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我是分身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茱蒂.德佛奧]馴妻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4-12-29 13:09:18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0

  在清晨的微光中愛妮對著身旁的洛威微笑著,本來她身邊是不會有這個人的。昨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等了好幾個小時,但是他沒有來。最後她吞下了自尊,抓了一枝火炬,走下樓去找他。

  她沒有走太遠。他就在正廳裡和希曼在一起,兩個人醉得不省人事。

  希曼從桌上抬起頭看著愛妮。「我和我哥哥以前常常在一起喝酒,」他口齒不清地說。「我們以前隨時都在一起,但是現在他有妻子了。」

  「而你們卻還是一樣喝得醉醺醺的,」她說。「來,」她對她丈夫說。「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我們上樓去。」

  「有妻子就不一樣了。」希曼在後面說道。

  愛妮使出所有力氣才撐住他。「你弟弟就是缺個妻子,」她對洛威說。「如果他有了妻子,也許就不會來纏我們了。」

  「那她得要很有錢、很有錢,洛威說著靠著她爬上階梯。「還要有很多頭髮。」

  愛妮笑了,她推開臥室的門。洛威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立刻就睡著了。真是個親熱的好日子,愛妮想,然後貼近他骯髒的身體。他說得沒錯,她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現在在晨光中愛妮感覺又興奮又愉快,因為今天一整天他都是她的。

  「小姐?」喬絲的聲音由門外傳來。

  「嗯。」愛妮回應,為絲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喬絲望著沉睡中的洛威,輕皺了眉頭。「你們還沒有準備好啊?其他人很快就要上來見妳了。」她的聲音裡透露出對主人的計劃似乎不甚同意。

  「洛威,」愛妮說,靠在她丈夫的肩膀上。「洛威,親愛的,你該起床了,今天是市集。」

  他伸手撫摸她面頰。「啊,星期四,」他喃喃說道。「妳早啊!」

  「星期四!」愛妮氣咻咻地說,一拳搥在他胸前。「醒來,你這只髒豬!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情婦!」

  洛威用手掩住了耳朵,眨眨眼看著她。「妳在吼什麼呀?發生什麼事了?」

  「你剛才把我叫成別的女人了,」當他仍然一臉茫然無知的時候,她歎了口氣。「你快點起床,今天有市集。」

  「什麼市集?」

  「姓歐的!」愛妮咬著牙說。「你答應帶我去的市集呀!我們打賭的,記不記得?大門一開我們就要出城堡了,我的侍女一整天都會待在房裡,我也放出風聲說我要你在床上和我待一天,沒有人會知道我們出去的。」

  洛威坐起來。「妳想得可真美,」他皺起眉頭說。「我的行蹤應該隨時讓他們知道的。」

  「如果這樣,他們就會跟著你,農人就知道你是誰了。你不想遵守諾言嗎?」

  洛威向來認為女人這種動物是不配談信用的,這種家根本就像長了翅膀的豬一樣不可能的。

  愛妮靠向他,美觀的頭髮灑在他手上。「愉快地過一天,」她溫柔地說。「只有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必擔心。」她突然想起什麼,笑了起來。「你還可以向農人打聽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霍家的事情。」

  洛威沉吟了一會兒,這倒是值得考慮。「衣服在哪兒?」

  只要他一首肯,愛妮就有辦法讓他動起來。當他們打扮妥當之後,愛妮相信沒有人會認出他們來了──只要洛威記得垂下肩膀、頭微前傾,因為農人走路的方式跟騎士是很不相同的。

  他們離開了房間,就在他的手下剛把吊橋放下之後,他們就走出了城堡。洛威停了下來。「馬呢?」

  「農夫是不騎馬的,他們是用走路的。」

  洛威停下來不動。

  「來吧,」她勸誘道。「如果我們再不趕快就要錯過舞台戲了,不然我們到了那邊可以把驢子買下來,我相信只要幾個銅板──」

  「不必多花錢了,我走路不輸任何人。」

  他們走了四哩路來到村莊,四周擠滿了人。有的人是來賣貨品,有的是雜耍表演的人,更多是看熱鬧的各地村人。當他們接近村鎮時,愛鈮感覺到洛威開始放鬆了。他的眼睛仍然十分警他,畢竟他是個慣於作戰的人。但是當他發現人們都只是笑著、鬧著、生氣勃勃時,他的疑懼也漸漸消失了。

  「看那兒!」愛妮喊著,手指著商販們在攤位上豎起的飛揚旗幟。「我們早餐吃什麼呢?」

  「我們應該吃完再出來的。」洛威嚴肅地說。

  愛妮皺起眉頭。但願他不會為了省幾毛錢讓她挨整天的餓。

  「舞台戲!」愛妮又興奮地喊起來,手指著廣場尾端搭起的一座木製舞台。「聽說有些演員是從倫敦來的呢!全村的人也都忙著籌備這個。走吧,太晚就找不到位子了。」她拉著洛威來到觀眾席中央坐下,她旁邊有一個女人提了滿籃子的爛蔬菜,那是準備等戲不合她意的時候,用來丟台上演員的。

  愛妮用肘碰了洛威,要他看那籃子。「我們應該也帶些來才對。」

  「浪費食物!」洛威低吼道,愛妮開始懷疑帶他到這兒來是否正確。

  台上有一面補綴破舊的布幕,一個穿著小丑衣服的人跑上布幕前,宣佈這齣戲叫作「是誰馴服了淫威爵士?」

  他一說完,台下的觀眾不知為什麼便大聲狂笑起來。

  「我看八成是喜劇,」愛妮說。她看著洛威冷酷的臉。「我希望是喜劇。」

  破幕拉開了,舞台上是荒涼的景色:幾株禿樹立在後方,前面有一個老人蹲在一堆稻草旁,稻草染成紅色當作火堆。老人手上拿著一枝樹枝,上面插了三隻老鼠。

  「來吧,女兒,晚飯準備好了。」老人叫道。

  布幕右邊走出一個女人──起碼看起來像個女人。她轉身面向觀眾,觀眾全都大吼起來,這女人其實是個很醜的男人扮的。她手裡抱著一個稻草娃娃,她把娃娃放下來。觀眾看見她巨大的胸脯幾乎使她向前倒下去。她看著老鼠。「很好吃的樣子,父親。」她說道,一面也蹲在火邊。

  愛妮轉頭對洛威微笑,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看戲。他東張而望地審視著看戲的農人,彷彿在偵測敵人似的。

  這時舞台左側出現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肩膀挺聳,頭往上揚。他頭上戴著紅假髮,鼻上戴鷹似的道具。

  「這是幹什麼?」這個高大的人大聲質問。「我是淫威公爵,你們竟然敢吃我的牲口!」

  「但是,大人,」老人呻吟道。「這只是老鼠啊!」

  「但那是我的老鼠!」淫威爵士傲慢地說。

  愛妮開始緊張了。這齣戲不會是真的在講洛威吧,會不會?

  舞台上的淫威爵士抓住老人的領子,把他面朝下地推倒在紅色的稻草火焰裡。

  「不,大人!」醜女孩站起來喊著,她的斗篷掉在地上露出她的大胸脯。

  「啊!哈!」淫威爵士說,邪惡地瞄著她。「到這裡來,美人兒。」

  這句「美人兒」又使得全場爆出一陣狂笑。

  女孩子向後退了一步,淫威爵士則向前邁了一步。他把稻草娃娃用力一踢,飛到了舞台另一頭。

  這時候淫威爵士掀開了他的長被風,在他的腰上和兩腿中央綁著一個巨大的生殖器。那是用稻草填充而成,長有十八吋,八付寬,它下面還繫了兩個大葫蘆。

  愛妮的心陡然沉到腳底。「我們走吧!」她大聲地對洛威說,因為觀眾大叫的聲音已經響徹雲霄。

  洛威現在全神注意舞台了。他伸手壓下愛妮,要她坐下來。她毫無選擇。

  舞台上的淫威爵士披著披風,追著女孩子跑下了舞台。之後一個紅頭髮的小男孩立刻跑上舞台鞠了一躬。很明顯的,這表示他是淫威爵士和那女孩子的結晶。

  舞台左側又走出一個老女人,她帶著一堆黑色的東西放在稻草火焰的不遠處。

  「好了,女兒,現在我們起碼能取點兒暖了。」她說,然後右側又出來一個醜男人扮成的女人,只不過這個沒有大胸脯,卻有一個超級大的臀部。她後面翹起來幾乎可以躲一個人了。台上又跑出了一個洛威的紅頭髮的兒子,觀眾又發狂似地吼叫起來。

  愛妮不敢看洛威,明天他可能會下令放火燒了全村子。

  台上的老女人和大屁股的女兒正在黑色東西上烤火時,淫威爵士又踱出舞台,他的紙制鷹鼻子似乎更大了。

  「妳們偷用我的燃料!」淫威爵土吼道。

  「但這是牛糞啊!」老女人哭喊。「我們快要凍死了!」

  「她要火,我就給她火!」淫威爵士說。「把她抓去燒了!」

  左邊立刻上來兩個臉上劃疤的男人,他們抓住又哭又叫的老女人,綁在後面的枯樹上,又在她腳邊堆放了一堆紅色的稻草火。

  這時淫威爵士看到了她女兒。「哈,來我這兒,美人兒。」他說。

  這個扮女兒的醜男人轉身面對觀眾扮了一個丑極了的鬼臉,愛妮幾乎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淫威爵士又再次掀開被風,展現他巨大的生殖器,追著女人下台去了。兩邊又跑出兩個紅頭髮小子,兩人撞到一塊兒。

  「我們兩個不算什麼,外面還有更多呢1」其中一個男孩對觀眾高興地說。

  真正讓愛妮震驚的還在後面呢!舞台左邊走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穿著純白的長袍,頭戴金黃色、長到地面的假髮。愛妮知道這個人是誰。這些殘酷的農人怎麼可以背叛她?

  右邊舞台走出來淫威爵土和一個打扮成教士的人。教士開始念結婚誓言,但淫威爵士卻沒有對白衣女郎看半眼,他不停對台下的女孩子努嘴作親吻狀,或者不時掀起斗篷露出他的寶貝。旁邊的白衣女郎一直握著手,低著頭。

  教士最後宣佈他們結為夫妻,淫威爵士立刻抓起女孩子,開始不停地搖動她的身體。她的衣服裡落下許許多多的錢幣,淫威爵士的人便開始撿錢。最後沒有錢掉下來時,他把她放下來,大步走回去了。這白衣女孩靜靜地走到舞台後面,仍然低著頭。

  台上立刻又出現一個人牽著一頭牛,淫威爵士在中間遇見他。

  「這是什麼?」淫威爵士問。

  「大人,」那人說。「這場牛吃了您的菜。」

  淫威爵士拍拍牛頭。「牛需要吃東西,」他轉轉身走開,但又回過頭來。「你有沒有吃我的菜?」

  「報告大人,牛嘴裡掉出來一口蘿蔔,我吃掉了。」那人說。

  「吊死他!」淫威爵士下令,於是兩個騎士衝上台來。

  那人跪倒在地。「但是,大人,我還有六個孩子要養,求您大發慈悲吧!」

  淫威爵士看著他的手下。「把他全家人都吊死,這樣可以少幾張嘴吃東西。」

  騎士把他拖到後面,脖子上繫了根繩子,他和火裡的老人,綁在樹幹的老女人,以及白衣女郎站在一起。

  白衣女郎看著這些人,傷心地搖著頭。

  台上又出來兩個漂亮的胖女人,愛妮認出她們就是那些星期女郎。她們在台上又伸腿又扭腰的,無所不用其極地賣弄風騷,台下的人則大聲喝釆、吹口哨。愛妮偷偷地看了洛威一眼,他動他不動地像尊石像,眼睛緊盯著舞台。

  她又望回台上。淫威爵士回到舞台,一看見兩個女人便停住,然後掀開披風跳向她們。三個人便躺在舞台上抖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白衣女郎有了動靜。她對其他事可以不管,但是單這一件事她氣不過。

  她脫掉白長袍,裡面變成紅色袍子。她從枯樹後面取出一頂頭飾,四周黏滿紅色的紙火焰,她把這頭飾戴在頭上。

  「火焰夫人!」觀眾興奮地叫起來。

  這位火焰夫人由地上拾起一杷紅色稻草走向舞台中央,她把火丟向三個抖個不停的人,兩個女人尖叫著跳了起來,全身像著火似地跑下台去。

  火焰夫人低頭看著淫威爵士,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大項圈。她把它套進淫威爵士的脖子,又繫了條繩子,然後把他牽下來台了。

  這時台上所有的死人都活了過來。洛威的六個紅頭小子跑了出來,把一面系滿花朵的網子撒在枯樹上,像做樹木又重新有了生機。台上的演員開始合唱,其他演員也走了出來。火焰夫人牽著在地上爬著的淫威爵士,慢慢走出來。淫威爵士想要對觀眾掀斗篷,但火焰夫人在他頭上敲了一下,於是他又乖乖的了。

  最後戲終了,布幕放下,群眾也開始嘻鬧著離去了。

  洛威和愛妮仍坐在原位。愛妮伸手去握他的手,出乎意料的,他竟握住了。

  「我想農人們不見得就有多單純。」愛妮最後說。

  洛威轉頭看著她,眼神彷彿在說:妳說得可真含蓄啊!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4-12-29 13:09:44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1

  愛妮和洛威互相握著手坐在原位,觀眾全都離開了。

  漸漸的,驚駭的感覺消失了,愛妮感到滿肚子的怒氣。幾星期以來她為了他們每天筋疲力竭,照顧他們的起居、環境,而他們卻用這種……這種低俗的鬧劇來回報她!

  她抓住洛威的手。「我們回去找你的手下,」他說。「看看修理過一頓之後,他們敢不敢再這麼忘恩負義!」

  洛威什麼也沒說。當她看著他時,他的表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沉思。

  「怎樣?」她說。「你不想來是對的,我們現在回去──」

  「扮淫威爵士的是誰?」洛威打斷她的話問道。

  「他看起來像是你們留下來的種,」愛妮答道。「你要我自己回去嗎?」她站起來想經過他,但是他仍拉住她的手不放她走。

  「我餓了。」他說。「妳想他們這兒會賣吃的東西嗎?」

  愛妮瞪著他。「你不氣這齣戲嗎?」她問。

  他不在乎地聳聳肩,但是在他眼底似乎有更深的意義──愛妮打算好好發掘出來。「我不會因為有人殺我的老鼠就吊死他,」他有些輕蔑地說。「他們愛抓多少老鼠都隨他們。」

  好慷慨的領主啊!愛妮想。「那麼牛糞呢?」她仍然和他握著手。在某方面來說,這樣握著手反而比他們幾次的交合更親密。

  「我也沒有因為這個殺過人,」他說,眼睛望向遠方。「當然嘍,那些糞便對土地是有好處的。」

  「嗯,是這樣子。」愛妮說。「那有沒有鞭笞呢?」

  洛威沒有回答,但是他黝黑的皮膚似乎紅了起來。這時她突然興起了無限的愛憐,他不是殘酷無道的人,他只是太急欲保護家人了。

  「我餓壞了。」她對他笑道。「我看到有個攤子滿滿都是奶油蛋糕,也許來幾塊蛋糕、幾杯酪乳,我們的心情會好一點。」

  他們吃了幾塊蛋糕,又喝了一大杯的酪乳。愛妮吃飽了之後,開始比較心平氣和地回想那齣戲了。事實上,有些地方還非常幽默呢!她從來不知道農人竟會這麼大膽──或者說誠實。

  她看著手上的杯子,盡力不笑出聲來。「關於老鼠的事情他們可能說錯了,但是對爵士的某些身體特徵他們倒是猜得不錯。」她說。

  洛威起初不明瞭她的意思,後來他想起淫威爵士那條稻草作的超級生殖器,臉上立刻紅了起來。「妳的舌頭倒是很利。」他說。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還挺喜歡我的舌頭的。」

  「女人家不可以談這種事。」他嚴厲地說,但眼睛卻背叛了他。

  愛妮知道他看她的樣子,這表示她已經激起了他的興趣。「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和醜女人睡覺?很醜,但是前凸後翹的女人?」

  他彷彿又要責罵她了,但他的眼睛是柔和的。「妳爸爸沒有教妳禮儀嗎?來,」他說著把她手上的杯子遞回攤子。「如果妳吃夠了,我們去看看那邊的雜耍。」

  他們一同走著,兩手相握。愛妮欣喜若狂。

  洛威在一大群人周圍停了下來。他可以由眾人的頭上看見圈子中間,但愛妮看不見。她踮起腳尖,又蹲下身體,但仍然看不到。她拉拉洛威的衣袖。「我看不見。」她在他轉過頭時懷著浪漫的想法:他會不會把我抱到他的肩上?但是他抓住她的手,推開人群往前擠去,就好像這是他的地盤似的──事實上也是。「不要太惹人注意了。」她說,但他根本沒有聽到。她只好一面向前走,一面對四周的人露出歉意的微笑。

  周圍的人全都好奇地看著洛威,特別是鬈曲至肩的頭髮,雖然他跟上也戴著布頭套。愛妮開始緊張起來了,這些人恨這個領主恨成這樣,如果他們發現他獨自在這兒,不被碎屍萬段才奇怪。

  「又一個老領主的雜種兒子,」她聽見附近的一個人說。「這個以前倒沒見過。」

  她於是放心了些,同時感謝上帝讓歐家的子孫如此繁衍。圈子的中央站著兩個人,他們都赤裸著上身,手持木棒。其中一個長得矮小、結實,大概是伐火工人或是森林看守員。

  愛妮的目光,就和圍觀的所有婦女一樣,移到另一個人身上,他就是剛才扮演淫威爵士的人。他在舞台上很好看,現在上身赤裸著,古銅色的皮膚閃著汗水,他的樣子便是無以倫比了。

  但就是比不上洛威,愛妮提醒自己,然後靠近了洛威。

  洛威全神貫注在打鬥上,特別注意他的異母兄弟。他當然是沒什麼技巧的,但是他的動作很敏捷,矮小的伐木工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愛妮靠近他時,他轉頭看了看她。她正睜大眼睛在注意他的兄弟,洛威皺起眉頭。看來她好像對他頗有興趣。

  洛威從來沒有吃過醋。他的八個星期女郎一向是和他的兄弟、騎士們分享的,只要不麻煩到他,他才不管女人做些什麼呢。但是現在他卻開始不喜歡他的妻子這樣看著這個沒用的紅髮怪──

  「你想你能打贏他嗎?」洛威身邊一個老人說道。

  洛威抬起下巴,不屑地往睨視著他。

  老人高聲笑起來。「就和那些姓歐的一樣,」他大聲地說。「那個老傢伙把傲慢遺傳給每個兒子。」

  場內那個歐家的後代瞥見了老人,然後看到了恪威。出人意料之外的,他離開他的對手。伐木工人舉起棍子便要打他的頭,他閃到一邊,木棍擦身而過。他摸摸頭,看看手上的血,然後三、兩棍便把伐木工人打倒在地上。

  他立刻走到洛威面前。

  愛妮發現兩人的年紀相仿,但是洛威塊頭比較大,而且在她眼中看來更英俊得多。

  他的眼神和洛威的一樣銳利,其中有點神情使愛妮覺得他已經認出洛威是誰。「不要──」愛妮說。

  「我們要不要打一場給大家觀賞觀賞?」那人說道。「或者你也像淫威爵士一樣被女人牽著鼻子走?」

  愛妮的心沉了下去,因為她知道洛威是不會拒絕這個挑戰的。雖然他們兩個都避免提到那齣戲的最後一幕,但是她知道洛威是很清楚的。他不可能忍受得了再度被羞辱。

  洛威放鬆他的手,走進圈內。愛妮知道不管她說什麼或做什麼都無法挽救局面了,她只能屏息靜觀。

  洛威看看地上的木棍,接著他令愛妮嚇了一大跳:他把頭上的布套扯了下來。現在一定會有人認出他了,她想。至於會是哪些人呢?她實在不願意去想。也許是和他睡過覺的女人吧!那可能佔了半村子。

  她掃視了圍觀的群眾,發現在她對面有兩個星期女郎。她們臉上漸漸露出疑惑,愛妮知道她們很快就會認出他來了。

  她異常迅速地穿梭過人群來到兩人身邊。

  「妳敢說半個字妳就小心了。」她對她們壓低了聲音說。一個星期女郎害怕了,臉上立刻抖縮起來,但是另一個可就大膽聰明多了。她看出洛威和愛妮所處的險境。

  「我要我的兒子將來成為騎士。」她說。

  愛妮張開嘴想大罵,但是她閉上了。「妳要保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她說。

  那女人看著愛妮的眼睛。「我會告訴人家他是南邊村子來的,我以前見過他。我兒子的事呢?」

  愛妮不得不佩服這個甘心為兒子前程冒險的女人。「妳兒子會受到良好的教育和優良的訓練的,明天把他送到我那兒。」她說完便走回原處去。

  洛威和他的異母兄弟在場子裡慢慢地繞著圈子,兩個都是相貌堂堂、年輕、強壯。然而,有點腦筋的人都看得出洛威是在捉弄他的兄弟,而這位兄弟卻怒目相視、全心全意地在對打。他先發動攻擊,洛威輕易地躲開來,一棍子打中他的膝蓋內側。

  「從來沒有人能打中庫伯的,」愛妮身邊的老人又說。「他可不會甘心被打。」

  「庫柏。」愛妮大聲說,皺起眉頭。她認為洛威實在不應該和自己的兄弟為敵。洛威這半輩子大多花在刀劍上面,而這個年輕人卻多半是扛著鋤頭。

  一會兒之後,大家都看出洛威有點不耐煩了。他站住把棍子撐在地上,然後伸了個懶腰。

  這動作對他兄弟真是個無可比擬的恥辱,愛妮開始同情起他來了。

  庫伯的眼裡滿壞了恨意、充滿殺氣,圍觀的群眾都不敢呼吸了。

  洛威幾乎看都不看他一眼,向右靠了一步,舉起棍子來一棍便打中他兄弟的後腦袋。年輕人立刻正面倒下,昏迷不醒。

  洛威一點也不管他兄弟的情況,朝愛妮直直走來。他套上衣服,推開人群向外走出去。他並沒有看愛妮,但明顯的是希望她跟上來。他也不理會兩旁向他拍手致賀的人,頭抬得高高地一直往前走。

  洛威這時十分的得意,這個引起他妻子興趣的傢伙原來只是個草包!他可是讓愛妮知道誰才是強者了。他很清楚她一直跟在後面,於是筆直地走向森林中。等一下她會向他表示仰慕之情了,他們必須單獨在一起。曾經有一次他贏了一場大賽,兩個女人跑來「恭喜」他,那一夜可真不是普通的刺激!但現在他只想得到妻子的讚美。他頭也不回地一直走到森林深處,轉過身來看著她。

  「我贏了。」他說。

  「是啊,你贏了。」她淡淡地說。

  他不懂她為什麼用這種語調。「我很輕鬆地就把他打倒了。」

  「哼!是啊,對他是很輕鬆的。隨隨便便就羞辱了他,讓眾人取笑他。」

  洛威真不懂這個女人,他也不想懂。她這次是真的過火了,他舉出手來要打她。

  「你現在要打我了是不是?你就只會打比你弱小的人是不是?你為什麼不乾脆把你的兒子全都抓來讓你打個痛快?」

  洛威看這個女人已經發瘋了。他放下手,轉身走回村子。

  愛妮攔在他面前。「你為什麼要那樣打他?你讓他多難堪你知道嗎?」

  洛威的脾氣也漸漸上來了。他抓住她的肩膀,對著她的臉吼著:「妳不喜歡看他被捉弄是不是?妳寧願是我倒在地上是不是?妳為什麼不乾脆讓他躺在妳腿上睡覺?」他猛然放開她,他洩漏得太多了。

  愛妮瞪著地上想了好一會兒,她逐漸明瞭過來了。她向前追上他。「你在吃醋。」她說,她的聲音裡有著驚喜。

  他沒有回答,但是在她身旁走來走去。

  她站到他面前,手放在他胸前。「你把那孩子打得那麼慘,只是要給我看?」

  洛威望著遠方。「我想試驗他的敏捷度,結果我才一棒,他就完了。」他瞥了她一眼。「他不是個孩子,他有我的歲數了,可能更大。」

  愛妮開始微笑了。她也許不喜歡她丈夫對待兄弟之道,但是知道她丈夫竟會吃醋是多麼美好的感覺啊!「也許他是有你的歲數,但是卻沒有你有技巧,也沒有你英俊。」她拉住他的手,想拉他走回森林,但是他站著不動。

  「我離開城堡已經太久了。」他說。

  「但是說好你要做一整天奴隸的。」愛妮說,忍不住輕聲撒起嬌來。「來,到樹林裡來,坐在我旁邊。」她說,手指著靠河邊一片絲草香花鋪成的美妙草地。

  她看得出他仍然在生氣,於是對他露出最甜的微笑。但這時他身後有道黑影。「小心!」她喊。

  洛威本能地閃到一旁,躲過了砍過他後背的刀。

  愛妮看著庫伯手持刀攻擊洛威,滿心恐懼。她看見洛威手臂有傷,但不知有多嚴重。

  這一次洛威可沒辦法輕鬆應付了,他兄弟手上有刀,他不是鬧著玩的。羞辱引起的憤怒使庫伯使出所有力量,愛妮看得出洛威是在刀囗下求生。

  她四處一望,看見一枝粗短的樹枝。她拾起之後,走近纏鬥中的兩個人。在打鬥中兩個人都低著頭,看來十分相像,愛妮真怕打錯人。

  接著機會來了。庫伯抽出右手來,持刀的手抵在洛威的喉嚨。

  但下一刻愛妮棒子擊下,他便倒臥在地了。

  洛威躺了一會兒不動,很不願意承認救他一命的竟然是個……是個女人。

  他站了起來,不願意看她。「我們回去派人來處理他。」他喃喃地說。

  「怎麼處理?」愛妮一面檢查洛威手臂上的傷口,只是破了皮。

  「處決。」

  「你自己的兄弟?」愛妮問。

  洛威皺眉。「不會有痛苦的,不會用火刑或極刑。」

  愛妮想了一陣子。「你回去叫人,我一會兒再走。」

  洛威看著她,他的脈搏開始急速跳動了。「妳要和他留在這兒?」

  她迎視他的目光。「我要幫他逃脫你的『正義』之手。」

  「我的──」洛威驚駭地說。「他剛才想殺我!如果對妳這不算什麼,告訴妳,對我可不一樣!」

  她走向他,拉住他的手臂。「你已經失去了許多兄弟,其中大部分也都是同父異母的。你怎麼能忍受再失去一個呢?把他帶回去訓練,讓他作你的武士。」

  他走離開她。「妳這是想教我怎麼管理我的人嗎?妳要我和一個隨時想謀殺我的人住在一起嗎?或者妳是想擺脫我好擁有這個男人?」

  愛妮無助地甩開兩手。「你真笨哪!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少求婚者?結果我卻選了你。他們為我寫情詩、對我唱情歌,為了我父親的錢,他們全心全力的巴結我。而你呢?你卻把我推到爛泥坑裡,叫我替你洗衣服,我是昏了頭才會選上你。為了這個我得到什麼?我要忍受你的情婦、你的臭味,還有那個像豬圈一樣的地方!現在你卻誣賴我喜歡別的男人。我替你打掃房子、給你做好吃的東西、在床上精力充沛,現在你卻說我有意通姦!好吧!你去宰掉他吧!我幹什麼要多管閒事?我會回我父親那兒去住,讓你清靜清靜!」

  她說完之後怒氣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滿腔欲哭的鬱悶。她對他算是失敗了,就一如麗娜預料到的,她失敗了。

  「什麼爛泥坑?」一會兒之後洛威才說。

  愛妮勉強吞下淚水。「在水池邊,」她疲憊地說。「你逼我替你洗衣服。我們可以走了吧?他很快就會醒來的。」

  洛威走向她,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我幾乎忘記了,原來妳就是那個在我的衣服上打洞的潑婦?」

  她掙脫他。「我現在已經替你換上新衣服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或者你想留下來慢慢宰殺你的兄弟?說不定他會有些姊妹,那你就可以再找一組星期女郎了。」

  洛威抓住她的手臂,使她面向他。是的,她就是池邊的女孩子。他還記得那時候他躺在那兒發現有人在偷看他,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於是,他對她做了一件多年不曾做的事:他對她笑了。

  愛妮只覺得膝蓋發軟。他英俊的臉變成了孩童似的天真面容。這就是他第一任妻子看到的人嗎?如果是的話,她怎麼可能拋得了他呢?

  「原來,」他說。「你答應嫁給我是因為我把妳推到爛泥坑裡?」

  不管他有多好看,她是不會回答他的──特別是他用的這種口氣。他的意思好像說她是個沒頭沒腦又好色的農家女孩。她轉過身體,挺直了背,遠望著村落。

  他抓住她,然後把她像個孩子似地抱起來,高高地拋上天空。「如現在又要對我怎麼樣?再放火燒我的床?或者這次妳要放火燒了整座城堡?」他又丟了一次。「像妳這麼小的女人,要得到什麼竟然都不擇手段。」

  她雙手緊抱住他脖子免得掉到地上。

  「這才像話。」他說著吻她的脖子。

  愛妮的怒氣全消失了,因為她感覺他抵在她脖子上似乎也在笑。「你啊!」她說。「放我下來。你還要處死你的兄弟嗎?」

  他看著她,搖搖頭。「妳什麼事情都不肯放過的,是不是?」

  她用手撫著他的臉。「我若是決定要什麼,我就不會輕易放過。」

  他的目光漸漸嚴肅起來,彷彿有什麼疑惑。他正想開口,但他們身後的庫伯發出一聲呻吟,洛威立刻放下愛妮。等她站穩之後,看見洛威已單手持刀站在他兄弟面前。她開始禱告。

  「你打算怎麼殺我?」  她張大了眼,看著庫伯站立起來,毫無畏懼之意。

  「火刑?」庫伯問。「或者五馬分屍?你的人是不是全躲在樹林裡?你是不是要放火燒村子?」

  愛妮全神看著兩個人。洛威把刀在兩手間拋來拋去,庫伯站得直挺挺的。

  「你幹哪一行?」洛威最後問。

  這個問題似乎頗使庫伯吃了一驚。「我做羊毛買賣。」

  「你是個正直的人嗎?」

  庫伯的臉上露出憤怒。「比生我的那隻老猴子要正直得多,也比我那些有名號的兄弟正直得多,起碼我不會讓自己的孩子挨餓。」

  愛妮不敢看洛威的臉,她擔心庫伯已經收到死亡證明書了。

  洛威再開口時,他顯得溫和而略帶遲疑。「過去幾年我失去了很多兄弟,我不能再失去了。如果我帶你到我的領地去,你肯不肯對我宣誓效忠?你會不會兌現諾言?」

  庫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他這輩子恨透了住在山坡城堡上的兄弟們,他窮得一文不名,而他們卻什麼也不虞匱乏。

  愛妮看得出庫伯的遲疑,她知道這代表什麼。她也知道如果洛威沒有得到感激的言語,他的慷慨就要轉為憤怒了。她立刻走到兩人之間。

  「你有孩子嗎?」他問厙伯。「幾個?幾歲?你來和我們住的時候,我會負責他們的教養,他們可以和洛威的孩子一起去上學。」

  「什麼孩子?」洛威怒目望著愛妮。這個布商居然拒絕他!他早該殺死他的。但是他的妻子卻老是出來干涉。他走近她。

  愛妮保護似地拉住庫伯的手。「當然是你的那些紅頭小子嘍!」她愉快地說。「你妻子會不會女紅?」她又問庫伯。「或者編織、刺繡?你和洛威在練武的時候,她可以和我在一起。洛威,你怎麼不告訴你的兄弟──」她特別強調這個字。「你會多麼用心來訓練他,說不定他寧願繼續賣布維生呢!」

  「要我去求他?」洛威不敢置信地說。「我要不要告訴他床鋪有多舒服?或是他每天都有甜肉好吃?」

  厙伯從驚嚇之中漸漸恢復過來。「原諒我的遲疑,大人。」他大聲說。「我很感激您的慷慨的提議,我……」他的眼神堅定起來。「我願意用生命來護衛歐家。」

  洛威看著他許久,愛妮看得出他內心正在交戰。

  「明天來找我,」洛威終於說。「現在快走。」

  庫伯走了之後,如釋重負的眼淚盈滿愛妮的眼眶。她走向洛威,雙手圍著他頸子,親吻他。「謝謝,」她說。「真謝謝你。」

  「如果我胸口插著那個人的刀回來,妳會不會一樣感激?」

  「只要事關你的安危,我會不顧一切的。」

  「以前也有女人對我這樣說,」他說。「事實證明她們根本不能信任。」

  她把唇放在他嘴上。「是誰對妳說的?霍桃莉?」

  前一刻她還在他懷中,下一刻卻站在地上,望著一張能令人在夏日顫抖的臉。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4-12-29 13:10:07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2

  他立刻轉身走向森林中,愛妮在他身後追著。但是他走得實在太快,沒一下子就看不見身影了。

  「他那該死的脾氣!」她生氣地跺腳說道。

  她沒有注意到她站的地方離河岸很近,她這一踏使得腳下的土鬆垮下去,她止不住地往下滑了將近三十呎,一路尖叫著。

  她滑到底部時,洛威已在那兒,手裡拿著衣服裡藏著的短劍,垂眼看著她。

  「是誰弄的?」他問。

  愛妮驚魂未定地喘息。「我滑下來了。」她解釋道。「我正在追你,結果卻滑下來了。」

  「哦。」他無趣地答了一聲,一面把劍插回鞘去。

  他站在那兒像是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抱我到河邊去,奴隸。」愛妮說。一會兒之後他也沒有動靜,她只好說:「求求你!」

  他彎身下來抱起她走向河邊。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面頰在他臉頰摩弄。「桃莉漂亮嗎?」她問。

  他把她丟進冰冷的河水裡。

  愛妮亂揮了一陣之後站了起來,洛威又走遠了。「你是全世界最爛的奴隸!」她在他身後喊。「你要重新補償我。」

  他轉過身來瞪著她。「我不會補償妳的。」他低聲吼道。「我生命中的某些事是不要人管的,而且……而且……」

  「霍桃莉。」他說,她已經走出水面,牙齒在抖顫。

  「是的,那個女人害死了──」

  「提拇和山亞。」她接口。

  他停下來瞪著她。「妳是在恥笑我嗎?」他問。

  她的目光在哀求。「洛威,我從來就不會恥笑任何人的不幸。我只是在向我丈夫詢問他前妻的事情而已。每個女人都會對她丈夫生命中的另一個女人感到興趣的,而且我聽說了很多關於桃莉的事──」

  「誰告訴妳的?」

  「那個夫人。」洛威看來很茫然,於是她又解釋:「我相信她就是希曼的夫人,雖然她是比他老了些。」

  洛威臉上露出嘲弄。「如果我是妳,我不會告訴蘭蒂她比希曼老的。」他停了一下。「蘭蒂會告訴妳關於……」

  他似乎說不出他前妻的名字,這頗令愛妮困惑。他仍然那麼愛她嗎?「我從來沒見過蘭蒂,但是那位夫人提過她。洛威,我好冷。我們走到那兒去好嗎?去曬太陽。」

  今天他兩次想走開,但兩次都回來了,現在他又考慮要留下來和她談一談。他抓住愛妮的手。他們來到陽光下之後,他雙手交叉在胸前。「妳想知道什麼?」

  「她漂亮嗎?是不是因為她你才發誓不再愛別的女人?她為什麼選擇霍德瑞?是不是因為她你才不肯笑?我有沒有可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問題最後停下來了,洛威站著看她,嘴微微張開。

  「怎麼樣?」她鼓勵他。「告訴我!」

  洛威可沒有料到她會問出一堆無聊、瑣碎的問題。他的眼睛閃動了一下。「她漂亮嗎?」他說。「月亮不敢照到莫瑞城堡來,因為它害怕遇見……遇見……」

  「桃莉。」愛妮沉思地說。「那麼,她就比我漂亮嘍?」

  他不敢相信她會真的那麼認真。說真的,他實在也記不得他前妻的樣子了。「漂亮得多,」他半認真說。「她的美足以使……」他想找個恰當的比喻。「最兇猛的戰馬馴服下來。」

  「哦,」愛妮無精打采地坐在一塊石頭上。「哦。」

  洛做不屑地看了她一下。「她從來不能穿漂亮衣服,因為會傷了別人的眼睛。如果她騎馬到村裡去,她必須戴上面具,否則路人會倒在路上,連鑽石也比不上──」

  愛妮眼睛突然一亮,抬起頭來。「你在捉弄我!」她的聲音出現希望的喜悅。「她到底長什麼樣子嘛?」,

  「我不記得了,她很年輕,棕色頭髮吧!我猜。」

  愛妮知道這最後的話才是真的,他是真的不記得桃莉的模樣了。「你怎麼可能忘記一個曾經深愛過的人呢?」

  他背對著她坐在草地上。「我那時只是個孩子,是我哥哥逼我結婚的。她……她卻背叛了我們,提姆和山亞為了救她卻喪命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坐下,她濕冷的身體靠著他溫暖的身體。「是不是她使得你這麼悲傷的?」

  「悲傷?」他說。「是我兄弟的死使我感覺悲傷。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死去,想著霍家奪走我應該擁有的一切一切。」

  「甚至包括你的妻子。」她低聲說。

  他轉頭看著她。他已很久不曾真正想念過他的前妻:她的容貌、身體,或其他什麼。但是現在他看著愛妮忖想:如果她走了,他會記得她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他驚訝地想,他會記得她說過的一些話。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妳真的如妳看起來的這麼單純嗎?」他溫柔地問。「人家愛不愛妳,或者認為妳漂不漂亮是妳最重要的問題嗎?」

  愛妮不喜歡自己在他眼裡這麼膚淺。「失會管理產業賬目,我會抓出小偷,我會審判法庭案件,我會──」

  「審判?」洛威問,往後靠了些好看著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做好公正的審判?這又不是地板乾不乾淨的事,這是重要的課題。」

  「舉個例子吧!」愛妮平靜地說。

  洛威原來是不想讓這女人傷腦筋的,但是他也想給她一個教訓。「昨天有一個人帶了三個證人和一份蓋了章的文件來找我。文件證明那個人是一塊地的地主,但是這塊地的原有人不肯離開。這個原有人在文件上蓋了章表示抵押償款,結果他的債沒還,但是也不肯離開田地。妳會怎麼解決這件事?」

  「我會先聽聽原有人的供詞再作判決。印章是很容易仿冒的,如果他已經進步到有個印章,那麼自然也會簽名了,他就會在文件上蓋章,並且簽字的。此外我也會查明這些證人是不是這個人的朋友。總之,這件案子聽起來沒那麼單純。」

  洛威望著她。印章的確已查出是假的,那人因為很生氣自己的妻子和原有人的兒子來往,所以才偽造來陷害他的。

  「怎麼樣?」愛妮說。「我希望你沒有把那個可憐的農人趕出田外。」

  「我沒有,」他說。「我也沒有因為有人吃老鼠就燒死人。」

  「你也沒有讓他們的女兒懷孕嗎?」她捉弄地問。

  「沒有,但是那農人的妻子可真是個美人兒,大大的──」他雙手在前方比劃著。

  「你!」她說著用手打他。

  他捉住她,假裝被打倒在地,然後緊緊抱住她、吻著她。

  「我判的沒錯吧?是不是?文件是假的,對不對?」她躺在他身上,把他強壯結實的身體壓在下方。

  「妳的衣服濕了,」他說。「也許妳該脫下來讓它曬乾。」

  「你別想敷衍過去了,文件是真的假的?」

  他抬起頭又要吻她,但是她轉開頭。

  「真的假的?」她問。

  「假的,是假的。」他筋疲力竭地說。

  愛妮笑了,開始吻他的脖子。

  洛威閉上眼睛。他這輩子裡很少女人不怕他的。宮廷裡那些高貴的淑女總是對他擺臉色,所以他告訴自己他寧願找鄉下女孩。他只要一皺眉頭她們就嚇得發抖,但是這個女孩卻嘲笑他,對他喊喊叫叫──而且還拒絕服從。

  「……那我就可以幫你了。」她說。

  「幫什麼?」他問。

  「法庭啊!」她的舌頭在他的鎖骨上玩弄。

  「除非我死了。」他說。

  她在他身上扭著。「哦?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妳是一個可惡的女妖精。」他吻著她說。

  「你要怎麼處罰我?」

  他把手放在她頭後面,翻到她身上,他的腳伸到她的腳中間。「我要讓妳累死。」

  「不可能!」她才說完,他的嘴便含入她的嘴裡。

  樹林後傳來腳步聲,起先這對戀人並沒有聽見。

  「碧嘉!我說過這主意不好。」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個女人回答道。

  愛妮感覺到洛威的身體僵硬了起來。他很快地抽出了短劍,伏在她身邊擺出護衛的姿勢。

  樹林裡走出來的是庫伯和一個矮小的胖女人。她一手抱著一個小女孩,另一手提個籃子,兩人之間有個小男孩。

  愛妮和洛威互看一眼,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在這兒呀!」胖女人走上前來。「厙伯什麼都告訴我了。你們一定要原諒他那個睥氣,我是他的妻子,碧嘉,這是我們的孩子,莎拉和喬伊。我告訴庫伯說如果我們要去和你們住,一定要先認識你們。我父親是個騎士,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他很受人敬重。我如道庫伯是個爵爺的兒子,所以我就求父親讓我嫁給他。」她向她丈夫望了一眼。「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妳這樣了不冷嗎,夫人?穿著這些濕衣服。來,我來幫妳弄乾。」

  洛威和愛妮驚訝之餘都沒有動靜,庫伯打破了沉默。「沒關係的,」他說。「大家都聽她的話做。」這些話有點刺尹,但是含有一種敬意和愛意。他們看起來很不相配,庫柏高大、英俊,臉上經常有怒氣;碧嘉卻矮胖,雖然臉蛋姣好,卻稱不上漂亮。但她臉上的笑容卻是真誠的。

  愛妮遲疑地伸出手來,她向來習慣村婦們對她行禮,但那是當她穿著絲綢衣服的時候。現在她身著農裝,彷彿也和她們一樣了。碧嘉替她整理衣服、擦乾身體。「兄弟間怎麼能打架呢?我一直告訴庫伯說,他城堡裡的兄弟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的,我說得果然沒錯。他是個好人,我那個親愛的寶貝,他肯幹一切的活兒,看看他們倆,活像對雙胞胎。」

  愛妮轉頭看著那站在一起的兩兄弟,既沒有交談也不互相注視。

  「妳那個是不是也和我家那個一樣不愛說話?」

  愛妮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不是該和這個女人作朋友呢?在城堡裡她幾乎是沒什麼人好說話的。但是,這個女人?「如果我把他綁在一個地方他會說,但是不多。」她最後終於說。

  「千萬別放棄。如果妳不管他,他會把自己的嘴巴封起來的。常常讓他笑,搔他癢也有點用。」

  「搔癢?」愛妮好奇地問。

  「嗯,」碧嘉說。「肋骨。他們都是好人,他們的感情是不會變的。他們一旦愛妳,就會永遠愛妳,不像其他男人,今天愛妳,也許要到大後天才再來愛妳。好了,這樣好多了吧。」她停了一下。「今天早上村子裡的人都在談論那個打倒庫伯的神秘人物是誰,你們不能回村子去了。」她的臉突然發亮。「我帶了些食物,我們可以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吃點東西。」

  碧嘉沒有告訴愛妮這點東西花了她一年的積蓄。在她快樂的外表下,她其實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但她並不是為了自己,她是為了那個她摯愛的男人。

  她在十二歲時遇見這個英俊冷酷的庫伯,那時她便決心不計一切要得到他。她父親要她好好嫁人,但是她死纏活纏地,終於說服她父親去提親。

  庫伯娶她是為了她的嫁妝。第一年他們的婚姻生活並不怎麼樣,庫伯也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是碧嘉的愛勝過了他的愛慾,他漸漸開始注意到她,開始愛她。等到孩子生下來以後,他發現自己已經很喜歡家庭生活了。

  在六年的婚姻中,厙伯已經由浪子變成一個成功的商人了。

  這天早上他第一眼看到洛威爵士就認出他來,於是多年未發作的怨恨又爆發了。幾小時後他回到家,經過碧嘉一番逼供之後,他告訴她森林裡的事。他因自己由背後偷襲別人而感覺十分羞恥,他告訴碧嘉,洛威爵士提出的建議,但是他說他們必須趕快離開那兒,因為他沒臉再見洛威爵士。

  碧嘉感謝上天還留給她一線希望。她用盡一切技巧打破庫伯的堅持,然後她便開始計劃第二步。她知道爵爺和他的妻子都做平民裝扮,這正是她的大好良機,要在這兩個人身上好好下功夫。

  於是她拿出平日藏起來的錢,買了牛肉、豬肉、雞肉、麵包、柳橙、奶酪、棗子、無花果和啤酒,然後統統裝進籃子裡,便出發來找她丈夫的兄弟了。

  有碧嘉在,愛妮不必說太多話,其他人也一樣,因為碧嘉說的話足足有一大隊人那麼多。剛開始時愛妮並不喜歡這個情形,她本來可以和洛威單獨相處的。

  但是一會兒之後愛妮開始軟化了。聽人說話實在很不錯。在莫瑞城堡裡她幾乎沒有客人,洛威是要掰開他的嘴才挖得出話來的,而老夫人又經常鎖在門裡。

  同時愛妮也喜歡碧嘉崇拜庫伯的樣子。她看著她的佔有眼神有些像妻子、有些像母親、情人,又像是一頭要吸取他的靈魂的女怪獸。不知道我看洛威的眼神是不是也像那樣?她想。

  兩個男人仍然有點茫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或做什麼,最後碧嘉建議洛威教庫伯怎麼用長棍。

  

  於是女人便坐著吃乾酪,一面觀看兩個人打鬥。洛威把庫伯打下水裡三次,但是庫伯畢竟也流有歐家的血,第四次他閃過洛威的棒子,一棍子洛威打下水去。

  愛妮立刻跑向她丈夫。他在水裡呆站著似乎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愛妮忍不住笑了起來。碧嘉也是,連庫伯也微笑了。洛威一會兒之後也笑了。

  愛妮伸手去拉他,但是他卻微笑著把她也拉下水去。「不公平──」她喊道。「我幾乎都幹了。」

  他站起來,雙手抱起她走到岸邊的草地上,放下她後兩人坐在一起。他脫掉襯衫,愛妮忍不住打顫時,他把她拉進懷裡。愛妮知道她一生中從來沒有這樣快樂過。

  「有什麼可以吃的?」洛威問。「我餓壞了。」

  碧嘉於是把籃子裡豐盛的食物統統拿出來,四個大人和兩個小孩便開始吃起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碧嘉在說話。逐漸地,愛妮感覺洛威開始放鬆了。他開始問庫伯關於羊毛買賣的問題,甚至還問他怎樣才能增加歐家的羊毛生產。

  碧嘉的小女兒莎拉才剛會走路,她拿起一個棗子搖搖晃晃地走向洛威,用她黑色晶亮的眼睛看著洛威。洛威以前是不會去注意小孩子的,但是他卻發現這個小女孩長得十分可愛。

  女孩兒把棗子遞給他,洛威接受了。她似乎認為這代表著邀請,於是趴在他膝蓋上,往身上爬上來。

  洛威驚駭地看著這個軟綿綿的小東西。

  「她從來沒見過陌生人,」碧嘉說。「這就是莎拉。」

  「抱走,」洛威壓低聲音對愛妮說。「把她弄走。」

  愛妮彷彿沒聽見。「來,莎拉,把這個果子給洛威叔叔。」

  小女孩嚴肅地接過無花果,遞到洛威嘴邊。他想要拿走時,她尖叫著抗議,好像他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於是他張開嘴,讓她把果子塞進去。

  愛妮假裝和碧嘉專心談話,但是一直讓莎拉拿東西去餵洛威。最後莎拉對這遊戲厭煩了,她靠著洛威睡著了。

  太陽落下山了,愛妮知道他們該回去了。她不希望這愉快的時光結束,她不願意回到冰冷的莫瑞城堡。他們兩個人緊緊靠者,他的膝上有沉睡的小女孩。

  「這是我一生當中最好的一天,」愛妮輕聲說。「我真希望它永遠不要結束。」

  洛威更抱緊著她。這一整天的時間都浪費掉了,他永遠不會再這麼無聊了。但是他也同意這一天……呃,還算愉快。

  莎拉哭醒時,他們知道他們非回去不可了。

  「你們明天會來吧?」愛妮問碧嘉,她看見這女人眼中有感激的淚光。愛妮心裡已經盤算好讓碧嘉管什麼事了,碧嘉可以負責監督侍女們的家務工作,那麼愛妮就可以多陪陪她丈夫了。

  一會兒之後他們手牽手開始回莫瑞城堡,天色已昏暗下來。洛威向前看著城堡。

  「我真希望我們能像碧嘉和庫伯一樣,單純地過生活。」愛妮夢幻似地說。「他們多麼相愛呀!我從碧嘉的眼睛就看出來了。」她抬頭看著洛威。「我一定就是那樣子看你的。」

  洛做仍然向前若為所思地看著。他們今天早上離開得太草率了,如果霍家人扮成商旅要求進去怎麼辦?他得加強守衛。

  「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愛妮問。

  也許他應該下令進城買賣的農人或商人都要繫個頭帶,雖然頭帶也有可能盜取而得,但是──

  「洛威!」愛妮停下腳步,抓住他的手也使他停了下來。

  「什麼事?」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說。

  「一字不漏。」他回答。「也許不要用頭帶,也許──」

  「我說什麼?」

  洛威茫然地看著她。「什麼說什麼?」

  她抿緊了嘴。「我是在告訴你我愛你。」

  也許用口令,每天換一句。也許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只允許固定的人進來,不准有新面孔。

  洛威嚇了一跳,因為他的妻子甩開他的手走到他面前。從她的樣子看來,她一定很生氣。「又怎麼了?」他已經順著她一整天了,可是她還是不滿意。「哪兒不對嗎?」

  「哦,你現在可注意到了。」她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她氣憤地說。「當然了,我相信大概有上百個女人都這麼對你說過了。霍桃莉也許每天都講一次吧!」

  洛威開始明白她的態度了,原來這又是那些女人玩意兒。「我不記得有哪個女人對我說過她愛我。」

  「哦,」愛妮輕輕哼了一句,又把手插回他的臂彎裡。他們靜靜地走了一會兒。「你愛我嗎?」她問。

  他捏捏她的手。「我愛過妳幾次了,而且今天晚上我會──」

  「不是那種愛,我是說,在你心裡面,就像你愛你母親一樣。」

  「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就死了。」

  「好吧!」愛妮無奈地說。「那就說你的兄弟好了,路德死去時你會不會想他?」

  洛威腦中浮現他那強壯有力的哥哥,好一會兒之後才回答:「我每天都在想他。」他終於說。

  愛妮壓低聲音。「我如果死了,你會不會想我?哪,如果我得了瘟疫。」

  他低頭看她。如果她死了,他的日子又改變回原來的樣子。他的衣服會爬滿虱子,麵包會滿是沙子,星期女郎又會回來。她不會在他身邊煩他、當眾羞辱他,或者讓他浪費時間。他皺皺眉,是的,他會想念她。

  但是他壓根兒不希望去想念她。

  「那時我就可以不必去參加市集了。」他說著離開了她。

  愛妮像生根似地站在那兒。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他對她的意義重大,但是對他而言,她卻什麼也不是。她暗自發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他發現她有多傷心。

  然而當洛威轉回頭時,他看見他漂亮的小妻子噘著嘴,眼裡還有淚光。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透她是怎麼回事。難道她是害怕回城堡去嗎?

  他走過去,用手指抬起她下巴,但是她扭開頭。

  「你根本不在乎我,」她說。「如果我死了你還可以找個有錢人女兒,再去騙她的嫁妝。」

  洛威聳了一下肩膀。「結婚太麻煩了,」他說。「我父親的精力扺得上一千個人,他一共也只娶了四個妻子。」

  愛妮再怎麼忍,淚水仍然滑不來了。「如果我死了,毫無疑問,你一定會把我的屍體丟進護城河裡去的。因為你好不容易才擺脫掉了!」

  洛威露出困惑的樣子。「如果妳死了,我會……。」

  「怎麼樣?」她抬起潤濕的雙眼問道。

  「我會……注意到妳不見了。」

  愛妮知道這已經算是很好的答案了。她雙手飛快地繞住他的脖子,不停地親吻他。「我就知道你在乎。」

  突然間,兩人驚愕地聽見四周掌起鼓掌聲。原來他們爭論得太專注了,竟然沒有發現人們開始起來觀賞了。

  洛威比愛妮還要難為情。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城堡走去,但在離城牆不遠處停了下來。連他也捨不得讓這美麗的一天就此結束。

  附近的地方有個小販,他肩上的木盤子上繫著一個木頭人兒連在一根棍子上。小販看見洛威瞥向他,連忙跑來做他們展示那有趣的小人兒。當愛妮對著小娃娃發笑的時候,洛威發現自己竟然掏出兩個寶貝銅幣把那木頭人買了下來。

  愛妮興奮地抓住娃娃。就算洛威買什麼寶石給她,她也不會這麼高興了。她滿懷愛意地看著洛威。

  洛威移開眼神。真是無聊的玩意兒!真是無聊、揮霍的一天,但是……

  他一手擁住她的肩膀,低頭看她玩弄著木頭娃娃。他感覺十分平靜安詳,許久以來他都未曾有過這種感受。他低頭經吻了她的頭髮。這些年來除了在床上,他從來不曾吻過任何女人。

  愛妮靠緊了他,洛威知道這表示他使她很快樂。而荒唐的是,她的快樂也能令他快樂。他輕歎了口氣,擁著她走回城堡。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4-12-29 13:17:21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3

  希曼坐在大廳裡乾淨的餐桌前,口裡嚼著鮮嫩的牛肉、沒有發霉的奶酪,一面輕聲笑了起來。

  撒爾抬起頭。「什麼好笑的事分享一下吧?」

  「和女人在床上待一天!」他說。「連我都不相信洛威會做得到,但看來我是低佔了我們的大哥。」他露出驕傲的神情。「那女人一定連路都走不動了,我看她得休息好幾天才恢復得了。」

  「也許洛威才需要休息呢!」

  「哈!」希曼哼了一聲。「你一點也不瞭解我們大哥,他會把那個女人擺平的。她以後再也不敢管這城堡裡的事了,她只敢待在房間裡,乖乖地縫她的衣服。這兒以後再也不必這樣經常打掃──」

  「燒菜。」撒爾插嘴道。「我倒是滿喜數現在這樣的,特別是食物。」

  希曼拿起刀子指著撒爾。「舒適是一個人墮落的開始,沒人比我們大哥更清楚這個道理了。洛威他──」

  「打賭輸了,那女人找出了賊,而你們花了幾個月卻連個影兒也沒看到。」

  「那是她走運!」希曼扭著下巴。「她只是來的時機恰好罷了。」

  「嗯。」撒爾說。「當然了!」

  「我不喜歡你的口氣。」希曼說道。

  「我也不喜歡你的笨腦袋瓜。那個女人為我們做了許多事,我認為她值得嘉許。而且,我也覺得洛威已經愛上她了。」

  「哎!」希曼急聲吼道。「洛威有過成千上百個女人,他永遠不會軟弱到去愛上她們的。他不會的,他是很理智的。」

  「對霍桃莉他好像並不怎麼理智嘛!」

  「你懂什麼!」希曼的臉色漸漸轉為紫色。「她在這兒的時候你還是個小毛頭呢!她的詭計害死了提姆和山亞。」他稍微冷靜了一些。「不管如何,洛威對女人是很有原則的,一旦他和她們睡過覺,她們就沒有什麼用處了。經過昨天一天下來,他對那女人一定厭煩透了。說不定他會把她送去巴曼城堡,那麼這兒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正常的意思是不是地板上有兩吋深的骨頭、護城河裡有發臭的屍體?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嗎,希曼?你嫉妒!你不要洛威把注意力從你身上移到別的地方,你不希望──」

  「嫉妒!我來告訴你我的問題在哪裡:我害怕女人改變洛威,讓他忘記霍家的血海深仇。他會失去警戒心,但是霍家卻隨時會從背後出現的。你應該明白的。」

  「我明白,」撒爾柔聲說。「但是如果洛威真的……真的喜歡她怎麼辦?」

  「他不會的,你放心,我對他比他自己還要清楚。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呢!別說是喜歡她了。」

  撒爾開口要說什麼,但是樓梯傳來響聲。兄弟倆同時轉過頭去。

  洛威和愛妮走進房間。兩個人都穿著絲綢衣服,洛威的頭髮是濕的,彷彿才洗過。愛妮手挽者他,他則緊牽著她的手。

  比這些更不尋常的是洛威臉上的表情,如果那還稱不上微笑也差不下多少了。

  「也許吧!」洛威一面走來,一面對著他妻子說話。

  「你難道不怕我在農人面前讓你出醜嗎?」愛妮問。

  「出醜?」他問。「這種事會讓那些農人以為妳真的……」他停頓了一下。「馴服我了。」

  愛妮笑了。兩個人來到餐桌前,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張大嘴的希曼和撒爾。

  「早安。」愛妮輕快地說。「不知道食物還合不合胃口?如果你們不喜歡等我從法庭回來,我會告訴廚師的。」

  「原來如此。」洛威假裝嚴肅地說。「我懂了,如果我不讓妳去法庭,晚餐妳會讓我們吃什麼?」

  愛妮對他甜甜地笑著。「沙子麵包、發霉老牛肉和護城河的水。」

  洛威閃爍愉快的眼睛望向希曼。「這個女人竟然勒索我,如果我不讓她去幫忙審理案件,她要把我們活活餓死。」

  希曼被他哥哥的舉動驚嚇得說不出話來。他陡然做了起來,椅子向後倒在地上,氣沖沖地走出廳房。

  洛威早已習慣他反覆無常的弟弟了,但是愛妮可不。她轉向撒爾。「他怎麼了?」

  撒爾聳聳肩。「他只是不習慣猜錯事情罷了。洛威,看來昨夜你過得很不錯。」

  洛威開口想談市集的事,但隨即又想最好是不要讓大家知道他去哪裡。「是呀,」他說。「是很不錯。」

  撒爾看見洛威滿臉愛意地看著愛妮。現在洛威會記得這個女人的名字了,撒爾想,他會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呢?他談起戀愛來會是什麼樣子?

  撒爾靜靜坐著觀察他們兩個。洛威愈來愈不像歐家人了。也許希曼是對的,這樣的大哥怎麼能帶領軍隊去攻打霍家?

  洛威吃完飯後向愛妮貪婪地望了一眼。「到我這兒來,美人兒。」他說。愛妮聽了爆出一陣笑聲。

  就在這時,撒爾真正同意希曼的看法了。這不是他們的大哥,不是那個時常發狂、怒吼、滿懷仇恨的洛威。

  撒爾靜靜地離開了餐廳,但是洛威和愛妮並沒有注意。

  希曼一整天都在燃燒著怒火。下午時分他在訓練場和手下一起,但是洛威沒有來。「大概和那個臭女人又回床上去了吧!」他喃喃自語道。

  「大人?」和他練習對打的騎士問道。

  希曼把一古腦兒的氣都發在這騎士身上,他使出在戰場上也罕見的殘酷手段。

  「夠了!」洛威在希曼身後喊道。「你想殺死他嗎?」

  希曼轉過身來,他看見洛威身邊站了一個和他非常相像的人。「我們父親的雜種兒子在這裡做什麼?」希曼怒吼道。

  「他來和我們一同訓練,我把他編在你這一隊,你負責訓練他。」洛威轉身要走,但是希曼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扭過身來。

  「見鬼的才要訓練這個混小子。如果你要留他,你自己去訓練,或者叫你妻子來訓練好了,既然現在歐家的主人好像已經換人了。這是不是她的主意?」

  希曼猜得太接近了,洛威由騎士手中奪來一枝木棍,走近希曼身邊。「你最好收回這些話!」他說。

  希曼也拿了根木棍,於是兩兄弟兇猛地打了起來。旁邊的騎士都靜靜地觀看著。這次的打鬥與以往的小吵鬧大不相同,他們從兩個大人的眼神中都看得出來。

  但是洛威並不如希曼一樣憤怒得發狂,事實上,他已經有很久不曾如此平靜了。於是他僅止於抵抗,並未真正攻擊。

  當洛威的腳絆了一下跌倒在地時,全部的人都嚇了一跳。洛威想站起來,但是希曼的木棍正好抵住他的喉嚨。

  「這就是那個女人對你做的好事!」希曼說。「她已經在你脖子上綁了繩子了。」

  這句話簡直和那些農人在戲裡說的沒有兩樣。洛威撥開棍子跳了起來,他的憤怒著火了。他空手衝向希曼。

  六個騎士急忙按住洛威,四個人抓往希曼。

  「對女人你是個沒腦筋的大腦瓜,」希曼喊道。「你的上一個妻子使我們死了兩個兄弟,我想現在你的妻子比起我們更重要得多了。」

  洛威僵住不動了。「放開我!」他對抓他的人說,他們連忙後退。他們是不應該插手的,洛威是主人,他有權做任何事。

  洛威走近他弟弟,希曼仍然被四個騎士抓著。「我把這個兄弟交給你訓練,」他平靜地說。「我希望你能辦好它。」他轉身走進城堡裡。

  幾小時後,流滿汗水的希曼走上廚房樓上的房間。這兒有一切豪華的裝飾,金光閃爍、珠光寶氣,但是房間裡最美麗的卻是蘭蒂。她的美經常使人看了便忘記如何說話。

  蘭蒂看見希曼臉上的怒氣時,她遣走了三個侍女,在金色酒杯中倒滿了美酒,遞給希曼。他一仰頭便喝盡了,她又倒了一杯。

  「告訴我。」她輕柔地說。

  「都是那個混賬女人。」希曼說。

  蘭蒂這些天來已經聽他說了不少「這個女人」的壞話了。

  「她今天做了什麼?」蘭蒂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她不知這怎麼說服洛威,竟讓他把我父親的一個私生子帶了回來,他還叫我去訓練那個混賬!他是個賣羊毛的!」希曼說最後一句時帶著不敢置信的驚恐。

  「那你頭上這個包是怎麼回事?」

  希曼移開眼睛。「那傢伙用棍子打架還有點運氣。不管那女人怎麼說,他是永遠也成不了騎士的。今天我還聽說她在法庭裡坐在洛威旁邊呢!接下來是什麼?他小便也要她允許不成?」

  蘭蒂望著希曼,看到他的嫉憤之情。她猜想著:洛威的這個妻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過去幾個星期來,她和她的侍女們看著城堡由污穢而煥然一新(蘭蒂自己是連樓梯都不敢下的),又成天聽到廚房裡的女僕講些火焰夫人的故事。蘭蒂特別喜歡火焰夫人放火燒洛威的床那一則。她曾經說:「早就該燒了。」

  她轉回頭看希曼。「那麼他是喜歡她嘍?」

  「我不知道。他好像是著了魔似的,今天他居然被我打敗了。」

  「你想這會不會是因為他沒有你那麼生氣?」

  「她還沒來以前,洛威向來都是生氣的。現在他居然……居然會微笑了!

  蘭蒂無法不也微笑起來。她盡一切可能地避談歐霍兩家的世仇。事實上,她只在乎希曼一個人,但是她沒有告訴他她愛他。很久以前她就猜出了,只要一談到愛,他就會逃掉,現在她的猜測被證實了。希曼生氣的就是他哥哥喜歡上一個女人。

  蘭蒂十分不懂愛妮究竟是怎麼引起洛威注意的。自然不會是美貌了,因為她見過貌若天仙的女子對洛威百般殷勤,而他卻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她也聽僕人說這女主人長得挺漂亮,卻稱不上美麗。不,絕不會是以美貌,否則希曼早就愛上她了。

  「這個女人長得怎麼樣?」

  「平平板板的,我就是不懂洛威看上她哪一點。」

  蘭蒂也一樣,但是她決心要找出答案。「明天晚上我要到大廳去吃晚餐。」她宣佈道。

  希曼震驚地呆了一陣子。他知道蘭蒂不喜歡洛威,也不喜歡城堡。「好呀,」他終於說。「也許妳可以教教那個女人,讓她乖乖做個女人。多邀她來和妳相處,讓她離我哥哥遠一點。也許妳可以教這女人只管她自己的事,城堡也好恢復正常。」

  或者她可以教教我怎樣做個女人,蘭蒂心想,但並沒有說出口。

  愛妮再度來到窗口張望,她已經探視了無數次了。昨天洛威從訓練場回來之後,他的好心情全都不見了,變得陰沉易怒。自從市集那天開始,他一直都和善可親,但是昨天下午到晚上,他把自己關在沉思室裡,不肯讓她進去。

  那天晚上很晚時他才回到房裡來,她惺忪地靠近他,原以為他會把她一把推開的,但是他卻緊抱住他,然後一言不發地對她猛烈地做愛。愛妮幾乎要大聲抱怨他的粗暴,但是本能教她不要出聲,他是需要她的。

  事情過後,他緊抱著她。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她輕聲說道。

  她以為他會告訴她的,但是他翻身背對著她入睡了。清晨時,他又不發一言地離開了她。

  現在她正等著洛威從訓練場上回來吃晚餐。她刻意打扮了一下,和男人在一起時,好看些是錯不了的。

  當她走進大廳時,氣氛異常地寂靜無聲。撒爾、希曼和洛威已經坐好開始吃了。愛妮本來就猜出洛威的鬱悶和他弟弟有些關係,但是她並不知道為什麼原因。她本來可以問撒爾的,但是他要洛威親口告訴她。

  她在洛威左邊的位子坐下來,上菜之後她忍不住開始吃了。「庫伯今天來了嗎?」她努力想找出話題。

  岑寂的氣氛更加凝重了。看到兩個哥哥一句話也不吭,撒爾開口了。「他還算不錯。但話說回來,我父親什麼時候生過壞種了?」

  「他不是我們的兄弟。」希曼說。

  撒爾的眼睛閃著光芒。「他和你一樣是我的兄弟。」

  「我來教教你怎麼辨別歐家人!」希曼說。

  三個兄弟同時站了起來,希曼伸手要揍撒爾,洛曼要揍希曼。

  但這一幕卻被一個女人的來臨凍結住了。愛妮從希曼的手下望過去,驚訝地張大了嘴。站在門廊前的是她一生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不,美麗尚不足以形容,她像是黑夜的一道金光一般閃爍耀眼。

  「我看似乎沒什麼改變,」那女人說。她的聲音立刻使屋內的氣氛冷靜下來。她用者天使一般輕盈的步伐向前走來。「希曼!」她說著,用母親責備孩子一般的眼神看著他。

  希曼立刻放下手來,顯得有點膽怯,隨即替她拉開椅子。她坐好之後望著三個呆了的歐家兄弟。「你們可以坐下了。」她說,彷彿是皇后下令一般。

  愛妮移不開她的眼睛。這女人的模樣正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典型,她美麗、可愛、高貴、優雅──更令人羨慕的是,所有男人都不得不為她著迷。

  「蘭蒂,妳使我們受寵若驚。」洛威說。「為什麼呢?」

  在洛威的聲音裡有一股明顯的敵意。愛妮轉頭看他,他的嘴上幾乎看得出一抹輕蔑。這使得愛妮十分受用。

  「我是想來看看你的妻子。」蘭蒂說。

  我?愛妮幾乎叫了起來,但是她連忙咬住嘴唇。如果洛威當這個漂亮女人的面說不出她名字來,她會立刻找個洞鑽進去的。

  「艾琳,蘭蒂。」洛威介紹完之後,繼續吃了起來。

  差不多了,愛妮想,也許她該找個鐵匠把她的名字刻在鐵片上,烙在洛威手上,這樣子他就不會忘記了。

  「好的,」愛妮說。她該說些什麼呢?「妳的衣服是不是在倫敦買的?」

  「法國,我丈夫是法國人。」

  這頓飯從此就沒有什麼起色了。洛威不說話,希曼也不說話,撒爾似乎和愛妮一樣都被這女人嚇呆了。只有蘭蒂似乎頗為自得其樂。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好奇地看四周的人──特別是愛妮。愛妮喝湯的手有點微微顫抖。

  終於,蘭蒂起身離去了。愛妮覺得肩頭似乎卸下什麼重擔似的。「她非常美麗。」她對希曼說。「她丈夫不會在乎她和你住在一起嗎?」

  希曼用怨恨的眼睛瞪著她。「這是我的事,妳少干涉。」

  愛妮被他的敵意嚇了一跳。她看看洛威,他仍然若無其事地吃著東西。

  「我無意想刺激你,」愛妮說。「我也不是要干涉,我只是想──」

  「妳不想干涉!」希曼諷刺道。「從妳來到這裡之後妳一直在干涉。城堡、農地、還有我哥哥。我告訴妳,女人,妳最好少管我的事,少去惹蘭蒂,我可不要她被妳腐化了。」

  愛妮被他的話震驚得靠在椅背上。她又看了看洛威,他為什麼不替她辯解?反而那樣看好戲似地看著她。突然間她明瞭了:他是在測試她。她雖然嫁給他變成了歐家人,但是她得用行為證明她真正是個歐家人。

  「好吧!」她對希曼說。「你可以恢復我來之前的所有原狀。」她說完走到壁爐邊,拿起一個大杓子,從餘燼中剷起一大杓的灰。她走到希曼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把灰燼倒在他的衣服上和盤子裡。「好了,」她說。「現在你夠髒了,食物裡也有灰燼了。從現在開始我會注意讓你『恢復原狀』的。」

  希曼鐵青著一張臉,撥去臉上和衣服上的灰,站了起來。他握緊拳頭揮向愛妮。

  愛妮蒼白著臉向後退了一步。

  希曼並沒有打到她,因為洛威這時抬起頭來,一面嚼著肉,一面伸出腿去絆倒了希曼。

  希曼站起來之後大聲吼叫。「你最好管管那個女人。」他說。

  洛威用袖子抹抹嘴。「我看她自己倒是管得滿好的。」

  愛妮從來沒有如此自豪。她通過了!

  「但是如果你管到她頭上來我可不喜歡喔!」洛威又說。

  希曼拍拍衣服,又瞪了愛妮一眼。「別靠近蘭蒂。」他說完便離開房間。

  愛妮簡直欣喜若狂。歐家人的行為儘管如此地違背尋常,但是她漸漸開始瞭解他們了。更好的是,洛威居然挺身保護她!

  她的內心和臉上都掛著微笑,她在桌旁坐下。「再來些豆子為嗎,撒爾?」她問。

  「乾淨的豆子嗎?」撒爾故作驚恐地問道。「就像我喜歡的乾淨的衣服、乾淨的地板一樣乾淨的豆子嗎?」

  愛妮笑了起來。她看看她丈夫,那個親愛的男人對著她貶眨眼睛。

  那天晚上,洛威把她擁在懷裹親吻,親密地與她做愛。煩擾他的事似乎已經自動消失了。後來他也沒有把她推開,他緊擁著她漸漸入睡。

  「蘭蒂不是那個夫人。」她充滿困意朦朧地說。

  「什麼夫人?」他喃喃地問道。

  「住在日光室頂樓的夫人。她不是蘭蒂,那她是誰?」

  「日光室樓上沒有人住,起碼在妳來之前沒有人」

  「但是──」

  「別說話了,快睡覺,要不然我就把妳丟給希曼。」洛威說。

  「哦?」她裝出感興趣的樣子。「他可是俊得很呢,也許──」

  「我要告訴蘭蒂妳說了什麼。」

  「我睡了。」愛妮很快說道。她寧願對付希曼也不願意再面對那個驚人的蘭蒂。

  她漸漸沉入夢鄉,但是仍然不停在想著:那個老夫人到底是誰?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4-12-29 13:17:4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4

  第二天早上碧嘉帶著孩子來到了城堡,愛妮也終於有了談話的對象。碧嘉告訴她洛威和希曼為了庫伯的事如何爭執不休。

  「我的丈夫替我辯護?」愛妮柔聲問道。

  「哦,是的,夫人,他叫希曼爵士閉上嘴。希曼想盡辦法想把庫伯弄走,但是我的庫怕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是啊!」愛妮有些無奈地說。「歐家人從來都不會放棄的,也從不肯被改變。」

  「這就不見得了,夫人。」碧嘉說。「昨天妳過橋的時候,洛威爵士本來正在對他的騎士吼叫,結果卻停下來看妳。」

  「真的嗎?」愛妮驚喜地問道。「他真的這樣子嗎?」

  「是的,夫人。」

  愛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改變洛威,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個連她的名字都記不得的丈夫。但是現在他記得了,就在今天早晨他還擁著他,在他耳邊輕喚她的名字呢!而且是正確的名字。

  自從庫伯和碧嘉來了之後已有三星期,洛威和希曼仍然在鬧彆扭,兩個人幾乎不說話。愛妮想讓洛威說出原因來,但是他就是不肯。夜晚在床上的時候,他卻極力和她溫存。愛妮有時候覺得他似乎想從她身上得到幼時喪失的所有溫情。

  晚餐過後的時間,他偶爾會到日光室,聆聽愛妮的侍女們彈奏豎琴、唱歌。愛妮開始教他下樓,等他發現這種遊戲和打仗有異曲同工之妙時,他開始十分熱中,而且很快便熟練了。撒爾也加入他們,有時兄弟倆會坐在地板上相互競斗腦力。有一天晚上洛威坐在窗邊的沙發上,撒爾坐在附近的地板上,愛妮看見洛威伸手撫摸撒爾的頭。那男孩子抬起頭,用充滿愛意與仰慕的眼神望著他哥哥。愛妮感動得幾乎站不住。

  雖然洛威已經漸漸顯露出他溫柔的本性,但是他們仍然天翻地覆地吵過幾次架。洛威認為愛妮除了在床上和管家很行之外,不願意相信她有其他的才幹。儘管愛妮一再地向他證明,他仍然從不記得他的這些事跡。

  所以最終愛妮仍然必須極力爭取讓她到法庭幫忙審判。不管她費多少唇舌,他就是不肯相信她有辦法公平地判決。

  她終於哭了出來。洛威並不是女人一哭他就慌了手腳的人,但是他無法忍受愛妮沒有笑容,他似乎認為高高興興是愛妮的責任似的。最後他同意讓她在法庭審判時坐在他身邊。愛妮高興得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吻他──然後她搔他的癢。

  希曼卻在這時走進大廳裹,目見他們兩個人滾在地上。愛妮的長髮散了一地,他哥哥則被搔得笑不過氣來。希曼的怒火立刻讓兩人安靜下來。

  又是希曼,愛妮想。她從未料到她的小叔會給她這麼大的阻撓。她剛剛到這兒時,他似乎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但隨著洛威的改變,他也改變了。他用盡一切可能的辦法讓洛威對她起反感,而這些洛威又全都不肯告訴她;她必須靠碧嘉才得知一些消息。

  愛妮知道得愈多,她就想讓洛威愈舒適。在他眼裡地看得出他內心的掙扎,他是該享受這種舒適的生活呢,或是待在他的沉思室裹沉思?

  這間沉思室引發了他們第二次的爭吵。他在裡面待了兩個晚上之後,愛妮跑進去了。她沒有敲門就跑進去了。洛威大吼大叫、又氣又跳腳的。但是愛妮從他的眼神中看出,其實他並不是那麼在意的。

  「這是什麼?」她指著桌上的一堆紙問道。

  他又發了一會兒火,但終究還是把草圖拿給她看了。愛妮並不懂什麼作戰機器,但是她對耕作機械還頗有概念,而這兩者並非大不相同。她作了些建議,而且是不錯的建議。那真是個美好的夜晚,他們兩個人獨自在那間房裹,彎身討論著機械草圖。但一如往常地,希曼又來被壞他們的和諧了。他推門進來,瞪著他們兩個。「我聽說她在這裡面,」他說。「但是我不相信。這間房間是無比神聖的,現在你卻讓一個女人進來這兒,來做什麼呢?」他朝桌上的草圖點點頭。「來教你怎麼造機器嗎?你難道沒有半點像個男人了嗎?」

  愛妮很高與看見希曼跺腳走開了,一面走還一面抓搔著手臂。看來虱子又在侵襲他了,愛妮希望他被活活咬死。她轉身面對她丈夫。「洛威……」他說。

  但是他已經站起來走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房裡。從那時起,愛妮就不記得他再進去過。

  她的心和洛威一起在痛苦掙扎。他每天花很長的時間訓練騎士,想要向他的手下、特別是他的弟弟證明:他仍然夠資格作這個家族的主人。晚上的時候,他仍舊來到愛妮這兒,但是他從來無法安心享受。

  愛妮寫信去問她的繼母麗娜,要她替希曼留意一個適當的對象。如果她替希曼找個妻子,也許他就會放過洛威吧,愛妮想。

  他們第三次吵架之後,洛威真正和希曼站到一條在線反抗愛妮了。

  當愛妮衝下樓梯、跑進大廳時,兩兄弟正在吃早餐,但誰也沒說話。

  愛妮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弟弟今天早上居然和三個女人睡在一起。」

  洛威驚奇地看著希曼。「三個?我的最高記錄是四個,第二天我可累壞了。」

  「哦?什麼時候?」希曼問,彷彿無視愛妮的存在。

  「一年前在比賽──」

  「不是他!」愛妮叫道。「是撒爾!那個小男孩!」

  兩個男人傻傻地望著她,她早該知道他們根本不會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我無法忍受這個,」他說。「洛威,你得想辦法阻止他。」她向前一步。「這孩子崇拜你,他以為太陽是跟著你上山下山的,我看他八成是在模仿你。」

  希曼笑笑,拍拍洛威的肩膀。「模仿他大哥。」他笑著說道。

  愛妮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起碼洛威還有在改善,而你呢?和個情婦住在一起,公然給這孩子作壞榜樣!」

  希曼站起來瞪著她。「我的生活妳別管,」他吼道。「至於撒爾──」

  洛威站起來,打斷他弟弟的話。「撒爾我們自會照顧的。」

  「就像你照顧其他事情──包括你的妻子一樣嗎?」希曼說完,用力關上門走了。

  洛威沉重地坐在椅子上,弟弟的話使他很難受。

  「這個人需要一個妻子。」愛妮說。「我們要找個足夠強悍的女人,好對付希曼和蘭蒂。」她想說些玩笑來讓他開心。

  「這種女人不存在的。」

  她撫摸他額頭。「是嗎?我已經控制住你了,而你比希曼要凶悍二十倍呢1」她只是開玩笑,但是洛威似乎並不這麼想。他抬起憤怒的眼睛瞪著她。

  「沒有女人可以控制我、或是我的家族。回妳的房間去,女人!去刺繡、去幹女人幹的事。」他又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房裹。

  那一整天和晚上洛威都再也沒有來找她。「他一定去找別的女人了,我要殺死那個臭女人!」愛妮在她房裡踱著步說道。

  午夜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去找碧嘉,要碧嘉去替她打聽洛威在哪裡。碧嘉一會兒之後回來說,洛威和他的人正在大廳裡醉醺醺地喝酒呢!

  這消息使愛妮十分高興。洛威已經不是當初認不出她、叫不出她名字的人了。他在乎她。愛妮入睡了,即使不是很沉,她也的確睡著了。

  在黎明前她被一陣鋼鐵碰撞敲擊的聲音驚醒了。「洛威!」她叫著,心裡緊縮成一團。她抓起一件外衣,跑下樓去。

  霍家人利用黎明時分想要溜進歐家城堡。他們把大鋼勾丟過城牆,攀著繩索開始向上爬。

  霍家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發動攻擊,歐家又忙著內哄,防衛因此鬆懈了,大家都失去了警戒心。

  在睡意朦嚨的街上發現敵人之時,來襲的二十個人已經有十二個翻牆過來了。兩個衛兵甚至在睡夢中就被殺死了。

  洛威醉躺在大廳地板上,仍然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希曼在他清醒過來之前來到他面前。

  「你真教我噁心!」他說完丟給洛威一把劍,跑出了房間。

  洛威立刻起身彌補錯失的時間。就算他的腦筋沒有立刻清醒過來,他的身體卻恢復得很快。他踢醒其他醉倒的手下,一會兒後他就在中庭和希曼、庫伯一同奮力作戰。

  沒一會兒這些入侵者就被解決掉了。「霍德瑞想要什麼?」

  「女人!」霍家的人說。「我們是來抓她的。」這人知道自己反正死定了,他傲慢地望著洛威。「他說他弟弟需要一個妻子,碰巧歐家的女人最適合作霍家的新娘。」

  洛威殺了這個人。他把劍插進俘虜的心臟一直扭、轉,直到希曼把他拉開。

  「他已經死了,」希曼說。「還有我們自己的四個人也一樣。」

  恐懼突然佔滿洛威的心中。如果希曼沒有建來……如果他醉得更厲害一點……他們現在可能已經抓走愛妮了。「仔細搜查每個地方:」他說。「我要你們翻遍每個箱子、櫃子,直到確定沒有霍家的人。去!」他對四周的人吼著。

  「現在你可注意到霍家的人了。」希曼說。「但卻是為了她。為了上一個妻子你已經犧牲了兩個兄弟,是不是要等我和撒爾全死了你才會滿意?」

  就在這時,愛妮飛跑了過來,她金黃色的長髮飄散在背後。她一把抱住洛威。「你沒事!」她哭叫著,淚水流在他的肩膀上。「我擔心死了。」

  洛威這時忘記了身旁淌血的騎士和怒目相視的希曼。他摟住她顫抖的身軀,輕撫她的頭髮。「我很好!」他輕聲道。

  他抬起頭看見一個他父親在世時便跟隨他的侍從的臉,那是一張滿是厭惡和輕蔑的臉。洛威望著他的眼睛,他知道他們對他的忠誠已經變質了。他們怎能效忠一個因為和妻子口角便酩酊大醉的領袖?他們怎能信任一個連敵人來襲都毫無警覺的主人?在市集的諷刺戲裡,農人說他被女人「馴服」了,那時看起來頗為荒謬,但現在看來卻頗有幾分道理。

  他必須立刻恢復他的統治力,否則他就永遠無法控制他的手下了。

  他一把推開了愛妮。「回屋子去,女人!」

  愛妮有些感覺到洛威的尷尬處境。她挺直了肩膀。「我要幫忙。有多少人受傷?」她轉向其他人。「把這些人帶去廚房,那裡比較暖和,再拿些──」

  洛威不得不阻止她。「服從我!」他吼道。

  「但是這些人受傷了。」

  他的人,不論有沒有受傷全都看著他。洛威知道這是決定性的一刻。「我娶妳是為了妳的錢,」他大聲的說,妳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不是為了妳的意見,更不是為了妳的容貌。」

  愛妮覺得像被人踢中肚子。她可以聽到四周人的冷笑聲。緩緩地,她轉身走回城堡裡去。

  洛威幾乎要跟著她走,但是他沒有。「把這些人抬起來。」他命令這。他暗自決定要在晚上補償她。也許送個禮物,她喜歡城外的那種娃娃,也許──

  「抬去哪裡?」希曼問。

  洛威在他弟弟臉上又看見失落許久的尊敬。「大廳。」他說。「找個醫生替他們看看,再把守衛的人帶來見我。」

  「是的,大哥,」希曼說,一隻手放在洛威的肩上。

  對洛威而言,這隻手卻像千斤的重責大任。

  「我就知道他還是我們的大哥。」希曼對蘭蒂得意地說。「現在這次人和道歐家的事不要她管了。」

  蘭蒂持著針看向他。她已經聽說昨天的事了。「昨天晚上你哥哥睡在哪裡?」

  「我不知道。」希曼遲疑了一下。「也許和他的人一起吧。他應該把那女人的門拆下來的,她真的是需要好好教訓教訓。」

  蘭群看著希曼手忙腳亂地搔癢,那一陣子他變乾淨的時候多好啊!「現在你已經把城堡變回原狀了。你哥哥又和他的人睡在一起了,我相信他也和以前一樣不快樂了吧?我想現在他不會微笑了吧?」

  希曼站起來走向窗戶。撒爾曾說他是嫉妒,他現在開始覺得也許這話有點道理。他逼得洛威當著眾人面前羞辱他的妻子,使她知難而退,但是他得到什麼呢?過去的二十四小時簡直是慘烈極了,他從來不知道洛威最近竟然改變得如此大。

  原來的洛威又一絲不變地回來了。他在訓練場上打斷了一個騎士的手臂,只因為他的動作不夠快。他又在另一個人的臉頰上砍了一刀。希曼出來抗議,他立刻一拳打得他狗吃屎似地趴在地上。

  希曼背對著蘭蒂。「洛威又和以前一樣了。」

  蘭蒂可以看出他的想法。希曼全身上下沒有一根壞骨頭,他只是和多數人一樣害怕改變罷了。他向來崇拜、敬愛他的幾位大哥,結果他們一個個地走了,現在他只剩下洛威一個哥哥,他害怕又會失去他。

  「那你要怎麼讓他們重修舊好呢?」蘭蒂縫了一針問道。

  「重修舊好?」希曼尖聲說。「霍家人會趁洛威在享福的時候進來殺了我們,他們會──」

  「如果你不這樣做,洛威會用訓練把你累死。」

  他張開嘴想反駁,但是終又坐回椅子上。

  「我想她還不算太壞,這地方的確需要偶爾打掃一下。」他看著蘭蒂。「好吧,經常打掃。但是她沒必要把他完全佔走呀!」

  「她愛他,」蘭蒂說。「這是一個女人最無法自主的事了。」她充滿愛意地望著他。「送張帖子去邀請愛妮吃晚餐,就說是洛威請的;同樣送給洛威,說是愛妮請的。」

  希曼氣憤地抓著衣服。「妳想她會替我洗衣服嗎?」

  「如果你把洛威還給她,我相信她會的。」

  「我會考慮考慮。」希曼說。「如果洛威的情形再繼續下去,我會考慮考慮。」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回心轉意嗎?」愛妮問碧嘉,她們正單獨待在日光室裡。「他以為一張邀請函就能叫我爬著去求他了嗎?現在他已經擁有我的錢了,我便要任由他擺佈嗎?」

  「妳是想拒絕他的邀請嗎?」碧嘉膽怯地間。

  洛威那天清晨的舉動已經深深羞辱了她,但是愛妮並不是一個畏縮的女人。「我要帶一大迭的金盤子放在面前,這樣他就不必看我醜陋的臉了。」

  「但是,夫人,我相信他不是──」

  碧嘉還在說,但愛妮根本沒有聽進去。金盤子倒讓她想到一個主意。「去把鐵匠叫來。」

  「夫人?」

  「把鐵匠叫來,我有事情要他做。」

  碧嘉站起來。「那麼妳是要接受邀請嘍?」

  「哦,是的,我會接受邀請。我還要讓他得到他說的又不必看著我平板的臉孔。」

  碧嘉仍然沒有動。「有時候原諒比爭吵來得有效,妳知道,婚姻是──」

  「我的婚姻是建立在金錢上面的,妳現在可以去了吧!」

  「是的,夫人。」碧嘉膽怯地答了一聲便走了。

  三個小時之後愛妮打扮完畢,準備去赴她丈夫邀請的晚宴。喬絲跟著她,因為愛妮不想聽碧嘉的嘮叨──碧嘉是絕不會同意她這麼做的。

  她不希望有人來阻止她。她受的傷害已經無法輕易彌補,如果她真的原諒他,誰知道以後他會怎麼樣?天天羞辱她?然後再請她吃一頓就算了?

  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滾開!」洛威對希曼喊道。他們在廚房上的一間房裡,原本屬於那個星期天的,現在已經髒得差不多了。一只黑色大老鼠在角落啃骨頭。

  「我想你該穿件乾淨點的衣服,順便刮個鬍子。」

  「刮鬍子?」洛威挑戰地問。「幹什麼?和女人吃飯?你說得沒錯,我應該早早把她擺脫掉。我打算把她送去巴曼城堡。」

  「那要派多少人去保護她?霍家人會──」

  「霍家人要抓她就要他們去抓,誰管她!」但他心裡瑟縮了一下。在他說過那些話之後,他曾經去找她,但是,她把門反鎖了。那混蛋女人!她要鎖就讓她去好了,他才不管呢!他告訴自己他娶她只是為她的錢。

  但就在這幾天他不時想起的笑聲、她的長髮,她高興起來時,抱他脖子親吻的模樣。他想起她說的話,他想起她夜晚時她柔軟熱情的身軀。

  他瞪著希曼。「你什麼時候管起我穿什麼衣服來了?」

  「自從兩天前我在麵包裡吃到沙子,自從蘭蒂不太愛理我時開始的。」

  「把她送回她丈夫那裡去,我也送……」他幾乎說不出她的名字。「我也送愛妮回去。」他溫和地說。

  「也許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希曼說。「這樣我們就不必擔心霍家再來搶人了。但是話說回來,手下都在抱怨麵包,也許……」他沒有說完。

  洛威看著希曼手上的暗綠絲絨上衣。既然她派人送來邀請函,也許這表示她打算為反鎖房門的事向他道歉呢!既然她打算道歉,也許他也可以原諒她了。

  愛妮等到洛威的手下全都坐好,洛威、希曼和撒爾也在主桌上坐妥了,喬絲替愛妮把面紗蓋下來。

  「妳確定嗎,小姐?」喬絲憂慮地問。

  「百分之百。」愛妮說著挺直了肩膀。

  愛妮走進大廳時,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喬絲拉著她身後滾著毛邊的長裙襬,愛妮臉上蓋著長及腰部的紗巾。

  她莊嚴而緩慢地走向主廳,站在那兒等著,直到希曼用肘推著洛威,洛威才起身替她拉開椅子。愛妮坐下來了,整個屋子仍是寂靜無比,全部的眼光都集中在男女主人身上。愛妮十分緩慢地用手臂輕輕掀開了面紗。當大家看見她時,房裡響起一片清晰可聞的驚呼。愛妮的臉龐四周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錢幣:金的、銀的、銅的都有,統統掛在她的頭飾上,叮叮噹噹地發出輕脆的聲響。

  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愛妮取出一把剪刀,在她面前剪下一個銅幣。「這個錢夠付酒錢了嗎,大人?」她又剪下一個金幣。「這個可以付牛肉了嗎?」

  洛威瞪著地,看著她剪下來的錢幣。

  「不要這麼擔心,大人。」她大聲說道。「我不會吃得太多,以至於露出我平板的容貌的。」

  洛威的臉轉成冷酷了。他一句話也沒說,起身便離開了大廳。

  撒爾轉向希曼,希曼看起來好像快生病了。「吃咧!希曼。明天的麵包裡可能會有石頭了,洛威會讓他們練得躺到墳墓裡去才罷休。」他愉快地說。「你能讓愛妮不管閒事真是了不起啊!」

  愛妮帶著她所有的風度與尊嚴,也離開了大廳。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4-12-29 13:19:50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5

  「不!」愛妮對碧嘉和喬絲喊這。「別放在那裡!」

  喬絲立刻退出了房間,碧嘉卻留下來,但是嘴巴緊緊閉著。自從那天愛妮夫人穿著金幣裝在晚餐時出現之後,她的脾氣就變得很糟。碧嘉也不敢再勸她和洛威爵士談談,因為每次她得到的回答都是:這都是他自找的。

  至於洛威爵士就更糟了,碧嘉要庫伯去勤勤爵士,結果洛威在庫柏肚子上打了一棒子。

  於是,這場男女主人之間的冷戰使得整座城堡,乃至全村子的人都遭了殃。麵包裡又有沙子了,走過中庭不可避免地又會踩到馬糞,農人又沒有東西吃了,至於本來已經開始乾淨起來的護城河,現在又浮出了幾頭牛屍了。本來這些情況都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但現在所有人都抱怨起來了。他們抱怨麵包裡的石頭、衣服裡的跳蚤、虱子,他們抱怨洛威爵士的脾氣,還說愛妮夫人沒有盡到職責。(他們全都忘記當初自己是怎麼抵死也不肯服從她了。)

  總而言之,這兩星期來方圓十哩內,沒有半個人能倖免不遭波及的。

  「夫人──」碧嘉說。

  「我不想和妳說什麼。」愛妮立刻說。兩個星期來她的脾氣愈來愈壞。碧嘉一開口就要勸她,她都厭煩透了。那個自大的漂亮男人既然覺得她是那麼醜,那她就要成全他的願望,讓他見不到她半點蹤影。

  「不是我,」碧嘉說。「是蘭蒂夫人想見妳。」

  愛妮揚起頭。「希曼還不夠嗎?他已經贏了,他還要他的情婦來找我做什麼?」

  碧嘉微笑了一下。「傳言說希曼爵士和他的……蘭蒂夫人也在吵架。也許她是想和妳交換交換心得呢!」

  愛妮是想找個人談談。碧嘉老是要她去向洛威道歉,其他人又被她的脾氣嚇得不敢吭聲。但是,像蘭蒂那樣美得教人眩目的人怎麼可能瞭解她現在的心情呢?「告訴她我不能接受。」

  「但是,夫人,她邀請妳到她的房間去。據說她從來沒有請任何人上去過的。」

  「哦?」愛妮說。「我去看她?我,這座城堡的女主人去拜訪一個窩藏的情婦?告訴她:免談!」

  碧嘉離開了房間,愛妮望著牆上的壁氈。她在心裹咒罵這個大膽放肆的女人,但另方面又十分好奇。美麗的蘭蒂到底想對她說什麼?

  同樣的邀請持續了三天,每一次愛妮都拒絕了。到了第四天,愛妮由窗外看見在中庭裡出現了一個大胸脯的胖女人,那是以前的八個星期女郎之一。

  愛妮把喬絲喊來。「拿我的紅緞禮服來,那件有金色襯裡的。我要出去訪客。」

  一小時後愛妮打扮妥當,她必須表現出最美的一面。她小心翼翼地走過中庭,忍受人們驚奇的目光。當她好不容易來到廚房樓上的套房時,一個侍女打開房門,這一刻愛妮不覺失態地張大了嘴。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富麗堂皇的佈置。到處都擺飾著金盤、銀罐的,地上鋪著厚而繁複的地毯,牆上擺著細密織錦的壁氈,一朵拇指大小的花朵上居然有十數種顏色!天花板上畫滿圖畫,窗戶鑲著彩色玻璃,陽光射進來像是五光十色的珠寶在閃爍。

  「歡迎!」蘭蒂說。在這間美得令人目不暇給的房間中,她仍是最美麗的東西。

  「我……」愛妮深吸了口氣好恢復過來。「妳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早先的時候愛妮打算告訴他,她這樣做別人情婦會讓她下十八層地獄,但是一見到她,這些話全都煙消雲散了。

  「妳不先坐下來嗎?我準備了一些吃的東西。」

  愛妮在椅子上坐下來,接過盛滿蜜酒的金盃子。

  「妳必須去找他。」蘭蒂說。「他太頑固了,不會對妳屈服的;我也很懷疑他知不知道屆時該怎麼做。」

  愛妮砰地放下杯子站了起來。「我不是來聽這個的。他已經羞辱我夠多了,我不會再去找他的。」

  「等等!」蘭蒂喊道。「請回來吧,我太冒昧了。」

  愛妮回轉身來。

  蘭蒂對她微微一笑。「請原諒我,最近我十分難受。希曼的脾氣很壞,當然我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應該那樣嫉妒洛威的。若不是他的行為,洛威也不會對妳說那些話。」

  愛妮又坐下來。「本來就是,」她說著又拿起酒杯。「他當著大家的面,說他無法忍受我的容貌。」

  蘭蒂看著這個金髮女孩。原來,她想,原來這女孩在乎的是洛威對她外表的批評。像洛威和希曼這種模樣的男人很容易使女人畏縮不前,即使是蘭蒂這樣的女人。她每天早上仍然要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整理自己。

  「我懂了。」蘭蒂終於說。

  「是我,」愛妮說。「我也懂了。我當初以為我可以使他愛我,使他需要我。但是他從來就不要我,還有其他人也都一樣。我的侍女喬絲真的說對了,他說男人不需要妻子。我這個情形還要更糟,不但我丈夫不要我,連他弟弟、他的情婦、他的手下全都不要我,除了老夫人之外。現在甚至連老夫人的門也鎖著不歡迎我了。」

  蘭蒂聽著她自憐的話,心裡十分地瞭解。一個女人如果覺得被需要,她就會充滿自信;她可以放火燒床,她可以大膽打賭。但她若是覺得自己失去了吸引力,所有的力量也就會消夫得無影無蹤。

  「哪個老夫人?」蘭蒂心裡在思索著,一面想拖延時間,於是隨口問道。

  蘭蒂起先並沒有注意聽,但是愛妮的話引起她的注意。「她住在日光室上面?」

  「一間常常上鎖的單人房。但是她似乎知道我什麼時候有麻煩,因為我一有問題,門就會打開了。她是我來到歐家以後最好的朋友,她──」

  「她是不是長得滿好看的,留著棕色頭髮?」

  「是啊,她是誰?我一直想問她,但是每次我見到她我就──」愛妮停住嘴,看著蘭蒂搖一個銀鈴。一個侍女走來,蘭蒂對她耳語了幾句,侍女又出去了。

  蘭蒂站了起來。「妳介不介意我們現在去拜訪妳的老夫人?」

  「那房間鎖起來了,自從我和我丈夫吃過那頓晚餐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我已經派侍女去拿鑰匙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愛妮先前走過中庭時曾經惹來一陣騷動,但是當愛妮和蘭蒂走過時,每個人都停下了工作,不敢置信地望著兩個女人走過去。

  愛妮領著蘭蒂和其他人走上日光室上面的房間。「她不喜歡被打擾的時候她就鎖著門,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隱私。」

  蘭蒂沒有回答。這時她的侍女拿來一把大鑰匙,她把它插進鎖孔中。

  「這樣不好──」愛妮才開口,就停住了。原本乾淨明朗的房間現在卻空空蕩蕩的。在厚厚密密的蜘蛛網下,愛妮認出老夫人的傢俱。原本透明清爽的窗戶現在破破爛爛,地上還躺著一隻死鳥。

  「我不明白,」愛妮說。「她到哪裹去了?」

  「死了,很久很久以前。」

  愛妮雖然不敢相信,但仍在胸前畫個十字。「妳是說我看到的是鬼嗎?不可能的,我和她說過話,她就和妳一樣真實。她告訴我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她睜大了眼睛。

  「我聽說過這個人,我自己並沒有見過她,但好像有很多人見過。她似乎喜歡幫助別人,幾年前有個侍女懷孕了,她正打算跳樓的時候這位夫人出現了,她勸這個侍女打消了自殺的念頭。妳難道不懷疑為什麼沒有人敢住在這兒嗎?大部分人連上來都怕。」

  愛妮走過灰塵堆積的地板,來到繡框前,框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錦繡,上面有一名纖細的仕女──就是愛妮來訪時所見的那一幅。愛妮突然覺得像是失去了一個要好的朋友。「她是誰?為什麼要留在歐家嚇人?」

  「他是希曼的祖母,也是洛威和撒爾的。她叫作魯思,是老歐吉爾的第一任妻子。他們的兒子就是約翰,他是洛威及希曼的父親。魯思死了以後,吉爾又娶了霍蓓蒂,他家人就聲稱魯思沒有合法嫁給吉爾,所以她的兒子都是私生子。這幢城堡本來是魯思家的,她在這兒長大的。」

  「所以她才會這樣陰魂不散嘍。」

  「她死後幾年,國王宣佈約翰是私生子,於是他也回到這兒來。就在這房裡他看見了他母親,從此這房門就鎖了起來。有人說約翰很笨,因為他母親是要告訴他結婚證書在哪裡,可是他卻不聽。」

  「什麼結婚證書?」

  「約翰一直沒辦法證明他父母的婚姻是合法且有效的。曾參加婚禮的人一個個神秘的消失了,結婚證書也不翼而飛。大家都猜測是霍家人奪走了,但是也有人說是吉爾藏了起來。」蘭蒂笑了一下。「如果妳再看見這位夫人,也許妳可以問問她證書在哪兒。如果能證明這樁婚姻合法,那麼國王就會裁定把歐家的土地歸還給洛威和希曼,這場世仇便可以落幕了。」

  愛妮在想如果她找到結婚證書,洛威會不會因此而愛她。不,也許不會。就算她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女人她仍然還是那個醜陋的妻子。「我們該走了,」她說。「把門鎖上,她需要隱私。」

  她們離開房間,鎖上了門。蘭蒂關切地望著她。「妳會去找他嗎?」

  愛妮知道她在指誰。「我不會的。他要的不是我,是黃金。現在星期女郎又回來了,我還算什麼?現在我想告辭了,我還有一些刺繡沒做好呢!」

  她們走下階梯,蘭蒂向愛妮道別離去。

  當天晚上希曼來到蘭蒂房裡。他跛著腳,臉上還有一道傷痕。蘭蒂把侍女遣走,拿出麻布替他清理傷口。

  「我要殺了洛威,」希曼咬著牙說道。「只有這樣才能阻止他。妳有沒有和他那個妻子談過?」

  「她不比你大哥好說話。」

  「哇!小心點!」他呻吟道。「我可不想再有新的傷口了。我是瞭解洛威的,他對那個女人已經夠容忍了,他居然答應在床上陪她一整天!」

  「他可真是慷慨啊!」蘭蒂嘲弄地說。

  「的確是,我一直以為他對妻子不會這樣的。」

  「那你以為要怎麼樣?你那個好脾氣的哥哥把她丟在一邊不管,直到她放火燒他的床他才正眼看她。你叫這個是慷慨嗎?」

  「女人!」希曼喃喃道。「妳們真是奇怪的動物!」他把她摟抱過來,開始吻她的脖子。「我們別管他們的事了。」

  她推開他站了起來。「你有幾個星期沒洗澡了?」

  「以前妳根本不管我有沒有洗澡的。」

  「那時候我以為你天生就有馬糞的味道。」她答道。

  希曼也站了起來。「這全是那女人搞的,如果她──」

  「如果你沒有插手,一切都會很順利的。你要怎麼彌補?」

  「我們以前就爭過這個了,記不記得?我也承認我……呃,我對洛威的態度有點過火,我也聽妳的話請他們兩個吃晚餐了,不是嗎?結果那個群女人居然穿了一身的金幣出現!洛威真是應該收下她的錢的,他應該──」

  「他應該告訴她她很漂亮。」蘭蒂插嘴。「她以為你那個性飢渴的大哥不想要她,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只要是有點像女人的東西他都會和她睡覺。」

  希曼驕傲地微笑起來。「很了不起的男人,是不是?」

  「我們要把這個講清楚。你一定要讓洛威去對她說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說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那我不如去搬幾座山。洛威不想做的事,誰也別想強迫他。」

  「他又回去和那些星期女郎睡覺了嗎?」

  希曼沉吟了一下。「沒有,事實上這次他沒有女人的時間是破記錄的了。別那樣子看我嘛!」他對蘭蒂說。「我大哥不論有沒有結婚都可以應付女人,也許他最近只是不想找女人。我可以瞭解,那個潑婦穿金幣裝來吃晚餐讓他氣炸了,那一招真狠!」

  「現在都隨你的意了。」蘭蒂甜甜地說。「你何不乾脆叫洛威把愛妮送回她父親那兒去?這樣你就可以隨心所欲,你大哥也不必再受氣了。」

  「那到時候誰來負責弄東西給我們吃?」希曼喃喃說道。「妳該死,蘭蒂!那個愛妮也該死!洛威和她都該死!應該有人把他們兩個關起來,讓我們安靜一會兒,那兩個人把我煩死了。」他說完之後突然睜亮了眼睛,抬起頭來。

  「什麼事?」

  「沒事,只是想到一個辦法。」

  「告訴我。」蘭蒂催促著。

  一會兒之後希曼便開始說出他的計劃了。

  就在同一個晚上,希曼送給愛妮一份和解之禮。愛妮就像以往一樣在日光室中坐著,她已經習慣城堡裡的人當她不存在般地從未來打擾她,所以當這名騎士帶著一壺酒來見她時,她十分驚訝。那騎士說這是希曼爵士要送給他美麗的大嫂的。

  「妳想這會不會下了毒?」愛妮問碧嘉。

  「也許摻了愛的成分。」碧嘉說,她從不放棄任何對愛妮講理的機會。

  那酒又暖又烈,愛妮喝得很多。「我突然覺得好累。」她累得幾乎站不起來。就在這時希曼走了進來。愛妮的侍女都呆望著這個俊美的男人,但是他只盯著愛妮。

  碧嘉看著她的女主人閉上眼時,頭靠上椅背。「這不太對勁了。」

  「她睡著了就好。」希曼說著推開了碧嘉,抱起沙發上的愛妮。

  「大人!」碧嘉喊道。「您不可以!」

  「我就是要!」希曼一面說,一面抱著沉睡的愛妮走上螺旋形的階梯,一直來到一層樓上一間鑲有鐵板的房間。他從腰間拿起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這是一個小房間,一邊有廁所,另一邊有上鎖的厚重鐵門,外面是通向城牆頂。通常這是給守衛住的,但也常用來作監獄。希曼就是作這個打算。

  希曼推開門之後站了一會兒,好讓眼睛適應黑暗。在床上躺著的是熟睡的洛威,希曼見到他之後又猶豫了一下。但是他背後幾隻跳蚤又開始在他身上大肆跳起舞來,他知道這件事是非做不可了。他把他嫂子丟在床上,和他哥哥躺在一起,然後他開始搔癢。

  「好啦,」他看著兩個人說道。「你們就待在這兒,直到你們願意讓我們安靜了再說。」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4-12-29 13:21:00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6

  第二天早上愛妮很晚才醒來,她覺得眼睛好像睜不開似的。她在柔軟的床墊上伸展著身體。

  「如果妳想吃點東西,最好快點起床。」

  她猛然睜開限時,看見洛威坐在一張小桌子前面吃著雞肉、麵包和奶酪。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問。「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那瓶酒!你下藥了。「我弟弟幹的。我那個活得不耐煩的弟弟幹的,是他在酒裡下藥。」

  「是他帶我到這兒來的嗎?」

  「他趁我們兩個睡著的時候把我們帶來的。」

  愛妮坐直起來看著房間。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他背叛我們向霍家投降了。」她彷彿在自言自語。「他會把城堡交給他們嗎?」

  洛威望著她的樣子,好像她是個鄉下笨蛋似的。「我弟弟也許有時候腦筋不清楚,但是他絕不是叛徒。」

  「那他為什麼把我們關在這裹?」

  洛威看著食物。

  愛妮走下床。

  「他為什麼要把我們關起來?」

  「誰知道?快吃東西。」洛威大聲說。

  愛妮覺得她的脾氣沸騰起來了。她走到門前,雙手用力捶打,又大聲喊叫,但是沒有半個人來。她又從兩道狹窄的縫隙朝下面喊叫,但仍然沒有人響應。她轉向洛威。「你怎麼吃得下去?我們要怎麼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我父親蓋這間房子是用來關犯人的。」

  「那就只能等你那個混賬弟弟來放我們出去嘍?我為什麼會嫁到你們這種家庭?你們這些男人難道沒有半點腦筋嗎?」

  洛威用威猛的雙眼瞪著他,愛妮立刻後悔說出那些話。「我……」她說。

  他舉起手。「等我們一出去妳就可以回妳父親那兒了。」

  愛妮想再開口,但是他推開椅子走向窗運。愛妮跟著他。「洛威,我……」他又走開。

  白天裡,他倆便在沉默和怒氣中度過了,傍晚時分食物由鐵條縫中傳了進來。洛威對希曼大聲吼叫,說他出去以後要怎麼修理他。洛威端了食物到房間的另一頭去吃了起來。

  夜晚降臨了,他們仍然沒有說話。愛妮躺在床上,心想洛威不知要睡在哪兒。當他在她身邊躺下時,她想要抗議,但終究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他的身體。

  但是當陽光照進了房間時,愛妮醒來發現自己緊緊地倚偎在她丈夫的懷裹。她忘記了所有的爭執和吵鬧,吻上他柔軟的唇。

  洛威立刻醒過來,同時用他所有的飢渴吻住她。吻過之後,他們都茫然失落在情慾裡,瘋狂急迫地扯開對方的衣服,尋找肌膚的接觸。他們很快而熱烈地結合,兩個星期來堆積的熱情與飢渴都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滋潤。

  雲雨過後,他們緊緊地躺在一起,互相擁抱著。愛妮第一個想到的是問洛威是不是真的覺得她很醜,但是她克制住自己的舌頭。

  「我看見那鬼魂了。」她最後說。

  「在我們樓下的房間嗎?」

  「她就是我以前說的夫人,我以為他是蘭蒂。你有沒有見過她?」她問。

  「當然沒有,那兒沒有鬼魂,那只是──」

  「只是什麼?你什麼時候看見她的?她是在刺繡還是在紡紗?」

  他過了好久之後才回答。「刺繡,一個女人像。」

  愛妮並不吃驚。「你什麼時候看見她的?她對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十分柔和。「那是在霍德瑞抓走……她的時候。」

  「桃莉。」

  「是的,那個女的。」洛威回答。「她回來告訴我她要真正的嫁給姓霍的……我真該殺了她!」

  「但是你沒有。」

  「我是沒有。後來有一天我在練習射箭時,箭突然射進了這塔樓上,我跑上來找,結果發現箭在那間房裡。那時候沒有人敢上去那層樓,但是我當時氣霍家氣得根本就忘了害怕,更何況那時候我們的處境危急,每枝箭都很重要。」

  「她在裡面嗎?」

  她看見洛威有些微的笑容。「我以為鬼魂應該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她卻那麼真實。她把箭還給我,還說我差點射到她。」

  「你們談些什麼?」

  「很奇怪,我和她談話時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我也是,她對我的事好像很清楚。你有沒有和她談桃莉的事?」

  「有,她告訴我說我的妻子不是這一個。」

  她狐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當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一離開就全沒意義了。我想這也許和那首詩有關系。」    愛妮睜大了眼。「什麼詩?」

  「我已經好幾年沒想過了,事實上那個像個謎語,我想想看……  

  當紅與紅合成黑,  

  當黑與金凝聚為一,  

  當紅再度與之結合,  

  真相自然大白。」

  愛妮靜靜地躺在洛威的懷裡。「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他皺起眉頭。「這女人是個鬼魂,她已經死了好久了。也許我根本沒有見過她,這一切只是我作的夢。」

  「我可沒有作夢!」愛妮說。「老夫人告訴我桃莉有多漂亮,你有多愛她。」

  「我幾乎忘記那個臭婊子了,我也不記得她有多漂亮,她是比不上蘭蒂的。」

  愛妮拉起床單遮住赤祼的胸部,坐了起來。「喔,原來你想要的是蘭蒂。這樣你就既有財富,又有美人了。」

  洛威的困惑在他漂亮的臉上展露無遣。「蘭蒂是個臭女人,我敢說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他指指上鎖的門。

  「她為什麼要這樣?想讓我原諒你當眾說我醜的事嗎?」

  洛威也坐起來,張大了嘴。「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

  「你有!你說你娶我是為了我的錢,不是為了我的意見或『容貌』的。」

  洛威更顯得困惑了。「我說的是事實,我在婚禮之前從未見過妳,除了錢之外我怎麼可能有其他理由呢?」

  愛妮覺得淚水湧上眼眶。「我嫁給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想要我,你在不知道我很有錢之前真正的吻過我。」

  「我知道妳很有錢以後,我也吻過妳啊!」他起床來靠著她。「在妳帶我去看那出蠢戲之後我也吻了妳,還有在──」

  「那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她說。「你當著大家的面說我醜,我也許不如蘭蒂和你的前妻,但是也有很多人說我很可愛的。」

  洛威無奈地聳聳肩。「妳不哭的時候看起來還不壞。」

  愛妮聽了開始哭了起來。她躺在床上屈起雙膝來,哭得肩膀都在顫抖著。

  洛威低頭看著她,感到無比的憤怒。她說得好像他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但是,天曉得他說了什麼話提到她的容貌了?還是就是「需要」這碼子事?剛才他不是才用行動表示他需要她了嗎?

  他知道他有權對她生氣,但不知怎麼的,她的哭聲使他軟化了。他在床邊坐下來。「告訴我……哪裡不對。」他斷斷續續地說,感覺笨拙而難堪。

  她沒有回答,但是哭得更大聲了。

  一會兒之後他把她抱進懷裡,她的淚水弄濕了他的胸膛。「怎麼了?」他又問。

  「你覺得我很醜。我也許不像你、希曼或蘭蒂漂亮,但是也有好多追求者寫詩讚美我很美麗呢!」

  洛威想說為了錢有什麼事人做不出來?但是他明智地忍住了。「不如我或希曼漂亮,嗯?比我的話我可以同意,但是希曼嘛,我們有些豬長得都要比他好看。」

  「當然也比我好看了。」

  「我覺得妳已經比我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漂亮多了。」

  愛妮吸吸鼻子,抬頭看著他。「那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他撫著她的長髮。「第一次在教堂看見妳的時候覺得妳和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但是現在……」他望著她的眼睛。「現在我覺得妳很耐看,這幾個星期我常常想到妳。」

  「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她把他拉近自己。「哦!洛威,你可以說我笨,說我煩人,但是千萬不要說我丑。」

  洛成站起身來。「如果妳不要在我的手下面前讓我難堪,我可以告訴妳,妳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這回輪到愛妮吃驚了。「我?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絕不可能!」

  「妳在農夫面前向我挑戰!」

  「是啊!那是因為你在鞭打無辜的人。」

  「妳差一點放火把我燒死!」

  「因為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妳還在我的手下面前違抗我的命令!」

  「什麼時候?」

  「霍家偷襲的那天早晨。」

  「我只是──」

  「愛管閒事,」他嚴厲地說。「而那不干妳的享。如果我再醉得更凶一點,妳可能早就──」他停住了嘴。他不想讓她知道霍家可能會抓走她作人質。

  「我可能會怎樣?」

  他的臉色變了,愛妮知道他正隱藏苳什麼。「我會怎麼樣?」

  洛威站起身走向門。「我那個混賬弟弟再不送東西來,我出去就把他活活燒死。」

  「如果你醉得更凶一點,我會怎樣?」她用床單圍住身體,走到他後面。「會怎麼樣?」

  洛威陰惻惻地一笑。「如果我抓到霍家的人要逼口供,我會把人交給妳。」

  「我會怎麼樣?」她又問。

  「被抓走。」洛威很快地回答,走回床邊。

  「霍家要抓我?」愛妮輕聲說。「因為霍家威脅要抓我所以你才那麼生氣,是不是?洛威,你是愛我的。」

  「我沒有時間談情說愛。穿上衣服,希曼可能會進來。」

  她故意讓床單從身上滑下,她赤裸的胸部碰著他的身體。「洛威,我愛你。」

  「哼!好幾個星期來妳都不和我說話,妳把每個人的日子都搞得一團糟,連撒爾的房裡都有老鼠了。沒有女人愛我的時候我的日子要好過得多。」他的話和他的行為並不一致,因為他正緊緊擁抱著地。

  「希曼給了我一次教訓,」她說。「我向你發誓,不管你再怎麼傷害我──我相信你是會經常如此的──我也不要對你關起門了。」

  「我是沒有關係,但是其他人需要乾淨的房間和好的食物。」他微微推開她,捧起她的臉。「我猜我那個蠢弟弟把妳關起來就是想讓妳幫他清房間、洗衣服的。」

  「哦?那麼誰來說服我去做這些事?」

  「也許我可以。」洛威說著,一把抱起她來。「妳對別人說我們一整天都在床上,現在妳的謊言可以實現了。」

  他們長久而緩慢地相愛。他們用舌頭和手探索彼此的身體,當最後結合之時,相愛的過程更是優遊、親密、溫柔自在的。最後,他們躺在彼此的懷裡。

  「我們要吊死他還是吻他的腳?」愛妮輕聲道。

  「吊死他,」洛威堅持地說。「如果有人偷襲──」

  愛妮用腿摩著他。「如果有人偷襲,你也累得打不動了,所以沒什麼差別。」

  「妳這個目中無人的女人,應該要好好揍一頓。」

  「誰來揍?」她問。「當然不會是那個筋疲力竭的歐家老大嘍!」

  「我倒要讓妳看看是誰筋疲力竭了。」他說著,翻身到她身上,惹得愛妮咯咯笑起來。

  他們一整天都待在床上,只有在吃飯時離開了一下,愛妮讓他說了許多話,她問他小時候的事,她問他小時候的夢想。她不太確定,但是看來洛威這一生中從來不曾和任何人這樣談過。

  黃昏的時候,愛妮提到用她的嫁妝擴充莫瑞城堡。洛威聽了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這兒不是歐家的土地,」他說。「霍家奪走──」

  「是啊,是啊,我知道。但是你們已經在這兒住了兩代,我們的孩子就是第三代了。如果還要再五代才能把霍家的土地要回來,難道他們就得一輩子住在這種屋頂漏水的地方嗎?我們可以在南邊加蓋附翼,當然也有城牆。我們還可以加建教堂和──」

  「不,不,不!」洛威說,他站起來看著她。「我不會把錢花在這塊小地方,我要等到拿回霍家搶走的土地之後再來整修。」

  「等到你把我帶來的每分錢都花去打仗之後嗎?」愛妮的眼睛閃著怒火。「你娶我就是為了有錢好打仗嗎?」

  洛威想回答說是,這也的確是他娶他的原因,但是他改變了主意。「我娶妳是因為妳無與倫比的美貌。」他輕柔而誇張地說。

  愛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她一飛身跳入洛威的懷裡。「我親愛的丈夫,我真愛你呀!」

  洛威也緊抱著她。「我要隨我的意使用這些錢。」

  「當然了,作為一個順從的妻子,我是不會有任何反對的。但是你要聽我說完我的擴建計劃。」

  洛威咕噥了一聲。「妳先是拆散我和那些女人,後來又給我找來十幾個紅頭小子,現在妳又要告訴我怎麼去花我辛苦賺來的錢!」

  「辛苦賺來的錢!」她說。「你連結婚宴席都沒有出現哩!而且你還侮辱了我的繼母。」

  「她活該,她應該被人打幾下屁股。」

  「你很樂意去打她吧?」愛妮問。

  「我碰都不想碰她。」他說。「妳了,到桌上來,我弟弟送飯來了。」

  他們晚上又相擁而眠,在朦朧之中洛威喃喃地說,他會考慮擴建莫瑞城堡,愛妮覺得她又打了一場勝仗。

  當她再度醒來時,她看見洛威直直望著前方。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門已經打開了。愛妮突然覺得非常失望。

  「我們可以再把它關起來。」愛妮天真地說。

  「不行,」洛威說。「我必須去面對手下的嘲笑了。」

  愛妮並未想到他的人會怎麼看他們的爵爺,堂堂的城堡主人為了和女人的爭吵,竟然被鎖到塔裡去。

  他們沒有多少時間疑問,因為碧嘉隨即跑進來,說的話快得不能再快。她好像是說希曼放出風聲說洛威下令把他妻子關起來,他要親自懲罰她。如此一來,洛威的名聲還是完好如初。

  「那我呢?」愛妮問。

  「他們會相信妳是個守分的妻子。」碧嘉說。

  「守分的妻子?」愛妮高聲叫起來。

  「不要這樣說她,」洛威說。否則我們就永無寧日了。我可不想再被人放火燒床。」

  碧嘉連忙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愛妮不情願地和她丈夫離開了房間。在這兒她學會了一些事,她知道女人認為重要的事對男人很可能沒有多少意義。洛威沒有說她醜,更好的是,他為了她願意做許多事。她似乎感覺到他們又平安地度過一座橋,在未來的前景中,愛妮看不到任何阻礙。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4-12-29 13:22:16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7

  六個星期來愛妮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她和洛威本來害怕人們會嘲笑他們,沒想到大家忙著慶幸桌上又有好麵包吃、房裡又沒有老鼠,竟都沒有功夫去嚼舌根了。

  莫瑞城堡真的是改變了。每當愛妮走過時,人們不再忽視她或瞪著她了,他們都摘下帽子或微微鞠躬表示敬意。希曼對她好得不能再好,蘭蒂也開始和他們一起吃晚餐。但最好的是洛威,他的眼睛總是跟著她移動。他不再去沉思室睡覺了,每天晚上他都來日光室和愛妮在一起。希曼也逐漸加入他們,還有撒爾和蘭蒂。

  就在這樣一個黃昏,愛妮發現她懷孕了,原來她以為自己生病了,但是她既不疲倦也沒有任何不適。她把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出神地想像一個紅頭髮的小孩子。

  「夫人?」碧嘉在她身後叫道。「妳還好嗎?」

  「很好,好極了,我從來沒這麼快活過。妳在做什麼?」

  碧嘉手上捧了一籃子的草藥。「洛威爵士和庫伯摔角的時候滾進一叢扎人的蕁麻裡去了。我要去把這個熬一熬,可以讓他們比較不痛。」

  愛妮顫抖了一下。蕁麻扎到是很難受的,她父親城堡附近有些草藥比碧嘉拿的要有效得多,就在她來莫瑞城堡時,沿路也曾看見一些。那是多遠的地方?十哩、十二哩外吧?只要騎匹好馬她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回來。然後她可以在替洛威敷傷口的時候,告訴他孩子的事。

  她遣走碧嘉。要走出莫瑞城堡不是一件簡單的享,自從霍家襲擊之後,洛威就規定她不准走出堡門,就算有騎士護衛著也不行。她看看身上的綢緞衣裳,笑了。如果他出去的時候扮成別人,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她從床尾搜出她在市集時穿的衣服,又把頭髮包起來。她偷了一匹馬,在幾分鐘後,她就離開城堡朝著東邊境去了。

  她滿腦子想要孩子出生後的憧憬,竟沒有聽見樹林裡的人聲。她還沒看清楚就被一群騎馬的人圍住了。

  「看看這個,」其中一個人說。「一個農村的女孩卻騎這樣的良駒。」

  愛妮不必想也知道他們是誰。他們的穿著富麗,神情傲慢,像是一個勢力龐大的家族騎士。他們是霍家的人。

  「這馬是我偷來的。」她哀求地說。「哦,求求各位大人不要告訴我的主人。」

  「那妳要拿什麼回報我們呢?」其中一個人戲弄道。

  「任何事情,大人,任何事情。」愛妮裝出哽咽的哭聲。

  樹林裡又出來一個人。他年紀比較大,額前有撮灰髮,身體壯實,但是眉宇間有股似乎揮之不去的陰鬱。「把那女孩子丟下來,」那人命令道。「那是歐家的馬,我要帶走。」

  愛妮雖然身處危急,但仍然看了那人一眼。他就是霍德瑞嗎?愛妮低下頭趕緊下馬,但是兩個男人抓住她的身體,開始摸索她的胸部和臂。她掙開他們,但包著頭髮的頭巾也掉了下來,她長而閃亮的金髮刷地垂下來。

  「看看這個!」一個人驚歎道。「我想我對這個小馬賊有點興趣了。」

  「把她帶過來!」那個年紀大的人說道。

  愛妮雙手反縛被帶到他面前,她一直低著頭。

  「看著我!」他命令。「否則我會教妳後悔的。」

  愛妮不願意露出恐懼的神色,她抬起頭看他。他一面看著她,臉上漸漸露出積壓多年的憤怒。最後他仰頭發出一聲陰森的大笑。愛妮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呃,愛妮夫人,我來自我介紹,我是霍德瑞。」他說。「妳讓我省了不少功夫,妳會幫我把歐家奪到手。」

  「作夢!」她說。「洛威不會屈服的!」

  「即使是用妳作交換?」

  「他不曾為桃莉屈服,他也不會為了我而屈服的。」她說,心裡希望這話有足夠的力量。因為她其實在顫抖地想:洛威會不會以為她像桃莉一樣背叛他?

  「帶走。」霍德瑞對一個人說。「把她放在你的馬前面,如果她跑了你就替她償命。」

  愛妮無力抵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能責怪任何人。

  抓她的人在她耳邊說道:「霍家男人對歐家女人特別有魅力。妳要不要也嫁過來呀?就像前一個一樣。」

  她沒有麻煩自己去回答。她在心裡禱告,祈求洛威不要相信她會背叛他。但是她仍然感到害怕。

  他們騎了兩天,到了晚上他們把她綁在樹幹上,大家輪班看守她。

  入夜以後開始下起雨來了。看守的人輪得很勤,最多不超過一小時。他們沒想到要把她帶到帳篷裡,只是要她在樹下淋著大雨。

  第二天早上她又濕又冷又疲倦。她坐在馬上覺得全身的肌肉都鬆下來,她靠著那人睡著了。等她再度醒來時已經是黃昏了,她終於見到了洛威口中的歐家城堡。

  在好幾哩外地就看見高高的塔樓。他們走得愈近,愛妮的疲憊愈是消失無蹤。她從未見過像眼前這樣壯觀的城堡,沒有任何字眼形容得了它的大:龐大、巨大、無限似乎都不太夠。在城牆外有六座「小」城樓延展向城堡的內牆,其中每座城樓都比莫瑞城堡的主城樓大上好幾倍。

  他們首先來到一條護城河,經過一座木橋。那條河有一條河的寬度,沒有船是很難通過的。過橋之後是隧道,愛妮抬頭看見許多圓洞,在戰時那是用來倒熱油淋在進攻的敵人身上的。

  在昏暗的天色之中,他們又通過另一道橋、經過第二條護城河,接著又是隧道和油洞。

  最後他們來到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城牆邊蓋滿了許多半木造的房子。整個地方是乾淨而繁茂的。

  他們又通過了一條隧道,兩旁各有一個巨大的塔樓。即使愛妮父親的眾多城堡中也沒有這樣規模的塔樓。通過隧道之後,眼前是一片有數畝大小的美麗中庭。這裡有許多石造的建築:一座教堂、大廳和倉庫等等。

  愛妮坐在馬上瞪著眼前的景物。她從來也沒想到過世上會有這麼巨大富裕的地方。這就是歐家三代不斷戰死的緣由,這就是歐家人痛恨霍家人的理由。

  愛妮看著四周富庶的景象,她開始明瞭洛威為什麼對莫瑞城堡那麼不屑。單就這片中庭就可以擺下三座莫瑞城堡。

  這才是屬於洛威的地方,她想,這種恢宏的氣象,這裡氣度才是適合洛威的地方。

  「把她帶到東北塔的頂樓。」霍德瑞說,於是她就被拉下馬,半拖著走過中庭,上了東北塔的樓梯。

  在頂樓處有扇鐵門,他們打開門把她推進去,又關上門。愛妮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小房間,裡頭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椅子,西面有個廁所,北面有為小窗戶。她朝外看,看見外牆之外延展開來數百碼的土地。在城牆上有衛兵在看守著。

  「防衛什麼?歐家的幾隻小貓嗎?」愛妮苦澀地自嘲道。

  她撐著頭,竟得疲憊而暈眩。這幾天來她經歷的事情使她筋疲力竭。她躺到床上,拉起毛毯子,很快便沉沉地睡著了。

  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她想站起來,但身子搖晃不停。桌子上有人拿來了水、麵包和奶酪。她渴飲著水,但是吃不下東西。她伸手摸摸額頭,她發燒了。

  她走向鐵門,拚命地敲打。「我要見霍德瑞。」她叫道,但是沒有人答話。愛妮滑下門板,坐在地上。她要保持清醒,等有人來時她要要求讓她見見霍德瑞。她要叫他放了她,否則洛威和希曼如果想來救她,他們一定會喪命的。

  她睡著了。當她醒來時躺在床上,渾身淌著汗。又有人來過了,但她卻醒不過來。她倒了杯水,結果顫抖的手卻打翻了杯子。她虛弱不堪,於是又橫倒在床上睡著了。

  她再醒來時卻是被猛烈搖醒的。她疲倦地睜開眼睛,看見霍德瑞在旁邊。在黑暗的房間裡,他身後的燭光使他變得模糊不清。

  「妳丈夫似乎沒有意思要妳回去。」他兇惡地說。「他對我們開出的贖人條件一概相應不理。」

  「你為什麼要他那一點點地方?」她乾裂的嘴唇發出沙啞的聲音。「我們的婚姻是別人安排的,我丈夫一定很高與能擺脫我。如果你去問問我們村子的人,你就會知道我對他做了什麼事了。」

  「我全都聽說了,我甚至知道他有一次沒有武裝就潛進村子的市集去。如果我事先知道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我要像他殺我兄弟一樣的殺死他。」

  「你也殺了他的兄弟。」愛妮的聲音沒有多少力氣,她太疲倦了。但即便如此,她仍要想辦法拯救洛威。「放了我或殺死我對他都是無所謂的。」她說。「但是要就快,他還想娶個新妻子呢!」如果快些,洛威就不會攻來了,她心想。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麼不在乎。」德瑞說完對他的人點點頭。

  愛妮看見在燭光中閃現一把剪刀。「不!」她喊叫著試圖掙脫,但是那人的力量太大了。當剪刀一刀剪下時,愛妮滾燙的眼淚也滑下面頰。剩下的頭髮甚至不到肩膀長。「這是我唯一美麗的地方呢。」她泣訴著。

  但德瑞和他的人都沒有理她,他們甩上門便出去了。

  愛妮哭了好久好久。「他再也不會喜歡我了。」她一直說。她哭著哭著又疲累地睡著了。

  她再度醒來時,額頭上覆蓋一塊濕布。

  愛妮睜開眼情,面前坐著一位棕髮女郎,她的眼睛有如鴿子般溫柔。「妳是誰?」愛妮問。

  那女人又替她換了條濕布。「好了,把這個喝下去。」她從桌子上端來一碗東西,舀起一湯匙送到愛妮嘴邊。「我是霍桃莉。」

  「妳!」愛妮喊著,嘴裡的藥水也吐了出來。「不要碰我!妳這個叛徒!騙子!不知羞恥的女人!」

  那女人笑了一笑。「而妳是個標準的歐家人。妳可以喝點湯?」

  「妳給的我不喝。」

  桃莉仔細地看著她。「我想妳和洛威應該很相配。妳是不是真的放火燒他的床?妳真的穿金幣去赴他的晚宴嗎?妳真的和他鎖在一個房間裡?」

  「妳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桃莉歎了口氣。「妳難道不知道這兩家人的仇恨有多深?他們對彼此的事都瞭如指掌。」

  愛妮儘管十分虛弱,仍然坐起來想看清這個傳奇性的女子,就是她害死兩個歐家兄為的。她長得很平凡,中等身材,棕色頭髮──

  頭髮!愛妮伸手去摸她的短髮,幾乎同時又哭了起來。

  桃莉手拿著碗,轉身憐憫地看著愛妮撫著短髮。「吃點東西吧,頭髮會長長的,以後還有更糟的事呢!」

  愛妮突然怒從中來,她使出所有的力氣揮手撥開桃莉手上的碗。「滾開這裡!這一切都是因妳而起的。如果妳沒有背叛他,洛威今天就不會這樣子了。」

  桃莉疲憊地撿起豌來。「我如果走了,就不會有別人來了。德瑞下令不准任何人來看妳,但是我要進來他們也莫可奈何。」

  「因為霍德瑞會殺掉任何惹他心愛女人不悅的人,是嗎?」愛妮氣憤地說。「那個背叛了我丈夫的女人?」

  桃莉走到窗戶邊,她再度回頭看愛妮時,彷彿老了好幾歲。「頭是的,我背叛了他。我唯一的借口是我太天真、太無知。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許配給洛威了。我的父母在我小的時候就死了,所以我住在修道院。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愛,因此我對婚姻充滿了幻想,我以為我終於有了愛我的人,有了自己的家。」

  她停了一下。「妳沒有見過他的幾個哥哥,妳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子。對他們而言,我代表的只是錢、錢、錢。我開口說話時根本沒有人聽,僕人也不聽我指揮,那種骯髒和羞辱比下地獄還要糟。」

  愛妮的憤怒漸漸消退,她對這些話有切身的感觸。

  「洛威有時候在晚上時會來找我,其他時候就去找其他女人。」桃莉把凝望遠方的眼光收回來,看著愛妮。「所以當我聽說妳放火燒他床鋪的時候,我就知道妳做的沒錯。只有這樣洛威才會注意到他的妻子。」

  愛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桃莉說的是真得無法再真了。她知道被人忽視是什麼滋味,放那把火也確實使她受到注意了。但是,如果洛威的哥哥們還在,她這樣做能壓過他們嗎?她突然煞住車,她不可以被這個狡猾的女人騙了。「這一切──」她用手指著窗外巨大的領地。「值得妳這樣做嗎?歐家兩兄弟為了救妳而死掉了。妳聽了很高與吧?」

  桃莉變得很生氣。「那些人不是為了救我而死的,他們連我都認不出來。他們是想奪回這片土地才死的。我在歐家時聽到的是霍家人有多殘暴,現在我在這兒,聽的全部是歐家的壞話。這場可怕的爭鬥要到何時才了?」

  「妳不是有意要背叛的?」愛妮問,憤怒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是的。但是霍家對我非常友善,這整個環境……」她回想著。「到處是音樂和笑聲,僕人都奉承我,德瑞又十分體貼……」

  「體貼到讓妳懷孕了是嗎?」愛妮問。

  「經過洛威粗暴的行為之後,德瑞是個很好的床伴。」桃莉突然停住嘴,站了起來。「我現在要走了,明天早上我會來看妳。」

  「不必了。」愛妮說。「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隨妳。」桃莉說完便離開了。鐵鎖一扣上,愛妮立刻又睡下了。

  接下來的三天愛妮獨自留在房裹。她有時熱得流汗,有時冷得發抖,她既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只是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昏迷著。

  第三天時桃莉又來了,愛妮暈眩地看著她的身軀在眼前晃動。

  「他們還說妳情況很好!」桃莉轉身去敲門要警衛開門。「把她抱起來跟我走。」桃莉說。

  「但是霍爵士下令說要把她關在這兒。」

  「我現在就在取消他的命令。」桃莉說。「快!除非你想被丟下去摔個稀爛。把她抱起來!」

  愛妮模模糊糊地感覺到強壯的手臂抱住她。「洛威。」她喃喃地說。下樓之後她便在昏迷中失去了知覺。

  當她醒來時,她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身上也換了乾淨的衣服,熱也退了。她看見桃莉坐在床邊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愛妮的堅持漸漸被軟化了。「我的孩子沒事吧?」她柔聲問。

  「壯得很,天天都在長大。一點熱度是傷害不了歐家人的。」

  「但是一個不忠的妻子卻足夠了。」

  桃莉放下手上的毛巾,站起來走向門外。

  「等等:!愛妮喊道。「我道歉!妳對我真的很好。」

  桃莉慢慢轉回身來。她又坐在床邊,既同情又哀怨地看著愛妮。

  愛妮開口了。「我被抓來以後發生了什麼事?洛威有沒有發動攻擊?」

  桃莉回答得很慢。「洛威派人來說……說妳不是他的妻子,還說如果德瑞要妳就不必客氣。」

  愛妮只能睜大眼睛。

  「結果德瑞就任他的脾氣去做了,他剪下妳的頭發送去給洛威。」

  愛妮轉開頭不讓桃莉看見她的臉。「哦,我知道了,連我的頭發送回去之後,他都不在乎。」她又轉回來看桃莉。「現在妳丈夫要怎樣處置我?把我一段一段地送回歐家嗎?今天送一隻腳,明天送一隻手?」

  「當然不會。」桃莉說。事實上德瑞確實威脅過要這樣做,但她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只是現在洛威不肯贖她回去,德瑞真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好。

  愛妮彷彿在自言自語。「幸好洛威沒有冒著他和他弟弟們的生命危險來救我。」

  「他現在只剩下一個弟弟了,我相信他是不太願意冒險的。」桃莉帶著諷刺的口吻說。

  「如果有攻擊行動,撒爾一定也會參加的。」

  桃莉看了她一眼。「我很懷疑。就算是歐家,也有些基本原則吧。」她停了一下。「難道沒有人告訴妳撒爾是女孩子嗎?他們還是讓她打扮得像個男孩嗎?」

  愛妮眨了好幾下眼睛。「女孩子?撒爾是女孩?」她突然想起種種往事。她想起撒爾用他的──不,她的──拳頭打死老鼠,還有撒爾半夜出現在她房裡,她有一次為了撒爾和三個女孩子睡覺而氣得半死,但是洛威和希曼卻若無其事地大笑!

  「沒有,」愛妮縮緊了下顎。「沒有半個人有閒功夫來告訴我撒爾是女孩。」

  「我在那裡的時候她才五歲,我想她的哥哥們大概覺得家裡生了個女孩子有點難堪,他們全部怪到他父親的第四個妻子頭上。我原想代替撒爾的母親照顧她,那真是大錯特錯,她和她的哥哥們一樣兇猛。」

  「我比妳還要笨,因為我連猜都沒猜到。」愛妮說,而他們竟連張開嘴說一下都不肯,她想。他們把她擋在門外。本來她以為她已經是歐家人了,但是現在他們卻根本不想要她再回去。

  她看著桃莉。「他們收到我的……頭髮之後有沒有什麼回復?」

  桃莉皺起眉頭。「有人看見洛威和希曼在一起打獵和……喝酒。」

  「妳的意思是慶祝?」愛妮說。她以為過去的日子已經使他們……就算不是喜歡,也開始需要她了。但是明顯的,她錯了。

  桃莉捏捏愛妮的手。「他們是歐家人,歐家和平常人是不一樣的。女人對他們來說只是得到金錢的手段罷了,現在他們得到妳的嫁妝了,他們還要妳做什麼?」

  愛妮知道她說的全部沒錯,但是內心仍然忍不住地傷心。「那些星期女郎呢?」愛妮低聲問。

  「全都回去了。」桃莉也低聲回答。

  愛妮深深吸了口氣。「那麼你們現在要拿我怎麼辦?我丈夫不要我,我想我的繼母也不會要我回去的。我想現在頭大的恐怕是妳的丈夫了。」

  「德瑞還沒有決定要怎麼做。」

  「洛威和希曼現在一定笑得開心極了。他們拿到了我的嫁妝,擺脫了我,又丟給他們的敵人一個醜陋煩人的潑婦。」

  這似乎就是問題的癥結了,桃莉想,但是沒有說出口。「我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她者實地說。

  「我也不敢想像。」愛妮喪氣地說。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4-12-29 13:22:4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8

  愛妮在她的繡布上縫下最後一針,然後咬斷了線。她只花了一星期就完成了一幅龍形的枕頭套。她整天埋頭工作,因為只有保持雙手忙碌,她才不會想得太多。

  她已經在霍家作了五個星期的囚犯。當她身體復原之後,他們給地一間陽光充足的客房,又提供她刺繡的所有必需品。桃莉偶爾也來和她一起工作。

  除了桃莉之外,愛妮只看見清掃房間的僕役,而他們又奉命不准和她說話。最初幾天她拚命在房裡踱步,直到走不動了才休息。後來她又拚命作女紅,想忘記桃莉每晚帶來的消息。

  霍家人繼續嚴密監視著洛威的動靜。他們看見洛威每天訓練人員、和弟弟騎馬打獵、在鄉間追逐女孩子。

  德瑞又對洛威發下通牒,他說愛妮愛上了他的弟弟。洛威唯一的回答是:舉行婚禮時別忘了邀請他。

  愛妮一針用力刺下去,戳到大拇指,淚水很快湧出來。該死的畜生!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出去,她再也不要見到這些骯髒、可恨的歐家人。她希望他們全部,包括那個不男不女的撒爾,統統掉到他們自己的臭護城河裡淹死。

  幾個星期來,桃莉和愛妮已經非常熟悉,幾乎到了友愛的地步了。第六個星期時桃莉來到房間裹,滿面憂容。

  「怎麼了?」愛妮問。

  「我不知道。德瑞非常生氣,他想要逼洛威出面打一仗。」桃莉沉重地坐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看來他想要和洛威一對一單挑,羸的人就能擁有這座城堡。」桃莉把頭埋進雙手裡。「洛威比德瑞年輕又強壯得多,德瑞一定會死的。」

  愛妮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我瞭解妳的心情,我曾經以為我愛過我丈夫。」

  她們的右邊有一陣嘈雜聲。

  「那是什麼?」桃莉抬起頭問道。

  「僕人在清理廁所。」

  「我不曉得有人在這兒。」

  「我自己也忘記了,他們都靜悄悄地來來去去。」愛妮說。

  又是一陣雜音。

  愛妮走到廁所外面。「離開這裡。」她向這三天來負責清掃的一個駝背老頭子命令道。

  「但是我還沒有弄好呢,夫人。」他輕聲地抗議道。

  「走開!」愛妮又說。她站著看那老人拖著一條跛腿走出房間。

  她們又獨自一起時,愛妮來到桃莉身邊。「洛威對這挑戰怎麼說?」

  「我想德瑞還沒有對他提起,德瑞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打羸。哦,愛妮,這件事絕不能讓它發生。」

  「那就放我走。」愛妮說。「幫我逃走。只要我一走,德瑞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我不知道。」桃莉緊張地搓著雙手。「我必須對我丈夫忠誠,我不能幫妳逃脫。我天天來看妳他已經很不高興了。不,」她堅定地說。「不行,我如果背叛他的話會羞辱他的。」

  背叛,愛妮想。歐霍兩家的歷史就是一本背叛史。

  桃莉突然站起來,急急忙忙走出房間,彷彿害怕再多待一刻她便會改變心意似的。

  第二天,愛妮十分緊張,聽到什麼聲音便跳起來。房間的鎖打開了,她抬起頭,但只是清掃的老人。她失望地低頭作他的刺繡。「把盤子拿走,不要再來了。」她生氣地說。

  「那叫我去哪兒呢?」那是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愛妮背脊不禁起了冷顫。她緩緩地抬起頭,門前站著的人正是洛威。他戴的眼罩推上額頭,背上裝了個布包,腿上纏著布,看起來像是跛腳。

  他對她笑著,彷彿是等著她的擁抱和親吻。

  然而她卻抓起早餐盤裡的空杯子,對著他的頭丟過去。他一閃,杯子在門上打碎了。「你這個混蛋!」她喊道。「無恥的畜生!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她拿起一件又一件的東西丟他。「你讓我在這裡發霉腐爛!你不要我了,你從來就不曾想要我!你竟然沒有告訴我撤爾是女孩子!你竟然還和希曼去騎馬打獵,去追村裹的女孩子,而我卻在這裡受罪!你──」

  「那是庫伯。」洛威說。

  愛妮瘋狂地丟完了盤子、杯子,開始扯下床單,但是布條只是飄在他腳邊。「你們歐家人全都是壞胚子,壞到骨頭裡去了。你在享樂的時候我幾乎死掉了,但是你都不在乎。我幾乎失去了孩子,你也不在乎,你──」

  「騎馬打獵的是庫伯,我在這裡。」洛威又說。

  愛妮不停地丟枕頭。「你們就只會把罪過推到別人頭上,這個可憐、無辜、正直的霍家。如果有人剪掉他的妻子的頭髮,姓霍的絕不會袖手不管的,他會──」她突然停了下來,房裡已經沒東西可丟了。「這裡?你一直在這裡?」她聲音裡有懷疑。

  「我已經在這裡找了妳三個星期,妳住的房間是高度機密。」

  愛妮該不該相信他。「你怎麼可能不被認出來?霍家人一眼就可認出你。」

  「他們的眼睛恐怕不如他們想像的那麼好。他們的間諜看到的是庫伯在打獵,不是我。我在這裹粉刷牆壁、打掃地板──打聽消息。」

  愛妮開始相信了。「你會打掃?」她說。「你想騙誰啊?你連掃把用哪一頭都搞不清楚呢!」

  「如果我手上現在有一把,我會知道用哪一頭來打妳的屁股。」

  這是真的。哦,上帝,是真的,他一直在找她。愛妮覺得雙膝發軟,她在床上坐下來,頭埋進手裡開始哭起來。

  洛威不敢碰她,他站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之間看著她。他從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她。

  她失蹤的那天他被蕁麻刺得發痛,但是他想他的妻子會替他準備好舒服的熱水。他走上日光室,發現滿屋子都是哭泣的女人。碧嘉告訴他愛妮被霍家捉走了,霍德瑞派人傳話來,說若要贖回愛妮,他就得交出莫瑞城堡。

  洛威一句話不說,衝進他們的臥室裹,接著他就只記得自己被希曼和庫伯按倒在地上。房間裡一片混亂。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如何用斧頭砍掉所有木頭、鐵質傢俱,撕破所有衣服。希曼和庫伯砍破了門才衝進來抓住他,免得他砍傷自己。

  洛威恢復理智之後變得非常鎮靜,鎮靜得希曼都生起氣來了。

  「我們要攻擊。」希曼說。「現在我們有錢了,我們可以把霍家趕出去了。」

  洛威看著希曼,想像他弟弟被放在棺材裡的情景──就像他曾看著兩個大哥一樣。洛威知道他不能輕舉妄動,要攻下像霍家那樣廣大的地方是必須謹慎計劃的。

  他整天不停地工作操練,一直到他再也揮不動劍為止,然後便沉入昏沉的睡眠中。

  數天之後一個霍家騎士送來一個木匣子時,洛威正指揮手下將武器放在馬車中。他用刀砍下鐵栓,打開布包,看見裡面是愛妮的頭髮。他設法保持鎮定,但是他抓著愛妮絲緞般柔軟的頭髮,他開始朝塔樓上跑。

  希曼追上他。「你要去哪裡?」

  「這是我和霍德瑞之間的事,」洛威說。「我要去殺他。」他咬著牙說。「他傷害了她,我要他付出代價。」

  「你想清楚好嗎?」希曼懇求這。「你只要一進霍家大門,你全身就立刻會插滿箭了。到時候你的妻子怎麼辦?來吧,和我們一起來準備作戰。我們會把霍家打得落花流水的。」

  「落花流水?」洛威嗤之以鼻地說。「像以前一樣嗎?那時候我們有五個兄弟,霍家還不是把我們打敗了。家我們現在這樣怎麼可能打得贏呢?」

  「難道你以為你獨自一人就能打贏他們嗎?」

  洛威沒有回答。他走進沉思室裡鎖上門,在裡面待了二十四個小時。當他再度出來時,他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上次市集時他和愛妮打扮成農夫農婦,才能輕易進出莫瑞城堡。他以前從未注意過這些粗俗打扮的人,直到他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他才發現他們的自由。相反的,一個武裝的人別說過不了城門,在十哩外就會遭人盤詢了。

  洛威把他的兩個兄弟叫進沉思室裡,他第一次將庫伯當作家人。這都是因為愛妮的緣故,他想,是愛妮給了他這個珍貴的禮物:另一個兄弟。洛威告訴他們他打算裝扮成農人混進霍家城堡。

  希曼的抗議聲使得幾隻鴿子使得亂飛。他吼著、叫著,甚至威脅、利誘,但就是無法使洛威動搖。

  一直沒開口的庫柏最後說話了。「你需要好好改裝一下。你太高了,很容易被認出來。碧嘉會為你裝扮得連愛妮夫人都認不出來的。」

  於是那天洛威便和碧嘉、庫伯忙著準備,最後改裝成一個獨限、駝背還兼跛腳的老人。希曼氣得不肯幫忙,但是洛威懇請他協助。洛威知道霍家的間諜隨時在觀察他的動靜,他要希曼使他們以為洛威還在莫瑞城堡,他要他們以為庫柏就是洛威。

  然後洛威便獨自前往霍家。當他和希曼在森林中分別時,希曼緊緊地抓住洛威的雙手。在以前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舉動。

  「把她帶回來,」希曼柔和地說。「還有……我不希望再失去一個兄弟了。」

  「我會找到她的,」他向希曼望了最後一眼。「好好照顧撒爾。」

  希曼點點頭,洛威便走了。

  洛威拖著一隻腳走起路來十分吃力,而且他彎駝的背也漸漸酸痛。霍家的人在指使他做事時總是用踢用打的,他暗暗地記住他們的臉孔,等待在戰場上相遇時好報此仇。

  他在城堡裡無所不作。拖馬糞、刷牆壁、掃廁所,他盡所有可能去接近那些愛散佈消息的人。他偷到什麼吃什麼,而霍家的糧食充裕,他們也從不去管少了多少糧食。他有時睡在馬廄,有時便睡在路邊的稻草堆裡。

  到了第三個星期,就在他幾乎要放棄希望之時,一個人在他後腰處踢了一腳,使他趴倒在地。「跟我來,老頭子。」他說。

  洛威站起來跟著那個人爬上樓梯,心裡盤算著他的死期。那人丟了把掃帚給洛威。「進去清掃。」他說著打開了一個厚重的鐵鎖。

  在這裡洛威站著眨了好久的眼睛,因為眼前正是他尋找已久的愛妮。他無法動彈,只是站在那兒瞪著她看。

  她抬起眼睛。「嘿,快動手。」她說。「除了瞪眼看囚犯,你還有別的事作吧!」他一邊工作,一邊仍然豎起耳朵注意聽。當他聽見來人是個女人時,不禁鬆了一口氣。接著他又聽見愛妮叫她桃莉。這個桃莉就是他的前妻?

  他離開廁所開始清掃房間,兩個女人都沒有注意他。他看看那個叫桃莉的女人,但是無法確定。他們的婚姻很短暫,而且也過去很久了,更何況桃莉並不是非常吸引他注意的妻子。

  他聽著兩個女人談論他的消息,說他如何花天地酒,如何尋歡作樂,他的妻子被綁架好像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當他發現愛妮相信了每件事時,不禁也怒從中來。女人難道不懂得什麼是信任和忠誠嗎?他為了她放棄了其他女人,給她食物、衣服,他甚至還跑來救他,她憑什麼這麼輕易就懷疑他呢?但是當他聽見愛妮懷著他的孩子時,他不禁微笑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他想盡各種辦法:賄賂警衛、打通關節,於是連續三天他都來到愛妮房間負責清掃。到了現在,他才向她揭露身份。

  「妳跑到城堡外面去做什麼?」他皺眉問道。「我下令過不許讓妳出城的。」他看見她頭上的小布套遮掩著很短的金髮。如果讓他抓到霍德瑞,他想,他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我要去採藥草治蕁麻傷的,碧嘉說你滾到上面去了。」她大聲地吸著鼻子。

  「蕁麻!」他壓低了聲音說。「這一切難道只是因為妳要去找治蕁麻的草藥嗎?」

  愛妮漸漸開始明白她聽到的都是歐家故意誤導霍家的,他是真的來找她了。她從床上跳上前來,抱住他的脖子,嘴唇蓋住他的。

  他緊緊地抱她,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愛妮?」

  她撫著他的臉頰,淚水滑下來了。「你沒有忘記我!」

  「永遠也不會。」他說,接著他的表情變了。「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我來找妳,我們一起走。」

  「怎麼走?」

  她往後仰看著他的臉,儘管三個星期來他作了各種苦工,但是他的臉還是──

  「妳有沒有在聽?」

  「哦,全神貫注地。」她說著,大腿在他身上扭動。

  「乖一點,聽我說。第一不要相信霍桃莉。」

  「但是她幫了我大忙,她救了我一命。我當時發高燒,是她──」

  「對我發誓,」洛威急切地說。「發誓妳不會信任他,不會告訴她我在這裹。她曾經背叛過我的家人,如果這次再讓她得逞,我就沒命了。我現在這樣子沒辦法打退敵人的。對我發誓!」

  「好的,」愛妮無力地說。「我發誓。」

  他把手放在她罵上。「我現在必須走了,今天晚上我會來找妳的。」他笑了一笑。「順便清清這屋子,我已經開始喜歡乾淨了。」

  他用力且猛烈地吻過她之後,便離開了。

  愛妮夢幻似地撿起地上的東西。他還要我!她想,他沒有丟下我!

  太陽開始落下時,愛妮開始排除了浪漫的想法,實際地考慮整件事情,同時也開始害怕。如果他失敗了怎麼辦?霍德瑞一定會殺死他的。她一面想著,恐懼愈來愈深入她內心。她脫去桃莉給她換上的絲綢衣服,換上她本來的農婦裝,坐在床上等等。她沒有去碰晚餐,只是瘋狂而安靜地等著洛威。

  將近午夜時,門很慢很慢地打開了,愛妮站了起來。

  走進房裡的是桃莉,她的眼睛在床上搜索著,然後才看到愛妮站著。「我以為妳睡著了。」

  「怎麼回事?」愛妮問。

  「我不知道。德瑞很生氣,我聽說……」她很不願意把聽到的事告訴愛妮。德瑞在其他方面十分明理,但是只要一提到歐家,他的頭腦就完全失控了。今天她聽說德瑞要殺死愛妮,然後把屍體送回去給洛威。「妳一定要跟我來,」桃莉說。「我要把妳藏起來。」

  「不行,」愛妮說。「我要留在這兒等──」

  「等什麼人?」桃莉問。「妳在等什麼人嗎?」

  「沒什麼人,」愛妮連忙說。「怎麼可能有人知道我在這兒呢,是不是?」她閉上嘴。她不能告訴桃莉說洛威已經在這兒了,桃莉會告訴德瑞的。但是如果她離開了,洛威怎麼找得到她呢?「我只是想在這兒多待一晚,這兒很舒服,我可不希望又被關在冷房間裡。」

  「現在不是講求享受的時候了,如果妳還想救自己和妳的孩子,現在就跟我來。」

  愛妮知道她毫無選擇。她拖著沉重的腳步隨著桃莉走下樓梯,通過層層牢房,來到巨大的塔樓之一。她們走下陡斜的階梯,走進一間黑漆漆的房間,裡面堆滿了成堆的穀物。裡面唯一的通風口是好幾呎高的四方形小窗。

  「妳不會要我待在這兒吧?」愛妮低聲說。

  「這是我找得到唯一沒有人看守的地方。這些谷子直到春天才用得著,所以目前不會有人來這兒。我在裡面放了幾條毛毯,角落裡有個毛坑洞。」

  「誰來清掃呢?」愛妮問。「常常去我房裡的那個老人看起來是夠笨的了。」

  「這次不行。明天晚上我會再來,除了我自己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她擔心德瑞如果發現她失蹤了,一定會公布懸賞,到時候誰都會把她交出去的。「很抱歉,我知道這地方很可怕,但卻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明天我會再來。」

  桃莉離開之後,愛妮跌跌撞撞地找到了兩條毯子。她試著把起伏不平的谷包弄得平坦些,然後蓋上兩條毛毯,最後終於在硬邦邦的谷堆上躺了下來。

  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哭了起來。在外面她親愛的洛威正冒著生命的危險要去救她,她只能祈禱著當他發現她不見了時,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但就算他繼續留下來,他也找不到她的。這地方只有桃莉一個人知道。

  第二天桃莉並沒有來。愛妮一整天都沒有東西吃,沒有水喝。當天色漸漸暗下之後,她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關於桃莉,洛威果然看得沒錯:她是不可以信賴的。

  但到了隔天深夜桃莉悄悄地來了。「愛妮?」她輕聲喊道。

  愛妮虛弱地答不出聲音來了。

  桃莉摸索著谷袋,慢慢地尋找。當她碰到愛妮時,驚呼了一聲。「我替妳帶食物和毯子過來了。」她掀起裙子開始解下袋子。她遞水壺給愛妮,愛妮貪婪地喝起來。接著她又把冷麵包、奶酪和牛肉拿出來。

  「昨天我不能來,德瑞懷疑我和妳的失蹤有關。他下令大家互相監視,恐怕連我的侍女都開始在監視我了。我裝病,要他們把食物送到我房裹來,這樣才能給妳弄到吃的。」

  「妳要我相信妳把自己的口糧留給我嗎?」愛妮塞了滿嘴的食物問道。

  房間很暗,愛妮看不見桃莉的表情,但是桃莉僵了一下。「發生什麼事情了?」她說。「是什麼事?」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只是我在這裡待了雨天,又冷又渴又餓,沒有任何人來看過我。」

  「但這也救了妳的命,」桃莉回答道。「我是冒險來幫助妳的。」

  「冒險?什麼險?妳的謊言嗎?」愛妮才說完便希望自己沒說出口。

  「什麼謊言?愛妮?發生了什麼事?妳聽見了什麼?妳怎麼會聽到什麼呢?」

  「什麼也沒有,」愛妮說。「我被關在密室裹,我不可能聽到什麼的。」

  桃莉從愛妮身邊走開,她深吸了口氣,看著愛妮。「我決定把真相告訴妳。我丈夫要殺妳,這也就是我帶妳離開的原因。妳現在對他沒什麼用處了。本來他以為可以借由妳逼洛威交出莫瑞城堡的,但是誰知道洛威,哼!這個混賬洛威竟然這樣不聞不問的。我從來沒想到他會對他自己的親骨肉見死不救!」

  「他沒有!」愛妮衝動地喊,但隨即咬住舌頭。

  「妳的確知道什麼!」桃莉抓住愛妮的肩膀。「幫助我救妳!德瑞的人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這只是時間問題了。如果妳被找到的話我就無能為力了。」

  愛妮不肯說話。洛威要她發誓絕不相信桃莉,她決心要信守誓言。

  「好吧,」桃莉無力地說。「隨妳便,我會盡力趕快把妳弄出去。妳會游泳嗎?」

  「不會。」愛妮說。

  桃莉歎口氣。「我盡力而為。」她說完便離開了。  愛妮整個晚上都無法入睡。她不能告訴桃莉洛威也在這裹,她會跑去告訴德瑞的。但是,如果桃莉沒有欺騙她呢?他們不久就會找到她了,如果他們抓到她,洛威會站在一邊看著她被宰割嗎?不,洛威一定會挺身而出,那麼霍德瑞就會抓到他們兩個人。

  早晨的時候,牆外傳來嘈雜的人聲。愛妮花了很長的時間把一包包的谷子堆高起來,然後她爬上去,由窗內往外看。

  廣場上是一片熱鬧。人們來來往往,門窗全都打開來,馬匹被拉出馬廄。她知道他們正在找她。

  她踮起腳尖再朝遠處看,遠方有一個跛腳的老頭子,他駝著背、拖著腳走著。「洛威!」她輕呼著,然後集中全部精神看著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叫他走過來。而他彷彿能感受到這訊息似的,慢慢走向她的方向。

  當他愈走愈近時,愛妮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如果他再近一點,她就可以喊他了。她走近了,愛妮張開嘴。

  「嘿!你!」一個霍家騎士對洛威喊道。「你還有兩隻手,過來把馬車拉出去。」

  愛妮望著洛威笨拙地拉起馬車,她坐下哭了出來。桃莉說得沒錯,霍德瑞就是拆了這地方也要找到她,如果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要她相信桃莉。她唯一的生存希望就是告訴桃莉洛威在這裡,他準備帶她逃走。如果她不相信桃莉,她就死定了。但如果她相信桃莉,她和洛威還有一絲生存的希望。

  那天晚上桃莉來到之前,愛妮便在兩個抉擇之間痛苦掙扎著。

  「我安排好了。」桃莉說。「我已經盡了全力了,但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擔心我的一個侍女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丈夫了。現在就跟我走,我們沒有時間了。」

  「洛威在這兒。」愛妮突然冒出這句話。

  「這兒?這個房間?」桃莉的聲音充滿恐懼。

  「不,他在中庭裡幫忙。妳帶我到這裡來的那個晚上,他正要帶我逃離這裡。」

  「他在哪裡?快!我們迫切需要妳丈夫的協助。」

  愛妮的手指掐入桃莉的手臂中。「如果妳敢陷害我們,我發誓要讓妳這後半輩子非常難過。」

  桃莉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如果妳被抓到,全都因為妳把寶貴的時間用來威脅我。他在哪兒?」

  愛妮把洛威的樣子描述了一下。

  「我見過他,他一定非常關心妳才會冒這麼大的險。妳等等,我馬上回來。」

  愛妮在谷堆上坐下來,她馬上就可以知道她是不是做了正確的決定了。如果她做錯了,她等於是半個死人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4-12-29 13:23:2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19

  桃莉帶著兩個侍女氣沖沖地走進大廳堂,地板上蓋為了稻草,各色的人和狗都睡在上面,角落有些人在擲骰子,有個人摟著個女僕躺在牆邊。

  「我房間廁所的水管塞住了,」她說。「我要人來幫我修理,現在!」

  大家看見她的出現都驚醒過來,但是沒有人自願去幹這種臭醺醺的工作。

  「我會派人──」一個騎士說。

  桃莉看見洛威穿著破舊的衣服靠著牆邊坐著。「那個就可以了,跟我來。」她轉身走了,希望他會跟來。他跟來了,等他們來到幾座建築物的陰影下時,她遣走了兩個侍女,轉身面對洛威。

  他還沒來得及後退,她便伸手拉起他的眼罩。「是你。」她低聲說。「我本來不敢相信愛妮說的,我不敢相信一個歐家人會關心一個女人的死活。」

  洛威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捏著。「她在哪裡?妳是怎麼讓她告訴妳我在這兒的?如果妳傷了她,我會讓妳死得很──」

  「你可以待會兒再說狠話。」桃莉打斷他道。「她現在藏在某處,我要把她弄出去。但是她不會游泳,你必須幫她划船。現在你到東北塔樓邊的城牆去,那裡有一條繩子可以爬下去,通過城樓再往西北走,那裡會有另一條繩子,護城河裡會有一條船。你就在船裡等她,我會幫她到外城牆去,之後就由你把她送過岸邊,再逃出外城河。」

  「如果妳再背叛我,我要──」

  「快走!」桃莉說。「你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洛威急忙走開了。為了怕有人看見,因此仍然拖著腿。他這一生從未覺得如此赤裸裸地暴露過,他和愛妮的生命全都操在一個有過背叛記錄的女人手上。他相信在東北城樓上會有二十個壯漢在等著殺他,但是他卻也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和霍家人一樣找愛妮找了好幾天了,但是全無收穫。

  在城樓上並沒有人等著,而且的確有一條繩子掛在城牆上。洛威扯去眼罩,脫去背上的布包,解開腳上的纏布。他從衣服裡取出一隻刀子咬在嘴上,開始爬上城牆,然後靜靜地滑下繩索。

  他一翻過內城牆,立刻拔腿飛跑。到了外塔樓時有兩個衛兵經過,洛威機警地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他們沒有看見他,也沒有見到牆上懸著的繩子。洛威又翻過重重的屋簷,來到城牆上,他極快速地滑了下去。在護城河邊濃密的蘆葦叢中有一條小船,上面有兩枝槳。他坐進船裡,蹲下來等等。他仰頭注意著城牆,眼睛眨都不敢貶。

  洛威等了好久好久,他幾乎要絕望了。那個霍家婊子確實給了他兩條繩子和一條船,但是她會把愛妮帶來嗎?

  洛威終於看見城牆上有兩個人影在晃動,她們似乎在說話。女人!他想,這種奇怪的動物似乎不說話就活不下去,就連在這種生死關頭她們也不忘記交際一番。

  接著事情便發生了。其中一個女人伸手出來像是要打另一個。洛威立刻跑到牆邊,他頭上傳來一聲女人的叫聲,然後一個男人由城牆另一邊跑過來。洛威雙手抓住繩索,預備向上爬,這時桃莉向下對他喊了。

  「不!」她對洛威喊道。「救救你自己吧!愛妮已經死了,你救不了她的。」

  洛威開始往上爬,到了離地六呎高時繩子斷了,他落在地上。有人把繩子割斷了。

  「快走,傻瓜?」他接著聽見桃莉尖叫著,然後便是嘴巴被蒙住的悶聲。

  洛威沒有時間思考了,因為箭開始像雨一樣地落下。他跑向船邊,但是兩技箭射中了船,它開始下沉。洛威不假思索便跳下冰冷的護城河裡,拚命向前游。飛箭在他頭上咻咻而過。

  他到達岸邊後又開始蹲著向前跑向外城牆。這裡的衛兵聽見了內牆裡的騷動,紛紛醒過來在內外城牆之間搜尋,一有動靜便射箭。就在洛威翻牆來到外城河時,一枝箭擦過他的背,割傷了他的皮膚。他跳下水又開始游。他是個游泳好手,但是他的背不停在流血。當他到達岸邊時,他躲在草叢裡喘息,但身後已傳來霍家人馬的呼嘯聲。

  他繼績往森林中走去,後面是大批的霍家人馬。這一整夜和第二天白天,他都和他們玩著躲迷藏的遊戲。一直到黃昏時刻,他跳到一個騎士身上,割斷他的喉嚨,搶走他的馬。霍家人在後面緊追,但是他拚命地鞭著馬匹,終於擺脫了他們。黎明前馬匹停了下來,不肯再走了。他只好下馬繼績向前走。

  當他遠遠看見莫瑞城堡時,太陽正高掛在中天。他趺跌撞撞地走著,最後疲倦的軀體終於抵不住幾星期的操勞和失血過度,他跌倒在地上。

  城堡的一個衛兵看見了他。幾分鐘之後,希曼騎著馬飛馳而來。馬還未停住他已跳下來,跑向洛威身邊。他抓住洛威,要把洛威抱上馬。

  「不,」洛威說著推開他。「別管我。」

  「別管你?看在老天的分上,你要我們全都度日如年啊!我們聽說姓霍的昨天晚上殺死你了。」

  「他是殺死我了。」洛威說著,扭開身子,踉踉蹌蹌地走開了。

  希曼看見他哥哥背上的傷口,雖然流滿了血,但是他知道這是死不了的。她在哪裡?」

  「愛妮?」洛威問。「愛妮死了。」

  希曼皺皺眉,他才剛剛開始喜歡這個嫂嫂呢!她確實是個麻煩精,但是她可不是個懦夫。他把手放在哥哥肩上。「我們會再替你找一個妻子,這次一定會更漂亮的。如果你喜歡一個凶得敢放火燒你的床的也沒問題。只要等──」

  希曼一點也沒有料到洛威會轉身給他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

  「你這個蠢蛋!」洛威低頭瞪著他弟弟。「你什麼都不懂!」

  希曼摸摸流血的鼻子。他看見洛威臉上已經沒有憤怒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表情:既是哀傷,又像是深情。洛威轉身走向森林中,希曼站起來跟著他。「我不是有意要詆毀她的記憶,我喜歡她,但是現在她走了,世界上還有很多女人啊!至少她沒有像霍桃莉一樣背叛了你。或是她背叛了你?你是不是因為這樣才生氣?」

  洛威緩緩地轉過身面對他弟弟,希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洛威臉上滑下兩行淚水,希曼驚駭得說不出話來。他們父親和其他兄弟死的時候洛威連一滴淚也不曾流。

  「我愛她,」洛威沙啞地說。「我愛她。」

  希曼不忍心看下去,他轉身向後走去。「我會留下馬匹來,」他喃喃地說。「等你好了就回來。」他很快地離開了。

  洛威癱坐在石頭上,頭埋在雙手中,傷痛地哭了起來。他愛她的笑容、她的脾氣、她瑣碎的談話。她是他仇恨的生命中唯一的笑語,她改變了他,還有希曼,和歐家的每一個人。她不知道她還使得撒爾要洛威去為她買些女人的衣裳。

  而現在她卻走了,被霍家人殺死了。

  她的死應該會增加他對霍家的仇恨,但是卻沒有。他管霍家做什麼?他要的是他的愛妮,他只要他既甜蜜又潑辣的愛妮回來。

  「愛妮。」他輕輕喚著,哭得更厲害了。

  他沒有聽見在柔軟草地上的腳步聲,他的悲傷太過深沉,甚至當一隻柔軟的手撫摸他的面頰時,他也沒有回頭。

  愛妮蹲在他身邊把他的手拉開。她看著他淚水縱橫的臉,禁不住也湧出眼淚。「我在這兒,愛人。」她吻著他的眼瞼,然後是他的臉頰。「我沒事了。」

  洛威睜大了眼睛。

  「你難道沒有話要對我說嗎?」愛妮對著他微笑道。

  他抓住她,將她擁在懷裡,然後和她在草地上滾了起來。他的眼淚化成了笑聲。他抱著她、撫摸她,彷彿要確定她不是虛幻的。

  最後他停了下來,愛妮躺在他身上。他緊緊地抱著他,愛妮幾乎無法喘息。

  「怎麼會呢?」他問。「那個姓霍的婊子──」

  她把手指放在他唇上。「桃莉,」她說。「救了我們的命。她知道有一個侍女背叛了她,所以他要我改走另一條路,她自己則帶那個侍女走你走的路。那個侍女以為穿著斗篷的桃莉是我,所以想要殺她。我爬下了城牆之後桃莉就把她殺了。她不得不告訴你我已經死了,否則你是不會離開的。」

  她用手輕撫洛威的臉頰。「我看見你游過護城河,如果霍家人沒有那麼注意你,他們就會抓到我了。桃莉替我準備了馬,所以我都在你後面不遠。但是你騎得太快了,我趕不上。」

  愛妮的頭巾在他們翻滾中散開來,現在長只及肩了。「你覺得我醜嗎?」她問。

  他看著她,眼中滿懷愛意。「妳全身沒有一點醜的地方,妳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我愛妳,愛妮,我全心全意地愛看妳。」

  她對他笑了。「現在我可以去法庭審判了嗎?莫瑞城堡可以擴建了嗎?你要和霍家人和解了嗎?我們的兒子要叫什麼名字?」

  洛威又開始生氣了,但是他把她擁緊了。「法庭是男人的事情,我不會擴建這堆廢墟的,歐家人永遠會和霍家人打仗。至於我的兒子要叫約翰,跟我父親一樣。」

  「吉柏,跟我父親一樣。」

  「好讓他跟妳父親一樣懶嗎?」

  「難道你寧願要他一輩子四處去追鄉下女孩子,或者成天髒得像豬一樣嗎?」

  「是的,」洛威說。「我們也許有很多不同的意見,但是我知道有件事我們是有志一同的。」他的眼中突然充滿了熱烈的愛慾。「來,到我身邊來。」

  她抬起頭看著他。「我一向是個順從的妻子。」  他想要說話,但是她吻住他的嘴,於是以後的數小時內他們便不再談話了,任愛意在無言之中靜靜滋生。

全書完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8 12:2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