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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天下無病]執子之手 將子拖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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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1:25 |只看該作者
四十章

  那晚我並沒有回答宇文睿的話,宇文睿也沒有堅持追問答案。他只是安靜的抱著我在床上坐了一夜,如同年幼時的那些夜晚,相互依偎卻靜謐無聲。
  
  原來光陰似水,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那麼多的日夜。
  
  這幾日我倒是安分的躺在床上養傷,不為別的,只因那晚的「盜寶」行動似乎過於勇猛,我手臂上的傷口開裂並且有些化膿,驚的細細又將我碎碎念了一番。我乖乖的聽著她的訓話,覺得自己著實該好好聽著。
  
  好吧,我承認,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麼去見父皇,即使他仍在昏迷。
  
  我不是沒有見過宮中的糜爛,比如妃子與侍衛偷情,宮女與太監淫亂,大臣夫人與權臣的眉來眼去。我原以為自己已經對這些事情見怪不怪,只是到這一刻才知道我其實對這種超乎倫理的愛情還是驚詫並且難以理解的。
  
  這個男子是我的父皇,同我的母親一起給我生命的那個人。
  
  我皺著眉頭開始想像他的這種感情,這個男子將自己最濃烈的愛情給了自己的妹妹,並且深藏心中。我並不是鄙夷這種感情,我只是覺得怪異,怪異老天為什麼總是喜歡製造些虐戀情深,好讓人的一生都活在糾結之中。
  
  古往今來愛情都沒有錯,錯的是時間,是身份,是你愛了不該愛的人。
  
  我嗤之以鼻,瞧瞧偉大的人類給愛情的辯解,「一個美麗卻遺憾的錯誤」。可人類之所以給愛情這麼美好的借口,只因為在面對絢爛而誘人的迷惑前,他們貪戀如煙花般耀眼的瞬間與極致歡愉,他們放縱並且迷失了自己。
  
  我突然笑出了聲,帶著嘲諷。我從不嚮往偉大的愛情或者飛蛾撲火,我想做的只有好好愛自己。
  
  終究,我是一個這麼自私的女子。
  
  宮裡在這些日子裡也別樣沉悶,在經過這麼一次較量後各國都需要時間去善後。我聽說雲澤正在大亂,並且如火如荼,我琢磨著這其中定有不少是宇文睿的功勞。我暗暗想著宇文睿在某方面還是雲澤的功臣,至少不久以後雲澤就會結束那種混亂的局面,重新開始新的征途,無論是好是壞。
  
  我想起那個我叫了多年「七哥」的絕美男子,他現在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國家去承載自己該有的責任。他會怎麼樣呢?日夜忙碌於複雜的鬥爭中,在稍歇片刻的時候腦中會突然閃現我們的過去,爾後繼續忙碌?
  
  我相信那個表面無所事事實則心藏重任的男子會一步一步的,走好屬於他的路。
  
  說到雲澤那就必定不能忽視一個人,嗯,那人就是孟小奸細孟少玨是也。那晚過後孟家就在雲彌消失的毫無蹤跡,孟府如同從未住過人那般安靜,了無生氣。
  
  我說不清自己對這人是什麼感覺,討厭?稱不上。喜歡?也說不上。唔,或許可以說是欣賞。
  
  從心而論孟少玨這人確實是個人才。年輕,有頭腦,做事果斷,善於偽裝,讓旁人無法看透。他上一刻對你談笑風生下一秒或許就能將刀子往你胸口上捅,且捅完之後還能笑嘻嘻的問你疼不疼。
  
  想到這裡我有些惋惜,難為他在我身上下了那麼重視的蠱,可惜人云戰和他默契不足,偏偏送了個解蠱的過來。這下好,吃了那勞什子雲蠱的我又是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唉,可惜啊可惜。
  
  對於孟少玨那天用折磨我來牽絆宇文睿這事情,說實話我還真不生氣或者鄙視他。孟少玨他是雲澤人,他的目的是幫助雲澤滅雲彌,他和雲彌呈對立面,他所做的只是自己份內的事情。你還別說他對付一個弱女子怎麼怎麼的,在國仇面前不分男女,有的只是身份區別。再說了,那些所謂的英雄們,誰敢拍著自己胸口說自己沒幹過卑鄙的事情?
  
  我驚訝的是孟少玨那日看到我手上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種情緒叫做不捨。
  
  我捫心自問自個兒確實沒勾引他,可這穿越女的體質實在是躲不過被人惦記的份兒。我拍拍額頭,阿藍啊阿藍,你真是作孽啊作孽,幸好你是鐵石心腸,不然這又是一場經典的跨國苦戀喲呵。
  
  我扔了顆葡萄進嘴,嘴裡瀰漫的是葡萄的清香和水甜,我突然就憂愁了,孟少玨走了我不惦記,可瑩露也走了,那個可愛的驕縱小丫頭。
  
  我無法忘記在孟府時和她擁有過的生活,那是我在這個世界擁有的第一份友情,簡單而直接。我忘不了瑩露帶給我的那些熟悉感和親切感,那是多麼倔強和固執的一個女孩子,如同很久以前的我。
  
  瑩露啊瑩露,你現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嗎,你現在有沒有想念我呢。我們在將來是否能見面,而見面那時,我們是否還將彼此當做朋友?
  
  我苦惱的吐出了嘴裡的葡萄籽。唉,時間永遠是感情的殺手。
  
  我正趴在桌子上哀傷春秋呢,細細帶著笑容進了門說道:「公主,皇上醒了!」
  
  我立馬直起身子,「父皇醒了?」
  
  「是啊,聽說精神還不錯,正遣了御膳房做些清淡的東西送過去呢。」細細將手上的藥碗放到我面前,「公主喝藥。」
  
  我面無表情的拿起碗灌下了整碗黑忽忽的湯藥,接著含著細細遞過來的葡萄清嘴。父皇醒了是好事情,只是為什麼我心裡卻總有些不安?
  
  我的不安在晚上的時候便得到了應徵,父皇身邊最親信的內侍匆匆的跑來找我,說父皇突然毒發,太醫束手無策之際父皇說要見我。
  
  我問身邊的內侍,「白天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內侍道:「回公主,白日裡太醫瞧了說是毒性已被壓下穩定了,可哪知晚上時突然復發……」
  
  我到父皇寢宮裡時一路都有人對我行注目禮,我自然是知道他們訝異的不行,訝異父皇在這種時刻找的人不是最疼愛的皇姐,不是最寵愛的宇文睿,而是我這個被他漠視且冷落了十幾年的呆女兒。
  
  我的皇姐們正和一干大臣在床邊候著,宇文睿則和太醫不知在說些什麼。我走近床畔,看到往日總是氣血紅潤的父皇此刻面色發青,嘴唇也是泛著黑紫。
  
  父皇抖動著唇瓣斷斷續續的道:「都出去,朕,朕要和阿藍,說幾句話。」
  
  屋裡的人聞言都怪異的看著我,接著轉身走了出去,我那幾個不熟的皇姐們甚至在走過我時冷哼了幾聲。皇姐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暗暗握了下我的手心,給了我不解的一眼。宇文睿出去時只淡淡的看了看我,接著修長的身子利落的轉身關門,房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走到床前,低低的喊道:「父皇。」
  
  父皇半合著眼睛有氣無力的道:「東西,東西你拿到了嗎?」
  
  我淡淡的應著,「嗯。」
  
  「咳咳,拿到就好。」父皇的胸膛急速起伏,聲音如同砂紙那般粗糙,「這是你應得的,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咳咳,朕對不起你。」
  
  我沒什麼情緒的看著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說的。
  
  父皇看了眼我,苦澀一笑,「你和柯紫都是她的孩子,可朕卻只將柯紫放在眼裡,從未關心過你,朕實在不是個好父皇。」他喘了幾口氣繼續道:「那張字條……你帶來了嗎?」
  
  我安靜的從袖子裡拿出了那張泛黃的字條,遞到他的手中。而後看著這個年僅花甲的男子對著字條細細的摩挲,眼神留戀且懷念。
  
  父皇顫抖的拿著字條,「南兒……朕,朕都快忘了你的模樣了。」
  
  我微微勾起唇角,「父皇很愛皇姑?」
  
  父皇的手劇烈一抖,抬頭時眼中的驚訝卻已經藏了起來。他沉默的打量了我許久,接著笑著道:「阿藍,朕以前對你實在是太過疏忽,竟不知道你是這麼聰穎的孩子。」
  
  我淡淡道:「父皇過獎。」
  
  「咳咳。」父皇閉了閉眼,接著疲憊的道:「罷了罷了,終究還是會被人發現。呵呵,朕只是沒想到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竟會是你。」他眼中的神色微黯,「朕……對不起你和你母后。」
  
  「柔兒和朕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一直對朕溫柔體貼,甚至為了替朕生下孩子而去。可朕卻從沒有為她做過什麼……」他蒼老的聲音充滿疲憊和懊悔,「就連她用生命換來的孩子,朕都不能同樣疼愛。」
  
  「為什麼。」我的語氣那般波瀾不驚,即使說的是問句。
  
  父皇笑了起來,有些迷離,「柯紫小時候抓周抓到的是一盒胭脂,朕記得……南兒幼時也是這般。柯紫和南兒一樣都喜歡紫色,都喜歡趴在朕的腿上撒嬌,都喜歡揪著朕的衣角討饒。朕看著柯紫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南兒一般……阿藍,朕,虧欠你。」
  
  「不。」我開口,「沒有虧欠,因為即使沒有你,我過的也很好。」
  
  父皇聞言微愣,接著虛弱的笑道:「好個不虧欠,好個沒有朕也過的很好,好,咳咳,好。」他的神色越來越黑,眼中光澤暗淡,「阿藍,你會好好保護這份藏寶圖,是嗎?」
  
  我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
  
  「好,咳咳,好,你會好好保護,這就好,這就好。」父皇的笑聲突然洪亮了起來,下一秒眼睛卻沒了焦距。他胡亂的伸手似要抓住什麼,可卻次次落空,落空後又繼續抓。
  
  我終是不忍,伸出手握住了他的,「父皇,你還要說什麼?」
  
  「柯紫,柯紫……」
  
  我大聲喊著:「皇姐進來!」
  
  皇姐立刻衝了進來,伸手握住了父皇另一隻手哭道:「父皇,柯紫在這裡,柯紫在這裡!」
  
  「柯紫,雲彌就交給你了,父皇相信你可以的,柯紫。」父皇對皇姐說完後又緊緊的捏住我的手,眼睛努力睜大,「阿藍,雲彌,雲彌就交給柯紫了,你和睿兒,會幫她的對不對,對不對……」
  
  他的力氣那麼大,讓我感覺自己的骨頭似乎都要被捏碎。我在他的眼中看到太多太多東西,於是我緩緩的點頭「對。」
  
  父皇的手在我的「對」字後無力垂下,雙眼安然閉起。
  
  皇姐們進門傷心大哭。
  
  太醫們上前匆忙查看。
  
  宇文睿神情淡然的安排著一切。
  
  我只是被人擠到一邊,沉默無語。
  
  我袖子下的雙手捏的很緊很緊,眼眶微微有些發熱,心中覺得即可悲又好笑。
  
  父皇,你給了我藏寶圖,叫我好好保護。而我拿著藏寶圖,就是對皇姐最好的保護,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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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1:39 |只看該作者
四一章

  父皇死了,享年五十歲。
  
  宮內一片哀聲啼哭,公主們,妃子們,大臣們,還有宮女侍衛們。他們眼中有著焦急,慌亂,哀傷或者焦急,臉上則是統一的哀傷表情。
  
  皇姐趴在床前哭的撕心裂肺,邊上另外幾個姐姐也是湊上去嚎哭,似是在比誰的嗓門兒比較大些。我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那些警匪片,警察們總是懷疑每個疑犯,哭的凶了說他是欲蓋彌彰,哭的淺了則是事不關己,那麼到底,該怎麼哭才是正確的?
  
  我不知道,因為我哭不出來。
  
  我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哭過了。
  
  大皇姐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奮力的擦了把眼淚對我喊道:「你到底和父皇說了什麼!父皇怎麼會突然就去了!」
  
  我有些好笑,面上卻是沒什麼表情的道:「這個問題大皇姐該問太醫。」
  
  大皇姐愣了愣,又一臉悲痛憤恨的道:「你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女兒,父皇去了,你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
  
  「眼淚?」我皺了皺眉頭,「大皇姐的意思是叫我弄些口水上去?」
  
  「你,你,」大皇姐氣的抖了抖手,豎著眉毛道:「傻子,果然還是個傻子!」說罷扭著身子又趴到床邊大哭。
  
  我半斂著眸子淡淡想著,我和你們比起來,可不就是個傻子。
  
  我看了眼正哭的接不過氣的皇姐,她現在已經沒了平日裡的優雅,只是一個勁的哭著叫父皇。也難怪,父皇平日裡將她當做手心裡的寶貝來寵著,是她最最溫柔慈祥的父親,若我是皇姐的話說不定也會這麼傷心。
  
  只是人不能一概而論。有言:甲之砒霜乙之良藥,反過來也可說乙之良藥甲之砒霜。他是皇姐的好父皇,卻不代表是我的。
  
  對比啊……
  
  我淺淺勾起唇角,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是的,我已經習慣了。
  
  我轉身的時候正對上宇文睿的視線,他只淡淡看了我一眼就繼續和身旁的大臣說話。我沒有停下步子,安靜的退了場。
  
  我回頭看了眼被人群包圍著的父皇,我答應了他好好保護藏寶圖,僅此而已。
  
  第二日我出去時只見宮內那些原本象徵著喜慶的飾物都已被卸下,換上了白色,白色,白色。入眼,全是白色。我手裡捏著朵桃花走的極其緩慢,我現在要去的是呈祥殿,為的是聽路公公宣讀父皇的遺詔。
  
  遺詔啊遺詔,你要說的,又有些什麼呢?
  
  我扔了桃花淡淡一笑,雲彌變天,我的日子又會怎麼樣?
  
  我到呈祥殿的時候殿裡已經整齊的站了許多人,依舊是昨兒那一批,公主們,妃子們,大臣們,位高權重的都來了。皇姐正蒼白著一張臉站在前頭,眼眶紅腫楚楚動人。她看到我時扁了扁嘴,拉著我的手緊緊握住,接著默默含淚。
  
  我有些歎息,皇姐是一個如此嬌弱美麗的女子,她擁有那麼多的寵愛,可是這些寵愛如今都成了她的責任。她要學的是負起責任,不讓對她寄予厚望的父皇失望。我有些不厚道的想著,其實被冷落,還真不算件壞事兒。
  
  路公公和宇文睿一起進了門,宇文睿今日一襲銀灰色長袍,饒是如此沉悶老氣的顏色穿在他身上也只看的出貴氣與優雅。我在心底搖了搖頭,這衣服啊,難怪要找模特穿才有效果。
  
  眾人看到路公公的時候嘈雜了一陣子,但在宇文睿淡淡的掃視後個個都挺直了身子神色嚴肅。路公公也不多廢話,走到特意給他留下的地方後緩緩掃了眾人一眼,接著從袖子中拿出了明黃色的卷軸物,細亮的嗓子喊道:「大行皇帝遺詔。」
  
  眾人跪下,齊聲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公主上前聽旨!」
  
  皇姐僵了僵身子,接著連忙上前跪下,「兒臣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登基三十餘載,膝下雖無半子卻幸得八女。其中四女安柯紫雖為女兒身,卻自幼天資聰慧機敏過人,平日更是熟讀五書精通兵法。朕將皇位傳位於四公主安柯紫,望其能振興雲彌,欽此!」
  
  「兒臣接旨!」皇姐接過聖旨神色嚴肅,嘴唇卻是蒼白的不住發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暗暗打量了下周邊人的神色,只見有些人眼裡露出了不屑和蔑視之色,約莫是早就猜到了父皇的決定而又深深不以為然。我冷笑了下,女子又如何,三國內又不是沒出過女皇,而且做的並不比男子差。
  
  路公公又從袖子裡拿出了一道聖旨,「京都御使宇文睿聽旨!」
  
  宇文睿瞇了瞇細長的眸子上前跪下,「宇文睿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京都御使宇文睿年紀雖輕卻心思謹密,且一身文韜武略,實乃雲彌之棟樑。今賜婚於四公主安柯紫,於登基大禮之後辦置婚事,欽此!」
  
  宇文睿的語調沒有半分起伏,清冷的嗓音淡淡道:「臣接旨。」
  
  殿中眾人又是齊聲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低頭無聊的打量著自己的鞋子,嗯,這樣的結果早在預料之中,不是嗎?
  
  回到寢宮後我便迎上了細細擔心的目光,她欲言又止的看著我,「公主……」
  
  我走到桌邊坐下,「怎麼了?」
  
  「大公子……」
  
  「表哥?表哥怎麼了?」
  
  「奴婢,唉,公主!」她著急的走到我身邊,「公主準備怎麼辦?」
  
  我莫名其妙的迎上她擔憂的視線,「什麼怎麼辦?」
  
  「奴婢聽說了,說是皇上下旨讓四公主和大公子成親,那公主怎麼辦?」細細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公主就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我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想法?我該有什麼想法?父皇既然下了旨,那我們這些人只有接旨的份兒,不是嗎。」
  
  細細眉頭皺的更緊,「公主……」
  
  「細細,你就別杞人憂天了,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嗎?趕緊去,待會兒得被莫嬤嬤嘮叨了。」
  
  「唉!」細細恨恨跺了下腳,轉身往外走,「這都算個什麼事情!」
  
  我等她出去之後支著下巴喃喃道:「什麼事情?狗血的事情唄。」
  
  狗血這兩個字,含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
  
  為什麼事情會狗血?只因為在正常的情況下,這樣發生的機率是最大的,最頻繁的,最正常的,也是最讓人沒有意外的。這樣的橋段,就叫做狗血。
  
  而無疑我現在正深陷「狗血門」。
  
  父皇的這道聖旨真可謂是狗血中的狗血。古往今來皇帝總是喜歡將最好的青年人才和最疼愛的女兒配在一起,以期達到才子佳人的美好幸福場面。更別說我的父皇將整個國家交給了皇姐這麼個嬌弱的美人兒手上。皇姐有才華,有思想,但是她太柔弱,她缺少的是氣魄與果斷等等等等,這樣的皇姐想撐起一個國家?
  
  難,實在是難。
  
  可如果換成宇文睿呢?
  
  宇文睿的本事那是不用懷疑,現在父皇將皇姐許給他,另一面的意思就代表雲彌以後的實權興許是掌握在他的手上。宇文睿娶了皇姐,幾乎等於得了雲彌這個國家,更何況皇姐還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這對於任何男子來說都是實在划算。
  
  恩,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宇文睿不想當這個沒有真正名的「老大」,他也可以直接登基篡位自己當皇帝,可有一個人不會允許,那就是宇文毅,所以這個可能也是非常之小。
  
  我感歎啊,父皇,你真是想的周到,你的女婿選誰都比不過宇文睿,不是嗎。你將最好的都留給了皇姐,只因他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只因她身上有著你最愛的那個人的影子。你的疼愛不假,我的難過卻是真。
  
  是的,我難過,只因「安柯藍」也是你的女兒,而你全心愛護的,只有安柯紫。
  
  我突然想起一部電視劇裡的一句話:父母,也是會真心厭惡自己的孩子的。
  
  可是那個被厭惡的孩子呢,他何其無辜?就如同我雖不奢求你的疼愛,卻會情不自禁的想著,為什麼你會如此偏心。
  
  啪。
  
  我猛的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想這麼多有什麼用呢,我不是神仙,不能上去揮揮小竹枝灑灑小仙露讓他改變旨意或者怎麼的。話雖然說「事在人為」,可明顯我的本事還不夠去「為」什麼。
  
  我只是這個宮裡被冷落了許久的一個公主,從前是,現在是,以後是,一直都會是。
  
  遺詔宣讀後宮中又成了一片忙碌之態,又要忙著父皇入皇陵的事情,又要著手準備著皇姐的登基。所有人都忙的團團轉,當然,除了我。
  
  我依舊安分的的過著我的日子,安靜且平淡。
  
  細細每次見著我總是欲言又止和擔憂的樣子,我自然是知道為什麼。自打那天過後我就沒見過宇文睿和皇姐,這兩個風頭上的人物簡直是忙的和打轉的陀螺似的。他們沒來找我,我自然也不會去找她們。我們就像是突然沒了聯繫一般,處在同一個空間卻接觸不到。
  
  相反,那些平日和我沒說過幾句話的皇姐們倒是來過我的宮殿幾回。嗯,當然,只是為了來取笑或打擊我。比如什麼「我看阿藍平日和睿表哥親近的很,只是沒想到父皇將睿表哥賜婚給了柯紫,哎喲,阿藍,你可千萬別傷心。」再比如「阿藍,不是三姐亂說,柯紫和表哥站在一起可真像對兒天上來的仙人,般配的不行啊。」又或者「阿藍,柯紫過幾天可是女皇了,你可千萬得和表哥保持距離。不過表哥現在也沒有來看過你了吧,你別難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我是個男子,我也選了柯紫不是。」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我聽了沒有什麼感覺,倒是細細每次都替我暗地裡損她們,解釋說宇文睿最近只是太忙,所以才沒空來看我。我對她的解釋不置可否,過程如何對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起決定因素的是結果,是塵埃落定。
  
  日子在他們的忙碌和我的無所事事中過的飛快,轉眼就是一個月,而明天就是皇姐的登基大典。晚膳後皇姐的貼身宮女碧玉來傳話說皇姐想要見我,於是我便跟著她去了皇姐的宮殿。
  
  宮裡那些白色的又被換下,象徵喜慶的紅色再被掛上,我看了有些好笑,這樣換來換去還真不嫌麻煩。
  
  我和碧玉正在不急不緩的走著,前面宇文睿的身影卻不期然的出現。他身後還跟著些官吏,看到我的時候微微愣了愣,接著便果斷的走到我身邊拉住我的手腕對後面的人道:「稍等片刻。」
  
  我這瘦弱的小身板很輕易的就被他拉到了一片樹叢後,茂密的樹枝們將外面與裡面隔絕,似乎還真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宇文睿俊美的臉龐似乎有些消瘦,顯得他的臉更為清雋。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俯下身子在我唇上重重吸吮了下,沙啞的嗓音帶著磁性的道:「阿藍,相信我。」
  
  他說完後也不等我的回答就轉身出了樹叢,留著我一個人對著他的背影凝視。我伸出手觸了觸濕潤的唇瓣,心跳微微有些失控。
  
  我微抿著嘴想著,似乎再多的承諾也比不過他短短三個字的,「相信我」。
  
  只因他是宇文睿。
  
  我和碧玉到皇姐宮殿的時候卻聽說皇姐剛好去找丞相了,碧玉從櫃子裡拿了套別樣奢華的衣裳對我道:「五公主,這是我家公主特意為你定制的呢,公主不妨先試試,看合不合身。」
  
  我點頭,拿著衣服換了出來,然後對著鏡子再一次的感歎:人TMD果然要靠衣裝。
  
  碧玉替我整理著衣裳笑道:「公主明日穿著這身衣裳出去,怕是不少人要打聽你了。」
  
  我淡淡笑了笑,「碧玉,能幫我倒杯茶水嗎?」
  
  碧玉「啊」了一聲,「上午的茶水都涼了,公主稍等,奴婢這就去給你拿。」
  
  碧玉沒多久就回來了,對著我道:「公主,奴婢……」
  
  碧玉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身後突然竄出的一個黑衣人給劈暈了。我的反應是轉身就跑,可奈何身上漂亮的衣裳下擺太長,一個不小心踩著了就摔到了地上。那黑衣人倒是沒有對我的後頸也一劈,只是一塊濕布捂著了我的鼻子,接著我便迅速陷入了昏迷。
  
  我在朦朦朧朧中隱約察覺自己被顛的厲害,我難受的吱嗚了幾聲,得到的卻是又一塊濕布——靠,這下好,意識徹底消失!
  
  在不知多久以後我終於又有了意識,而且非常清楚的聽到有個低沉醇厚的聲音在我身邊危險性十足的道:「嗯?這就是你給朕擄的……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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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1:54 |只看該作者
四二章

  我聽到這句話後迅速清醒了不少,怎麼著,敢情是哪位皇帝想要擄皇姐,可派去的人眼神不大好使,把我這個無辜路人甲給擄了過來?
  
  我這邊閉著眼睛裝沒醒呢,那頭的男子又開了口,「怎麼不回話?啞巴了?」
  
  這時有個微微心虛的聲音回道:「皇上,屬下,屬下當時跟著四公主的宮女回去後親耳聽見她叫這位姑娘公主,而且當時這位姑娘正在試穿衣裳,屬下就以為……」
  
  「就以為她是四公主?」男子低沉的笑了聲,卻叫人端端產生不安,「崑崙啊崑崙,朕不知該說你是忠厚還是老實。你難道不知雲彌不止一位公主?人人都知雲彌四公主國色天香乃雲彌第一美人,你再看看你擄來這位,五官稚氣未退,像是那般艷壓群芳之人?」
  
  「可是,皇上,這位姑娘長相也不賴啊!」那人忍不住說道:「屬下看她長的這般水靈所以才……」
  
  「罷了罷了,是朕一時糊塗,明知你從小就不擅接近女子還遣你去辦這件事。這下可好,誤了朕的計劃不說還帶了這麼個麻煩回來。」男子口氣有些無奈,「看來朕該替你指位姑娘了。」
  
  「姑娘?」那人恐懼的道:「皇上,屬下知錯,要麼屬下再去給您擄一回?」
  
  「你想的倒不錯,再去擄一回?也不看看別人還給不給你機會擄。」男子涼涼的說道:「有時候朕真懷疑你的腦子是不是給撞壞了。」
  
  那人沉默了會兒,接著說了一句,「屬下記得皇上幼時曾失手將屬下推到地上……」
  
  「你記性還挺好,這麼久的事情還沒忘。」男子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不用多說,改明兒挑個順眼的姑娘,把親給成了。」
  
  「皇上……」
  
  男子笑道:「這是朕對於你撞壞腦子的補償。」
  
  「……」
  
  我聽到這裡暗暗發笑,這皇帝和崑崙還真有趣,看來交情不錯。
  
  這位皇帝想要擄走皇姐順便吃了皇姐然後成為雲彌的女婿,只是中途出了些意外,「嫁妝」豐厚的皇姐被換成了不值分文的我……
  
  恩,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那麼,他們準備把我怎麼辦?
  
  「皇上,那這個姑娘怎麼辦?」崑崙問道:「對了,這位姑娘到底是誰?」
  
  「雲彌的五公主,安柯藍。」男子輕笑了聲,聲音低沉醇厚,「怎麼辦?給朕好好看著,別讓她給跑了。」
  
  「皇上,屬下沒記錯的話雲彌的五公主是個……呆子?」
  
  「呆子也給朕看牢了,要是出了什麼亂子為你是問。」
  
  「屬下遵旨!」
  
  如此這般,這兩個人就默契的將我這個意外之人給無視了。我等他們出去之後睜開眼睛打量起了四周,只見我身處的這個房間雖大,裝飾卻是樸素的很。我揉了揉腦袋起了身,極度鬱悶的歎了聲氣。
  
  這個皇帝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不就是雲戰那位賀蓮臣?上次扮作使臣來雲彌的時候還被我忽悠了一番。這下可好,我只那麼輕輕忽悠了一小會兒,現在就成了對方的階下囚,真是報應啊報應。
  
  我往上豎起三根手指,巴拉巴拉的,我以後不干忽悠人的事兒了,容易遭報應。
  
  我又想到他剛才說我是個呆子的事情,敢情那晚的事情還沒有洩露啊,又或者這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我蒙著眼睛躺回床上,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呢我,悲劇,這絕對是個悲劇。
  
  得,咱順其自然吧。
  
  我躺下沒多久後就有人進了門,我偷偷睜眼瞧過了,是個宮女模樣的小姑娘。我在心裡無力的歎氣,蒼天啊,我的人質生涯就要開始了。
  
  三天後我坐在院子裡的菜地前發呆:說實話,這日子過的很沒有質感。
  
  我那天醒來後迷糊的看著宮女小翠,迷惑的問:「這裡是哪裡?」
  
  小翠溫和的道:「這是雲戰。」
  
  「哦。」我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我為什麼會在雲戰?」
  
  小翠依舊笑的溫柔,「因為主子請公主過來做客。」
  
  「嗯。」
  
  然後,我就和小翠和平共處在了這個有著一小塊菜地的院子裡了。
  
  這幾天我沒見過除了小翠以外的任何人,那賀蓮臣似乎已經把我給忘了,我也似乎把我自己給忘了,懶得去想逃跑之類的事情。
  
  我不愛動腦子,尤其是成功機率微乎其微的事情。
  
  於是我托著下巴繼續發呆——不得不說,無聊的時候發呆是一件非常有聊的事情。
  
  可這時我卻聽到了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我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了聽,最終把目標鎖定在了被旺盛蔬菜遮住了的東南牆角。我腳步輕輕的走到發出聲響的地方,剛要扒開小菜葉去看個究竟時卻對上了一雙黑亮如葡萄般的水潤大眼。
  
  ……呃?
  
  眼前出現的是一張稚嫩的孩童臉蛋,雖然臉上沾著些許泥巴卻不能掩蓋他身上那股尊貴之氣。他此刻正半個身子趴在地上奮力往外爬,而另外半個身子則還在牆角的那個小洞裡。
  
  遠目,莫非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狗洞……
  
  我正亂七八糟的自我思想呢,那孩子卻已經整個人爬了起來,用手抹了把臉對我憨憨一笑,「姐姐好。」
  
  我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不能動彈。
  
  這個表情!
  這個聲音!
  這個語調!
  這個笑容!
  
  為什麼這麼熟悉……
  
  我不說話,直直的看著眼前眼神呆滯的男孩子。瞧他漂亮的大眼裡多迷濛,多無知,多無神。他甚至讓我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機靈是假的。這孩子的功力不淺,功力不淺啊。我突然玩心一起,乾脆什麼也不理他的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和他對視了起來。
  
  那孩子大約十歲的光景,看到我的反應後也保持著發問後的姿勢不動,於是我們倆就這麼沉默的迷濛的對看了起來。
  
  一分鐘……三分鐘……五分鐘……
  
  男孩微微歪頭,疑惑的看著我,「姐姐?」
  
  我心裡簡直是震撼的不行,這太有才了這,於是我也歪歪頭看著他,伸出手指指自己。
  
  男孩點頭,「姐姐?」
  
  我再指指自己。
  
  「姐姐為什麼不說話?」男孩眨了眨呆滯的眼睛。
  
  我指指自己的喉嚨:別會錯意,我意思是我喉嚨乾,不想說話。
  
  「哦。」
  
  一片沉默,我和他繼續對視。
  
  許久之後他終於有些忍不住的開口問:「姐姐是新來的?」
  
  我點頭,我確實是新來的,才來三天。
  
  繼續沉默。
  
  再過會兒他又道:「姐姐叫什麼名字?」
  
  我拿了小石子在地上寫下:阿藍。
  
  「哦。」
  
  還是沉默。
  
  最後,他終於露出了個狡黠的笑容,「阿藍姐姐,你還要和我比呆嗎?」
  
  我勾起唇角朝他一笑,「九皇子?」
  
  「你不是啞巴啊?」他睜大眼睛,接著又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奴婢早就聽說九皇子是個漂亮的小呆子啊。」雲戰有九子,子賀星彥據說小時候因為燒壞了腦子導致成了個呆子,但很顯然這位呆子和我一樣,都是裝的。
  
  賀星彥笑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姐姐和我是同一種人,所以才能識破我。」
  
  也就是說,他自然也能識破我。
  
  好吧,我承認我對漂亮的小孩子沒啥抵抗力。我指了指他身後的洞問道:「呃,這個是……?」
  
  「狗洞。」他乾淨利落的回道。
  
  我囧了下,「九皇子來是有事情還是……?」
  
  他伸手扯了扯我的頭髮,「我是來看你的。」
  
  我挑眉,看我?
  
  「我聽宮裡有人說皇兄帶了個絕世佳人回宮,非常疼愛寵愛,捨不得給任何人看到,據說過幾日還要納為妃子。」他說的似模似樣。「我從沒見過皇兄對哪位女子這麼重視,所以就過來看看。」
  
  我聽了這話是哭笑不得,瞧瞧,流言它就是個禍害,都傳成什麼樣兒了。「那你現在的感想……?」
  
  他果斷的蹦出四個字,「胡言亂語。」
  
  我悲喜交加,看這孩子回答的多利索,可見我這人長的就和上面那流言沒有親戚關係。我乾脆把話說白了,「九皇子,不瞞你說,我是被你皇兄給擄來的。」
  
  「擄?」
  
  我鄭重的點頭,「對,而且還是擄錯了的。」
  
  賀星彥的眼睛閃過訝異,「那你是……?」
  
  「雲彌國的五公主,安柯藍。」我補充了句,「我也是個呆子。」
  
  「看出來了。」他撲哧笑出聲,又突然對我邪邪一笑,「你這麼告訴我就不怕我去告訴我皇兄?」
  
  我扯了片菜葉揪著,無所謂的道:「要說就去說吧。」
  
  「你不怕?」
  
  「怕。」我可嚴肅了,「可是我好無聊。」
  
  賀星彥抽了下嘴角,「我覺得皇兄擄的也不算錯,至少你還挺好玩。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想啊你能告訴別人什麼,告訴別人我不傻?告訴別人我不呆?
  
  我就是劉胡蘭我身無畏懼啊我。╮(╯_╰)╭
  
  經過這麼段小插曲之後我總算有了個陪玩的,賀星彥這小子鬼的不行,每次都挑准小翠不在的時候進來和我瞎折騰。今天是挖蚯蚓明天是種蚯蚓,皇宮里長出來的孩子果然很無聊。
  
  這不,今天這小子就拉著我要上樹掏鳥蛋。
  
  我看了看自己手心,我不是不會爬樹,可掏鳥蛋這事怎麼看也不像是我這種年紀的人做的啊?
  
  「阿藍,別慢吞吞的,我跟你說這裡有好幾窩蛋,用火烤熟可美味了。」賀星彥跟猴子似的竄了上去,邊還回頭衝我喊。
  
  我的口水分泌有些旺盛,蛋啊,自打來到這裡之後我就沒吃過一頓好的,我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巨大的誘惑。
  
  賀星彥的聲音又響起,「快來,待會小翠來了你想掏都沒的掏。」
  
  我聞言捲起袖子就噌噌往上爬,得,今日為了吃的,我也野性一回。
  
  我和賀星彥坐在樹上時對著幾窩鳥蛋目不轉睛,我伸出手捧著鳥巢欣慰不已,「我已經許久莫有吃過好吃滴了。」
  
  賀星彥白了我一眼,「你是我皇兄擄錯了的人質,有飯吃就不錯了。」
  
  我剛想說話的時候卻覺得手上有些癢癢的不對勁,低頭一看後反射性的扔了鳥巢使勁的拍了拍手背接著往旁邊一跳……
  
  我靠,蟲子!又大又軟的蟲子!又濕又熱的蟲子!
  
  我恨蟲子!
  
  下一秒我不恨蟲子了,我閉起眼睛想著,安柯藍,我恨你,誰叫你坐樹上的時候往旁邊跳的?摔死了這怪誰?
  
  樹上賀星彥大聲叫著我的名字,垂直往下運動中的我無比悲哀的等著鈍痛的到來,可我還沒摔到地上就有人攔腰將我抱住,俯身對著我的耳朵輕咬了一口,低沉醇厚的聲音帶著調侃的道:「幾日不見五公主這日子過的不錯,和皇弟也是相處甚好,就不知公主可還記得朕是誰?」
  
  我揪著他身前的衣服抬頭對上男子深邃俊朗的眸子,我當然記得他是誰,賀蓮臣賀大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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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2:27 |只看該作者
四三章

  我抬頭看賀蓮臣的時候正對上他光潔的下巴,仔細看還有些微青的胡茬,我想這就是青年人啊,多生機勃勃。我試著退出他的懷抱再說話,只是他放在我腰間的雙手力道不輕,於是我只能對著他的下巴說道:「阿藍見過皇上。」
  
  賀蓮臣不知怎麼的就愉悅的笑了一聲,頭也不抬的對樹上的賀星彥道:「還不趕緊下來。」
  
  樹上的某人趕緊跐溜溜的下樹,一臉純真無邪的對著賀蓮臣笑道:「皇兄。」
  
  賀蓮臣的視線向他掃了過去,「陳太傅佈置的試題都寫好了?」
  
  賀星彥臉色一僵,「呃,沒有。」
  
  「回去將《回關策》抄十遍。」賀蓮臣漫不經心的說道,無視於賀星彥那一瞬間就黑下來的漂亮臉蛋兒。
  
  「十,十,十遍?」賀星彥的嘴唇抖了抖,「皇兄,你在和我開玩笑吧……」
  
  賀蓮臣勾唇一笑,「十五遍。」
  
  賀星彥聞言立刻轉身走人,沒有半點猶豫。
  
  我在心裡想著這孩子可真利索,也不管管我的死活就這麼把我給扔下了。還有,他不是呆子麼,怎麼現在倒是肆無忌憚了?還是說這丫也和我一樣現在不裝了?
  
  賀星彥,你這個叫山寨你知道麼。
  
  「好了。」賀大爺好聽的男低音又在我耳邊響起,「五公主,接下來該是我們算賬的時候了。」
  
  我很不情願的被他拉著往屋裡走,誰要跟你算賬,誰和你有帳,別逮著一個是一個成不。
  
  到屋裡後賀蓮臣非常自然的坐下,手指隨意的輕敲著桌面,「五公主可還喜歡這裡?」
  
  我面帶笑容,溫婉的說道:「皇上招待很周全。」
  
  賀蓮臣星眸浮上笑意,「那麼公主就在此地多留段時間,也好叫朕盡盡地主之誼,可好?」
  
  我的口氣很溫和,「阿藍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恐怕要否了皇上這片好意了。」
  
  「哦?」賀蓮臣挑起濃眉,「莫不是公主怕人擔憂?」
  
  我道:「阿藍走的時候也沒有留個信,確實不大妥當。」
  
  賀蓮臣的表情似笑非笑,「公主如果是擔心這個問題的話那就無礙了,盡可在這裡好好住下。」
  
  我看他這表情有些深意,他這話的意思是……?
  
  他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搖了搖茶盞也不喝,「雲彌百姓們正慶祝女皇登基舉國歡慶,宮裡上下也是喜氣騰騰,沒傳出有人失蹤的消息也不見有人尋人。」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泛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怒氣,「既然如此,那公主就可以接受朕的好意了。」
  
  我想你這話,這表情,這語氣,像是給我機會拒絕的嗎?我輕聲道:「皇上,我們把話說開了,我知道你抓錯人了,你要抓的是我皇姐。」
  
  賀蓮臣俊朗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然後……?」
  
  我好脾氣的道:「你抓了我也沒用,你看,我失蹤了宮裡都沒人找我。這樣的話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改明兒你再派個人去宮裡,抓個有用的回來,多好。」
  
  「有用?沒用?」賀蓮臣危險的瞇了瞇眼睛,目光迫人的看著我,「朕倒是不懂怎麼樣才叫沒用。朕聽說雲彌的五公主前些日子可是立了大功,那日壽宴上正是你救了你父皇不是嗎。朕還真沒想到孟少玨竟然載在你這麼個丫頭手裡。朕還聽說宇文睿對你寵愛有加,看來公主也是不缺人疼愛。只是宇文睿不是很疼你嗎?怎麼你失蹤了反而顧不上你?」他莞爾一笑,帶些惡意的道:「朕忘了,他正準備著娶你皇姐,好好當雲彌國的女婿,自然是顧不上你。」
  
  我聽了這番話算是明白了,賀蓮臣氣的不是我,是宇文睿。可是你氣宇文睿干我什麼事情,我失蹤了宇文睿理都不理,既然這樣了你還攥著我這個沒用的人,吃飽了撐著啊。可我明白我在雲戰,我對著的是賀蓮臣,而不是以往可以肆無忌憚的那些人。瞧賀蓮臣長相俊朗中帶著霸氣,眼神低沉而內斂,隱隱又透著一股狠勁。我要是真惹毛了他說不准就走不出這個院子了。
  
  於是我又很裝乖的道:「表哥……?」
  
  果然,賀蓮臣一聽宇文睿就反應強烈,他冷哼一聲道:「你這表哥好本事,竟然派人燒了朕十座城內的糧草,好計謀,果真好計謀。」
  
  很好,確定了,宇文睿這鬼狐狸算計他,報應返我身上了。
  
  賀蓮臣又緊迫的盯著我看,突然帶著邪氣的勾唇一笑,「朕倒是要看看他是真不顧你死活還是假不顧,你想回雲彌?可以,等著你那表哥拿寶圖和朕換。朕知道你裝傻充愣了這麼多年心機自然是不小,但是朕只提醒你一句。」
  
  他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語氣狂傲的道:「這裡,是雲戰。」
  
  我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在哀鳴,的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我還不是純種的龍,我是山寨版變色龍。我扭頭脫離他的手,笑道:「那麼就多謝皇上招待了。」
  
  賀蓮臣低沉的笑了一聲,滿是調侃,「公主可聽過一個詞。」
  
  「嗯?」
  
  「不食白飯。」
  
  我抽了下嘴角,誠懇的說:「我吃白飯,我不挑食。」
  
  賀蓮臣半瞇了星眸笑的欠扁,「朕的意思是『不食白來之飯』。」
  
  我繼續抽了下眼角,更加誠懇的說:「我吃白來的飯,我自我要求不高。」
  
  「朕的糧草都被宇文睿給燒了,現今國庫緊張,養不起閒人,還請公主多多見諒。」賀蓮臣的語氣沒有半分歉意,反倒是挑釁十足,「明日朕會讓曲公公來帶你,公主今晚可得好好休息。來日……估計就沒這功夫了。」
  
  賀蓮臣說罷轉身瀟灑離去,心情變得極其高昂。而我則是對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握起了拳頭。
  
  我說,他到底想讓我幹嘛?
  
  第二日天灰濛濛的時候有個白白胖胖的太監翹著蘭花指來到我房間,對著還迷迷糊糊的我道:「哎喲,小姑娘長的還挺水靈,難怪皇上費了心思要把你留在身邊。」
  
  我腦子還不夠清醒,只迷糊的應了聲,「啊?」
  
  曲公公掩嘴輕笑,姿態比女人還女人,「好了好了,打今兒起你就不是個女的,明白了嗎?」
  
  我稍稍清醒了些,什麼?不是個女的?你才不是個男的!
  
  曲公公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小眼瞇成小縫縫,「來,告訴雜家,原本叫什麼名兒?」
  
  我揉揉眼睛,「阿藍。」
  
  「阿藍?好名兒,好名兒。不過在宮裡可不能叫這個,能隨了其他人。這樣吧,就叫小籃子,你說可好?」
  
  小籃子……?
  
  曲公公揮了揮手上的拂塵,指著桌子上的衣服道:「好了,趕緊把衣服換上,皇上就要起身了。」
  
  我機械的轉頭看著那身衣服,這是……太監服?
  
  「曲公公。」我鎮定的開了口。
  
  「還有事情?」
  
  「請問……我這是要去幹嗎?」
  
  曲公公皺了皺眉頭,「進宮之後就不能自成『我』,打現在起要稱『奴才』,你可記牢了。」他又換上笑臉,「至於幹什麼?自然是伺候皇上。換上這身衣服後你就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小太監了,別人不知道你這身份,你也好好揣著這件事,要是給別人鑽了空子可就不好辦了。好了,雜家在門口等你,快點出來。」
  
  曲公公出去之後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桌子上的「工作服」,很好,小籃子,我剛才真該說自己叫小籮筐。我雖然心裡是一百個無奈卻也只能乖乖的穿起衣服再由小翠替我束髮戴帽。一切完畢之後我對著鏡子裡唇紅齒白的娘娘腔少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生活,我忍!
  
  我跟著曲公公在偌大的皇宮裡左彎右拐。雲戰的皇宮明顯不如雲彌的那般細緻和雅氣,它更偏向的是冷硬和霸氣,就如同賀蓮臣給我的感覺一般。
  
  老實說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明明長相不一卻都讓人賞心悅目。宇文睿相貌俊美偏清俊,蘇祁相貌絕美偏艷,孟少玨則是長相俊美偏美,而賀蓮臣又是和不同於他們的細膩文氣,渾身一股俊朗霸氣。
  
  幾個人站在一起可謂是各有千秋卻又同樣出色,如果生在太平時代說不定還能組成個「XX四劍客」,奈何此生卻注定是對手的命。
  
  我故作深沉的想著,既生瑜又何生亮啊,還一下子帶上曹操劉備,真是悲催。
  
  「小籃子,皇上的寢宮到了,你記著雜家剛才說的那些話了嗎?」曲公公停下腳步看著我問道。
  
  我順從的點頭,「奴才明白了。」
  
  曲公公滿意的笑笑,「果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莫怪皇上喜歡。」
  
  我在心底冷笑,喜歡,他喜歡個毛,他想整死我才是真的。
  
  曲公公走到門口輕敲了幾聲門,「皇上,到時辰了。」
  
  裡面有人低低的應了一聲,曲公公便動作熟練且毫無聲響的開門走了進去,邊還衝我招了招手。我對曲公公無意中露的這麼一手感到非常驚奇,開門關門完全沒有聲音,天,這得開關門多少次才能練就這本事。
  
  進門後可以看到珠簾後被紗帳遮掩著的明黃色大床,裡面有沙啞的男聲傳出:「人帶過來沒?」
  
  「回皇上,人在這兒呢。」曲公公突然看了看我,接著低頭對立面的人道:「皇上,奴才這就叫宮女進來給您更衣。」話雖這樣說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只笑的「甜蜜蜜」的看著我。
  
  裡面人慵懶的道:「免了,叫她直接伺候著,你出去吧。」
  
  曲公公的笑容更加甜蜜,利落的道:「奴才遵旨。」他轉身時還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配著他白花花的肥肉顯得十分膩歪。
  
  我摸了摸肚子,對哦,我還沒吃飯。
  
  「還愣著幹嗎,等朕出來接你麼。」沙啞的男聲有些怒意的道。
  
  我暗暗握了握拳,人在江湖走,哪能不裝乖。於是我掀開珠簾走了進去,只見寬敞的床邊俊朗的男子正身著白色褻衣,星眸帶些不善的看著我。我明瞭,敢情這人有起床氣。我低頭恭敬的喊道:「皇上早上好。」
  
  「曲公公給你取了什麼名字?」賀蓮臣暗啞的聲音還帶些睡意。
  
  我的眼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小籃子。」
  
  「小籃子?」他笑了聲,「這名字倒不錯,順耳又順口。小籃子,過來替朕更衣。」
  
  我對替人更衣這事情可不陌生,想當初孟少玨那廝不就指使我幹這個麼,不過現在想想在孟府我還是舒服的,起碼有早飯可以吃。
  
  我替賀蓮臣更衣的時候才充分意識到他的身子比宇文睿還有孟少玨要結實的多,那兩個跟他比起來真的就是文弱書生,還有就是那兩人身上還熏香,這人卻是捨了這些雅致的東西,全身一股陽光的味道,清爽而提神。
  
  我邊繫著衣帶邊想,這衣服用的是啥牌子的皂角啊,純天然陽光味道,真環保。
  
  突然間我的下巴被人捏住,接著便被迫對上了賀蓮臣低下來的俊臉。他皺著濃眉仔仔細細的打量我的臉,彷彿要在我臉上找第三隻眼出來,然後無奈的說道:「朕左看右看都沒看出你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還真是和籃子一樣普通。」他說完便鬆手若無其事的看著前方,似乎剛才挑釁人的不是他一般。
  
  我恨不得將腰帶圈上他的脖子拽幾拽,可我最終還是沉穩的制止了自己。
  
  從今天起,我他媽得改名叫「淡定太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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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2:34 |只看該作者
四四章

  我在給賀蓮臣更衣的過程中一直在沉思自己是不是生錯了地方,明明是個公主身份,怎麼到頭來一直在干伺候人的活兒?雖然好歹在宮裡當了十幾年的米蟲,可近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叫我困惑。唉,這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賀蓮臣穿好衣服瞥了我一眼,理了理袖子道:「小籃子,給朕聽好了,以後沒有朕的吩咐不准離開朕的身邊,知道了嗎。」
  
  我點頭應下,「奴才知道了。」
  
  賀蓮臣勾唇一笑,「看來你還挺知趣。」
  
  可不是,我要不知趣的話我就該知天高地厚了。
  
  門外的宮女適時的進門替賀蓮臣洗漱,我這個極其弱小的小公公就退到一邊站著,等他洗漱好要出門的時候我又緊緊跟上,做足了太監的本分。
  
  賀蓮臣用餐的時候我也在一邊站著,那長桌子上擺著無數精美的早餐,葷的素的應有盡有。他身子一彎就坐了下去,拿著象牙筷子輕輕往各色菜式上點點,身邊的太監便機靈的將東西夾到小盤子裡再送到他面前。
  
  我看了真是唾棄,瞧瞧,整一副大爺的氣派,還真是讓人不爽。他倒是這個咬一口那個吃一小點感覺胃口還不大好似地,苦了我這個新上任的小太監,腦子昏眩不說還餓的不行。我在心底冷哼了聲,改明兒等我出去了我也早餐弄這麼一場桌,吃一口就扔一盤,做足暴發戶的姿態。
  
  那頭賀蓮臣拿著帕子試了試嘴,頭也不回的說道:「早膳用了沒。」
  
  我愣了一下後才反應他是在問我,於是憋著口氣道:「回皇上,還沒。」我吃個鬼,一大早的被扯醒上工,哪來的時間吃飯。
  
  「小順子,帶她去用膳。」賀蓮臣對身邊的太監說了一句,下一句卻是對我說的,「下次再這麼遲就空著肚子。」
  
  我暗暗撇了撇嘴,「是,皇上。」
  
  吃飯時小順子有些趾高氣昂的看著我道:「新來的?」
  
  我塞了口饅頭進嘴,「是。」
  
  他檢查了下自己的指甲,「幾歲啊?」
  
  我喝了口粥,「十五。」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臉,「哪位公公領進來的啊?」
  
  我吃了口白菜,「曲公公。」
  
  他微微張大眼,接著有些熱乎的道:「原來是曲公公領進來的,一看就知道是機靈的人。」他訕笑了幾聲,「還要吃些嗎,不夠再吃點。」
  
  「夠了,謝謝順公公。」我避開他的視線暗自糾結,這年頭太監都一副女人樣,估計也不在乎別人是用什麼眼光看他了。嗯,這是時代的進步還是人性的退步?
  
  吃完飯後小順子領著我上了正殿外面,佔了個角落位置對我輕聲道:「皇上正在裡頭上早朝,咱們等著他下朝就行了。」
  
  我顫抖了下心肝,遲疑的問道:「呃,順公公,皇上上早朝……要多久?」
  
  小順子朝天望了望,「最少兩個時辰。」
  
  我沉默的打量著自己的腿,兩個時辰…….
  
  「順公公。」
  
  「嗯?」
  
  「咱們每天大概要站幾個時辰?」
  
  「嗯,除去睡覺吃飯的時間就是了。」
  
  ……賀蓮臣,你夠狠。
  
  我鬱悶的盯著自己的鞋面,賀蓮臣說雲彌沒有傳出我失蹤的消息,那麼宇文睿又在計劃什麼?我估計等他來的時候我得擁有一雙蘿蔔腿了。
  
  淚,想想就覺得好痛苦,蘿蔔腿。
  
  兩個時辰換算成現代時間就是四個小時,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麼熬下來的,只知道自己一直深呼吸然後喘氣,催眠自己正在發呆,所以不用去管時間的流逝。顯然我做到了,至少在下朝後我並沒有暈倒,只是跟著他的腳步略為弛緩而已。
  
  我和小順子一左一右的跟在他的身後,到了書房後他大手一揮讓小順子出去,只留了我一個人伺候他。我死死的盯著他的後背,伺候他?我倒是很想刺殺他。
  
  賀蓮臣突然轉身看著我,俊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小籃子似乎很累?」
  
  我露出淡笑,恭敬的道:「承蒙皇上關照。」
  
  他走到桌邊坐下,隨手拿了份折子打開,「這還只是開始,小籃子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胸口燃氣熊熊大火,不過那是悶火,只能悶在心裡。「皇上提醒的是。」
  
  「很好。」他滿意的點點頭,「替朕倒杯茶水。」
  
  我穩了穩氣息上前倒水,剛想退到他身後時卻被絆了絆,接著便落入了某人的懷中。那人緊扣著我的腰不讓我起身,俯到我的耳邊低低的笑了一聲,「朕瞧你雙腿抖的厲害,要不要坐下休息會兒?」
  
  我對他露齒一笑,「謝皇上的好意,奴才還站得住。」
  
  我說完就想推開他起身,只是賀蓮臣卻更加攬緊了我,俊臉滿是愜意,「小籃子這身子還挺軟,抱著還湊合。」
  
  我乾脆放棄了掙扎,「皇上是有什麼想要問我嗎?」
  
  賀蓮臣訝異的看了我一眼,接著就大笑了起來,「原本有話,可被你這麼一問朕突然就不想問了。」
  
  我的拳手收了又鬆了又緊,蒼天啊,不怪我太暴力,只怪這人太欠扁。
  
  他突然盯著我細細看了許久,接著瞇了瞇星眸問道:「朕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我好心的提醒他,「皇上,我們在你上次去雲彌的時候見過,你還問過我路。」
  
  賀蓮臣緩緩摩挲著我的髮絲,眼色深沉的看著我,「不,朕說的是之前。」
  
  我利落的搖了搖頭,「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他手上猛的使勁,扯的我的頭皮一痛,「你七年前可是去了齊雲山?」
  
  我想了想,不老實的搖了搖頭,「沒去。」
  
  他眼裡的金色微微閃動,「真沒有?」
  
  「真的沒有,當時去的是我皇姐。」我的眼神和語氣都非常的實在。
  
  「哦……」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朕突然對你有了些感觸。」
  
  「呃?什麼感觸?」
  
  「比如你說沒有的時候,」他靠近了我的臉,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很可能就是有。」
  
  我冤枉,「皇上,奴才沒有。」
  
  他帶笑的對著我的耳朵咬了一口,「朕說有就是有。」
  
  我馬上「嘶」了一聲往後仰了仰腦袋,這人有病啊,幹嘛老咬我耳朵。「皇上說的是。」
  
  「瞧瞧你這樣子,明明心裡不樂意還非贊同朕的話。你越這樣朕越是想整你,哈哈。」他說這話時眼裡浮動著惡劣,竟然有些孩子氣,「好了,別笨手笨腳的礙著朕,上後面侯著去。」
  
  我盯著他的後腦勺時發覺自己最近抽動嘴角的次數比較頻繁,真的。
  
  此後房間裡安靜了一會,就在我以為要一直安靜下去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響了門,曲公公的聲音響了起來,「皇上,儀妃娘娘求見。」
  
  賀蓮臣聞言沉默了會,接著道:「讓她進來吧。」
  
  我立馬直了直身子,我敢說我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名粉色衣裳的女子端著個托盤走了近來。那女子年約十七八歲,相貌靚麗自然是不用說,微微上揚的眼角透著一股嫵媚,一看就是個精明的女子。
  
  她朝賀蓮臣福了副身子,柔媚的聲音帶著風情無數,「臣妾見過皇上。」
  
  和她比起來賀蓮臣的反應倒是淡的很,「愛妃有事?」
  
  儀妃輕顫了下睫毛,唇邊的笑容絲毫不減,「臣妾聽說皇上近日忙於朝政,約莫半個月都睡在書房內,於是特意和嬤嬤問了些滋補的方子……還望皇上好好保重龍體。」
  
  我饒有趣味的想著儀妃提醒賀蓮臣保重身體是假,提示他該寵幸妃子了才是真吧。當然,這個妃子最好還是她。
  
  賀蓮臣的語氣還是很平淡,「勞煩愛妃擔憂,朕還有些要事處理,你先放在一邊就是。」
  
  儀妃聞言臉色有些僵硬,但馬上又恢復了那副嬌態。她蓮步輕移到桌邊放下托盤然後朝我看來,眼中浮現的是驅逐之意。可我只能裝作視而不見,妃子和賀大爺,用小拇指想都知道我該聽誰的話。
  
  儀妃的臉色有些難看,瞪了我一眼後身子一軟就朝賀蓮臣靠去。她纖細的手指在他的背上緩緩移動,帶些委屈和勾引的道:「皇上,您都好幾個月沒去過臣妾那裡了……」
  
  賀蓮臣的背影紋絲不動,「朕不止沒去愛妃那裡,別的宮裡也沒去。」
  
  呃,我沒記錯的話他也才登基幾個月,這麼說他娶老婆都不睡的嗎?
  
  「皇上……」儀妃又軟聲說道:「臣妾,臣妾今日特意為皇上準備了……」她附耳在賀蓮臣耳邊說了些什麼,繼而嫵媚一笑,「皇上陪臣妾去看看嘛。」
  
  只是賀蓮臣似乎真的不解風情,聲音依舊波瀾不驚,「朕說過了近日有事要處理,愛妃的心意朕領了,改日再去看你。」
  
  「皇上……」
  
  「小籃子,替朕研墨。」
  
  我乖巧的上前,「是,皇上。」
  
  儀妃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對上賀蓮臣時則是溫柔似水,「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了,臣妾告退。」說罷姿勢婀娜的走了出去,邊還對我投以不屑的目光。
  
  我招誰惹誰了啊我,不去寵幸你的是他又不是我。
  
  「你說儀妃和你皇姐比起來,哪個更貌美?」賀蓮臣單手支著下巴問道。
  
  這還用比麼,皇姐可是雲彌第一美人,那長相,那氣質。我道:「自然是皇姐。」
  
  「嗯。」他朝我深沉一笑,「那你說你讓朕失去了這麼一位美人,可是罪孽深重?」
  
  ……難道是我願意被擄錯的?!
  
  他歎了口氣,語氣輕鬆的道:「唉,朕一想起這事就鬱結,罷了罷了,你好好伺候朕就好。」
  
  -_-|||抱歉,我還真沒從你愉悅的聲音裡聽出你有哪裡鬱結。
  
  總的來說太監的日子就是如上那般無聊和辛苦,可即使我再怎麼不甘願,在我沒離開雲戰時我還是得安分守己的過日子。我很少去想起皇姐和宇文睿的事情,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想破了頭也無濟於事。我不愛給自己找煩心事,只願活在當下。
  
  在做賀蓮臣的貼身內侍近一個星期裡我並沒有見過他發怒的樣子,可我心裡卻是明白的很,這人不是個好脾氣的傢伙,而事實證明我猜的是對的,因為今天他下了朝之後就怒氣沖沖的甩門進了書房,並且狠狠的踹了擋路的太監一腳。
  
  我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可還是跟著他進了書房。進房後他怒罵了句「混賬東西」,接著便發洩似地將椅子都踹翻在地,最後俊容發黑雙目發紅的對上了我。
  
  「誰叫你進來的?」他半瞇著眸子邪佞的說道,有些風雨欲來的趨勢。
  
  我道:「皇上說奴才沒有你的命令就不能離開你左右。」
  
  賀蓮臣猛的一拍桌,隨手拿起一個杯子就往我砸了過來,「不識時務的混賬!朕要你這種人在身邊有何用!」
  
  我無力去想他嘴裡罵的人是我又或者是別人,因為那杯子結結實實的砸上了我的額頭且有溫熱的液體蜿蜒流下。我目光暈眩的看到賀蓮臣立刻上前抱住我的身子著急的罵道:「你個呆子!難道不知道躲開嗎!」
  
  我半瞇著眼睛虛弱的說道:「你這個混賬王八東西……」
  
  罵完之後我就乾脆利落的在他寬敞的懷抱裡安心的閉眼暈厥。
  
  ╮(╯_╰)╭我果然是個命苦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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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2:50 |只看該作者
四五章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我只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原本混沌沌的腦子變得非常清明,身心異常滿足,血液之中有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在流淌。
  
  我還記得有一年的春晚,那個還未出名的小瀋陽穿著蘇格蘭裙子翹著蘭花指「一本正經」的對本山大叔說著:「其實吧,人的一生可短暫了,有的時候跟睡覺是一樣兒一樣兒的,眼睛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hang~~~~眼睛一閉,不睜,這輩子就過去了,hang~~~~~」(hang請讀第四聲)
  
  由此可見睡覺在我們的生活中佔了很大的部分,雖說醒著的時間寶貴,可個人覺得與其在醒著的時候迷茫空虛還不如睡的香甜了事。當然,你可以將我的這種思想稱為「懦弱的逃避。」
  
  不懦弱的人世界上多了去了,我何必要去湊一腳?
  
  我在腦子裡自我思考了一番後才準備睜眼,可就在我睜眼的同時原本安靜的房間裡跟著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聲音。
  
  「喀拉。」巴拉巴拉巴拉……
  
  「喀拉。」巴拉巴拉巴拉……
  
  我黑了半邊臉,這誰啊,在我這裡如此明目張膽的咬蘋果?
  
  「喀拉!」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賀星彥又實實在在的咬了口蘋果,巴拉巴拉的咀嚼幾下,喉嚨一動嚥了下去,然後才笑嘻嘻的對我道:「阿藍,你終於醒了啊。」說完之後又「喀拉」一聲咬一口。
  
  我看著那一個勁吃蘋果的小子有些不爽,你吃蘋果就算了,能斯文點嗎?我吸了口氣力求淡定的說道:「九皇子怎麼有空來看我?」
  
  「阿藍,你這話說的可真生分,我這不是聽說你給砸暈了擔心你麼,你看我都坐在這兒等你醒。」賀星彥一臉哀怨,嘴巴卻是熟練的對著蘋果下口。
  
  我假笑,「可不是麼,九皇子可擔心我了。那天也不記得是誰轉身就把我給忘了,九皇子和那種人簡直是有雲泥之別。」
  
  賀星彥將手上的果核扔到了托盤上,用濕布擦了擦手委屈的道:「我也不想啊,可你也知道我皇兄這人的脾氣,我要是待那兒說不定一起遭殃。我是想著至少你出事的時候我還能想想辦法不是。」
  
  我指著被布裹成天使圈的額頭涼涼的道:「那我被你皇兄砸暈的時候你在哪兒歇著涼快?」
  
  「呃。」他頓了一下,接著沉痛的道:「我正在抄《回關策》……」
  
  「你還沒抄好,這都多久了?」我一副嫌他沒用的語氣。
  
  賀星彥聞言激動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對著我比手畫腳的道:「多久?你知道《回關策》有多厚嗎?起碼,起碼這麼厚!」他對我比了接近半根食指的厚度,「皇兄叫我抄十五遍!還不准我找人代抄!」
  
  我摸了摸下巴,「所以說錯的人還是你皇兄。」
  
  賀星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副大人模樣的道:「其實呢,這也不能全怪皇兄。」
  
  我挑眉,「那怪誰?」
  
  「自然是怪惹皇兄生氣的人咯。」賀星彥又拿起一個蘋果喀拉喀拉的咬,「皇兄這人雖然脾氣不好,可平日裡還是很講道理的,只是生氣的時候有些不知輕重而已。」
  
  嘁,生氣的時候自然是不講道理的,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可惹你皇兄的人又不是我,非得我遭殃。」
  
  賀星彥突然放下蘋果站到我跟前,「給你重現我皇兄當時的話。」
  
  他清了清嗓子,濃眉一皺驟然變成怒氣沖沖的樣子,壓低了嗓子罵道:「真沒見過這般不懂得應變的傢伙!叫她不離開就不離開!砸她杯子也不知道機靈些閃開!堪比後園子裡的木榆疙瘩!真是,真是氣死朕了!」
  
  說完後他臉色一鬆又恢復了原先可愛的小臉蛋兒,蔥嫩的聲音道:「就是這樣子。」
  
  我無語,這小子變臉的功夫還不賴。
  
  「其實呢,我皇兄也是挺擔心你的,當時還親自抱你了,要知道我可是好幾年沒見過皇兄主動抱人了。」
  
  我狐疑的看著他說道:「莫非你皇兄有潔癖?」
  
  「你腦子裡想的都什麼事情,真是無法理解。」賀星彥給我一個大眼白,「我皇兄只是不喜歡女人而已。」
  
  我大驚,「你你你,你皇兄喜歡男人?」我靠,賀蓮臣真是超現代啊。
  
  賀星彥停下咬蘋果的動作給了我一個看妖怪一樣的眼神,「你對我皇兄的印象怎麼這麼稀奇古怪,偏見啊。」
  
  我無奈的聳肩,誰叫這廝老禍害我。「你繼續,你皇兄怎麼就討厭女人了?」
  
  「唉。」賀星彥一臉正經的準備開始解說,「這事情要從很久以前說起了,那時候皇兄還只是個……」
  
  「還只是個什麼?」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敘述。
  
  賀星彥頭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帶些諂媚的道:「還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少年,然後皇兄越長越英俊,最終成了一個非常英俊的皇帝。」
  
  我被他強悍的隨機應變功力逗樂,再怎麼機靈的小狐狸在額頭寫著「王」字的老虎面前還是得討好加阿諛,這話著實不假。
  
  門口的賀蓮臣雙手負在身後走進了門,對著賀星彥道:「朕昨日讓你背的《百戰史》你背好了沒?」
  
  賀星彥轉身中氣十足的對他道:「皇兄,我背好了!」
  
  恩恩,看來這小子早就防著賀蓮臣一手了。
  
  賀蓮臣挑起劍眉,「倒背呢?」
  
  賀星彥傻眼,「倒,倒背?」
  
  「朕不是說了讓你倒背如流的嗎。」賀蓮臣坐到椅子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氣勢,「沒背好的話就回去抄個十幾二十遍,抄過了也就差不多會倒背了。」
  
  「皇兄……」賀星彥愁眉苦臉的道:「我這就去背,我這就去。」他轉過身還故意說了句,「哎喲我的命,你怎麼就這麼苦啊。」
  
  我看到賀蓮臣的唇邊有些淡淡笑意,約莫是被這個活寶似的弟弟給逗樂了。也難怪,這小子確實挺有趣。
  
  賀星彥走後賀蓮臣就把視線移向了我,大掌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問道:「睡飽了?」
  
  咩?
  
  睡飽了?
  
  我道:「多謝皇上關心,我醒了。」
  
  賀蓮臣道:「朕不得不說你這身子實在是精貴。」
  
  我謙虛的道:「哪裡哪裡,皇上過獎。」
  
  「朕原先還想著你怎麼會被個杯子一砸就暈了,後來太醫過來一看,跟朕說你不是暈了,而是睡過去了。」賀蓮臣一臉鬱結,「莫不是朕當時砸你那一下剛好給了你一個睡覺的機會?」
  
  我詫異的回道:「啊?原來我是睡過去了?真是慚愧慚愧!」話雖這麼說,我語氣裡可沒有半分慚愧。
  
  賀蓮臣嘴角隱隱抽了下,「睡過去也就罷了,可你……」他頓了頓,「你可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我比了一根小拇指,「一個時辰?」
  
  賀蓮臣不回話,只定定的看著我。
  
  於是我伸出一根食指,「一天?」
  
  賀蓮臣還是不說話,繼續看著我。
  
  我大驚,伸出大拇指,「莫非是七天?!」一周?
  
  賀蓮臣嘴角抽的更厲害,「兩天,整整二十四個時辰。」
  
  我稍稍有些安慰,還好,只是兩天而已。我又極誠懇的道:「皇上請恕罪,我是真不知道自己睡了這麼久,唉,真是個不中用的奴才,怎麼被個杯子砸就暈了還睡過去了?該死,真是該死!」
  
  賀蓮臣臉色微黑,「你是在指責朕不該砸你?」
  
  我連忙擺手,「哪能啊,皇上是主子,皇上愛砸誰就砸誰,我樂意給你砸呢,下回再多砸幾次。」也好讓我多睡幾次。
  
  「那日確實是朕遷怒於你,朕……」賀蓮臣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蹦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聞言有些發愣,呃,賀蓮臣在和我說對不起?再看看他的表情有些僵硬,明顯是很不習慣和人說這仨字。我突然就有些好笑,這皇帝跟宇文睿還有孟少玨那類腹黑男子比起來要率真許多,至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彆扭的可愛。我淡淡笑了笑,「皇上敢作敢當,不愧是真男兒。」這句稱讚我可是真心的。
  
  賀蓮臣的臉色有些陰鬱,「那日朕實在是被氣的離譜,那幫酒囊飯桶,連句真話都不敢說,朕養了有什麼用處!」
  
  我瞭然,至少我說真話這地方得他順眼了。我道:「皇上氣別人不對你說真話?」
  
  「哼!」賀蓮臣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震的托盤都動了動,「滿朝那麼多的臣子,竟是沒有一個敢和朕說句實在話!朕說什麼他們就附和什麼,連個說『不』字的人都沒有!朕要這般虛偽的臣子何用,有何用!」
  
  ……哦,原來是為了這個。
  
  賀蓮臣說完之後怒目瞪大,可在沒聽到我的回話之後又狐疑的瞥了我一眼,「你怎麼不說話?」
  
  我驚訝的看著他,「皇上想要我說什麼?」
  
  「難道你不覺得這樣虛偽的人很無用嗎?」他氣憤的道。
  
  我笑笑,平靜的道:「皇上,你自己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朕知道?」賀蓮臣皺眉,「你在說什麼?」
  
  「皇上剛才是怎麼和我說的,再重複一遍可好?」
  
  「朕說滿朝那麼多的臣子,竟是沒有一個敢和朕說句實在話!朕說什麼他們就附和什麼,連個說『不』字的人都沒有!朕要這般虛偽的臣子何用,有何用!」他的語氣還是很憤怒,看來是真受不得人家虛偽。
  
  我看著他道:「皇上還不明白?」
  
  賀蓮臣思索了一會,「朕還是不明白你指的是什麼。」
  
  我淡淡的道:「皇上自稱的是『朕』,而他們是臣子。」
  
  這就是答案。
  
  賀蓮臣微微一愣,「朕……」
  
  「君為君,臣為臣。」我道:「僅此而已。」
  
  賀蓮臣眉頭終於鬆開,一臉惆悵,「竟是這麼個道理!」
  
  我笑,可不是,君臣永遠不在同一個角度同一個高度,是臣就會有畏主心理,是君則不能感同身受。一個君王能做的就是叫臣子在站在臣子的角度能對君王提出適量的真實建議,僅此而已。
  
  「好好好!」賀蓮臣起身哈哈大笑,「阿藍啊阿藍,你果然是個寶貝,哈哈。你這幾天好好休息,過幾日養好了身子繼續伺候朕,朕先走一步!」
  
  我看著賀蓮臣急急離去的身影笑了笑,賀蓮臣在某些程度上還真像個孩子,風風火火且直爽,不像某些人什麼事情都藏在心底獨自憋屈。獨自憋屈是因為不想讓人擔心還是自尊心作怪?我不得而知。可是有些時候,我們必須和人分擔自己的憂愁,因為我們是人,而人總有不那麼強大的時候。
  
  我垂低了眸子不自覺的撫上了唇瓣,某些人叫我相信他,我想,我是有那麼一點點原意去相信的。
  
  我頭上被砸的地方其實沒多嚴重,只是破皮流血了而已。照太醫的說法我的不堪一擊是因為身子弱,睡眠不足營養不良所導致的。賀蓮臣自那天之後對我明顯寬容了許多,不僅讓我休息了四天,在重新回歸崗位之後也對我的「上班」時間不再那麼苛刻。如今我只要早上的時候伺候他更衣,然後他上書房的時候陪著他就可以了。
  
  我看著認真處理奏折的俊朗男子,我自認為沒什麼家仇國恨的概念,我只看自己的喜好。我對這個人有些改觀,因為一個上位者能做到道歉,實在是不易。
  
  賀蓮臣突然回頭對我露齒一笑,「怎麼,看朕看的入迷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調侃,「皇上每天都要花這麼多的時間在書房?」我跟在他身邊這些天竟然沒見過他去除了正殿、寢宮還有書房的地方。
  
  賀蓮臣懶懶伸了個腰,有些咬牙切齒的道:「這都要托你那表哥的福,他那一手可是讓朕這幾個月都閒不下來。」
  
  我頗覺得好笑,賀蓮臣對於宇文睿的敵意是那麼的不遮掩,還真像個大孩子。我又道:「忙到連寵幸妃子的時間都沒有?」
  
  賀蓮臣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屑的的道:「朕娶了她們還不夠麼。」
  
  我想起賀星彥前幾日沒說完的那些話,賀蓮臣以前和女人怎麼了才導致他對女人的不喜歡?嗯,有待瞭解。
  
  「朕現在才發現,你和以前真的是一點都沒變。」他突然笑著說道,星眸裡有些亮光閃動。
  
  我疑惑,「以前?」什麼時候?
  
  他卻不再說下去,只道:「朕有些乏了,你去廚房替朕拿些點心來。」
  
  我點頭,「好。」
  
  去廚房的路上我一隻在思考賀蓮臣剛才說的話,什麼叫以前?我和他以前見過面?可那是什麼時候?我皺著眉頭細細想著,賀蓮臣,雲戰皇子,金色的眸子……
  
  腦子裡好像有些東西閃過,我剛想努力抓住的時候身邊的小順子卻用手抵了抵我,聲音壓低了道:「小籃子,前面。」
  
  我回過神看向前面,只見一襲露胸紫裙的儀妃正和一名白色紗裙的柔弱女子停在宮道,兩人身邊都跟著一個宮女。儀妃身邊的宮女頭昂的高高,一身凌厲。而白衣女子身後的宮女則是臉蛋圓圓的一臉氣憤。
  
  我和小順子乾脆停了腳步,不去上前打破那番緊張的氣氛。
  
  儀妃的注意力此刻也都放在身前的白衣女子上,她塗著蔻丹的纖細手指嫵媚的撩起頰邊的碎發,嬌聲對著對面的女子道:「喲,這不是宓妃娘娘麼,真是好久不見,最近身子可還好?」
  
  對面的女子聲音細眉低垂,聲音柔弱的道:「我身子無礙,勞儀妃娘娘惦記了。」
  
  儀妃掩嘴輕笑了一聲,「妹妹也別跟我客氣,以前我稱你一句『弟妹』,可現在都是皇上的人自然是要多擔待點兒,皇上前幾日往我那兒送了些雪山靈芝,我看姐姐你這般弱柳之姿,待會兒叫人送些你宮裡去。妹妹可得好好保重了身子,以後皇家的後脈還得靠我們不是。」
  
  白衣女子稍稍頷首,臉上還是淡笑,「姐姐說的是。」
  
  「娘娘。」儀妃身邊的宮女開了口,「太子妃......哦,不對,是宓妃娘娘。照理說宓妃娘娘比您大一歲,您該稱她為姐姐才是。」
  
  「不懂規矩的丫頭,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儀妃斜了宮女一眼,話裡卻沒有譴責的意思。她又笑著對宓妃道:「說起來我確實比宓妃小一歲,只是以前你是……你看我這張嘴,怎麼又扯到以前的事情了。宓妃要是不介意的話就稱我一聲妹妹,可好?」
  
  宓妃的臉色在這對主僕的對話下變得蒼白,她艱難的勾起唇角,「好,有儀妃這個妹妹我自是樂意。」
  
  宓妃身邊的小丫鬟忍氣憤更甚,「你們……」
  
  「阮兒!」宓妃聲音微提的打斷了宮女的話,又對儀妃輕聲道:「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了,改日再敘。」
  
  儀妃紅唇高高勾起,「也好,改日再敘。」她說話便帶著勝利笑容的離開,有些戰勝了的公雞味道。而那白衣的柔弱宓妃則是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不屑,在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卻又是帶著溫和的笑容。
  
  我在心裡覺得好笑,瞧,這就是女人。
  
  小順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小籃子,你是不是沒見過這位娘娘啊?」
  
  我點頭,「儀妃我是見過,可這位又是誰?剛才那宮女叫她太子妃……?莫非……」
  
  小順子看了看周邊接著附到我耳邊低聲道:「可不是,這位就是以前的太子妃,只是前太子沒登基就給皇上……這太子妃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馬,皇上一直惦記著呢!登基之後不管風言風語就納了當妃子。可皇上也奇怪,給了名分後卻從來沒有去找過她,約莫是心裡還鬧著彆扭。」
  
  「這樣啊,那這個妃子叫什麼名兒啊?」我也八卦兮兮的問。
  
  「宓妃,林宓兒。」
  
  宓兒……
  
  宓兒?!
  
  雲戰,皇子,金色眸子,宓兒!
  
  難不成賀蓮臣是那年我遇到的那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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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4-12-29 17:53:05 |只看該作者
四六章

  對於七年前的齊雲山一行,我不能說自己毫無印象,可說實在的,要說印象多深刻那也是沒有的。我唯一牢牢記在心底的就是那日我得知了宇文修不是宇文修,也或許是這件事情給我的印象太深,導致了我無意識的忽視了其他的事。
  
  可今天這麼一聯繫我倒是記起來了,那天我還遇見過兩個有趣的男孩子,一個是翡翠嬌嫩的青菜,一個就是火爆脾氣的小瞎子。那日對於我來說就是普通的一天,如同我經歷的每個日日夜夜。但沒想到的是我在許多年後竟然會碰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人,而那個人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偉岸俊朗的男子,完全不同於記憶裡那個矮小且嘴硬的小瞎子。
  
  哦不,或許有些東西沒變,比如衝動,比如霸道,比如直爽。
  
  我想了下賀蓮臣,成年之後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雲彌的皇宮,他易容成了使臣來到雲彌,聯合雲澤想對付雲彌。我當時只覺得這個使臣的凌厲眼神不像個普通人所有,爾後便是宇文睿的點破才知道他是雲戰的皇帝。再接著便是被他擄錯到了雲戰成為他的貼身小內侍,被他呼來喝去的整治了一番,然後在「破頭事件」後才擁有了人權。
  
  我想起他前幾日問我可去了七年前齊雲山,聯繫起剛才他說的「你和以前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喲呵,敢情這廝早就肯定了我是他那年遇見的阿斗?
  
  想到這裡我不禁笑了起來,我那時候隨口縐的「雲彌國十三皇子的宮女」,說不定也叫他費了好一番功夫。原來我在幼時便好好整了這小子一把,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是當年的賀蓮臣視力模糊,只能隱約看到個影子,而如今卻是雙目炯炯氣勢睥睨,中間又經歷了什麼事情?
  
  唉,皇宮這地方,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在我想了一大堆的時間裡我和小順子已經拿了點心在回去的途中,賀蓮臣對於食物還真叫挑剔,前幾日一個不爽就撤了幾個御廚,到現在新廚子上來非叫我天天過來給他挑新點心,中意的有賞,不中意的就給廚子下罪——你說,這都叫個什麼事兒?
  
  撇開他認真霸道的樣子,這樣的賀蓮臣可真像我當年碰到的無理小瞎子,妄為的有趣。
  
  我和小順子正走著時前面出現了一個鬍子白花的老頭,看他拿著藥箱的樣子約莫是個御醫。小順子上前笑道:「奴才見過陳太醫,太醫是要去皇上那裡嗎?」
  
  陳太醫摸了摸鬍子,「原來是順公公,公公說的正是,老夫正要去見皇上。」
  
  「正好,奴才也是要往那裡去。」小順子笑瞇瞇的說完後就指著我道:「這是新來的公公小籃子,近日在皇上身邊當差。」他又對我道:「小籃子,這位是太醫院的陳太醫。」
  
  我笑道:「小籃子見過陳太醫。」
  
  陳太醫不說話,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意味深長的道:「好一位俊俏的籃公公。」
  
  我從他這話裡聽出了些東西,這陳太醫估計看出我是個女的,可看出了又怎麼樣,我是受了皇命才女扮男裝的,我怕誰?
  
  哼,我誰都不怕。
  
  接下來我們便成了三人行,小順子不時找些話題搭著陳太醫,而我則是沉默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小順子估計只是想熱絡氣氛,問的東西不痛不癢,沒有一句是我想要的。也對,總不能讓他問「太醫你要給皇上看什麼病啊?」
  
  這事啊,還是得靠自己。
  
  到了御書房後事情就順理成章了起來,賀蓮臣關上門和陳太醫談話,我和小順子則是站在門外候著,而那端來的精美點心或許只
  得一個冷落的下場。
  
  我在門外豎起耳朵許久之後得出一個結論:恩,御書房的隔音效果挺好。
  
  於是我一臉猶豫的看著小順子,「順公公,皇上……陳太醫……」
  
  小順子有些瞭然的道:「是想問陳太醫是給皇上看什麼病?」
  
  我震驚,一副「你怎麼會知道」的表情。
  
  小順子立馬來了精神,有些得意洋洋的道:「我在這宮裡待的時間可不短了,你這毛頭小子還嫩了點兒。」
  
  我猛點頭,「順公公說的是,我確實好奇的很,我看皇上的身子也強壯的很啊,怎麼還需要看太醫?瞧公公對陳太醫也熟悉的很,難道是經常上宮裡的?」
  
  小順子掩嘴笑了一聲,「也虧的你一口氣說這麼多不累,好了,我慢慢告訴你。」他還真慢條斯理的理了下袖子才開口道:「陳太醫給皇上看的不是身子上的病,是眼睛的。」
  
  我睜大眼睛,求知慾急切的道:「啊?眼睛?皇上的眼睛怎麼了?」
  
  小順子有些怪異的看了下我,「你以前不住在雲戰的嗎?」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公公真聰明,什麼都知道,我是打鄉下來的。」
  
  「那就難怪了,凡是靠京城邊兒的人都知道皇上在五歲那年壞了眼睛,到十一歲的時候才好了回來。」小順子道:「皇上的眼睛當時也是陳太醫給治的,雖說治好了,可每隔幾個月就要讓陳太醫重新看看,估計是怕又出什麼事情。」
  
  我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是這樣啊,多虧順公公告訴我。」我撓撓頭,「我真是什麼也不懂。」
  
  小順子笑了下,「剛來的自然不懂,時間久了就好了。」他突然八卦兮兮的朝我擠了擠眼睛,「不過照我說啊,其中肯定……嘿嘿。」
  
  我對他這句猥瑣的「嘿嘿」感到十分無力,可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問:「公公的意思是……?」
  
  「皇上可是打納了妃子後就沒召過人侍寢……」他就說了這麼一句,臉上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
  
  我為賀蓮臣感到悲哀,賀大爺,你的手下竟然懷疑你的X能力……
  
  好吧,其實我也有那麼一點懷疑,一點,真的只有一點而已。
  
  我和小順子在外面侯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後屋裡陳太醫的聲音響起,他喊道:「籃公公請進來。」
  
  小順子的眼裡有些不滿,暗裡還撇了撇嘴。我則是對他笑笑推門走了進去。陳太醫帶著我進了書房的裡間,裡頭賀蓮臣正閉眼揉著眉間,面色疲憊。
  
  陳太醫對我道:「籃公公,老夫現下給皇上做眼部的推按,希望你能仔細記牢,日後就由你來做。」他從藥箱裡拿出一小罐藥膏塗在賀蓮臣的眼周,「這是老夫特意為皇上調製的藥膏,推按前得均勻的塗在眼周圍,塗時一定要小心別碰到皇上的眼睛。」他塗好之後才由外至裡再由裡至外的按了起來,嘴裡邊道:「每個方向重複十次之後換,接著按一刻鐘就差不多了。」
  
  我仔細的看著他的的手法道:「奴才記住了。」
  
  陳太醫停下動作又指著桌子上的藥包道:「每日籃公公須叫人將這藥慢火熬兩個時辰,在午時給皇上服下,公公可記牢了?」
  
  我看了眼閉眼不說話的賀蓮臣,點頭道:「是,記牢了。」
  
  「服藥之後再讓皇上閉目休息一刻鐘,每日需堅持。」陳太醫撫著鬍子道。
  
  賀蓮臣這才出聲抗議,「朕每日國事繁忙,哪來的時間……」
  
  「皇上。」陳太醫的臉色有些怒容,「國事自然重要,可對於臣來說皇上的龍體才是最重要的。臣希望皇上能好好保重龍體。」
  
  賀蓮臣的聲音有些無奈,「朕的身體朕自然清楚……」
  
  「清楚就好,臣希望皇上不要拿身體開玩笑,臣雖能替皇上治好眼睛但卻不能保證它一直無事,臣……無能!」陳太醫說完之後「咚」的一聲跪到了地上,自責之意不明而喻。當然,苦肉計的成分不予計較。
  
  賀蓮臣猛的睜開眼走到陳太醫身前伸出手,「太醫莫自責,朕這眼睛多虧了你,若非有你朕此刻還是個無用的瞎子。朕,朕聽你的就是!」
  
  陳太醫這才抬起頭,欣慰的道:「那臣就先退下了。」
  
  賀蓮臣點頭,「太醫慢走。」
  
  我在一旁是心服口服啊,姜果然是老的辣!
  
  陳太醫走後賀蓮臣皺著濃眉歎了口氣,「這個老狐狸,每次都來這麼一招。」
  
  我拿著藥罐子走到他身邊,「我說,多年不見,你的眼睛似乎也沒多大長進?」
  
  賀蓮臣聞言轉頭盯著我,星眸內亮光一閃而過,他緩緩勾起唇角,「怎麼,終於想起來了?」
  
  我慢吞吞的道:「恩啊,想起來了,原來早就見過。」
  
  賀蓮臣愉快的給了我一個腦門子,「朕就說你這腦子不好使,朕可是早就知道了。」
  
  「早?」我給了他一個懷疑的眼神,「你不也就前幾天才知道的。」
  
  「那朕也是比你早。」賀蓮臣一副「比你早就是了不起」的口氣,「朕還記得你當時騙朕說自己是什麼十三皇子身邊的宮女,叫什麼來著,阿斗是吧?」他瞪著我道:「真是滿口胡話!」
  
  我好笑的看著他,「皇上,女孩子的閨名豈可隨便就告訴別人?」
  
  「恩哼,害的朕四處打探了許久都找不到你,還以為朕碰上了樹林裡的妖怪。」他語氣挑釁的道。
  
  我抽了抽嘴角,憑什麼我是妖怪不是妖精?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他又一臉得意的道:「還好朕聰明把你給認了出來,不然又被你從眼皮底下逃過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想起剛才的話題,拿著藥膏衝他道:「你的眼睛……還沒有完全治好嗎?」
  
  賀蓮臣的眼內劃過陰鬱,笑容淡了下來,「好了,只是不能過於勞累,不然就有復發的可能。」
  
  我看了他的表情心裡有些底子,看來他這眼睛的事情也有些出處。我突然陰森一笑,「既然沒事了,那奴才就幫皇上按按眼睛,然後皇上再去休息一刻鐘吧。」
  
  賀蓮臣咳嗽了幾聲,一臉嚴肅的起身道:「朕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待會兒再說,待會兒再說。」
  
  「陳太醫應該還沒走遠吧,奴才還有些話忘了和他說……」
  
  賀蓮臣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還不快點過來!」
  
  「奴才,遵皇上的命。」
  
  那日後我在宮裡跑的次數多了起來,說也奇怪,我和儀妃碰見的次數也是不少,每次都是她高傲的用鼻子看我一眼就過了。我對於這個女人沒多大感覺,不就是典型的後宮女子麼,有什麼可好奇的。
  
  要說我和她有緣分吧,這不,今天又遇上了。不過這次她身邊除了一個宮女之外還多了一個翠綠色衣裳的少女。少女相貌嬌嫩,一看就是個活潑的姑娘。她此刻正拉著儀妃的袖子來回的晃著,「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饒了我吧,姐姐~我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
  
  儀妃原本板起的臉孔露出無奈的笑容,訓斥的語氣裡藏著寵溺,「你個死丫頭,跟你說了不要亂跑非要跑,待會兒去了不該去的地方怎麼辦?宮裡可不比家裡面,凡事都要仔細!」
  
  少女露齒一笑,「我知道了,姐姐是擔心我呢。我可是特意來看你的,你這麼久不見難道不會想我嗎?」
  
  儀妃刮了下她的鼻子,故意冷聲道:「不想,你有什麼好想的。」
  
  少女奸詐一笑,伸手撓著儀妃的腰間逗的她笑了出來,「姐姐口是心非,明明想我的。哈哈,姐姐可是最疼阿若了。」
  
  「停,停下來,你個死丫頭。」儀妃笑著喘息,「再鬧就給我回去!」
  
  少女這才停了下來,拉著儀妃的手道:「不鬧了不鬧了,姐姐我餓了。」
  
  儀妃美目瞥著她道:「就知道吃。」接著對身邊的宮女道:「去御膳房叫些東西到宮裡。」
  
  少女高興的一把摟住儀妃,「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愛死你了!」
  
  儀妃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哪有個姑娘家的樣子!」可她眼裡的寵愛卻是貨真價實。
  
  我看著這對姐妹有些晃神,看,盛氣凌人的儀妃也有這般柔和寵溺的眼神,只因為她活潑的妹妹。這樣的姐妹和睦……
  
  我冷漠的等她們離開之後才走了出去,這樣的姐妹情深,對於我來說可真是種諷刺。
  
  三日後賀蓮臣在下午時跑到御花園的亭子裡賞花,我從御膳房端著東西回去時正趕上又在找人的儀妃,而儀妃去的地方也正是御花園。
  
  儀妃的樣子還是像平常那般趾高氣昂,眼裡閃著對我的不屑。我自然是裝著什麼都沒看到,別人的視線干我何事,我還能上去挖了她的眼珠子不是?
  
  儀妃高傲的神情在看到亭子裡親吻的兩個人時頓時瓦解。原來亭子裡正上演著一出曖昧的親吻戲碼,主角正是賀蓮臣和她的妹妹。她那純真可愛的妹妹正摟著賀蓮臣吻的著迷且入神,絲毫沒有發現亭外的我和儀妃。而賀蓮臣則是半瞇著眼睛有些趣味的看著我們,神情冷漠。
  
  儀妃最終顫抖著叫出了聲,「阿,阿若,你在幹什麼!」
  
  名叫阿若的少女這才睜開眼睛震驚的看著儀妃,接著慌忙的爬下賀蓮臣的身子對儀妃道:「姐姐,我,姐姐……」
  
  儀妃故作鎮定的走進亭子,步履微微不穩,「阿若,你,你這是在幹什麼,還不對皇上賠禮道歉……」
  
  「皇上?」阿若怯怯的看了賀蓮臣一眼,接著似鼓足勇氣般鼓大聲說道:「姐姐,皇上知道我是你的妹妹,皇上不討厭我,我,姐姐,我已經和皇上說過我喜歡他了,我也想像姐姐這樣成為他的妃子。姐姐,我喜歡皇上,很早以前就喜歡了!」
  
  儀妃眼睛裡有什麼一點一點的破碎,唇邊的笑容比哭都不如,她顫抖著道:「怎麼可以呢,阿若,他是皇上啊,他是你的姐夫……」
  
  「姐姐,我喜歡皇上,比你嫁給他更早的時候就喜歡了。」阿若明亮的眸子裡滾下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顆顆真實,「姐姐,我很喜歡皇上,或許是很愛皇上,我想要和皇上在一起,姐姐不會反對的對不對,姐姐對不起,我是真的很愛皇上,姐姐,對不起,對不起,你原諒阿若好不好,阿若想和皇上在一起……」
  
  儀妃抖動著唇瓣說不出話,眼中淚水垂垂欲落。
  
  而造成這一切後果的罪魁禍首卻在一邊愜意的欣賞著這個場面,冷漠而事不關己。
  
  我諷刺的笑了笑,姐妹情深?恩?這就是回報嗎?
  
  我微微鬆手,任由手中的托盤垂直落到地上,發出刺耳且不容忽視的聲響,接著冷冷的對著她們道:「你們,說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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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3:45 |只看該作者
四七章【番外:前世】

  大家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我是安然。(笑)
  
  抱歉,或許我的開場白有些俗氣,但請原諒我的死板和無趣,只因作為一個即將要失去生命的人,我實在沒有那個興致去弄那些漂亮花槍的開場白。
  
  我只是想安靜的,平淡的,敘述自己的一生,無論它的喜怒哀樂。
  
  願意聽的朋友們可以泡杯熱茶,慢慢感受著茶水給你們帶來的溫暖,而後,靜靜聆聽屬於我的故事。
  
  那麼,現在開始。
  
  我說過我叫安然,我今年二十六歲,是一家跨國汽車公司的總經理秘書,性格如同每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一樣大眾,我有一個普通的家庭,然後便是擁有一個交往三年的男朋友。
  
  我先來說說我的家庭。
  
  我的家庭屬於很常見的小康,我的父母擁有一對女兒,我和小我一歲的妹妹。
  
  在我幼時的印象裡家裡並不是很富裕,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以至於沒空照顧我這個意外出生的女兒。我被他們托在奶奶或者外婆家撫養,整日的和鄉下的孩子們一起在碧綠的草地或者窄小的鄉間小道上玩耍。在那群半大的孩子中我算是個小頭頭,領著他們不安生的搗弄折騰,一個不爽就對誰呼來喝去——瞧瞧,整一個小霸王。
  
  以上給我帶來的記憶裡都是充斥著肆無忌憚的歡笑和吼叫。
  
  這是我一生中最純粹最寶貴的童年時光,只是它一去不復返,帶走了那些歡笑和純真,只留我偶爾回想起時淡淡的惆悵。
  
  童年時見到父母的次數不多,每年大概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我總是躲在老人的背後偷偷打量著那兩個陌生而熟悉的大人,而後對著他們怯怯一笑。我也會見到那個小我一歲的妹妹,不同於我曬黑的皮膚和頑猴子的個性,她有著白嫩嫩的臉蛋和安靜的性子,我的夥伴們總說她是個天使——是的,在我的眼裡,她就是個天使。
  
  我在七歲的時候離開奶奶去了城裡,和爸爸媽媽還有妹妹生活在了一起,而後的日子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可憐的孩子,非常孤獨。
  
  我的爸爸喜歡抱著妹妹坐在膝蓋上聽她撒嬌,聽她軟軟的聲音和他說著學校裡的趣事,聽她皺起眉頭衝他發火。
  
  ——可是他不從不會抱著我,從不會和我說多過五句以上的話。
  
  我的媽媽喜歡對著妹妹碎碎念,訓話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寵溺,輕輕的拍著她的小手說:「下次還這樣就把你給扔了!」
  
  ——可是她從沒有那樣溫柔的對我「訓話」,她只會在我失手打破東西的時候厭惡的皺起眉頭,而後責怪著我的奶奶。
  
  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很不喜歡。
  
  我開始叛逆,開始也用厭惡的表情去看他們,開始學會了一個月不和他們說一句話,我當時覺得這就是堅強——瞧瞧,即使沒有你們的疼愛,我也很堅強。
  
  家裡唯一和我要好的是妹妹,她會對我甜甜的笑,會偶爾和我吵架,會和我一起躲在被窩裡睡覺,她是我心靈的慰藉,即使有時候我會憤怒的想著,為什麼他們只對她好。
  
  我會嫉妒會不平會憤怒,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在和父母的長期抗戰中我在不知不覺中成長,升初中,考高中,上大學。其中我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關於愛情,友情,以及令人氣餒的親情。
  
  我跌倒過很多次,爬起來很多次,以後也會繼續跌倒再爬起——人生就是如此,重複著失敗和勝利的循環。
  
  我離家開始工作,幾年才回去看他們一次,然後在某次時隔兩年之後見到父母疲憊的臉之後,我突然就發現自己長大了。
  
  我長大了,我會好好的端詳著他們逐漸蒼老了的面容,會看著他們頭上的白髮感到心酸,會為他們露出來的欣慰笑容而感到溫馨,會試著去淡忘掉那些不愉快的曾經……
  
  我和他們的交流逐漸多了起來,他們還是對妹妹的寵愛比較多,會在我待久點兒後就顯露出當年的語氣和行為,可我想這不重要,我想我已經長大,我懂得他們也是愛我的,只是愛的沒那麼多而已。
  
  我在乎那偶爾的溫馨,我很滿足,因為這是我的家人。
  
  妹妹也長大了,高挑的身材和靚麗的臉蛋以及靦腆的性格。妹妹會在我的面前露出別人看不到的頑皮一面,我覺得很驕傲。這是我的妹妹,身上流著最親近的血緣。
  
  我們是姐妹,發誓要一直相親相愛下去的姐妹。
  
  好了,家庭已經說完,接下去我來說說我的愛情。
  
  我在青春萌動期自然是愛慕過男生,也交過一個短暫時期的男朋友。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似乎就是為了不落單而戀愛,為了告訴別人自己有男朋友而戀愛,那時候的愛戀如此薄弱和虛幻,導致我在之後便遲遲不肯和人交往——我覺得很無趣,很無聊,很沒意思。
  
  可我在二十三歲這年還是跨出了這一步,我和我的上司戀愛了。
  
  是的,我的男友就是部門經理,我是他的秘書。在一年的接觸下來,具有最高曖昧度的經理和經理秘書也踏上了最庸俗之路——兔子吃了窩邊草,然後他們在眾人看好或者不看好的目光下幸福的交往了下來,直到第三年。
  
  這一年的初春還是那樣的舒服怡人,我們見了雙方的家長並決定在五一的時候結婚,我們準備建立一個美好的家庭然後生一個可愛的BABY以延續我們的愛情,我們一直以為會這樣彼此相伴的幸福下去,只是生活已經變得戲劇化,幸福屬於不了我,它給我的永遠只是一個假象。
  
  我再一次昏倒了。
  
  我在拍攝美麗的婚紗照時昏倒,我原以為只是疲憊性的昏厥在檢查身體之後得出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醫生說,是血癌。
  
  哈,荒謬,他說什麼?血癌?癌症?可笑,這種和平常人八輩子沒有關係的絕症怎麼會出在我身上?拜託你別和我開玩笑!
  
  可是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說這是絕症,他說這個已經是癌症晚期,他教訓我為什麼不注重自己的身體,他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沒有疾病意識。
  
  他說,如果不接受治療,你的日子……只有半年。
  
  可是醫生,我很想問你,接受了治療,我又有多長的時間?
  
  我才二十六歲,我正準備和我的男友結婚,我剛計劃要一個孩子,我就要開始我人生的幸福生活……
  
  我只是想要幸福的活下去,這樣……也不行嗎?
  
  我開始恐懼,狂躁以及怕死,父母悲哀絕望的臉,安青紅腫的眼眶,顏佑父母憐憫中帶著否定的眼神……
  
  我會失控的抓住顏佑的手臂做不住的流淚,嘴裡念著:顏佑,我不想死。
  
  顏佑並沒有放棄這樣的我,他會溫柔的摸著我的臉,會堅定的告訴我:等你好了,我們就去結婚。
  
  我在那一霎那得到了力量,至少我還有他。我的愛人說:他會等我好了和我結婚。
  
  於是我同意了接受治療,任由曾經及腰的烏黑長髮掉落,任由自己快速蒼白消瘦,任由自己成了一個病房裡掙扎生命的卑微病人。我的心裡閃著微弱的光芒,我想上天或許會給我一個奇跡,我會繼續健康的活下去,為了愛我的人。
  
  可是你們誰來告訴我,到底有誰是真愛我的?
  
  有誰?
  
  哪怕……只有一個。
  
  那天我躺在床上安靜的看著書,查房的護士隨意的笑著問我:「安然,你妹妹有男朋友了啊?」
  
  我從書裡抬起頭,安青有男朋友?我從沒聽她說過啊。還是因為我在這病床上趟的這四個月裡她已經不再和我談心了?我也笑著說:「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我剛剛在婦產科那裡碰上你妹妹了,我順口問了下婦產科的醫生,醫生說你妹妹懷孕兩個月了,恭喜恭喜啊。」
  
  懷孕?安青懷孕兩個月?
  
  「嗯,到時也要請你吃喜糖的。」我面不改色的說,其實心裡早就掀起了巨浪。
  
  我的心裡翻滾著很多情緒,氣憤,心急心慌以及心疼。安青怎麼會懷孕?她有告訴過爸媽自己交男朋友了嗎?她的男朋友人怎麼樣?他會以後好好對她嗎?
  
  我煩躁的把書扔到一邊,安青來了之後我會好好的問問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見到安青以後毫不客氣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安青先是震驚,接著是悲哀,然後朝我跪了下來。
  
  「安然,我是懷孕了,我,我很愛這個孩子,也愛他的爸爸,安然,我會生下他的。」
  
  「那麼孩子的爸爸呢,他準備怎麼做?」我冷靜的問。
  
  「他?」安青的表情很茫然,不一會兒卻堅定的說:「他會娶我。」
  
  我看著這個從小和自己親密無間的妹妹複雜的問:「他愛你嗎?」
  
  安青的臉上閃過黯然,「愛?或許不。可是安然,我和他有很多很多的時間,我會叫他慢慢愛上我的。」她雙目含淚的看著我問:「他會愛上我的對不對,安然,我那麼愛他,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我們會成為夫妻,我們會陪伴著彼此到老……」
  
  我不知怎麼的覺得很難過,伸手抱住了她說:「是啊,他會愛上你的,安青是這麼可愛的一個丫頭,會很幸福很幸福。」
  
  安青回抱住了我,很緊,緊的我的心臟也開始發疼。
  
  我以為那是我們的姐妹情深。
  
  我在醫院裡的日子繼續過去,我的身邊有顏佑,有安青,爸爸媽媽,有我自以為是的寵愛。如果那天安青沒有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如果,如果……
  
  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如果。
  
  那時我的視力已經變得模糊,我無法仔細的看清楚別人之間的微妙關係,我就像是一個睜眼瞎子,看著我的那些愛活生生的從眼皮子下逃走。
  
  那天風和日麗,醫生和我說最近我的身體有好轉,要是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情況會有很大的轉機。
  
  那天萬里無雲,我唯一的妹妹安青跪在我的面前一字一頓的說:「安然,爸媽叫我別告訴你,可我還是決定告訴你。我明天就要結婚了,和顏佑。」
  
  「安然,我和顏佑在一起了。」
  
  「我和他的事情……也許你能猜到,他喝醉酒,把我當成了你,然後我懷孕了……」
  
  「安然,我不奢望得到你的祝福,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姐姐,我愛你。」
  
  我記得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齒的說:「滾。」
  
  我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心臟正被刀子活生生的割著,血肉模糊。
  
  我想問為什麼,可是我問不出口。
  
  好了,以上,我的故事就說完了。
  
  感謝你們聽我訴說,現在我在去他們婚禮的路上,我趁著護士們不注意的時候溜了出來,我想去看看我在夢中都渴望的婚禮,即使新娘並不是我。
  
  我已經換下了病服,偷偷混跡於賓客之中,躲在暗處看著興高采烈的雙方家長,略帶陰暗的新郎和嬌羞難掩的新娘。
  
  我看著司儀口才靈活的逗趣,看著旁人們祝賀鼓掌,看著新人們接受別人的祝福。
  
  我看到他們拿出戒指,對彼此宣誓著:
  
  「我願意」
  
  我嘗到嘴裡濃厚的血腥味,我恨不得用指甲深深的抓進自己的皮肉,我怎麼會祝福,我是那麼的恨他們,恨這些曾經我以為愛我的人。
  
  我在喧鬧中似乎聽到了琴弦崩斷的聲音,那麼清晰,那麼乾脆。
  
  我站得太久,累的再也站不住了。
  
  我聽到賓客們大聲叫著有人昏倒了,我看到所有人的視線朝我聚來,我看到安青和父母們驚訝和恐懼的表情,我看到顏佑那張英俊斯文的臉上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想我是流淚了。
  
  我很痛。
  
  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會痛了。
  
  我再也不是安然,永遠都不再會是,也不願意是。
  
  —番外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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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14-12-29 17:54:00 |只看該作者
四八章

  我知道我應該當做沒看到這樣的戲碼,應該像以前那樣漠不關心,應該保持曾經的面無表情和心如止水。
  
  可是我沒有做到。
  
  我果然是個衝動且沒有理智的人。
  
  鑒於在這種緊張的時刻我的舉動顯得非常突兀,那三人的視線齊刷刷的向我看來,眼中神色不一。
  
  我立刻虛偽的喊道:「哎呀,奴才還怕糕點涼掉……」
  
  我暗暗在心底嘲諷了自己,接著恢復沒有表情的臉對著停止哭泣看著我的那兩個女子道:「娘娘,小姐,奴才該死,奴才一個手抖就沒拿好。」我低頭看著摔得到處滾落的糕點忍不住笑出了聲,「奴才可真是蠢的厲害,瞧瞧,這麼漂亮的糕點如今變的面目全非,怕是給御膳房的那條狗都不會吃了。」
  
  「你這奴才哪來這麼多的話。」阿若的聲音帶著哭泣後的沙啞,眼睛紅紅的像只小兔子,「還不趕緊收拾掉!」
  
  我微笑,「當然,當然,奴才自然是得收拾,不過小姐自己也該收拾收拾了,小姐這張臉……」我上下打量了幾眼,滿是誠懇的道:「可真醜。」
  
  阿若臉色瞬間變青,「你……」
  
  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對著神情恍惚的儀妃道:「儀妃娘娘,奴才看啊您這妹妹準得得寵,還沒進宮裡就有娘娘那種氣勢了,娘娘家可真不得了。」我又對著阿若道:「小姐,奴才這裡給您道歉了,還望小姐以後多多提拔奴才,奴才這就收拾了東西走人。」
  
  我說完後也不看那幾人是什麼表情,蹲下身子就撿起了地上的碗盤碎片。我邊撿邊後悔的想著我又犯錯了,我怎麼能在賀蓮臣和儀妃他們面前那麼沒大沒小?我現在只是個太監,一個微不足道任人宰割的太監,我有什麼身份和立場去和人家叫板兒?
  
  可是我心底有個地方實在是疼,劇烈的疼。
  
  我那麼那麼久沒有產生過劇烈的情緒,我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可原來我沒有失去,我還是會記得那些背叛,那些叫人恨之入骨的背叛。
  
  「姐姐,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喜歡皇上,可是我比你愛他愛的更早……」
  
  我聽著覺得有趣,安青也曾經跟我說過「對不起」,可她們都忘了,「對不起」是世界上最無恥的三個字。
  
  「姐姐,你說句話好不好,姐姐……」
  
  我一片一片的將碎片撿起再放進托盤,那些細微的碎渣刺進皮膚帶來刺痛感,輕微的,卻讓我的心理得到一種發洩。我在心底無聊的數著數,算著賀蓮臣在數到幾的時候才會開口趕人。
  
  「夠了,不用撿了。」賀蓮臣低沉的聲音終於響起,「出去!」
  
  恩,我正數到「十五」。
  
  「奴才退下。」我利落的起身轉身預備走人,可手臂卻被人突然拉住,接著賀蓮臣隱隱帶著怒氣的道:「她們兩個出去,你留下!」
  
  阿若聞言驚訝的連哭都給忘記了,而儀妃則是複雜的看了賀蓮臣一眼就轉身走了出去。阿若見狀也對賀蓮臣投去了可憐兮兮的一眼,然後上前準備挽住儀妃的手一起走,可儀妃只是稍稍閃了閃便避開了她的手,背部挺的筆直卻微微顫抖。
  
  我心裡止不住的湧上諷刺的笑意,看看,這個平時趾高氣昂的女子在這個時候也只是個可憐人罷了,誰是強者誰是弱者,誰是贏家誰又是輸家?
  
  古往今來,可恨與可憐,好人跟壞人,又有什麼明確的分界線。
  
  我正失神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時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接著便被賀蓮臣一把拉到了懷中。他低頭定定的看著我,俊朗的臉上帶著壓抑的怒氣,「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朕的點心給摔了!」
  
  他怒氣沖沖的口氣與他口中質問的事情著實不搭,我也沒心思去想他到底氣的是什麼,只淡淡道:「奴才手笨,還望皇上饒命。」
  
  賀蓮臣手上力道更重,眸子裡的金色微微閃動,「饒命?那你可能告訴朕你剛才氣的是什麼?」
  
  我識時務的賠上笑臉,「皇上怕是看錯了,奴才怎麼會生氣呢,奴才只是手不小心抖了抖。」
  
  賀蓮臣聞言一把抬起我的下巴,眸子裡的金色愈來愈勝,「安柯藍,別跟朕耍花樣,你不敢說,那可要朕替你說出來?」
  
  我故作疑惑的看著他,「皇上的意思是?」
  
  賀蓮臣低下頭對上我的眼睛,距離近的幾乎他一眨眼睫毛就會掃到我的臉上。他一字一頓的道:「你剛才可是想起了宇文睿和你皇姐?」
  
  我聞言微愣,宇文睿和皇姐?
  
  下一秒我就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也對,剛才賀蓮臣和儀妃姐妹的戲碼安在我和宇文睿還有皇姐的身上還正好,賀蓮臣能馬上想到這個還真是在情理之中。雖然我剛才想的不是這個,可他的這個解釋還真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我沉默的這一小會兒裡賀蓮臣已經不耐,他倏地扣住我的腰間往上一提,如此我便懸空的被他抱在了懷裡。他濃眉緊皺,語氣帶點暴風雨前的壓抑,「你就這般喜歡你那個表哥?」
  
  我半垂著眼睛道:「嗯。」既然他願意這麼想,那就一直這麼誤會下去好了。
  
  賀蓮臣不怒反笑,「喜歡?你喜歡又有何用?」他貼緊了我的耳垂帶著惡劣的緩緩道:「朕告訴你個消息可好,你那表哥正和你皇姐歡歡喜喜的準備著成親大典,過不了幾天就是雲彌的皇夫了。你說那時候,他還會不會記得有過你這麼一個表妹?」
  
  我呼吸稍滯,繼而淡道:「該記著便記著,不該記著便忘了。」如此簡單。
  
  「你倒是豁達的很。」賀蓮臣冷哼了一聲,掰正了我的臉語氣逼人的道:「安柯藍,即使你是雲彌的公主,現在也只是朕身邊的人,朕要你眼裡心裡想的都是朕,而不是那個將你忘到一邊準備成親的人。」
  
  他說完便鬆手放開了我,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後轉身走了出去,將我一個人扔在了亭中。我則是似笑非笑的揉著自己被捏疼的手臂,我現在天天對著的是他,自然是眼裡也是他,可這心裡……
  
  我抬頭看向亭外的天空,無垠的空中只偶爾有幾隻黑點般的鳥兒飛過,我想起那個總是清冷的男子那句堅定的「相信我」,最終淺勾起了唇角。
  
  不是說沒有將誰放在心上嗎,可為什麼聽到他要和皇姐成親的消息會覺得有些發涼?我伸手蓋在了自己的胸口,緊緊咬住了下嘲諷著自己,安柯藍啊安柯藍,你終究還是對人產生了情感,不論多或少。
  
  當然賀蓮臣說的話也不能就信,如果他說的那番話是真,相比之下我也該慶幸。至少我沒有愛下去,沒有深陷,那就代表著不用承受曾經的那種痛苦。我只需要將這點情感連根拔起,爾後恢復自己無情無慾的性子即可。瞧瞧,多簡單。
  
  我苦笑,是啊,多簡單,只不過相伴了十幾年的日日夜夜,只不過是最能瞭解我的那個人,只不過是從小以逗弄我為趣的一個人,只不過,我和他只不過……只不過有著一份不同於任何人的牽掛而已。
  
  反之如果他說的那番話是假……
  
  我重新端起托盤走了出去,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那日賀蓮臣在亭中對我說了那番話後便一直對我不冷不熱,我一個小小太監也只能低眉順眼的承受著主子的冷落。這幾日最快活的當屬小順子,賀蓮臣差使我的次數少了許多,小順子則順理成章的成了他面前的「紅人」。小順子還好心好意的安慰過我,說什麼「在皇上身邊當差就是這麼回事兒」「皇上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之類的話,我聽了只覺得他真有趣。
  
  這天是賀蓮臣出去狩獵的日子,我和小順子在隨行的內侍中一起去了狩獵場。賀蓮臣的那副金箭囊也是小順子小心翼翼外兼吃力的抱在懷中,時不時的還要用袖子擦幾擦。
  
  「小籃子,你這是頭一次見到皇上狩獵吧。」小順子有些故意的問我。
  
  我點頭,「嗯。」
  
  小順子得意的炫耀道:「我跟你說,皇上這箭法可是百發百中,百步穿楊!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比皇上箭法更好的人!」
  
  我想可不是麼,你才見過幾個人。
  
  小順子又道:「這狩獵場啊就是男人們來的地方,你看看皇上那騎馬的姿勢,多英姿煥發,多……」
  
  我伸手抵了抵小順子,示意他看著遠處騎著馬過來的賀蓮臣,「順公公,皇上怕是要你懷裡的箭囊。」
  
  小順子立刻伸出瘦弱的兩隻手臂將箭囊舉起,「皇上這馬騎的還真快,哈。」
  
  我往後退了幾步,「順公公可舉好了。」
  
  小順子聞言脊背聽的更直,雙目圓瞪的看著疾馳而來的賀蓮臣,賀蓮臣騎馬的速度越來越快,未到我們身邊的時候就激起了一陣塵土。我微微瞇起眼睛試圖遮擋灰塵,可馬上感覺腰間一緊便被人向上提起,再睜眼時已經是被賀蓮臣安穩的摟在了身前。我側頭看了下遠處的小順子,只見他正目瞪口呆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似乎不能理解賀蓮臣為什麼從拿箭囊變成了「提人」。
  
  駿馬奔跑的速度很快,賀蓮臣一隻手臂環著我的腰所以我坐的還算穩,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震一震。我有些受不了這樣的顛簸,於是努力的開口道:「皇上要去哪裡?」
  
  賀蓮臣的胸膛微微震動,聲音冷冷的道:「哪來這麼多的話,到了就知道了。」
  
  我情不自禁的想著:他不是正衝我冷戰麼,難道要把我扔到山裡當獵物,然後來獵我?
  
  呃,話說,那個什麼的,他不會這麼缺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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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7:54:14 |只看該作者
  四九章
  
  賀蓮臣摟著我的力道不輕,勒的我那小腰微微發疼。我抬頭準備不滿的瞪他一眼,入眼的卻是他那弧度完美的光潔下巴。於是我又開始神思游移,如果給他刮鬍子的內侍一個手抖在他臉上留下一道子,那血湧出來的時候該有多銷魂?
  
  我想像著那個畫面:誘人的鮮血緩緩從緊繃的皮膚中溢出,殷紅的液體順著下巴的弧度優雅的滑下,染紅了他那性感的鎖骨,多可口,多美味……
  
  呃,不對,停!
  
  阿彌陀佛,我是人啊人,怎麼可以產生吸血鬼的想法?我悲痛的想著這都是《暮光》帶給我的錯覺,幸好這疙瘩沒電腦,不然指不准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產生多麼離奇的想法。
  
  我無意識的舔著自己的虎牙,抬眼又看向了賀蓮臣。不得不說這廝長的真味道,蜜色的膚色和深邃的五官,怎麼看怎麼都是個俊朗的氣勢男。而舉凡氣勢男的共性就是霸道和強勢,無論面對的是誰。
  
  賀蓮臣的喉結滑動了幾下,聲音不冷不熱的道:「誰准你這麼盯著朕看的。」
  
  我噎了一下,好,那我就不看。
  
  可賀大爺又發話了,「誰准你不看朕的。」
  
  成,那我看。
  
  他聲音不悅,「還看?」
  
  我忍,我不看。
  
  他語調微怒,「不看?」
  
  我再忍,我看。
  
  「還看?」
  
  ……我說,你到底是要我看你還是不看?
  
  「皇上。」我深吸一口氣,「你到底想讓奴才怎麼做?」
  
  「朕不准你看。」他冷淡的開口:「也不准你不看。」
  
  我忍不住抽動嘴角,說白了,他這是找茬?我無奈的道:「皇上,奴才有什麼地方惹到你了嗎?」
  
  賀蓮臣終於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語調發冷,「沒有。」
  
  我止不住哆嗦了幾下,都這樣了還叫沒惹到他,那我要是惹到他了可得怎麼樣?
  
  駿馬突然加速奔跑了起來,我一個沒注意就狠狠的撞上了身後的胸膛,而賀蓮臣在這個時候竟然鬆開了環著我的手臂,嚇得我連忙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身子也是被迫貼了上去。
  
  「抓緊了,摔下去朕可不會等你。」
  
  我緊閉著嘴瞪了他面無表情的臉一眼,靠,這人也太陰險了。於是我不客氣的更加揪緊,邊還半瞇著眼睛阻擋著愈加刮臉的勁風。我似乎隱隱感覺到他的胸膛輕震了幾下,接著便是身下的馬兒跑的越來越癲狂,跟幾百年蹄子沒落過地面似的。我悲催的想著我的命果然苦,比小白菜還苦,我就是那大白菜啊地裡黃!
  
  那馬不知道癲了多久才停了下來,我按捺著翻江倒海的胃沖賀蓮臣蒼白的笑道:「賀蓮臣,你大爺的。」
  
  賀蓮臣原本跟別人欠了他幾萬兩黃金似的臭臉終於露出了笑容,繼而瀟灑的下了馬站定,修長的身姿俊朗挺拔,「朕想你這句話定不是誇人的,不過朕現在的心情不錯,也就不和你計較了。接下來……」他關懷的道:「小籃子,你能自己下馬嗎?」
  
  我虛弱的抱著肚子瞪他,笑笑笑,你笑個毛。
  
  「看來你是沒這個力氣了。」他自問自答,好心的對我伸出手道:「來,朕扶你一把。」
  
  我皮笑肉不笑的遞過手,「那還真是感謝皇上了,奴才這輩子都記得你的大恩大德,下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做鬼都放不過你。」
  
  「你這感謝的話還挺新鮮。」賀蓮臣接過我的手時還算正常,可下一秒卻是握緊了猛的使勁,將我一把拽進了他的懷中,接著一個橫抱就將我公主抱了起來,步履輕鬆的道:「你那表哥不給你飯吃不成,輕的跟隻貓似的。」
  
  我被他的胸膛磕的頭昏腦脹,咬牙切齒的想著宇文睿和我的體重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我爹,憑什麼管我飯!我靠在他的胸前平了下氣息,接著故意抬頭頂上了他的下巴,聽到那清脆的一聲「咚」後我感覺自己別樣愉快。我假惺惺的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奴才一個不小心就磕到皇上了。」不好意思個鬼,磕的你下巴脫臼才好。
  
  賀蓮臣「嘶」了一聲,伸手在我額頭重重的敲了一下,冷聲道:「真不巧,朕一時失手。」
  
  我捂著額頭悲哀的想,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賀蓮臣抱著我走了幾分鐘後在一個湖泊便停了下來,低沉的道:「到了。」
  
  而我的注意力早就被面前的景色吸引住,夏日當中,烈陽艷照,細膩陽光在清澈的水面折射出七彩光澤,如同美輪美奐的水晶,霎時迷亂了我的眼睛。更別說那湖水清可見底,悠閒遊動或者歡暢速游的金色魚兒,大小不一的圓潤石子,通通毫無遮掩的映入視線。
  
  「美嗎?」
  
  我情不自禁的點頭,美,實在是美。
  
  賀蓮臣低笑了一聲,鬆手放開了我,「果然,女子都愛這般景色。」
  
  我蹲在湖邊捧了幾把湖水,接著撩起袖子伸手撿了顆石子把玩,挑釁的道:「我們來打水漂比賽可好,誰輸了就回答對方一個問題,不得說假話。」
  
  賀蓮臣走至我身側,微瞇了金眸,道:「你輸一次,朕要問兩個問題。」
  
  我抽了抽嘴角,「好。」
  
  賀蓮臣撿了顆石子拋了幾下,突然對我詭異一笑,「朕忘了告訴你,朕玩這個從來沒有一次少於七環。」
  
  我聞言立刻揮揮手,假笑道:「其實打水漂有什麼好玩的,我們還是玩別的吧。」
  
  賀蓮臣俊臉笑的和藹可親,語氣卻是危險迫人,「你想反悔?」
  
  「怎麼可能。」我勉強掛著笑容,「樂意之極,樂意之極,那……你先來?」
  
  賀蓮臣自信一笑,「好。」他掂了掂石子便彎著身子扔了出去,石子在水面上擦面而過,激起一個個小水波,細碎的水珠映著陽光更顯晶瑩。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石子,一個,兩個,三個……十二環,賀蓮臣這廝打了十二環。我悲痛的捂著眼睛道:「皇上好本事。」
  
  賀蓮臣睨著我道:「接下來該你了。」
  
  「是。」我一臉悲傷的應道,彎身扔完石頭後便不抱多大期望的看著水面。片刻之後我訝異的張大了眼睛,用手抵了抵賀蓮臣道:「十三個,賀蓮臣,我沒看錯吧,十三個!」
  
  賀蓮臣臉色微僵,「是,你沒看錯。」
  
  我拍拍胸口僥倖的大叫,「僥倖!」我側目看他,「那我問第一個問題了。」
  
  賀蓮臣雙手負在身後,「問吧。」
  
  我不客氣的問道:「你剛才說的女人,是指你小時候說的那個宓兒也就是現在的宓妃?」
  
  賀蓮臣眼神頓了頓,繼而點頭,「是。」
  
  「那麼……」
  
  「你已經問完了。」賀蓮臣打斷我的話,又撿了顆石子瞄準了水面,「再來。」
  
  我暗暗笑了聲,「好。」
  
  幾秒鐘之後我捂著嘴訝異的大叫,「天啊,這次不會是我的錯覺吧,你十三我十四?」
  
  賀蓮臣定定的看著水面,「不是錯覺。」
  
  「那我可以再問一個了。」我用手扇了扇風,「你……」
  
  「再來一局,待會一起算。」他皺起濃眉。
  
  「好。」
  
  接下來幾次,他十一時我十二,他十個時我十一,他十五時我十六……
  
  賀蓮臣整張臉開始發青問道:「安柯藍,這是怎麼回事?」
  
  我攤手,「大概是今天運氣好,平日裡我都不超過五個的。」
  
  賀蓮臣聞言臉上由青轉黑,「你……」
  
  「願賭服輸。」我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不服輸的人。」
  
  賀蓮臣的眼角抽了抽,「你要問什麼?」
  
  我淡淡一笑,半斂著眼瞼低聲問道:「我要問你……既是『君』,你的名字裡為何又要帶著『臣』?」
  
  我如願的看到賀蓮臣的眼神立刻變得冰冷,那種寒意在炎熱的夏日裡絲毫不被暖化,反而變得更加突兀。他陰冷的看著我許久,看的我似乎覺得自己身處冬天而不是夏日的時候突然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你確定你要聽?」
  
  我忍不住哆嗦了下,「那我還是……」不要聽好了。
  
  「你要聽。」他附在我耳邊篤定的說道:「你要聽,那我就告訴你。」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惹禍上身了,可賀蓮臣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是在警告我,我不聽也得聽。罷了罷了,我知道的秘密那麼多,少了這個不少,但多了這個也不會多。於是我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笑道:「洗耳恭聽。」
  
  賀蓮臣也跟著我坐下,順手摘了我的帽子拆了髮髻任由長髮散落,他撩起我的髮絲漫不經心的把玩,帶些事不關己的嘲諷道:「普天之下估計只有你敢問這個問題。」他抓著我頭髮的力道微微加重,「自古『君』與『臣』身份不得逾越,我父皇替我取了這個名字也就是意味著他只要我是個『臣』,而不是『君』。」
  
  我注意到他自稱的是「我」而不是「朕」,此刻的他就如同我當年遇見的那個少年,只是單純的訴說自己的憤怒與不平。
  
  他眼中浮上輕蔑,「我出生那日天賦異象,國師匆忙進宮說有戰星墜落,而我便是那戰星附身之人,日後定當是天下霸主。只是我命格太硬,身邊親眷必定會被我剋死,而親眷亡盡那日就是霸主之時。父皇聽後立刻將準備將我掐死,虧的我母后拚死相救才保下我一命,只是父皇卻替我賜了這個名,而且在當日就毒瞎了我的眼睛。」
  
  他拉住我的手撫上他的眼睛,笑容譏諷至極,「看到沒,金眸戰星,必當克父克母克兄妹,直至稱霸天下。」
  
  我微微顫了下睫毛,雲戰的皇子和公主一直不斷事故或者夭折,原先的儲君二皇子前幾日在牢中自盡,現在僅剩的只有賀蓮臣和賀星彥……
  
  他眸子裡的金色更盛,耀眼讓我有些失神,「幼時不懂,只覺著父皇怎麼對我這般冷淡,可幸好有母后和宓兒一直陪著我,只是齊雲山那年發生了太多事,宓兒被指給了二皇弟,母后突然暴斃過世,外公對我坦白一切……原來父皇這般害怕,怕母后死了之後便輪到他,於是三番兩次的派人來殺我,若不是外公一直護著我我此刻早成了一堆黃土。」
  
  他斜勾起唇角,眼中滿是恨意,「『臣』又如何,他讓我成臣我偏成君,他怕死我便讓他死。」他握住我的雙肩低頭看我,斬釘截鐵的道:「這天下,注定是我的。」
  
  我突然笑出聲,「賀蓮臣,照你這樣的說法你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順利奪得這個天下。」我淡淡的看著他道:「你只要親手殺了賀星彥,那麼一切就都會順利。」
  
  賀蓮臣的神情在一瞬間僵住,眼中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最終化成濃烈的笑意,他在我額間落下一吻,繼而篤定的對我道:「我會得到這個天下,也會保住我唯一的弟弟和我愛的人。人,終可逆天。」
  
  「如果不可逆呢?」我問。
  
  他伸手在我頭上胡亂的揉了一把,「只要得到了寶圖,那麼便沒有什麼不可逆。」
  
  我的心臟猛的一跳,寶圖……我淺勾起了唇角,起身道:「賀蓮臣,我只希望你得到想要的東西時不要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人總是慣性的去犯一些錯誤,比如在失去後才落寂的發現已無人可以守護和相伴,在空著掌心後才意識到自己剩下的只有永無止盡的貪婪和自私。
  
  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沒有。
  
  「寶貝啊寶貝。」賀蓮臣從身後抱住了我,清爽的味道瀰漫了我的鼻間,他低笑著問:「阿藍,我將自己的秘密都告訴了你,你可知代價是什麼?」他不等我回答便曖昧的咬了咬我的耳垂,話裡滿是霸道,「我不會放你走,你會是我的。」
  
  我有些失神,也有人對我說過我注定是他的。可是說話的那人現在又在哪裡?我猛的給了身後那人一手肘,笑道:「皇上,咱們回去吧。」
  
  賀蓮臣悶哼了一聲,接著不客氣的將我扛在了肩上,「也是,走吧。」
  
  我腦子極度充血的想著他果然是個心眼很小的男人,媽的,連這樣都要報復回來,賀蓮臣你個賀小眼!
  
  當我和賀蓮臣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眾人的眼神裡紛紛充滿了曖昧和瞭然,對著我的視線裡更是數不清的鄙夷和不屑。我後來分析後得出了兩大因素,一是因為賀蓮臣很親密的將我抱在懷□乘一騎,二是因為在無端消失了一個時辰後我頭髮凌亂身體虛弱的回來,結合賀蓮臣前段時間對我的寵溺,眾人都默契的將我歸成了他的男寵。
  
  然後「轟」的一聲,自此宮中一片沸騰,原來皇上不上妃子宮裡是因為他不愛佳麗而愛俊草!
  
  其實產生這樣的誤會就算了,更可惡的是賀蓮臣這混蛋居然變本加厲的在人前對我動手動腳。比如摸摸我的臉啦,碰碰我的手啊,偶爾樓摟我的腰啊,自此人們的視線更加色彩斑斕和多變,更甚至有妃子上我跟前藉機要給我幾個巴掌。可不巧的是那人被賀蓮臣剛好撞破且關進了冷宮,接著就是宮中一片震驚——原來這籃公公是皇上的寶貝,誰也動不得一根汗毛!
  
  我無語哽咽,誰人知我的苦衷,這廝對我這般寵溺另一個程度上也在整我,看我如何應對別人暗地裡的報復,看我如何打退他那些纏人的妃子,我容易麼我!
  
  某天一位意外的人找到了我,說了一番也讓我意外的話,然後,故事發生了變化。
  
  某個人——也就是宓妃淡笑的站定我身前,語調輕柔裡帶著輕蔑,一字一頓的道:「你以為他是真心寵你愛你?蓮的心裡只會有我,而不是你,一個敵國被冷落的公主,一個什麼也不能為他帶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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