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無止境的懷抱 作者: 張小嫻
第一章 微笑
兩個伴侶
女人一生之中也許都在尋找兩個伴侶——靈魂和生活的。
兩者能夠合而為一,那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
可惜,世事往往沒有那麼完美。
當你找到了一個生活的伴侶,時日久了,你不免感到有一點遺憾——遺憾他沒有和你在靈魂上有更深的交流。
然而,當你找到了一個靈魂的伴侶,有時候,你又會覺得可惜——可惜除了靈魂深處的溝通之外,你們共同的生活太多瑕疵。
於是有人說:你太貪婪了!怎麼可能最好的東西全落在你手上?接受不完美,本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
更有人說:愛情就是一個套餐。你接受一個人的優點,也要連他的缺點一起接受。對方不也是這樣接受你嗎?可是,現在的女人,最大的迷惘,也許就是貪婪吧。
既然我一個人可以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我不可以提高對伴侶的要求?
我不完美,不代表我就不可以追求完美。
他接受我,不代表我要接受他來作為回報。
你問:那你什麼時候需要生活的伴侶?什麼時候需要靈魂的伴侶?
我怎麼知道呢?那個人出現了我便知道。
到了只能二者擇其一的那天,便要看看你對幸福的定義。
幸福到底是有一個人讓你在生活上可以完全依賴,還是有一個人跟你一起追求靈魂的進步?
微笑的荒涼
朋友突然有感而發,說:「愛情是很荒涼的。」
他和舊女友幾乎每隔幾年便會相逢,最近,他又碰到好了。這幾年,他改變了許多,她看上去卻依然那麼年輕。曾經深深相愛的兩個人,見面的時候已經無話可說,大家都不想再提起分手的原因。然而,雖然不說話,彼此之間卻還是有一種時間洗不掉的恨。
曾幾何時,愛得死去活來的兩個人,每次相逢都在對峙。他們總是無法共同生活,他們會變得討厭彼此,他會去找別的女人。當她走了,他反而對別的女人沒有興趣。
一生的至愛,在相見的時候,竟是如此的貧瘠。愛情真有我們所歌頌的那麼美好嗎?
在愛裡,我們寬容,也嫉妒;原諒,也報復;記仇,又脆弱,愛永遠與其作為對立端的恨走在一起。
我們不會忘記曾經相愛和為什麼分手,只是不再提起。誰在相逢的時候提起以前的種種,誰就是比較在乎的那個。我為什麼要讓你知道我在乎?
不是已經有一位哲人說過嗎?愛是無聊沙漠中的危險綠洲。
有些愛情在結束之後無愛也無恨,那不過是個過程,是翻過去的一頁。
有些愛情因為未能茁壯,反而增長了嚮往之情。
無論你付出多少,也難免有天流落在荒野,踽踽獨行。但我們不會忘記愛與被愛的每一個時刻,這些逝去的日子也曾照亮我們的生命。愛情是一種微笑的荒涼。
愛慾的味道
有時候,我會很想念一種食物。想得瘋了,很想馬上就吃到。可是,卻無法放下手上的工作,只得繼續的想念。想念一個人,也許就是這種心情。
我像想念一碗美味的雲吞麵那樣想念你。為了心中那最美好的滋味,我寧願得不到,也不願意將就,隨便吃一碗不夠水準的雲吞麵。
我像想念一個燒魚頭那樣想念你。燒魚頭是那麼容易做的一道菜,三十分鐘的等待,是多麼幸福的時光?就像等待你的出現。
我像想念一碗熱湯那樣想念你。什麼也不想吃,只想得到一碗湯的擁抱。能在最想念的時候喝到一口湯,就是很簡單的幸福。
吃和愛,本來就是同一樣的渴求。
情人說:「我想把你吃掉。」
我不介意成為一道佳餚,只要對方吃到的是溫暖和幸福。
我們都有過這些任性的時刻吧?捉住對方的臂膀,說:
「讓我咬一口好嗎?」
他說:「不要!不要!很痛的!」
「就只咬一口,快把手抻出來!」
他乖乖地交出臂膀,然後,我們一口咬下去。看到自己留在對方臂膀上那個清晰的齒痕時,就像吃到一道美味的菜,什麼時候,還想再來一次。
人肉的味道不知道是怎樣,愛慾的味道,令人昏昏欲醉。喂哺與被喂哺,都是一種圓滿。等待,是個不可缺少的過程,就像想念豐富了人生的味道。
愛情是一場盛宴,我們豪飲幸福與纏綿的感受。
親熱的小鳥
當一個男人表現了他的智慧或者做了令女人感動的事,就是女人最想和他親熱的時候。
兩個人聊天或者討論問題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或一番見解,那一刻,她不禁心頭一震,驚歡他的智慧。雖然,她一直也欣賞他,知道他大概有多聰明,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智慧再一次觸動她的心靈,他簡直帥呆了,比所有她認識的人都要出類拔萃,而他竟然愛上她。她真想衝上去吻他,身體和他糾結在一起。
當他做了一件令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甚至流下眼淚的事情,她真想跳到他身上摟著他,一寸一寸的吻他,把他吃掉或者讓他把她吃掉。
至於心情開朗的時候,與男朋友親熱往往不是女人的首選,反而購物或開懷大嚼才是。
心情不好的時候,也還是購物和吃東西比較好。
沮喪和傷感的時候,女人要的是一個擁抱或一個安慰的吻,勝過肉體的纏綿。
男人又是什麼時候想和女人親熱的?
是覺得她很有智慧的那一刻,還是當她穿著性感睡衣的時候?
是被她感動的一刻是大家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親熱了的時候?
男人有時候的確是用他們的小鳥去想事情的。
女人用的,是她們心頭的鳥兒。這一雙鳥兒,會朝智慧的光輝奔去,會因為感動而鳴轉低回呢喃。
戀人的八卦
戀人之間的八卦,是一種情趣和秘密。從一個派對回來,他們會熱烈地討論剛剛在派對上認識的某個人。
「他真愛吹噓。」他說。
「就是啊!有真材實料的人才不用吹噓!喔!對了,你有留意他今天戴的手錶嗎?金錶還鑲滿鑽石,好噁心呢!」她說。
從朋友的晚宴回來,他們會對某位女士評頭品足。
「我不喜歡她!她看來不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嗎?你不會覺得她漂亮吧?」她說。
「當然不會。」
「但她就是一副覺得自己很漂亮的樣子。你喜歡這種女人嗎?」
「才不。」他露出厭惡的表情。
她滿意地笑了。
從朋友的約會回來,她邊笑邊說:
「你有留意他今天的打扮嗎?真想知道他那一身衣服是在哪裡賣的呢!這麼離奇的衣服,倒要很有眼光才找得到呢!」
「可能是從馬戲班借回來的吧!」
透過這些小小的八卦,我們竟得以更瞭解對方。八卦原來也不是一無好處的,它是戀人們交換身世秘密和過去歷史以外的一章,是每一段戀情中不可或缺的。
不雅的生活
不知道世事可否這樣便宜呢?你只需要接受戀人美好的一面,而無須屈就於那些不美好的生活細節。
你在他身上看到智慧的光芒,但無須一併接受他那天搖地動、像恐龍襲地球一樣的鼻鼾聲。
你欣賞他的才華,但不必欣賞他剪腳趾甲和挖鼻孔的姿態。
你喜歡他的老實,但永遠不用喜歡看他蹲馬桶。
你沉醉於他的世故和見識,但不用替他收拾隨處亂放的啤酒罐。
你愛上他的的細心和體貼,不必愛上他放的屁。
你喜歡跟他接吻,但不用接受他清晨的口氣。
你喜歡他為你分析事情,但不用看到他用手指去剔牙。
你愛跟他談天說地,但不用心愛他愛用手拿食物。
你渴望和他地老天荒,就是不能心愛他吃東西時狼吞虎嚥。
你能夠和他生死相許,但沒法心愛他經常忘記剪手指甲。
愛情是優雅的,生活卻有太多的不雅。
兩個人可以衝破許多困難和障礙,義無反顧地走在一起。然而,當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們才發現許多生活的細節瑣碎如許,不值一提,卻又非同小可。
愛情往往不是敗於大是大非之下,而是流逝於微小的生活裡。
我和你的地域
愛情與其說是兩個個體的交流,倒不如說是兩個地域的交流。
每個個體都有其歷史,我們成長的背景、家庭、讀過的書、受過的教育、愛過的人、經歷過的事、過去的傷痕、不可千人的秘密、成長過程的創傷、愛惡和志趣,形成了一片地域。
初遇的時候,這兩片地域並沒有深入的交流,我們會戰戰兢兢地互相試探,惟恐自己那片地域不被對方欣賞,而他那片地域也是我無法進入的。
被愛的時候,我們期待對方所臏不只是我的外表、我的成就,這一切只是我的一部分,並且會隨著時日消逝。我們期待他愛的是我那一片地域,它有我的脆弱和自卑,有我最無助和最羞恥的時刻,有我的恐懼,有我的陰暗面,有我的習慣,也有我的夢想。
愛上這片地域,才是愛上我。
我帶著一片地域來跟你相愛。接受我,便意味著接受我的地域。
愛一個人的時候,也同時意味著你願意瞭解這片地域。
愛情有時候難免誇大了兩個人的相似之處。然後有一天,我們才發現相似和差異同樣重要。
接受兩個人的相同點,當然毫無困難,我們甚至會說,這是我們互相吸引的原因。然而,接受彼此的差異,卻是驚濤駭浪,是兩個地域的合併。
抱著你,睡一覺
有位好朋友,二十出頭便結婚,從新婚的時候開始,她跟丈夫就分開睡。知道之後,我很詫異,哪個青春少女不渴望早上從戀人的臂彎中醒來?
她卻說:「大家睡覺的習慣不一樣,分開睡比較好。有需要的時候,他可以過來,我也可以過去。」
我打破沙鍋問到底:「那事後呢?」
「還是各自回去房間睡。」她說。
當年,我覺得她是個頂沒情趣的人。今天,我才明白,一個冷靜若此的人,比別人幸福。起碼,她不會有痛苦。
這些年來,她完成了結婚生子的人生大業,夫婦倆換了一間大一點的房子,仍舊各分開睡。她不會傾盡所有去愛,不曾渴望抱著心愛的男人直到天明,這樣的人,也永不會被情愛所苦。
最近遇到另一位朋友,從小習慣獨自生活的他,說:「我不習慣攬著女人睡的。」
他卻有三個女朋友。因為有三個,所以,他的愛,都是很有保留的。
我同意,抱著一個人睡到天明,並不舒服。可是,當你傾盡所有去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多麼渴望擁抱他的體溫、傾聽他的脈搏、呼吸他的鼻息?面對面不舒服的話,那就轉過身去,讓他從後面抱著你,大家弓著身子,像雙匙羹那樣。雖然看不見彼此的臉,卻知道對方的存在,那樣,才能夠好好睡一覺。
心裡的照片
忘記是哪一句外國電影的對白了,男人想約會一個他心儀的女人。女人很坦白的說:「對不起,你不是我的類型。」
「那麼,哪些才是你的類型?」男人問。
女人搔搔頭,說:「我不知道哪些才是,但我知道你不是。」
我們或許未必能夠準確說出自己喜歡哪一類型的異性,但是,我們幾乎都很清楚自己跟哪些類型絕對沒有可能。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張老舊而破損的家庭照片,愛是回憶與期待,我們會去尋覓那張照片裡的人。類型早已形成,只是等待我們去邂逅。當那個人出現了,你便知道他是你的類型。
如果他真是你的類型,那麼,甲喜歡乙,乙喜歡丙的淒涼故事便不會發生。你的類型是一定也喜歡你的,他不喜歡你,便不是你的類型。我們沒愛上自己喜歡的類型,只是我們的類型沒找上我們。
絕非你類型的,你一眼便能夠看出來。在一個聚會裡,有一位你從未見過的異性出現,或許他看來很自負,可是,你幾乎連看都沒興趣看他一眼。你們唯一的共通點,是大家都不認為對方有任何潛在的可愛之處值得去發掘。
在尋找類型的過程裡,有時候難免會出錯。有些人看起來像你的類型,認識多一點之後,你才失望地發現他不是。有時候,甚至在愛上他之後,你才發現認錯人了,他只是幾乎是你的類型。
當我們毫無理由地依戀一個人,誓死相許,那麼,他必然是那張老舊而破損的家庭照片裡一個泛黃的印象。
一天的數字
發燒燒到四十度,吃了藥之後,整天縮在被窩裡,睡得天昏地暗。很久沒有這樣發燒了,早上用探熱針探熱,才不過三十八度,然後,休溫就一小時比一小時高。
以前沒有探熱針,只能跟朋友說:
「我好像發燒啊!」
現在有了探熱針,就「權威」很多。朋友打電話來,我可以可憐兮兮地說:
「四十度啊!」
同事想我回去辦公室談點事情,我可以淒涼地說:
「是四十度呢!」
他們聽到了,只好自己乖乖把事情解決。
無論我多麼害怕數字,總是離不開它。
早上起床,首先看看閒頭的鍾是幾點鐘,然後再睡它十五分鐘。做運動,是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到,我就死也不肯多做一點。
把早餐的麥片放進微波爐裡加熱,剛好一分鐘。超過一分鐘,就會變得太稠。
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分數。假如每樣事情都是由零到一百分,那麼,今天的沮喪度也許是六十五。無緣無故,就是感到很沮喪。
今天的亢奮度,於是只剩下三十五,所以做起事來不太得心應手。
今天的肥胖度有八十六,前天明明只有五十七的,定是昨天吃得太多了,再加上一點水腫……
今天的自信度只剩下二十三,昨天明明還有九十七的。
今天的熱情是負一百一十,不愛任何人,不愛愛情。
同類;或救贖者
戀愛本來就不應該計較年齡的差距,最重要是心智的距離。他年紀比你大,但心智幼稚,那又有什麼意思?
女比男大,介意的往往不是男人,而是那個女主角。她在想,一天,當他三十五歲,風華正茂,而她已經四十三歲了,看上去不是像他姐姐嗎?當其他年輕的女孩子出現,她也會給比下去。
誰知道明天的事呢?等到她四十三歲,說不定有更年輕的男人喜歡她。
愛情,先是一種際遇,然後才是選擇。
我從沒愛上過比我年輕的男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但凡比我年輕的,我也跟他談下來。我的男性好朋友和較投契的男同學,年輕都比我大。跟年紀比我大的男人一起,我毫無距離和代溝。與跟我同年齡的男孩子一起,我我覺得話不投機,他們大概也跟我合不來。
於是,在我身邊出現的男性,都比我大好幾年。我沒法想像有一天我會喜歡一個比我小的人。
或許,我太害怕照顧別人了。
又或者,我有一種偏見,覺得年輕的男孩子欠了一點風霜和人生歷煉,而這正正是男人迷人的地方。也有可能,無論我長得多麼大了,還是擺脫不了那一點點女孩的心態,渴望關愛,也渴望安全感。
每段愛情都是一個自我延伸的故事,你是什麼人,便會遇上同類;或救贖者。
運氣與奇逢
統計學上有一個小小的發現:好運的人通常會走在一起,倒楣的人亦如是。
假使你鴻運當頭,你遇到的也都會是好運的人:不幸倒楣的話,在你週遭的,也都會是倒楣的人。
有些東西的確分偏向一邊,就像磁場一樣,你不必向好運者靠攏來求取好運。你走運的話,那些人自然會在你周圍:你倒楣的時候,同樣會有跟你一樣倒楣的夥伴。
誰不希望好運降臨?但你有沒有發覺,好運通常只集中在幾個人身上?
譬如抽獎,在一次抽獎裡,最好的那些獎品往往都會給那幾個人抽到。他們一開始已抽到很不錯的禮物,當人人有機會再抽一次大獎時,中獎的竟又是那一、兩個人。這些人隔天去買六合彩不一定會中獎。中六合彩不但需要好運,還要有奇逢。
我沒有中獎的命。有時候,聽到別人中了巨獎,只有羨慕的份兒。很久以前,聽說朋友的朋友在一次大抽獎中抽到了一輛價值六十多萬元的歐洲名單。我與這位幸運兒有過一面之級,但並不認識。那陣子,大家提起這件事也都很羨慕她。
幾年後的一天,我打開報紙,無意中在報章一個角落裡讀到她為情自殺的消息。看到她被送上救護車的照片,我突然想起她那輛歐洲名車。
她是好運還是倒楣呢?總也算是好運吧?她及時獲救,留住了生命。運氣就是這麼弔詭的事情。
咬碎了初戀
男人告訴我一個故事。他很喜歡彈琴,可惜小時家裡很窮,沒法讓他去學琴。那年他十五歲,有個朋友在琴行裡當小工,因為要放假,便找了他去當替工。
難得有機會待在琴行裡,只要鋼琴沒人用,他便自顧自跟著琴譜彈琴,補償童年的失落。那時候,他遇到一個在琴行裡教鋼琴的女孩子。
她比他小一歲,有一把烏黑發亮的長髮,青春姣好。他對彈鋼琴的女孩子本來就有情意結,那天更是一見傾心。等到她下課,他很自然的就送她回家。
接著的幾天,他總是等著她來,等著她下課,然後陪她走一段路回家。
兩個人並排走在路上,當肩膀與肩膀有意無意碰撞的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已經在戀愛了。
夜裡,當他躺在琴行那張狹窄的小床上,他總是一再回味她彈琴時那個美麗的背景和她偶爾抬起頭時那張脫欲的俏臉。
這天,她扣當來到琴行上課。當她羞怯地朝他咧嘴微笑的時候,卻把他嚇壞了——她竟然戴了牙套矯牙!
那時正好有一部占士邦電影上映,戲中的大反派就是鋼牙。
一瞬間,他的初戀幻滅了。
那天,他再沒有送她回家。
他永遠記得,他的一段鋼琴之戀,是被一排鋼牙無情地咬碎的。
明天再說吧
常常有女人問:「怎麼知道那個男人喜歡我呢?」
我有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法。揀一個晚上,半夜三點鐘用電話把他吵醒,然後說:「我睡不著啊!我們來聊天好嗎?」
假如他很不高興地說:「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很明顯,他對你毫無好感。
假如他馬上拌擻精神說:「喔,沒關係,我也睡不著,正想找個人聊天呢!」
這個男人對你不可能沒意思吧?
如果他是夜貓子,晚上三點鐘還是很活躍,那你就大清早打電話給他,那正好是他剛剛上床的時間。你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晚一點再找你吧!」
而他竟然溫柔地說:「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想睡。」
這個人一定是喜歡你的。
你的開場白愈無聊愈好。他連你無無聊聊半夜吵醒他也能接受,就是很想和你開始的。如果半夜找他哭訴,他願意聆聽,有可能是他人很善良,不好意思拒絕一個傷心的人。
男人最有耐性的時刻就是他剛剛喜歡你的時候,他可以每天半夜跟你講電話直到天亮,無論你說話的內容有多無聊,他也會說:「你這個人真有趣。」這段日子,你要好好珍惜。有一天,你半夜吵醒他,想跟他聊天,他會說:「明天再說吧!」
我在想什麼
男人最不喜歡回答的問題,除了「你的錢去了哪裡?」之外,也許便是「你在想什麼?」
何止男人呢?女人也並不一定喜歡回答這個問題。
即使是最親密的人,我們也無法坦誠告訴他,自己在想些什麼。我們對自己的日記尚且無法誠實,何況是別人?假如我正在想一些自認為很有智慧、我會為之沾沾自喜的事情,我或許並不害怕告訴身邊的人。假如我正在想一些好事,我也不介意說出來,因為這樣說不定會令人更喜歡我。假如我正在想一些很普通的事情,譬如說,我正在想該去哪裡吃飯,這樣我也不怕別人知道。
可惜,有時候有些想法太傻了,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出來。說了出來,你會批評我胡思亂想。
譬如,我在想你會不會愛上別人呢?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只是我突然就會這樣想。你會用追求我的方式去追求別人嗎?為什麼不可能呢?我們本來也是這樣開始的。我在想,如果你死了,那我怎麼辦?如果我虐待你,你還是會這樣愛我嗎?我背叛你,你還是會原諒我嗎?這些相法太笨了,我不想說出來,不要迫我。
有時候,我不想告訴你我在想什麼,是因為太難為情了。譬如說,當你情話綿綿的時候,我在想明天穿什麼衣服和配什麼眼影。
還有,我討厭你問我我在想什麼,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發呆。我不可以發呆的嗎?
你朝我起來
你約了人在街上等候,當他出現,從遠處朝你起來,那一刻,你竟會覺得有點尷尬,眼睛瞥向另一個地方。等他走近了,才回過頭來看他。
無論跟你約會的是什麼人,我們總會有這種窘困。我們不太習慣一個人從很遠很遠的一點向自己跑來。兩個人相隔一段那麼長的距離,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有些人會迎上去,主動把距離縮短。有些人會摸摸頭髮,檢查自己的儀容。有些人會假裝正在沉思,顯示一下自己的智慧。
我們並不害怕和情人的目光相遇,看到他出現的時候,心裡也覺得甜蜜。然而,看著他朝你跑來,又是另一回事。
也許,只有當你很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才能夠定定地望著他從老遠的地方跑來。以前你會瞥向其他地方,是你還不夠愛這個人,你不想讓他看到你一直在等,你也不想看到他跑過來那個狼狽的樣子。
每個人走路的姿態都不一樣,然而,也沒有一個人走路的姿態是無懈可擊的。當那個人朝你走來,他走路的缺點也就無所遁形。他臉上的肌肉也許隨著他身體的動作而跳動,他的肚子也許不夠扁平,他的手擺得太厲害了,他的頭髮都亂了……
一個人還是站著的時候比較好看。
定定地站著的人主宰了相逢的場景,他看到最細微的一切,也看到對方和自己的不完美。惟有當我愛你夠深,以你為榮,才能夠從容地看著你朝我走來。
Try Me!
去買香薰的時候,看到櫃裡每一瓶香薰油也貼著一個「Try Me!」的標籤。雖然明知道這是推銷的手法,但是那一刻,的確有點心軟和感動,想全部都帶回家去。
請你試試我吧!如此溫柔,你怎麼好意思拒絕呢?而且,即使價錢不便宜,你掏腰包的時候卻一點也不心痛。那就好像當你走進一家寵物店,決定不了買哪一隻小狗回家時,突然看到其中一個籠子裡的一隻小狗,用它那雙深褐色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你,一副很想跟你回家的樣子。它身上雖然沒有掛著「Try Me!」的膠牌,它的眼睛卻說出了這兩個字。那一刻,你會不計代價把它抱回家。
被需要的時候,我們都會變得感性。
當有人需要我們,我們會在頃刻間柔性萬縷。
男人離不開一個很需要他的女人;女人也捨不得放下一個需要她的男人。
雖然理智告訴我們,沒有了任何人,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但是,感性卻說:「沒有了我,他怎麼辦?」
你需要別人多一點,還是別人需要你多一點?當一個人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時候,他只是在懊惱自己。
情愛裡的遺憾之一,是不再被需要。那個曾經很需要你的人,已經可以自己生活了。從前那份依戀,一去無痕。
將來的那個人
想知道自己是否愛一個人,只要想像一下,當他年老,臥病在床的時候,你願意照顧他嗎?
想到他老病的樣子,你已經有些沮喪,那麼,他決不是能夠跟你廝守的人。
很久以前讀過一篇訪問,被訪者是一位事業成功的男士。他說,年輕時他有過一個女朋友,一次,那個女孩子患了肺病信進醫院裡,他去過一次之後,就沒有再去了,因為受不了病人身上的那種味道。女孩當然也明白,出院後沒有再見他。
我不知道,到底是他不夠愛他,還是他不能夠忍受自己所愛的人軟弱和生病。我也不知道,當他年老病倒的時候,會不會有一個愛他的人願意包涵,不介意他的味道。
愛一個健康的人毫無困難。
愛一個窮人,是一種選擇。
愛一個老病的人,是命運。當健康離棄了你所愛的那個人,你還能夠愛他嗎?
也許是幾十年後的事了,但是,你現在就會知道他值不值得。
你到時候仍然能夠愛他,也還是不夠的。當你年老,病在床上的時候,你也願意由他來照顧你嗎?
只要他在,你就放心了。那麼,他是你尋覓的人。
你只希望他是個來探病的朋友,而不是夜裡抱你上而所的人,那麼,你要找的人,也許不是他。
在最軟弱的時候,你會想念的那個人;在那個人最軟弱的時候,你會憐異,你們才是彼此將來的那個人。
遠處的一雙眼睛
我們或許都經歷過這種日子:你做一件事情,是因為你知道有一雙眼睛在看。
那雙眼睛屬於一個你在乎的人。他也許是你的親人,也許是你的戀人,也許是你仰慕和崇拜的人,也許是你暗戀的人,也許是你的舊情人。
有了這雙眼睛,你無論做任何事情,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這雙眼睛的主人。他會怎樣看這件事情?又會有什麼反應和評價?
因為感到他在看或者相信他會看,我們總是奮力做到最好。所有的一切,變成不是為自己做,而是為他做,渴望得到他的認同或讚許。
假使偶爾贏得一點讚美和注意的目光,我們會更加賣力。那一刻,我們恍然明白,一個人若只能為自己努力,畢竟太寂寞了。若有一個你在乎的人在看,那才不枉此生。
他真的在看嗎?譬如說你暗戀的那個人或已經不愛你的那個人。我們惟有想念他們會看見,只有這樣,生活才能夠有更大的動力。
我曾經為了一位老師的一雙眼睛而每個星期上教堂。
我也曾為了一個男人的一雙眼睛努力上進。
然後有一天,有個男人告訴我,他做的許多事情,都是因為我的一雙眼睛。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需要。我卻從不知道,他為了這雙眼睛而選擇了另一種人生。
那一雙在遠處輝映的眼睛,既是一種鼓動,也是一種情結,是我們多麼想去討好卻又害怕失去的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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