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夢]狙心槍手{自由人系列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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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心槍手（自由人系列之二）作者：原夢

滿腦子充塞的除了復仇還是復仇  
任性地傷害關心她的人而毫不自覺  
只有那個自以為受歡迎的男人敢靠近她  
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放鬆緊繃的情緒  
甚至對他的傻笑苦笑微笑完全沒轍！  
她知道這麼快愛上他實在不可思議  
連人家是啥來歷都還搞不清楚呢  
只能默默猜測他的所有作為是何動機  
唉！她從來不曾失去理智至此地步  
但是他很快就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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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不！

　　為什麼……為什麼他愛的人都會離他遠去呢？！

　　爸爸是這樣，媽媽也是……為什麼？他只是要一個很普通的生活呀！

　　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只剝奪了他一個人的雙親？為什麼只有他要承受這種痛苦 ？為什麼……是不是他不在了比較好呢？

　　如果他不在了，媽媽就會醒過來了吧？她不會過於操勞，也不會累壞身體，更不會 一睡不起吧？

　　有誰……有誰能夠告訴他答案呢？有誰可以……雲風涯邊哭邊跑，邊哭邊大叫。

　　如果生命可以交換，他會用他的生命讓他的老爸死而復活，甚至是讓他的老媽脫離 傷害。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的錯！

　　如果他早一點察覺的話，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嗚嗚……」

　　雲風涯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跑上了醫院的屋頂，邊喘氣邊流著彷彿流不完的淚水 。

　　「告訴我呀！快說！要怎麼樣才能夠讓她醒過來！」他對著天空大吼大叫，撿起石 頭亂丟。

　　然後他開始傷害自己，用頭去撞牆，用腳去踹牆壁，來發洩心中那沉重得教他喘不 過氣來的痛苦。

　　「哇，王八蛋！快說呀！」

　　累了，他跪在地上，慟哭得連自己身上受了傷都不曉得。

　　「是不是要我死了，老媽身上的痛苦才會結束？快告訴我呀！」

　　但是上天依舊沒有給他答案。

　　雲風涯心念一轉，撿起了他剛剛隨手丟在地上的書包，掏出一把美工刀，就往自己 的手腕用力地割了下去。

　　「流吧……把我的生命給你，你不要再讓我老媽受苦……她已經夠可憐的了，去年 才喪夫，又必須為我的學費以及生活打拼，但是……她其實可以不必這麼辛苦的，只要 我不在了……她就不用這麼辛苦……」

　　望著汩汩流出的血，雲風涯就這麼呆坐在地上。

　　不曉得過了多久，在他頭昏腦脹、神智恍惚的時候，他的叔叔雲浩宇終於找到他， 朝他奔了過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風涯！」他氣得趕忙把領帶解下，包住雲風涯的傷口。「你以 為你這麼做，你媽她就會高興嗎？」

　　「老媽……」

　　雲風涯靠在他身上，因為流血過多而體力不支。

　　「沒錯！你媽她剛剛醒過來了，如果你想見她，就不要睡著！」雲浩宇打了他一巴 掌。

　　他深怕雲風涯這麼一閉上眼睛，就永遠張不開了。

　　「老媽她……醒過來了？」

　　是因為他的祈禱有用了嗎？

　　一聽到母親終於清醒過來，雲風涯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腕還流著血，掙扎著 站起身。

　　「你又要去哪？」雲浩宇吼道。這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枉費他母親養他到這麼大 。

　　「我要去……去看老媽……」

　　雲浩宇聞言，悄然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我帶你去見她，但是在這之前，我要你 先去把傷口包好。」

　　在將傷口包紮好後，雲風涯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便急著去見他的母親。雲浩宇雖 感無奈，但仍緊跟著他一同進入病房。

　　「老媽！你身體好些了嗎？」雲風涯跪在床邊，又紅了眼眶，看著虛弱的母親對他 微笑。

　　「風涯……你為什麼要哭呢？」

　　她伸手摸著兒子的臉，輕輕笑著，就如同往日一般。雲風涯貪戀這手心的溫暖，眼 淚也終於落了下來。

　　「那是因為你的身體……你身體可以好起來……」明知這是謊言，雲風涯吞吞吐吐 地說道。

　　但是她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輕輕搖了搖頭。

　　「風涯……我喜歡你的笑容，風涯……我要你比任何人都快樂……」這也是為什麼 她在老公過世之後，還能夠不靠夫家的幫忙，努力至今。

　　「媽……」

　　他……現在怎麼笑得出來呢！

　　她可能好不了了，她曉得嗎？

　　就算丟下他一個人，她也不在乎嗎？

　　此刻，彷彿母子連心，她好像瞭解了雲風涯的心聲而說道：「我不會……丟下你， 我要你幸福……我才有幸福……」

　　「媽！」

　　但是他沒有了她，根本就不會有幸福呀！

　　「風涯……我喜歡你的笑容……每……咳咳……每一次見到你的笑容，我就會覺得 ……我……擁有你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斷斷續續地說道，而雲風涯的哭聲也 沒有停止。「所以我……我希望你能夠……快快……快快樂樂，咳咳……我希望你幸福 ……健康……」

　　「嗚嗚……媽……老媽……」

　　雲風涯握緊了她的手，試圖擠出一個笑容，但是那個笑容實在是醜得可以。

　　不過，他們的這一席對話，使得站在雲風涯身後的雲浩宇也濕了眼眶，而一旁的護 士小姐以及醫生也都別過臉去。

　　「風涯……別哭……別哭……」

　　雲風涯搖了下頭。「我沒有哭，我在笑……」

　　因為，在此時此刻，他下定決心了，他要一輩子都面帶微笑，不管是在何處，他都 要讓母親永遠記得他的笑容。

　　然後他強迫自己不再掉淚，咧嘴而笑，轉過頭去向雲浩宇磕頭。「叔叔，請你借錢 給我！」

　　「風涯……」雲浩宇被他的舉動駭了一跳。

　　「我要治好老媽的病，所以請你借我錢，我以後一定會還你的！」他一共磕了三個 響頭，笑中帶淚的道。

　　因為他老爸和老媽是私奔結婚的，雲家早就和他們斷絕關係，所以他現在也只能夠 依靠叔叔的幫忙。

　　不過雲風涯知道得很清楚，這種情況不會很久的。

　　為了老媽，他會賺很多很多的錢來治好她的病，為了老媽的辛苦，他也踴定會以快 快樂樂的笑容來回報她……

　　之後，為了賺錢，雲風涯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

　　一天可以做四五份的兼差，一邊唸書、一邊工作，就連雲浩宇看了都很不忍，想叫 他到自個兒的公司來上班，但他卻堅決不肯。

　　「我已經欠叔叔很多了，我不能再欠你更多。」雲風涯雖然這麼說，但他也著實感 到自己的力量太過薄弱。

　　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呢？

　　不多，比起母親龐大的醫藥費，真的是不多。

　　於是他開始為了錢四處奔波，加入幫派，玩起槍來。偶爾替人送送東西、撐撐場面 就可以拿到不少錢，有這麼好康的事，他為什麼不做？因此，他愈陷愈深，雖然念完了 大學，也賺了很多的錢，卻再也無法漂白。

　　而且他喜歡玩槍，偶爾跟幫裡的幾個兄弟賭錢，他總是槍法最準、贏最多錢的那一 個，讓他對改造槍枝也起了興趣。

　　一天，雲風涯和幾名兄弟一起去做黑槍交易卻遭到埋伏，槍林彈雨中，他挨了幾顆 子彈，不過幸運地逃出來了。

　　雲風涯血流不止，喘著氣躺在街頭等死。

　　「糟糕了……咳……完蛋了……咳咳……老媽，你的醫藥費飛掉了……呵呵！」他 看著手上的鮮血，笑容猶在。

　　他心想，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得快樂一點，只是老媽她……就只能托付給叔叔照顧 了，雖然他百般不願意，但中了三四顆子彈又流這麼多的血，想不死，也得要閻王肯放 人才行。

　　可此時，也許是奇跡出現了，一個笑起來有酒窩的男人，不曉得在什麼時候來到他 的面前，蹲下身看著他。

　　「你是雲風涯吧？」

　　雲風涯笑了笑，但全身無力、臉色發白地瞇起眼，看著他。「你是……牛頭馬面嗎 ？」

　　雖然他沒殺過人，但做了不少壞事，所以死的時候會看到牛頭馬面，應該不奇怪吧 ？

　　然而，這個牛頭馬面有一點冷血無情，明明看到他都流了這麼多血，卻連個忙都不 幫，讓他繼續痛得連呼吸都變得吃力起來。

　　「我不是牛頭馬面。」

　　「唔……嗯……這裡是……」

　　蹲在他面前的男人道：「我剛剛在一旁看到你們火拚的情況，雖然沒有人掩護，不 過你的槍法不錯，一槍一個，而且剛好避過要害……怎麼樣，要不要到我這裡來替我工 作？我可以訓練你的槍法到百發百中，還給你優渥的薪水。」

　　「咳咳……什麼？」他不是牛頭馬面？

　　「你要是來替我工作，我可以現在就救你一命，然後漂白你的身份，資助你母親的 醫藥費，如何？」

　　雲風波瞪著他，不明白他到哪去查他的資料，查得這麼清楚，因為就連幫派裡的那 些兄弟都不太曉得他母親的事……「你這……咳咳……簡直是在勒索……」雲風涯無力 地笑道。

　　難道不是嗎？

　　眼前這個趁火打劫的傢伙，居然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提出這種要求，這不是擺明了讓 他根本無法拒絕嗎？

　　那男人又笑了，他的臉上有著和他英俊臉龐不相稱的酒窩，笑得像只奸詐的狐狸。

　　「謝謝你的稱讚。」

　　雲風涯忍不住揚起嘴角，卻在下一瞬間吐了口血。

　　「怎麼樣？你的回答呢？」有酒窩的男人又問道。彷彿他要是沒得到一句承諾，就 別想要他救人。雲風涯伸出手去。「救我吧！」

　　那男人揚揚眉，把他這句話當成了答應，邊伸手邊念了起來，「好，那你雲風涯自 今天的此時此刻起，必須加入『自由人』這個組織，開始為我賣命……」

　　雲風涯聽了又想笑，卻疼得半靠在他身上問：「你是誰？」就算是把命給了他，也 得曉得他是什麼人吧？

　　他扶起雲風涯。「我叫池文矢，你最好記住這個名字。」

　　「為什麼？」

　　「吆，恩人的名字當然要記住了，混蛋。」

　　居然敢問他為什麼？白癡。

　　不料，雲風涯又不要命似的笑了起來。「哈哈……咳咳……哈哈哈……」

　　「你這個笨蛋，想要活命的話，就給我閉嘴！」池文矢忿忿地說道。

　　他還真沒看過哪個白癡在流了這麼多血之後，還一直笑個不停的。

　　但是，雲風涯還是一直笑，因為池文矢居然帶著他開車上動物醫院看獸醫，他能不 苦笑嗎？

　　不過，他和池文矢的相遇，也讓他正式進入了自由人，從此成為這個組織裡的一分 子。

　　一個彈無虛發的笑面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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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隔著一張茶几，邵征洋看著眼前冷漠又美麗的女兒，心裡也染上了一股不知該如何 宣洩的愁。「征雁，我要你回來接掌公司。」邵征洋在兩人沉默對視了好一會兒後，以 平穩的聲音說道。

　　果然，如他所料，元征雁立刻露出了嫌惡又嘲諷的目光。

　　「我？為什麼是我？」元征雁提高了聲音道。「我相信你的兩個寶貝兒子會很樂意 接掌你的公司。」

　　她在好幾年前已經許諾過了，她要看著這個男人不得好死、她要搞垮他的事業，一 輩子背棄他的姓氏而活。

　　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欠她母親的，因此他根本沒有什麼好抱怨，也不應該對她有 這種要求。

　　邵征洋悵然地牽動嘴角。「我很清楚他們是什麼料，由他們來打理公司的事務，我 不放心。」

　　也許這是報應……是懲罰他害死了最愛的女人的報應吧？

　　「不放心？」元征雁連心痛都麻木了般，有點歇斯底里地輕笑著。「把你的公司交 給我，難道你不會更不放心嗎？」

　　畢竟他不是早就知道，她誓言弄垮他的公司嗎？

　　這樣他還敢將公司交給她？

　　哼，他果然是老了、呆了，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會放過他，她要折磨他，直到 他躺進棺材裡的那一刻才能罷手。

　　邵征洋搖了搖頭。「不，不交給你，他們一樣會把公司經營得一塌糊塗，與其如此 ，不如交給你。」

　　至少，以征雁的商業頭腦可以將公司經營得很好，不會產生任何的危機，但是換作 寶清與寶方，就沒那麼幸運了……「這你倒很清楚。」

　　元征雁坐在黑色的高級沙發上，面對眼前快五十歲，但仍展現十足男人味的邵征洋 ，目光仍充滿了警覺。

　　邵征洋溫和地笑著。「你是我的女兒，也是我商場上的競爭對手，所以我很清楚你 的實力。」

　　然而他的笑容，卻換來元征雁更加冷淡的對待。「謝謝你的誇獎，但是我姓元，並 不姓邵。」

　　所以她永遠也不屬於邵家人，也不是他的女兒……「征雁……」

　　邵征洋蹙起了眉，心頭苦痛難忍。

　　每一次見到了征雁都會讓他想起她的母親，那名溫柔婉約的女子，還有他對她始終 不變的情……如果事情能夠重來……不，就算事情重來一次，也未必會比現在好。

　　而征雁表面雖然很堅強，但他相信，她其實還是十幾年前那一個一邊追著車子、一 邊要他留下來的小女孩……沒有人是真正的堅強。

　　就連他，也一樣。

　　如今他突然作了這樣的決定，要把整個邵氏企業交給征雁，一定會引來很多人的反 對。

　　然而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有哪一個人能夠帶領邵氏企業，並且把它經營得有 聲有色。

　　說來慚愧，在邵家的親屬裡全都是好吃懶做的紈褲子弟，就連他的兩個兒子也不例 外。

　　因此他能信任的人……只剩下征雁了。雖然他很不願意將她牽扯進來，但是如今也 只能這麼做了。

　　「我不懂，你的身體還健壯得很，為什麼突然想要卸下職務……」元征雁察覺自己 的話氣太像是關心而不是仇恨，因此停頓一下。「該死，你要做什麼完全不關我的事！ 」

　　她必須要恨他，如果不恨他，她怕自己會倒下來……因為從十幾年前，恨他、打擊 他、讓他痛苦，就是她惟一活著的理由。

　　然而，面對元征雁如此的感情掙扎，邵征洋卻反而覺得欣喜，因為這代表著她還是 無法真的恨他，不是嗎？

　　父女之間的牽繫，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

　　「征雁，不管如何，我還是希望你回來。」避開方才元征雁的問題，邵征洋再次真 誠的說道。

　　「我說過了，我不是邵家人，我也不想繼承邵家的任何家產。」元征雁很快收拾起 慌亂，擺出冷靜面孔。

　　「但是……你是邵家的人。」

　　「我不是！」元征雁大叫。「我姓元，而且這輩子都只姓元！你這老頭子是聽不懂 嗎？」

　　能教她這麼失控的，除了邵征洋，沒有別人了。

　　現在才說她是邵家人？

　　該死的，難道他的腦袋瓜真的呆了嗎？十幾年前，不承認她是邵家人的又是誰？！

　　邵征洋搖搖頭。「不，你的確是，你一直都是邵家的人……」是我惟一的女兒，也 是我惟一心愛的女人替我生下的孩子……聞言，元征雁蹙緊了眉頭，在和他相看了數十 秒後敗退，咬著牙，抓起了皮包就往外走。

　　「如果沒別的事，那麼我先走了。」

　　因為她根本不屑邵家的公司、邵家的家產！她要的只是全部的勝利，而不是他那慈 愛的目光！「等一下！征雁！征雁！」邵征洋追了過去。「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你必須小心……征雁！」但是元征雁卻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在害怕……害怕承認白己是那麼地需要他的父愛，更勝於面對他的全副武裝與冷 漠。

　　然而她要恨他，也該恨他呀……如果這麼輕易的就忘了恨，她也害怕她不再是自己 了……

　　時序雖已近秋，但太陽高掛，市區車水馬龍，光是車輛排出的廢氣就讓人覺得天氣 還熱得很。

　　可有這麼一個男人，卻掛著一臉笑意迎人。

　　他嘴裡吹著不成調的口哨，慢條斯理地走在街道上，使得每一個與他擦身而過的人 ，都彷彿感受得到他輕鬆、愉悅的心情。

　　接著，正當他要走進一間公司時，裡面突然衝出一名女子，兩個人撞個正著，也撞 倒了那名女子。

　　而說來好笑，被撞的人沒事，但是撞人的人卻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啊，抱歉、抱歉，你沒事吧？」雲風涯不改臉上的笑容，趕忙向前攙扶，但是卻 被她一把揮開。

　　「不要管我！」

　　「這怎麼行呢！你看你，腳好像受傷了……」雲風涯熱心地扶她起身。

　　驀地，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進了他的鼻裡，讓他多看了她一眼。喲、喲！是一個大美 人耶！

　　他的動作立刻變得更加熱切。

　　美人嘛！只要是男人，誰不愛呢？

　　更何況眼前這位可是一個十足合了他胃口的大美人呢！

　　但是元征雁的想法剛好與他相反，她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笑容很刺眼，更覺得他 很煩人，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他到底想做什麼？

　　「放開我，我要走了。」元征雁甩開他的手。心想，他的身體怎麼硬得跟鋼筋水泥 一樣，撞得她鼻子都紅了。

　　雲風涯慇勤得很，撿起了她的皮包，亦步亦趨地跟著。

　　「小姐，你要去哪？」

　　元征雁聽見他的聲音，一張美麗絕倫的臉立刻沉下。「我要去哪，不需要告訴你吧 ？」

　　兩個人本就陌生，既不是親戚也不是朋友，然而他現下只不過是因為這麼一點小事 就熱情地跟著她，讓她聯想到了登徒子。

　　再加上她才從邵征洋的辦公室裡像逃命般的逃出來，使得她的心情更加惡劣。

　　「可是……」他手上還拿著她的皮包耶！她不想要了嗎？

　　受不了他那副無辜又無害的表情，元征雁終於忍不住開罵了。

　　「你給我滾遠一點！」

　　即便有不少人以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們，雲風涯還是笑嘻嘻地跟著她。「可是我只會 走路……」

　　用滾的是好像比較省力，但是他還是喜歡走路。而且，他又不是保齡球，怎麼滾他 哪曉得呀？

　　「你……」元征雁氣呼呼地盯著他，一時之間不曉得該罵他什麼。「那你給我『走 』遠一點！」

　　他不是只會用「走」的嗎？那就給她「走」遠一點！

　　「可是我不能呀！」雲風涯有點困擾的笑著，旋即又正色道：「不過你生氣的臉看 起來也很漂亮。」

　　「你……你……」元征雁再度說不出話來。

　　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有男人讚美她的外貌，但是她卻感覺到自己的臉漲紅了，就連 他的笑臉看起來也不再刺眼……他又嘻皮笑臉地比比自己，「不叫我走了嗎？」

　　元征雁這回惱怒了，推了他一把。

　　「滾……不，你給我走遠一點！」

　　「咦？你又討厭我了嗎？」雲風涯搔搔頭。

　　他還以為他應該是個挺受歡迎的男人哩！

　　「我沒有討厭……」該死，她怎麼胡說八道了起來。「沒錯，我是討厭你！我們根 本不認識，你卻一直跟著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這種行為分明像個登徒子，在瞭解自己不受歡迎後，就該摸摸鼻子乖乖走人，但 是他卻老跟著她……哼，碰巧她現在餘怒未消，他要是敢再惹她，難保她不會賞他幾巴 掌。

　　「我沒有想做什麼……」雲風涯又咧開嘴笑，讓她覺得他根本像個白癡。

　　「那你就給我讓開！」

　　這麼高個兒的男人，站在這裡就跟電線桿沒兩樣，擋著路了。

　　雲風涯立在她面前，左右看了下，然後摸摸頭讓開。「真抱歉，我不知不覺就走到 你前面了。」

　　元征雁翻了下白眼，心裡暗忖，沒有想到除了邵征洋之外，還有其他的男人可以讓 她有這種無力感。

　　「夠了，你不要再跟著我！」

　　元征雁與他擦身而過，但是他卻忽然慌張地拉住她。

　　「等一下，美麗的小姐！」

　　元征雁惡狠狠地轉過身，抬起頭怒瞪著又露出一副無辜模樣的高碩男子。「怎麼？ 你還沒鬧夠嗎？」

　　她現在在考慮是不是要報警，否則連話也阻嚇不了他，她是不是得當街大叫救命了 呢？

　　雲風涯苦笑了下，連忙把夾在臂膀下的皮包亮出來。「我沒有鬧，只是想把這個還 給你。」

　　真是的，否則他幹嗎要一直追著她跑。

　　不過……她長得挺漂亮也挺有個性的，如果他有時間，也還了那一大筆債務，他一 定會考慮追她當老婆。

　　唉，可惜呀！他還有工作要做呢！

　　「呃，皮包……」這會兒，元征雁傻眼了。「原來你……是因為要還我皮包？」她 察覺自己又紅了臉。「你為什麼不早說？！」

　　這個大笨蛋，害她說了那麼多……不太中聽的話，難道他不會生氣嗎？

　　可是雲風涯卻仍是一臉笑咪咪，彷彿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傷害他，就連她責怪他為什 麼沒早一點說明清楚，他也不太在意。

　　「因為我喜歡看美女呀！」雲風涯嘻笑地說。「如果因為這點小事就被你罵，我也 無所謂。」

　　惡，這真的是有點噁心的話。但是出自他的嘴裡，和那張略微嘻笑的使臉，元征雁 突然不太在意了。

　　「謝謝你……」她有點不太甘願地說，然後接過被拍乾淨的皮包，卻在他的手腕上 看到傷疤。

　　她猛地抬頭，卻對上他帶笑的眼眸。

　　「怎麼了？」雲風涯問道。

　　「沒……沒什麼。」她只是沒有想到，笑得如此燦爛的男人手上，居然也會有這麼 醜陋的疤痕。「再見！漂亮的小姐。」雲風涯當然知道她看到了他手上的疤痕，卻不甚 在意地對她揮揮手。

　　元征雁轉身看著他在街道上邊走遠邊哼歌的身影，不知怎地，心裡不再有怒意，且 發起呆來。

　　如果我可以跟他一樣就好了……當時，她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即便受了傷也能微笑……無憂地笑著，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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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雲風涯哼著歌走進方才元征雁離開的那幢大樓裡，並且在櫃檯小姐熱心的接待下， 很快見到了邵征洋。

　　「你好，邵先生。」

　　因屬業務範圍，所以雲風涯相當熱切自口袋裡掏出印製精良的名片，笑咪咪地遞給 邵征洋。

　　邵征洋手拿著名片，先是怔愣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露出微笑來。「你是池先生介紹 來的人嗎？」他口裡的池先生叫池文矢，是他一個商界朋友介紹，專門幫政商界人士解 決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

　　邵征洋前天親自打電話找池先生，想請他找一名安全人員，沒有想到今天就有了回 音，他自然很訝異。

　　雲風涯點點頭，坐在邵征洋指示的沙發上。

　　「是的，文矢跟我說，你也許需要一名安全人員，所以我就來了。」雲風涯狀似輕 松地說道，但是一雙眼卻不著痕跡地左右移動。

　　常身處在危險中的男人就是有這種壞習慣，雲風涯也對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而彎 起了唇角。

　　邵征洋看了眼手中的名片，知道了雲風涯的名字。「雲先生，我想跟你確定一件事 。」他神情轉為嚴肅。

　　「當然，你請說。」

　　「這是我第一次找你們幫忙，那是因為我聽說……你們能夠為客戶保守秘密，我想 確定這些話的可信度。」

　　聞言，雲風涯的笑容裡添了絲冷靜和精明。「那是當然，因為除了不會失敗，這就 是我們最大的優點之一。」

　　人嘛！難免都會有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而這個「現象」在政商界又特別明顯， 因此池文矢才會創辦了「自由人」這個組織，專門解決他人的「疑難雜症」，而且保證 「藥到病除」。

　　另外「自由人」不同於一般的保全公司，不只是保密功夫過人、從不失手等等的優 點，他們遊走在法律邊緣，政商人脈寬達，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什麼事是他們無法完成的 。

　　因此「自由人」這個組織總是充滿了濃濃的神秘色彩，一般人很難聯絡上他們。

　　邵征洋點點頭，決定切入正題。

　　「那麼，我希望你們去保護一個人。」他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交給雲風 涯。

　　雲風涯接過照片後，不禁瞄了他一眼。

　　姑且不論邵征洋與照片中女子的關係為何，但是邵征洋肯定非常的重視這名女子。

　　因為他手中的這張照片有一點磨損，再看看照片上的攝影日期，不過是在一個月以 前，可見他常常將它拿出來觀看。

　　而更令他暗吃一驚的不只如此，照片上的女子竟然是他方才在街上遇到的那名美麗 又有個性的女人。

　　呵，他們還真有緣。

　　「要保護的人就是她嗎？」

　　雲風涯將照片交還邵征洋，因為他覺得這張照片是屬於眼前這名老練又不失慈愛的 男人的。

　　「是的，她叫元征雁，是我的女兒。」邵征洋有些驕傲地說道。「同時她還是一間 廣告公司的負責人。」

　　雲風涯吹了聲口哨。「厲害！」

　　以她那凶悍的個性，的確是很適合當家作主。

　　「我知道你不會問我她和我的關係，因為這種事你們只要去查很快就可以知道。」 邵征洋的臉色有些疲倦，卻專注、認真地繼續說道：「她是我的女兒，因此無論要付多 少錢，我都要你們保證她的安全，直到她正式接手邵氏企業，並且不再受到任何威脅為 止。」

　　「也就是說……你要我們去對付邵氏的其他人？」雲風涯還是笑容滿面地道，但是 隱藏於笑容下的，卻是不會錯認的精明和睿智。

　　元征雁。光是聽名字就猜得出來，她與邵征洋會是什麼樣的父女關係，而這樣的一 個女人卻要入主邵氏這個家族企業……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不必用腦袋想都曉得會怎麼 樣……邵征洋抬起頭來，與他面對面。「是的。」他也坦誠不諱。「所以我才希望你們 去保護征雁。」

　　「你不擔心邵氏的人，卻擔心元小姐？」

　　雲風涯也不是故意要這麼問，但是不問清楚一點，萬一他們傷了邵氏自家人而砸了 招牌，可就得不償失了。

　　「是的。」邵征洋無奈地給了他這個確定的答案。「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也很 不想這麼說，但是他們……唉，會不會為了利益而做出什麼事情，我也無法預料，所以 才決定請你們幫這個忙。」

　　反彈，是一定會有；然而傷害，就真的令他無法防範。

　　而他這輩子最不希望看到征雁受到傷害，因此他只有暗中找人保護她的安全這個方 法了。

　　雲風涯聽了，抓了抓頭。

　　傷腦筋呀！他本來就不太喜歡當別人的保鏢，但是最近也沒有什麼好的工作可做， 沒有錢，他要怎麼還債呢？

　　「好，我知道了，我會負責元小姐的安全。」他歎了口氣。

　　邵征洋喜形於色，立刻握緊了他的手。

　　「謝謝你，雲先生。」

　　雲風涯笑了笑，然後像是忽然想到什麼。「那先生，如果我的服務令你滿意的話， 請你務必再找我辦事，啊，對了，如果你有朋友有需要，也請你務必想到我。」

　　邵征洋再度怔忡了一會兒，然後朗笑出聲。「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但是不壞，而 且讓人感覺很愉快。

　　雲風涯聳聳肩，不是很在意。「哈哈哈，常常有人這麼說！」

　　怪？又有什麼不好？

　　只要快樂就行了！

　　坐在辦公桌後，元征雁每看文件不到十分鐘，就出神二十分鐘，讓甫進門就瞧見她 在發呆的秘書林素晴搖了搖頭。

　　「你最近是怎麼了？」她將一疊文件放在元征雁的辦公桌上。「自從你從邵氏回來 ，就像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似的。」

　　「我沒有。」元征雁回神，立刻加以駁斥。

　　林素晴拍拍自己的大肚子。「我不管你的三魂七魄是不是還在，但是我再過一陣子 就要去生產了，你這樣實在讓我很擔心。」

　　雖然兩個人之間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但是她好歹也替元征雁工作了好幾年，早就 把她當成好友一樣看待。

　　當然，她也是少數幾個知道元征雁與邵征洋兩人關係的人之一，因此她自然會對元 征雁前幾天去見邵征洋的事情加以關心。

　　但是見元征雁不肯說，一個人將事情往心裡擱，她是怎麼樣也無法安心回家待產。

　　元征雁聞言，稍稍卸下她那對任何人都加以防備的冰冷表情。「抱歉，我沒有想過 這會影響到我的正常生活。」

　　因為這是邵家的事，她姓元，根本與她無關。

　　林素晴無奈地笑了笑，提醒地：「那你最好快快恢復正常，因為再過十分鐘會有一 個人來應徵。」

　　林素晴是元征雁的私人秘書，不過因為她即將生產，因此得再找一位助理來暫時只 缺，否則只靠一名秘書助理會忙不過來的。

　　「我知道。」元征雁點點頭，慢慢地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持。「等她到了，就直接 叫她進來。」

　　「好的。」

　　待林素晴離開後，元征雁拿起了一份文件開始辦公，但是她才看沒幾行字，就傳來 一陣敲門聲。

　　元征雁連頭也沒有抬就喊道：「進來。」

　　她本來是打算看完手中的文件再進行面試，但是那個人進來以後，等了一會兒，便 無聲無息地走到她的面前，嚇了她一大跳。

　　「你……」

　　讓她震驚的並不是他忽然走過來，而是……他居然是那一天，她在街上碰到的那個 一臉呆笑的男人！

　　「啊，對不起，嚇到你了嗎？」他還是跟那天一樣，咧著嘴笑個不停，一臉笑容可 掬的模像就像中了大獎。

　　一時之間，元征雁幾乎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她很快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他看 的糗態，立刻正襟危坐。

　　「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問。

　　雲風涯眨了眨黑色大眼。「我來這裡找你呀！」

　　「找我？」她摸不著頭緒。這個男人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

　　雲風涯笑得很燦爛，用手比了比自己。「我是來應徵的。」

　　「什麼？」不會吧？

　　「是啊！我是來應徵的！」雲風涯邊說，邊打量著四周，假裝沒看到她臉上的訝異 表情。

　　「你說，你是來應徵的？」

　　如果她記得沒錯，她們在報上刊登的徵人廣告寫得很清楚，她要的是女性助理，而 不是男性助理。

　　他如果不是變性人，跑來這裡做什麼？

　　他忽然轉身對她微微一笑。「嗯，你的辦公室很漂亮，跟你的人一樣，很有氣質。 」

　　辦公室有氣質？！

　　元征雁只覺得啼笑皆非。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她撇撇嘴，一臉平淡地說道。

　　但是不曉得為何，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能夠在不知不覺中就放鬆心情 。

　　驀地，她的心中有了個很可笑的想法。

　　她在想，他身上也許有魔力也說不定，否則為什麼她一看到他的笑容，就有種平靜 感。

　　不過雲風涯倒是沒有她這種平靜感，他一面笑，一面四處打量，如同一種本能，查 看這裡是否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真的嗎？那是他們沒眼光。」雲風涯隨口說道。

　　但是這回元征雁有點忍俊不住，輕輕彎起了唇線，笑了。

　　「咳，也許是吧！」雖然他的話莫名其妙，但就是令她想笑。

　　不料，雲風涯見狀，雙眼一亮。「啊！太美了！」

　　「什麼？」元征雁又不曉得他在說什麼了。

　　「我說你的微笑，實在是太美了。」雲風涯出自肺腑地說道。

　　其實自從他們第一次相遇，他就覺得她是不適合悲傷的。然而，她好像心中有許多 苦，眉宇之間儘是哀愁。

　　唉，人生苦短，這又是何必呢？

　　因此他喜歡她的笑容，非常喜歡！

　　「你……你在胡說什麼？」元征雁在他的面前，再次慌了。

　　也許這和她從來沒有和男人過從甚密有關，也和她一片空白的感情生活有關，因此 當她碰到了一個會令她心動的男人時，自然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你別這麼震驚嘛！難道都沒有人跟你這麼說嗎？」雲風涯一副吃驚的模樣。

　　元征雁挑起了眉頭，瞪著他。「當然有！」

　　她的行情，絕對沒他想像的差。

　　但是雲風涯又笑得讓她牙癢癢。

　　「抱歉，我只是隨便猜的，你不要像只刺蝟似的看著我好嗎？」

　　美麗的花朵多刺是應該的，但是張牙舞爪的刺蝟嘛……就不必了，因為被刺又被咬 可是很痛的。

　　「什麼叫像只刺蝟呀？」元征雁有點不滿地說道。

　　正當雲風涯忙著要解釋時，林素晴敲了門進來送咖啡，對元征雁喜怒形於色的模樣 大吃一驚。因為她跟著元征雁這麼久，很少瞧見她這種表情，看來……這個男人很特別 喲！

　　「抱歉，呃，你們請繼續。」林素晴忍住滿腹的好奇和笑意，說完這些話後，就從 客退出。

　　元征雁這會兒是罵也不對，不罵也不對，只好坐進沙發裡，有點尷尬地喝著咖啡。

　　雲風涯像是沒神經，在林素晴離開後，急忙解釋：「老闆，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不過刺蝟也很可愛呀！」

　　對，在不咬人和刺人的時候是很可愛。

　　「不要叫我老闆，因為我不打算錄用你。」元征雁恢復冷靜地說道。

　　雲風涯哭喪著臉看她。「為什麼？老闆，是因為我剛剛叫你刺蝟嗎？你總得告訴我 不被錄用的原因吧？」

　　如果只是因為他隨便說了幾句話就不用他，這也太會記仇了吧？不過他也有不對的 地方就是了……可她不錄用他的話，保鏢的工作可就辛苦了。

　　因為要保護一個人，當然是近身而且長時間跟她在一起比較好，因此池文矢才會想 出這麼一個餿主意，要他來應徵助理。

　　可是，天曉得一個助理要做什麼事來著？

　　他等於是打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來的。

　　她不用他，他是可以鬆了一口氣，不過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那羞澀又不熟悉的笑容 ，他又覺得可惜……唉，他一定是瘋了才想那麼多。

　　賺錢呀！他要賺錢！

　　元征雁輕啜了口咖啡，忽然覺得佔上風的感覺真不錯。「你是男人吧？」她突然問 道。

　　「啥？」雲風涯愣了下。「我是男人呀！」

　　他難道看起來……像女人嗎？

　　元征雁忍不住瞧著他那迷惑的樣子，感到有趣。「因為我們登的徵人廣告上寫得很 清楚，我們要的是女性助理。」

　　不會吧？

　　可惡！池文矢那個大混蛋！居然叫他來應徵女助理……哇咧！他回去非得要綁白布 條抗議！

　　「他走了嗎？」在雲風涯離開之後，林素晴探頭進元征雁的辦公室問道。

　　元征雁顯然又恢復平時的那副酷樣，點點頭。

　　「你錄用他了嗎？」林素晴好奇地又問。

　　元征雁聽見這個問題，嘴角竟難得地往上揚。

　　「沒有。」

　　但是她只要一回想起，當她說她只用女性助理時，他臉上的那副滑稽表情，她就想 開懷大笑。

　　「是嗎？我倒覺得他挺不錯的。」林素晴臉上出現了可惜的表情。

　　元征雁揚揚眉，瞇起了眼。「你為什麼這麼說？」

　　林素晴挺了個大肚子，卻還是動作敏捷地收拾著茶几上的杯子。「我覺得他滿有趣 的，而且人長得又很帥，讓他來當你的助理不也挺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能夠讓元征雁快樂，光是這一點，林素晴就覺得他比其他應徵者強 多了，元征雁應該錄用他。

　　「你喜歡他？」元征雁忽然問道。

　　林素晴大笑了幾聲。「是的，我喜歡他。」

　　這個滿臉笑容的男人，實在很難讓人討厭。

　　然而，元征雁聽了，竟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強迫自己不要再想起那張燦爛笑容，免 得她真的……動心了。

　　「除非你不要你孩子的爸爸，不然這種話你還是少說。」元征雁嚴肅地說道，不料 卻讓林素晴更加吃驚。

　　「征雁，你該不會以為……我說的喜歡是愛上他了吧？」喜歡跟愛情還有一段距離 ，征雁難道連這個都分不清楚嗎？

　　明白了林素晴的意思，元征雁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我胡說八道，你就當作沒 聽見。」

　　她坐回辦公桌後準備辦公，但是林素晴還是凝視著她。

　　「這也是我第一次聽到你在胡說八道。」林素晴忍不住調侃她。心想，也許征雁的 紅鸞星動了也說不定……「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元征雁陡地趕忙結束這個話題。「 總之，我不會用男性助理，你去安排下一個應徵者過來面試。」

　　林素晴微笑，將杯子收走時，還不忘丟下一句話讓她煩惱——「我覺得，他跟你挺 配的。」

　　元征雁張大了眼，瞪著她離去的背影。

　　「我跟他……一點都不配……」她不由得對著房門嘀咕。

　　她不過是和那個男人第二次見面罷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產生感情！

　　噢，好吧！她承認她對他是有一點好感，但那也僅止一點點而已。

　　她對他的瞭解太少，甚至是他的個人資料也只有手上這份方才林素晴順手拿進來的 履歷表罷了。

　　光憑這些，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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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離開元征雁的廣告公司，雲風涯吹著口哨走到了對街，再轉進一條巷子裡的一間磚 造房子裡。這一帶有很多出租給上班族的套房，而他上到了五樓，敲了敲一間套房的大 門，然後開門踱了進去。

　　「呼！外面好熱……呃，這裡也很熱。」雲風涯對著房內的黑衣男人打招呼，但他 只是瞥了他一眼，根本不答腔。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去買回來。」

　　見他還是不理他，雲風涯也沒覺得自討沒趣，逕自打開一旁的冰箱。

　　「嗯，你有買喝的嘛！喂，我喝一瓶啤酒解渴。」然後不等他回答，雲風涯就拉開 拉環，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等雲風涯喝完一罐啤酒，才察覺他盯著他的目光裡帶有濃濃的笑意。

　　「你想笑就笑，不要憋著，小心得內傷。」雲風涯無奈地說道。

　　因為雲風涯剛剛到元征雁的公司雖然是去應徵，但是他也順手裝了幾個竊聽器在她 的辦公室裡，所以他肯定是聽到了元征雁的話了。

　　黑衣男子莫無鞅聳了下肩。「我已經笑過了。」不過沒瞧見雲風涯當時吃驚的表情 ，還是太可惜了。

　　「哇！」雲風涯忍不住用手撞了下他的肩膀。「你也要小心一點，說不定下次就換 你被文矢設計。」

　　「我？」莫無鞅斬釘截鐵地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一名情報高手，池文矢得要靠他幫忙很多事，他要是敢得罪他，他肯定教他 吃不完兜著走。

　　雲風涯卻回了他幾個爽朗的笑聲。

　　「好，那我們就走著瞧吧！」他還真想看他出糗的樣子，一定很有趣。「對了，文 矢那裡有什麼消息傳過來嗎？」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莫無鞅的旁邊。

　　莫無鞅的耳朵上戴了個耳機，專門接收元征雁辦公室裡的聲音，因此在雲風涯離開 後，元征雁和林素晴的對話，只有他一個人聽到。

　　因此方才雲風涯一回來，他才會一直盯著他看，忽地想起池文矢曾和他提過要找紅 娘的事。

　　難不成……池文矢還算計了雲風涯其他事？比如說，替他找個老婆？嗯……這種可 能性突然升高至百分之五十了。

　　「喂，你怎麼不說話？」見他不時瞥著他看，雲風涯故意開玩笑，「雖然我長得帥 ，但是我的身體還是只愛女人。」

　　瞭解雲風涯話裡的隱喻，莫無鞅冷哼一聲。

　　「我對男人沒興趣。」

　　「那就好，否則將來我們還有合作的可能，那會讓我怕怕的。」

　　雲風涯戲謔的說法，讓莫無鞅踩了他一腳。

　　「痛！」

　　「不要亂說話，我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接著，莫無鞅轉了個話題。「文矢剛才 有傳真，說他派墨家兄弟去監視邵家幾個可能對元小姐造成威脅的人。」

　　「這麼說，還不曉得對方的反應？」

　　「不，好像是因為邵征洋尚未將公司要交給元小姐的事情完全公開，而文矢的動作 快，已經先布好局了。」

　　在敵人還沒動作之前就已經先掌握全局。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池文矢心思縝密之處。

　　「唉，看來又要無聊一陣子了。」雲風涯歎道。

　　因為保鏢這種工作本來就是處於被動狀態，只有對方行動他們才能有保護的動作， 其他的時間都只能嚴密警戒。

　　但是莫無鞅卻爆了句讓他聽不懂的話——「我可不這麼想。」

　　「什麼？你說什麼？」

　　「沒什麼。」莫無鞅閉上眼，聆聽著耳機裡的聲音。他忽然覺得，其實雲風涯跟這 名叫元征雁的倔強女子，也挺配的。

　　也罷，反正他就等著看戲，沒必要給雲風涯提示了。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令邵征洋不悅地蹙起濃眉，瞪著大步走 進來的兩個男人。

　　他們正是邵征洋的兩個兒子，邵寶清與邵寶方。

　　此刻，他們兩人帶著熾盛的怒火前來，以責備的目光注視著邵征洋，只想證明一件 事情。

　　「爸！我聽媽媽說，你要把公司交給那個女人，這是真的嗎？」首先開口的是長子 那寶清。

　　邵氏企業合該由他這個長子來繼承的不是嗎？哪裡輪得到那個沒名沒分的野女人？

　　次子邵寶方也不落人後，忿忿不平地說：「爸，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咱們邵家的人 ！」

　　他雖是次子，但是龐大的家產也該有他一份，所以他才不可能輕易就奉送給別人。

　　邵征洋兩手抱胸，以讓他們略感畏懼的威嚴看著他們。「她是我的女兒，所以她當 然是邵家的人。」

　　「爸！你在開什麼玩笑？就算她是你的女兒，但她是個女人，也不夠資格繼承這一 切呀！」邵寶清抗議道。

　　否則他熬了那麼多年，終於熬到現在算什麼？！

　　他就是要邵家家產呀！否則他根本不必守著當年父親丟給他經營的小公司，輕輕鬆 松等著繼承就好了。

　　邵寶方也說：「爸，大哥說得沒錯，她一個女人能做什麼呢？不如我介紹幾個朋友 給她認識，讓她嫁個好人家就算了，來商業界什麼渾水？！」

　　女人嘛！乖乖留在家裡當個花瓶就好了，那麼能幹是沒人要的。

　　而且說來說去，爸也太偏心了，要不是媽一直阻止，爸說不定老早就讓那個女人入 邵家的籍。

　　現在，爸又說要讓那個女人來繼續家業，這怎麼可以呢？他當然要反對到底。

　　不料，邵征洋卻同平常一樣冷靜的警告他們，「你們不要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叫 ，征雁是你們的大姐。」

　　「爸！現在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對呀！爸，我們才是正統的繼承人呀！」

　　邵征洋搖了搖頭。「不，我不認為邵氏有什麼正統繼承人，我只知道，這些年你們 只曉得玩女人、揮霍成性，寶清經營的公司業績每況愈下，寶方連大學都沒念完就被退 學，將邵氏企業交給你們，我當然無法放心。」

　　被邵征洋這麼說，兩個大男人漲紅了臉，連氣焰都銳減了很多。

　　「爸，我……我那間公司的情況還不錯，不相信你可以去查賬冊！」邵寶清猶在做 困獸之鬥。

　　而邵寶方則是抱怨，「爸，我也不是故意被退學的呀！如果你當初肯打個電話跟校 長說一下，他才不敢……」

　　聞言，邵征洋歎了口氣。

　　他們這個樣子和紈褲子弟有什麼差別呢？

　　他早看過寶清公司的賬冊了，為了弭平寶清挪用的公款以及公司賠的錢，他做了不 少假賬。

　　寶方的問題就更嚴重了，他一次弄大了兩個學妹的肚子，又得罪繫上教授，出席數 根本不夠，被退學是應該的，而他竟然還想叫他去說情……唉，這怎麼能夠教他不歎氣 呢？

　　「不，我已經作了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邵征洋毫不猶豫地斬斷他們的希望。 「征雁一定會讓公司營運得更好，而且我也不認為她會虧待你們，就這樣了，你們不要 再來找我談。」

　　聽見父親明白的下了逐客令，兩兄弟頓時像鬥敗的公雞般，垂著肩膀走出去。

　　不過邵征洋很清楚，他們不會放棄的。

　　至少他們的母親不會讓他們放棄，畢竟她在他身邊跟了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 刻嗎？

　　征雁……他不禁深深擔心起她的安危來。

　　「唉，希望他真的能夠實現承諾，保護征雁的安全。」因為他現在能夠倚靠的，也 只有「自由人」這個組織了。

　　「小心一點！」元征雁小心翼翼地扶著林素晴。

　　林素晴挺了個大肚子，艱辛地下車，然後呼了口氣。「老天，自從懷孕之後，我才 曉得孕婦是這麼辛苦。」

　　一曉得她懷孕，她的婆婆立刻告誡她，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事能做、什麼 事不能做……她相信，如果不是她堅持做到生產前兩個月再休息，她那緊張到極點的老 公和忽然餐餐燉補品的婆婆，肯定要她辭職，乖乖待在家裡躺著吃就好。

　　但是天曉得，她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人，因為懷孕就想要把她綁在家裡，那真的是 門都沒有。

　　「你還好嗎？」元征雁看她只動了幾下就氣喘吁吁，不由得擔心地問道。

　　「我很好。」林素晴翻了下白眼。「我還以為只有我老公和我婆婆會一直問我這句 話，沒有想到你也是。」

　　孕婦，果然脾氣有點陰晴不定。

　　但是元征雁並不介意，下了計程車，兩人一同走進公司大門，根本沒發現對街的大 樓上有人正舉著槍瞄準她們。

　　「小心！」

　　不料，下一刻卻有人撞了過來，把兩個人都撲倒在地。

　　「啊！怎麼回事？」元征雁皺著眉頭，莫名其妙地問道。

　　驀地，子彈由耳邊呼嘯而過，駭得她完全僵住。

　　「你沒事吧？」將她撲倒在地的人是雲風涯，即便在這種驚險萬分的場合，他還是 滿臉的笑意。元征雁的腦海在下一秒裡出現了個疑問：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情才能夠令這 個男人臉色大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元征雁問道，然後心跳加快的發現，他們兩人的姿勢 挺……挺曖昧的。

　　雲風涯好像沒發現，只是微笑地看著她，伸手將她拉了起來，並順勢用手指梳理她 一頭削薄的短髮，彷彿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元征雁傻傻的看著他，幾乎忘了方才發生什麼事情……一直到雲風涯開口，她才像 是被解咒，回過神來。

　　「我跟朋友出來買東西，剛好經過。」雲風涯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解釋，接著才反 身查看莫無鞅的情況。「你們沒事吧？」

　　莫無鞅而無表情地將林素晴扶了起來，然後以冷靜、平板的口氣道：「我沒事，但 是她可就不一定了。」

　　「呃……」

　　當雲風涯看到林素晴一臉痛苦地抱著肚子，吃驚得連話都快就不出來。同時，他更 佩服，遇到了這種事還能夠那麼冷靜的莫無鞅……莫無鞅迅速抱起林素晴。「如果你不 想替她接生的話，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

　　林素晴被送到醫院後，立刻進行緊急處理。她的老公也在二十分鐘內趕到醫院，元 征雁向他說明事情發生的經過。

　　雲風涯和莫無鞅則在一旁談話。

　　「你和文矢聯絡過了嗎？」雲風涯問道。他臉上的表情雖然沒多大的變化，但是莫 無鞅卻早有地察覺他眼裡的怒氣。

　　他多瞟了雲風涯一眼。「嗯。」

　　「他怎麼說？」

　　「好像是那邊請來的業餘殺手幹的。」

　　「有那麼簡單嗎？」雲風涯總覺得事情並不只如此。

　　「怎麼？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麼關心一個人。」莫無鞅若有似無地問道。

　　雲風涯凝視著他，還是一臉笑咪咪。「我有嗎？」

　　不過他沒否認，不是嗎？

　　「你沒有嗎？」莫無鞅反問。

　　「我是喜歡她，不行嗎？」

　　雲風涯的爽快，讓莫無鞅難得的睜大了眼，幾秒後，他才恢復自制，輕輕牽動嘴角 微笑。

　　「我沒說不行。」

　　他只是沒料到，雲風涯會這麼老實，這麼快墜入情網。

　　「其實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剛才接到文矢的消息說他們要動手，還有我們及 時趕到時，我的胸口真的有種被大石壓住的感覺……」

　　這種感覺……比他自己被傷害要來得可怕。所以他想，他是喜歡她的，從第一次見 面開始他就想過要追她，不是嗎？

　　衝動使他在剛才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她的短髮，因為他不能夠突然吻她，讓她嚇得 賞他一巴掌。

　　否則他還真想親吻她，以證明她還活著，而他也還擁著活生生的她……莫無鞅聞言 ，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雲風涯見了，揚揚眉。「聽見我喜歡上一個女人，有這麼奇怪嗎 ？」

　　他是直來直往型的男人，有話就說，就事就做，所以他覺得喜歡一個人根本不可恥 也不用害羞。

　　但他倒是怕會駭著了元征雁。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很正直。」莫無鞅忍不住調侃他。

　　因為他們的職業總是接觸到許多人無法想像的黑暗面，而雲風涯居然還能夠保持如 此正直的個性，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

　　尤其人類是那麼容易受到污染的一種動物，不管是環境或是人際的變化都會影響一 個人，就連他……也變了，不是嗎？

　　思及此，莫無鞅倒是有些羨慕起雲風涯來了。

　　「正直？哈哈！這是我第一次聽別人這麼說我，不過我喜歡正直這個字眼，所以我 就接受你的讚美。」雲風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莫無鞅只能聳了下肩，懶得再和他唇槍舌劍。

　　反正雲風涯這男人除了臉上的傻笑和溫厚的個性外，沒什麼優點，所以他每一次都 湊合著和他搭檔出任務。

　　病房內，林素晴躺在病床上，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看起來很有精神，讓其他人鬆了 一口氣。

　　但是醫生在臨走前有交代，這次雖然保住了胎兒，可下一次就很難說了，因此建議 林素晴放長假，直到孩子生出來為止。

　　林素晴一聽到醫生這麼說，立刻抗議道：「不行，要我一整天待在家裡，我辦不到 ！」

　　林素晴的先生潘毅剛苦著臉，苦勸老婆大人。「素晴，別這樣，要是寶寶再有什麼 閃失，你願意嗎？」

　　「我……」林素晴摸摸肚子，臉上浮現擔憂。

　　元征雁也在一旁幫腔。「你只是休假在家待產，並沒有說你就不能夠出門走走，況 且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這麼做的確是比較安全。」

　　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明白為什麼方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倘若犯人是衝著她來的， 那麼林累晴的確是待在家裡會比較安全。

　　而慶幸的是，林素晴當時因為肚子痛分神，並沒有聽見槍聲，因此這件事她並不知 情，由雲風涯他們代為處理掉了。

　　聽見元征雁都幫忙講情，潘毅剛心存感謝的瞅著她，讓她極不自在。

　　「素晴，征雁都這麼說了，你還是留在家裡吧！」潘毅剛動之以情。「請不要再讓 我擔心你，素晴，萬一你有什麼閃失，我……那我怎麼辦呢？」

　　林素晴聽見老公多情的言語，蒼白的臉色有了絲紅潮。「你……真是的，我知道了 。」她歎了一口氣，面向元征雁。「征雁，抱歉了，在你人手還沒有找到之前就離開， 不如這樣吧！我推薦我的一個學妹去你那裡幫忙，先頂一下我的位置。」否則這樣突然 休假，她也會良心不安的。

　　元征雁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啊，對了，那位雲先生呢？」林素晴突然提到他，讓元征雁又開始有些不自在。

　　「他……應該在外面吧！剛剛護士小姐送你來病房的途中，我看到他一直跟著，也 許是不好意思進來……我還沒有向他道謝……」她挪了下身體，腦海裡則是浮現那天他 來應徵時的驚愕笑容……不行！她怎麼愈來愈掛念他？她不應該如此的。

　　「雖然不曉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覺得他和他的朋友挺有保鏢的架式，你可 以考慮僱用他當助理。」林素晴這幾天始終沒有忘了雲風涯這個帥氣的男人，也沒有忘 了替他們牽紅線。

　　「助理？」元征雁怔愣住。

　　因為她現在竟無法想像，那個男人一臉笑咪咪地跟在她身邊當助理會是什麼樣子？

　　而她更意外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難不成……她真的為他臉上的笑容，陷進去了嗎？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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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元征雁走出病房，看到雲風涯還沒走，她竟一時衝動對他說：「我公司有助理的缺 ，你要來嗎？」「真的嗎？那太好了，我要去！我要去！」他露出一抹讓她屏住呼吸、 動彈不得的笑容。

　　莫無鞅則是為他興奮得像個孩子，忍不住嗤了聲，顯然是很想嘲笑他。

　　等元征雁發現自己一直看箸他興奮的表情，不自覺地染紅了臉。「咳，那你明天…… ……呃，後天來公司找我。」

　　「早安，征雁！」

　　他的臉上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讓她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在自責，為什麼因為要見 到他而特別打扮……現在，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全為了他。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元征雁不自在地轉過身去。「這裡是公司，麻煩你叫 我元小姐。」

　　雲風涯聞言，挑起了眉，顯然有點困擾。「元小姐……可是這樣好像跟你有段距離 耶，征雁……」

　　他想要跟她更親近，當然是喊名字比較好。

　　驀地，一旁發出了淺淺笑聲，讓元征雁更加扭捏。

　　她轉頭一瞧，才發現那天陪同雲風涯一起去醫院的友人也來了。

　　「他是……」

　　「啊，我一直忘了介紹，真抱歉，他叫莫無鞅，是我兄弟。」雲風涯推推他，他立 刻對她點點頭。

　　「元小姐，你好。」

　　莫無鞅還算有禮貌，但就是表情冷冰冰，完全和雲風涯相反，似乎不多話而且不喜 形於色。

　　「你……你好。」元征雁迷惑地看著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情。「對了，你的朋友……他來這裡有什麼事嗎？」都是他那該死的呆笑弄得她……弄 得她的腦袋一下子都成了漿糊。

　　雲風涯繼續用他的笑容迷惑她。「我們是來上班的呀！你忘了嗎？」

　　「我們？」元征雁愣怔了下。「等等，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記得我只僱用了 你一個人。」

　　「沒錯，我現在是你的助理，而他是你的保鏢。」雲風涯笑咪咪地道，彷彿這件事 沒有任何不對勁。

　　「保鏢？我不記得我有僱用保鏢。」元征雁連忙澄清。因為她現在根本不需要去花 這種額外的開支。

　　不過雲風涯好像並不這麼認為，一張俊俏的臉忽地在她面前放大。「你當然需要。 」他說得斬釘截鐵。

　　「我……需要？」

　　元征雁的臉上少了平時的精明、幹練，多了份可愛和迷茫，微放的小嘴魅惑著他…… ……雲風涯相信，倘若不是莫無鞅在這裡，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吻她……老天，她還真是吸 引他！

　　雲風涯咳了幾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咳，當然，你以為經過前天那樣的危險， 你會不需要一個保鏢嗎？」

　　經他這麼一提起，元征雁這才回想起來。

　　「你們知道是誰做的嗎？」她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們前天有報警吧？警察怎麼說 ？」

　　「唔，那些笨……我是說，那些警察只是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回去了。」雲 風涯神情自若地說道。

　　其實他並沒有說真話。

　　他們只告訴警方，他們看到一個瘋子拿槍射了兩發子彈就跑了，因為現場沒有目擊 證人，彈殼和彈孔也被莫無鞅處理過，因此警方採信了他們的證詞，沒有再來騷擾他們 ，否則一旦打草驚蛇，他們辦起事來會更麻煩。

　　「是嗎？既然警方認為沒有大礙，那我也不必請什麼保鏢，不是嗎？」元征雁認為 她安全得很。前天的事情很可能只是意外，不可能會再發生了。

　　可雲風涯聽了，對莫無鞅露出了一個苦惱的表情，但是他撇了撇嘴，像是在說：看 吧！我就跟你說過，這個計劃是行不通的。

　　此時，元征雁像是決定停止這個話題，按下內線，「萬芬，麻煩你進來一下，順便 幫我泡三杯咖啡。」

　　接著，元征雁雖然把他們當成貴客一樣招待，不過還是向雲風涯解說了他的工作范 圍。

　　不一會兒，懿萬芬敲了敲門進來，將咖啡杯放在他們的面前。

　　雲風涯發現，莫無鞅一直盯著她瞧。

　　「我來為你們介紹一下，她叫懿萬芬，是林小姐的學妹，也要在她請產假的時間暫 代她的工作。」元征雁拉著個頭不高，而且留了一頭短髮的女生說道。

　　懿萬芬害羞地垂著頭，實在很難讓人看清她的長相。

　　「萬芬，這位是雲風涯先生，他明天會正式來公司上班，做助理的工作。而這一位 是雲先生的朋友，叫莫……」

　　不料，元征雁還沒有做完介紹，一直保持沉默的莫無鞅突然開口了。「一萬分。」

　　「咦？」懿萬芬一愣，陡地抬起她清秀的小臉。「你是……一百分？」

　　「怎麼，你們認識嗎？」元征雁好奇地問道。

　　因為懿萬芬一點也沒有巧遇熟人的喜悅，而是帶著怒意直瞪著俊美的莫無鞅。

　　雲風涯饒富興味地盯著他們，不由得摸摸下巴說出心一裘的疑問。「一萬分跟一百 分？為什麼沒有一千分？」

　　怎知他話一說出口，莫無鞅立刻瞪向他。

　　奇怪了……他有說錯什麼嗎？

　　不過這麼一來，每天朝九晚五、千篇一律的上班生活，應該也會變得有趣吧。

　　「可惡！居然失敗了！」邵寶清捶著桌子說道。

　　邵寶方則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冷眼以待。

　　「哼！失敗了，再來一次不就得了。」

　　「哇，你說得倒是簡單，那個女人要是不死，你我這一輩子也會不好過！」邵寶清 憤怒地說道。

　　而每次只要一提到元征雁，他就一肚子火氣。

　　也不曉得這死女人灌了邵征洋多少迷湯，居然要讓她繼承邵氏企業？真是太可笑了 。

　　「不，我倒是有個主意。」邵寶方忽然瞇起眼睛，表情帶了些猙獰。

　　「哦，你說說看。」

　　「我覺得我們可以將這個消息放出去，想要爭奪邵家家產的親戚應該不少吧？如果 他們知道是那女人要繼承邵氏企業，我們不就多了很多幫手？」

　　邵氏是一個代代相傳的企業，因此姻親及親戚不少，而且幾乎每一個重要的公司都 由自家人掌控。

　　如果說……他們發現自己居然要聽令於一個根本不是邵家人，又沒有在邵家盡過半 點力的私生女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哼，那些死老頭子大概會氣得發昏吧？

　　邵寶清也覺得他的話很對，但問題是……「你認為會有人肯支援我們的行動嗎？」

　　「當然，第一個會跳出來的就是媽媽了，她一定會想辦法幫我們。」否則，她怎麼 會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呢？「接下來，我們只要把風聲放出去，觀察個一陣子，如果真 的沒有人動手，我們再自己想辦法吧！」

　　「沒有想到你也挺惡毒的。」邵寶清諷刺地說道。同時他也得小心，哪一天一個不 小心被自己的小弟給幹掉。

　　邵寶方只是聳聳肩，裝出一臉無奈。「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爸爸不是鐵了心 腸，我們也不必做這種事吧！」

　　這一切都只能夠怪邵征洋，所以元征雁要是有個萬一，那也只能算她自己倒楣。

　　正如雲風涯所料，每一天都過得相當愉快。

　　一來，是因為他天天都能見到讓他怦然心動、一見傾心的元征雁；二來，是莫無鞅 有意無意成了這裡的常客。

　　看到他和懿萬芬一見面就鬥嘴，也挺有趣的。

　　因此，雖然還不清楚邵家那邊的人何時會再有行動，但是這樣的生活並不無聊。

　　不過，相對的，這樣的日子對元征雁來說，卻變得有些困擾。

　　雲風涯說話很直接又很奇怪，他常常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或一個親匿的小動作，就會 讓她臉紅、出小差錯。

　　「唉。」坐在辦公桌後，元征雁支著下巴，不禁歎了口氣。

　　她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會輕易就讓雲風涯到公司來上班呢？

　　但她也不否認，自從他來了之後，她就……不再多想邵家的事情，笑容也變多了。

　　她忽然回想起令早她在浴室裡瞧見自己時，嚇了一大跳。

　　因為她在微笑……噢，老天，她生平第一次，居然為了要去公司上班而像發花癡的 女人一樣微笑著……「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元征雁站起身來，忿忿地生著悶氣。「沒 錯，這一切都是他害的！要是他不出現的話，我……我根本就不會做出這麼多奇怪的事 情！」

　　像是臉紅心跳急促、手足無措這類事，她在這幾天失常的頻率，比過去增加了十幾 倍。

　　不過托他的福，她現在只要煩惱他的事就好，至於邵征洋？他老早就被她拋到腦後 去了。

　　抱起桌上的文件，元征雁走到秘書辦公室去，將文件放在懿萬分的桌子上。

　　她剛剛打內線要懿萬芬幫她到銀行辦件事，莫無鞅可能跟她一起去了，那麼……雲 風涯呢？

　　沒有想到她才剛想起了雲風涯，他就滿臉春風地從電梯裡走出來，一手拎著一個大 紙袋，另一手則是努力地朝她揮動著。

　　「嗨，征雁！」

　　他總是叫她的名字，讓她忍不住全身一顫，心跳得飛快，也讓她不自然地將原本膠 著在他身上的視線挪開。

　　「咳，辦公時間，你去哪了？」

　　她並不是故意裝出老闆的派頭，而是方才一走進秘書辦公室就沒看到他，竟令她有 點不安。

　　這讓她覺得，她最近是不是太過失常了？

　　該死，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根本就是個沒神經的白癡罷了，就跟他們第一次 見面時一模一樣！

　　雲風涯笑咪咪地走了過來，搖搖大紙袋。

　　「你來得正好，有巧克力可以吃喲！」

　　「什麼？」什麼巧克力？「你跑出去買巧克力？」

　　愛吃甜食的男人，還真少。

　　「不是，我剛剛到五樓去送資料，那裡的女生送的，要不要吃呀？看起來好像很好 吃的樣子……」雲風涯說著，已經在一旁的辦公桌上拆起那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了。

　　「女生送的？」元征雁肚裡竟微微冒起酸味，皺皺眉頭。

　　雖然她沒有硬性規定上班時間不可以吃東西，但她就是覺得不太愉快，而且是很不 偷快。

　　雲風涯顯然沒有察覺她的不對勁，見她杵著不動，便把她拉到身邊坐下。「吃吧！ 我試吃過了，味道不錯。」

　　他拿了顆心型的巧克力要餵她，她立刻漲紅了臉，避開。

　　「你在做什麼……我不想吃，快拿開。」

　　她的手還被他拉著，她只覺得手心開始冒汗，全身都不對勁了。

　　但是雲風涯就是喜歡靠近她，故意裝傻的問：「為什麼？你不喜歡我餵你吃東西嗎 ？」

　　元征雁惡狠狠地瞪著他。「這裡是公司，不是酒店，請你……請你放尊重一點！」

　　每一次都喊她的名字也就算了，現在又說什麼餵她吃東西之類的話……老天，他到 底有沒有廉恥心？！

　　雲風涯活像是打不痛、罵不聽，皮整天都在發癢，一副欠人打罵的模樣，逕自傻呼 呼地笑著。

　　「我有尊重你呀！」他一臉無辜到了極點。「而且我的手上沾到了巧克力，是甜的 ，就算被你咬到也沒有關係……」

　　天呀！他怎麼愈說愈離譜、愈銳愈教人聽不懂？

　　元征雁連忙出聲制止他。「等等，我已經說過，我不想吃巧克力，所以跟你的手甜 不甜沒關係。」倒是她這會兒不僅是臉紅了，就連身體也有點發熱。還被他緊握的手， 現下也沒有很努力的掙扎……唉，她以往是最反對辦公室戀情的，但是他就像是個發光 體，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他，更遑論是她這個內心晦暗的女人。

　　難怪公司裡的女職員們會送他巧克力，要是換了別的男人，恐怕還沒有這等待遇吧 ？

　　孰料，雲風涯卻像是相當可惜似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喃道：「我本來想看你吃 東西的樣子……」

　　元征雁當然聽到了。「我吃東西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她還真的弄不懂他在想什 麼……「會嗎？」

　　他好像很想看，但是她只想逃之夭夭。

　　「會。」元征雁堅持道。「你可以放開你的手嗎？我要回辦公室。」

　　因為她總覺得，現在如果不逃的話，說不定他會連想吃了她的這種荒唐話，都說出 來誘惑她。

　　有點戀戀不捨，雲風涯放開她的手，元征雁就像是從椅子上彈跳起來，讓他看了只 想大笑。

　　奇怪，他有這麼可怕嗎？真是的。剛剛送他巧克力的那些女生還說他很帥哩！她不 這麼覺得嗎？雲風涯托著腮，看到元征雁窈窕的身影踱進辦公室裡，認命地一個人吃著 巧克力。

　　「算了，這些全留給萬芬和無鞅吃吧。」

　　因為他只想和元征雁兩個人甜甜蜜蜜，可是女主角卻不這麼想，他只好把這個好康 的讓給莫無鞅了。

　　「哎，可惜呀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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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門板上的鎖悄無聲息的被打開，一條在黑暗中根本察覺不出的人影，就這麼閃了進 來。

　　當他正朝著元征雁的房間踱去時，半途被一雙料想不到的手臂給勾倒，整個人也應 聲被壓制在地上。

　　「噓，小聲一點，如果你吵醒了睡美人，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雲風涯以刻意壓 低的聲音在他耳邊威脅道。

　　他驚恐的睜大眼，立刻點了點頭。

　　一旁，莫無鞅在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內，沒有障礙地來到他們的身邊。「好像沒 有其他的人。」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偷襲行動只有他一個人。

　　雲風涯頷首，嘴邊又揚起微笑，只不過，這次的微笑裡卻添了令人不禁發毛的寒意 。

　　「走吧！我們想好好招待你。」莫無鞅用白布將他的嘴巴塞住後，帶著他離去。

　　雲風涯溜進了元征雁的房裡。

　　「真是的，煩人的蒼蠅怎麼愈來愈多了……」他一面小聲的嘀咕，一面摸到床邊。

　　床上，元征雁睡得很熟，根本不曉得方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她那因為熟睡而變得稚氣、可愛的嬌顏吸引著雲風涯，讓他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 輕輕偷了一個吻。

　　「好好睡吧！一定要夢見我哦！」

　　翌日。

　　元征雁被鬧鐘的鈴聲吵醒後，立刻下床盥洗。但是當她才剛換上套裝的時候，門鈴 就響了。

　　「奇怪了，這麼早，有誰會來找我？」她猜不透地打開大門，卻被門外那張笑咪咪 的俊臉給嚇了一跳。

　　「早呀！」

　　雲風涯即使在一大早，還是非常有精神。

　　「早……」元征雁不由得也跟著應和。

　　但當她發覺自己已經讓開身，讓雲風涯進門時，不禁又有一點懊惱。

　　唉，最近她好像一直在做這種無意義的事，但是這個男人就是有本事撩撥她的心， 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我帶了早餐……嗯，餐廳在哪？」他左右張望。

　　元征雁關好門後，也走了進來。「餐廳在你的右手邊……啊，等一下，你來這裡做 什麼？」

　　莫名其妙地一大早來找她，她還沒有問他原因哩！還有，他怎麼會曉得她家住哪？ 這真的是太奇怪了。

　　然而雲風涯做事似乎根本沒有道理可循。果然正如她所料，他又給了她一個不是答 案的答案。「做什麼？我來吃早餐呀！」

　　「吃早餐？」

　　在她家裡？

　　等等，這不太對吧？

　　但是雲風涯早在她驚愕之時，將自己買來的中式早餐，擺放到餐桌上。

　　「我看你早上都只喝一杯咖啡，這樣於對身體不太好，所以特地帶早餐來給你吃。 」他邊說，邊對元征雁招手。「快過來。」

　　元征雁從來都不曉得，原來被人關心的感覺是那麼地窩心和快樂，因此她反而顯得 有些靦蜆，慢慢地走過去。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我家？」元征雁盯著放在眼前、冒著白煙的清粥 和小菜，又看了他的笑容一眼。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是來吃早餐的。」雲風涯在她身邊坐下，自然得就像在 自家一般，開始享用早餐。

　　元征雁對他的答案，翻了下白眼。「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為什麼要到我家 來吃早餐？」

　　他總不可能是專程跑到她家裡來吃早餐吧？

　　雲風涯還是一臉笑意，夾了些小菜放到她的碗裡。「因為早上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 ，快吃！」

　　他又來了，說話老是文不對題、雞同鴨講……不過在雲風涯的催促之下，好幾年沒 好好吃過一頓早餐的元征雁，還是乖乖動起湯匙。

　　「好吃嗎？」

　　瞧雲風涯一臉期待的模樣，元征雁忽地有些害羞地點點頭。

　　「那就好，這間早餐店是我最近發現的，他們的中式餐點簡直不是蓋的，鹹粥的味 道更棒。」

　　雲風涯一副閒話家常的自在模樣，令她著迷似的望著他的側臉，心裡竟有了份期待 ……如果，她只是在想，如果她能夠早一點認識他的話就好了。

　　她喜歡他無憂無慮的笑容、喜歡他自然不做作的體貼，甚至是他那莫名其妙的說話 方式也喜歡。

　　她也明白，這麼快就喜歡上一個人實在有點不可思議，但是碰上就是碰上了，她想 逃也逃不掉。

　　也許，這正是命運的奧妙之處吧？

　　思及此，她唇角一彎，微笑地吃著早餐。

　　雲風涯好像沒瞧見她的笑意，只是逕自夾了不少小菜到她的碗裡，然後不著痕跡地 注意著四周狀況。

　　因為那些人的行動愈來愈大膽、愈來愈頻繁，為了元征雁的安全著想，雲風涯只好 厚著臉皮帶早餐來敲門。

　　不過能夠跟美人一起用餐，也算是種一旱受。

　　用完早餐，雲風涯挽起了袖子想洗碗，但是卻被元征雁制止了。

　　「你買早餐給我吃，所以碗應該由我來洗。」

　　「是嗎？」

　　雲風涯眨眨眼，有點懷疑的模樣，讓元征雁挑起了眉頭。

　　「怎麼，你以為我不會洗碗嗎？」她抓著雲風涯的領子，抬高下巴問道。那副倔強 、強勢的樣子，簡直跟她在辦公時沒兩樣。

　　雲風涯搖搖手。「我哪敢！」雖然他就是喜歡她這副凶巴巴的模樣，但是……「我 只是希望你偶爾也能撒撒嬌……」當然，他最後的這句話是小小聲的說，不過還是被元 征雁聽到了。

　　「反正我就是不像女人！」

　　她用力地洗著碗，心裡有點不快。

　　尤其是當她又回想起那天他吃著巧克力時喜孜孜的表情，她就覺得一直用堅強來武 裝外表的自己，的確少了女人味。

　　但是嫉妒這一點，卻不會因為她少了女人味就消失，反而因為她缺少了這一方面的 自信，而變得更加濃烈。

　　雲風涯一聽，連忙辯稱，「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因為他實在是太少跟女人在一起，以至於他不太懂得討好女人，只能不斷援頭髮， 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當他看到她辛苦地偽裝自己而掩飾內心的脆弱時，他才會有這種 想法……唉，看來他要是想把她追到手，還得多加把勁了。

　　「怎麼了？你們兩個人吵架了嗎？」一早，到了公司，莫無鞅一見到他們兩個人就 這麼問道。

　　雲風涯歎了一口氣，很無奈地笑著。「我們沒有吵架，不過好像也跟吵架差不多了 ……」

　　事實上，他也不曉得她為什麼要生那麼久的氣？如果只是因為他說他希望她能夠撒 嬌的話，也不應該氣這麼久吧？

　　更何況他是出自好意才這麼說，卻被她曲解成沒有女人味？唉，這還真是天大的誤 會。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雲風涯順口問道。

　　莫無鞅瞥了他一眼。「就跟你會在這裡的理由一樣。」

　　「什麼？」他在講什麼，他怎麼聽不懂？

　　莫無鞅翻了下白眼。「我們在執行任務不是嗎？」

　　「是嗎？」雲風涯故意調侃他。「我倒不覺得你整天來串門子是為了任務，而是為 了一萬分。」

　　他每次都看到莫無鞅跟懿萬芬在一起，如果莫無鞅想反駁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情愫 存在，那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意外的，向來伶牙俐齒的莫無鞅居然沒有反駁，突然起身朝電梯走過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雲風涯問道。

　　莫無鞅連頭也沒回。「她去送資料送太久，我去看看。」

　　聞言，雲風涯半張大嘴，好幾秒後才合上。「哼，還說他不喜歡人家，那根本就是 騙人的。」

　　那他呢？明明都這麼緊迫盯人了，還是把他的話給曲解？

　　唉，女人心真難懂呀！

　　她真的……缺乏女人味嗎？

　　上班時間，元征雁被這個問題困擾得幾乎無法辦公，就連那征洋要她接掌邵氏企業 時，她都沒這麼煩惱過。

　　然而，這個問題就這麼一直縈繞在她的心裡，趕也趕不走，以至於懿萬芬出聲叫她 ，她也沒聽到。

　　直到她走到她身邊，搖搖她的手，她才猛地回神。

　　「啊，萬芬，你怎麼在這裡？」

　　懿萬芬聽了，訝異地道：「我進來很久了……難道你不曉得嗎？」她還敲了敲門， 進門時和元征雁打了聲招呼，難不成她全沒聽見？

　　「啊，是……是嗎？」元征雁有點尷尬地急忙翻開文件來掩飾自己的失神。

　　但這卻是懿萬芬第一次瞧見她這麼失常，因此她也只能對她投以微笑，再加以提醒 ，「元小姐，你今天不是要提早下班去看學姐嗎？我想，如果你現在走的話，比較不會 碰到下班時間的大塞車。」元征雁恍然想起這件事。「哦，對，我差一點忘了。」

　　忘了？

　　哦，天呀！這個平常記性好到嚇人的上司居然說她差一點忘了……懿萬芬聞言，愣 怔了半晌，才想起她手中待簽的文件。「元小姐，請你先看一下這份文件再出發吧。」

　　元征雁快速地看過文件內容，簽好名之後再交還給懿萬芬。接著，她抓起外套，迫 不及待地往外跑。

　　「萬芬，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哦……好的。」懿萬芬只是呆呆地盯著地離去的背影，直到門合上，她才喃喃自 語，「剛才她……是不是臉紅了？」

　　元征雁紅著臉坐電梯到地下一樓，等她看到平常停車的位子是空的，這才回想起來 ，今天早上她是搭雲風涯的車來上班的。

　　「該死！」

　　她低咒了一聲，又走向電梯，然後把她方纔的失常表現全都歸罪於雲風涯。

　　但是當她一想起他那老是被她戲稱為呆笑的笑容時，她又禁不住咒了一聲。

　　「該死的，我為什麼要在意他的想法？」

　　對呀！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在乎這種事？

　　噢，別再想他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常常傻笑的男人罷了，又呆、又笨、又不懂得討 好女人……可是，她的心裡愈是叫自己別在意，就愈是不能不在意。

　　「該死的！我應該堅持開自己的車來。」她邊走邊生氣。因為她千不該、萬不該就 是對他的傻笑沒轍！

　　突然，她的身後響起了車子的喇叭聲，她連忙閃往旁邊，同時回頭確定自己是不是 走到車道上了。

　　但她才剛確定自己沒擋到路，就瞧見一輛眼熟的銀色車子開到她的面前停下。而那 搖下車窗的，不就是讓她苦惱的人嗎？

　　「征雁！一起回家吧！」雲風涯從車子裡探出他那張帥氣的臉，並且對她猛搖手。

　　元征雁僵在原地，瞪著他的笑臉。

　　「快點上車吧！」雲風涯見她沒反應，又喊了聲。

　　元征雁皺了下眉，繞過車子。

　　雲風涯見狀，立刻從車子上跳下來，拉住她的手。「不要這樣啦！征雁，你還在生 氣嗎？」

　　哇！這女人還真是會記仇耶！他都已經道歉了不下十幾次，她還是不理他，唉，他 遇到剋星了。「我要去搭公車。」元征雁掙扎著。

　　其實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在堅持什麼，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憤怒，但是她明 白，如果不給她時間思考是不行的。

　　偏偏雲風涯纏著地，時時干擾她的思緒，害得她想了一整天，還是理不出頭緒來。

　　也就是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焦慮些什麼？

　　是因為她愛上他了嗎？因此她才會如此不知所措？

　　她真的想不明白呀！

　　「不要坐公車，我送你回家。」雲風涯拉著她不放。

　　「放手，我要坐公車！」

　　「不放！」

　　元征雁再次瞪著他，他還是一臉欠扁的笑，讓她看得牙癢癢。

　　為什麼她都這麼煩惱了，他卻一副什麼煩惱都沒有的樣子？

　　這太不公平了吧？！

　　兩人對看了一會兒，雲風涯再度露出討好的笑容。

　　「來嘛！坐我的車啦！雖然不是什麼高級房車，但是好歹有我這個好司機在幫你開 車耶！」

　　聽見他這麼說，讓她覺得有點想笑。

　　「來嘛！我已經道歉過很多次了耶！可是你都不跟我說話，我會很痛苦的！」雲風 涯每一次苦惱的時候就會抓頭髮。

　　「我……我並沒有不跟你說話，我也沒有……很生氣。」見到他這副模樣，元征雁 忽然有點自責了。

　　因為她好像變成了她最討厭的那種任性的女人。

　　而且她自找麻煩，卻又將所有的錯歸咎到他身上，認真說來，其實對他並不公平。

　　這個男人呀！他恐怕連自己造成了她什麼煩惱都不曉得，況且他也不是故意要這麼 做，與一直道歉的他相比，她的碓太任性了。

　　而且她一直都對他的笑容沒轍，現在也一樣。當她瞧見雲風涯笑開的嘴，她也不禁 跟著彎起嘴角，實在沒辦法。

　　「那麼上車吧！你要去哪裡，我都會負責用最快速度將你安全送達。」雲風涯擺出 紳士的模樣，讓她終於忍不住笑了。

　　「嗯，我想去素晴的家，你知道地址嗎？」坐上車，元征雁說道。「對了，你是怎 麼知道我家地址的？」她差點忘了問。

　　雲風涯也跟著坐上駕駛座，然後離開地下停車場。

　　「我不知道林小姐她家在哪，不過我會知道你家地址，是因為會想知道喜歡的人的 住處，對於一見鍾情的男人來說，是很正常的事。」

　　元征雁聽了，幾乎整個人傻住。

　　什麼？他剛剛說了什麼來著？

　　她盯著他邊開車邊吹口哨的側臉，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有如雷聲那麼大，而且腦 袋瓜全都空白一片。

　　他的話是真、是假，她完全喪失了判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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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瞧見大腹便便的林素晴活力依舊的模樣，元征雁總算放心了，畢竟先前她還被救護 車送進醫院。

　　「哎呀！人來就好了，不用帶禮物啦！」

　　林素晴精神百倍地來到客廳招呼他們，而潘毅剛則皺著眉頭，顯然是很希望她繼續 躺在床上，不要亂跑。

　　但是林素晴哪管得了那麼多，挽著元征雁的手道：「去、去！你們兩個男人到旁邊 去，我們有女人家的話要講。」

　　潘毅剛不得已，只好和雲風涯移陣到餐廳去喝茶，談論最近的政治新聞。

　　「征雁，你們之間……到什麼關係了？」林素晴興奮的比比雲風涯的背影，曖昧地 問道。

　　元征雁一聽，不知怎地，竟想起了方才雲風涯在車子裡頭講的那句話，陡地漲紅了 臉。

　　「哪……哪有！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八字都沒有一撇，當然是什麼「關係」都 沒有！

　　可是見到元征雁一反常態的嬌羞模樣，她才不信哩！

　　「什麼都沒有？如果什麼都沒有，你為什麼臉紅成這樣？」林素晴情不自禁地調侃 她。

　　她總覺得在遇見了雲風涯之後，元征雁愈來愈像個女人了。

　　這並不是說元征雁之前就不像個女人，而是過去的她太過冷靜、自持，在工作的時 候又必須展現她專業的一面來爭取生意，因此很難讓男人把她當成一個純粹的女人來看 待。

　　而現在，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剛剛談戀愛的小女人，可愛得不得了，這種轉變，恐怕 會讓很多之前與她有生意來往的男人看傻眼吧？

　　呵呵！她可是對這段感情相當看好喲！

　　「素晴，你不要亂說話！」

　　元征雁現在開始後悔來看她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都是拜她之賜，害得她現在又開始煩惱個不停，不斷想著， 方才雲風涯在車子裡講的那句話，是她心裡所期待的那個意思嗎？

　　噢，真是該死！害得她頭都痛了起來。

　　「我哪有亂說。」林素晴搖搖頭。「我替你工作了那麼多年，什麼時候看到你在公 司笑得那麼大聲，又有什麼時候看到你像個小女人一樣的臉紅？」

　　「我……」

　　「你沒有。」林素晴說得斬釘截鐵。「我原本還以為你打算單身一輩子，幸好，老 天還是沒忘了你，不是嗎？」

　　「老天……嗎？」元征雁垂下眼睫，低語道。

　　沒錯，她在小的時候，當她一步步朝仇恨之路走去時，她是真的非常怨恨上天遺棄 了她，讓她變成一個為了恨而活的人。

　　然而如今，她有一些觀念慢慢地改變了……也許是因為邵征洋老了，讓她開始懷疑 對一個老人復仇是有意義的事嗎？也或許是因為雲風涯的出現，讓她開朗了許多。

　　但是……她真的能夠伸出雙手去接受雲風涯嗎？

　　她回頭凝視著雲風涯的背影，而他卻像是心有靈犀，反過身來，又開始對她傻傻地 笑著。

　　不，她怎麼會覺得他的笑容很傻呢？

　　其實他的笑容像陽光，滲進她的心裡、血裡……只是她到現在才察覺罷了。

　　雲風涯對她揮了揮手，讓她又跟著他呆呆地揚起嘴角。

　　他好像很喜歡向她揮手，總是揮個不停，讓她聯想到不斷搖尾巴的小狗，所以她才 會覺得他很傻吧？

　　「怎麼樣？什麼時候可以請我喝喜酒呢？」林素晴見他們倆像是眉目傳情似的對看 著，忍不住問道。

　　「你……你又在胡說什麼？」元征雁再度漾紅了臉。

　　林素晴才不在乎她害不害羞，只是不斷地交代道：「你得要等我生完小孩、坐完月 子才可以結婚，不然我怎麼去喝你的喜酒？」

　　「素晴！」

　　她還在講呀！拜託……元征雁只覺得自己的臉滾燙得可以煮熟一鍋粥，而林素晴則 是開老闆的玩笑開上了癮。

　　因為她覺得，如果她一言中的，元征雁就這麼嫁給雲風涯，她一定要向他們收媒人 錢，呵呵！

　　接下來的幾天，雲風涯都一早就跑到她家去送早餐，和她一起吃早餐，再接她上下 班。

　　元征雁不曉得他們這樣到底算不算是在交往。

　　因為雲風涯那一天話說得不清不楚，而她心裡雖然有期待，但是卻不敢大膽地開口 詢問，因此只能學他，兩人一起裝蒜。

　　誰教她在愛情的這門課只是初級生，如果對方不表示清楚，她大概只能繼續期待下 去。

　　這一天，還不到中午雲風涯就跑來向她請假。

　　「征雁，我下午要請事假。」

　　元征雁抬頭瞥了他一眼，他臉上的笑一樣刺眼。

　　「為了什麼事？」她好奇地問道。

　　「我要去探病。」他坐在她的辦公桌上，盯著她手上的文件道。

　　這麼近的距離，讓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身體，往後靠向椅背，有點怕自己的緊張會洩 漏心事。

　　卻不知道，當她做出躲避他的動作時，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困惑和疼痛，因此離開 辦公桌，站直身體。

　　「好，你去吧。」元征雁垂著頭道。

　　雲風涯也沒有忘了交代，「我還是會來接你回家，你可不要先跑掉。對了，你有我 的手機號碼嗎？」

　　元征雁一怔，搖搖頭，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你好像有寫在履歷表上吧？ 我只要看那個就知道了。」

　　事實上，他寫的履歷表被她當寶一樣放在辦公桌的大抽屜裡，她平時只要一想到就 拿出來看一看，因此不要說是手機號碼了，連他家的地址、電話號碼，她都背得滾瓜爛 熟……哼，她根本是被他害了。

　　都是他說什麼……想知道喜歡的人的住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是她卻覺得，如果這件事情被雲風涯知道的話，她一定會想辦法挖個地洞躲起來 。

　　「好，那我等一下去買便當，你就跟無鞅、一萬分一起在辦公室裡吃吧！」雲風涯 笑咪咪地說道。只要他不在她的身邊，他一定想辦法讓她待在莫無鞅的視線範圍內，否 則他實在無法安心地離開。

　　聞言，元征雁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因為她覺得最近雲風准好像常把她當小孩看，做什麼事都一定要有人跟著才行。

　　像她要去談筆生意，他就非要跟去不可；或著她要接見某個客戶，他也忙著送茶水 進來。

　　讓她不禁疑惑，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過雖然如此，元征雁還是回道：「我知道了。」並且氣結地在心裡暗忖，她居然 現在就開始期待下班了……天，他對她的影響力真的愈來愈大了。

　　更教她傷腦筋的是，以她現在和他在公司的相處模式，根本就不像老闆跟員工，不 但如此，還有倒過來的趨勢……算了，那就她輸好了，反正她早就把心輸給了他，什麼 身份、地位她當然也不在乎了。

　　雲風涯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讓她嚇了一大跳。「那我走了，要記得多吃一點 飯。」

　　見他消失在門後，元征雁的手撫過方纔他摸過的地方，竟有些顫抖。「他又在做什 麼……真是個笨蛋！」

　　老是做一些奇怪的動作或說一些奇怪的話，他真的讓她永遠摸不清他的想法。但奇 怪的是，她居然對這樣的男人死心塌地，簡直無藥可救，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這 麼輕易的愛上他……

　　雲風涯吹著口哨走在醫院的走廊上。與他擦身而過的每一位病患和護士，幾乎都會 回頭多看他幾眼。

　　他是長得帥，五官深刻且使美，身材又是令人稱羨的修長、高植，然而他最吸引人 的，還是他那張彷彿陽光般燦爛的笑臉，不吝嗇地對著周圍的每一個人露出笑臉，讓每 一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輕鬆愉快。

　　「雲先生，你又來看你母親嗎？」

　　一位護士停下腳步和他攀談，而她身旁的那名小護士則是臉紅心跳地直盯著他。

　　雲風涯沒有架子，兩手率性地插在褲袋裡，對她們微笑。「是呀！我今天下午答應 我媽要推她出去走走。」

　　然後他們又閒聊了幾句，雲風涯就繼續吹著口哨往前走，絲毫沒有察覺兩名護士朝 他投射過來的愛慕眼光。

　　「學姐，他是誰呀？」年紀較小的護士問道。

　　「他的母親在這裡長期住院，所以我們以後會常常碰到他。」

　　「他長得好帥哦……」

　　少女情懷總是詩，年長的護士雖然能夠瞭解，但也提出了她的看法。「沒錯，他是 長得很帥，而且他還是個好男人。」

　　「嗯？」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他的母親在這裡長期住院，我聽之前的學姐說，他學生時 代天天都會到醫院來看他母親，但是他母親早就不太記得他了，不過你看他開朗的樣子 ，他還是很有耐心的和他母親說話，甚至是替他母親清洗衣物，連我們都覺得髒的穢物 ，他也都做得毫無怨言。」

　　小護士聽了，微皺起眉來，不過內心卻相當感佩與感動，他能夠為他的母親做到這 種地步。

　　年長的護士繼續說道：「他這樣持續了十幾年，聽說他現在還在努力償還欠他叔叔 的醫藥費。」「真的嗎？」

　　但是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沒煩沒惱的，給人宛若一種冬陽般的朝氣與溫暖。

　　思及此，小護士反身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久久。

　　雲風涯一路像是散步般地走進病房裡，這才發現有一個比他早來一步的訪客，正在 照顧他的母親。

　　「叔叔，好久不見了。」雲風涯不意外地笑著跟雲浩宇打招呼。

　　雲浩宇雖然已經四十幾歲，兩鬢已白，但他臉上深刻的五官和成熟的丰采，仍可以 看得出他年輕時的風流個儻。

　　雲浩宇對雲風涯露出慈愛的眼神，看著他走過來。「好久不見，風涯，你最近過得 好嗎？」

　　「我很好。」雲風涯一邊回答，一邊來到母親的身旁，然後彎下身，在她臉頰上印 下一個吻。

　　看她的樣子，才剛睡醒不怎麼清醒，所以誰來到她的病房，她大概也不曉得吧？

　　因此雲風涯在床邊椅子坐下，就坐在雲浩宇的身邊。「叔叔，你收到我匯過去的錢 了嗎？」他順口問道。

　　雲浩宇點點頭。「我收到了，但是我還是要再說一次，你欠我的錢早就還完了，你 可以不用再匯錢給我。」

　　「叔叔，別這麼說，我欠了你這麼多年的錢，本來就該附上一點利息的不是嗎？」 雲風涯毫不以為意地說。

　　雲浩宇對他這種玩笑般的語氣搖了搖頭。「你該存一點錢娶老婆，而不是一古腦把 賺到的錢往我這裡塞。」

　　結果，雲風涯自己省吃儉用，什麼都捨不得花、捨不得買，他的錢只花在他母親和 還債上，而且年復一年，從未間斷。

　　每每他思及此，就會替這孩子感到心疼，然而他卻連一聲苦都沒喊過，又跑去從事 那麼危險的工作……唉，他怎麼能夠不擔心呢？

　　但是叫他不做，他又說一般上班族的薪水還不了債、也繳不了龐大的醫藥費……真 是苦了他。「那個……提到娶老婆，叔叔能告訴我，你當年是怎麼追到嬸嬸的？」雲風 涯忽然搔了搔頭問道。

　　沒錯，他是玩槍玩到了幾乎神准的地步，基本的武術他也不輸人，但是一提到談情 說愛這玩意兒，他就不行了。

　　現在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人，追了快一個月也沒成功，卻老是跑去夜襲，偷親 人家的小嘴……他自己也擔心，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變成採花賊的。

　　但是他也沒辦法呀！元征雁防他像在防什麼似的，他好幾次都想接近她，但是她又 閃躲開來……他是真的技窮了。

　　「你有喜歡的人了？」雲浩宇驚喜地問。

　　雲風涯的頭髮都被他自己抓亂了，卻還是傻傻地笑著。

　　「哈哈哈！你總算是開竅了！」雲浩宇簡直比兒子娶媳婦還要開心，直拍著他的肩 膀。

　　雲風涯歪著嘴笑，咳了幾下。

　　「叔叔，我還沒開竅吧？」

　　如果開竅了，他還會追不到元征雁嗎？如果開竅了，他就不必問叔叔這麼尷尬的問 題了吧？

　　可是雲浩宇卻笑得合不攏嘴，等他正準備教他幾招的時候，雲風涯的母親突然開口 了。

　　「浩之，你來了怎麼不叫我呢？」

　　她喊的正是雲風涯父親的名字。但是他已經去世好幾年，因此他們明白，她肯定又 認錯人了。自從那一年她在家中病倒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記憶錯亂，而且身體狀況 時好時壞。

　　「老媽，是我，我是風涯。」雲風涯挪了下位置，坐到她面前，比比自己的臉。

　　「風涯？」

　　「對呀！我是你兒子。」雲風涯有耐心地說道，但是她卻別開臉。

　　「你胡說，我根本沒結婚，哪來的兒子！」

　　雲風涯聞言，苦笑了下。

　　她看向雲浩宇，拉起他的手。「浩之，你怎麼現在才來？」

　　看來，她是把雲浩宇當成了雲浩之。

　　雲浩宇捺著性於和她說話。「我是浩宇。」

　　只見她端詳了他半晌才說道：「也對，浩之沒那麼老。」

　　這會兒，換成了叔侄兩人相視苦笑。

　　「老媽，我上次答應你，要推你出去走走，現在就去好不好？」雲風涯指著擱放在 病房一角的輪椅。

　　她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是想到了有這麼一回事，於是露出笑容。「好，出去，我不 想待這裡。」

　　雲風涯抱起她，讓她舒適地坐在雲浩宇推過來的輪椅裡，決定去醫院寬廣的中庭走 走。

　　一路上，她像個少女般大喊、大叫、大笑，但是雲風涯絲毫不以為意，仍是笑容滿 面地推著她。

　　雲浩宇跟在他的身後，忽然問道：「風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找到喜歡的人了嗎 ？」

　　雲風涯回頭，有些靦腆地笑著。「我是喜歡上一個女人，但是卻不曉得她喜不喜歡 我。」

　　而愛情的難處不就在這裡嗎？

　　有些人總以為開口很難，就不敢開口；有些人則是可以隨便亂開支票，而且沒有付 款日。

　　雲浩宇聽了，拍拍他的背，十分瞭解他這種祈求溫暖又不敢伸出手去的感覺，只因 遭到拒絕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因此，他只給雲風涯一個建議。「去做，是為了不要在將來後悔，你要是真喜歡她 ，就不要留待往後空留愁。」

　　雲浩宇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讓雲風涯點了點頭。

　　因為他明白，當年喜歡上老媽的，不只有老爸，還有……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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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早上，雲風涯還是一如往常護送元征雁上班。

　　但是當元征雁一坐上他的車，就覺得他的笑容中好像隱藏了什麼秘密，讓她感覺不 對勁。

　　「怎麼了？你一直看我，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特別帥呀？」兩人才剛走進公司，他就 忽然走到她面前這麼問。

　　元征雁漲紅了臉，立刻閃過身去。「你不要老是胡說八道，什麼帥不帥，這裡是公 司，你也要看場合說話吧？」

　　這個笨蛋難不成把她的寬大當成放縱，平常老叫她的名字也就算了，現在又……唉 ，她真想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否則為什麼他說話總是奇奇怪怪 的。

　　不料，他竟眨眨眼，一副無辜的模樣。

　　「可是，我喜歡你看著我的樣子……」

　　天哪！誰來救救她！

　　「不要再說了。」元征雁一邊快步走，一邊燙紅了臉叫道。

　　雲風涯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不說什麼？」

　　她不說清楚，他哪曉得要怎麼做？

　　不過元征雁逃也似的，逃進自己的辦公室，順手關上門。

　　雪風涯被擋在門口，搔了搔頭。

　　「怎麼？又被甩了？」莫無鞅由秘書辦公室走了出來，調侃他。

　　雲風涯並沒有生氣，只是無奈一笑。「我沒有被甩，只是不曉得她又在生什麼氣。 」

　　聞言，莫無鞅瞥了眼桃花木房門，然後將視線轉回他臉上。「你太緊迫盯人了。」 他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他。

　　「會嗎？」

　　雲風涯揚揚眉，跟著他走進秘書辦公室。

　　這間只比元征雁的辦公室小了幾坪的空間，排了兩張大型辦公桌，顯得十分寬敞。

　　雲風涯左看有看，沒看到懿萬芬的蹤影，便放心地問道：「怎麼樣？有新消息嗎？ 」

　　他指的，自然是已經跟蹤他們跟了好幾天的一輛黑頭車。

　　莫無鞅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兩手抱胸地回想著剛剛用電腦查到的資料。「是和邵 家有利害關係的人派的。」

　　這也就是說，他們的敵人增加了。

　　「有他們的資料嗎？」

　　「回去我再拿給你看。」莫無鞅回答。「不過，他們的手法顯然比我們之前碰到的 還要專業，要小心行事。」

　　雲風涯在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笑著拍拍自己的胸口。「安啦！我有這些傢伙保護 我。」

　　莫無鞅見狀，撇了撇嘴。「你該不會還帶著七把槍吧？」

　　「你怎麼曉得？」雲風涯笑容可掬地道，似乎根本不以為隨身攜帶七把大小不同的 槍枝是什麼奇怪的事。

　　莫無鞅不停地搖著頭。

　　雲風涯是「自由人」裡槍法最好的人，因此他很喜歡在閒暇之餘跟火藥癡言海澈湊 在一起研究重型武器……本來莫無鞅以為，這次只是做貼身保鏢，雲風涯應該會收斂一 點，沒有想到他還是一樣。

　　唉，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懶得說他了。

　　不過雖是如此，不太愛管聞事的莫無鞅還是忍不住提醒這個總是讓人感到輕鬆、愉 快，且平易近人的朋友。「你要是真的喜歡元小姐的話，我想，你最好還是把邵氏現在 的情況跟她談談，還有你的工作……」

　　這是良心建議，也是他惟一的建議。

　　他與一萬分的事情他早就放棄了，因此等任務一結束，他就會在她的生活裡消失。

　　但他看得出來雲風涯不一樣，他用了真感情，那就必須早一點面對現實，畢竟他們 的生活對普通人而言，還是太「刺激」了。

　　雲風涯一聽，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然後他抓抓頭。「我知道，謝謝你，無鞅，我 希望有機會請你喝喜酒。」

　　莫無鞅見他又笑著這麼說，只能回他一個平時吝於展露的微笑，並且在心裡祝福他 早日抱得美人歸。

　　下班時間，雲風涯仍是駕車送元征雁回家。

　　但是他一面開車，一面分神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在生氣嗎？ 」

　　「我沒有。」元征雁悶悶地回答。

　　她早就不生他的氣了，因為她知道雲風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是……她就是學不 會跟他道歉。

　　唉，這讓她開始厭惡起自己。

　　「那我們別回家，先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你要去哪裡？」

　　「呵呵！你去了就曉得。」

　　結果車子一直開到陽明山上，來到一處可以看夜景的地方。

　　說也奇怪，明明不是星期假日，這裡的情侶卻多得驚人，因此他們繞了好一陣子， 才在附近找到可以安靜獨處的地方。

　　「真糟糕……」雲風涯把車停好後，帶著一臉的歉意道：「我不曉得這裡人這麼多 ，所以浪費了時間……」

　　重要的是，他可沒有想過要讓兩個人都餓肚子。

　　「沒關係。」元征雁無所謂地笑道，仰頭看著車頂的天窗。「其實像這樣出來吹吹 夜風，也不錯。」天上繁星點點，屈指一算，她有幾年沒有這樣好好的抬頭看看天空了 ，至於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恐怕連自己都不曉得。

　　「真的嗎？那太好了！」他的辛苦也有了代價。

　　「不過，你怎麼會想到要來這裡呢？」

　　「因為有人告訴我，他就在這裡跟他的老婆求婚，說這裡的氣氛不錯，所以我才帶 你來。」

　　「什麼？」

　　這些話，還真是令人聽了臉紅心跳。

　　「祝你生日快樂，征雁。」

　　他不知道是從哪拿出了一個小蛋糕，擺放在車子座椅之間，並且小心地用打火機點 燃蛋糕上的三根蠟燭。

　　「你……你怎麼會……」

　　元征雁見狀，驚喜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對了，她想起來了，他之前不是說什麼……會想要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的事情嗎？難 道他不是開玩笑的？因此他才會知道她的生日、才會特意帶她來這裡、才會特別準備了 這個小蛋糕？

　　「對不起，我只插了三根蠟燭，因為我不曉得你在不在乎年齡的事。」雲風涯多此 一舉的解釋。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讓他明白，元征雁的個性和他完全相反，她是一個敏 感又倔強的女子。

　　所以他很難察覺出，他在什麼時候惹了她生氣，又可能會在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地傷 到她，因此他才會特別小心翼翼。

　　這一點，元征雁似乎也看出來了，因此她的眼眶竟有些發熱，口拙地不知道該說些 什麼，只能一直看著他的笑臉，挪不開視線。

　　而心中的感動，更是讓她無法用言語形容，只知道這個男人……她根本無法不愛他 。

　　「呃……那個……你喜歡嗎？」雲風涯看她揉眼睛，差一點就要伸出手去擁抱她了 。

　　然後她笑了，那是個他最喜歡的笑容，最喜歡也是最棒的。

　　「我喜歡，我好高興！」元征雁發自內心地說道。

　　她知道自己很彆扭，很喜歡在意一些小事情，但她也明白，自己就是因為在乎雲風 涯才如此患得患失。

　　然而這一刻，她好開心、好開心！

　　並不是因為終於有人為她過生日，也不是因為車子上的這個小蛋糕，而是因為她了 解了他的心意，而刺疼了眼。

　　「你喜歡就好了，我還怕你覺得不夠好。本來我是想在下班後，在辦公室裡找些朋 友替你慶祝，但是無鞅說這種事兩個人過會比較好，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

　　「原來又是別人教你的。」元征雁開玩笑地道。

　　雲風涯抓抓頭。「哈哈！我沒有交過女朋友嘛！」

　　「咦？真的嗎？我不相信！」

　　元征雁相信，在他任職於她公司的這段期間，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向他示好，所以當 他這麼說時，她當然不相信。

　　然而，看他的模樣又不像是在開玩笑……真是太教她訝異了。

　　「為什麼不相信？我很認真耶！」雲風涯懊惱地說。

　　搞什麼呀？他追她追得這麼辛苦，她卻這麼不信任他？

　　雲風涯搖搖頭，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

　　「對不起啦！」元征雁主動拉他的手。「我真的很抱歉。」

　　她不該那麼容易就生氣，也不該像個大醋缸，但這是她第一次對一段感情這麼認真 ，因此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兩個人都是感情的小學徒，還真是麻煩。

　　「算了，先許願吧！雖然只有我幫你慶祝，不過有總比沒有好。」雲風涯把刀子遞 給元征雁。

　　元征雁對著小小的燭火，閉上了雙眼。

　　腦海裡不期然出現的……是雲風涯的身影。因此她許個願，希望她和雲風涯能夠永 遠在一起……

　　吃完蛋糕，兩人滿足地開車下山。元征雁不斷地偷窺著他的惻臉，唇畔儘是幸福的 微笑，和他聊了起來。

　　「你在來我們公司之前，是做什麼工作？」

　　元征雁知道他根本沒做過助理的工作，不過因為他的學習能力滿強的，因此像是歸 檔還有電腦輸入的工作，也做得不錯。

　　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會說多國的語言。

　　幾天前，他們意外接到一張由韓國發來的傳真，他竟能立刻翻譯內容，連懿萬芬也 相當意外。

　　一問之下，才曉得他以前因為工作的關係常跑國外，所以多少懂得幾個國家的語文 ，但是這對她們來說也很不簡單了。

　　不料，雲風涯還是一臉的笑容，說出一個令她覺得很不可思議的答案。

　　「我是個槍手。」

　　「什麼？」

　　「我說，我是個槍手。」

　　元征雁看著他，不曉得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槍手？什麼槍手？」她只聽過考試有代考的槍手，難不成……他指的是這個嗎？

　　「坐好！征雁！」雲風涯沒空回答她，忽然來了個急轉彎，闖黃燈往前直衝。

　　「怎麼回事？」元征雁被甩到車門邊，連忙穩住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事？風涯 ！」

　　「沒什麼，你坐好了。」雲風涯目光變得銳利，車速愈來愈快。「該死！剛剛明明 已經甩掉他們了……」

　　要上陽明山之前，那輛黑頭車跟了一陣子，但是他技巧性地將他們甩掉之後，就以 為他們知難而退了。

　　沒有想到……他們換了輛車，剛剛又悄悄地跟上來。

　　吆，真是一群不知道死心的傢伙。

　　見雲風涯不斷地注視著後照鏡，因此元征雁乾脆回頭看看車後。他們的車後有輛黑 色的轎車，緊跟著不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征雁雖然很想開口詢問，但是突然的緊急煞車，讓她狼狽地險些往前撞去，只能 緊抓著車頂的把手，企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車子猛地倒退，撞到後面的黑頭車之後，又拐出車道往另一條車輛較少的道路賓士 而去。

　　這時，不曉得又從哪裡跑出了一堆黑頭車，緊追著他們不放。

　　「無鞅！快來和我會合！」雲風涯陡地抓起無線電通訊器大喊，讓她嚇了一跳。

　　怎麼，難道連莫無鞅……不，她怎麼忘了呢？莫無鞅本來就是他的兄弟，自然是跟 他一夥……噢，不，他指的槍手……是黑社會嗎？

　　元征雁開始覺得自己有些暈眩了，但是接下來隨著風聲一起傳進耳裡的槍擊聲，則 教她連呼吸都快忘了。

　　「快趴下！征雁！」雲風涯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壓低她的頭。

　　此刻的他，臉上沒有笑容，只有一種近乎危險的專注，伴著炯亮的目光，再度讓她 詫異不已。

　　他究竟是誰？

　　她的心裡也起了疑惑。

　　不過他顯然在保護她，為什麼呢？

　　她忽然想起了一個多月以前的意外槍擊，難道那也是針對她而來？所以那個時候雲 風涯才會說，她需要一個保鏢？

　　「小心！」

　　「啊！」元征雁尖叫出聲，因為他們的後車窗被打破了。

　　「你能幫我開車嗎？」

　　在她驚魂未定之時，聽見雲風涯這麼對她說，她整個人幾乎傻住了。

　　「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他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個吻，然後把方向盤交給 她。

　　天呀！她有幾個膽子也不夠嚇！

　　還有，她該死的也不要他用這麼隨便的方法吻她！

　　但她仍是慌張地握住方向盤，笨拙地和雲風涯換了個位置。

　　稍後，她眼角瞄見雲風涯異常鎮定地從衣服裡掏出一把銀色的手槍，瞄準了後面。

　　不……不會吧？

　　緊接著，她聽見一個像是裝了消音器的槍聲。

　　「砰」的一聲，後面追逐的其中一輛黑頭車因為輪胎破了，漸漸慢了下來，不過其 他的車還是緊追不捨。

　　「我的天……我的天呀……」

　　元征雁握著方向盤的兩手頻頻發抖，她要自己盡量別去聽那些愈來愈響亮的槍聲。

　　驀地，雲風涯突然悶哼了一聲，讓她的心跳幾乎暫停。

　　「風涯？」她分神往後一望，屏住了呼吸。「噢，天……你受傷了！你受傷了！」

　　他的左手手臂中彈，血流如注，但還是以很快的速度在挨彈夾，然後還擊後面的車 輛。

　　她的心從來沒那麼疼痛過，就好像受傷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不要叫，征雁，我沒事，只是小傷、只是小傷……」雲風涯見她像是歇斯底里的 大喊大叫，連忙安慰她。

　　「閉嘴！」元征雁吼道，讓他立即噤若寒蟬。「你給我坐好，不要亂動！」

　　她的表情活像是他要是敢亂動，她就跳過去扁他，讓他的心暖暖的，只能呆呆地笑 著。

　　幸好，莫無鞅的支援很快就到了。

　　他引來一堆警察混淆那些黑頭車的注意之後，以無線電通訊器指示元征雁將車駛進 一輛行駛中的貨櫃車中，成功逃脫。

　　那些黑頭車在一陣混亂後，有一些人被警方逮捕，不過大部分都落荒而逃，才終於 結束了這場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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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現在，有誰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剛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貨櫃車中，元征 雁質問車上所有的人。

　　雲風涯正在接受一個白袍男子的治療。他替雲風涯打了麻醉針，然後開始處理卡在 手臂裡的子彈。

　　元征雁皺了皺眉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該解釋清楚的莫無鞅，以及兩個幾乎長得一模 一樣的兄弟。

　　「解釋？」

　　「為什麼要解釋？」

　　這兩兄弟很不要命地唱起雙簧，立刻遭到她的怒視。

　　「為什麼不用解釋？你們有義務讓我知道，我為什麼要在槍林彈雨中，開著車到處 跑！」

　　「哇！她好凶！」

　　「是凶婆娘！」

　　墨家兄弟佯裝害怕地抱在一起，教她氣得牙癢癢。

　　莫無鞅還是和平常一樣，臉上沒什麼表情。「我想，這件事情由風涯來說比較好。 」

　　所以元征雁只好捺著性子等，等那名看來像是醫生的男人替雲風涯包好傷口，也等 著雲風涯的解釋。

　　雲風涯的臉色只是稍嫌蒼白了些，但仍面對著元征雁說道：「征雁，是你的父親要 我們來保護你的。」

　　於是他將邵征洋的委託說了一次。

　　元征雁聽了，表情比方才更加僵硬，兩手互相絞扭。「我根本就沒有父親，而且我 也不想繼續邵家的任何家產，所以他們根本就是找錯了人，想把我順便殺了而已。」

　　他們恨不得她死，她很明白。

　　就是因為如此，她元征雁根本不要邵家的一分一毫，偏偏邵征洋硬是要往她這裡塞 ，讓她陷入危險裡。

　　「你呢？你該不會是受到他的指使而故意接近我？」元征雁以責難的目光盯著雲風 涯。「難道連剛剛的事也是虛情假意嗎？」

　　「等等，征雁，你想太多了！」他連忙起身，拉住她的手。「我是認真的，我喜歡 你，我不是說了很多次了嗎？」

　　她什麼時候才學得會信任他呢？

　　他需要她的信任呀！

　　更何況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一切，她怎麼能夠因為他接受了邵征洋的委託而否定 他的努力？！元征雁只是看著他，任由他抱著，想借由他的體溫來告訴自己，剛剛所經 歷的一切都不是夢……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

　　原本她以為只要這樣就夠了，然而現在她卻又開始茫然了……但是她確實愛他，不 容改變。

　　於是她回抱他，渾身劇烈地發起抖來。「對不起，我不該……不該說這種話的，但 是我太害怕……太害怕失去你……」

　　這是她第一次承認，她是這麼地需要一個人……因為一直以來，她都是獨自奮鬥， 她靠的只有自己，因此防人之心變得很重，變得很會胡思亂想。

　　雲風涯鬆了一口氣，抱緊她，彎起唇角。「不要怕，我不是說了我會保護你的嗎？ 所以請你把你的一輩子交給我吧！」

　　「咦？」

　　這……算是求婚嗎？

　　瞧見元征雁睜圓了眼，一副震驚得不得了的模樣，他笑了笑，決定突襲她的唇，偷 嘗一個真正的吻。

　　莫無鞅等人很有默契地轉過身去，當作沒看到。

　　只有墨家兩兄弟兩眼發亮，直盯著瞧，直到一人被賞了一個爆栗，才哀叫著轉過身 去。

　　當晚，元征雁在他們安排的地方住了一夜，而她也失眠了一夜。

　　雖然雲風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但她還是不斷地思考著，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而不傷 害到任何一個人？

　　最後，她終於作了決定，決定去見那征洋一面，再度把事情說清楚。

　　「怎麼樣？你覺得這樣會有危險嗎？」在聽了元征雁的結論後，雲風涯詢問著莫無 鞅。

　　莫無鞅沉吟了一會兒，「我認為元小姐可以回公司正常上班，至於那些人……我想 經過昨天的衝突之後，他們應該會暫時休兵一陣子。」

　　雲風涯點點頭。「嗯，你說得也對，那我先開車送征雁回家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 再說吧！」

　　元征雁在雲風涯的陪伴下，搭上他們準備好的車子。「等一下，我忘了打電話回公 司，萬芬她……」

　　莫無鞅彎腰，看著車內一臉擔憂的元征雁。「你放心，我打過電話了，你今天好好 休息，明天再去上班。」

　　「那……她會沒事吧？」

　　上一回她險些牽累林素晴，這一次又讓雲風涯受了傷，因此她實在是不想要任何人 再被傷害了。

　　「放心，有無鞅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一萬分的。」回答她的，是左手手臂包著 紗布、坐在駕駛座上的雲風涯。

　　對上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莫無鞅還是面無表情，「這些事不需要你們擔心。」

　　雲風涯揚揚眉，忽然覺得，莫無鞅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很不坦率。

　　明明就是喜歡人家卻裝酷……去，這樣追得上一萬分嗎？

　　6元征雁終於回到家，而且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

　　但是，她的腦子裡還是亂成一團，理出的思緒也是少之又少。

　　邵征洋、邵氏企業、雲風涯受傷、雲風涯是黑社會的人……不，他又不像是黑社會 的人，那麼他是警察……天呀！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明明是一整晚都沒睡，身體也感到十分疲倦，可是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她也只能 無奈地再翻一次身。

　　驀地，房門被打開，她睜大了眼盯著門口。待她瞧見是雲風涯走進來，她才鬆了一 口氣。

　　「睡不著嗎？」

　　「嗯。」

　　「喝點牛奶。」

　　雲風涯把手上的杯子遞給她，她立刻一口氣全都喝完。

　　「好一點了嗎？」雲風涯接過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問道。

　　元征雁抱著被子，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

　　雲風涯見狀，體諒的微微一笑。「過去一點。」

　　「咦？」他突然爬到床上來，嚇了她一跳。「你要做……」

　　他環住她的身體，讓她靠在他的臂彎裡。

　　她睜圓了眼，動也不敢動。

　　但是他……好溫暖，也好溫柔，讓她忽然有點想哭，想要把昨天一天的恐懼全都發 洩出來。

　　「你在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雲風涯忽然開口問道。他只是規矩地抱著她，沒 有吃她的豆腐，不過卻能夠讓她安心。

　　「我在想……你到底是誰？」元征雁笑著說。「你是黑社會的？還是警察呀？」不 然怎麼帶著槍到處跑？

　　不料，雲風涯聽了卻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麼？」

　　她的問題有這麼愚蠢嗎？

　　「不是的，但是……我覺得你好可愛。」雲風涯發自內心地道。

　　元征雁忍不住捶了他幾拳。「可愛？我本來就很可愛！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警察吧 ？」

　　「我不是。」雲風涯立刻否定。

　　「那你……」

　　「我只是一個需要錢的人罷了，因為我母親生病需要大筆醫療費和住院費，所以我 需要一份高薪的工作，如此而已。」

　　元征雁凝視著他的眼，覺得事情並非那麼筒單。他手上的那個疤……她很想知道他 是怎麼受傷的。

　　「說說你吧，我想知道，你要和你父親談什麼？」雲風涯決定點到為止，先聊聊眼 前重要的事。

　　「他不是我父親！」她推開他的懷抱大聲叫道，等她發現雲風涯驚詫地看著她時， 她撇開了臉。「對不起……」

　　她真的反應過度了。

　　不過只要一提到有關於那征洋的事情，她就一定會這樣。

　　因為她永遠無法忘記他頭也不回地拋棄她和母親的那一幕，她叫自己一定要恨他…… ……「征雁……」

　　「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沒有辦法原諒他。」眼淚刺痛了眼睛，元征雁抱緊了 自己。

　　雲風涯輕輕地歎了口氣，再度將她納入懷抱裡。「想哭的話，就大聲哭吧。」他輕 輕地說道。

　　他並不瞭解她和邵征洋之間的糾葛，但是他現在陪在她身邊，可以給她心靈上的安 慰。

　　因為她不再是一個人，不會再是了……「風涯……」

　　「你願意告訴我嗎？」雲風涯撫摸著她的短髮。

　　「我以為……你們早就知道了。」元征雁試著開朗地說。「看你們一副神通廣大的 樣子，難道不是嗎？」

　　「怎麼會呢？再怎麼行，我們也只是血肉之軀。」雲風涯笑著搖搖頭。「況且，我 喜歡聽你說。」「你真是的……每次都說一些奇怪的話。」元征雁破涕為笑。

　　但是這些奇怪的話，卻能溫暖她的心……「你的神經繃得太緊了，來。」他將她再 度拉回床邊，讓她坐在床沿。「我幫你做免費服務。」

　　說罷，他老練地幫她按摩肩膀僵硬的肌肉。

　　因為他的技術還不錯，因此她整個人的確是放鬆了不少，開始娓娓道來。

　　「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很平凡的故事。」

　　「怎麼會呢？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故事，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生活軌跡， 不是旁人能夠學得來的。」

　　聽見雲風涯說出這麼嚴肅的話，她反而想笑。

　　「太好了，你終於笑了……」他開心地說道，令元征雁微微詫異。

　　「對不起，我很彆扭吧？」她充滿歉意地說。

　　和雲風涯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她總覺得自己太過任性，什麼事不問清楚，就一個 人生起氣來。

　　他喜歡上她，還真辛苦。

　　可是聽到這些話的雲風涯還是在笑，而且笑得很大聲。

　　「喂，你太過分了吧？我在跟你道歉耶！」真是的，難得見他正經一次，居然這麼 快就破功。

　　「啊……抱歉、抱歉，但是你就是這點可愛得讓我喜歡呀！」

　　元征雁的臉立刻紅得像蘋果。

　　「你……你……」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咳、咳，那……你繼續說吧！」雲風涯努力隱忍笑意，和那股想吻她的衝動，繼 續幫她按摩。

　　「嗯，我剛才說過了，我和邵征洋之間的關係……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故事。」她把 頭靠在他膝蓋上，享受他的按摩。「我母親是他結婚前交往的物件，沒有想到他丟下了 懷孕的母親，回邵家以後又另外娶了一個女人。」

　　雲風涯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隔了幾年，他又回來找我們，說什麼想接我們到好一點的環境去住，說什麼不會 再離開我們，結果……這一切都是謊言。」元征雁輕嗤了聲。「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又離 開我們，而且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只記得……我當時年紀還小，追著他開的車子，只祈 盼他能去看生病的媽媽，只盼他能夠再看她一眼……但是他沒有。車子絕塵而去，他就 沒再回來過……」淚水悄悄地流下。

　　雲風涯溫柔地替她拭去淚水，讓她靠在他肩上。

　　「他留下了我和媽，媽生病了，有再多的錢也治不好，那個該死的男人……她只是 想見他呀！但是他……到媽死了，也沒有來看她。」

　　而她最恨他的，也是這一點。

　　他給她們錢，有什麼用？！

　　她們要的其實不多呀！只要他一點點的關心，三個人在一起，即便窮一點也無所謂 。

　　但他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他絕情的背影像是烙在她的心坎上，讓她不得不恨、 不得不恨……「也許他是愛你們的。」

　　雲風涯突如其來的話，讓她僵直在他懷裡。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生氣地道。「你根本就不曉得當時的情況，憑什麼這 麼說？！」

　　看她憤怒的瞪著他，雲風涯仍是維持著笑容。

　　「因為如果他真的要捨棄你們，就不會又回來找你們，他會在結婚之後，與你們完 全斷絕往來。」

　　「不！不要再說了！」元征雁捶打著他的胸膛。「他是個絕情絕義的人，他是個王 八蛋！」

　　「你也這樣想過，對吧？」

　　陡地，元征雁的手停了下來，又哭了。因為雲風涯一針見血地說中了她十幾年來， 隱藏在心裡的事。

　　「這一次見面，你就好好聽他說吧！征雁。」雲風涯拍拍她的背。「事實的真相只 有他最清楚，不是嗎？」

　　恨，不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如同人有喜、怒、哀、樂，有悲傷，就一定會有快樂。

　　恨也一樣。

　　恨與愛本就是一線之隔，會恨的人當然就一定會愛，只是元征雁還沒有真正看透罷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