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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蒂.德佛奧]淘氣俏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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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3:38:59 |只看該作者
  傑明立刻想到漏水的屋頂和那些希望孟家買回土地的村民。"一毛錢都不用花?"

  艾雅笑笑。"我是指不必有重大的花費。繼承人的丈夫當然可以得到她母親給她的財產,但其餘大筆的財產在梅柏肯去世之前,都不會落到她丈夫的手中。"

  "只要桌上有足夠的食物可吃,並且可以買幾塊地,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你只想要那些,又何必覬覦梅家繼承人的財產?憑你的外表,你可以騙倒任何有錢的年輕女人。"

  傑明聳聳肩。"芙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情勢有點--有點急迫。"

  "我懂了,你把自己賣給誰都無所謂。"

  "住口!"傑明命令道。"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無法自由地結婚,我有責任,你一點也不懂!你呢?你要嫁給誰?要如何養活你自己?"傑明說這些話時,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起來。她要嫁給誰幹他什麼事?

  "我很瞭解什麼是責任和缺乏自由,"艾雅輕聲說道。"我跟其他人一樣瞭解。"好長的一會兒,艾雅沉默地靠在傑明的身上,因為她很清楚父親不讓他女兒嫁給一個窮騎士。如果她敢違逆他的意思嫁給對方,他也不會承認這個婚姻。

  但是他不會在乎芙嵐嫁給這個窮騎士。也許她繼續玩這個遊戲很殘忍,但如果傑明為了錢而和芙嵐秘密結婚,然後發現她是個窮光蛋,那算他活該!不過艾雅也知道自己會在他們結婚之前終止遊戲。總之,現在發生了什麼事都不重要,只要她父親不知道就行了。

  艾雅得意地笑著,想像在結婚典禮上突然宣佈芙嵐不比她身上的衣服值錢。喔,到時候她會有多麼高興看到孟傑明的表情。

  至於她的婚姻,艾雅不願意多想。一抵達目的地,遊戲就會結束,她就得嫁給父親指定的人。

  傑明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我覺得你有困擾和秘密。"他輕聲說道。"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不!"艾雅在內心尖叫著,因為她開始想起與他做愛的那一夜,有時那好像很遙遠,有時卻好像是昨天才剛發生。傑明抱著她、吻她,說他愛她……

  "你!"艾雅說道。"你使我想吐!你想引誘我,就像你引誘芙嵐。你打算把芙嵐留到新婚之夜,而在那之前先利用黛安娜和我這種窮女孩來滿足你的色慾嗎?萬一你已經使黛安娜懷孕了怎麼辦?誰來照顧她?"

  傑明突然放開艾雅。"你可以走了。"他冷冷地說道,幫她拿掉裹住身體的毛毯。

  艾雅覺得很生氣,可是又不知道為何生氣。她走到陶德的旁邊,摸摸他的手是否溫暖。當傑明站到她的旁邊時,她緊閉著雙唇。"你可以走了,最好去陪陪你的繼承人。我敢保證現在大廳裡所有的男人都包圍著芙嵐,既然每個人都已知道她是梅家繼承人--"

  "什麼?"

  他的反應令艾雅笑起來,顯然他以為他的秘密很安全。"我去馬廄拿毛毯時聽到的。"

  "而你卻沒有告訴我?"傑明質問道。

  "抱歉,對我而言,朋友的性命比保護黃金更為重要。"

  "你指的黃金是你堂姐!"

  那點醒了艾雅。"對呀!快去呀,"她揚起頭。"走呀,這裡不需要你。"

  "艾雅,你……"他似乎老是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

  好一會兒,傑明只能看著她。"很美麗"是他想要說的話。如果美麗是指替別人著想,那麼艾雅--穿著濕衣服待在這寒冷的房間裡照顧受傷的朋友--不只是美麗,但是自我保護使得他說不出口,她不是你的,孟傑明。他必須為錢結婚。想想裴玲,他提醒自己,想想那些提供衣服讓你來追求繼承人的村民,想想……噢,想什麼都可以,就是別去想這個滿身泥濘、壞脾氣、寬大為懷、自從認識後就佔據你每個思緒的女巫。

  "你是每個男人的夢魘。"傑明輕聲說道。

  "那當然,"艾雅說道。"去找你的繼承人吧!"語畢,艾雅把臉轉過去。

  "好的。"傑明說道,然後離開倉房。

  幾個小時後,在洗個澡和吃了一頓熱食後,傑明拿起羽毛筆開始寫信給他的妹妹。

  我寫信給梅柏肯,要求他把女兒嫁給我。我不知道他是否同意,艾雅認為他會希望有個伯爵做為女婿,可是我不確定。

  我還沒有告訴克倫,因為每個人都已經睡了,由於這裡下了好幾天的大雨,路面就像池塘裡的爛泥,使得馬車一再卡住,已經造成一些問題,尤其是艾雅的朋友陶德受傷。

  我還沒有跟你們提過陶德這個人。信上不便多談,只能先告訴你們我可能會把他帶回來,日後我們會需要有個人來管理莊園,而他獲有很高的評價。裴玲,你會很喜歡他,你會看到他真正的一面,正如現在只有艾雅看到他真正的一面。

  很晚了,我也想睡了,但是我必須看著艾雅,因為她正在照顧她摯愛的陶德,所以我必須注意她的安全。

  致上我對你們的愛,我永遠會為你祈禱。

                                      傑明

  "一、二、三、四,"裴玲說道。"沒錯,我數了一下,他提到艾雅四次,對不對?"

  "嗯,"小裘厭惡地說道。"你說得對,而他只提到繼承人一次,真想去給他的腦袋裝一些理智進去!今天有個卜家的王八蛋放火燒掉一塊地。"

  "那是他們的地。"裴玲提醒小襲。

  "那正是我的重點:它不是孟家的地了。我很想寫信給親戚,告訴他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傑明會剝了你的皮。"

  "總比餓死來得好!"

  "又不是你的土地被燒掉,你怎麼會餓死?"裴玲問道,但是她們倆都知道答案:他們絕不能讓那些有錢的親戚認為他們是失敗者。裴玲深吸口氣。"我們應該寫信給他,叫他多說說繼承人的事,譬如,她的談吐如何?最喜歡什麼音樂?或是最喜歡什麼花?我們要想許多問題,這樣他才會去問她,與她多多接觸。"

  "如果這個叫艾雅的女孩肯讓他接近她。"小裘怨恨地調道。

  "別告訴我你已經很討厭艾雅了。"裴玲遲疑地說道。

  小裘若有所思地看著姐姐。"我想你也是很討厭她。我相信她打算把她自己嫁給伯爵,這是她認識貴族的唯一機會。你想她用什麼方式勾引傑明?穿暴露的衣服嗎?"

  裴玲沉思了半晌。"不,傑明喜歡有智慧、能與他交談的女人。你想她是用討論亞里斯多德學說的方式來勾引他嗎?她是不是讀希臘文的書籍來使他印象深刻?"

  "我們要怎樣做才能使傑明愛上繼承人?"

  "讓他們獨處,遠離艾雅,你知道傑明無法抗拒需要幫助的弱女子。"

  "遇難的少女,"小裘說道。"對,咱們來看看能夠安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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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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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3:54:37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艾雅離開陶德時,太陽已高掛在天空了,她是在陶德一再保證能照顧自己後,才離開的。老實說,此刻她只想洗個澡,然後睡覺。

  艾雅不知道這地方要怎麼走,而且毛毛細雨使她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不想從前門進去。現在每個人一定圍在桌前吃早餐,面她--這副狼狽模樣--最不想在這個時候遇到芙嵐和傑明,因為此刻的他們必定打扮得光鮮亮麗。

  於是艾雅繞到屋子的後面,走進廚房--一看到廚房裡的景象,她的瞌睡蟲全跑光了。

  整個廚房瀰漫著一股混亂的氣氛,到處都是人:好幾個廚師胖得誇張、男童拿著鍋子和水壺跑來跑去、小孩子互相追逐、男人們大聲吆喝、女人們拉開嗓門罵小孩、成群的狗翻搜著垃圾。

  浪費!艾雅看著四周自忖著,不可思議的浪費!

  地上有好幾大袋剛磨好的新鮮麵粉,可是袋口卻打開任老鼠和小偷竊取;藥草和蔬菜從桌上掉下來任人踐踏,而且廚房裡所有的人想吃什麼就拿什麼,艾雅還差點被一個搬著半隻牛去冷藏的男人撞倒。

  沒有人注意到艾雅從他們的身邊走過,她看到未上鎖的香料櫃任人搜索,而可以用來燉湯的肉被丟給狗吃。在酒窖裡,她看到打開的啤酒桶和進口酒供人隨意飲用;在食物貯藏室裡,好幾大缸的鹹菜和醃肉被打開任人糟蹋。

  "令人作嘔,"艾雅嘟噥道。"真是令人作嘔!"這莊園的主人不必要的付著兩倍的食物費。這裡沒有秩序、沒有組織,而且沒人管理。

  儘管艾雅早已筋疲力盡,她仍有一股衝動想要拿掃把一或是一把劍--把這些不必要的人趕出去以停止這種浪費,若是管理得當,更多的人能夠吃飽而且可以省下不少錢。

  "小心!"艾雅聽到有人對她大喊,她連忙往旁邊閃,一大塊肉落在她的腳邊。令她不敢置信的是,那是一整塊牛肝,而且--眨眼的工夫,兩隻狗把它吃光了!

  "你沒事吧?"一個男人抱起那兩隻狗,打量著艾雅的全身。但是當艾雅對他回以憤怒的眼神時,他退後了一步。"對不起。"他喃喃著走進食物貯藏室。

  艾雅不知道有什麼會比浪費物資更令她生氣,這種場面是她無法想像的。當她走在通往大廳的走廊時,她發現地上的燈芯草蓆,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換,而且,整體來說,這地方需要徹底清掃。如果這裡的主人,這個叫戴克倫的養著這些人,為什麼不叫他們工作呢?

  當她走進大廳時,她看見跟廚房一樣的混亂景象。更多的狗(這人到底有幾隻狗?)在桌子底下找殘羹剩餚吃,天花板垂掛的長旗滿是灰塵、桌上堆了過多的食物。餐桌被排成半圓形中央處有四、五個小男孩在地上玩摔角。從他們的穿著來看,艾雅判斷他們是主人的孩子。如果這人有小孩,他的妻子怎會任家裡如此混亂?

  艾雅站在門口,看到坐在中間的芙嵐成為眾人的焦點,坐在她旁邊的一定就是戴克倫,他俯身靠近芙嵐,專注地聆聽她的每句話。坐在另一邊的是傑明,同樣也俯身聽她說話。他穿著一件暗綠色的天鵝絨緊身背心,乾淨清爽的模樣和艾雅的骯髒疲倦形成強烈的對比。

  確定沒有人會注意她,艾雅走到那一群打混戰的男孩之前,抓住他們的衣領,想要把他們拉開。

  然而,她低估了這些男孩的體型--或者該說她錯估了自己過小的身材。這些沒人管教的男孩以為艾雅想跟他們玩,於是其中一個抓住她的腳踝,艾雅尖叫一聲就摔倒在他們中間。不一會兒,她幾乎快被他們的疊羅漢壓得窒息。

  她不知道如果沒有人把那些男孩拉開會發生什麼事。艾雅抬起頭,看到戴克倫英俊的笑臉,她忍不住也對他回以一笑。

  冷不防地,她的腰被傑明一把抓住,整個人就像一大袋豆子被拋在他的腿上。剛才的扭打使得她的辮子全散開了,所以現在她看起來就像是被困在網裡的魚。

  "傑明,這是誰?"克倫問道。

  "放我下來,你這個大白癡!"艾雅對傑明吼著。

  "她是小魔女,撒旦的小魔女。"傑明漫不經心地說道,然後就大叫一聲,因為艾雅在他的腿上咬了一口。

  艾雅花了好些時間才把自己弄整齊。她撥開頭髮,抬頭看這紅髮的高大男人。雖然他不像傑明那麼俊美(不過,有誰會比傑明英俊呢?),但是他仍然很好看,而且她很喜歡對方看她眼神。

  "我叫梅--"話才剛出口,傑明就緊緊抓住她的上臂。"哎!"

  "她叫麥艾雅,"傑明說道。"是芙嵐的表妹。"

  四個英俊的小男孩站在戴克倫的後面,很有興趣地看著眼所發生的事。

  "孩子們,"艾雅鎮定地說道,"如果我給你們一把劍,你們願不願意替我把這男人殺掉?"

  那句話使男孩們的眼睛大睜,他們抬起頭看著傑明,而他們的父親則笑得合不攏嘴。

  "這怎麼回事,傑明?我沒有聽錯吧?居然有女人不會對你一見鍾情?"

  傑明扮個鬼臉。"想看我的傷痕嗎?"

  克倫打量著艾雅,艾雅發覺那樣的眼神使她全身發熱。"我想她不會傷害我。"克倫輕聲說道。

  傑明放開艾雅,狡猾地笑著。"我無知的朋友,你不瞭解她。"他轉向艾雅。"我看到你走進廚房,也看到你的憤怒。告訴我可憐無知的朋友你在想什麼。"

  傑明帶著竊笑的表情看著克倫,等艾雅開口。

  艾雅很清楚傑明的意圖,她深吸口氣,抿緊嘴唇--她絕不會隱藏她真實的個性!"我看到浪費,"她直視戴克倫的眼睛。"食物丟給狗吃或是在地上踐踏,太多人,每個地方都很骯髒,小孩沒人管教,你應該感到慚愧!"

  個子嬌小的艾雅雙手插腰,一步步逼向前,而克倫雖然體型大得像只熊,但是他看著艾雅的表情就像是被老師訓誡的小學生。

  "而你的妻子更是應該感到雙重的慚愧,她把家裡管理得這麼糟,怎麼會有臉出來見人呢?只要一半的開銷就能夠把這裡管好,難道你不關心你的未來嗎?難道你的錢多得可以任意揮霍嗎?難道--"

  艾雅停下來是因為傑明一把抓住她的上臂,把她拉開。傑明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懂我的意思吧?"

  但是克倫僅一臉訝異地看著艾雅,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兒子也是。

  然後,克倫出其不意地捧著艾雅的臉,在她的嘴上用力一吻。

  大廳裡的每個人(除了芙嵐以外)都停下吃東西的動作,看著這一幕,彷彿這是他們見過最精彩的舞台劇。克倫的反應使每個人都感到非常驚訝,尤其是傑明。

  "我沒有妻子,"克倫放開艾雅時說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好,"艾雅立刻回答。"我願意。"

  "不行!"傑明吼道,把每個人從呆住的狀態中嚇醒了。

  艾雅轉向傑明。"我要嫁給誰又不干你的事。"

  "你父親--"

  艾雅知道傑明以為她父親是芙嵐的父親。"他去年死了。"她迅速地說道。

  "我以為他還活著。"傑明一頭霧水。

  "你從來沒問。他得了瘟疫,屍體埋在坑洞,溶解在石灰裡,我甚至沒能跟他道別。"

  "等一下!"萊斯喊道,繞過桌子來到他們的面前。"我父親留了一些地給我。我並不富有,但是我也想娶你,如果你願意考慮我。"

  "你休想!"克倫說道,準備把艾雅拉過來。

  但是傑明搶先一步,把艾雅推到身後。"她受我的保護,我必須--"

  "我並沒有受他的保護,他當初甚至不要我來。他唯一的責任就是護送梅--呃,芙嵐到她未婚夫的家。況且,他正在設法想要娶到芙嵐。"

  那句話使每個人都轉向芙嵐,她正吃著早餐,盡可能不去理會他們。其實她也很想擺脫艾雅,如果艾雅嫁給這個叫克倫的男人(她已經發現這男人沒有爵位,而且有四個野孩子),那麼她就可以和傑明獨處。

  "親愛的堂妹,你忘了嗎?"芙嵐甜甜地說道。"你父親把你交給我照顧。我允許你嫁給他們其中之一,如果你想要,今天就可以結婚。"她對艾雅投以最美麗的笑容。

  這人哪裡不對勁?艾雅看著克倫想著,也許他已經先向芙嵐求婚,並且遭到拒絕。

  然而事實是克倫已經鰥居兩年。他有許多機會再娶,但是他需要的女人不能只有一張美麗的臉,還要能夠控制他任性頑皮的兒子,而且他要喝的酒裡面沒有砂子。他從小就是被強悍的母親撫養長大,所以娶了一個柔弱的女子。但是在照顧體弱多病的妻子十年後,他決定他的第二任妻子必須強壯而能幹,他相信那是控制那些孩子的唯一辦法。

  克倫單膝跪下。"嫁給我吧!我的財產全是你的。孩子們都過來!"他命令著。"請求這位甜美的小姐當你們的新媽媽。"

  四個男孩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們知道最好乖乖聽話。他們圍住艾雅,抱住她的腰和腿。"求求你,"他們喊道。"請當我們的媽媽。"

  艾雅高興極了,和其他人接觸的感覺多麼奇妙呀!這些漂亮的男孩--

  但傑明制止了她。

  他牢牢地抓住艾雅的肩膀,把她從那些小孩的手中拉出來,然後把她推到樓梯口,迫使她上樓。"你忘了這趟路應該是秘密行程嗎?我可不希望全世界的人發現你堂姐是誰。"

  "那和我要結婚有什麼關係呢?你可以把我留在這裡,交給你那英俊的好朋友,反正不會有什麼影響。"喔,她好喜歡聽到他語中的憤怒,那是嫉妒嗎?"或是你認為我應該嫁給萊斯?他們倆都很英俊,不是嗎?"她在樓梯上停下腳步。"你認為我應該嫁給哪一個?"

  "兩個都不行!"傑明斷然地說道。"我要帶你去--"

  "去哪裡?去我未婚夫那裡嗎?"艾雅得意地對他笑著。"你說過,我沒有理由和你們同行。"

  "你是芙嵐的女伴。"

  那句話的荒謬使得艾雅大笑起來,甚至連傑明也不禁莞爾,但是他的笑只有一下子。"你受我的保護,事情就是那樣。在我接到梅柏肯的指示之前,沒有我的允許你什麼都不能做,所以你誰都不能嫁!"他把艾雅轉過身,逼她繼續上樓。

  "但是芙嵐就可以嫁給不是她父親選擇的人,對不對?她已訂婚了,但是她仍可以自由地選擇;我沒有訂婚,卻沒有選擇對象的自由,我說中了事實,對不對?"

  "你問太多問題了,也許梅柏肯不會同意你結婚。你是他的親戚,而且你父親死了,那麼他現在就是你的監護人,有權決定你的未來。況且我得提醒你,我還沒有和芙嵐結婚。"

  "好像你還有得救的希望,是不是?你不想和美麗的芙嵐上床嗎?"

  "你對上床的事懂什麼?"傑明的語氣就像是端莊保守的老女人,他打開分配給艾雅的房間的門,房裡有三個男人提著水桶,將熱水倒人大木盆。

  "比你認為的多,"艾雅故作神秘地道,然後她看見放滿熱水的浴盆。"哦,傑明……"艾雅喃喃道,知道這是傑明為她準備的豪華享受。

  當她轉身去看傑明時,傑明靦腆地對她微笑--不是那種女人送秋波時的微笑,而是那種因為取悅她而感到快樂的笑容。

  "我猜也許你會想要洗個澡,"他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是如果你不想要……"

  艾雅知道此時他最想要的是更多的讚美。"就算是送我珍珠也無法使我更高興了,"她語中的真誠使他高興得幾乎紅了臉。"我會一直泡著,直到我脫皮。喔,請告訴他們水要很熱很熱。"她見過芙嵐這樣做:要求男人去命令(其實可以由她自己來),那絕對會使對方非常高興,"我要洗頭髮。"她的聲音透露出她有多麼期待。

  "浴盆旁邊有甘菊皂和迷迭香,希望你喜歡。"

  "好的。"艾雅看著他說道,這時,傭人宣佈洗澡水放好了。

  "那……我走了。"傑明在離開前說道,微微一笑就走了。

  艾雅覺得天旋地轉。嗅,自由的滋味多麼甜美,兩個男人向她求婚,而且現在傑明……呃,她不知道傑明在動什麼腦筋,但是她很喜歡現在的情況。

  她脫掉衣服,小心翼翼地踏進熱水。當熱氣逐漸滲入皮膚時,她背靠在浴盆,仰起頭閉上眼睛。

  "他寄信了!"芙嵐對泡在熱水裡的艾雅喊道。"你聽見沒?他寄信了!"

  由於艾雅整夜沒睡,熱水使得她陷入沉睡。"誰寄了什麼信?"艾雅疲倦地問道,她當然知道"他"是誰,只是她不曉得是什麼信。既然芙嵐破壞了她的熱水浴,她索性開始洗頭髮。

  芙嵐在床邊的腳凳坐下來。"傑明寄信給你父親,要求娶他的女兒芙嵐。不是你,是我,芙嵐。"

  艾雅實在太疲倦,因此花了好一會兒才弄懂芙嵐的話,然後她害怕地睜大了眼,"傑明寄信給我父親?"她一手按著額頭設法使自己思考。自從芙嵐驕傲地宣佈她和傑明即將秘密結婚後,艾雅就憤怒得無法思考。她並沒有深思自己為何憤怒,但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她的憤怒阻礙了所有的理性思考。她為何不在當時問清楚?"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我想要秘密結婚,但傑明伯爵說他的榮譽感使他必須徵求你父親的同意--"

  "現在他變成'我的'父親了。"艾雅嘟囔著。

  芙嵐不理會她。"我當然只好同意,不然我還能怎麼辦?"

  "喔,是呀,你騙男人的手段使你非常會圓謊。"

  芙嵐的眼底閃著怒火。"艾雅,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艾雅的眼睛大睜。

  "我看得出你被他深深吸引,如果你和他秘密結婚,你父親會取消你的繼承權。"

  艾雅說不出話來。"所以為了救我,你決定把自己變成芙嵐伯爵夫人?對不起,我錯怪你了。芙嵐,你的確是仁慈的化身。"

  芙嵐看著艾雅,心想她不可能是說真的,因為艾雅總是令人捉摸不定。

  艾雅俯身向前,瞇起了眼。"請不要拿我作為你騙男人上手的理由,我要知道這封信的內容!"

  "我剛才說過了,傑明想寄信給你父親,要求娶他的女兒----就是我,芙嵐。我沒有辦法說不,所以我只好說我也會寫信給他,然後我們一起把信寄給他。當然,我根本沒有寫信。"

  艾雅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的表姐。"如果一直沒有回信,他不會注意到嗎?或者,你打算捏造我父親的回信?"

  坦白講,芙嵐還沒有想那麼遠,但是她寧死也不會承認。"那不重要,他的信已經寄出去了,"芙嵐降低音量。"你想如果你父親從信上得知我變成他的女兒,他會怎麼做?"

  艾雅不喜歡去想這些問題,她很難控制自己對芙嵐的怒氣。"我不知道,也許他會打著呵欠說:'天呀,他們一定搞錯了。'或者,你想他會不會派一隊人馬來接我,把我護送到我心愛的未婚夫家?"艾雅深吸口氣。"至於你,親愛的表姐,你想他會如何處置你?依我的猜測,他會把你脫光衣服丟到路旁的爛泥堆裡,到時候咱們再來瞧瞧你的美貌會吸引到什麼!"

  艾雅閉上眼睛,她需要時間思考。"把那桶熱水倒在我頭上,讓我把頭髮洗乾淨。"

  芙嵐的身體變得僵硬,"想得美,我又不是你的女僕!"

  "好吧,"艾雅甜甜地說道。"那你就自己去動腦筋想辦法解決吧!"

  芙嵐只遲疑了一會兒就提起水桶,將熱水倒在艾雅滿是泡沫的頭髮上。

  艾雅洗完頭髮後,芙嵐用乾毛巾擦拭穿上藍色緞質裙上假想的水滴。"也許我們可以攔截回信。"艾雅的腦筋現在比較清楚了,所以能夠理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封信可能會使她的自由提早結束。"我擔心的不是回信,而是怕我父親會派大批人馬把回信送過來!"艾雅再次設法使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她只要一生氣就無法思考。

  她在浴盆裡站起來,從芙嵐手中接過毛巾,一邊擦乾自己一邊思考。"你必須消失。"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如果我不見了,沒有人會注意到嗎?而且說實在的,艾雅,我不懂為什麼是我必須消失。你父親會生你的氣,而不是我,我只是你表姐而已。"

  "沒有錢的表姐,"艾雅提醒她。"況且,是你說要秘密結婚才會惹出這些麻煩。"

  芙嵐對她投以固執的眼神,艾雅知道提醒芙嵐這全是她的錯也於事無補。根據經驗,艾雅知道芙嵐從不會記得她所造成的麻煩。

  艾雅深吸口氣。"他什麼時候寄信的?"

  "大概是今天早上,我不大確定。對,一定是今天早上,因為他昨天一整晚都不在。"芙嵐的目光從整齊的床鋪飄到艾雅的身上,"你昨晚在哪裡?"

  "和陶德在一起,他的腿……"艾雅心煩意亂地揮揮手。"我父親的信送到時,你不能在這裡,他會--"

  "他會怎樣?"芙嵐害怕地問道。

  "把你丟出去,然後用鐵鏈把我銬起來。芙嵐,為什麼你在惹麻煩之前,不先想想後果呢?"

  "我要他娶我!"那樣錯了嗎?他是個伯爵,伯爵那!噢,艾雅,你無法想像沒有安全感是多麼可怕。我每天的生活就像是有一把斧頭懸掛在頭上,我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會--"

  "難道我就會知道嗎?"艾雅吼道,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件乾淨的亞麻睡衣掛在椅背上,艾雅將它穿上。看來聽了這件事後,她也休想睡覺了。"讓我想想,我累了。"

  她為何沒早些想到該警告芙嵐?為什麼沒想到如果父親得知女兒沒有嫁給他指定的人,他會有何反應呢?在現實生活裡,傑明和芙嵐結婚只是一個中產階級的窮女人和一個窮貴族的結合;那是他們的私事,與別人無關。但是交換身份的謊言和梅柏肯的介入會使這事變得非常嚴重。

  現在,一想到這些,艾雅瞭解到自己有多麼愚蠢。她為什麼沒想到和芙嵐交換身份後,有什麼結果呢?為什麼沒想到萬一父親知道了,會發生什麼事?恐懼在艾雅的體內流竄。的確,她從未見過父親;但是自從她會寫字起,她就一直與他通信。可是不論她做了什麼或是做得有多麼好,父親從未表示要來看她。

  艾雅也很清楚父親雖然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但是他一直操控著他們的生活。而且艾雅一直很想取悅父親;如果她能夠使父親高興,也許他就會來看她,也許他會說:"做得好。"

  雖然艾雅很喜歡這些男人對她獻慇勤、向她求婚,但是她知道她只能嫁給父親指定的人,不論對方有多麼可怕,她都得嫁給他。如果沒有嫁給對方,父親會如何處罰她呢?

  雖然艾雅的生活與外界隔絕,但是她對這世界並不無知。她父親的財富並非靠待人慈祥有禮賺來的。他為人毫不留情。如果他無法輕易取得想要的東西,他會用別的方式取得。他娶她母親就是因為他想要外公的一塊土地,不論得採用什麼方法,他想要的東西最後都會被他得到。

  如果父親收到傑明要求娶他女兒芙嵐的信,那他會有何反應?憤怒嗎?他一定會猜出她和芙嵐交換了身份,那麼他真的會把芙嵐像廢棄物般丟出去嗎?或是把她嫁給某個可怕的男人?而他會如何處罰不聽話的女兒呢?

  "事情很嚴重,對不對?"芙嵐低聲問道,焦急地看著艾雅。

  "我想我們玩得太過火了。"艾雅答道。一聽到"我們",芙嵐覺得如釋重負,差點哭了出來。

  "我們該怎麼辦?"

  "我父親的手下抵達時,你不能在場,而且我們必須想辦法讓傑明離開這裡,不能收到我父親的回信。如果我們能夠讓他認為這裡有危險,必須盡快離開--"

  "他不會丟下你離開的,"芙嵐冷冷地說道。"他想要把你從那些男人的身邊帶走。你今天早上跟往常一樣,使自己大出洋相!"

  一想到早上的情景,艾雅不禁莞爾。"一天內有兩個男人向我求婚,那不是很帥嗎?"

  "我該說'是'嗎?從我的位置看去,那景象真令人作嘔。你該不會真的想嫁給他們其中之一吧?那個叫萊斯的一無所有;而另一個男的有四個野孩子。"

  "你知道我沒有選擇丈夫的自由!"艾雅說道。"你可以嫁給任何想娶你的男人,但是我不能!只要你有辦法把他搶到手,你可以自由地嫁給你的伯爵!"。她不會告訴艾雅她開始喜歡傑明瞭,不僅因為他是個伯爵,也因為他總是彬彬有禮,不像的男人老是想碰她。芙嵐不太喜歡別人碰她。

  "綁架!"艾雅喊道。"你應該被綁架!"

  芙嵐立刻回答:"我不喜歡這個主意。"

  "你應該在我父親得知你的結婚計劃之前就想到那一點,"艾雅坐在床上,用毛巾擦乾頭髮。"我會叫陶德安排一椿綁架。對,應該這樣做。我告訴過傑明我在馬廄裡聽到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梅家繼承人,所以你被綁架是很自然的事。"

  "這是真的嗎?我有危險嗎?"

  "只有你想像出來的危險,"艾雅沒好氣地說道。"你會被綁架,然後傑明就會追去救你。"

  "那你呢?"芙嵐開玩笑地問道。"當我被綁在馬車裡吃苦時,你會做什麼?泡熱水澡?吃孔雀大餐?"

  "那干你什麼事呢?我會……"艾雅想不出自己會做什麼。

  因為那封信鐵定會使父親派個認得艾雅是他女兒的人過來,或者他會寫信給傑明,描述她的長相?"我女兒是比較醜的那一個,"她父親可能會如此寫道。"你怎麼會把芙嵐和我那長相平凡的女兒混淆在一起呢?"

  艾雅看著芙嵐,從百葉窗葉之間爬進房內的晨曦輕觸芙嵐完美的臉頰,使她的皮膚看起來像水蜜桃般嬌嫩。她穿著一襲鑲有黑邊的寶藍色緞質連身裙,艾雅知道那件衣服價值不菲。她從來不穿這麼華麗的衣服,因為這樣裝扮自己就好像給驢子戴鑽石。不論驢子如何盛裝打扮,它還是一隻難看的驢子。

  "我討厭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芙嵐說道。"你和陶德該不會對我打什麼壞主意吧?"

  "芙嵐,"艾雅耐心地說道。"你害我們淌進這趟渾水,這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我卻得跟往常一樣幫你收拾殘局,"以及承受後果,艾雅想著,但不會讓芙嵐看見她的悲哀。"我會叫陶德把你帶走,然後傑明就會追去找你,他的手下也會跟著他。當我父親的手下抵達時,他們會--"

  "他們會把你帶走。"芙嵐輕聲說道。

  艾雅轉過身,不想讓芙嵐看見她的臉,"那不重要,我原本就只能擁有幾個星期的自由。我已經大開眼界,那也就夠了。"她不願意讓自己繼續想下去。"拿去,"她從皮箱的內層拿出一個小袋子。"這一袋是金子。去準備一下,帶幾件衣服到沒有繪圖的那輛馬車裡躲起來。編一些借口,然後等陶德去找你。"

  "他又要穿那件可怕的披風嗎?我討厭看到他穿那件衣服。"

  "你討厭他;不論陶德做什麼,你都會討厭。去找他吧,他很快就會把每件事情都安排好。聽懂了嗎,芙嵐?快去!"

  "艾雅,為什麼你的脾氣總是這麼暴躁?"

  艾雅想期待什麼?芙嵐的感激嗎?突然間,她再也無法忍受看到芙嵐。"快去!"艾雅說道,當芙嵐仍然沒有移動時,她幾乎是用吼的:"快去!"

  於是芙嵐離開了,並將身後的門用力甩上。

  艾雅站了起來,因為她有許多事,可是她隨即崩潰。她少得可憐的自由即將結束,當初她為什麼沒想到萬一父親發現了,會發生什麼事?

  但是她知道為什麼。自由來到她的眼前,驅逐了所有的理性思考,而且還有傑明,她和傑明吵吵鬧鬧,以及--噢,天呀!她和傑明做愛。

  她跌坐回床上,閉上眼睛回想。那一夜她躺在傑明的懷裡,說她愛他,然後傑明吻她,與她做愛。

  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當他聽到他珍貴的梅家繼承人失蹤時,他馬上就會離開這裡,甚至不會回頭看她一眼。畢竟,他以為艾雅沒有錢,而錢是他在這世上最想要的東西。

  艾雅想哭,想沉溺在自憐的感覺,但是她沒有時間,她必須起床去告訴陶德該做什麼事,不過首先她得看看他的腿是否復原了,她知道陶德不會躺在床上超過一天,不論他的腿有多麼痛。還有車伕,艾雅自忖著,她必須僱用一個車伕。她必須替芙嵐辦好每件事情,因為芙嵐很笨,她會一直坐在馬車裡等,直到有人去接她。

  我必須起床,那是艾雅在入睡前的最後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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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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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4:03:57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你對芙嵐做了什麼?"

  艾雅睡得很沉,剛開始根本搞不清楚是誰在對她說什麼。當她在黑暗的房間裡張開眼睛時,她微微一笑。"嗯,傑明……"她喃喃道,隨即又閉上眼睛。

  聽到傑明發出一聲呻吟時,她再次張開眼睛。他閉著眼睛躺在她的旁邊(不過並沒有碰到她),他的手臂橫放在頭上。

  "怎麼了?"她喃喃道,心頭突然湧上一股--噢,天呀!"也許她只是想起那一夜他們在一起的情景。她好想吻他的頸項。

  "你為什麼想害死我?"傑明問道,他的聲音梗在喉間,他的眼睛仍閉著,沒有看她。

  艾雅從未玩過性遊戲,但是她分得出男人是不是真的對她生氣。而此刻,孟傑明並沒有對她生氣。

  她微笑地滾到傑明的身邊。拔出他身側的匕首,開玩笑地以匕首抵在他的喉嚨。"要我現在就殺了你嗎?"

  他慢慢地移開橫放在頭上的手臂,用熾熱的眼神看著艾雅,"你不知道你在玩什麼遊戲。"

  "我相信我知道的比你認為的更多。"艾雅低語著,她以為傑明會吻她。

  他突然坐起來瞪著她。"我不是你的點心!"

  "我的什麼?"她微笑地說道,稍微靠向他。

  "艾雅,我警告你,別再玩遊戲,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也許你認為你想嘗試每件事,但是你不能--"他突然無法說話,看著身上僅穿著亞麻睡衣的艾雅。他知道艾雅在那薄薄的睡衣底下什麼都沒穿。絕對什麼都沒穿。

  "艾雅……"他的聲音轉為呻吟。

  "什麼事,傑明?"她喃喃道,俯身向前。

  一分鐘前他坐在離她很遠的地方,下定決心絕對不碰她,但是一分鐘後他和艾雅躺在床上,他的嘴覆在她的唇上。

  即使在撫摸艾雅的同時,傑明仍弄不清楚自己對她的強烈慾望。這個叫艾雅的女孩把他的生活變成地獄,然而他從未感覺過這樣的渴望。

  他的身體半壓在她的身上,他的嘴貪婪地吸吮她的唇,大腿分開了她的,如果她稍微抵抗,也許他還能控制自己,但是她就像花兒對蜜蜂綻開那般對他開啟。她的小嘴微開,她的兩腿分開,她的雙臂緊緊地抱著他。

  他熾熱的唇搜尋著她的粉頸和臉頰,他的手捏著她的乳房,他的拇指逗弄她的乳頭,接著他的頭往下游移,尋找她的胸部。

  "艾雅?"門口傳來低聲的呼喊。"艾雅,你在裡面嗎?"

  "等--"她設法清清喉嚨和腦袋。"等一下。"她抬起頭,看到傑明壓在她的身上,他的神情跟她一樣恍惚。

  但是那只持續一秒鐘。憑著軍人的意志,傑明跳下床,拉開床單將艾雅塞進去,自己立刻躲到房間角落處的屏風後面。

  "艾雅?"在確定燈火通明的走廊上沒有人看到他後,陶德悄聲地溜進房間。他的臉和身體藏在粗糙的長袍底下,兜帽巧妙地遮住毀壞的那半邊臉。

  "嗯?"艾雅裝出剛睡醒的聲音。

  "對不起,我吵醒了你,"陶德知道艾雅昨晚徹夜沒睡地照顧他。"我覺得有件事不太對,你父親--"

  艾雅開始猛咳嗽,打斷了陶德的話。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能讓躲在屏風後面的傑明聽到她和陶德的秘密,也不能讓陶德發現她的房裡有別的男人。

  "艾雅,你還好嗎?"

  她掀開被單,"我想這事應該私下討論。"

  "還有哪裡會比你的房間更隱密呢?"陶德開玩笑地問道。

  "艾雅,你在搞什麼鬼?"

  "沒有,真的沒有,先讓我穿好衣服,我再出去找你。"

  陶德靜止不動地站著看著她。"你怪怪的,好像在緊張什麼。"

  "沒有,當然沒有,"艾雅緊張地瞄了屏風一眼,看看傑明的長手長腳是否會被看見。

  陶德順著艾雅的目光朝屏風走去,艾雅從床上跳起來,跑到屏風的後面。"先讓我穿好衣服,我們再……"她看到傑明鎮定地坐在腳凳上,對她咧嘴而笑。

  "好吧!"陶德惱怒地說道,想不透艾雅是怎麼回事,好像他以前沒看過她穿睡衣的樣子。

  傑明看著艾雅,他的表情彷彿在說:"請穿衣服吧!"

  艾雅伸手遮住傑明的眼睛,示意他應該閉上,但他只是拉開艾雅的手,親吻她的手掌,對她咧著嘴笑。

  艾雅嘟起小嘴,對傑明使個眼色,示意他不准亂來,然後伸手拿掛在他頭上方牆上的束胸。不幸地--或是幸運地,視人而定--她的胸部重重地、完全地壓在他的臉上。

  當她取下束胸時,傑明臉上的竊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表情。

  "芙嵐在哪裡?"陶德站在屏風的另一側問道,完全不曉得。

  "我怎麼會知道芙嵐在哪裡?你有沒有在男人堆裡面找過?"

  艾雅穿上束胸,轉身要傑明替她扣上扣子。令她高興的是,他的手在發抖!

  "艾雅,"陶德說道。"別跟我玩遊戲,你對她做了什麼事?"

  "我?為什麼懷疑我?"

  "我聽說了今天早上的事,你為何同意嫁給那個男人?你知道他現在正告訴每個人你們即將結婚嗎?"

  "哎唷!"傑明弄痛了艾雅。"我不知道那件事,不過我挺喜歡的。"艾雅背對著傑明說道,然後轉身準備拿連身裙,但這次傑明不會再讓她壓住他的臉,他伸手替她拿了下來,然後抱著雙臂看著她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艾雅,你說太多謊話了,"陶德說道。

  艾雅迅速地看了傑明一眼,看看他是否聽到這句話--他當然聽到了。他對艾雅揚起眉毛,表示詢問。

  "我們待會兒再談這件事,"艾雅大聲說道。"我會私下跟你解釋。"

  "我們現在不算'私下'嗎?"陶德平靜地問道,"艾雅,你怎麼了?你對芙嵐做了什麼,是不是?"

  "沒有,當然沒有。"艾雅坦白地說道,她的頭卡在裙子裡擠不出來,因為在男人的面前穿衣服使她變得笨手笨腳。

  當她的頭從裙裡擠出來時,她突然想起入睡前和芙嵐說的每句話。她要芙嵐到沒有繪圖的那輛馬車裡等她安排陶德去接她,但是艾雅根本沒有時間做任何安排。根據從百葉窗透進來的陽光來看,她一定睡了好幾個小時。

  儘管如此,艾雅仍笑著說:"我知道芙嵐在哪裡。"雖然芙嵐很傲慢無禮,但她一向滿聽話的。她們小時候有一次玩捉迷藏,艾雅叫芙嵐躲起來,說她會把芙嵐找出來,結果家裡發生了一件小事,使艾雅把遊戲忘得一千二淨。幾個小時後,陶德發覺芙嵐不見了,這時園丁才發現芙嵐躲在花園的倉房裡睡著了。

  所以現在艾雅知道芙嵐正在馬車裡等著她,等著她叫陶德去把她帶走--遠離她所惹出來的麻煩。一想到芙嵐在悶熱的馬車裡待了好幾個小時,既緊張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艾雅忍不住笑了出來。

  "艾雅!你做了什麼事?"陶德質問道。

  她的腦筋得動快一點,傑明在這裡,她不能對陶德實話實說。如果她告訴陶德她害怕父親會派一隊人馬來追她們,陶德會怎麼做呢?

  一想到這裡,艾雅的心情從嬉笑轉為恐懼。她到底睡了幾個小時?"你去找過馬車了嗎?"

  "當然找過了,有繪圖的那輛馬車不見了,而且她也沒有在另一輛馬車裡面。是孟傑明駕走馬車的嗎?"

  看到傑明搖頭後,艾雅說:"我想應該不是,也許馬車需要修理,也許有人喜歡我畫的圖。"芙嵐在搞什麼鬼?在另一輛馬車裡睡著了,被載到鐵匠那裡嗎?

  艾雅背對著傑明,等他把衣帶繫好。她看得出傑明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很感興趣。

  衣帶一繫好時,艾雅幾乎是用跳的從屏風後面出來。站在窗邊的陶德一看到她,就把百葉窗打開,讓幾近昏暗的日光充滿房間。

  "我幾乎睡了一整天!"艾雅驚喘出聲,一種不祥的感覺爬進她的體內。

  "艾雅,"陶德輕聲說道。"我想芙嵐被綁架了。"

  "不,她怎麼可能會被綁架?我還沒有告訴你--"她收住口,瞄了屏風一眼。

  "還沒有告訴我什麼?"

  "這裡沒有人知道她是梅家繼承人,"艾雅大聲說道。"所以她怎麼會被綁架呢?我相信她一定在這裡。你看過馬車了嗎?"

  陶德瞇起眼;他不想對同樣的問題回答兩次,而且他對艾雅的行為愈來愈感到懷疑。"芙嵐為什麼要待在馬車裡?你知道她討厭馬車。"

  "芙嵐討厭的事情那麼多,我哪裡搞得清楚!我們去外面--找她。對,我去幫你找。"艾雅努力想理出頭緒。芙嵐不可能自己安排綁架自己,對吧?她不喜歡陶德,所以她可能決定自行逃走。但這計劃的目的就是要使傑明盡快離開這裡,以避開父親派來的大隊人馬。芙嵐若是無聲無息地溜走,這目的就達不到了,芙嵐就算再笨也該懂得這一點,不是嗎?

  這時,門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當房門砰的一聲打開時,她看到湯姆站在門口,他的神情顯示出事了。

  "他在這裡嗎?"湯姆問道。

  艾雅不喜歡被認定會知道"他"是誰。"你指的是誰?"

  湯姆不想浪費時間。"梅家的車已經抵達,他們還載了萊斯--他受傷了。"

  一聽到那句話,傑明立刻推倒屏風,大步踩過。他沒有看艾雅或是陶德一眼,逕自跟他的手下離開房間。

  艾雅想追上去,但陶德抓住她的手臂。"這是怎麼回事?"他質問道。"我不想再聽到你說謊!"

  艾雅深吸一口氣。她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開始確定每一件事都出差錯了。"傑明寄信給我父親,要求娶他的女兒芙嵐。"

  陶德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弄懂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從未笨到敢去惹梅柏肯生氣,但是他們聽說過他的脾氣。如果梅柏肯得知艾雅和芙嵐交換身份,那他會如何處置芙嵐和陶德?他會把艾雅的下半輩子都關起來嗎?

  艾雅緊抓著陶德的手臂。"我原本想叫你把芙嵐帶走,假裝她被綁架,這樣傑明就會去追你們。哦,天呀!我不知道父親如果發現此事,他會如何處置我們!"

  陶德霍地站起來。如果他的腿沒有被弄成這樣,他會是個高大的男人。"這都是我的錯,我必須負全責。我不該讓你和芙嵐交換身份,可是--"

  "可是你愛我,"艾雅無奈地說道。"問題就出在這裡!你希望我得到快樂和自由,不論時間有多麼短暫。"她猛然抬起頭。

  "萊斯!我必須去看看他怎麼了!噢,陶德,我們做了什麼事?"

  "好了,"傑明看著陶德和艾雅說道。"我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從傑明躲在屏風後面到現在的這兩個小時期間,他彷彿身在地獄。萊斯和克倫外出做了一整天的生意回來時,碰巧看見龍車駛出克倫的土地。剛開始他以為馬車要被送去修理,但後來他決定跟上去瞧瞧。

  距離馬車還有一百碼時,萊斯的腿被一支系有紙條的箭射中。

  紙條上寫著:"你搶了我的女人,所以我搶走你的。"

  傑明很快就得知萊斯沒有性命危險,但他還是不知道是誰帶走芙嵐。誰能走進有幾百人的屋子裡,然後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帶走芙嵐?照道理說,對方在強押芙嵐時,應該會引起一陣騷動,不然芙嵐也應該會大喊救命吧?

  傑明一再看著紙條上的留言,越想越沒有道理。誰會做這種事?這是針對他個人而來,或是與梅家繼承人有關?

  現在,傑明唯一確定的是陶德和艾雅隱瞞了許多事情。他們坐在椅子上,傑明在他們的面前來回地踱步。"你們有兩秒鐘的時間把每件事告訴我。"

  "不然你會怎麼樣?"艾雅交叉著雙臂譏笑傑明。"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受夠了你把每件事都怪罪到我頭上!我和萊斯的中箭無關,容我提醒你,萊斯曾經向我求婚,我想我會同意。我會照顧他直到他恢復健康,然後和他結婚。接著--"

  "艾雅和芙嵐計劃一椿假的綁架。"陶德疲倦地說道。

  "陶德!"艾雅驚喘出聲,不敢相信陶德會背叛她。

  陶德並沒有看向她,但是她看得出他的眼底閃著怒火。"你還沒有瞭解到芙嵐真的被綁架了嗎?我們不知道她被抓到哪裡,如果歹徒知道她就是梅家繼承人,他可能會要脅芙嵐的性命以勒索贖金。"

  彷彿一座山落在她的頭上,艾雅突然瞭解到芙嵐很可能有性命危險。如果芙嵐真的出了什麼事,那會是她的錯。芙嵐曾說過如果她假扮繼承人,有危險的人將會是她。

  "為什麼?"傑明看著陶德說道,設法控制住自己的怒火。

  "那封信,"陶德答道,仍沒有看艾雅。"你說過要寫信給梅柏肯要求娶他女兒,芙嵐以為她能夠阻止你,因為她知道她父親絕對不會同童。她極欲擺脫和包奎格的婚事,她以為如果能夠騙你和她秘密結婚……"

  陶德的聲音逐漸消失,他看著傑明,正如傑明也看著陶德。現在他看得出傑明為什麼會成為優秀的軍人了。他的手指撫畫著頸部,房間好像突然變得很熱。"當芙嵐發現你已經把信寄出時,她怕她父親會派人過來。所以我們決定由我把芙嵐帶走,然後你會去追我們。如此一來,當梅柏肯的手下抵達時,你們倆都不會在這裡。"

  "於是你計劃一樁假的綁架?"傑明問道。

  "不,"艾雅沉重地說道。"是我計劃的,陶德和此事無關。我原本要去進行這個計劃,可是我竟然睡著了。"

  從進入房間後,陶德首次正眼看著艾雅;她的確很勇敢,但現在他似乎只記得傑明推倒屏風走出來的情景。艾雅在那屏風後面穿衣服;在他進入房間之前,他們做了什麼事?

  "還有什麼其他的秘密?"傑明冷靜地問道。

  "其餘的都不重要。"艾雅坦白地說道,因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芙嵐的安全。

  "這不是她的錯,"陶德在傑明對艾雅問下一個問題之前迅速說道。"她只是想救芙嵐,你有沒有想過梅柏肯會如何處置艾雅?他認為表姐妹應該互相照顧。"陶德嚥著口水,因為他想到梅柏肯發現交換身份的事時會有多麼震怒。"想騙你結婚的人是芙嵐,如果梅柏肯必須買下半個倫敦才能使你們的婚姻無效,他也會在所不惜!"

  "我懂了,"過了半晌後,傑明說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但現在芙嵐真的被綁架了,而且我們不知道綁匪是誰。"

  "那全是我的錯,"艾雅自責地說道。"如果芙嵐遇害,那會是我的錯。"

  傑明走向艾雅,跪在她的面前。"小魔女,別喪氣。不論是誰抓了她,都有可能對她一見鍾情愛是她。"他托起艾雅的下巴。"況且,如果要追究起來,這應該是我的錯。紙條寫著'你搶了我的女人,所以我搶走你的。'但問題是,對方應該留下姓名地址,我才能知道到底是哪一個被我戴了綠帽的男人。"

  當艾雅對那些話的憤怒取代原先的自悲自憐時,傑明對她笑笑,然後站了起來,恢復嚴肅的表情。"你可以坐著,陶德,待會兒可能需要用到你的腿。看來,我必須找到解決的辦法。"話才剛說,房門就砰的打開,湯姆推著兩個人進來,一個是年輕的俏女傭,另一個(從他的氣味判斷)是馬僮。光是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湯姆發現他們時,他們正在做什麼。

  "快說!"湯姆命令道。

  女孩跌坐在地上,用圍裙掩著臉大聲哭了起來。男孩好像很想走過去安慰她,但是他抖得太厲害了。

  傑明對湯姆投以確認的眼神後,他走到女孩的面前,對她伸出手--那已足以使女孩平靜下來。看到傑明的眼神、他身上的華服、他優雅的氣質,女孩的淚馬上就乾了。

  傑明開口時,他的聲音像蜂蜜般柔軟。那種語調艾雅只聽過一次;在她是黛安娜的時候。"沒有人會傷害你或處罰你,我只是要你把所知道的告訴我。"

  男孩仍坐在地上,嫉妒地看著傑明。他站了起來,走向艾雅。"你是指那個美女嗎?世上最漂亮的美女?"

  傑明轉過身,他的眼神令男孩噤聲,然後他回頭看著女孩。"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

  女孩對男孩投以沾沾自喜的眼神後,她望入傑明的眼睛。"她走進馬廄,到你們的馬車旁。"

  "是芙嵐嗎?"

  "對,是那一個。我去馬廄是因為廚房太熱了。"

  "哈!"男孩說道。"那不是她在那裡的理由。"女孩甚至沒有看男孩一眼;她僅專注於傑明的眼睛。"她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問我哪一輛是她的馬車,接著又說我不會知道的,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

  艾雅看了陶德一眼,芙嵐甚至不記得自家的馬車。

  "我,呃,站在牆外一會兒--"

  男孩不屑地哼了一聲。

  "但是每句話我都有聽到。我看到一個很高大的男人走進馬廄,我喜歡高大的男人,"女孩用做夢般的眼神看著傑明。"不是矮男人或是男孩。"

  "廢話少說!"湯姆斥責道。女孩做夢的表情一掃而盡,"這男人就問她是不是在找人。她說是的,他是不是要來綁架她?我猜那回答使對方嚇了一跳,但是他說:'是的,如果你是梅家繼承人,那我是來綁架你的。"女孩敬畏地看著傑明。"她真的是梅家繼承人嗎?"她的眼睛大睜。

  傑明對她笑笑,並沒有回答。"然後呢?"

  "他和她走向繪了圖的馬車,說那是他見過最漂亮的馬車然後他說:'畫在馬車上的人是你!'並且說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也許除了另一個人以外。於是他要求她坐在旁邊,這樣他才能一邊駕車一邊看著她,以便決定誰最漂亮。"

  "然後他們駕著馬車走了。"傑明低聲說道,然後轉向湯姆。"開始尋找,打聽她的消息,我們必須找到她。"湯姆把那兩個人帶走後,傑明轉向艾雅和陶德。"你們可以走了。"傑明心煩意亂地說道,他們看出他的憂慮。

  走出房間後,陶德表示他要去協助尋找。"你還好嗎?"

  "我沒事,"艾雅答道。"去幫他們找吧!"

  陶德對她笑笑後離開。

  但是當艾雅獨自一人時,她發現她的膝蓋在發抖。原本只是開玩笑地和芙嵐交換身份,現在卻變成一場夢魘。當初如果投有交換身份,現在會是她被抓走嗎?也許芙嵐會學聰明而不胡亂掙扎,如果是她被抓,她一定會又喊又叫,最後落得撕票的下場。

  在詢問僕人戴家的私人教堂怎麼走後,艾雅就到那裡去禱告。她祈求芙嵐不會發現她是真的被綁架,因為如果芙嵐一害怕,她可能會使綁匪做出對她不利的事。艾雅祈禱芙嵐平安歸來,並要求能得到她的原諒,更希望父親收到傑明的信時,千萬別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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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4-12-29 14:04:16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陶德不是一個愛喝酒的人,但現在他很想把自己灌醉以忘卻所有的不快。過去這幾個星期來所發生的事都是他的錯。他和艾雅一樣,相信梅柏肯此刻正帶著大批人馬趕往戴家。頓時,他的眼前浮起艾雅被銬在梅家馬車裡的景象。

  不僅艾雅有危險,落在綁匪手中的芙嵐也生死未卜,此刻傑明正翻遍戴家上下,想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是到目前為止,仍是一無所獲。

  艾雅待在房間裡,傑明要她畫出芙嵐的畫像,好讓他派人四處詢問是否有人見到芙嵐。

  艾雅一張接著一張地畫著,每一張都極為酷似芙嵐,但陶德在擔心芙嵐安危的同時,卻發現自己一直在想著艾雅即將失去的自由。過不了多久,梅柏肯就會抵達這裡,把艾雅送到包家。

  一想到這裡,陶德不禁打了個冷顫。包家雖然有錢,但陶德知道包奎格在孩提時的一場意外後,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正如艾雅所猜測的,她將不會有孩子,不會有正常的婚姻生活。

  陶德非常清楚艾雅的未來。她父親會來這裡把她帶走,然後強迫她嫁給包奎格,而艾雅會乖乖聽話,因為取悅父親是她在這世上最想做的事。

  正因為陶德知道什麼正在等待艾雅,所以他無法拒絕艾雅擺脫梅家繼承人的身份、以享受這幾個星期的自由。他很清楚被人們當成怪胎盯著瞧是什麼滋味--這是他和艾雅有的共同之處。為了讓艾雅享有短暫的正常生活,他容許艾雅和芙嵐交換身份,如今每件事都出了差錯;芙嵐的性命堪慮,而艾雅即將被她父親帶走。

  "我必須想辦法,"陶德大聲說道。"畢竟,她們倆都該在我的保護之下。"一想到自己總是比較關心艾雅而忽略芙嵐,陶德幾乎被罪惡感淹沒。梅柏肯將兩個女孩交給他照顧,但是他卻棄芙嵐不顧,以至於她寂寞得急於把自己嫁掉。

  陶德走進馬廄,望入每座圍欄,直到他找到那個看見芙嵐被帶走的男孩--他正憤怒地擦著馬。

  "走開,"男孩沒有抬起頭說道。"我什麼都不曉得!"

  善於察言觀色的陶德一眼就看出嫉妒是這男孩忿恨不平的主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比他更會照顧女人,你並沒有失去你的女人。"語畢,陶德轉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男孩說道,看著陶德轉回來。他像只好奇的鳥兒偏著頭,想要看到陶德在兜帽底下的臉。"你是他的手下嗎?"

  "不是。"陶德笑著說道。馬廄外的牆上有個火炬,一小束光湧入牆內。陶德走到那微弱的光下,放下兜帽讓男孩看到他毀壞的那半邊臉--雖然只有一下子,可是足以讓男孩看清楚了。陶德把臉轉過去,以避開男孩反感的表情,以及他自認為優越的得意笑容。

  "我想你搶不走任何人的女人。"男孩說道。

  "的確,"陶德愉悅地說道--他在很久以前就學會隱藏自己的傷。"我想問你看到什麼,不過你一定不想講,可是那一定很刺激,"

  男孩考慮了一會兒。老實說,當時他一直忙著把手伸到女孩的裙底,因此沒注意到別人在做什麼。一想到那女孩,他心裡就不是滋味。打從今天下午起,她就伯爵長伯爵短的。

  "沒有人想聽我說,"男孩怨恨地說道。"沒有人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陶德急切地說道。"我當時就認為孟傑明應該多注意你,"陶德俯身向前。"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男孩想了想,然後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的耳朵只有一半!

  "你說什麼?"

  "那綁匪的耳朵只有一半,從這裡斷掉的,"男孩比手劃腳地說道。"耳朵的上半部不見了!"

  陶德高興得差點親吻那個男孩。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強迫自己坐著聽男孩口沫橫飛地臭蓋了三十分鐘。最後當他得以離開馬廄時,他的第一個衝動是想把他最新的發現告訴傑明。但是走到庭院時,他改變了主意。如果他告訴傑明,傑明必定會馬上帶著手下和武器前往,那麼芙嵐可能會在混戰中受傷。不,陶德自忖著,這事最好由他一個人來做,因為他能夠潛入別人無法到達的地方,況且這全是他的錯,不是嗎?

  從繫在箭上的紙條內容來看,綁匪似乎認為傑明知道是誰抓走芙嵐,所以也許傑明身邊的人也會知道。陶德當然不會叫傑明告訴他,但也許萊斯不討厭有人去看看他。

  "我是來逗你開心的。"陶德站在萊斯的房門外探頭說,他的腋下夾著一瓶烈酒。

  "歡迎,"萊斯說道,從床上坐起來,但隨即就痛得縮了一下身體。"有芙嵐的消息嗎?"

  "還沒有,不過那不是我來這裡的原因,唉呀,你必須把那件事拋到腦後,否則你的腿永遠不會好。我來告訴你一個有趣的故事。"

  兩個小時後,陶德微笑地離開萊斯的房間。要誘使萊斯談他見過的奇人奇事並不難。

  "沒有人會比歐亨利更笨了,"閒聊了一個小時後,萊斯如此說道。"小時候傑明的哥哥艾德用劍打他的頭,結果不小心把耳朵的上半部砍下來,歐亨利哭著說他會變成聾子。一直到現在,他還是相信自己缺了那半個耳朵影響到他的聽力。"

  "這個叫歐亨利的是什麼樣的人?"陶德問道,盡量使聲音保持平穩。"危險嗎?"

  "亨利?不,他一點也不危險,只是蠢得無以復加。他愛傑明的妹妹裴玲,多年來一直想強迫孟家把裴玲嫁給他。"

  "強迫?"陶德很慶幸萊斯喝醉了,否則萊斯可能會聽出他話中逐漸升高的不安。

  "多年來他一直想從艾德那裡買到裴玲。艾德原本會賣掉她,但是傑明的父親從書堆中抬起頭說他不同意,"萊斯笑著說道。"我想他的決定是受到裴玲的影響,因為裴玲表示她寧可跳樓也不願意嫁給歐亨利。傑明的父親和哥哥死了以後,亨利跟傑明提議要用一些土地--那些地每年春天都會淹水--幾間破茅舍和幾匹老馬作為娶裴玲的條件,"萊斯喝了一大口酒。"有一次他還想綁架裴玲。"

  "綁架?"陶德幾乎無法呼吸。

  萊斯忍不住哈哈大笑。"大概是因為歐亨利的視力很差,他居然抓到傑明另外一個妹妹,把小裘丟進麻袋裡。你沒見過小裘,但是相信我,沒有男人敢惹她。我寧可打開裝滿山貓的麻袋,也不願意打開裝著氣炸的小裘的麻袋。"

  "就像艾雅。"陶德輕聲說道。

  萊斯的臉綻出夢幻般的笑容。"不,她們不一樣。艾雅只讓一個人頭痛,而小裘是讓每個人的日子都很難過--除了傑明和裴玲。我來告訴你她以前怎樣整她哥哥艾德。"

  於是萊斯開始口沫橫飛地講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陶德已經打聽到他想知道的事,所以現在要找到這個叫歐亨的人並不難--他肯定是把芙嵐帶回家了。難怪傑明弄不懂亨利的留言:"你搶了我的女人,所以我搶走你的。"在傑明眼底,他的妹妹從來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歐亨利的女人,但亨利顯然有另外的想法。

  現在,陶德微笑地離開萊斯的房間。他已經查出許多線索但是他應該如何處理?告訴傑明嗎?可是陶德知道傑明會怎麼做:他會丟下艾雅去救芙嵐,但事實上真正需要保護的人是艾雅。如果傑明得知事情的真相,他一定會用他的性命保護艾雅。

他該怎麼做才能使傑明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帶著艾雅離開家呢?他該怎麼做才能使傑明保護艾雅,而把芙嵐交給他呢?

  傑明憤怒地把紙條捏成一團--他不會把這張紙條拿給何人看!隨著每一分鐘的流逝,他愈來愈覺得自己愚蠢無用。到底是誰抓住芙嵐?從第一張紙條的留言來看,對方似乎認為他應該曉得,但事實是他並不知道!

  他已經兩天沒睡、沒刮鬍子了,但是在查出任何蛛絲馬跡:前,他絕對不會休息。他剛叫湯姆再把那馬僮帶來見他,因為他收到了第二張紙條,紙條上吩咐他往西到他舅舅家,然後在那裡等候進一步的通知。

  然而令傑明困擾的是信未寫的一句話:"最好妥善照顧你的女人。"

  他用的是複數--Women。也許這是筆誤;應該只有芙嵐有危險,與其他人無關。

  另一件令他困擾的是,這張紙條放在他的床上--這表示紙條是戴家裡面的人放的。

  但傑明沒有時間多想,他會去他舅舅家等候進一步的指示。同時,為了確保艾雅的安全,他會派陶德和湯姆把她帶走,因為他們是傑明唯-能信任的人。

  三十分鐘後,傑明不停地詛咒,因為湯姆和陶德因拉肚子而虛脫了。湯姆抱著肚子,一臉痛苦地衝往廁所。

  至於陶德,他虛弱得幾乎抬不起頭。"別讓綁匪抓走艾雅,"他抓著傑明的手臂說道。"你必須保護她,我怕她在這裡不安全。那人在光天化日下抓走芙嵐,他可能會再下手。"

  陶德的話正好說中傑明的擔憂。艾雅曾經告訴他這裡的每個人都曉得芙嵐是梅家繼承人,也許綁匪會認為抓走艾雅也有用處。

  由於傑明兩天沒睡了,所以他沒有時間概念,當他衝入艾雅的房間時,他不知道現在已經是半夜了。他蹙起額,發現艾雅的房裡沒有女僕--居然沒有人在保護她!"

  當他搖著艾雅的肩膀時,艾雅鑽進被子裡,傑明只好把她拉出來。

  "艾雅,"他柔聲說道。"起床,我要你跟我走。"

  "睡覺……"艾雅閉著眼睛喃喃道。

  "不,不能睡覺,你得起床。幫你穿衣服的女僕在哪裡?"

  "傑明幫我穿衣服。"

  傑明雖然很累了,但那句話仍令他不禁莞爾。他試著搖醒艾雅。"我們要去我舅舅家,我舅媽人很好,她叫瑪麗,她會照顧你。"

  艾雅打著呵欠,逐漸清醒。"你在我的房裡做什麼?你為什麼老是在我的房裡?"

  "我是軍人,記得嗎?哪裡有危險,我就在哪裡。"

  那句話令艾雅笑了出來。"找到芙嵐了嗎?"

  "沒有,不過我收到第二張紙條。我得立刻離開這裡去我舅舅家,離這裡大約是騎馬一天的行程,你必須跟我去。"

  "為什麼?"

  "因為湯姆和陶德都生病了,所以沒有人能夠照顧你,你必須跟著我。"

  傑明沒料到艾雅會突然掀開被子從床上跳起來。被子的一角打中他的眼睛,當他推開被子,用手去摸眼睛時,他毫不意外地發現手指上有血跡。

  他一手按著眼睛,另一隻手把艾雅從門口抓回來。

  "陶德!"艾雅使勁地反抗著。"如果他生病了,我必須去看他。"

  "艾雅,我又累又擔心,別讓我的日子更難過了。現在過來這裡,看看你有沒有把我弄瞎了。"

  艾雅轉過身,看到傑明的眼角流了一點血,那並沒有使她憂心,但是當傑明垂下肩膀在床邊的椅子坐下時,那坐姿使她看到他所承受的重擔。"你心愛的陶德沒事,"傑明喃喃道。"只是拉肚子而已。"

  她端來一盆水,沾濕了布,然後站在他兩膝之間擦拭他的眼睛。"有沒有什麼消息?"她輕聲問道。

  "沒有,我必須等。"

  當他抬起頭時,艾雅看到他的眼睛因缺乏睡眠而泛起黑影。如果她失蹤了,傑明是否也會如此拚命地找她?

  她知道答案。會,他會的。

  艾雅強行忍下抱住他脖子的衝動,她走開站到床邊,背對著傑明。"你要我跟你去?"她討厭自己在等他回答時,不斷在內心築起的希望。

  "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裡。湯姆的身體狀況一旦允許,就會來找我們。"

  "那陶德呢?"

  "他留在這裡,克倫會照顧他。"

  艾雅轉身面對傑明。"難道克倫就不能照顧我嗎?"

  "不行,紙條暗示不只一個女人有危險,那可能是指你和芙嵐。"

  "那,你叫克倫把我帶到某個地方,"艾雅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傑明。"哦,傑明,求求你,難道你忘了他曾經向我求婚嗎?"

  "他是開玩笑的!"傑明予以駁斥。"你在眾人的面前大出洋相,他只是不想讓你難堪!"

  "喔?是嗎?那他真是個大好人,他一定很適合我。如果你能說服他把我帶到別的地方,也許他會再向我求婚,這次絕對不會是開玩笑!"

  傑明僅對她皺眉,沒有回答。

  艾雅走上前,再次站在他的兩膝之間。"求求你,傑明,你知道我沒有錢,所以我跟你一樣必須找個好對象,而戴克倫一定會非常非常適合我,"她靠近傑明。"求求你。"

  傑明累得無法思考自己在做什麼,他把艾雅拉到懷裡用力地吻著--至少一開始吻得很用力,接下來的吻變得柔軟甜美,令他察覺到房裡只有他們,而且艾雅僅穿著薄薄的睡衣。

  他猛然拉開艾雅。"難道你這麼急於把自己嫁掉,因此嫁給誰都無所謂嗎?"

  "喔,是呀,"艾雅快樂地說道。"嫁給誰都可以,只有你不行。你永遠也不會讓我忘記我是窮親戚,而且我害你失去梅家繼承人。"

  傑明跳到一旁,舉起雙手。"你知道芙嵐的父親不會同意,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他停了下來,瞪著艾雅。"我何必浪費唇舌?反正我不准你留在戴家使你自己大出洋相。你受我的保護,我必須盡到我的職責,聽懂了嗎?"

  "懂了,而且我相信戴家有一半的人也聽懂了。"

  "穿上衣服,我們一早出發。"傑明離開房間,甚至沒有關房門。

  艾雅關上門,背靠在門上微笑著,然後在房裡開心地邊哼著小調邊轉圈子。

  傑明很累,而且他的脾氣比他的黑眼圈更糟。他怎麼會決定帶艾雅同行?他很清楚克倫--還有萊斯和湯姆--會用性命來保護艾雅;她會很安全,他們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受綁匪或是芙嵐父親的傷害。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無法離開她。這很沒有道理,但是他知道他必須把艾雅帶在身邊。也許幾天後他會把艾雅留在他舅舅家,不過坦白講,他不太確定自己到時候是否真能做到。

  現在天亮了,仍然睏倦的傭人開始工作,他已經準備要出發了,卻還沒有見到艾雅的影子。她不在房間裡,也沒有人看到她。有那麼幾秒鐘,他的心恐懼得快跳到喉嚨,但他隨即冷靜下來。無疑地,艾雅一定和她心愛的陶德在一起。

  一陣嫉妒感席捲而來。他並沒有想到艾雅想和童年好友道別是很自然的事;他只知道自己不希望艾雅和別的男人獨處。

  "我會孤零零的。"艾雅對躺在馬用毛毯上的陶德說道。

  "你的傑明會陪你。"

  "他不是我的,如果要說他是誰的,那他是芙嵐的。"

  陶德笑了起來。"那一點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芙嵐想要他是因為只有他可以選擇,而他想要芙嵐是為了扶養家人,你不能怪他。"陶德輕聲說道,"艾雅,傑明是個好男人,我想他很愛你。"

  "我?愛我?你一定病得不輕了,孟傑明迫不及待地想甩掉我。"

  "喔?那他為什麼要帶你去他舅舅家呢?"

  艾雅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讓我遠離戴克倫。"

  "沒錯,如果他不在乎你,為什麼要讓你遠離戴克倫呢?既然他認為你沒有嫁妝,那麼他應該知道你和戴克倫會是很相配的一對。"

  "可說是天作之合,"艾雅笑著說道。"我曾請求傑明讓我和戴克倫以及他那幾個可愛的兒子在一起。"

  "你應該是說地獄裡的魔鬼,那些孩子覺得把球果放在別人被單裡很好玩。"

  "還有蝌蚪和其他會爬的東西,"艾雅扮個鬼臉說道。"你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拿什麼東西給管家喝!"

  "嗯,我想像得到。這幾天我一直盡量躲著,以免成為他們捉弄的對象。"

  那句話使艾雅的眼睛大睜。"你必須跟我們去,你並沒有病得那麼重,我會告訴--"

  艾雅準備站起來時,陶德抓住她的手臂。"我的確沒有生病,"他輕聲說道。"我打算騎馬去攔阻你父親。"

  "我的--噢,陶德,他會殺了我們!為什麼芙嵐總是這麼笨!如果她直接來找我,告訴我傑明想要我父親的許可,我可以做些安排。"

  "你要做什麼安排?自己寫信嗎?允許芙嵐嫁給你親愛的傑明?"

  "我的什麼?"艾雅驚喘出聲。"你知道我討厭那種只重視自己外表的人。"

  "傑明不是那種人,你心裡明白,你只是喜歡折磨他。"

  艾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但是他對我沒什麼用處。"

  "他想要你想到快發瘋了!當你把那枕頭給萊斯時,我想他可能哭了。"

  "真的嗎?你覺得他喜歡我?不!不要回答!他認為我是討厭鬼。"

  "是呀,所以他才要帶著你。"一聽到外面有聲音,陶德說,"他很快就會來這裡找你,你必須離開,"陶德降低音量。"艾雅,你知道我……我……"

  她很清楚陶德想說什麼,他想說那些他們從未說出口的話不過那些話也沒有必要說出來。從父親把飽受疼痛之苦的陶德送給她以來,她就一直愛著陶德。她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使陶德信任她、使陶德克服對外人的恐懼、使陶德不再怨恨。他們一起學會了互相信賴,兩個怪人在美麗的監牢裡建立起他們的生活。

  艾雅攀住陶德的脖子。"我愛你!我愛你!我永遠愛稱!沒有你的日子我要怎麼過?"

  陶德擁著艾雅,但隨即就推開她。"在我出洋相之前快走吧!別傷害傑明,我可不希望他落得我這樣的下場。"雖然他臉上掛著笑,但他的眼神卻很嚴肅。

  艾雅強忍著淚,想不出什麼漂亮的話來反駁,她不希望讓陶德看出她很害怕失去他。

  陶德托起她的下巴。"還有,別太擔心芙嵐。"罪惡感啃噬著他,因為他不能告訴艾雅他很確定芙嵐沒有危險。

  "噢,陶德,芙嵐甚至不會穿衣服。萬一她告訴綁匪她不是繼承人而被丟在荒郊野外怎麼辦?誰來照顧她?芙嵐就算有機會也不知道要如何救她自己!"

  "那一點你就錯了。芙嵐很狡猾,她不是利用和梅家的遠親關係遠離了她那貧窮的家嗎?要不是因為她很狡猾,她現在早就是生了兩個孩子的洗衣婦了。"

  一想到嬌滴滴的芙嵐做粗活的模樣,艾雅覺得荒謬得笑了起來。

  "那樣好多了,去吧,他在等你。"

  "你不會讓我父親傷害你吧?"艾雅說道。"記住,不論他說他會如何處置你,我都會照顧你。如果我有一分錢,我會分你一半"

  陶德執起她的手,親吻了一下。"艾雅,如果你有一分錢,你會想辦法把它變成一百分。"

  "那我還是會分你一半!"艾雅笑著說道,然後迅速站起來跑離房間,結果撞到站在門外的傑明。"你在監視我!"

  "我有很多比監視你更有趣的事情要做!快走吧,再拖下去,一天都快過了!"傑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帶到庭院,那裡有兩匹上了鞍和滿載行李的馬。

  "這是什麼?"艾雅瞪著一匹漂亮的小母馬問道。

  "那是馬,"傑明沒有抬起頭說道。"你沒看過馬嗎?"

  艾雅幾乎跟傑明一樣疲倦,她不想忍受他的壞脾氣。"我知道它是什麼,但是誰要騎它?"她的臉亮了起來。"陶德要跟我們一道走!"

  "艾雅,我沒有時間跟你爭辯,我們還得趕路。趕快上馬,我要出發了。我舅舅家也許已經有芙嵐的消息了。"

  當艾雅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時,傑明停下綁東西的動作看著她。"怎麼了?"

  艾雅對他無力地笑笑。"我從來沒有獨自騎馬。"

  "從來沒有……"傑明搖搖頭,"假裝你要賣掉它,而買主想看看它聽不聽話,所以你必須騎給對方看。"

  艾雅並沒有被逗笑,她點個頭,轉向馬兒,然後又轉向傑明。

  "現在又怎麼了?"

  "陶德,"艾雅輕聲說道。"我從未離開陶德,他--他照顧我。他不能跟我們一起去嗎?"

  一種未曾有過的情緒在傑明的體內翻攪,他告訴自己,因為他很累而且承受極大的壓力,所以他的感受會和平常不一樣--他不願意再多想,只把艾雅抱到馬鞍上,然後把韁繩遞給她。

  "把腿跨過去,跟著我走。"傑明沒有讓她坐女用的偏坐鞍因為他知道艾雅可能不大會騎馬,所以坐男用的馬鞍可能比較容易保持平衡。

  坐在馬上的艾雅睜大了眼看著傑明,她的眼神彷彿在說:

  "別丟下我!"儘管傑明很疲憊,但是他喜歡艾雅那樣的眼神,也喜歡艾雅這一路上將會和他獨處並且得依賴他。"我會照顧你的,艾雅,我發誓。"當她仍滿臉疑慮時,傑明咧開嘴笑,"把握這一天,"他說道。"而今天你得騎馬。"

  有那麼一會兒,艾雅一臉的驚慌失措,但她隨即抬高了下巴。"如果你會騎馬,那麼我也會。你有沒有將我的顏料裝進袋子裡?"

  "沒有,"傑明說道,微笑地跨上馬。"沒有帶畫筆或墨水或顏料或陶德,只有你和我以及星星。"語畢,他驅策馬上前,艾雅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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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4:04:34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我恨死這匹馬!我恨它!我恨它!艾雅咬牙切齒地說道,以至於下巴都痛了,但是她痛的不僅是下巴,她身上的每塊肌肉、骨頭和神經都在喊痛。

  "別再抱怨了,下來吧!"傑明抬頭看著她說道。他們在"金鵝客棧"前歇腳,傑明正等著她下馬。

  他們騎了一整天,對艾雅而言,這是她生命中最長的一天。她大腿的內側彷彿皮開肉綻,腿部的肌肉酸痛不已,身體其餘的部分感覺像是散掉了。

  "這些動物不是上帝創造的,"她告訴傑明。"它們是惡魔創造來毀滅人類的!"那漂亮的小母馬彷彿聽得懂艾雅的話,充滿惡意的眼睛直瞪著她。

  "艾雅,我累了,"傑明說道。"我好幾天沒睡,也好幾個小時沒吃束西,你就饒了我下來吧! "

  艾雅厭惡地看著他。"我沒辦法下去,因為我無法移動身上的任何肌肉,它們全僵硬掉了。"

  傑明揉著眼睛,想不起來當時為什麼堅持要帶著她,他對艾雅舉高手臂。"不然你跌靠在我身上,我會接住你。"

  "我做不到。"她低聲說道,傑明看得出她不是在開玩笑。

  也許他應該替她想想,可是他太累太煩憂了。他盡量舉高手臂,抓住她的腰想把她拉下馬--可是怎麼也拉不下來。他只好放開手,走到馬的另一側,試著把她的腳從馬鐙移開。當他扳開她的腳時,他發現艾雅全身僵硬,她的腿根本無法彎曲。

  由於傑明經常騎馬,所以他對騎馬的事並沒有想太多,但現在他發現對於第一次騎馬的人而言,一口氣騎十二個小時也許太久了。

  當傑明撬開艾雅的手指拿出韁繩時,他發現她的手指真的凍僵了。這一點他不得不佩服她;騎了一整天的馬,她沒有抱怨半句--除了鉅細摩遺地講述她有多麼討厭馬。但是他並沒有注意聽她講話,因為他唯一的目標就是去他舅舅家,看看有沒有芙嵐的消息。

  放開艾雅的手和腳之後,傑明再次抓住她的腰,想把她拉下馬,但由於艾雅沒有彎腿,所以傑明仍然拉不下來。

  "需要幫忙嗎?"一個紅臉的胖男人問道,他大概是這間客棧的老闆。

  "麻煩你了。"傑明說道。瞄了艾雅一眼,發現她正出神地望著客棧的招牌。若非她因尷尬而滿臉通紅,傑明會以為她想要開始畫酒店的招牌。

  客棧老闆站在馬的另一側,抓住艾雅的腳往傑明的方向推但是她的腿恍如魔杖般僵硬不動,而且像樹叉分開著。

  "呃……"傑明欲言又止--他的作戰訓練沒有教他如何處理這種情況。"也許你可以把馬兒拉走。"他建議著。

  "啊,是呀!'客棧老闆說道,設法保持嚴肅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卻藏不住笑。他走到馬的前面,拉著韁繩帶領它從艾雅無法動彈的腿之間走出來。

  但是當他看到傑明抱著艾雅的吃力表情,而且她的腿仍像樹叉分開不動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手捂著嘴,消失於客棧裡。

  傑明不知該怎麼辦,他快要撐不住了,而艾雅的腿分開近三尺。

  "也許你想坐下來?"他建議著。

  "不能坐,我全身酸痛。"

  "是呀,但是--"傑明瞭解到他們不能保持這樣的姿勢站在門口。他把艾雅拋在肩上,設法把她的腿併攏起來。

  這工作比他想像的更要困難,他兩手各抓住她的腳踝用力推著,好像要把生銹的大剪刀合併起來。儘管艾雅痛得哭叫,那仍無濟於事。最後,憑著毅力和蠻力,傑明終於把艾雅的腿併攏起來了。

  傑明仍把艾雅抱在肩上,讓她休息一會兒才讓她滑下來站在地上。但是當他一放開她,她的腿就軟了。

  傑明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扶正。"走吧,小魔女,把握這一天,還記得嗎?"

  她瞪了傑明一眼。"我很想扼住那匹馬,割破它的喉嚨,我更想抓住--"

  傑明扶著她走進客棧,因為她的腿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

  客棧裡有四張桌子,其中三張已坐滿客人,但是在角落的那張沒有人坐,而且老闆已經在長板凳上放了三個坐墊。

  一看到坐墊,艾雅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愛你。"她對老闆喃喃道,逗得他心花怒放。

  傑明用力地將艾雅據估計到椅子上,結束她的"調情"。

  艾雅一坐下來,馬上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直到端上桌的食物香味撲鼻才醒過來。她發現她還得叫醒傑明起來吃東西,因為他也跟她一樣呼呼大睡。

  "吃這個。"艾雅把一大盤食物推到他的面前。

  "外地來的,是不是?"老闆問道,他的眼睛每看艾雅一眼就發亮。"你和這位小姐要在這裡過夜嗎?"他對疲倦得眼睛半閉的傑明說道。

  "是的,"艾雅熱切地說道。"最好是有柔軟的床鋪,而且要很平,我要很平很平的床。"

  男人格格笑著。"我這裡的床是全英國最平的,除非你移動它,否則它絕對不會動。"他對艾雅眨著眼說道,很高興看到她羞紅了臉。

  "那麼我們要睡你最好的房間。"艾雅開心地說道。

  傑明想繼續趕路,直到抵達舅舅的家,但是他知道沒辦法。他原本想在今晚抵達,但是艾雅的不諳騎術使得他們慢了下來,他們至少再騎上半天才能到達目的地。一想到剛才把她拉下馬的情形,傑明無法殘忍地強迫她繼續騎馬。

  "我們需要兩個房間。"傑明對老闆說道。

  "他會打呼,"艾雅迅速說道,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不是夫妻。"沒有人能夠跟他睡同一個房間。"當傑明說要兩個房間時,隔壁桌有個男人轉過頭來看艾雅,他現在仍然直盯著她瞧。

  "只剩一個房間,"老闆對傑明說道。"除非你想睡在馬廄裡,你吵不醒馬兒的。"

  傑明現在已經清醒得開始吃眼前的食物,他也注意到那個一直看著艾雅的男人,但是他不動聲色。"親愛的,看來你今晚得忍受我的打呼聲了。"

  老闆邊搖頭邊走回廚房,心想如果換成是他,他一定會把艾雅留在房裡--不論她怎樣抱怨他的打呼聲。

  艾雅開始覺得好了些,而且發現自己餓極了。她撕下一大塊嫩牛肉,邊嚼邊看著傑明。

  "你在動什麼歪腦筋?"傑明問道,沒有轉過去看她。

  "沒有呀!"

  "你會打呼嗎?"

  傑明轉向她,他的眼神使她覺得暖熱。"還沒有人抱怨過。"

  "傑明……"艾雅俯身向前,但是他轉回到他的晚餐。

  "別說。"那句話使艾雅歎了口氣,只好繼續吃她的晚餐。

  兩個小時後,當兩人獨處在房裡時,艾雅發現傑明打算睡地板,把床讓給她。

  "艾雅,你正處於適婚年齡,而且我不想碰你。我從不勾引受我保護的女人。"

  "除了芙嵐,"

  "我相信你知道我從未碰過她。"

  "但是你很想,對不對?"

  傑明坐在椅子上脫護脛。"你嫉妒嗎?"

  "當然沒有,我從不嫉妒芙嵐。"

  艾雅背對著傑明,把手枕在頭上。"我只是好奇,將來有一天我也會結婚,我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她回頭看著傑明。"那感覺很奇妙嗎?"問這個問題時,她的腦海浮起那一夜與傑明做愛的情景。

  請記住我,艾雅很想說出來,記住我是你做愛的女人。或者那一夜和其他的幾十個夜晚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不具任何意義?

  "別那樣看著我,艾雅。"

  "我怎樣看著你?"她所有的思緒都蘊藏在聲音裡。

  傑明閉上眼睛,彷彿正設法凝聚力量。"艾雅,我只是個普通人,而你卻……"

  "我怎麼了,傑明?"

  "很美麗。"他說道,一把抓起床上的毛毯,把它丟到地上,然後像個軍人把自己卷在毛毯裡並且背對著艾雅。

  艾雅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微笑。"很美麗……"她低語著。她想要永遠保持這個夢境,細細品味傑明對她說的話,聆聽傑明低微的呼吸聲。他沒有打呼,艾雅微笑地想著,不過就算他打呼,她也不會在意。

  幾分鐘後,她睡著了。 

  "求求你,傑明,"艾雅睜大了眼看著傑明。"求求你,"他們坐在客棧的餐廳裡,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餐。

  "別那樣看著我,也別那樣叫我。"

  "別叫你傑明嗎?難道該叫你爵爺?當我們一起過了一夜之後?"

  那使傑明笑了出來。"你很清楚我沒碰你,儘管你一直想引誘我。"

  "才沒有!"艾雅反駁。"我只是問你一些問題。"

  "嗯,快吃,吃完上路。"

  "我不要再騎那匹該死的馬!"艾雅固執地說道。

  "你必須騎馬,你會發現你的肌肉不會再那麼酸痛,只要你--"傑明無法板著臉把話說完,因為今天早上他得扶著艾雅下樓,每一步都使她痛得呻吟。"我舅舅家離這裡不遠了,你會喜歡我舅媽的,她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我要跟你一起。"

  "這問題我們今天早上已經吵過六遍了。你不能跟我一起,因為我不知道會去哪裡,我只知道要去我舅舅家等消息,然後照綁匪的指示帶贖金跟他碰頭。"

  "而且不帶我去。"艾雅繃著臉說道。

  "對,不帶你去。"傑明按著她的手。"我舅媽人很好,她會--會招待你,你可以替她作畫。"

  "他們對我而言是陌生人。為什麼我不能跟著你去?芙嵐是我的堂姐!"

  "艾雅,聽好,我的動作必須要快,而你沒辦法騎很久,況且這可能很危險,不論是誰抓了芙嵐都可能--"他把臉轉過去,不願意再多想。"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會妨礙我。"

  艾雅玩弄著盤裡的食物,她討厭被丟下來和陌生人獨處--那是她最可怕的夢魘。而且,坦白講,她不想和傑明分開。首先失去陶德,現在則是傑明。雖然她認識傑明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她瞄了傑明一眼,他似乎一直在她的身邊。

  "快吃!"他命令道。

  艾雅正要說話時,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是你!"男人看著傑明說道。"我昨晚就覺得是你,可是又不太確定。"

  "請問你覺得我是誰?"傑明問道,啜飲一口清酒。

  "馬車上的男人,屠龍俠。"

  傑明差點嗆到。"你看到馬車?"他驚喘出聲。"什麼時候?在哪裡?"

  "往正南方的方向。"

  "不可能,紙條上寫著--"傑明迅速望了艾雅一眼,看到艾雅和他有同樣的想法。謊言!紙條留言要傑明往西到他舅舅家。但如果馬車是往南方走,那他們離馬車是愈來愈遠,而不是愈來愈近。

  "你有沒有看到是誰駕著馬車?"傑明問道。

  "當然有,一個很高大的男人,那女的坐在他旁邊,你知道的,就是畫在馬車上的那個美女。我們大伙會笑是因為那男的長得並不帥,可是卻被畫得那麼英俊。那是我見過最棒的畫,你知道那是那位小姐畫的嗎?請她告訴我們她如何畫那馬車。"

  "那是我畫的!"艾雅說道,"芙嵐不可能會--"

  傑明一手壓在艾雅的肩上,迫使她坐下來。

  "我們正在找那些人,"傑明安靜地說道。"如果你肯多說一些,我們會很感激你。"

  "那馬車真的是你畫的嗎?"男人看著艾雅問道。

  傑明深吸口氣。"如果你願意把所知道的告訴我,她會替你和你的朋友畫一張肖像畫。"當那男人繼續看著艾雅時,傑明補充了一句:"她會把你畫成身穿盔甲的騎士"。

  "兩天前看到的,"男人迅速說道。"現在應該已經走很遠了。"

  "那女的呢?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好得很,好到會說謊了。"艾雅嘟嚷著。

  "她看起來神情愉快。他們把馬車停靠在路邊過夜,那男的伺候她彷彿她是英國的女王。

  "現在我敢打包票那一定是芙嵐。"艾雅說道。

  傑明在桌子底下踢了艾雅一腳,示意她閉嘴。"那男的長得怎麼樣?除了高大以外,還有什麼特色?"

  男人聳了聳肩。"沒什麼特別的,棕髮、棕跟,不帥也不難看。如果再看到他,我可能也認不出來。"

  傑明沮喪地跌坐在長板凳上,整件事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除了他的耳朵。"另一個男人走過來時說道。

  "喔,是呀,"第一個男人說道,"他只有半隻耳朵,上半部不見了。"好一會兒,傑明只是呆坐在那裡,然後他咧開嘴笑,接著便仰頭狂笑起來,使得客棧裡的每個人都盯著他瞧。

  最後,當傑明勉強能控制自己時,他擠出幾個字:"歐亨利。"彷彿那幾個字的意義重大。

  傑明花了好些時間才使自己恢復正常。向那位提供這寶貴消息的男人道謝後,他埋首吃他的早餐。

  過了一會兒,艾雅才瞭解到傑明無意跟她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打算告訴我嗎?"艾雅驚喘出聲。

  當傑明笑著看她時,她知道他很清楚她等得很不耐煩。"告訴我!"

  "歐亨利不會傷害人,芙嵐再安全也不過了。"

  "可是他綁架了芙嵐,當然會有危險,他一定是想--"艾雅環顧四周,以確定沒有人偷聽她講話。"跟梅柏肯勒索金錢。"

  "亨利不在乎錢,他是出於愛才這樣做的。"

  "他愛芙嵐?"艾雅的語氣彷彿這是世上最令人不敢置信的事。

  "不,他愛我妹妹裴玲,從小時候起,他就一直想娶裴玲。"

  "可是你不同意?"

  "歐亨利是個笨蛋。"

  "啊,那麼他應該愛芙嵐。物以類聚。"

  "不,你不懂,歐亨利是真的真的很笨。任何人告訴他任何事--譬如有人在非洲的山洞裡發現寶藏--他都會信以為真。小時候玩捉迷藏,他會用閉上眼睛作為躲藏的方式,因為他相信如果他看不到別人,別人也就看不到他。"

  "可是他現在已經是大人了……"

  傑明對她揚起眉毛。"去年他家穀倉的牆壁破了一個大洞,使得老鼠從破洞鑽進鑽出,偷吃谷粒,亨利於是拆掉穀倉,燒掉穀物,讓老鼠無法偷吃。"

  "他何不把洞補起來就行了呢?"艾雅問道,然後停了下來。"噢,我懂了。"她吸飲一口清酒。"那他想不想買龍布?"

  傑明笑笑。"他這人很固執,一旦下定決心,任何事都無法使他動搖,他是那種有理也講不通的人。"

  "而現在他要你妹妹。"

  "他一直想要裴玲,但是只要我活著,他休想得到裴玲!"傑明激動地說道。

  "她很漂亮,對不對?女傭說歐亨利曾說芙嵐是他見過第二漂亮的女人。"

  "對,裴玲很漂亮,"傑明微微一笑。"亨利會照顧芙嵐,他不是壞人。我哥哥艾德生前常捉弄他,但亨利從不生氣或是記恨。他認為艾德是喜歡他,才會如此'注意'他。"

  艾雅扮個鬼臉。"我很清楚別人注意你並不代表喜歡你。"艾雅說道,然後歎口氣,想要使傑明說他很喜歡她。

  但傑明僅對她眨眨眼。

  兩個小時後--在她替客棧裡的每個人畫了圖後,傑明說:"該走了。"

  "去哪裡?"艾雅問道,收拾著畫筆。

  "亨利會把芙嵐帶回家,他家離我家很近,所以我會去那裡接芙嵐,但首先我得把你送到我舅媽那裡。求求你,艾雅,別再跟我辯了,我已經決定了。"

  "為什麼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尤其你現在已經知道綁匪就是歐亨利,你說過他沒有危險。噢,求求你,傑明,我不會帶給你任何麻煩。"

  "即使你沿路都在睡覺也會帶給我很多麻煩。艾雅,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如果你的監護人梅柏肯知道我們單獨在一起會做何感想?昨晚的情況就不太妙了--我們居然睡同一個房間!"

  "梅柏肯不必擔心你會碰我,"艾雅厭惡地說道。"你只對芙嵐有興趣。"

  傑明執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手背。"親愛的,你錯了,"他柔聲說道。"如果我能自由地選擇對象,我會熱烈地追求你。老闆,多少錢?"

  艾雅睜大了眼睛看著傑明。"真的嗎?"她低聲問道,但傑明忙著掏零錢給店老闆,沒注意到她說了什麼,於是艾雅將心思轉到如何說服傑明帶著她一起走。

  "如果我跟你一起,那會省下你不少的時間。"這話沒有效;熱淚盈眶地說她不想和陌生人在一起也動搖不了他;說她害怕梅柏肯會怒氣沖沖地出現,頂多使他眨個跟;威脅要逃走回到戴克倫的懷抱只有使他發笑;說她會將床單綁成繩索,然後從他舅舅家的窗戶逃出竟使得他更放聲大笑。

  當他們走到馬兒旁邊,傑明準備扶她跨上那可惜的馬鞍時,艾雅瞭解到她真的必須和一對乏味的老夫婦獨處了。她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猜你舅媽沒有小孩可以陪我玩。"

  傑明哼了一聲。"都已經長大了。"

  "孫子呢?"

  他兩手圍成杯狀,準備讓她踩著上馬。"不,"他不耐煩地說道。"我舅媽有六個兒子,全部長大了,都還沒有結婚。"

  "喔?"艾雅說道,心想去他舅媽家也許沒那麼乏味。她把腳放在傑明等待已久的手上,但是傑明並沒有推她上馬。她納悶地看著傑明時,發現他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

  "傑明?你還好嗎?"當他沒有回答時,艾雅提高音量:"傑明?"

  "你跟我一起走。"他迅速說道,然後推她上馬--他的動作之快之猛,令艾雅差點從另一邊摔下馬。

  艾雅立刻瞭解到是怎麼回事。"不,"她堅決地說道。"我認為你說得對,我應該去你舅媽家。"

  傑明沒有答腔,僅拉著她的韁繩把馬兒牽出庭院。

  "這是往南的方向!"到了十字路口時,艾雅說道。"傑明,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你總是不讓我接近適婚年齡的男人,首先是親愛的克倫和萊斯,現在則是你的表兄弟。我真的認為你應該帶我去你舅舅家,把我留在那裡。像我們這樣沒結婚的人不該單獨在一起,況且去見六個年輕的男人對我而言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呀!你可以去救芙嵐,到時候梅柏肯也許會感激得把她嫁給你,而我也可以趁這時候找個如意郎君把自己嫁掉。想起看,傑明,我們會成為姻親!"

  傑明停住馬,轉向艾雅。"艾雅,如果你不閉上你那漂亮的小嘴,我會把你賣給吉普賽人,而且誰出價最低,我就賣給誰!"傑明轉過身後,艾雅聳了聳肩竊笑一下,然後對著陽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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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4-12-29 14:04:52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四個小時後,艾雅心想傑明若是不改初衷,把她留在某個安全舒適的地方該有多好。一如昨日,她似乎永遠下不了馬,因為她的腿既僵硬且酸痛。她很想要求傑明歇一會兒,但是她的好勝心阻止了她。

  她與傑明並騎,但兩人速度很快,因此無法交談。今天的天氣極佳,他們的兩側均是濃密的樹林。艾雅曾詢問是否可以停下來吃些東西,可是傑明說不行,他警告艾雅森林裡經常有盜匪出沒,他可不想遇上他們。

  艾雅皺著眉,望入兩側幽暗的森林。聽傑明的語氣,似乎很怕遇到土匪。雖然從認識傑明以來,她和芙嵐帶給他不少麻煩,但他一直是個好好先生。雖然他曾經把她壓在腿上打屁股--她永遠不會原諒他--但他不像是濫用暴力的人;他似乎總是用唇槍舌戰而不是動用武器。她能夠想像湯姆和萊斯作戰的情形,但是她無法想像傑明作戰的模樣。

  這也是她堅持不讓傑明和她父親碰頭的原因之一,像傑明這麼和順的人絕對應付不了梅柏肯。一想到這裡,艾雅微微一笑,因為如果她把這想法告訴陶德,他一定會說她瞧不起人。他會說艾雅相信只有平民才能有所作為,而貴族的後代一旦失去財富就會活活餓死。

  艾雅瞄了幽暗的森林一眼,然後策馬向前,但是幾分鐘後,她被兩個從路旁樹籬跳出來的男人嚇了一跳,其中一人抓住她的韁繩。"交出錢來,如果你們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男人說道,猙獰的嘴臉露出邪惡的笑容。

  另一個滿臉鬍鬚的惡棍抓住傑明的韁繩,細小的眼睛閃著光芒。"下來!"他盯著傑明潔淨的黑色天鵝絨緊身背心說道,

  "請不要傷害我們,"傑明輕聲說道。"我們什麼都願意給,只要你們肯放我們走。"

  艾雅看見抓住她韁繩的男人握有手槍,感受生命裡真正的恐懼可不是她當初想要體驗的生活滋味。事實上,"恐懼"對她而言是相當陌生的感覺,所以現在的她似乎無法動彈。

  艾雅呆坐在馬上,看著傑明緩緩下馬走到她旁邊扶她下馬。

  "我喜歡這匹馬,"他們身後傳來第三個男人的聲音----艾雅根本不曉得他站在那裡。"我要這匹馬。"

  "別出聲。"傑明對艾雅耳語。

  其實艾雅早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如果這些土匪把所有的東西搶走,那她和傑明該怎麼辦?或是萬一他們決定殺了她和傑明怎麼辦?她必須趕緊想個脫身之計。

  "過來,"持手槍的男人指著樹蔭說道。"過來這裡,有錢人,把口袋裡的錢全掏出來。

  "我們什麼都投有,"傑明的聲音充滿了恐懼。"我們只是路過這裡,請不要傷害我們。"

  聽到傑明充滿畏懼的聲音,艾雅感到十分厭惡,即使傑明很怕他們,也不該表現出來。他應該態度堅定地面對他們才是。

  "你們居然敢攻擊我們!"艾雅抬高下巴大聲說道。"我們是女王的使者,如果你們敢動我們一根寒毛,你們就死定了!"

  她很滿意地看到傑明和那三個土匪停下來看著她,現在他們會拔腿快逃了,艾雅勝利地想著。

  但不幸的是,她的話似乎產生了反效果。他們原本沒有注意她,而現在長得最高大的土匪從她身後一把抓住她的腰,另一隻多毛的手箍住她的頸子。

  "女王的使者,是不是?那麼你的贖金應該很高嘍?"抓住她的男人說道。

  艾雅害怕地望向傑明,有那麼半晌,她看到傑明對她的不聽話憤怒不已。

  "其實我們根本不認識女王。"艾雅低聲說道,但是沒有人理會她。

  "把口袋裡的錢全掏出來!"持手槍的男人對傑明吆喝著。"快一點,不然她就死定了。"他轉向艾雅,咧開嘴笑著。"不過,我會先好好享用她。"

  令她羞愧的是,她發現她的雙膝發軟。她一直希望自己在遇到這種情況時會很勇敢,但是這些人太可怕了,他們會殺了她和傑明嗎?

  "我的口袋裡沒有錢,"傑明說道,他的聲音幾乎顫抖了。"請不要傷害她,她不懂事,而且沒有價值。"

  "我相信她的某些部分很有價值,"緊抓住她的男人笑著說道,艾雅甚至聞得到他的口臭,而且令她驚懼的是,他開始對她上下其手。

  "我的錢全放在靴子裡,"傑明大聲說道。"如果你們肯饒我們不死,我願意把所有的錢都給你們。"

  那句話使持手槍的男人放聲大笑。"我真是愛死這些衣著體面的紳士,錢多膽子小!"

  當傑明彎下身去碰他的靴子時,艾雅的心猛地下沉。他這樣做當然是對的,但部分的她多麼希望傑明能有點骨氣。

  一切發生得十分突然,而且快得令艾雅幾乎什麼都沒看見。

  傑明從靴子裡拿出來的不是錢袋,而是一把她從未見過的匕首,他的手腕迅速一甩,匕首朝艾雅擲出!艾雅看到匕首朝她而來,但事情發生得如此快速且出乎意料,她根本沒有時間閃開。幸好,匕首沒有射中她,從她的頭部右側飛過去。

  而在下一秒,傑明拔出身側的佩劍--所有的紳士都會佩戴一把長劍,但艾雅從沒有想到那把劍會派上用場;她以為那只是裝飾品,但現在傑明俐落地拔出劍,然後--也同樣俐落地--一劍刺中持槍的男人。

  艾雅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看到那男人低頭看著刺穿他腹部的劍。他看不到(但艾雅看得到)的是從他背部穿出的劍尖。

  站在一旁的第三個男人也看到劍尖,他瞄了艾雅和抓著她的土匪一眼,迅速消失於森林裡。

  但是艾雅沒有移動,因為在她身後的男人仍緊抓著她不放。既然傑明已經殺死他的同伴,那他會如何對待她呢?

  艾雅嚇得說不出話來,僅能看著傑明把劍抽出,然後看著那死人砰的倒地。當傑明擦掉劍上的血跡、還劍入鞘時,她仍無法言語。

  艾雅沒有說話,抓著她的男人也沒有。難道他也因眼前的景象而驚嚇過度嗎?

  傑明向她走來,完全不理會抓著她的男人。令她不敢置信的是,他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臂,把它從艾雅的胸部底下拉開。

  這時艾雅才轉過頭,看到那男人--他仍保持同樣的姿勢--喉嚨上插著匕首。他已經死了。

  "現在可別昏倒,"傑明說道,扳開那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以免他們的同夥趕來。"

  艾雅僅能盯著傑明瞧。

  傑明對她微微一笑,將她拉開,因為她的身體已經僵硬了。"別那樣看著我,只不過是三個土匪而已。"

  艾雅不知道要說什麼,她萬萬沒想到傑明會有剛才那樣的舉動,他就像是從童話裡走出來救她的王子。

  "抓著我,"傑明說道,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我想你的腿又動彈不得了。"

  傑明稍微彎下身,讓艾雅攀住他的脖子時,她突然衝動地吻著傑明。她用力地吻著,用吻來說謝謝,用吻讓傑明知道她對他的感受。

  過了好久傑明才把她拉開,目光與她相持。"艾雅,"是他僅能說的話,然後他親吻她的下巴和鼻子。"我們必須走了。"

  但艾雅沒有移動,於是傑明把她抱上馬,然後再跨上自己的馬。驅策她的馬前進後,兩人加緊騎馬的速度,而艾雅僅能做的就是努力地坐在馬鞍上。

  當他們抵達森林的盡頭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他們看到一間可供他們過夜的客棧。在騎馬的這幾個小時內,艾雅盡全力不去回想所發生的事,但那些影像總是會在她的眼前閃過:那個抓著她的男人、他語出威脅、他充滿惡意的小眼睛……她想起傑明擲出的匕首從她耳邊飛過,插入那男人的喉嚨,離她的頭僅數寸遠。

  彷彿他們離現場愈遠,艾雅反而愈感到害怕。也許她最好還是被關在梅家的莊園裡,至少在那裡她絕不會遇到持槍的土匪。

  最後,當傑明停下來扶她下馬時,他蹙起眉。"你的臉色很蒼白。來吧,去喝杯烈酒。"他攬著她的肩,扶她朝客棧走去,"艾雅,一切都結束了,別再想了,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他推開客棧厚重的木門,走進燈火通明的餐室,一名神情愉悅的胖女人迎面而來。

  "晚安,"她爽朗地說道,然後看著艾雅。"噢,天呀!這小姐受傷了。快,親愛的,趕緊坐下,我會照顧你。"

  艾雅聽不懂那女人在說什麼。她轉過頭,看到自己的肩膀和脖子都是血--一定是那男人的血,從匕首射中的喉嚨流出來的血。突然間,所有發生的事又歷歷在目,變得如此真實,似乎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當她昏厥過去時,傑明接住了她。

  艾雅醒來時,看到傑明坐在床邊,陌生幽暗的房裡只點了一枝蠟燭,但是她分辨得出天快亮了。她一定睡了一整夜,而且從傑明疲憊的神情來看,他從未離開床邊。

  艾雅把雙眼完全睜開,對他微笑,然後驚嚇地坐了起來,但傑明把她推回床上。"不見了嗎?"她低聲問道。

  "是的,"傑明柔聲說道。"所有的血都不見了,是我清洗的。我甚至幫你洗了頭髮。"他看著艾雅的頭髮散在枕上,平常在白天時她總是把頭髮紮起來,所以他沒有機會細看,但現在她的頭髮就像一片柔軟發亮的雲。

  "你為何那樣看著我?你一定覺得我很丟臉,對不對?你一直覺得我是個討厭鬼,自從認識你後,我一直給你找麻煩。"

  "沒錯,"傑明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在認識你之前,我的生活平靜正常,但現在沒有一件事合乎情理或邏輯。"

  "你在取笑我嗎?"

  傑明對她微微一笑。"當然不是,"他拿起桌上的碗和湯匙。"老闆娘替你煮了一碗湯,我要你喝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匙到她的唇邊。

  艾雅爆笑出聲。"喔,傑明,我不是殘廢。"她不想讓傑明看見她的尷尬,因為坦白講,還沒有人發覺艾雅需要人伺候。她很驕傲自己從來沒有生過病,而且通常是她照顧別人,而不是別人照顧她。

  "好吧,"傑明放下碗。"你很健康,所以我要去吃我的早餐了。"

  從他的聲音,艾雅知道自己傷了他的心,但她不是有意的。她掀開被單,跳下床,然後一手按住額頭,整個人搖搖欲墜。"噢,我……"

  當傑明並沒有衝上前來救她時,她張開眼睛,看見他臉上的竊笑。

  "繼續呀,"傑明說道。"旁邊有床,你可以完成你的昏倒。"

  她大笑起來。"噢,傑明,我餓死了,我不要喝稀湯,我要吃大塊的牛肉和兩隻雞,以及--"她停了下來,因為昨天下午的情景又突然歷歷在目,她跌坐在床上。"你殺了他們。"她喃喃道。

  傑明在她旁邊坐下,攬著她的肩。"那只是手段,我非做不可,我向來不喜歡殺戮。"

  艾雅轉向他。"我相信你不喜歡殺人,你做人那麼好。"

  "我什麼?"

  "你對每個人都那麼好,譬如陶德、芙嵐,還有你的手下。每下人都喜歡你。"

  傑明對她笑笑,然後站起來。"可是你知道我是一個軍人。"

  "沒錯,但我總是把你想成穿著漂亮的衣服騎馬,而且--"傑明笑得太大聲了,打斷了她的話,

  "穿上衣服,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當早餐。"他轉身準備離開,仍然笑個不停。

  艾雅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從來沒有人照顧過我,"她柔聲說道。"可是你卻照顧我。你叫人幫我備好洗澡水、幫我準備畫圖紙、照顧陶德,還把我從土匪的手中救出來。"她很自然地踏起腳尖,攀住他的脖子。"哦,傑明,我--"

  "艾雅,請你別再說了,"他的聲音帶有痛苦。"求求你,我無法忍受,你不曉得我內心的掙扎。我必須記住我對別人的義務,求求你。"他堅定地拿開艾雅放在他肩上的手,把她拉開。"穿好衣服,然後下樓,我會在樓下等你。"

  語畢,傑明就離開了。好一會兒,艾雅覺得若有所失,但接著她背靠在門上微笑著。過去這幾個星期來,她的思緒好像已經被傑明填得滿滿了。

  她的夢幻狀態只持續一下子。她環顧四周,看到傑明把一件鑲有黑邊的暗紅色毛織連身裙放在椅背上。

  她迅速地穿上衣服,然後奔下樓往廁所的方向跑,差點撞倒正在整理行李的傑明。

  "無法忍受和我分開,是不是?"他開著玩笑。

  "事實上,你正好擋在……"

  他笑著退到一旁。"有只松雞可以當早餐。"

  "那幫我省了一筆錢。"她邊喊邊關上廁所門。幾分鐘後走出來,看到傑明還在整理行李,於是她走上前。

  當某個東西掉到地上時,艾雅毫不思索就彎身去撿。"我的帽子!"她喊道。"我母親的帽子!你在哪裡找到的?我--"她突然想起她在哪裡弄丟帽子:在傑明的帳篷裡。她看著傑明,希望他不會想起帽子是從哪裡來的。

  但是從他的臉色來看,他顯然還記得。艾雅不喜歡他的表情,因為他的表情充滿了憤怒和--呃,也許可說是殺氣騰騰。"別那樣看我?"她拿著帽子,開始往後退。

  "艾雅,你在玩什麼遊戲?你想嘗嘗和男人上床是什麼滋味嗎?就像你一塊接著一塊地品嚐蛋糕?"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走出去,心想也許我可以--"

  "你根本沒有想!你對我說謊,就像你說龍布不會破的謊言一樣!"

  "我沒有對你說謊!我告訴過你我是處女。"傑明一步步逼向前,而她則一步步退後。

  "你說你叫黛安娜,長了滿臉的麻子。"

  "我怕你會打我,那是我當時唯一能做的事。"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說服力。

  "才怪!我給了你時間和機會說出你是誰。"

  艾雅的背靠到馬廄的牆上,她已無路可退了。"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我--我……"

  "你怎麼樣?我在等你回答!"

  艾雅抬起下巴。"把握這一天,"她反抗地說。"當時我在那裡,你也在那裡,有個體驗全新經驗的機會,所以我抓住那個機會。也許我第二天就會死掉或是被我父親關起來,永遠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我抓住了它。"

  "你父親死了,記得嗎?溶解在石灰水裡,那是你說的話。你說的謊大多了,我已無法分辨哪一個才是實話。"

  他突然轉身,一手按住眼睛,彷彿在思考要怎麼辦。

  艾雅知道他非常重視榮譽感。"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我們應該忘掉此事;我已經忘記了。如果不是這項帽子,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可以去娶你的繼承人--"

  傑明抬起頭,他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他一言不發地朝馬廄走去,艾雅緊跟在後。"傑明?"從他的表情,艾雅看得出他已經不想再談此事。"傑明,求求你說句話,告訴我你不恨我。也許你很恨我,但我發誓那只是個錯誤。"

  "給那匹馬裝馬鞍,"他對院子裡一名睡眼惺忪的馬僮說道。"快一點!"

  艾雅看到傑明叫人裝馬鞍的是她的馬。"你要把我送走?丟下我一個人?"艾雅驚喘出聲。"哦,傑明……"她跌坐在擺滿馬具的木箱上。

  傑明瞪著她。"我什麼時候曾讓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把你丟下不管的男人?"他並沒有等她回答,逕自走向他的馬,裝好馬鞍,然後牽著它走出馬廄。

  "準備好了嗎?"他兩手圍成杯狀讓她踩踏上馬。

  "大--大概好了。"她無奈地說道。她想知道要去哪裡,但是她不敢問。她最好還是乖乖地跟著走。

  三十分鐘後,傑明騎入一間白色小屋的庭院,並叫她在外面等。幾分鐘後他走出來,說:"跟我來。"

  艾雅只能點頭,看到牧師從白色小屋出來,朝山坡上石砌的教堂走去。天呀!艾雅想著,他要逼我懺悔,祈求僥恕。如果真的要我為所有的罪懺悔,那可能得在這裡待上-整天,而且還得挨餓!

  到了教堂的門口時,傑明停下來看著她,拍掉她衣領上的小樹枝,撫平她的頭髮,把她的衣服拉直。"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要做什麼?"她的眼淚快掉出來了。

  "當然是嫁給我呀!不然我們還能做什麼?"語畢,傑明就走進教堂。

  但艾雅沒有跟進去,而是跌坐在門廊的長板凳上。幾分鐘後,傑明坐在她的旁邊,握著她冰冷的手。

  "一想到要嫁給我嚇壞了,是不是?我可以理解。"

  "傑明,別開玩笑了,"她勉強說出話來,"你知道我不能嫁給你。"

  "艾雅,唯一能阻止我們結婚的是你確實很討厭我。我想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

  她抬起頭看著傑明,回想和他相處的這段時光,以及他如何改變她的生活。也許在第一天見到他時,她就已經愛上他了;也許她會和芙嵐交換身份是因為她想要傑明,但是又極欲知道傑明想要的是她,而非她父親的錢;也許"愛他"就是自從認識傑明後,她所有行為的動機。

  "對,我並不討厭你。"

  "我也不討厭你,所以走吧,牧師還沒吃早餐,我們也是。別猶豫了。"

  傑明握著她的手站起來,但艾雅沒有移動,他只好又坐下來。"你不想嫁給我嗎?你已經同意了英國半數男人的求婚。不過,也許我是你唯一不想嫁的人。"

  "不是那樣,傑明,是--噢,是錢的問題。"

  "我懂了,"他僵硬地說道。"你嫌我沒有錢,那我們當然不會結婚了。我怎麼會那樣厚臉皮呢?"

  傑明準備站起來時.艾雅攀住他的脖子,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不是你沒有錢的問題,而是我將會沒有錢!如果我的--我的監護人知道我未經他的許可就結婚,他會取消我的繼承權,我將會一文不名!"

  "怎麼可能?"傑明說道,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如果你是他的女兒,我還能理解你的恐懼,但他只是你的監護人,不可能對你那麼苛刻。"

  艾雅離開他的懷抱,抬頭看他。"如果我是他的女兒,你仍會想娶我嗎?"

  "我會希望得到他的允許,但是不管他允許與否,我都必須娶你,因為……"

  "你是指……"

  "沒錯,我親愛的准妻子,因為在帳蓬裡的那一夜。"

  那並沒有使她覺得寬心,因為傑明承認他是因為艾雅騙了他與她做愛才要娶她,和愛或感情無關。顯然地,他的榮譽感比金錢更為重要。

  "還有呢?"傑明問道。"你還有什麼顧慮?"

  "你不像我那麼瞭解梅柏肯。金錢能給人權勢,如果他想要,他能夠得到全世界的權勢。他會使婚姻無效,然後再使你破產。"

  "梅柏肯雖然很有錢,但這國家是有法律的。艾雅,你已經被關了大半輩子,只和他以及替他工作的人接觸,他確實很有錢,但沒有你想的那麼有權勢。他不能無緣無故地廢除婚姻,況且等他發現時,你可能已經懷孕了。"

  "懷孕?"

  看到她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傑明笑了出來。"這是很自然的事。現在,還有什麼顧忌?"

  "他會奪走你的一切來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那他可能會很失望,因為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奪走。"

  "噢,傑明,"艾雅把頭埋在雙手裡。"你要怎樣養活你自己?"

  "我們!"傑明強調地說道。"可以和親戚住在一起。孟家是個大家族,雖然有時候挺吵的,但是他們人都很好,而且很有錢,擁有的房子多到不知如何處理,所以我會要求他們給我一、兩幢房子住。"

  "為了我,你被迫做這種事,只因為我那一夜偷溜進你的帳篷,你就必須卑躬屈膝地去投靠你的親戚。"

  傑明對她笑笑。"沒那麼嚴重,"他說道--雖然艾雅說的正是事實。"我的親戚也不是靠努力工作掙得大筆的土地,而是靠娶到富家女才發跡的。為錢結婚是我們孟家人的專長。"

  "除了你以外,你打算娶一個長了滿臉麻子的女孩。"

  "沒錯,"他看著艾雅,撫摸她的臉頰。"從那一夜起,那女孩就在我心中縈繞不去。你知道我把帽子放在胸前好幾天嗎?包括被你攻擊的那天早上。"

  "哪一次的攻擊?"艾雅認真地問道。

  傑明笑笑。"和黛安娜共度一夜後的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發現她不在時,憤怒得翻遍了整個帳篷。雖然我知道她只是個注定要當妓女的女孩,但是我覺得她很獨特。我發現了帽子,寫信給我的家人,並留一些錢給她。後來我把帽子塞在胸前,看著地圖。不曉得為了什麼,你居然向我撲了過來。"

  "你說我不能跟你們同行!"

  "啊,就是那個原因,我現在想起來了。"他的手指從她的臉頰滑到她的頸子。"如果沒有帶著你,我的生命將會多麼不同。"

  "是呀,是呀,如果沒帶著我,你現在就不必被迫和我結婚了!"

  "艾雅,我並沒有被迫和你結婚,沒有人強迫我。瞧,沒有人拿劍逼我。艾雅,請聽我說:我想娶你,聽懂了嗎?"

  老實說,要艾雅相信有人想要她並不容易,她的前半輩子都是和父親僱用的人生活在一起,沒有人是發自內心想當她的朋友。傑明的榮譽感迫使他放棄繼承人--當然,等到父親得知她有多麼不聽話時,她就再也不會是繼承人了。如果傑明發現她"曾經是"梅家繼承人,他會不會恨她呢?

  傑明托起她的下巴,使她直視他。"你的'把握這一天'哪裡去了?"

  "就是那個座右銘害我陷入困境!"艾雅厭惡地說道。

  傑明笑笑。"的確,不過我很高興有了這樣的結果。我們現在去結婚,繼續共同生活,如果你的監護人找到廢除我們婚姻的方法,到時候再來應付吧!"但傑明在內心想著:除非我死,否則這婚姻絕不可能被廢除。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看得出艾雅好像在害怕什麼。"在這期間,我們盡情地享受對方,"他降低音量。"也許我錯了,你並不喜歡和我做愛?"

  "哦,傑明,"艾雅睜大了跟。"我很喜歡和你做愛,我很喜歡你的吻和撫摸,你的身體摸起來很舒服,而且--"

  他給她溫柔的一吻,封住她的口。"叫我等到婚禮結束已經很困難了,所以請不要再加深我的困難。聽著,如果現在結婚,晚上我們就可以睡在一起,不然今晚你得睡地板。"

  當艾雅抬頭看著他時,她的理智和情感正在交戰。她不能嫁給傑明,這一點她很清楚。即使她懷有傑明的小孩,父親還是會廢除他們的婚姻。對梅柏肯而言,他自己就是法律。不過如果她最後還是照父親的意思嫁給她的買主,也許他就不會傷害傑明和他的家人,而在此之前,她可以擁有這幾天--或甚至幾個星期--來當傑明的妻子。

  他的妻子!艾雅自忖著,一陣興奮感在她的體內奔竄。她深吸口氣。"我不喜歡睡地板。"

  那句話使傑明的嘴角微微揚起。"那麼走吧,牧師在等。"他站起來,對她伸出手,艾雅將小手放在他的手中。傑明緊緊握著,兩人一起走進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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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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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4:05:35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傑明微笑地看著艾雅在房裡忙東忙西。不論她走到哪裡她似乎總是認為她必須用些方法--不是用錢,而是用行為、體貼或幫忙--才能討人喜歡。她似乎從不相信有人會因為她而喜歡她;彷彿她有什麼缺陷,必須盡力去彌補。

  但是現在,傑明看著她,知道她一點缺陷也沒有。她的一舉一動、她可愛的臀部,她胸部的輪廓……

  "過來這裡。"他以嘶啞的聲音說。

  "可是,傑明,我得把你衣服上的泥塊弄掉,而且還得--"

  "過來,現在!"

  匆忙舉行婚禮後,他們回到客棧拿行李和一隻煮熟的雞,傑明把雞撕成兩半,兩人邊騎邊吃。幾個小時後,當太陽逐漸下山時,他們來到另一間客棧,艾雅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當晚餐,結果--傑明毫不感到意外--被老闆"請"出廚房,因為艾雅說了一堆老闆並不感激的更佳的管理之道。"把她留在你的身邊。"老闆不悅地說道。

  "樂意之至。"傑明把艾雅拉到椅子上坐下。

  "管理不當會害他賠錢。"艾雅嘟嚷道,但傑明只是笑笑,親吻她的前額。

  現在,兩人獨處在房裡,他拉開被子對她伸出手,被子裡的他一絲不掛。剛才傑明在脫衣服時,艾雅把臉轉過去,對於兩人之間突然的親密羞紅了臉。

  艾雅遲疑地看著他伸出的手。

  "過來嘛,小魔女,"他誘哄著。"怕我嗎?你曾經打我、燒我、詛咒我,現在的我還是那時候的我呀!"

  艾雅做事一向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所以她飛奔到他的懷裡。"噢,傑明,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要如何當一個妻子,即使只是暫時的妻子。你曾經見過那麼多女人,而每一個都看上了你。天呀!我要如何跟法國女人及宮廷仕女競爭呢?我只是商人的女兒,這將是一件不可能的艱巨任務。"

  艾雅在說這些話時,傑明已經熟練地褪去她的衣服,親吻著她的每寸肌膚。

  艾雅停止說話。"噢,傑明,你吻得我好舒服,你是不是很有經驗?"

  傑明笑笑。"不,我是新手,所以如果我犯了錯,你得告訴我。"

  "騙人!"艾雅開心地說道。當他的唇滑到她的手臂時,她閉上了眼睛。

  "我如果會,也都是我的妻子教我的。"

  艾雅吃吃地笑了起來,當傑明的吻像雨點般落下,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到處游移時,她不再思考任何事情。"告訴我要如何取悅你。"她低聲道。

  "你一直在取悅我,只是你不知道。"他的唇埋在她的頸間。

  傑明知道艾雅認為他懂很多床第之間的事,事實是他從未和任何女人同床超過一夜。他不想要長期性關係勢必會帶來的牽扯與糾纏,而且性經驗豐富的女人向來吸引不了他,所以也許他告訴艾雅他是新手是實話。別的男人或許會笑話他,但正如他妹妹裴玲所經常說的,他是一個真正浪漫的人,也或許他一直在等待一個真愛的女人。

  他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喜愛與艾雅在一起的滋味。他想要撫摸她的全身,喜歡認為只有他碰過艾雅,他甚至喜歡艾雅是在孤立的環境長大,沒有幾個男人見過她,這種佔有慾令他很是驚訝。

  在他們新婚之夜第一次對她做愛時,他的速度太快了,因為他太想得到她,所以在第二次時,他不再急切,緩緩逗弄她逐漸高漲的熱情、細嘗她的歡愉,當她開始咬他的脖子時,他躺到床上,讓艾雅坐在他的上方。

  "噢,傑明,你真是聰明……"她閉著眼睛喃喃道,出於本能地上下移動。當她的臀部和他的遇合時,他以為自己可能會快樂得死去。他雙手抓著艾雅,幫助她更快速地移動,直到他將她壓回床上,在她的體內爆開快感,彷彿部分的他死去。

  艾雅快樂地摟著他癱軟的身體。"我好喜歡這樣,傑明。你還沒睡著吧,對不對?"

  傑明笑笑,轉過來吻她。"咱們來看看誰先想睡覺。"他把手枕在她的小腹上。

  艾雅打著呵欠企圖上馬,但是她困得看不清楚馬燈的位置。在她連續三次都沒有踩到後,傑明只好把她的腳放進馬燈,再推她上馬,當他把韁繩遞給她時,她仍頻頻打著呵欠。

  傑明不禁莞爾。身為軍人的他很習慣不眠不休地作戰,但是艾雅卻習慣每天固定的睡眠時間,她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沒有合眼了。

  雖然艾雅整天都疲倦--甚至在吃晚餐時睡著,但是每當一關上房門,她就跟他一樣清醒。他們的衣服在幾秒鐘內全部褪盡,然後兩人就像蛇般交纏在一起,誰也不想放開對方。

  快接近天亮時,他們會睡倒在彼此的臂彎裡,直到陽光和客棧的喧嘩聲吵醒他們,才會不情不願地起床穿衣,然後下樓去吃早餐。

  新婚之夜後的翌晨,傑明醒來時發現身邊空著,不由得一陣驚慌,然後他發現艾雅窩在房裡唯一的椅子上睡著了。她旁邊的蠟燭已經燒盡,她的四周散佈著圖畫紙。傑明好奇地悄聲下床,藉著從窗戶透進來的晨曦看著那些素描,所有的圖都是在畫他,但是畫裡的他比現實生活中更為偉大。有幾張是他對抗土匪的情景:他彎下身抽出靴子裡的匕首、她看見迎面飛來的刀子而嚇得屏住氣息、傑明一劍刺中歹徒、傑明一把抱起昏倒的艾雅。

  剛開始,傑明覺得不敢置信,然後他露出笑容,覺得自己變得強壯、更勇敢且更睿智。他小心地把畫收好,溫柔地把艾雅抱到床上。快要進入睡眠的國度時,他想到艾雅也許說對了一件事:他願意放棄性命來保護她。

  但現在傑明知道他們的"蜜月"就快要結束了。今天他們就會抵達家門,兩人將無法獨處。他回頭看了艾雅一眼,發現她邊睡邊騎馬時不禁笑了起來。

  他彎身抓過她的韁繩,但艾雅睡得很沉,因此當韁繩從她的手中滑落時,她居然沒有醒來。在傑明的左邊是一大片長滿雛菊的田野,這塊地和他們剛才數個小時內所經過的土地都是屬於他的親戚。一條狹窄的泥濘小路通往山坡到一處幽靜的林間空地,孟家的祖先曾經在那裡蓋了一座小小的石屋,如今它的屋頂不見了,而且有一面牆倒塌,但是在孩提時候,裴玲曾說那裡是世上最浪漫的地方,所以現在傑明要帶他的新娘去那裡。

  當他停下馬,把艾雅抱到懷裡時,艾雅仍然熟睡著。他抱著她走進廢墟,在蔭涼處坐了下來。

  傑明曾在槍林彈雨中睡過覺,所以現在抱著妻子且背靠在石牆上並不會妨礙他。他摟著艾雅,很快就睡著了。

  當他醒來時,太陽已快要下山,氣溫也逐漸下降,於是他將艾雅摟得更緊,讓她繼續睡,獨自眺望遠處的雛菊。

  "還是認為我想用雛菊害死芙嵐嗎?"艾雅喃喃道。

  "我以為你睡著了。"

  "也對也不對。傑明,過去這幾天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你對我真好。你想你的家人會喜歡我嗎?"

  "她們會喜歡你的。"傑明自信滿滿地說道。

  "她們對錢的事不會感到失望嗎?畢竟我不是繼承人。"或者該說,不再是繼承人了,艾雅想著。

  傑明微微一笑。"她們會接受你的。"

  她的頭仍靠在他肩上;她想要永遠保持那樣,但被傑明開口說話破壞了。

  "你在隱瞞我什麼?"他柔聲問道。

  "沒--沒有呀!"她沒料到傑明會問這個問題。

  "你和芙嵐、陶德對我隱瞞了某件事;我感覺得到,我見過你們三個人交換眼神,也見過芙嵐威脅你。"

  "威脅我?什麼意思?"

  那句話使傑明猛然把她推開,但是她立刻抓住了他。"別生我的氣,求求你,傑明,我愛你,非常非常愛你。當你以為我是黛安娜時,我就對你這樣說了。"

  傑明在她的旁邊坐下來,但是並沒有轉向她。"從一開始你就對我說謊。那晚在帳蓬裡我不知道你是誰,只知道你很特別,不像我以前認識的女人。也許我早該猜出你是誰,因為你和黛安娜都--"

  "都怎麼樣?"艾雅低聲問道,突然察覺到傑明從未說過愛她。

  "讓我覺得很親密,"他說道。"我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從認識你以後,我就覺得和你很像,彷彿你是屬於我的。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不,我不認為你想害死芙嵐,我當時也沒有那樣想。我知道我說過類似的話,可是坦白講,我只是覺得你背叛了我。"

  他轉向艾雅,抓著她的雙臂繼續說:"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的感受,那天我翻牆溜進花園,躲在樹籬後面看你作畫。你的技藝令我非常震驚,我站在那裡看你作畫一定有一個小時之久。你的每個動作又快又準確,而且非常完美。"

  艾雅非常驚訝,因為她不知道那天傑明曾觀察她。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我不知道要如何描述我對你的感覺,但是我感覺到我認識了一個可以共同生活的女人,不是只有結婚或是相愛。當時我就想,如果我把父親和大哥的事,或是母親、裴玲或甚至小裘的事告訴這個女人,她都會理解我在說什麼。我覺得我可以跟你討論任何事情,我從未有過那種感覺,從未覺得我能夠……"

  他望入她的眼底。"我從未覺得我能夠完全信任某一個人,不論是萊斯或湯姆或是我的家人。我通常只告訴他們一半的事--我希望他們知道的那一半。但是當我站在那裡看著你時,我知道我信任你。"

  "你可以信任我,傑明,"艾雅低聲說道。"我寧死也不會背叛你。"

  "背叛,那就是你騙我送雛菊時,我當時的感受。"

  "我不知道--"

  "我曉得你不知道,我曉得你並沒有想要害死任何人,但是我深深地感覺到你背叛了我。我是那麼在乎你,而你卻--"

  他放開艾雅,把臉轉過去。"那也是我現在的感受,"他回頭看她。"艾雅,你背叛了我。"

  "我從未碰過別的男人!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不要誤解我的意思!"他憤怒地吼道。"你有什麼秘密隱瞞著我?"

  "我……"艾雅想告訴他實情,但是如果她說出來,他們共處的時光勢必縮短。傑明將會非常生氣,並且會把她丟到那可憎的馬鞍上,然後兩人疾馳去找她父親。傑明會向她父親道歉嗎?因為他未經許可就娶了她?

  "我看得出你仍然不願把秘密告訴我。"

  "那沒什麼,傑明,只是小孩子的秘密--"

  她停下來是因為傑明逕自起身,朝他的馬走去。艾雅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接受現在的我嗎?"

  "你是指接受你是個騙子嗎?'

  "不,當然不是,我是指--"看到傑明的表情時,她停了下來,"現在的我就是真實的我,沒有多也沒有少。我從未想要傷害你或是任何人,我只要你接受現在的我。"

  "而我要求你信任我!"傑明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她,"艾雅,請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秘密,我一直感覺到它的存在,你每天的過法都彷彿這是你最後一天,為什麼?什麼不好的命運在等著你嗎?你得到不治之症嗎?你總是說我們的婚姻是暫時的,但是我不懂為什麼你的監護人會反對窮商人的女兒嫁給貴族。"

  他再度抓住艾雅的上臂。"艾雅,請告訴我是什麼事使你心神不寧,是什麼事使你這麼害怕?"

  "我不能告訴你,"艾雅說道。"求求你,我不能說,我只想要現在,今天;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我們的婚姻很快就會結束了,所以請別讓它更快結束,求求你。"

  傑明放開她的手臂,揉揉眼睛。"好吧,隨便你。別告訴我,也別信任我。"

  "我真的信任你!"艾雅想抓住他的手臂,但是他掉頭走開。

  "上馬,我家快到了。"

  他冷淡的語氣令艾雅泫然欲位。她轉過身,第一次在沒有傑明的協助下跨上馬,

  艾雅在騎馬時,內心不斷在交戰是否要把實情告訴傑明,也許他會原諒她,也許……

  當他們在路邊停下來休息時,艾雅看得出傑明仍在生她的氣,因為當他把起司和麵包遞給她時,他幾乎不看她。艾雅努力地找話說。

  "你還沒有把梅家馬車的事告訴我。"提到"梅"這個字時,艾雅差點咬到舌頭。但令她高興的是,傑明微笑了。

  "你應該看看小史男扮女裝的模樣,那堪稱是世上最醜的女人。"

  "可惜我沒有看到。"

  傑明似乎沒聽到她講話。"雖然如此,但小史拿了一整盒的求婚信和情書給我看,還說了些路上所發生的事。"

  起司和麵包卡在艾雅的喉嚨。"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婦女相信繼承人的手放在人體上可以治療百病,所以她抱著她生病的小孩跟在車隊後面走了三天。"

  "小史怎麼處理?"艾雅低聲問道,因為她看到傑明皺起眉頭。

  "最後他只好屈服,抱了那小孩半個小時,結果……"他的聲音逐漸消失,他看著艾雅,但隨即就掉開頭。"小孩死了。那婦女詛咒小史,而且還對他吐口水。她說小孩會死是因為小史太小氣,並且說梅家繼承人擁有這麼多的神力,卻吝於分一些給別人,甚至連救救小孩子的性命也不肯。"

  "那是什麼鬼話!繼承人有錢並不意味她就會有什麼神力!"

  "沒錯,"傑明轉向她,對她微微一笑。"所以我很慶幸自己沒有娶梅家的繼承人。"

  "真的?"

  "我知道你擔心我想要娶繼承人,但那全是我的家人想出來的主意,我可不希望我的下半輩子都不得安寧,和繼承人結婚會惹來太多的責任和揣測,"他笑開了嘴。"所以你看,我寧願娶你,也不願意娶繼承人。"

  艾雅嚥著口水。"可是如果你收到梅柏肯同意你娶他女兒的信時,你可能會改變心意。"

  令艾雅錯愕的是,傑明仰頭大笑起來。他打開皮袋,拿出一張摺起來的紙。"我沒有把信寄出去。"

  艾雅差點嗆到。"那是寫給梅柏肯的信?你沒有寄?但芙嵐說-----"

  傑明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芙嵐不太聰明,對不對?當她堅持要我把信交給她寄去時,我便起了疑心,所以我告訴她我已經寄了,看她有什麼反應--果然,她一臉驚懼。我猜她根本不想嫁給我,只是想讓你嫉妒,你覺得呢?"

  艾雅攀住他的脖子。"我才不在乎芙嵐想要怎樣!噢,傑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我們有更多時間,更多的時間!那是金錢所買不到的!噢,傑明,我愛死你了!"

  傑明不太理解為什麼信沒寄出會使她這麼開心,但是他很高興艾雅有這樣的反應。雖然他仍因為艾雅拒絕把秘密告訴他而覺得受創,但是他知道只有時間能使艾雅信任他。

  但一分鐘前他還邊思考邊吻她,而一分鐘後他什麼都不想了,只顧著更瘋狂地吻她。他把艾雅拖到路旁的樹籬後面,彷彿他是搶劫她的盜匪。

  傑明對於自己愈來愈高漲的激情感到驚訝,他覺得自己似乎得立即擁有她,不然就會死去;而艾雅也似乎有相同的感覺。兩人匆忙慌亂地褪去對方的衣服,滾到山渣樹籬的底下,極欲把對方抓得更緊。

  幾分鐘後,他們的激情耗盡了,傑明汗水淋漓地癱在艾雅的身上。艾雅撫摸著他的頭髮,心想自己有多麼愛他--而且有多麼快樂!如果父親沒有收到信,那他現在就不會帶著大隊人馬來找她,把她自傑明的身邊帶走。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傑明,都要記住我愛你,"艾雅喃喃道。"我全心全意的愛你,即使--"

  "即使怎樣?"傑明轉向她問道。

  艾雅微微一笑,設法使自己的語氣像是開玩笑。"即使我將來必須嫁給別人。"

  但傑明並沒有微笑。"你是屬於我的,不會是別人的!"

  "是的,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我永遠都是你的。"

  傑明等她多說一些話,但是她並沒有。他再次對她的沉默、對她的不信任自己而感到挫敗。他站起來,表示該走了。

  艾雅想轉移話題,以免他繼續追問她的秘密。當傑明扶她上馬時,她說:"說你的家人的事,我知道你有個雙胞胎妹妹,她跟你一樣醜嗎?"

  傑明笑笑。"裴玲很漂亮,即使她是個瞎--傑明收住口,他一手放在馬鞍,準備跨上馬,但是他停下來看著艾雅。想起艾雅對陶德的愛,傑明知道他不必擔心艾雅會排斥裴玲或小裘或他神智恍惚的母親。

  一想到這裡,傑明對艾雅微笑,他的眼底充滿了愛意。

  "你想她們會喜歡我嗎?"艾雅再次問道。"難道她們不會失望嗎?"

  "不,當然不會,"傑明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已經先派一個人去通知她們,所以她們正在計劃盛大的歡迎會,她們會喜歡你的。"語畢,他就騎到艾雅的前方帶路。

  騎在後方的艾雅可不大確定。雖然傑明很浪漫,但是她卻很實際。如果她是傑明的家人,發現放棄了娶繼承人的機會,反而帶窮商人的女兒回家,她可能不會太興奮。不過,也許她們跟傑明一樣生性浪漫。艾雅沒料到傑明的家境如此貧困。在她眼前是一幢破舊的屋子,屋齡也許有上百年的歷史--但如果它擁有的不是歷史而是新的屋頂該有多好。艾雅用商人的眼光評估這房子得花不少錢才完全修復--也許拆掉重蓋還比較划算。她無法想像這地方到了冬天會有多冷。她策馬靠近傑明,詢問他有多少土地,結果很震驚地得知他的地不到五公畝。也許將這塊小得可憐的地變成多產的果園可稍作彌補,艾雅自忖著,如果豐收,也許她可以釀蘋果酒去賣--她歎了口氣。不必想了,因為她不會在這裡,艾雅提醒自己,到了夏末她也許會在別的地方,也許會是別人的妻子;她將會是父親要她扮演的角色。

  "有那麼不好嗎?"傑明看著她問道。艾雅看得出傑明很希望她喜歡他的家。

  "不,"艾雅說道,硬擠出一個笑容。"還好啦!"

  "是你說謊的技術變差,還是我偵察謊言的能力大增呢?"

  艾雅笑笑。"我會想辦法改善你的家境。"那句話使傑明笑了出來,他俯身親吻她的臉頰。"我的小妻子,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希望到了明年此時,你已經使這地方增值三倍。"

  "啊,那麼我應該跟你抽成。"艾雅嘀咕著,使傑明又笑了起來。

  "我妹妹會喜歡你的。"

  "那你母親呢?"

  "她,呃,我正打算告訴你關於她的事。她,呃……"傑明正在想要如何告訴艾雅他母親的心智已逐漸喪失時,一支箭劃過空中,落在離傑明腳邊一碼之外的地方。那使得兩匹馬都受到驚嚇,前腳騰空離開地面。他俯身一把抓住她的馬銜,同時控制住兩匹馬。當他看到艾雅驚恐的神色時,他咧開了嘴。"那會替我賺來更多的畫嗎?"

  "噢,是呀……"艾雅驚魂未定地說道。

  傑明笑著下馬,拔起地上的箭,打開繫在箭上的紙條。正如所料,那是歐亨利寫的,紙條的內容令他蹙眉,但是他不會告訴艾雅紙條寫些什麼。

  "他沒有傷害芙嵐吧?"傑明扶她下馬,她害怕地問道。

  "沒有,可是--"他收住口,仍然眉頭緊縮。"我必須去一趟。對不起,你得獨自去見我妹妹,我稍後就會回去。"

  "好呀……"艾雅想表現得勇敢成熟,但是一想到要單獨見他妹妹,她不禁害怕起來。

  "不必一副這麼害怕的模樣,她們會喜歡你的,我幾個小時之後就會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厲聲說道。

  "那裡有危險!一定出了什麼事,而你卻不肯告訴我!"

  "不,芙嵐沒事,但是我得去一趟。"

  "好吧,"艾雅從鞍囊裡取出一個皮袋,遞給傑明。"裡面有一些藥草,你一定要拿給芙嵐,她一向不會照顧自己。一包是治療感冒的;一包是泡在熱水裡,然後貼在胸前治療咳嗽的;第三包是她失眠時喜歡喝的藥水,第四包--"

  傑明用吻封住她的嘴。"我會確定她健康平安,並且把她帶回來給你。現在去我家乖乖等我回來。"

  他將艾雅拉入懷裡,用力地吻了許久。"等我回來。"他說道,艾雅僅能點頭。然後他躍上馬,疾馳離開,留下漫天的砂塵。

  艾雅站在路旁,看著他消失於林間。她知道事態一定很嚴重,否則他不會把她丟在陌生的地方。

  她轉過身,眺望傑明的家。當她和傑明在一起時,它看起來像是個友善的地方。但現在雲遮住了太陽,冷風吹起,使她不由得起雞皮疙瘩。她仰望著天空,心想可能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當她的目光回到那破舊的屋子時,她覺得屋裡好像也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也許她只是迷信,但是她感覺得到從屋裡射出來的敵意。傑明的家人該不會討厭她吧?不,當然不會,她告訴自己,她們不可能討厭她,因為沒有理由討厭她,一點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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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4:05:57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小裘,"裴玲低聲說道。"是我們錯了。"

  "別又怪到我頭上,"小裘怒不可遏地說道。"我不喜歡她,我不信任她。"

  "你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小裘不會讓裴玲的軟心腸動搖她。在見到這個叫艾雅的女孩之前,小裘就已經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而她呆在這裡的這十天以來的所作所為,沒有一樣使小裘改變對她的看法。"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企圖接管這個家而仍對她心存好感呢?"

  "噢,小裘,你怎麼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她只不過是捲起袖子打掃廚房而已。"

  "這事攸關權力,你應該看得出來。"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我都看不出來?"

  "她使我們吵架!"

  "不,她並沒有使我們吵架,是你使我們吵架。噢,小裘,這都是歐亨利那個笨蛋引起的,我為什麼會讓你把他扯進來呢?"

  "總是要有人想想辦法,我不能讓我們的白癡哥哥……"小裘的聲音逐漸消失,因為她希望別發生的事全都發生了。她們原本以為叫歐亨利"綁架"梅家繼承人會使傑明追去救她,進而愛上她。可是沒想到歐亨利並沒有把小裘替他寫的紙條又給傑明,而是自己寫了一張紙條,並且--意外地--射傷了萊斯的腿。他的箭本是要射在萊斯前方的地面,問題是歐亨利的視力很差。

  "只有歐亨利才會如此差勁,連地面都射不到。"當小裘得知萊斯中箭時厭惡地說道。

  沒想到事與願違,哥哥追去救繼承人時居然帶著艾雅,而且還在路上娶了她!現在歐亨利說除非裴玲嫁給他,否則他絕不釋放繼承人,所以傑明已經在歐亨利家周旋了好幾天,而他剛娶的妻子留在這裡,盡全力地想改變她們的生活。

  但是昨天小裘阻止了艾雅,因為她斥責艾雅誘拐傑明和她結婚的行為毀了孟家。"要不是你的干預,他早就娶到繼承人了。"小裘滿懷惡意地說道。"現在我們都別想發財了。你覺得被稱為'艾雅夫人'能使你今年冬天衣食溫飽嗎?"

  面對這樣的惡毒指責,艾雅只能一步步往後退,囁嚅著:"對不起,請原諒我,"然後就轉身飛奔到樓上傑明的房間裡躲起來。

  從那時候起,她就再也沒有露過臉,甚至沒有吃飯,每個人只知道她沒有離開房間。

  現在,裴玲和小裘獨處在二樓的房裡,裴玲對於自己允許小裘做的事情感到懊悔不已。原先她們--根據傑明寫的信--對艾雅的看法一致,認為這女人沒安好心眼,但是自從艾雅抵達後,裴玲開始有不同的觀點。

  "如果我能看到他們在一起,"裴玲說道--她的意思當然不是指真的"看到",而是指呆在傑明以及他的新婚妻子的旁邊。"我會知道傑明是否真的愛她。"但小裘認為儀表出眾的傑明不可能會昏了頭,愛上像艾雅這種普通的女人。坦白說,看到艾雅在廚房忙進忙出的樣子,她比較像是個家庭主婦,而非伯爵夫人。

  "木已成舟,"裴玲說道。"我們無法改變傑明娶了艾雅的事實。" 

  "但是我要她知道她的攻於心計把我們害得有多慘!也許她以為整理豆子就能替她贏得在這裡的地位,但是因為她的出現我們很快就會沒有豆子可以整理了。"

  "那是什麼聲音?"裴玲偏著頭,聆聽從屋外傳來的聲音。

  "我什麼都沒聽到。"

  "不,你聽,又來了。"

  小裘走到窗邊俯視院子時,她的怒火又升上來了,因為她看到那個毀了她們所有計劃的女人正坐在母親的旁邊,她可憐、發瘋的母親。

  "那是什麼聲音?"裴玲再次問道。

  小裘花了好一晌的時間才確定她看到了什麼,"艾雅寫了些東西給母親看,而她……母親笑了。"小裘不敢置信地說道。

  "我要下樓!"裴玲說道,站起來朝門口走去。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對這屋子瞭如指掌。

  "別讓她動搖了你,只因為她--"

  "閉嘴!"裴玲走出門口時說道,小裘緊跟在後。

  她們停在院子裡玫瑰棚架的後面,裴玲知道她們在那裡不會被看見。"她寫了些什麼?母親為什麼在笑?"

  "等一下。"小裘說道,然後跑進屋內。不一會兒,一個小孩從廚房走出,要求艾雅跟他去廚房,艾雅一離開,小裘就撿起艾雅放在長板凳上的紙張。一如往常,母親並不理會她們。她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人能夠走進,沒有一件事能夠喚醒母親離開她的世界--除了今天、剛才。

  "那是什麼?"裴玲焦急地問道。

  小裘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全都是以傑明為主角的圖畫。"她的聲音充滿驚歎,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栩栩如生的畫。

  "是呀,"裴玲不耐煩地說道。"可是母親為什麼會笑呢?"

  小裘一張接一張地看著,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這些圖畫出我們所認識的傑明,"她開始對姐姐一一描述。"在這一張,他拔劍抵著村民,好像是要把艾雅從一臉貪婪的商人手中解救出來,而這張……"

  "怎樣?快講呀!"

  "傑明憤怒地看著馬車,馬車的旁側是他的畫像,好像是他和一頭猛獅搏鬥,而這張是傑明一臉困惑地看著兩個女人爭吵。其中一個是艾雅,另一個女的相當漂亮。"

  "那一定是繼承人,"裴玲說道。"還有呢?"

  "這張是傑明替一個男人畸形的腿揉藥,那男人只有腿是畸形的,身體其餘的部分都還好。他的臉轉到一邊,所以我只能看到他半邊的臉。他看起來挺英俊的。這張--"

  "怎樣?"裴玲催促著。

  小裘降低音量。"這張是傑明躺在滿山遍野的花海裡作白日夢,他的神情……我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的神情。"

  "快描述給我聽!"裴玲命令著。

  "一臉傻呼呼,事實上挺可笑的。"小裘說道,但她不是真的指傑明可笑,因為她知道那是戀愛中男人的表情。

  "偷看夠了嗎?"艾雅站在小裘的身後問道。"嘲笑完了嗎?"

  "我並不是偷看,我只是……"

  "只是怎樣?"艾雅雙手插腰地問道。當小裘沒有答腔時,她開始收拾她的畫。"你已經很明白地表示不希望我待在這裡,我很快就會離開,那一點你不必擔心。失陪了,我還得--"

  她停了下來是因為傑明的母親雙手掩面哭了起來,她立刻坐到長板凳上摟著她婆婆的肩膀。"別哭了,我會畫更多的圖。想不想看傑明屠龍的模樣?"

  小裘和裴玲相對無聲,因為她們的母親又安靜下來。她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她哭或是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艾雅邊畫圖邊描述她揮的每一筆。過了好一會兒,小裘才瞭解到艾雅的畫是給母親看的,而解釋是給裴玲聽的。她看著姐姐興味盎然的臉,突然覺得嫉妒起來,裴玲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裴玲聞得到龍的味道。"母親說道,她們已經很久沒聽過她說話了。

  裴玲笑笑。"是呀,我聞得到,它綠色的鱗片會隨著光線變化顏色。我聞得到它的氣味,也聞得到傑明的汗水,他很憂慮、害怕,但是他的榮譽感迫使他去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我聞得到他的勇敢。"

  艾雅停止畫筆,看著裴玲,"你真的聞得到?你的嗅覺異於常人嗎?"

  小裘搶在姐姐之前回答:"裴玲只是瞎了,她其餘的器官並未受損,她不是怪胎。"

  "我也不是!"艾雅用同樣厭惡的語調予以駁回。

  她們的對話使裴玲像石頭般靜止不動。從來沒有人斥責過小裘!雖然小裘對家人很體貼,但是對外人而言卻是人見人怕,不過顯然地這個叫艾雅的例外。

  小裘可不會被這不尋常的反擊嚇退。"你是不是設計騙我哥哥和你結婚?"

  "對!"艾雅立刻答道。"我穿上誘人的衣服、運用我致命的美色使他陷入圈套。畢竟,他是這麼難得的好對像--即使他身無分文,而且還得扶養三個女人。當然嘍,他長得那麼英俊,那絕對會使桌上有麵包可吃。告訴我,你們如何熬過這裡的冬天?我從未見過有一家的廚房比你們的管理得更糟!看看這些果樹,它們最起碼有十年沒修剪過了,那使你們的收成減少了一半!還有,看看那些花,那根本是浪費空間,既然你們的地這麼少,那就應該善加運用,種一些豆子或是洋蔥。"

  小裘好一會兒才接得上話來。"那些花是種給裴玲的!她喜歡花,她這輩子能擁有的東西已經夠少了,所以她至少應該有花可以聞。"

  "狗屁!你姐姐只是瞎了,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今年冬天她會更喜歡聞到麥片粥的香味,而不是全世界的玫瑰香味!"

  "你居然敢--"

  裴玲的笑聲打斷了小裘。"我想你遇到對手了,小裘,我想--"裴玲停止說話,豎起耳朵,因為她聽到腳步聲。

  小裘對艾雅投以自鳴得意的表情,讓艾雅知道她不必等裴玲把話說完就知道她想說什麼,然後就轉身跑出門。裴玲知道家裡每個人的腳步聲;每當有陌生人出現時,她總是第一個知道的。

  "真是個可怕的小孩。"小裘一走出門,艾雅如此說道。

  裴玲不禁莞爾。"很抱歉--"

  艾雅打斷了她,因為她不想聽到裴玲要說的話。部分的她想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們,但她又不希望自己因為沒錢而被討厭,然後因為有錢而被喜愛--當然,如果她沒被取消繼承權才算有錢。此時,她父親鐵定得知她的背叛了。

  小裘不願意讓姐姐和"篡位者"獨處,所以她馬上帶著信退回。"是傑明寫的信,他說他需要待久一點,歐亨利不肯釋放繼承人。"

  "沒有講別的嗎?"艾雅問道,討厭自己缺乏自尊心,可是又極欲知道傑明是否有提到她。距離上次做愛似乎已經過了好幾年。

  "沒有。"小裘得意地說道,把信交給姐姐。

  艾雅看著裴玲的手來回撫摸著信。"他在說謊,"裴玲說道。"傑明有危險,需要我們去尋求救援。"

  "我馬上寫信給親戚,他們會過來幫忙,"小裘說道。"我們可以--"

  "你能夠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艾雅對於裴玲單憑撫摸一張紙就能得知寫信者的心情而感到驚訝不已。"你知道那樣的本領能夠賺多少錢嗎?"

  小裘轉向她。"裴玲不被剝削!"叫裴玲坐在亭子裡抓著別人的手算命的想法真是令人作嘔!

  "你還會算命?"艾雅睜大了眼問道。

  好一晌,裴玲沉默地坐著聽小裘用鄙夷的語氣對艾雅解釋她們不是商人,絕不會以出賣自己的方式來賺錢。

  當裴玲再也無法忍受時,她說:"可是,小裘,我們需要錢。我們利用了傑明的英俊,所以有何差別?"

  小裘不敢置信地轉向姐姐,深深覺得遭到背叛。"那是不一樣的!"

  裴玲重重地歎口氣,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她可不想夾在小裘和她新來的大嫂之間,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艾雅的話引她深思。她多希望自己有些用處,而非家庭的負擔。

  艾雅看著她的兩個小姑。自從她抵達這裡,十二歲的小裘(她簡直是撒旦的女兒!)就盡可能地使她的日子像煉獄般難熬。不論她做什麼,甚至包括打掃像豬窩一般的廚房,都被小裘視為是入侵的行為。

  她多希望傑明能早日返回;他絕對能擺平他的妹妹,但現在她似乎得在這裡待更久了。傑明也許有危險,艾雅想著,他可能遭到二十個人的攻擊、被關在地牢裡挨餓而且飽受毒打……她必須用力搖頭才甩得掉這些恐怖的想法。

  她立刻想到:那芙嵐呢?誰來照顧芙嵐?萬一她困在雛菊裡怎麼辦?

  突然間,艾雅和裴玲同時揚起頭--有人來了,只不過這次艾雅很熟悉來者的腳步聲。她沒有看她的新家人一眼,逕自提著裙子跑出去。

  陶德還沒有走到門口,艾雅就看到他。她完全不在乎旁人的想法,張開雙臂向他奔去。"我好想你,我每一分鐘都想你。"她開心得淚流滿面地說道。

  陶德笑笑。"即使和你英俊的傑明在一起時也想我嗎?"

  "那當然,"她笑著說道。"丈夫怎麼能跟朋友比呢?"

  陶德揚起眉毛看著她,而就在那一刻,她發覺陶德對她的態度有點不一樣了,是因為她結婚了的緣故嗎?他為什麼不對她的笑話露出笑容呢?

  "你一定累了,"艾雅說道。"進來吧,讓我照顧你。"

  "好的。"他答道,挽著她的手走進屋內,艾雅再次感覺到他有點不一樣了。進到室內後,她一定要問出是怎麼回事。

  她交代僕人替陶德準備食物和酒,然後就帶他走上陡直的螺旋樓梯,來到樓上最好的房間。從他走路的姿勢,艾雅看得出他的腿相當痛。一經詢問,她才知道陶德今天已經走了數里路。

  一進入樓上的房間,看到兩個小姑正在等她時,她的快樂逐漸褪去,因為現在她不能獨自擁有陶德了,不過接著她心想陶德也許會喜歡裴玲,因為她看不到他的長相。

  "我要你見見我的小姑,她看不見!"艾雅說道,她的聲音充滿了驕傲。

  美麗的裴玲和穿得像個男孩的小裘都一臉茫然地看著陶德。由於陶德對美女一向保持距離,所以他以為艾雅指的是小裘。他推開兜帽,對小裘微笑,但是當他看到小裘臉上閃過反感的神情時,他立刻戴上兜帽,把臉轉過去。

  艾雅憤怒地瞪了小裘一眼,然後把陶德拉到裴玲的面前。"不,那是小裘,我要你見的是這一位。這位是裴玲。"艾雅向裴玲介紹陶德。

  "啊,"陶德說道,再次拉下兜帽,注視著完美的裴玲,好像已不在乎小裘的注視。"很難想像那麼美的眼睛居然會看不見,不過那也正容許我們可以沐浴在你的美麗之下,而不顯得無禮。"他執起裴玲的手,撫摸了一會兒。"可以嗎?"他柔聲問道,當裴玲點頭時,他滿懷愛意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艾雅和小裘都非常震驚。艾雅從來見過陶德對女人有那樣的舉動,陶德總是站到一旁,對女人敬而遠之,而且他知道要用什麼姿勢去面對別人,才不會使別人看到他臉上的疤。但現在他站在那裡並且拉下兜帽,他毀壞的那半邊臉完全露出。

  至於小裘,她比較感興趣的是裴玲對這畸形男人的反應。裴玲面對陌生人時一向非常害羞,從來不願和不認識的人獨處,現在她居然讓這可怕的男人親吻她的手背!事實上,他現在仍捏著她的手!

  小裘首先從震驚的狀態回復過來,她走到陶德和裴玲的中間,拉開他們的手,而艾雅也立刻站到她的旁邊。就在那一刻,她們倆從敵對的關係變成盟友。

  陶德轉過身,對艾雅投以慈愛、彷彿父親的眼神,然後彎身親吻她的臉頰。"啊,食物來了。來,女士們,跟我一起坐下吧,我喜歡你們的陪伴。"

  說那些話時,他很自然地挽著裴玲的手臂,帶她到桌子旁坐下。

  小裘和艾雅都震驚得啞口無言,兩人呆站在他們的後面。艾雅震驚是因為陶德的舉動違反了他的性格,而小裘則是無法相信一個長得像流浪藝人的男人居然接管了她們的家。這男人究竟是誰?

  陶德坐在裴玲的旁邊,把桌子另一側的長板凳留給小裘和艾雅。"過來啊,女孩們,不想聽我帶來的消息嗎?"

  女孩們?艾雅走向長板凳時想著。

  她們一坐下,陶德便開始講述,但艾雅卻花了好一會兒才弄懂他在說什麼。他看起來--是像她的陶德,但是他的身體彷彿被另一個靈魂所佔據,最特別的是他好像將裴玲占為已有。桌上只有一個盤子,但陶德--非常自然地--將盤子移到他和裴玲的中間。當他進食時,他會把小塊的食物放在她的手中。

  小裘突然的大叫才使艾雅聽到陶德在說什麼。

  "傑明!"小裘吼道。"歐亨利把哥哥關在地牢裡?"她拔出身側的匕首,霍地站了起來,但陶德抓住她的手臂。

  "坐下!"他命令道,小裘只能聽話照做。

  "現在我們還不能採取行動,至少在白天不能去,"陶德說道。"讓我休息幾個小時再蜇回去。"

  小裘不喜歡陶德一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似的,"你能夠做什麼?"她輕蔑地說道。

  "小裘!"裴玲厲聲斥責。

  從剛才陶德說傑明有危險的那一刻起,艾雅就幾乎無法呼吸,現在她稍微恢復過來。"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我必須知道。"

  "這個叫歐亨利的沒有外人想的那麼笨,他有點狡猾,而且一心一意--"陶德停下來,望著裴玲美麗的臉龐,"想娶到你。"他柔聲說道,使得裴玲的雙頰微紅。"現在我可以理解為什麼了。"

  "那我哥哥呢?"小裘對他吼道。

  陶德不受干擾地又開始吃東西。"歐亨利表示他會把傑明一直關著,直到他同意把裴玲嫁給他;而且他也會把芙嵐關著,直到她父親付出贖金。"

  說這話時,陶德嚴肅地看著艾雅,讓她知道她父親已經得知交換身份的事。小裘低著頭看著仍握在手中的匕首,因為她知道是她造成芙嵐和傑明被囚禁。

  陶德繼續說:"歐家有幾條通到海邊的地道。那些地道又暗又濕,還築有幾間牢房,傑明這幾天就是被關在其中的一間。我曾經設法溜進去找他,但是警衛看到我的火把,因此我就被--"他微微一笑。"拘留了。"

  裴玲倒抽了一口氣。"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我扮小丑,"他簡單地答道。"我只須做一些白癡的動作,他們就笑了。"

  對於小裘和艾雅而言,陶德的話很容易理解,但裴玲卻感到一頭霧水。"你怎麼做到的?"

  令小裘和艾雅看得傻眼的是,陶德執起裴玲的雙手,將它們放在他的臉上,引導她的手指撫摸他臉上的疤,然後下移到他的脖子。

  "我的腿也有疤痕。"他望入她的眼睛,兩人的鼻子僅隔數寸遠。

  "如果你敢讓我姐姐摸那裡,我會殺了你!"小裘咆哮著。

  裴玲再次羞紅了臉,連忙把手抽回。

  陶德笑笑--艾雅從未見過那樣的笑容,重回他的食物。

  "我們可以求助親戚,"小裘說道。"他們會掀了歐亨利的家,把他絞死--"

  "來不及,我今晚就必須蜇回去瞧瞧。"

  "是呀,我相信你會很有幫助。"小裘輕蔑地說道。

  陶德並沒有答腔,僅看了小裘一眼就使她閉嘴。他讓她知道她只是個孩子,如果她想和大人在一起,最好守規矩。那眼神和傑明教訓他小妹時的眼神如出一轍。

  "我能夠自由地進出,沒有人會留心像我這種長相的人,我只是來這裡跟你們解釋一下目前的情況。"

  "那芙嵐呢?"艾雅問道。"她是否得到照顧?"

  有那麼半晌,艾雅覺得陶德臉紅了,不過那一定是她眼花。

  "芙嵐沒事,她被關在塔樓的石室裡,歐亨利親自照顧她,幾乎不讓任何人進去,"陶德笑笑。"除了能逗她開心的人。"

  艾雅伸手去握陶德的手。"告訴我,我能夠做什麼,只要能救出傑明,就算是放棄性命我也願意。"

  他的目光與艾雅的鎖住。艾雅深愛傑明,突然間他覺得吃醋,但他隨即就控制住自己。他輕捏一下艾雅的手。"你幫不上忙的,警衛肯讓我進入地道,不過要把傑明弄出來就難了,因為我不可能帶他從大廳走出來。雖然你的傑明是個優秀的軍人,"他對艾雅投以溫暖的笑容。"但是也不可能獨自打敗歐亨利所有的手下。"

  "還有什麼方法能夠把他救出來?"艾雅問道。

  "我不知道地道有多長,感覺上好像有數英里。有的是舊礦坑,有的是地下室,我想連歐亨利也不見得知道;他就算知道,恐怕也忘了。不論它們是什麼,只有地鼠才知道怎麼走。"

  "或是瞎子。"裴玲輕聲說道。

  "不行!"小裘吼道。"傑明會--"

  "安靜!"陶德命令道,然後轉向裴玲,他的目光探索著她的臉。"沒錯,"他若有所思地說道。"瞎子在黑暗的地道占很大的優勢。第一次去看傑明時,我帶了火把,想看看地道通往哪裡,結果被警衛阻止。後來我另外找了一天到歐家附近的樹林裡尋找地道的出口,仍然一無所獲,彷彿它們沒有出口。"

  "可是如果我們能夠把傑明藏在地道裡等待救援,也許就能夠把他救出來。"艾雅說道,她的眼睛顯露她逐漸升高的恐懼。當陶德避開她的目光時,她說:"你並沒有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你還隱瞞了什麼?"

  "是的,"裴玲說道,伸手撫摸陶德的掌心。"還有更多的危險你沒有告訴我們。"

  "昨天早上,歐亨利的哥哥抵達了。"

  當艾雅聽到裴玲和小裘同時倒抽了一口氣時,她知道真正的危險來了。

  陶德垂下眼,降低音量。"他的哥哥諾特斥責歐亨利愚蠢,說他手上有梅家繼承人,卻想娶孟家的窮女兒。由於諾特已經結婚了,所以他想強迫芙嵐嫁給他的弟弟,可是傑明表示梅柏肯已經命他為芙嵐的監護人,所以芙嵐未經他的許可不得結婚。當然,傑明絕不會簽署任何文件把芙嵐嫁給亨利,所以他被關在地牢裡挨餓,僅靠一些水維持生命。"陶德抬起頭,看著艾雅。"把他救出來時,他會需要看醫生。"

  那句話使艾雅站起來望向窗外,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眼睛。

  "他們對他做了什麼?"裴玲低聲問道。

  "不斷的鞭打。我是唯一被允許進去看他的人,因為他們不曉得我們認識。不論他們怎樣虐待傑明,他還是使諾特相信他對梅柏肯有影響力,只有他才能同意這項婚姻。"

  "他那樣做保護了芙嵐,"艾雅輕聲說道,轉過來面對大家。"芙嵐無權決定她自己的婚姻,唯一能讓她結婚的人是傑明。"

  "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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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4-12-29 14:06:15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陶德停下馬車,屏息觀察朝他走來的男人,他知道這些人是歐亨利的手下。像他這種長相的缺點就是人們會認得他而且記住他。

  但是當他們看到他,並開始嬉戲地拳打對方、咧嘴而笑時,陶德知道他們毫無戒心。那樣很好,因為他的馬車裡藏了三個女人,她們躺在如山的花堆底下。

  "你載了什麼東西?"其中一個男人問道,他一看到陶德就笑彎了腰。

  "要送給梅家繼承人的花,"陶德快活地說道。"還有什麼會比送花更能追求到女人?她今晚就會是他的人了!"

  躲在粗麻布底下的艾雅非常驚訝,因為她從沒聽過陶德用這樣的語調說話。陶德生來就很嚴肅,有時會把責任看得太重,但現在他說話的語調似乎很期待別人因為他的話而笑。

  歐亨利的手下的確笑了。"你最好把那些花種回去吧!"其中一人說道。"繼承人不需要它們了。"

  "啊,那麼,"陶德說道。"我可以把這些花改到我的婚禮上去用。"

  那句話使所有的人捧腹大笑,彷彿這是他們聽過最滑稽的事。而在馬車裡,艾雅感覺得到躺在旁邊的裴玲全身繃緊,雙手握緊成拳。

  "也許你可以娶繼承人,"其中一人說道。"只要你找得到她。"

  "喔?"陶德的語氣彷彿那句話對他毫無意義。"她躲起來了嗎?還是她父親來接她了?"

  只有艾雅聽得出陶德提到梅柏肯時聲音裡的恐懼。

  "她逃走了,"其中一人說道。"畫了一條路逃出去了!如果你看到她,叫她畫一個門進來吧!"

  語畢,所有的人都笑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們揮手讓陶德駕馬車通過。

  十分鐘後,陶德把馬車停在一株巨大的橡樹下,然後走到馬車的旁側,從小水桶裡舀一些水喝。

  "你們聽到了嗎?"他對馬車裡的三個女人問道。

  小裘掀開粗麻布,跳出馬車。"我去找她。"

  "不行!"陶德說道,覺得在救出傑明之前,這女孩是他的責任。

  "這裡的每個兔子洞我都知道,也許我能夠找到地道的出口。如果繼承人迷路了,她會不知道怎麼走。"

  "我不能讓--'

  裴玲推開滿懷的花,坐了起來。"她認識這裡的每個牧童和養牛的人,只要有陌生人出現,大家都會注意她,小裘必須去找她。"

  艾雅也坐了起來。"你說過我們不需要她。噢,陶德,別讓芙嵐獨自在野外遊蕩,你知道她會無法照顧她自己。"

  "那一點你就錯了。"陶德蹙著眉說道,但是他知道她們說的話有道理。

  "求求你。"裴玲柔聲說道,那使陶德點了頭。

  小裘沒有等陶德開口就往歐家的方向跑去。

  陶德用柄勺舀水給艾雅和裴玲喝時,他看著她們。憑著艾雅卓越的繪畫技術,她已經把她自己和裴玲變成憔悴的老太婆。不過陶德告訴裴玲,在他的眼底,她無瑕的美麗不可能因此而減損。

  至於小裘,陶德表示不必給她做任何偽裝。她一身男孩子氣的外型還需要什麼偽裝?"該不該把她打扮成女孩樣?"陶德用少見的壞心眼口吻說道。"可是不行,艾雅,連你都沒有那個天分能將她打扮成女孩,"

  所以現在他很高興擺脫掉小裘,因為她的不服從著實令人頭痛,而他的計劃需要合作。

  他們抵達歐亨利的屋子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即使他很擔心芙嵐,他還是很高興見到歐家一團混亂。芙嵐如何從塔樓的石室選出來的?

  陶德很快就探知芙嵐尚未被找到,而傑明仍被關在地牢,拒絕簽署任何文件。他再度發誓等這一切結束後要殺了小裘,因為歐亨利告訴他,綁架梅家繼承人來強迫傑明把裴玲嫁給他,全是"孟家那古怪的小女孩的主意"。見過裴玲後,陶德拒絕相信她知道小裘的所作所為。

  陶德知道諾特派了人守在大門,預防任何與孟家女人有一點點相像的人進入。諾特說,他絕不讓孟家那些像亞馬遜女將的人前來救走她們的兄弟,所以每個進門的女人都要受到檢查。

  但沒有人會注意陶德和他那一車的花,即使看到了也是哈哈大笑。

  "他扮演小丑太可笑了,大家已認定他是這個角色。"裴玲低聲對艾雅說。後者完全同意。

  他們進入院子後,陶德把馬車停住,將歐亨利拉到馬車旁邊,表示願意提供幫助找回芙嵐。女人都喜歡花,不是嗎?如果他撒了滿地的花,芙嵐一定會被吸引回來。那些花是誘餌,難道亨利看不出來嗎?

  "就像用起司誘捕老鼠。"亨利驚歎道。

  "沒錯,"陶德答道。"不過,別把這計劃告訴你哥哥,否則他會先找到繼承人,搶走所有的功勞。"

  "是呀,"亨利說道。"諾特認為他是村裡唯一的聰明人。"

  "那麼,花要撒在哪裡呢?"陶德問道,艾雅感覺得到歐亨利的心智一片空白。"撒在地牢裡如何?"陶德建議著。"她會先去找那囚犯,對不對?"

  "是呀,那當然,"享利俯身向前,對陶德耳語:"別讓我哥哥看見你,因為他不讓任何人下去那裡,甚至連我也不行。"

  "那你為什麼不去告訴他這是你的家,不是他的家;而且她是你的繼承人,叫他永遠別再干預你的生活?畢竟,聰明的人是你,才能把梅家繼承人綁架到。"

  "可是,那會使諾特很生氣。"

  "是呀,等他發脾氣時,我就可以去把花撒在地牢裡。你該不會是怕你哥哥吧?"

  "呃,大概吧……不!我才不怕他。去把花撒在地牢,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是嘛!"陶德等亨利走遠了才拆開粗麻布的一角,說:"現在安全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陶德扶裴玲下馬車時,她如此說道。"我和小裘都欠你一份人情--哎唷!"

  "對不起,"艾雅說道。"我滑了一下。我想我們不該浪費時間在這裡閒聊,趕快行動吧!"

  二十分鐘後,陶德、艾雅和裴玲--在亨利的許可下--緩步走下通往地牢的樓梯。由於芙嵐逃走後,歐家上下一片混亂,因此沒有人注意到艾雅握著裴玲的手,引導她跨過破舊的石板,或是避免踩到成堆的垃圾。

  "真噁心!"艾雅厭惡地說道,但陶德的眼神使她安靜下來。經過廚房時,他們不得不停了下來,當陶德做一些小丑的動作來取悅廚房的助手時,裴玲和艾雅相握的手都絞緊得痛了。她們都不喜歡陶德必須用這種方式來醜化自己。

  走出廚房後,陶德帶她們穿越像迷宮般的石砌走廊。這地方看起來像是歐亨利的儲藏室,到處堆滿了木桶、木箱和生銹的農具,有時裴玲還不免被絆倒。雖然牆壁上的鐵架偶爾會有火把,但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最後他們來到一間狹小的房間。和剛才陰暗的地窖比較起來,這裡顯得燈火通明。房間厚重的橡木門是敞開的,三個人一聲不響地走了進去。房裡有三面牆是巨大潮濕的石壁,第四面牆則空無一物,只有似乎無限延伸的黑暗地道。

  在地道的前面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名獨坐著的警衛,他的下巴抵著胸膛熟睡著。

  當艾雅看到警衛垂著頭沉睡時,不由得鬆了口氣,鑰匙就掛在他的頭上方的牆壁。如果陶德能夠一聲不響地取下鑰匙,不吵醒警衛,那麼第一關就通過了。

  "怎麼了?"裴玲焦急地問道。

  艾雅噓聲要她安靜,怕她的聲音會吵醒警衛。陶德趴在地上,悄聲地爬過去拿鑰匙。當鑰匙發出刺耳的撞擊聲時,艾雅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怎麼了?"裴玲再次問道,使得陶德轉過頭並蹙眉。

  艾雅惱怒地拉了一下裴玲的手,示意她別再出聲,但是當她看到裴玲張開嘴又要說話時,她低聲地說:"警衛睡著了。"

  裴玲用正常的音量--那聲音從門口傳到黑暗的地道就像炮火一樣響--說:"這裡沒有人,只有我們。"

  有那麼半晌,艾雅以為在她體內奔竄的恐懼可能會使她當場死亡。她焦慮地看著警衛,但是他仍熟睡著。

  裴玲惱怒地再次開口:"我告訴你們,這裡沒有別人。"

  那句話使陶德停了下來,他的手握著鑰匙,回頭看了警衛一眼。那男人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呼吸時胸膛也沒有起伏。陶德緩緩地、試探性地伸手摸那男人的肩膀。他的身體是溫熱的,但是並沒有對陶德的觸摸有任何反應,於是陶德把指尖放在男人的頸部上。

  但是當陶德又摸了那男人時,他的臉開始往前倒,他的前額撞到桌子時所發出的巨響使艾雅跳了起來。

  當陶德把男人推回牆壁時,才發現他的胸口有細小的刀傷--他一定是馬上就斷氣了。

  "傑明!"艾雅丟下花,毫不思索就衝進黑暗的地道裡。

  陶德拿下牆上的火把,抓著裴玲的手盡快跟進去,但是地面卻滑得危險。

  囚禁傑明的小室空無一人,只有一堆沾滿血跡的衣服顯示他曾在這裡待過。

  "他在哪裡?"艾雅質問道,彷彿裴玲和陶德會知道答案。但即使他們知道答案,艾雅也沒有等他們回答就逕自衝出囚室,沒入黑暗的地道裡。她很確定傑明不可能上樓,因為那無疑是死路一條,他唯一可能的逃脫途徑就是進入地道。

  陶德一手緊握著裴玲,另一隻手高舉著火把,盡速地追著艾雅,在她快要跑入一條漆黑的走廊之前及時抓住了她。"我們不能分開,"他望著艾雅驚懼的臉說道。"我們必須在一起,你--"

  "他死了!"從地道人口傳來的說話聲打斷了陶德。"去拿火把過來,我非要把他找出來不可!"接著他們聽到有人大喊:"瞧!那裡有光!"

  陶德不經思索,立刻把火把丟到地上的水坑,然後他們投入黑暗之中。絕對、完全的黑暗。

  當陶德和艾雅猶豫要怎麼走時,裴玲走到前方。"跟我來。"那句話她恨不得多說幾次。現在她是領路者,其他的人則顯得傍徨無助。

  她很快就發現這地道不但骯髒而且長久無人使用,裡面充滿了危險,有好幾次地板塌落或是天花板崩塌。

  "小心,"裴玲低聲說道。"這裡有個坑洞。"

  "你怎麼判斷出來的?"陶德握著她的手問道,艾雅跟在他的後面。

  "這地方還沒有我家危險,我的兩個哥哥經常會掉劍或是匕首,而小裘認為搬開傢俱比繞過它更為容易,我只好隨時提防。"雖然身處險境,但裴玲忍不住對這新的責任產生了目標感,因為在這一刻她不再是家庭的負擔,而是被需要的人。

  她停了下來,嗅著空氣。

  "你在做什麼?"艾雅不耐煩地問道。"傑明在哪裡?"

  "我正在聞太陽的味道,"裴玲神秘兮兮地回答。"這邊。"

  陶德必須拉著艾雅走,因為他擔心艾雅又會開始對裴玲問東問西;她的好奇心常會凌駕她的恐懼。

  艾雅不時回頭張望,看看是否有歐亨利的手下持火把追來,但是她什麼都投看到。走了大約三十分鐘後,裴玲突然大喊:"等一下!"他們來到一處較大的地方,這地方大得足以讓艾雅伸開雙臂還碰不到任何東西。"有人在這裡待過。"

  "傑明嗎?"艾雅屏息問道。

  "我分辨不出來,但是我感覺得到有人曾在這裡待過。"

  "你聞得出來?"艾雅驚歎道,她說話的樣子使陶德和裴玲笑了出來。

  這時,有個人從暗處跳出來,持刀抵住陶德的喉嚨。"若是敢出聲,你就死定了。"一個粗啞的聲音在陶德的耳邊響起。

  "傑明!"裴玲和艾雅不約而同地喊道,然後艾雅張開雙臂,朝他的方向撲過去。

  "天呀!"傑明驚喘出聲,而且有些不悅,但隨即就把艾雅拉到懷裡深深擁住。

  "傑明,我的愛,"艾雅低語著。"若是失去你,我會死掉。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沒有,他們--哎唷!呃,也許有一點吧!"他用鼻子揉著艾雅的頸部。"你會照顧我恢復健康嗎?"

  "我會盡一切的力量讓你想活下去。"艾雅哽咽地說道,然後就沉默無聲,因為他們繼續擁吻對方,四周的黑暗保護了他們的隱私。

  站在數尺外的陶德和裴玲百感交集。許多年來,陶德和艾雅一直是彼此的生活重心,但現在他感覺到他們的友誼已經永遠改變了。裴玲也感覺到哥哥有多麼深愛這個突然闖進他們生活的女人,現在她知道艾雅並沒有做了什麼來引誘哥哥--除了全心全意、無私無我的愛他。艾雅說她願意付出生命來救她哥哥時,她並未多加注意,但現在她可感覺到艾雅對他的擔憂和需要。

  雖然裴玲很欣慰有個人如此深愛哥哥,但就在同時,一波巨大的寂寞感席捲而來。傑明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不在乎她是瞎子的男人。

  當裴玲被失落感所包圍時,陶德悄悄握住她的手,俯身親了一下她的嘴邊。"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絕不會孤單的。"他說道,彷彿讀懂了她的心思。

  "好了,小魔女,放開我,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是你,陶德!你怎麼能把她帶到這裡?歐亨利的手下一心一意想得到梅家的錢,而你居然讓艾雅--"

  "還有我。"裴玲輕聲說道。

  "我們需要她,"艾雅說道,試圖撫平傑明逐漸升高的怒氣。"她看得到我們所看不到的。"

  "你危及到我妻子的性命已經夠嚴重了,你居然還帶我瞎--我妹妹進來。"他更正自己。"陶德,我要你為此事負責。你不應該把女人帶進這件事來,尤其是不能--"

  "繼續說呀!"裴玲吆喝著。"他不應該把你無用的、瞎眼的妹妹帶進來。那就是你想要說的話,是不是?"

  "我既沒有那樣說,也沒有那樣的意思。你們倆都不應該在這裡。"

  "我們是來救你的,你這忘恩負義的混蛋!"艾雅說道。"而且我告訴你,裴玲在這裡不是瞎子,她聞得到陽光。"

  傑明遲疑了半晌,然後他笑了。"好吧,我說不過你們,咱們走吧!"但令他驚愕的是,沒有一人跟他走。他轉過身,說:"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所以我得趕緊找到出口。"

  艾雅雙手插腰--雖然她知道傑明看不到她這個姿勢。"裴玲看得比你清楚,所以我們要跟'她'走。"

  就在那一刻,裴玲決定要喜愛她的大嫂。從來沒有人說裴玲能夠比別人做得更好。雖然她是個瞎子,但她也是孟家的一份子,她的自尊心建立了起來。"走吧,往這邊!"她命令道,朝傑明剛才走的相反方向前進。

  摸黑走了似乎有數英里長的地道後,艾雅覺得自己也"聞得到"太陽的味道了。中途遇到掉落的頂板時,他們停了下來。陶德和傑明合力清除路面,他們都不讓女人插手幫忙。

  "傑明傷得不輕,但是他不想讓我們知道,"裴玲低聲說道,啜飲一口他們各自攜帶的水,"他在流血,我聞得出來。"

  艾雅深吸口氣。"沒錯,剛才碰到他時,我也感覺到了。你確定我們正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嗎?"

  "是的,我--"

  "裴玲,"艾雅突然說道。"就算是晚上,你也聞得到太陽的味道嗎?"

  裴玲笑笑。"我並不是真的聞到太陽的味道,而是聞到它對土地的影響。它使萬物成長;我聞得到植物和新鮮的空氣,對我而言,該怎麼走是如此明顯,難道你分辨不出來嗎?"

  "一點也沒有辦法。你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嗎?"

  "當然能。我大哥艾德生前常把我丟在離家數里之外的森林裡,然後叫我自己找路回家。他說狗做得到,我就應該做得到。第一次他把我丟在野外時,我心想我就坐在那裡等人來找我;萬一沒有人發現我,我就死定了,但是接著我想起我們晚餐吃過草莓。"

  "別告訴我你聞到它們,所以才找到回家的路?"

  裴玲笑出了聲,使得傑明和陶德轉過頭來,但她們倆都不肯說裴玲因何而笑。

  "不,我一路跌跌撞撞走回家的,不過我相信我的直覺。"

  艾雅正要開口向下一個問題時,傑明表示障礙已經清除,可以繼續前進。

  一個小時後,他們遇到了纏結的樹根。"到了,"裴玲說道。"把它割開,我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裴玲是對的,片刻之後,傑明轉向他們說:"我看到日光了。"

  當其他三個人雀躍不已時,裴玲卻暗自神傷。她幾乎希望他們能夠待在地道裡,因為一旦走到陽光下,她就不必帶路了;她又會變成家人的負擔。

  傑明使用警衛沒有發現的藏在他靴子裡的匕首,又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覆蓋許久的封口推開,爬到離歐亨利家不遠的樹林裡。他一探出頭,就看到有人影閃過。"安靜!"他命令道,其他人待在地道裡靜止不動。

  他彎身迅速跑過林間,地面一層厚厚的松葉使他的腳步悄然無聲。在完全黑暗的地道裡待了那麼多小時後,清晨耀眼的陽光使他完全看不見,有時他還得暫時閉上眼睛,但是他知道他確實看到有人影閃過,他正設法追到那個人。

  他撲上前,抓住了對方,但隨即就發現被他壓在底下的人是個小孩。他覺得很慶幸,因為那可以省下和大人纏鬥的力氣。

  "嗨,哥哥,"小裘抬起頭開心地說道。"你又在豬舍裡打滾了呀?"

  傑明如釋重負地放開小裘,然後坐起來揉揉眼睛。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而且又花了一整夜的時間在地道裡摸索,早已體力不繼了。

  "走吧,"他說道。"去叫其他的人出來。"他痛苦地站起來,看到小裘肩上背的麻袋。"那不會是食物吧?"

  "兩隻雞、四塊草莓餅和一些胡蘿!"小裘微笑地拍拍麻袋,使得袋子裡的雞咕咕叫著。

  "生的?"傑明揚起眉毛問道。

  "新鮮的。"小裘更正他,不想讓他看出她的難過。傑明不僅髒兮兮,而且渾身是傷。

  "誰教你偷東西的?"他瞄了麻袋一眼。"希望你沒有把雞和餡餅放在一起。"

  "啊,如果沒有雞,那麼餡餅……"她看了傑明一眼,決定還是別開玩笑為妙。"裴玲和另外兩個人呢?"

  傑明並沒有答腔;僅轉身走向地道的出口。"走吧!"是他僅對小裘說的話,於是小裘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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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9 14:06:29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太陽西沉,森林裡又冷又靜,五個人打著瞌睡等待夜幕來臨以便逃走。有兩次他們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因為在前往歐家之前,他曾經派人送信給他的親戚,所以他知道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抵達。

  但是當其他人在日光下看到傑明遍體鱗傷的模樣時,所有人都反對繼續走。艾雅拿出事先預備的軟膏,強迫傑明趴下來讓她塗抹背部的傷口。

  現在,從地道裡爬出來的幾個小時後,所有人開始從睡夢中醒來而且感到煩躁不安。離天黑還有一、兩個小時,艾雅愈來愈擔心傑明會逞英雄地回去找歐亨利算帳。她知道是疲倦才使他在下午時睡著,而現在他正毛躁地環顧四周。

  "你真的聞得出任何東西嗎?"她問裴玲,極欲使自己轉移注意力。"你知道那是很珍貴的天賦嗎?我常常學法國人試圖製造香水,但問題是壓乾紫羅蘭未必能提煉出紫羅蘭香味的香水,你必須把某些植物混合在一起才能製造出你想要的味道。"

  "就像馬鞭草的味道比檸檬聞起來更像檸檬,對不對?"裴玲說道。

  "對,我做過一些實驗,但是混合了四、五種植物後,我就分辨不出臭襪子和玫瑰的差別了。如果有人能夠幫我……

  "我姐姐能夠在同時區分一百種植物的差別。"小裘說道,仍對裴玲的背叛感到難過,地道裡發生了什麼事,使得裴玲坐得如此靠近艾雅,並且對她說的每句話都笑得如此開心?

  艾雅拔了幾種植物,放在裴玲的鼻子下方,並且很快就發現小裘說的話是真的:裴玲甚至能夠區分不同的樹皮。

  "太厲害了,真的太厲害了!你和我聯手做生意一定賺錢!"

  "我們絕不會讓裴玲坐在店裡面,讓別人盯著她瞧。"小裘不客氣地說道。

  "盯著她瞧?因為她很漂亮嗎?"

  "不,因為她是瞎子!"

  "有她那樣的好鼻子,誰會在乎她看不看得見?"

  "什麼?"小裘驚喘出聲。

  艾雅立刻察覺到自己失言:"對不起,我並沒有任何不尊敬的意思,我只是突然忘記裴玲是個瞎子。"

  小裘正要開口時,裴玲冷靜地說:"我希望每個人都不要記得我是瞎子,我不想成為家人的負擔。"

  "負擔?"艾雅微笑地說。"憑你的天分,你和我絕對可以賺大錢。"艾雅站起來,發現每個人都在看她。她心想也許她能夠使他們暫時忘卻煩惱。

  "你們三個人居然還記得我在這裡,那真是令我備感榮幸。在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情況下,我的行為和人格已被各位評估,而現在你們決定問我一個問題。終於,我的榮譽得以恢復了。"她對她們微笑。"我無意參與你們的任何提議,我不要把我的下半輩子用來親吻女人的手,告訴她們……她們是什麼味道。"

  艾雅扮個鬼臉,接著她靈機一動。"也許叫裴玲去會更好!"

  "我?"裴玲問道。"在宮廷裡?"

  艾雅興奮地說:"你可以坐在天鵝絨坐墊的椅子上,讓每個仕女走到你的面前。你握著她們的手、跟她們講話,然後決定哪一種香味最適合她們。"

  "裴玲不可以--"

  "那男人呢?"小裘打斷了傑明。"別忘了那些想要擁有自己味道的男人。你覺得理察會是什麼味道?淡雅或是濃郁?"

  裴玲吃吃地笑著。"名叫'歐亨利'的香水聞起來會是什麼味道?"

  "馬的汗臭味!"小裘說道,令所有的人都笑了,甚至連傑明也揚起嘴角,於是小裘站起來,挺起胸膛,拇指插在腰帶裡,像個趾高氣昂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著。"我是男人。"她自誇著。"我要有男人味的東西,給真正的男人使用的東西!"

  艾雅假裝手捧著香水瓶走向小裘。"喔,偉大的英雄,我這裡有世上最有男人味的東西。"

  "我不要花!"傑明用低沉粗啞的聲音說道。"我必須保護我的男子氣概,小姑娘。"

  "喔,是的,先生,"艾雅眨著眼睫毛,賣弄風騷地說道。"我看得出你的男子氣概無人能比,但是你會發現我們使用了世上最有男人味的材料。"

  "花嗎?"小裘咆哮道。

  "喔,不,完全沒有。呃……也許用了一朵。"

  "我不要花!你沒弄懂嗎,小姑娘?我是男人!我要離開這裡了!"

  "可是,先生,"艾雅對背向她的小裘喊道。"這是由臭鼬咬過的甘藍呀!"

  那句話使每個人--包括傑明一一放聲大笑,於是小裘蜇回來。"裡面還有什麼?"她狐疑地問道。

  "鋸子的刀刃。"

  一聽到那句話,甚至連小裘都差點忘了她的角色而笑出來。以前小裘擁有舞台的中央,逗人開心,但現在艾雅和她勢均力敵。

  "生銹老舊的鋸刃,還有斷掉的劍和死人躺過的泥土--當然是死於戰場的人。"

  小裘並沒有微笑。"那當然。"

  "而且,跟平常一樣,用馬糞當混合劑。"

  "正是我需要的東西。"

  "可是……"艾雅環顧四周,彷彿在看是否有人注視她。"我們為你添加了一種很特別的材料。"

  "什麼材料?"

  "趾膠,從一個高大的土耳其男人的腳趾採集出來的。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洗過澡。"

  "買了!"小裘用高過眾人笑聲的音量喊道。"我給你六座城堡和兩百畝的土地,那樣夠了嗎?"

  "我要三百畝的土地。"

  "全是你的了!"

  "那我就--"

  "安靜!"傑叨突然命令道,然後站起來走到營地的另一側,用手勢示意每個人趴下並保持安靜,他的目光搜索著樹林。陶德出於保護地摟著裴玲,把她藏在連傑明都看不到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兒,傑明露出微笑,然後轉向趴在地上的艾雅。"是你堂姐,"他的聲音充滿了驚歎。"我在任何地方都認得出那件耀眼的衣服。"

  艾雅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她的目光越過陶德和裴玲躲避的落木,看到芙嵐悠閒地朝他們走來,彷彿她擁有全世界的時間。

  艾雅立刻跳起來,朝芙嵐的方向跑去,然後猶豫地站在芙嵐的面前。儘管芙嵐曾遭到綁架,她看起來還是和原來一樣,可是在同時又似乎有點不一樣。就像陶德!艾雅自忖著。

  "怎麼了?"芙嵐質問道,"不高興看到我嗎?"

  然後她展開雙臂,兩人都衝向對方,緊緊擁抱著。艾雅很驚訝地發現自己非常高興看到芙嵐。

  傑明走到芙嵐的旁邊,準備問她許多問題,但芙嵐表示在她吃東西之前,無可奉告,然後她告訴傑明她在哪裡藏了一整袋的食物,令傑明非常震驚。

  "艾雅,別如此驚訝,"傑明走了以後,芙嵐笑著說道。"你以為在攀上梅家之前,我的家人是如何餵飽自己的?"

  "我--我不知道。"

  "偷。我只有四歲時,就是偷雞的行家了,而且母雞一下蛋,我就立刻把雞蛋偷走。"她說完就轉身朝營地其他的人走去。

  艾雅呆站在原地望著芙嵐的背影,自從認識芙嵐以來,她一直以為芙嵐的家人是世上最和善、最親切的家人。稍微恢復過來後,艾雅也跟著走回營地。

  一個小時後,晚飯煮好了--芙嵐也參與幫忙--所有的人圍坐在芙嵐的四周,等她講述她如何逃走。

  艾雅覺得怪怪的,彷彿她的世界完全改變了。以前常用愛慕的眼神看著她的陶德,現在充滿愛意地凝視著裴玲;而一向不會照顧自己的芙嵐居然從石室逃出來,並且在營火上煎培根和雞蛋,彷彿那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的事,但是以前芙嵐甚至不會綁鞋帶,更不用說會親手做羹湯。

  還有,她的舉止有點不一樣……也許是充滿自信吧!艾雅想著,現在的芙嵐似乎比以前更有自信。

  "快告訴我們,"小裘催促著,伸開四肢躺在草地上望著芙嵐,並且納悶哥哥怎麼會拒絕此等美女而投向艾雅。不過,和艾雅在一起也挺好玩的……呃,也許艾雅並沒有那麼壞。"快告訴我們你如何逃走的,"小裘再次說道。

  "我在牆壁上畫了門。"芙嵐微笑地答道,滿懷期待地看著大家,可是沒有人露出理解的神情。

  但接著陶德笑了起來。"就像艾雅。"他說。當芙嵐看著他時,艾雅看到他們倆交換了一下眼神,彷彿分享了某個私人的秘密。

  芙嵐示意陶德繼續說。"那是艾雅十二歲時玩過一次的把戲,"他說道。"有一回她徹夜不睡地在每個地方畫半開的門,有老鼠洞、大門和矮門。"

  "還有一些窗戶。"芙嵐補充道。

  "廚子常喝太多的酒,幾乎因此被艾雅搞瘋了,因為她連續好幾天要走出門時,卻發現自己撞上牆壁。"陶德微笑地說道。

  艾雅早已完全忘記這件事,但現在她也想起自己曾經在芙嵐房裡的牆壁上畫滿雛菊。一想到傑明對那件綴滿雛菊的披風的反應,艾雅暗禱陶德和芙嵐千萬別舊事重提。"你如何逃出來的?"艾雅催促著,希望能轉移話題,以免陶德和芙嵐繼續解釋她小時候的惡作劇。

  "我問我自己,艾雅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然後我就跟著做了。"芙嵐驕傲地說道,然後看著傑明,說:"艾雅非常聰明的,你知道。"

  那句話使艾雅張大了嘴,牙齒差點掉出來。

  "我必須從頭講起,"芙嵐說道。"剛開始一切都很好,亨利對我很友善,因為他只是想娶傑明的妹妹,打算用我來換她。但是後來他可怕的哥哥來了,並且對他說:'亨利,你抓到梅家繼承人,卻想用她來換一個窮到連自家屋頂都沒法修的女孩?'他告訴亨利他應該娶我,於是我被關在塔樓的石室裡。"

  芙嵐深吸口氣,看著她的聽眾。以前,艾雅的活潑總是會吸引走所有的注意,但現在每個人都看著她,聽她說話。她不斷提醒自己當她被發現不是真正的繼承人時,這一切的注目就會結束。雖然她遭到綁架囚禁,但是她很喜歡扮演梅家繼承人。

  她繼續說她的故事,"為了使亨利喜歡我,我告訴他龍車是我畫的,因為當時我很害怕,怕他發現我並不是艾雅,呃……"她緊張兮兮地瞄了艾雅和傑明一眼。

  "他知道了。"艾雅說道。

  "總之,"芙嵐繼續說。"亨利以為我是世上最優秀的畫家,所以後來他把我關起來時,我跟他要顏料成為很自然的事,尤其我那麼害怕--而且那麼孤單,只有陶德能夠進來取悅我。如果不是他,我……"講到這裡,芙嵐掉開頭並紅了臉。

  令艾雅驚愕的是,她看到裴玲抿緊了嘴。

  芙嵐繼續說:"我想了好幾天要如何逃出去,可是想不到任何辦法,因為亨利每天親自端食物來給我。對別的男人我也許還能跟他講理,對享利卻不行;他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再也無法改變的人。"

  她停下來,對她的聽眾微微一笑。"然後我就想,艾雅會怎麼做?接著我想起那些畫在牆壁上的門,於是我要求亨利給我畫筆和顏料,然後我開始學你,艾雅,徹夜不睡地在牆壁上畫了三道門和一扇窗,窗台上還畫了一隻小鳥。"

  她看著艾雅,眼底閃著微光。"而窗外就是一大片長滿雛菊的田野。我見過艾雅畫許多雛菊,所以我畫得還不錯的。"她笑著說道,看著艾雅粉嫩的臉。"然後我把真正的門塗黑,使它看起來像一面石牆。"

  她用歉意的眼神看著艾雅。"我畫得並不是很好,但亨利的視力太差了,所以我決定試試。"

  "而他果然被騙了,"傑明說道,使得每個人都轉向他。"我不敢從地道逃走是因為怕他們會找芙嵐出氣,但是過了幾天後,我聽到警衛們談論芙嵐逃走的事,但是她逃走的方法似乎有點神秘,於是我誘騙警衛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他說享利打開石室的門時,發現芙嵐躺在床上靜止不動,其實芙嵐是躲在門的後面。他走到床邊時,芙嵐就乘機溜出去並且把門關上,結果亨利在房裡花了數個小時的時間兜圈子,試圖打開畫在牆壁上的門和窗戶。他覺得那是他見過最不可思議的事,所以對於芙嵐的逃走並沒有很生氣,"他對艾雅眨眨眼。"他還發誓他聞到了雛菊的味道。"

  "但是他哥哥並不覺得有趣。"艾雅輕聲說道,伸手撫摸傑明的頭髮。無須任何人告訴她,她知道芙嵐的逃走正是傑明遭到毒打的原因。

  "的確,"傑明輕聲說道。"他哥哥大發雷霆。"他充滿愛意地看著艾雅,讓他的眼睛來替他說話,被關在地牢裡的期間,他發覺到自己從未告訴過艾雅他有多麼愛她。幾乎所有的時間他都用來想艾雅,想艾雅對他的意義。部分的他很想殺了艾雅,因為她居然冒著性命危險來救他,但是另一部分的他卻因此而更愛她。

  今晚,傑明想著,今晚他將要擁著她共眠,說出自己對她的感受。

  "天黑了,"傑明起身時說道,"我們該回家了。"

  芙嵐第一個站起來,當她開始清理營地時,艾雅再度驚訝地看著她。幾個星期前去包家的路上時,芙嵐從不伸手幫忙,而以前住在梅家的莊園裡時,芙嵐似乎也什麼事都不會做。

  "我不懂。"當她們離其他的人有些距離時,艾雅低聲說道。

  "你不懂什麼?"

  "你怎麼會……"艾雅設法使自己恢復過來。"芙嵐,你是我見過最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可是你居然能夠從綁匪手中進出來,而且還親手煮東西----"

  芙嵐的笑打斷了她,"艾雅,我並非無法照顧我自己。"

  "可是你--你……"芙嵐直視艾雅。"我只是假裝不會照顧我自己,因為那是你需要的。你喜歡無法照顧自己的人。"

  "我?"艾雅的語氣一半帶有憤怒,一半帶有不敢置信。

  "艾雅,你總是害怕沒有人會因為你而喜歡你。不論別人如何愛你,你總是認為那是因為你父親有錢。被帶到你家時,我只是個孩子,可是卻已經嘗盡人間的苦頭。為了避免被送回家,我決定扮演你要我扮演的任何角色。"

  "而你認為我需要你顯得不會照顧自己?"艾雅挖苦地問道。

  "是的,艾雅,依你的說法,你必須覺得自己'很有用'。你總是覺得你必須向別人證明你比你父親的錢更有價值,而且你使出渾身解數去證明。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你的確非常有用,以至於你週遭的人都覺得自己很沒有用。蹺著腿坐著,讓你去忙所有的事情實在太容易了。"

  "那麼,這幾年來讓你對我敲詐也是我的錯嗎?"

  "是的,"芙嵐開心地說道。"而且每一文錢我都還保留著。艾雅,你的確很會賺錢,我相信你會很適合當傑明的妻子。有個瞎眼的小姑和那男孩子氣的小裘,你這輩子將會過得很有用,"芙嵐微笑著。"我相信,艾雅,你會使他們全都忙著賺錢,你會找到把空氣變成黃金的方法--跟你父親一樣。"

  好一晌,艾雅目瞪口呆,不太能理解芙嵐所說的話。"每件事都改變了,"她喃喃道。"你變了,陶德也變了。"

  "是的,"芙嵐說道,"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她迅速瞄了陶德一眼--他正在幫裴玲拍掉裙子上的灰塵。"陶德在歐享利的面前醜化自己,拿他的臉和身體開最粗鄙的玩笑。別說是親眼看了,我在一旁聽都覺得不忍心。"

  她深吸口氣,彷彿在試圖撫平內心的不安,"他是為了我才那樣做的,以前我總是以為他討厭我,一點都不關心我,可是沒想到他--"芙嵐收住口,回頭看了陶德一眼。

  "他變得不一樣了,"艾雅說道。"我說不上來,但是我感覺得到。"她看著芙嵐。"就像你也不一樣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使你們倆改變了這麼多?"

  "艾雅,"芙嵐抓著她的手臂急促地說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這事非常重要,我必須在離開這裡之前告訴你--"

  她沒有把話說完,因為這時小裘朝她們跑來。剛才她們在談話時,傑明聽到馬的踏步聲,於是派小裘去看是誰來了,所有的人都希望來者是孟家的親戚。

  "是梅柏肯本人!"小裘揮著手歡喜地說道。"他來找他的女兒!"

  芙嵐和艾雅都沒有時間思考或是講話,她們僅緊握著對方的手,眺望小裘指著的方向。兩人都沒有見過從樹林走出來的男人,但是她們都知道他是誰,這幾年來,艾雅詢問每個前去莊園的訪客關於父親的長相。經由他們的描述,她畫了許多父親的畫像,甚至還畫了兩幅油畫。

  現在,毫無疑問地,朝她們走來的那個瘦小男人就是梅柏肯--全英國最有錢的人。

  他直接走到艾雅的面前。"怎樣,女兒,你要如何為自己辯解?"他的目光冷峻,他的聲音顯露了無法控制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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