就在門外,不是嗎。」
  
  我緊抿著唇瓣不說話,他說的「那天」是哪天,我們,心知肚明。
  
  「怎麼不說話?說是?又或者否認?」他的語氣那麼的輕柔,俊美的臉上帶著笑意,卻無端端的叫人發冷,「要我替你說嗎?說你那天就站在門後聽著我娘告訴我,我宇文睿根本不是宇文將軍的兒子。」他眼中似掀起了巨浪般的洶湧,一字一頓的看著我道:「我宇文睿只是個雜種,是個她一時糊塗和人偷情生下的雜種,是個她厭惡卻不忍心打掉的雜——種。」
  
  我的心臟猛的收縮了下,雙手也緊緊的握起。我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這樣的宇文睿,我……不懂。
  
  「阿藍,你這是什麼表情?」宇文睿忽然又是輕笑,指尖溫柔的觸著我的眉毛,「同情?又或者是憐憫?為什麼要同情我?為什麼要憐憫我?」他的神情在一瞬間染上暴怒,粗魯的按下我的臉,兩人的鼻尖緊緊頂住,「你憑什麼同情憑什麼憐憫,你也只是個受人冷落的呆子,你也只是個絲毫不被你父皇放在眼裡的女兒,你憑什麼同情!你憑什麼不在乎任何事情!你憑什麼」
  
  「憑你自己瞧不起自己。」我開口打斷他的話,語氣嘲諷且冷傲,「宇文睿,我同情你,我憐憫你,只因為你瞧不起你自己。」
  
  我的話落下後空氣中立刻瀰漫了危險的氣息,宇文睿邪佞的看著我,緩緩道:「你說什麼?」
  
  我冷笑著道:「我說什麼?我說的可不就是我一直以來想的。」我看著他的眼睛沒有絲毫膽怯,嗤笑了一聲,「宇文家的大公子?皇上御封的京都御史?卻原來只是個冒牌的小子。」
  
  我不管他逐漸變冷的神色繼續道:「原來將軍夫人同將軍的恩愛都是假的,原來將軍夫人耐不住寂寞出了牆,原來將軍疼愛了二十年的兒子是別人的種,原來將軍夫人對兒子疏遠只因為這個孩子,根本不是按照她的意願出生的。」
  
  我低笑,淡淡的道:「那你宇文睿,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宇文睿捏住了我的手腕,俊美的臉上一片陰冷。
  
  我沒有理會手上的疼痛繼續道:「你從小天賦過人,你從小就有文韜武略,你將宇文將軍從父皇的陰謀之中救出,你重新整頓軍隊樹立軍威,你將宇文府再次抬上頂峰。你在朝中勢力壯大,如今更是滿朝遍佈你的黨羽,你可謂是隻手遮天,連父皇都對你敬畏幾分。可看看你做的這一切,你只不過要證明自己優秀,你要證明即使你不是宇文毅的親生兒子也那樣優秀。」我停下,伸手蓋上了他的雙眸,「又或者……你是想證明,你是宇文毅的兒子,因為,你那樣優秀。」
  
  我笑了起來,肆意而嘲諷,「可是宇文睿你記著,即使你再優秀再出色,你也不是他的兒子。誠如你自己說的,你是個雜種。」
  
  只因為,你說自己是「雜種」。
  
  只因為你自己,而已。
  
  宇文睿聽完這番話後眼中沉寂的如同暴風前的海面,藏著無數風險和未知。他突然施力捏的我痛呼出聲,接著便是一個反轉將我壓在了身下,低低的問:「說完了?」
  
  我使勁的想要掙脫出手,「你還想聽什麼?鬆手!」
  
  (河蟹期:下面的內容就是阿睿沒有說話也沒有鬆手,冷冷的麼麼阿藍之類等等等等,比較霸道粗暴,喘不過氣等等等等,KISS嘛就這麼回事,親們在腦子裡好好YY下,阿睿很強勢巴拉巴拉之類的。)
  
  我極力躲著他的口口,剛伸手想推人卻被他扼住了手腕,接著身子便不可動彈的被壓制住,不能反抗。(河蟹期:阿睿一招以退為進,又對阿藍動嘴皮子的,麼啊麼啊麼的,阿藍連抗議都說不出口了鳥,在黑暗的夜裡顯得特別滴清脆啊哈哈哈哈,悲劇,大概就是醬紫,親們湊合著看看。)
  
  (河蟹期:兩人就貼在一起分不開啊好緊啊,阿藍躲著阿睿就反應靈敏的追啊,然後你追我趕的,阿睿的情緒是非常的高昂啊啊啊,阿藍想踹人可一個不小心就感覺到了阿睿的衝動,然後她就嚇到了,就安靜的不反抗。)
  
  表掙扎,表衝動,衝動是魔鬼啊魔鬼!
  
  宇文睿含糊的笑了一聲,攻勢略略放緩。他離開我的唇瓣目光幽幽的看著我,「怎麼不繼續反抗?」
  
  我嚴肅著一張臉道:「表哥,剛才說的話你別介意,我只是想說,你是誰都不要緊,只要你是宇文睿就好。」如此這般,你的怒氣也該消停下來了,然後巴拉巴拉的,我們起身吧。
  
  宇文睿修長的手指揩去了唇邊晶瑩的可疑物體,優雅的瞇著眸子對我道:「剛才不是氣勢足的很麼,不是罵的暢快麼,現在怎麼不接著罵?」
  
  「表哥,我只是見不得你那麼消極而已。」我異常誠懇。
  
  「認錯?」他邪氣的挑眉,「阿藍,晚了。」
  
  (河蟹期:阿睿竟然扯掉阿藍一邊的衣裳!然後就跟幾百年沒啃過骨頭似地在那麼啊麼,麼的阿藍想拍死他。然後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阿睿終於充分顯示了自己的悶騷,所以說啊男人們真的是不可靠啊,內牛,我在胡言亂語)
  
  「宇文睿你停下來!」我對這種曖昧中帶著侵略的親吻實在是無力,只能使勁的擰著脖子搖擺,可即使這樣也躲不開他的唇。
  
  宇文睿忽然重重的咬了一下,接著粗聲喘著氣抬起頭,那雙總是清冷的眸子裡瀰漫著濃濃的情意。
  
  我可以看到他的胸膛急速起伏,似正在壓抑自己強烈的情感,我對他搖了搖頭,「你醉了。」
  
  他俊美的臉龐漾起一抹笑容,卻讓人覺得無比的落寂與脆弱。他用額頭蹭了蹭我的臉,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要她愛我一點,可是她卻說我根本不是她期許的孩子。」
  
  他單薄的唇瓣勾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細長的狐狸眼裡淡然卻空洞。他低低的開口,聲音飄渺,「阿藍,她不愛我,那麼,你能愛我嗎?」
  
  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失神。
  
  愛……他?
  
  我垂下眸子苦澀的想著,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敢。
  
  我不敢去深愛你,宇文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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