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夢]調皮天使(全文完)

發表回覆

調皮天使 作者：原夢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身為異類的黑天使也要投胎！  
想他在天堂騙吃騙喝、好吃懶做了幾百年  
「厝內的工作」一樣都沒做  
為什麼還要像其它的天使一樣下凡投胎去？  
雖然人間的生活比在天堂更熱鬧有趣  
可他拾不得離開那個迷糊又調皮的天使啊！  
唉！無奈天命難違  
他也只能希望那傢伙能放機靈點  
早早下凡來和他會合，共同體嘗七情六欲……

發表回覆

　　有三百萬和欠五十萬 　　Man Li

　　第二次替原夢寫序，心情真是糟透了！

　　有沒有搞錯？！第三十本？！是第三十本書耶！天哪，寫這篇序時，我正為了我拖了近半年的稿而被折磨得快要掛掉，這個可惡的女人竟敢說她要出第三十本書！如果一本書有十萬字，這個混帳的小女人已經爬了三百萬個格子（如果換成錢就發了），而我才爬了四十萬字，現在新系列還欠五十萬字（如果字數是欠債就慘了）！太過分了，臭原夢，你分明是在刺激我！

　　更刺激我的，是我欣賞的這個作家的書，竟然沒有港版。

　　原小夢，你沒想過我敢在這裡提出來吧？一直以來，原夢的書沒有出港版，是我每年在香港書展中，望著出版社出版眾多的書時的一個遺憾。我不敢說原夢的書是禾馬所出的書當中最好的，更不敢說原夢比現在出版社挑的作者更有魅力，可是，我個人是非常欣賞原夢這個人，以及她寫的書。

　　認識她的這些年，我親眼見證過她在換跑道、換工作上的掙扎，看過她被色情風氣迫得幾乎喊救命。她羨慕我在香港寫這些台式愛情小說不用寫色情的場面，我卻羨慕她能在這個境地之中仍咬緊牙關，堅持著：不寫就不寫，你能把我怎樣？

　　無疑，原夢的書是不夠商業性的（如果色情、變態、暴力就是受歡迎的首要條件的話），世人可以說她死板，在眾多寫「藝術」的作者中（我看過幾本加了很多「鹽花」的小說，作者都說他們是在寫「藝術」），不知變通地堅持寫她那些如嚼臘一樣無「味」的小說。可是在這個賣夢的世界裡，叫一些通常只有十來二十歲，連是非也未必真的分得清楚的小讀者，自己分辨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小說世界，然後繼續寫那些一本只有十萬字，其中有六、七萬宇就是在做愛上床的書，再反過來指斥立委不知所謂，大人太大驚小怪……我該驚歎台灣作家對自己國家的幼苗有如此大的信心，再罵原夢太低估現在小孩的智商、太重社會道德責任嗎？我不否認小說界有不少好作者受此牽累，更不否認立委摔書、華視剪輯作者的自白的行徑很惡劣，可是，要是小說界自身沒有問題，又哪來機會讓這些人有機會行兇？

　　我不是衛道人士，更不是我自己口中的好作者，好作者是原夢，而不是我，看過我的書、知道我是誰的香港讀者，也很清楚我寫的龍家系列是怎樣的一回事。曾有人說原夢的《紅髮狂獅》變態，現在比起來，原夢，你還會為你書中的所謂變態，害你被人罵了一頓而難過嗎？你該認為自己很有市場觸角，在那麼早的時候，已寫了變態東西，哈哈。

　　可憐的原小夢，自己最怕變態東西，可卻有個任性霸道、敗德拜金的朋友，被迫著她看我那些系列--乖乖喔，這次只有五本，比不上你的闕氏加上惡狼的數目可觀啦！你乖乖看完，我再來修理你這個臭女人！幹什麼寫得這麼快！明明大家都是娃娃瞼，就因為你長得很可愛，聲音軟中帶啞就可以寫得比我快嗎？！（完全是因為趕稿、趕功課而失去理智了），你可惡！人家討厭你啦……嗚嗚……這麼久也不來香港看人家……人家好想你……你沒心沒肝……枉我為你守身如玉……雖然我們之間有著雲泥之差（有二百萬V．S．欠五十萬），你也不該嫌人家呀！嗚……我好命苦，自從見過原夢的真面目之後，我就為她思苦甚深……

　　但而今，我們之間的差距已是如此地大……我……我是該放棄了嗎？還是，我乾脆殺了你，好等自己可以追上你？對，把你冰封起來，再不就吃進肚子……哈哈，原小夢，選一個吧！誰教你惹上我這個趕稿趕到瘋了的女人……哈哈……

　　原夢PS1：可怕……這就是惹火一個在趕稿的女人的下場，下次原夢會記得在她趕稿時拉上警戒線，避免自己再度踏進地雷區……（開玩笑的啦！）

　　原夢PS2：Man，雖然你一直說自己很不好，但是在我看來，你其實是一個聰明又善良的女人，至少在百忙之中還硬是抽出時間寫序給我，就很讓我感動了！謝謝你。不過今後還是又要請你多幫忙了喲！（回來！不許逃跑！不然就罰你再幫我寫序！嘿嘿！）

發表回覆

　　第一章

　　天使戰爭的開始，起源於聖天使之位的爭奪……

　　相傳，聖天使可以預知未來，他不但位於天堂的最頂端，還必須指導天使們的行動，也決定天堂的一切。

　　他的位置崇高而且聖潔，雖背負先知者的痛苦，但是卻可以受到所有天使們的尊敬，並將力量傳續下去。

　　不料，這一次的聖天使傳承卻出現了爭議，因為聖天使亞赫拉居然想將聖天使之位和力量都傳給一名才剛來天堂不過一百多年的小天使，使得幾位天使相當不滿，糾結了近千名天使發起天使戰爭，誓要亞赫拉改變想法。

　　於是，天使戰爭開始了……

　　在這一段期間內，天堂一陣紛亂，沒有任何天使下凡收魂、也沒有任何天使聽得到人類的願望。

　　紅，染在雲端上，天使們被劍刺入胸膛而亡，孤零零地等待著重新下凡投胎，然而戰事卻沒有結束的跡象。

　　「唉，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天使菲貝兒微微歎著氣，不過仍加快飛行速度，振翅飛進了天堂最高聳的宮殿裡。「搞不好亞赫拉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卻什麼？警告都不給我……」

　　抱怨歸抱怨，菲貝兒還是尊敬地由大門口走進去，免得被其它天使抓到小辮子，說他老是因為有亞赫拉撐腰就隨隨便便。

　　走進內殿，菲貝兒果然瞧見一頭雪白長髮的亞赫拉就坐在桌前，皺著眉審視各大使送上來的資料。

　　「亞赫拉。」菲貝兒輕輕出聲，亞赫拉即刻抬起頭來。

　　「菲貝兒，是你。」

　　亞赫拉這位聖天使，雪白的髮已近透明，額上貼著純金的裝飾，端正的臉猶如上帝賜與的完美作品，俊美、英氣逼人。

　　他身上的衣著跟一般天使幾乎無異，不過在簡單的剪裁中，卻利落地繡上了些金絲，使得他看起來永遠是那麼與眾不同。

　　「當然是我啦！否則還會有誰在這個時間跑來找你！」菲貝兒一屁股坐在空的座位上，絲毫愧意都沒有。

　　照理說，他這位天使該在天堂邊界與反叛的天使們作戰，但是他卻偷溜了回來，而且還大剌剌地跑來這裡。

　　這要是被其它天使們撞見，可大事不妙。

　　不過，他就是擔心亞赫拉嘛！這個傢伙在當上聖天使之後，就是像現在這個樣子，成天愁眉苦臉，害得他無法放下他不管……

　　哎，都幾百年了，亞赫拉每天都被關在這座名為天堂的苦牢裡，要是連他都不來看看亞赫拉，那麼還有誰能呢？

　　至少，菲貝兒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他和亞赫拉好歹也是近千年的好朋友，於公於私，他都想把自己的肩膀借給眼前的這名白髮天使……

　　「是呀！」亞赫拉不再鎖眉，微笑來到菲貝兒的面前，半彎著腰，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肩窩。

　　菲貝兒沒有躲開，悄然歎了口氣。

　　為了天堂的事情，亞赫拉早就忙得不可開交，如今又出了這些亂子，他當然是更加忙碌。

　　也就是因為如此，菲貝兒根本無法專心地戰鬥，便趁隙溜了回來。反正他菲貝兒臭名滿天下，溜班、失敗是常有的事，為了亞赫拉再多個幾次也無所謂，畢竟以前亞赫拉對他也挺好的。

　　想他菲貝兒可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天使，所以他也索性常常飛來這裡當不速之客，而亞赫拉也非常歡迎他，他就更樂得無事一身輕。

　　不過這一次的麻煩真的大了。亞赫拉想把下一屆聖天使的位置傳給休米安，但問題就出在休米安只是個來到天堂不過百來年的小天使，才會引起眾多的天使跟著一起反彈。

　　唉，就算這真是命運的指引，也還真累了亞赫拉。

　　玩著亞赫拉的白髮，菲貝兒陡然發覺，他的髮似乎比以前更加細柔，捧在手心連自己的手形都幾乎清晰可辨，讓菲貝兒心裡有了些許不安，因為亞赫拉的髮比以前更加透明、也更加脆弱了……

　　「你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菲貝兒佯裝不經意地問道。

　　亞赫拉身上有一半的重量在他身上，動也沒動。「嗯？」

　　「我說你的頭髮怎麼又變了？」菲貝兒這回有點惱怒地問。

　　過去他最喜歡玩亞赫拉的長髮，沒有想到亞赫拉只當了不過幾百年的聖天使， 頭長髮便白得驚人。

　　這令菲貝兒心疼，卻說不出口。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揪痛了全身，卻只能旁觀亞赫拉像個老者，頂著一頭雪白、愁了眉。

　　如果說這是站在天堂頂端的副作用，那他寧可亞赫拉和他一起在天堂混日子。真弄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天使為這個位置擠破頭？

　　但不幸的是，亞赫拉是一名資質佳又富天分的天使。從一同進入天堂的那一刻起，菲貝兒就十分明白這點，因此當亞赫拉被選為聖天使時，他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厭惡……厭惡他們開始有了距離。

　　亞赫拉只是將頭抬了起來，溫旭地笑著。「你看錯了，菲貝兒。」

　　「我看錯了？」菲貝兒揚著眉道，分明是不相信他的話。「不好意思，亞赫拉，我菲貝兒全身上下就只有眼尖這項優點而已。」他菲貝兒就算在天堂再怎麼不成材，也還總算有項優點。

　　聞言，亞赫拉嗤了聲，突然笑了起來。

　　「喂，這有這麼好笑嗎？」菲貝兒見到亞赫拉笑得開朗，心裡雖然歡喜，卻也有些不是滋味。

　　怎麼，難道承認他這唯一的一項優點有那麼困難嗎？

　　「不……不是的……」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亞赫拉卻略帶嚴肅地看著菲貝兒，再度皺起濃眉。

　　菲貝兒望著他深藍色的瞳，感覺到他的抑鬱，卻看不出他究竟是為何而愁。

　　亞赫拉的大手撫著菲貝兒無瑕的臉，突然開口了。「菲貝兒，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呃！」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駭著的菲貝兒，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你……你發燒了嗎？」

　　菲貝兒的心裡是很高興，但是他卻笨得說不出來。

　　「我沒有發燒，菲貝兒。」亞赫拉似乎相當清楚他會有的反應，又再度笑了笑，轉過身去望著窗外的晴空。

　　「亞赫拉……」菲貝兒卻看著他的背影，迷惑了起來。

　　以往，他一直都覺得他們是心意相通的好夥伴，像喜歡對方的這種事，就算不說，對方也會瞭解。

　　然而現在，他的心裡卻有種奇怪的不安感，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讓他看著亞赫拉高頎又安詳的背影出了神，怎麼也轉移不了視線。

　　不，他不該擔太多心……

　　菲貝兒在心裡告訴自己。

　　亞赫拉是天堂的聖天使，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的話，他一定會先知道，然後避過災禍的……

　　但是菲貝兒內心卻有另一道反駁的聲音響起。

　　那這次的天使戰爭又怎麼說呢？如果亞赫拉明知道又讓它發生的話，那麼他避不過的命運，他該怎麼……

　　不，不會的。不會的……

　　就在菲貝兒極力否定心裡不安的情緒時，亞赫拉像往常一樣對他笑著，溫暖一如從前，讓他好喜歡、好喜歡。

　　「菲貝兒，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而且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開始了。」

　　「亞……亞赫拉……」菲貝兒漲紅了臉。「不……不要再說了啦！我……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身體，不要操勞過度……」說罷，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情況的菲貝兒再度落荒而逃。

　　因為他覺得最近這幾天的亞赫拉十分地奇怪，常常說一些讓他不知所措的話，挺傷腦筋的。

　　他卻不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也是最後一次談話了……

　　亞赫拉目送著害羞的菲貝兒愈飛愈遠，他掛在嘴角的笑容也被愁意取代，悵然地歎了口氣。

　　「什麼事……都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呀！」他感慨地說道。

　　就如他所說，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永遠。就像他們天使一樣，有生、有滅、有無常，若和人類相比，他們也不過是活得久罷了，其實，他們跟人類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此刻，在任何人都未察覺時，命運之輪喀地一聲，大圓齒輪裡的一個凹凸接合了。

　　亞赫拉相當清楚，他的時間到了，也該是他交出聖天使之位的時候了。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身上的力量正一點一滴的流失當中，慢慢地傳承給下一位聖天使。

　　亞赫拉的心中沒有迷惑，因為失去並不代表結束，而是代表一個新的開始。他知道他會再度投胎轉世，但是能不能再度遇見菲貝兒，卻成為他心中唯一的牽掛。

　　因為菲貝兒是唯一的一個，在他當上聖天使之後，沒有對他保持距離的天使。他總是隨時都像會從任何地方闖入一般，帶著笑容和微風，明亮地照耀著他孤單的生活，給了他快樂的泉源。

　　然而，這一切都要結束了……也只有天才知道，他的心裡是多麼留戀，只留戀天堂裡一名名叫菲貝兒的天使……

　　☆ ☆ ☆

　　「亞赫拉！」休米安闖進了亞赫拉的宮殿裡，一頭金髮因慌張而披散，臉色則略顯蒼白。

　　他的朋友藍凱爾則跟在他的身後踱了進來，表情也有些凝重。

　　「你終於來了，休米安。」亞赫拉坐在自己最喜歡的窗邊看著白雲，對休米安的驚慌不以為意。

　　不過休米安卻沒有他的冷靜，直奔至亞赫拉的身邊。

　　「亞赫拉，我的力量……」

　　「嗯，我的時間似乎是到了。」亞赫拉只是微笑地看了休米安一眼，然後又將視線轉回窗外。

　　也許是他太癡，明知不可能，卻總覺得只要守在這裡，菲貝兒就有可能隨時從窗外跳進來，嚇他一跳。

　　休米安睜大眼，搖了搖頭，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口地閉上。

　　當然，休米安這猶疑的樣子都落進一旁沉默的天使藍凱爾的眼裡。

　　他走了過去，拍拍好友的肩膀，似乎是在給他打氣般，讓休米安的瞼上終於有了微笑。

　　亞赫拉也瞧見了這一幕，淡淡地彎起唇角。

　　因為突然間，他彷彿是見到了以前的他和菲貝兒，這更使他覺得，命運選擇了休米安做為下一任聖天使是正確的。

　　聖天使，美其名是聖天使，但是卻必須背負許多的痛苦與抉擇，因此在他們心靈最煎熬的同時要是沒有了扶持，那麼天堂的未來便岌岌可危。因此休米安會是一名稱職的聖天使的。亞赫拉如此堅信著。

　　「抱歉，居然將爛攤子留給你。」亞赫拉充滿歉意地說道。

　　雖然命不可違，然而要他就這樣留下征戰中的天使們離去，的確是有一點不負責任，但是他的時間真的不多，沒有辦法再給休米安任何的幫助了。

　　也許，這正是命運要給休米安的磨練吧！

　　休米安搖搖頭。「請你不要這麼說，亞赫拉，這並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愈是接收到聖天使的力量，休米安愈是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聖天使是命運的接受者，而不是更改者……因此既定的事實不會因為一場天使戰爭就被打亂，而是該說這戰爭也在命運的預定之內呀！

　　亞赫拉聞言，了然一笑。

　　「那麼，你想要我幫你做些什麼呢？」休米安在遲疑了很久後才問道。

　　依照舊例，聖天使在逝去時可以有三個願望，亞赫拉當然也不例外。諷刺的是，亞赫拉無法看到這一個願望的實現。

　　亞赫拉沒有絲毫猶豫，好像早就將這些願望背熟了般。「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再和菲貝兒重逢。我希望，我們重逢之後還會是朋友。」

　　是的，他不強求，只要再和菲貝兒做朋友，他就心滿意足了。

　　畢竟，未來會怎麼樣是很難說的，也許菲貝兒根本不會再喜歡上他也說不一定，那麼他又何苦去傷害他呢？

　　他只要當他的朋友就好了。這樣就好了。

　　「我知道了。我，休米安發誓，在我聖天使任內，一定會將這些願望實現。」休米安認真地保證道。「那麼，你的最後一個願望是……」

　　亞赫拉由椅子上站了起來，正要開口，一枝金黃色的箭卻在此時由窗外射了進來，筆直地射進他的胸口裡。

　　「嘔！」亞赫拉吐出了口鮮血，像慢動作似，往後倒坐回椅子裡。

　　「亞……亞赫拉！」由於事情來得太突然，因此休米安他們在好幾秒以後才開始有動作。

　　「快去叫治療天使來！快！」休米安蒼白了臉喊道，但是藍凱爾卻動也不動。「藍凱爾！」

　　「不！」沉默寡言的藍凱爾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不能走。他們說不定會再回頭刺殺你，我不能走。」

　　「你！」

　　「休米安，別怪藍凱爾，你該曉得，他的判斷是正確的……」亞赫拉急喘著氣說道。

　　休米安明知如此，卻仍是紅了眼。「但……但是……」

　　「不要難過，休米安，天堂就交給你了。還有……咳咳……我最後一個願望，請你給菲貝兒吧！」亞赫拉依舊溫和地說道。

　　因為他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因此半點悔恨都沒有。

　　重要的是菲貝兒，他不希望他不快樂，所以他要將最後一個願望送給他，讓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把願望送給天使菲貝兒嗎？」

　　亞赫拉微笑地點點頭，接著又吐了一口血，在他最愛的位置上停止了所有動作，悄然逝去。

　　「亞赫拉……亞赫拉！不要……嗚……」

　　休米安流下了眼淚，回頭看了藍凱爾一眼，而藍凱爾則是擁著他，即使他的淚會沾濕身上的白袍，他也不在乎。

　　因為他這輩子要保護的天使只有一個，那就是休米安--比其它天使都還要善良、易感的休米安。

　　☆ ☆ ☆

　　痛……好痛……

　　捂著胸口，菲貝兒砍殺了一個天使之後，趁隙回頭望了天堂最高聳的官殿一眼，又反身迎敵。

　　但是他似乎有些無法呼吸，劇烈地喘了起來，連同行的天使都覺得奇怪，喊道：「菲貝兒，你沒事吧？」

　　「我沒事……」菲貝兒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是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出事了嗎？

　　菲貝兒心裡的不安加深了，卻無法脫離戰場回去見亞赫拉，因而心急了起來。

　　不會有事的……亞赫拉只要蹺高腿待在宮殿裡喝茶就好了。畢竟像這麼粗暴的工作，也只有他才適合……

　　不料在工作結束之後，菲貝兒才回到自己休憩的宮殿，馬上來了個天使，要他立刻去天堂最高的宮殿。

　　「亞赫拉，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菲貝兒習慣性地闖進內殿，卻發現平時該坐在桌子前的白髮天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天使休米安，而他的身邊則是另一名天使藍凱爾，這使得菲貝兒的內心更加志忑不安。

　　「菲貝兒，我有件事情必須傳達給你。」休米安悲淒著臉說道。

　　菲貝兒原本想問亞赫拉躲到哪裡去了，但是他卻像是在害怕什麼，躲避地別開臉問道：「什麼事？」

　　「亞赫拉他……」

　　「別說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未等休米安說完，菲貝兒就大喊了起來。

　　因為在他踏進這裡而沒有瞧見亞赫拉的那一刻，他就隱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怎麼也不肯承認。

　　痛吶！就因為這將是會讓他痛徹心扉的痛吶！教他怎麼承受？因此他又怎麼肯承認呢？

　　「菲貝兒……」

　　菲貝兒揪疼了心口，深呼吸了好一陣子，等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靜，才閉上雙眼問道：「他在哪裡？」

　　該來的還是要來。畢竟，那已成事實。

　　休米安瞥了藍凱爾篤定的目光一眼，才歎了口氣道：「請跟我來。」

　　不一會兒，菲貝兒跟著休米安他們一起經過一條隧道，終於瞧見了躺在一張石床上，一臉安詳、宛若睡著的白髮天使。

　　菲貝兒面無表情地踱了過去，來到石床邊，啞了聲音說道：「亞赫拉，你想聽我的回答，現在就給我起來，不要裝睡了……」

　　休米安聞言，張大了眼。「菲貝兒，亞赫拉他……」但是藍凱爾拉住了休米安，沒讓他走過去，搖了搖頭。

　　休米安皺了下眉，卻也只能閉上嘴。

　　怎知，菲貝兒竟破口大罵起來。「起來！亞赫拉！我還沒有說我也喜歡你……你這渾球！怎麼可以丟下我就這樣離開？亞赫拉……你這個超級大蠢蛋！王八大烏龜……你怎麼可以在說了喜歡我之後，又丟下我一個？怎麼能夠……亞赫拉，你怎麼能夠這麼狠心呢？」

　　明知道他的情會隨他而去，他還是連頭都沒有回，這還不夠狠心嗎？

　　頓時之間，悲傷填充著這個小小的石室。

　　菲貝兒還是沒有落淚，只是像過去般，掬著亞赫拉柔如雲絲的髮，咬著牙，忍住撕心之苦。

　　但是他自己很清楚，失去了亞赫拉，他就等於是失去了他的心……因為亞赫拉是他在天堂唯一的羈絆、唯一的寄托！

　　「亞赫拉，我喜歡你。跟你一樣，我從第一次遇見你時，就喜歡你了……」菲貝兒喃喃地說道。

　　但是現在說這些有何用？亞赫拉再也聽不到他的回答了吧？

　　才剛坐上聖天使之位的休米安還不是很習慣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菲貝兒的悲慟和碎心之痛都傳達到了他的身上，讓他不禁打起顫來，兩腿幾乎站不住。

　　寒冷、痛絕、割心……都比不過精神上的疼痛。

　　菲貝兒的心宛若待在陽光再也透不進的黑暗裡，孤單地抱著自己的膝，安靜無聲地哭泣著……

　　休米安切實地感受到這種恐懼感，因而退了幾步。要不是藍凱爾適時地摟住他，他可能會承受不了這精神壓力而跌坐在地。

　　「藍凱爾，你不能死，至少……在我死之前，絕對不准你比我早死……」休米安蒼白如雪的俊臉流下兩道淚痕。

　　這淚，是替哭不出聲的菲貝兒流的，而這些話則是他對藍凱爾唯一的要求。因為如果藍凱爾也發生了這種事，他不確定自已是否有菲貝兒十分之一的勇氣，親眼見證另一半的消逝。

　　藍凱爾只是淡淡地笑了，彷彿為休米安打了一劑強心針，簡單卻誠摯的回應道：「我知道了，休米安。」

　　休米安將臉趴在他的胸口良久，才被菲貝兒的下一個動作駭了一跳。

　　「是誰殺了他？是哪一個該死的傢伙殺了他？快告訴我！」菲貝兒大吼大叫起來，拍動翅膀往外衝去。

　　他幾乎瘋狂。因為失去了心，他只想瘋狂。

　　但是藍凱爾一個箭步擋住了他。

　　「讓開！」菲貝兒用足以冰凍流水的目光瞪著他，藍凱爾卻沒有退卻。「我說讓開！藍凱爾，否則我連你一起殺！」他的兩手發抖、嗜血，只想為亞赫拉再砍殺最後一個敵人。

　　「我不能退，因為亞赫拉還需要你替他做最後一件事。」藍凱爾無情地提醒，而菲貝兒也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卻不願意做。

　　「該死的！我才不想收他的靈光，帶他去投胎，因為他這個渾球……他這個大渾球欠我太多了，我為什麼要幫他？」

　　看到亞赫拉冰冰冷冷、孤孤單單地躺在那裡就足夠令他瘋狂的了，現在又叫他將亞赫拉的身體化為靈光，教他再也見不到亞赫拉？

　　這不是要他死嗎？

　　心痛、靈魂也跟著疼痛，揪緊了他、無情地絞碎地剩餘的意志力。如果連亞赫拉的身體都沒有辦法保有，那他什麼時候才能夠再見到亞赫拉呢？

　　「如果你不願意，那麼我願意代勞。」藍凱爾冷靜地說道。

　　其實，並不是他願意這麼冷血無情，而是再這麼意氣用事，只會壞了亞赫拉的投胎大事。

　　況且人類和天使的情況不同，人類會將他們的肉身遺留人間，而天使的身體將會回歸虛無。

　　因此菲貝兒要真是不忍，就更應該斷然動手才對！因為現在也只有他才能夠這麼做。雖然殘忍，但相信這也是亞赫拉的心願之一吧？

　　菲貝兒聞言，頹然無神地坐在地板上。他當然明白藍凱爾的話，卻只能呆坐著，像個木頭娃娃。

　　「菲貝兒，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休米安走了過去，半跪在他的身邊。「亞赫拉遺留了一個願望給你。」

　　「願望？」

　　「是的，這是身為聖天使應有的權利，而他轉送了一個願望給你。」

　　菲貝兒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不過仔細地聽，可以在他的聲音裡聽到淒冷的餘韻，是那麼地孤涼。

　　「我根本不要他留給我什麼願望！除非這該死的願望可以讓他從石床上跳起來，否則我才不要他的施捨……」

　　休米安聞言，皺緊了眉。「不，這是不可能的……」

　　菲貝兒舉起了手，制止了他的話。「我是開玩笑的。」然後他再度踱向石床，揚起手來念起咒語，然後亞赫拉的身體慢慢地消失，化成了一個發光的球體，被收入菲貝兒的手裡。

　　「來吧！如果這是你的希望，我會替你完成的。」菲貝兒望著手中的光球喃喃自語道。「不過，對於你丟下我，我可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哼！我會好好善用你給我的那個願望。」

　　接著，菲貝兒帶著亞赫拉的靈光，伴隨著淒切的風，漸行漸遠……而命運的齒輪仍是不停運轉，沒有停過。

發表回覆

　　第二章

　　五百多年後

　　天堂繁忙依舊，許多天使們仍為了自己的工作忙碌著。

　　聖天使休米安倚靠在窗台前，看著一個黑色的天使在和一個身材嬌小的天使吵架，然後小天使嘟著嘴愈飛愈遠，而黑色的天使則忙不迭地跟著飛，他的唇角揚起了祥和的微笑，目送他們離去。

　　過了五百多年，歲月在休米安身上添上了寧靜與溫煦，而一頭金燦的長髮也在不知不覺中轉成了透白。

　　當然，比起五百年前的少不更事，如今的休米安已是天堂的重要支柱，沒有任何天使可以取代。

　　而他身邊那位冷面天使藍凱爾，還是一樣跟隨在他的身邊。而今他正坐在不遠處，專心看著方才由天使羅比諾送上來的資料。

　　「怎麼了？看你皺著眉，羅比諾在報告裡寫了什麼？」休米安轉身問道。

　　藍凱爾抬頭，露出沉穩、俊俏的端正臉龐。「菲貝兒又收錯了人類的靈光。羅比諾請示我該給菲貝兒什麼懲罰才好？」

　　藍凱爾是天堂裡司掌刑罰的天使，因此像這樣的報告都會呈送到他的手上，徵求他的意見。

　　然而這犯錯可編成辭海的天使菲貝兒，常常領錯魂或收錯靈光，可說是天堂裡最令人頭疼的天使。

　　不過因為某一些因素，到目前為止羅比諾的報告都還算寬厚，也盡力幫菲貝兒說情，因此菲貝兒還沒有受到重大的懲罰。但是……

　　這樣真的好嗎？

　　就算菲貝兒五百年前是天使戰爭的重大功臣，但如今他是投了胎再度返回天堂做天使，前代的功勳能護及現在嗎？

　　況且，這再度返回天堂的天使菲貝兒似乎沒有「過去」來得能幹，要是再繼續放縱他，恐怕其它的天使也會有所疑猜。

　　藍凱爾深邃的藍眼凝視著休米安，但是休米安只神秘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心裡的疑惑。

　　「等菲貝兒犯滿十次，我想，時機就到了。」休米安拉開唇線，溫和地說道，又將視線投往窗外。

　　藍凱爾於是擱下羅比諾的報告，看下一份文件。

　　因為他十分明白，他永遠都會相信休米安的判斷。不管是對或錯，他都無條件接受。

　　但是……讓菲貝兒及亞赫拉這兩名天使沿用以前的名子，不會有問題嗎？畢竟這裡有不少天使都和他們一樣，自天使之戰一路走來，難保不會有天使回想起過去的事情。

　　思及此，藍凱爾再度抬頭望了休米安一眼，而休米安則又對著他笑。

　　當下藍凱爾便想。算了，也許休米安有什麼打算也不一定。也或許，一切都是注定的……、

　　☆ ☆ ☆

　　「不要跟著我！」個子嬌小、大眼睛，長得活像是陶瓷娃娃的天使對身後一個全身黑漆的天使叫道。

　　但是黑天使沒理他，逕自吹著口哨，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絲毫不把他的怒氣放在心上。

　　小天使氣得磨牙，又往前飛了一點，陡地反身瞪著還跟在身後的黑天使。他還是一樣，看看左右，活似跟他跟上了癮。

　　「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忍不住，小天使再度怒罵出聲。

　　沒有想到他小小的個頭，聲音倒是挺大的。黑天使捂著耳朵，咧嘴道：「誰跟著你呀！天堂這麼大，難道我不能夠往這裡飛嗎？」

　　陰沉了一張可愛的臉，小天使一個轉身，用力的往前快飛，不料身後的黑天使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容不迫地跟上。

　　「喂、喂、喂！我可是要去見羅比諾，你不要再跟了！」小天使忍不住邊飛邊補了句話。

　　不料，黑天使竟悶悶地笑，小小聲地說：「可是我就是要跟去看熱鬧呀。」

　　「什麼？」小天使反頭狠狠地又瞪他一眼。「你別以為我沒聽到！」

　　「我哪有……」嘿嘿地笑了一聲，黑天使笑瞇的眼可賊得很。

　　「哼！還說不是跟著我，卻一直跟著我飛……」小天使故意嘀咕得大大聲，讓黑天使聽見。

　　但是黑天使卻掏了下耳朵，再度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夠了！他受夠了！他要是再停下來跟這個黑天使講話找罪受，他的名字可以讓黑天使倒過來叫！

　　因此接下來的飛行，小天使不管黑天使嘻皮笑臉說了什麼話，都沒再理他，逕自飛到一座宮殿前就走了進去。

　　而那名黑天使也像理所當然，亦步亦趨地跟進。

　　小天使才走進內殿，不一會兒，一陣怒吼聲立刻傳了出來。

　　「菲貝兒！」

　　「唔哇……」

　　小天使菲貝兒嚇出全身的汗來往後一跳，豈知竟跳進黑天使的懷裡，於是他拚命掙扎，才在黑天使的訕笑聲中立正站好。

　　「你知道你遲到了嗎？」殿內中央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鬈發天使，怒氣騰騰地盯著他問道。

　　菲貝兒一改方纔的壞臉色，露出討好的笑容。「嘿嘿……我……我不是故意的，羅比諾，你要怪，應該怪這個跟在我身後的傢伙才對。」

　　是呀！不怪他怪誰呢？

　　要不是他整天像跟屁蟲一樣地跟著他，他怎麼可能會遲到！

　　孰料鬈發天使羅比諾又是一陣斥罵。「菲貝兒！別以為我不曉得因為你貪玩又收錯一條人命了！」

　　「呃……」這會兒，菲貝兒苦了瞼，快說不出話來。

　　原來在這天堂裡還有比休米安更神通廣大的天使哩！沒想到羅比諾連他方才在人間收錯靈光都曉得……

　　但，現在不是佩服羅比諾的時候吧？

　　嗚……這下他可慘了。

　　「羅比諾，你要聽我解釋呀！」

　　菲貝兒向身旁的黑天使使了個眼色求助，誰知道他非但不幫忙，臉上還帶著看戲的笑容，真是可惡！

　　「不用解釋了。我看，收魂的工作你就暫時不要做了，免得你又多收錯幾個靈光，我可就累了。」羅比諾對菲貝兒十分沒信心地說道。因為他光是看到菲貝兒資料上那長長的犯錯次數，就足夠犯頭疼了。

　　而菲貝兒一想到自己的工作又要被別的天使搶走，連忙將方纔發生的事全都攤出來。

　　「羅比諾，這真的不能怪我呀！要不是這個黑天使在旁邊找碴，勾住了那個人類的腿，我也不會一個不小心撲了個空，氣得轉身用手一抓……結果卻抓到坐在涼椅上的老伯伯……」

　　說起來是挺丟臉的，但是他真的重心不穩，才會這麼不小心的嘛！

　　況且他不小心取錯靈光後也有想到要把它放回老伯伯的身體裡，可是誰曉得黑大使又來插花，說什麼放回靈光是有時效的。

　　哇！黑天使這傢伙當然是誆他的，他可不記得先前羅比諾有教過這種事，結果害他追著救護車滿天飛，還追錯了救護車 最後他當然只能夠帶著收錯的靈光回來了……

　　對，這都是黑天使的錯，一切都與他無關！

　　羅比諾瞧著菲貝兒愈說愈義憤填膺的表情，一臉無奈地以手抹了下臉，終於忍不住叫停。

　　「菲貝兒，夠了。不管實情如何，你任務失敗都是事實。」

　　「可是……」菲貝兒瞄了眼在一旁看戲的黑天使，就是心有不甘。

　　他當然心有不甘了！因為每一次任務有問題，被懲罰的可都是他耶！

　　而那個嘻皮笑臉的可恨黑天使，每次只會在一旁看戲兼幫倒忙而已，一點道義都沒有……

　　哎！他當初是怎麼跟他熟絡起來的呢？

　　菲貝兒自己想了很久，卻怎麼也想不起；只曉得來天堂沒多久，這個黑不隆咚的傢伙就一直跟著他了，直到現在。

　　可話又說回來，他為什麼老跟著他不放呀？明知兩個人的個性犯沖，還一直跟著他，根本就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嘛！

　　「我看這次就罰你到反省室裡去吧！」羅比諾沉吟了一會兒道。

　　「咦？」菲貝兒吞了吞口水，如臨大敵似地，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有那麼嚴重嗎？哈……哈哈……」

　　是呀，有嚴重到要把他關進那種烏漆抹黑的地方嗎？

　　雖然說天使的視力和聽覺都比一般人類強，身上也有法術，可是反省室那個地方卻是一片無垠似的黑，天使待在裡頭不但無法使用任何的法術，也不能夠振翅高翔，半點光明都沒有，可說是菲貝兒最害怕的地方了。

　　但是羅比諾卻瞪了他一眼。「哼！都收錯了一條魂還不夠嚴重嗎？」

　　「呃……人家都說是亞赫拉的錯了！」菲貝兒指著黑天使說道。

　　那名黑天使倒是一臉無辜。「我？那干我什麼事呀？」

　　「你還說你沒有錯？」

　　「收錯靈光的天使又不是我，我當然沒有錯。」亞赫拉俊逸的臉龐閃著一抹稚氣的訕笑，讓菲貝兒恨得牙癢癢。

　　「你……」

　　「夠了！」羅比諾一吼，菲貝兒立刻噤聲。「去反省室吧！下次我會派其它的任務給你。」

　　否則要是再讓菲貝兒多收錯幾個魂，他的頭就會立刻漲成兩個大，很累人的。

　　噘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菲貝兒只好垂著翅膀，往反省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還是不斷嘀嘀咕咕，「哼！你就給我記好，亞赫拉，下次再有什麼好東西，我絕不分給你。」

　　蹺著二郎腿坐在一旁的黑天使亞赫拉耳尖地聽到，也只能苦笑搖頭。

　　沒有想到他的好心幫忙卻被菲貝兒看成黑心肝……唉，看來天使難做，他這黑天使更難做呀！

　　☆ ☆ ☆

　　驀地，一道黑色的影子閃進長長的迴廊，避過兩名在反省室前看守的天使，無聲無息地來到一道大門前。

　　「看來還是跟以前一樣容易。」黑天使亞赫拉得意地道。

　　也許是因為菲貝兒常被丟進反省室，因此這兒的地理環境都被他摸熟了，不消三兩下便來到這裡。

　　「我來猜，菲貝兒一定怕得哭了……」亞赫拉一面輕輕解開被魔法扣鎖的大門，一面溜了進去。

　　他語氣裡的溫柔像是輕憐，讓他完全無法放下菲貝兒這個迷糊蛋不管。

　　果不其然，當亞赫拉一踏進全黑的反省室時，一豎耳，就聽見菲貝兒那又低又啞的哭泣聲。

　　「這個小迷糊果然在哭……」

　　亞赫拉也不曉得是為什麼，當他在天堂外不遠處發現這個因為迷路而坐在雲朵上哭泣的天使時，就深深被他吸引。

　　亞赫拉當時心想，有哪個天使會跟菲貝兒一樣笨呀！連天堂的方向都搞不清楚，還能夠升上來當天使，簡直是奇跡。

　　不過經過和菲貝兒的相處，亞赫拉竟記起了過去的事情。記起在天使之戰前的自己，有多麼地喜歡這個迷糊天使……

　　更教他自己吃驚的是，現在的他似乎也還是喜歡菲貝兒，因此決定跟隨著他。但和過去不同的是，他無法像以前一樣坦白自己的心意。

　　此刻，菲貝兒的哭泣聲漸漸大了起來，好像是一面抹著眼淚，一面罵著他。「可惡的黑天使！他以為我沒有他就不行嗎？哼！我雖然是怕黑，不過我只要一直跟自己說話就好了，誰在乎他會不會來呀？」

　　可是話是這麼說啦，菲貝兒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

　　因為平常都是亞赫拉跟著他到處跑，現在亞赫拉突然不在了，他當然會不習慣，而且還是非常不習慣。

　　「去！明明是他害我犯錯，為什麼只有我一個被丟進來？」愈想，菲貝兒就愈是委屈萬分。

　　他看看滿室的黑暗，身體再度瑟縮了下，用雪白的翅膀將自己包圍了起來，又忍不住掉眼淚。

　　「亞赫拉……」菲貝兒忍不住叫著他的名宇。因為罵歸罵，他的心裡最不想承認的，就是其實他滿依賴亞赫拉的。

　　「哇！明明說過要一直跟著我的，可是現在又溜得不見影……」菲貝兒再度抱怨著，似乎忘了剛剛才說過不需要他的話。

　　亞赫拉躲在暗處，嘴角噙著滿意的笑容點點頭。

　　發現被菲貝兒需要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陡地，亞赫拉故意發出調侃似地聲音，藉以掩飾自己的擔心。「哎呀！我好像聽見什麼人在叫我的名宇？」

　　菲貝兒全身一震，抬起頭來。「亞赫拉？」

　　「當然是我了！」亞赫拉說得理所當然。

　　因為也只有他才曉得菲貝兒這小迷糊就是怕黑，所以他也不止一次溜進來陪他了，因此連方才閃躲的技術都精進不少。

　　但是一聽見亞赫拉調侃他，菲貝兒的眉壓著眼，一臉不悅。「哼！你來這裡做什麼？」

　　明明心裡是那麼期待在黑暗中的自己不孤單，但是等亞赫拉一來，菲貝兒卻又忍不住和他鬥嘴。

　　哼！誰教他的嘴這麼壞。

　　菲貝兒還曾經私下想過，說不定……亞赫拉連心肝都是黑的，否則為什麼老毒著一張嘴？

　　亞赫拉循著聲音，在菲貝兒的不遠處坐下。「我來做什麼？當然是來找一個哭得亂七八糟又不曉得擦眼淚的天使羅！」

　　果然，菲貝兒再度氣得磨牙，卻也趕忙抹掉眼淚。

　　「我哪有哭？難道你看見我掉眼淚了嗎？！」明知道這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菲貝兒故意這麼問。

　　亞赫拉當然曉得他口是心非。基本上他們的個性滿像的，就算是互相喜歡對方，如果對方沒先開口，自己絕對不會先說。

　　一如往常，亞赫拉憑著直覺伸出手去，指尖就觸碰到菲貝兒的身體，而菲貝兒的身體往旁邊挪了挪位置。

　　當下，亞赫拉的心裡在想，如果他瞧得見菲貝兒那可愛又精緻的臉，一定會看到他又臉紅了。

　　「還說你沒哭。我剛剛明明就聽到你的哭聲了。」亞赫拉輕輕地握住菲貝兒的手笑道。

　　嗯，他還滿喜歡這種單獨和菲貝兒在一起的感覺……

　　菲貝兒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但是亞赫拉卻緊握著不放。

　　因為亞赫拉太清楚這個小迷糊喜歡故作堅強，如果他真的放手，到時候說不定菲貝兒又要哭了。

　　唉！這算不算是寵愛呢？

　　亞赫拉也搞不清楚，但是他非常明白自己是真的放不下身旁的這名天使，就如同五百多年前……

　　而菲貝兒想是亞赫拉堅持，才勉強讓他繼續握著。「你胡說！」

　　「嘖、嘖、嘖，真不好意思哦！這可是我親耳聽見的。」亞赫拉玩鬧地輕笑道，不料又惹怒了菲貝兒。

　　菲貝兒立刻將手抽回，惡狠狠地捏著他的手背，痛得他驚呼一聲。

　　「痛！」

　　「哼，活該！誰教你要偷聽我說話！」菲貝兒全身不自在地說道，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也只不過是不小心提到亞赫拉的名字而已，為什麼要那麼緊張？

　　而且這本來就全都是他的錯，罵罵他也不為過。

　　亞赫拉苦笑了下。「什麼偷聽呀！這明明是你自己說給我聽的。」而他不過是選對了時機，碰巧聽到罷了。

　　「你還說沒有偷聽？，」菲貝兒惱怒了。

　　「我沒有……」亞赫拉的臂膀又被他打了幾下，連忙逃開。「如果你這麼不歡迎我，那我走好了。」他故意說道。

　　菲貝兒的攻擊果然停了下來，愣住了。

　　「我……我……」

　　菲貝兒本想開口挽留亞赫拉，但是心念一轉，舊恨新仇一起來--他一想到是亞赫拉害得他被關進來，話又吞了回去。

　　「你要走就走好了！我不在乎！」菲貝兒佯裝大方地道。明明是怕得發抖，還是挺起腰，說出違心之論。

　　亞赫拉揚揚眉，突然彎起嘴角。「好，那我走了，就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反省啦！byebye！」

　　說罷，亞赫拉當真退了幾步，開始準備摸黑找門離開。

　　菲貝兒一驚，心跳都快停了。

　　「呃……你走了嗎？」

　　「我在找門。」因為這裡黑成一片，因此他得要摸索一下，才能夠找到那片被黑暗掩蓋的大門。

　　幾分鐘之後，菲貝兒又委屈地問：「你……你還沒走嗎？」

　　亞赫拉低低地偷笑了幾聲。「我找到門了。」

　　又過了幾分鐘，菲貝兒吸吸鼻子，「亞……亞赫拉……」這次亞赫拉沒有再回答，讓他的心涼了半截。

　　「可惡的黑天使！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他的外表是黑的？哼哼！現在我曉得他的心和肝一定也是黑的！居然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就這麼離開……嗚……我真的是交錯朋友了！」

　　一口氣罵了亞赫拉不少壞話，菲貝兒再度蜷曲著身子，忍不住哭了起來。畢竟他心裡怕黑的恐懼可沒有這麼容易就克服，當然是只好繼續害怕了。

　　「我討厭黑天使、我討厭黑暗，我討厭黑色……嗚……」

　　不一會兒，哭聲愈變愈大，讓從沒離開過的亞赫拉心疼地歎了口氣。

　　看來，他要是弄哭了菲貝兒，也是折磨他自己，不是嗎？

　　於是亞赫拉抓抓頭，再度出了聲。「菲貝兒，我真的有那麼壞嗎？連心肝都是黑的？」

　　「嚇！」菲貝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駭著，從地上跳了起來。「你……你怎麼還在呀？」

　　糟糕，他剛才說了很多亞赫拉的壞話耶！他不會……不會記在心裡，改天一起報仇吧？

　　「哦？難不成你以為我走了，才罵得這麼大聲？」

　　聽見亞赫拉的聲音驟近，菲貝兒只能心虛地退一步，尷尬地笑著。「哈……哈哈哈……哈哈……」不過笑聲卻愈來愈小，直到菲貝兒感到亞赫拉的逼近，才心律不整地停止。

　　怪了！他幹嘛要這麼心虛？

　　以往他們也是這樣吵嘴，不也什麼事都沒發生嗎？不過現下的氣氛真的有點怪怪的耶……

　　不料，亞赫拉在安靜了一陣子之後道：「既然如此，那我真的走了！」

　　「咦？」菲貝兒心一吊，再也不顧面子地叫了起來。「不要走！亞赫拉！啊……那麼，我是說……那個……」

　　頓時，菲貝兒只覺得丟臉，因為他這一低頭，不是只會讓那個壞心的黑天使更加得意嗎？

　　但奇怪的是這一回亞赫拉沒有嘲笑、沒有諷刺，竟再度踱至他的身邊，讓菲貝兒在黑暗中的眼瞠得大大的。

　　「你還在等什麼？我可不想再被你罵黑心肝了。快把手伸出來！」亞赫拉的聲音像是十分不耐煩。

　　不過，這也許是他在聽見菲貝兒說他討厭黑天使、討厭黑暗也討厭黑色時，刺痛了心的反應吧？

　　同時亞赫拉也突然苦澀地發現，也許，自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單方面的感情，讓他失去了戲弄菲貝兒的興致。

　　而菲貝兒沒有察覺亞赫拉的反應，只是呆呆地伸出右手，任亞赫拉在黑暗中握著。

　　菲貝兒有一段時間失了神。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察覺亞赫拉的手好暖和……好舒服……

　　真奇怪，明明他以前都牽過亞赫拉的手好幾次，但是卻沒有像這次一般受到感動，而他的心也變得有點奇怪，有點不再像是自己的……

　　而這也是第一次，這兩名天使待在一起卻沒有爭吵，只有對方的存在。

發表回覆

　　第三章

　　自從菲貝兒來到天堂就很少獨自行動的黑天使，來到了天堂高層的宮殿門口，然後踱了進去。

　　不一會兒，亞赫拉就在內殿裡瞧見一名白髮天使。

　　他知道他就是休米安，畢竟五百年前的事他也想起不少。

　　因此現下他雖然只是名在天堂四處晃蕩的黑天使，也從沒見過休米安，倒聽過不少有關於他的事。

　　不過為了讓休米安知道他來了，亞赫拉咳了幾聲才開口。「休米安，你找我來有事嗎？」

　　今天一早，他就接到其它天使傳來的消息，說休米安要見他。

　　但……這可怪了，他黑天使雖然也屬天堂的一部分，卻不需要執行天堂的任務，因此他實在是想不出休米安有任何召見他的理由。

　　所以他瞄著菲貝兒跑來--不過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瞄著菲貝兒，只是隱約的察覺，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坐在大桌後的休米安抬起頭來，一見到他，露出了慣有的溫和笑容。「你好，亞赫拉。先坐下吧！」

　　於是亞赫拉便大剌剌地挑了個順眼的位置坐下，卻不安地拍拍黑色的翅膀，莫名地感到不自在。

　　也許是因為過去的記憶吧！讓亞赫拉有一點不太喜歡待在這個自己曾經「死」過的地方。

　　休米安彷彿能夠感到他鎮定外表下的不安，便離開桌後，踱至他的身旁坐下。「你來這裡多久了？亞赫拉。」

　　「去！不要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亞赫拉毫不客氣地說道。

　　他明白得很，休米安連他心裡在想什麼都很清楚，因此這種小事情根本不必問他，不是嗎？

　　休米安先是一怔，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他只認識那個五百多年前的亞赫拉，因此當亞赫拉反唇相稽時，他一時之間竟無法適應這種改變。

　　這道理亞赫拉當然也明白。

　　因為當他慢慢地想起過去時，他也常在思考，他到底是誰？是過去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

　　過了一陣子之後，他就覺得這種問題真是蠢斃了。

　　因為他就是亞赫拉，不管現在或者是過去，這個靈魂沒變過，所以他只要率性地活下去就好了，沒有必要再為這種問題浪費時間。

　　休米安笑了一陣子才止住笑意。「看來，你恢復了一點記憶。」

　　亞赫拉則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是呀！身為天堂之首的你，不是對這事最清楚不過的嗎？」

　　「嗯，的確是。」

　　「那麼你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亞赫拉將話題拉回。

　　休米安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那麼我就直接說了。相信你也很明白，雖然黑天使的產生是非自然的，但是你還是天堂裡的一分子。」

　　亞赫拉點點頭，對此他沒有任何高見。

　　而且說實在的，他還挺感謝當年負責去引路的天使哩！

　　要不是當初引路天使迷迷糊糊的弄錯時間，讓他在報到的時候出現問題，否則現下他說不定得跟天堂裡的每一位天使一樣，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與其如此，當個黑天使的確是自在多了，不僅有時間跟著菲貝兒到處飛，就連工作也不必做，簡直是太棒了。

　　但是休米安這種打啞謎的說法，卻讓亞赫拉有了不好的預感。

　　「喂，你該不會是想要把我的翅膀染白，派我份工作做吧？」亞赫拉歪著嘴道。

　　休米安又笑了，為亞赫拉的天馬行空、異想天開。

　　「怎麼可能！」

　　「呼，那就好。我還想繼續逍遙下去。」亞赫拉喘了口氣。

　　該怎麼說呢？他早就習慣當只被野放的動物，自由自在，現下想要在他的脖子套上項圈，他會無法呼吸的。

　　不過休米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差一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那麼，你該投胎了。」休米安道。

　　「什麼？你剛剛說了什麼？」亞赫拉忍不住再問一次。

　　休米安的表情不變，還是一臉溫儒和氣。「我說，你投胎的時間到了。請你三天後去報到，準備投胎。」

　　這回，亞赫拉沒氣質的張大了嘴，下巴幾乎鬆脫垂到地上，完全合不起來，而一雙黑眼也瞠得老大，整個人宛若僵石。

　　亞赫拉只覺得自己的腦漿凝固，讓他無法再思考……好不容易解了定身咒，甩甩頭，他還是覺得思緒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忽然有些乾澀的嘴才吐出幾個宇來。「你是說……投胎？」

　　休米安仍是一臉笑意。「是的。」

　　亞赫拉抓著自己一頭黑髮，快發瘋了。

　　有沒有搞錯呀？他怎麼不曉得在天堂裡當黑天使還要投胎……

　　不，不對，應該是說，像黑天使這樣的狀況，好幾百年也才會不小心出現這麼一例，所以他根本不曉得這黑天使該不該投胎……

　　不，也不對！應該罵的是他這該死的記憶，只恢復了一些有關於菲貝兒的部分，其它的不曉得被藏到哪去……

　　唉！不管怎麼樣，這投胎……他還當真想都沒想過。

　　此時，菲貝兒那有點憨又可愛的笑容和嘟著嘴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回想起過去他也是這樣，不得不離開他。

　　千萬沒有想到，這回他又得再嘗一次……

　　不過幸好，菲貝兒只當他是朋友，說不定等他投胎了以後，他根本不會再想起他……唉，算了，這樣也好……

　　亞赫拉吐了口氣，對上休米安靜謐等待的視線。「我知道了，我會在三天後去報到投胎的。」

　　「謝謝你，亞赫拉。」

　　像只鬥敗的公雞，亞赫拉往門口踱去。但是之後他又回過頭來，看著休米安臉上那神秘的笑容問道：「我可以知道一件事情嗎？」

　　「嗯？」

　　「當年……他許了什麼願？」

　　休米安當然明白，亞赫拉說的「他」，指的正是五百年前的「菲貝兒」，因此他搖了搖頭。「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是嗎？我知道了。」

　　亞赫拉失望地離開了。

　　休米安在他離開後，站在窗台前，看著他黑色的影子愈飛愈遠，口中則預言似地喃喃自語……

　　「對不起，我現在不能夠告訴你，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 ☆ ☆

　　身材嬌小的天使左右張望了下，有些不悅地跺了下腳。「哼！平常叫他少跟，他都黏在身邊，但是偏偏要找的時候卻找不到……去！」

　　拍拍翅膀，菲貝兒離開羅比諾的宮殿，準備往天堂大門飛去，卻發現黑天使亞赫拉朝他飛了過來。

　　「喂！你去哪了？都找不到你！」

　　虧他還好心地準備帶亞赫拉一起下凡去玩，怎知他像是飛過頭似，竟連他也沒有瞧見，筆直地往前飛去。

　　菲貝兒呆愣了下，立刻憤怒地轉身追過去。「喂，亞赫拉！你是怎麼了？發燒了嗎？」

　　他伸出手去摸亞赫拉的額頭，然後故意在亞赫拉瞪著他時，拍了下手。「哦，我忘了，天使是不會生病的。」

　　亞赫拉則沒好氣地道：「廢話。」

　　「什麼？亞赫拉，我是看你眼神呆滯的亂飛，怕你撞到別人才好心幫你的耶！」菲貝兒不滿地說。

　　要不是他出言諷刺，亞赫拉說不定現下還在神遊太虛呢！

　　亞赫拉扁了下嘴，本來想反駁，但是一思及他三天後就要離開，他就像是沒了氣的球，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菲貝兒則好奇地看著他，不太明白為什麼一向笑嘻嘻，而且賊頭賊腦的亞赫拉突然變得愁容滿面？

　　「你怎麼了？是不是前幾天下凡的時候吃壞肚子？」菲貝兒眨眨水靈大眼猜臆道。

　　因為他喜歡在休憩的時候，施法變變人類的電視來看，因此他知道人類吃壞東西是會壞肚子的。

　　難不成……天使也會嗎？

　　亞赫拉翻了翻白眼。「跟那個無關，你不要亂猜。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找你？哈！我才沒有找你。」菲貝兒轉過身去，展翅往前飛了飛。

　　「那你叫住我做什麼？」亞赫拉戲謔地問。

　　如果……他是說如果啦！如果菲貝兒有那麼一點喜歡他的話，或許他會想盡辦法，別下凡投胎去了。

　　「我……我哪有在找你！」菲貝兒不敢承認，他的確是在出了官殿之後就急忙找亞赫拉，只能懊惱地否認。

　　但是他這話卻活似在亞赫拉的心臟一擊，打得他有一點無力。

　　看來，他比五百年前還沒有用。唉……

　　「好吧！不是找我？那我走了。」一反往常，黑天使居然沒執意跟著他，往東邊的宮殿無力地飛去。

　　菲貝兒見狀，睜圓了眼。

　　「反……反常了！反常了！我很確定他反常了！」菲貝兒望著亞赫拉的背影，自語自語道。「那麼……果然是吃壞肚子了？」搖了下頭，菲貝兒又點點頭。「好歹我也算是他的朋友，還是上前去關心一下吧？」否則他突然覺得有些焦躁，一顆心也都定不下來，怎麼下凡執行任務呀？

　　萬一……任務要是再失敗，這亞赫拉絕對又是罪魁禍首的不二人選。

　　再三思忖，彷彿是給了自己一個理由般，菲貝兒忍不住跟著飛去，在背後拍了拍亞赫拉的肩。

　　「哎，別這樣，只是壞肚子而已……跟我到凡間去吧？我終於又要去執行任務了！只要你答應我不幫倒忙，我就讓你跟，怎麼樣呀？」

　　聽到菲貝兒這不算是安慰的安慰，亞赫拉忍住爆笑的衝動，抿著嘴唇。

　　然而菲貝兒看了卻問：「亞赫拉……你該不會是想吐吧？」

　　這會兒亞赫拉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他抱著肚子。「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沒有搞錯呀？天使都不會生病了，又怎麼可能會因為吃了人類的那一點東西就壞肚子？哈哈哈……」

　　亞赫拉笑著笑著，側過身去，見到菲貝兒的臉氣得發紅，兩隻眼也大大地瞪著他，讓他把笑意全都壓了回去。

　　「呃……那個……」

　　「我……我……我是關心你耶！你難道就不能……就不能說點好話嗎？」難得如此生氣的菲貝兒大喊著。

　　而亞赫拉也因為自責而沉默了。

　　他承認他是有些不該，但是他的個性天生如此，有些彆扭，即使是面對自己喜歡的對象，也說不出喜歡。

　　突然之間，菲貝兒生氣地轉過身去，抖著肩、吸吸鼻子。「我……我最討厭你了！」

　　然後他振翅疾飛而去，沒有再等亞赫拉跟上了。

　　亞赫拉皺著眉，目送他離開。

　　不過對於菲貝兒的關心，他還是很開心，但是關於他要投胎的這件事，他卻連個字都說不出口。

　　「唉，我該怎麼辦？我實在是捨不得就這樣一走了之……如果再有三個願望就好了，可惡……」亞赫拉握緊拳頭喃語。

　　他要是再有三個願望，第一個會許不投胎，第二個會許菲貝兒喜歡他，第三個會許他們能夠永遠在一起……

　　「唉，想這個也沒有用，還是快想點好話讓菲貝兒消消氣吧！」剩下最後的三天，他當然要好好把握。

　　不料當他打定主意往前飛去，竟瞧見幾名天使將灰色翅膀的潔絲佳包圍住，並且惡言相向。

　　亞赫拉在此時，驀地想起了菲貝兒當時問他的話--

　　「喂，亞赫拉，我實在不懂耶！灰色的翅膀跟黑色翅膀、白色翅膀有什麼不同？要是討厭的話，他們應該是比較討厭黑色翅膀的你吧？為什麼利提亞卻是比較討厭潔絲佳呢？！」

　　亞赫拉那時候是這麼回答的：「因為我是個意外，而他不是。」

　　「意外？」菲貝兒撒撇嘴，似乎不懂他在說什麼。

　　沒錯，黑天使是因為意外而造成的，也就是說，天使們知道他的出現是因為錯誤而來。但是潔絲佳就不同了。

　　他是以正規的程序被引上天堂的，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被視為天堂的異類。

　　不過亞赫拉現下在意的，卻是那名叫做利提亞的天使，因為他……彷彿在利提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其實利提亞應該是喜歡潔絲佳的吧？因為想要引起潔絲佳的注意，才會故意欺負他。

　　這就像小孩子想引起注意而弄壞東西的道理是一樣的……真沒想到，原來他也有欺負自己喜歡的人的個性。

　　亞赫拉自嘲地笑了笑，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我只是嘴巴毒，可不會請其它天使把菲貝兒給包圍起來，痛扁一頓。」

　　是呀！他是真心的喜歡菲貝兒，又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呢？

　　於是亞赫拉拍起翅膀，往菲貝兒離開的方向飛去，沒多管閒事。

　　不過他卻在心裡暗暗盤算，或許在他投胎之前，他可以幫利提亞一點小忙，讓他及早看清事實。

　　如同菲貝兒說的，灰色的翅膀跟黑色翅膀、白色翅膀有什麼不同？難道就因為翅膀的顏色不同而否定他的存在嗎？

　　哈！那麼，他才是最應該被否認的那名天使。至少潔絲佳可是乖乖地在天堂做牛做馬，而他卻沒有。

　　利提亞要是不早一點看清事實的話，說不定就會跟他一樣，落得只能分離的悲慘下場。

　　而且他也開始懷疑，是否有什麼不確定的因素在影響，否則為什麼他會恢復五百年前的記憶呢？

　　難道，是命運的惡作劇？

　　還是……那個曾被他遺忘的願望實現了？

　　☆ ☆ ☆

　　來回踱步。

　　當菲貝兒察覺自己竟然感染了羅比諾在煩惱時的標準動作，忍不住又氣又惱地抓著一頭金髮。

　　不過雖然自知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休米安的宮殿大門口，來來回回地走動著。

　　「怎麼辦？要不要進去呢？」菲貝兒似乎分裂成了兩個，第一個菲貝兒正問著第二個菲貝兒。

　　而第二個菲貝兒則回答，「當然要啦！你不是要來這裡問亞赫拉的下落嗎？難不成你就想這樣落跑？」

　　「不，我當然不想。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休米安一定會覺得奇怪……啊，不，是全天堂的天使都會覺得奇怪。我那麼討厭那傢伙，為什麼一定要去問他的行蹤呀？說不定……說不定他明天又會從哪裡蹦出來嘲笑我……我看……還是算了吧？」

　　「不行！都來到這裡了，為什麼不進去？」

　　接著，跟自己對完話的菲貝兒拍拍翅膀，逕自在階梯上就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

　　「唉，算了！亞赫拉的死活又不干我的事，誰在乎他怎麼了？」菲貝兒托著腮，再度喃喃自語。

　　不料，有一個聲音回答了他。「是這樣子的嗎？」

　　「咦？」菲貝兒這一回頭，傻了下才慌張起來。「休米安！啊……我是說，我沒有什麼事要找你……」

　　嗚，他這樣說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哦……

　　原來休米安正好步出宮殿，而他的身後還跟了另一名高大的天使藍凱爾，這更是讓菲貝兒說話打了結。

　　唉，誰教他平常犯錯像在呼吸空氣一樣自然，因此每當他一見到藍凱爾這名司刑罰的天使，總會有種毛毛的感覺。

　　休米安笑了笑，伸手將他由階梯上拉了起來。

　　「你是想問亞赫拉的事情吧？」

　　「你怎麼會知道……啊，我……那個……」菲貝兒漲紅了臉，只覺得自己真的是笨呀！怎麼會那麼簡單就被套出話來呢？

　　但是算了，既然休米安主動提起，那麼讓他知道也無所謂，只要他不會告訴亞赫拉那個尖酸刻薄的傢伙就行了。

　　「難道亞赫拉沒有告訴你嗎？」休米安狀似訝異地問道。不過他心裡卻有數，這才只是個開端而已。

　　「他？告訴我什麼？」菲貝兒猶豫地問。

　　這幾天，他也許是賭氣，刻意不主動和亞赫拉說話，即便亞赫拉仍嘻笑地用話激他，他還是不予回應。

　　因此他根本不曉得，亞赫拉忘了告訴他什麼了？

　　休米安家平常一樣從容道：「他去投胎了。兩天前就去了。」

　　「投胎？」菲貝兒大叫了一聲，瞧見藍凱爾注視著他的目光後，又趕緊壓低聲音問道：「黑天使也要投胎？」

　　他還以為……以為他們可以一直在一起，因此他從來沒有想過，亞赫拉會有離開天堂的一天。

　　是啦！他是很討厭亞赫拉那張嘴裡就是吐不出象牙，只會惡言惡語，可是他早就習慣了呀！亞赫拉也犯不著因為這樣就跑去投胎吧？

　　菲貝兒愈想，心裡就愈是難過。

　　猛地，他也突然發覺，其實他並不是真的討厭亞赫拉，甚至於是非常的依賴亞赫拉……

　　但是他似乎覺悟得太晚了。他的心像破了一個洞似地刺疼著，也讓他急欲知道原因。

　　休米安回答了他的問題。「因為亞赫拉本來就是天堂裡的一分子，因此仍然必須下凡投胎。」

　　「但是……但是那個傢伙平常待在天堂又沒有做事，為什麼要讓他投胎？」菲貝兒這算是在替亞赫拉抱不平嗎？

　　休米安聞言，輕笑出聲。「是呀，就是因為他平時都沒做事，所以才讓他早早下凡投胎。」

　　「呃……是這樣子的嗎？」菲貝兒沮喪地垂下頭。雖然事情的原因是如此，但他還是覺得難過。

　　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他能夠早一點原諒亞赫拉，說不定亞赫拉就會好好跟他道別了。

　　不，誰要那個混蛋跟他道別了？不過至少……至少他也該說個再見吧？難道連個再見，他都不願跟他說嗎？

　　思及此，菲貝兒的肩塌著，整個人猶如背負了顆大石，痛苦難當。

　　因為雖然亞赫拉滿口毒辣，不過他也不否認，有亞赫拉在的天堂熱鬧了許多，也快樂了許多。

　　而且自從亞赫拉不在他的身邊後，一切都不對勁了……

　　他想哭卻又哭不出來、想笑也笑不出來，原本以為的解脫，更是一種難以啜飲的苦澀。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只讓他更加沉重，快樂不起來。

　　然而菲貝兒悲傷的表情讓休米安想起了五百年前那個願望，也想起了往事。如今命運之輪將再度為他們而動，其齒輪也會再度緊密結合……

發表回覆

　　第四章

　　飛、飛、飛……菲貝兒拍動翅膀，停在一戶宮姓人家的家門前，然後努力由窗口往裡頭瞧。

　　「嗯，應該是這裡了吧？」

　　確定之後，菲貝兒施起法術，穿過牆，瞧見左右無人，便沿著走廊逐一搜尋屋內的房間。

　　最後，菲貝兒終於在一間嬰兒房裡找到他了。

　　「吆！原來你在這裡。」

　　菲貝兒踱近嬰兒房中央的一張搖床上，裡頭躺著一個小嬰兒，正含著自己的手指頭，沉沉睡著。

　　菲貝兒瞧著安詳、可愛的小嬰兒，忍不住犯起嘀咕。「什麼嘛！醜得像一隻猴子……」接著又開始抱怨，「不過你倒是好，丟下我一個，跑到人間來，在這裡每天吃奶、睡覺……」

　　小嬰兒動了下，但是沒有醒。

　　菲貝兒索性拖了把椅子，現身坐在椅子上繼續念著。「你知道嗎？羅比諾現在盯我盯得可緊了，只要我一不小心犯了錯，就把我丟進反省室去，唉。你也曉得我最討厭那個地方了，可是……」

　　愣了下，菲貝兒苦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吆，我最近一定是秀逗了，你現在都變成這樣，我跟你講這個有用嗎？」

　　跟一個小嬰兒說話，他是白癡呀……

　　不料，那名小嬰兒突然睜開眼，大眼連眨也不眨地瞧著菲貝兒不放。

　　也許是因為他沒有看過長了翅膀的生物，也或許他還小，只是下意識地盯著站在床邊的人。

　　但是菲貝兒的心裡卻別有感受，彎起了唇角，伸出手去。「你在看我的翅膀，對不對呀？」

　　逗著小嬰兒，他居然咯咯笑了起來，小手握著菲貝兒的手指，讓菲貝兒不禁感傷了起來。

　　「亞赫拉……」

　　是了，他根本沒有料到，沒有亞赫拉的日子，他竟是度日如年。時時刻刻反過身去，就以為能夠再瞧見亞赫拉的黑色身影。

　　是了，他原本以為沒有亞赫拉他也能過得很好，至少他可以不用再犯錯連連。但如今，卻不是這麼認為……

　　心空了，就連腦袋也空了，彷彿一下子多出許多的時間，讓他只能坐在雲朵上發呆，想盡辦法下凡找他。

　　他變了嗎？

　　因為亞赫拉的關係，他變了嗎？

　　菲貝兒自己也不曉得，只是……他知道他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沒煩惱，他的心裡有份牽掛，是為眼前的這名小嬰兒。

　　「亞赫拉，雖然現在說有一點晚，但是……咳，我想說的是，我很高興有你在黑暗中陪著我。」菲貝兒壓抑著這些天流不出的眼淚說道。「而且我不是討厭黑色，只是我……我喜歡黑色。」

　　是了，他只是口是心非，只是躊躇、只是猶豫，卻錯過了唯一能夠和亞赫拉道別的機會。

　　所以他來找他，告訴他這些話罷了。

　　努力地抹去快要流出眼眶的液體，菲貝兒對著嬰兒好奇的眼道：「喜歡我的翅膀嗎？給你。」

　　他拔下翅膀上的一根羽毛，放進嬰兒的手裡。嬰兒再度開心的咯咯笑，讓菲貝兒也開心了起來。

　　因為這就彷彿讓他又瞧見了亞赫拉那充滿諷刺又不屑的笑容……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 ☆ ☆

　　時光匆匆，人間已過數載，但是宮離寒耳邊的那個聲音卻從來沒有遠離過他，長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擾他睡眠。

　　「嗚……我今天又被罵了……」

　　喂，喂，那干我什麼事？

　　睡夢中，宮離寒無力地反抗著，明知道那個「他」聽不見，他還是不厭其煩的每句都應了話。

　　「羅比諾好狠哦，他說下一次我再犯錯，就要把我交給藍凱爾。天呀！是藍凱爾耶！我光是看到他，腳都會發抖，他還要把我交給藍凱爾……嗚嗚……好過分呀！」

　　那你不要犯錯不就得了？

　　「對了，你知道藍凱爾是誰嗎？」

　　這我怎麼會曉得？

　　「算了，我沒有時間解釋。我今天來是問你，為什麼白天的時候，那個女人要咬你的嘴呀？」

　　聞言，若不是宮離寒現在還在夢中，他一定會翻個白眼給「他」看。

　　那不是咬，是接吻！真是沒知識也沒有常識的傢伙……

　　「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是咬你，但是你卻動也不動，難道不痛嗎？」

　　宮離寒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決定這句跳過不予回答。

　　反正「他」也聽不見嘛！

　　「哎呀！天快亮了，我改天再來找你。」

　　算我拜託你，你不要再來了！我每次聽你這樣念，實在是愈聽愈疲倦……而且已經念了幾十年還不夠嗎？

　　「啊，你不要皺眉頭……捨不得我走嗎？好，我一定很快再來。」

　　咕……我這是痛苦的表情好嗎？所以就請你不要再來了……

　　同樣的，接下來宮離寒會聽到彷彿是翅膀拍動的聲音，然後他才會從「惡夢」中驚醒，發現天已亮白。

　　「怎麼搞的？今天講得特別久。」無奈的在床上坐起身，宮離寒抹抹臉、伸伸腰喃道。

　　然後他瞥了眼床頭的時鐘，上頭顯示的是五點半，也就是說，今天他還睡不到五個小時。

　　但是因為再也感覺不到睡意，於是他索性踱進浴室裡沖澡。

　　而說起他這自懂事以來就聽得到的耳語，可是折磨了他很多年了。

　　可說也奇怪，為了這耳語，他曾經拜訪過一些廟宇甚至是醫院、也試過偏方，但是都沒有奏效過。

　　他的母親也為他求過什麼特別的符咒，不過再怎麼嘗試，這耳語總是過了幾天就會出現一次。

　　有一陣子，他甚至以為自己得了什麼精神病。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他」倒是沒有害過他 除了那漫長又可笑的對話之外。

　　不到二十分鐘後，宮離寒由浴室裡出來，找出一件休閒裝穿上，準備出去晨跑。拜這耳語所賜，倒是讓他養成長年晨跑的習慣，身體也健健康康。

　　他在玄關換上布鞋之後就出了門，只留下一室寧靜。

　　☆ ☆ ☆

　　「唉……」

　　歎了口氣，菲貝兒往前飛著。

　　「唉……」

　　又歎了口氣，菲貝兒無力的拍動翅膀。

　　「唉……」

　　再歎口氣，菲貝兒感覺有什麼拉住他的手，拖住他的身體，怒斥聲也接著而來。「你這個笨蛋！」

　　「唔……」這聲音震得菲貝兒的耳膜一陣嗡嗡叫，頭也昏了一半，不過他卻沒忘了反抗。「你怎麼叫我笨蛋？」

　　原來，攔住菲貝兒的天使是吉克菲斯。由於他和黑天使亞赫拉從過去就有那麼一點交情，因此菲貝兒也認識他。

　　吉克菲斯挑挑眉，比比他身後的建築物。「嘿！要不是我擋住了你，你現在早就撞牆啦！笨蛋！」

　　「呃……」菲貝兒看了看，發現他說的果然沒錯。

　　他們現在飛行的位置距離宮殿不遠，如果菲貝兒再繼續往前飛，肯定一頭撞上柱子，繼創下第一位在天堂迷路的天使的紀錄後，再榮登第一個在天堂撞得頭破血流的天使的寶座。

　　「謝謝你。」菲貝兒苦笑道。

　　這幾年他的確是過得有些恍恍惚惚，而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覺得自己引以為效的有精神都不見了，做什麼事都不太對勁。不用說，他犯錯的紀錄也可以算得上是天堂第一 了。

　　「菲貝兒，你是怎麼了？亞赫拉都投胎那麼久了，你還忘不了他呀？」吉克菲斯無惡意地調侃道。

　　孰料菲貝兒一聽到他這麼說，嘴就噘了起來。

　　「什麼呀？那怎麼可能！我不是說過，我一點都不在乎那傢伙嗎？哼！我只是覺得寂寞而已！」

　　因為這幾年間的變化相當大。

　　亞赫拉投胎去了，賴凱斯也是，而潔絲佳則是自願拋棄天使的身份成為人類。菲貝兒於是開始覺得認識的天使漸漸少了。

　　而他更有種感覺 是不是有一天，他在天堂消失了，都沒有任何一位天使會偶爾懷念他？

　　就像他對亞赫拉的牽掛一般？

　　「寂寞？」吉克菲斯呵呵地笑了起來，拍拍他的頭。「怎麼會呢？不是還有我在嗎？我會照顧你的。」

　　畢竟這也是亞赫拉投胎前對他交代的呀。

　　「靠你？」菲貝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看不必了。」

　　要比混，這位吉克菲斯絕對比得上他。

　　而他們的差別，也只差在吉克菲斯雖然是個混仙，但是每一個任務都能確實做好，菲貝兒卻每每都差臨門一腳。

　　「菲貝兒，你這麼說就很不夠意思了。」吉克菲斯苦笑著。「難道就因為我不是亞赫拉，你就不要我了嗎？」

　　又是亞赫拉！

　　「你為什麼每一次都要提到他？」菲貝兒不悅地問道。

　　就是因為每一次都有天使不厭其煩地提到那個黑天使，所以他才會想著他、念著他，偷偷跑下凡去看他……

　　真是讓他有夠不爽的！

　　不過吉克菲斯並沒有正面回答他，也不想和他鬥嘴，只是突然轉移了話題，「羅比諾在找你，我想你最好到他的宮殿去一趟。」

　　「羅比諾找我？」突然間，菲貝兒有了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比聽到亞赫拉去投胎還恐怖。

　　「呵！該不會你又犯錯了吧？」吉克菲斯很不給面子的嘲笑道。

　　菲貝兒立即反駁回去。「我哪有！你不要胡說八道！」

　　「是嗎？不怕的話你就快去見羅比諾吧！」吉克菲斯怪異地笑著。

　　菲貝兒撐起面子，逞強道：「去就去嘛！誰怕誰？」說罷他就拍著翅膀，往羅比諾的宮殿飛去。

　　吉克菲斯則是目送著他的背影，吃吃地笑著。「沒有想到他跟以前一樣，單純又好騙……」

　　☆ ☆ ☆

　　當菲貝兒真的在羅比諾的宮殿外找到羅比諾時，就完全後悔自己先前的逞強了。

　　「說！這份報告是怎麼一回事？菲貝兒。」

　　一瞧見羅比諾額上浮著育筋，將手上的一張紙丟給他，菲貝兒就開始覺得大難臨頭了。

　　「這個是……」菲貝兒瞄了瞄上頭的文字，察覺自己全身發汗。「這個是我前天寫給你的……」

　　羅比諾則是咬著牙問道：「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你前天寫的。我想知道的是，這上面的內容是怎麼一回事？」

　　「呃……就是照上面寫的一樣呀……」菲貝兒的聲音愈來愈小，吞了吞口水，緊張的搓起手來。

　　因為羅比諾的眼氣得瞇起來，直冒火地盯著他。

　　「這也就是說，你在三天前頂了伊威的任務，又收錯靈光羅？」羅比諾怒不可遏地問。

　　伊威是羅比諾手下剛進來的一名小天使，三天前是他第一次下凡去淨化人類的靈魂，卻沒有想到又被菲貝兒搞砸了。

　　更可惡的是，原本羅比諾是打算給伊威一個月的時間去慢慢完成的。而要不是休米安的提醒，他還不曉得這份報告故意被壓在資料的最底下！

　　「哈哈……哈哈哈……」帶著歉意，菲貝兒只能夠呆笑而已，因為羅比諾說的一點也沒錯。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

　　為了下凡去看亞赫拉，他才會出此下策，跟那名膽小的天使換任務。可是誰曉得竟然又出錯。

　　嗚……看來他的運氣從以前就很差。

　　「你還敢笑！」在菲貝兒的頭頂肩上一拳，羅比諾忿忿說道。

　　「痛……很痛耶！羅比諾！」菲貝兒撫著頭，疼得連眼角都擠出淚來。「我又不是故意把它搞砸的，你有必要這麼大力的扁我嗎？」

　　害得他頭上都長了個包，痛死了。

　　但是羅比諾卻沒有這麼容易放過他，嚴肅地拖著他往休米安的宮殿飛去。「跟我來。」

　　「羅比諾？」

　　「哼！你可知道自己要倒大楣了？」羅比諾邊飛，邊氣急敗壞地說。

　　「啊？」

　　菲貝兒還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羅比諾只好加以解釋。

　　「你已經錯收十個人類的靈光，是要受到大罰，可不是再像以前一樣，關關反省室就算了的。」

　　同時，這也是為什麼最近羅比諾不太願意讓菲貝兒下凡收靈光的原因，因為菲貝兒只要再犯一次，他就真的得拎著菲貝兒去見藍凱爾。

　　不過現在已經太遲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只有帶著菲貝兒先去見休米安和藍凱爾再說了。

　　而且這樣也好，讓菲貝兒受點教訓，也許他以後就能夠把精神集中在工作上，不再胡思亂想，影響整個天堂的秩序。

　　聞言，菲貝兒有些怔然，連拍動翅膀的動作都僵硬了起來。「不會吧？羅比諾，你是說真的嗎？」

　　他還以為回來關關反省室就算了哩！

　　原來，事情比他想像的還嚴重……

　　這下可好，看來他的壞預感真的應驗了。

　　羅比諾沒再回答他的話，因此菲貝兒也只好沉默地跟著他飛行、跟著他進入休米安的宮殿。

　　內殿，休米安和藍凱爾果然都在。菲貝兒垂著頭站在羅比諾的身邊，一句話都不敢講，直到休米安開口。

　　「菲貝兒，不要害怕，抬起頭來。」

　　菲貝兒聽了，撇撇嘴，在心裡忖度道：不怕才怪哩！

　　他這才抬起頭，看看休米安，又畏懼地瞧瞧那一臉冷漠又高大的藍凱兒，才再度垂下頭。

　　「我……那個……我不是故意犯錯的。」菲貝兒小小聲地說。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做。然而他不犯相思，是相思來犯他，他想見亞赫拉……不，應該說是他太想見宮離寒了，以致於他不得不想辦法下凡，才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休米安和藹地笑著，並沒有直接責怪他。「我知道。」

　　「那……我可以只關反省室嗎？」菲貝兒立刻得寸進尺地問道，惹毛了還站在一旁的羅比諾。

　　「菲貝兒，你說那是什麼蠢話？如果關關反省室就能夠了事，我幹嘛帶你來這裡？」

　　真是個白癡天使！

　　「也對哦……」菲貝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立即被羅比諾捏起了臉頰。「好痛……快住手呀！」

　　羅比諾這才不悅地放了手。「哼！你也不想想自己是捅了多大的樓子？」

　　「那要我怎麼辦嘛？」菲貝兒有點自暴自棄地問道。

　　反正他就是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這樣可以了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藍凱爾卻在此時出聲，「我要你下凡去。」

　　「什麼？」菲貝兒雙眼一亮，轉過臉去。

　　嗚……他這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怕藍凱爾耶！去凡間……藍凱爾果真是天堂最棒的天使了。

　　「那怎麼可以？」羅比諾理所當然是第一個跳出來抗議的。「藍凱爾，你也曉得他平時就愛在人間玩，怎麼可以隨意就讓他下去呢？」

　　他羅比諾可以用他的翅膀……不，用他在天堂裡的榮譽心做保證，讓菲貝兒這個小迷糊下凡的話，他不但會在凡間玩得樂不思蜀，還會忘了怎麼回天堂，更重要的是--人類就會有大麻煩了。

　　沒有想到羅比諾會漏他的氣，菲貝兒立即染紅了臉，委屈得根。「羅比諾，你怎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羅比諾瞥了心虛的他一眼。

　　菲貝兒縮縮脖子，吐了吐舌頭，算是默認了。

　　「不是這樣子的，羅比諾。其實，我們是想給菲貝兒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休米安適時伸出援手。

　　「將功贖罪？」這會兒連羅比諾都好奇起來了。

　　「是的，菲貝兒將要去保護一個名叫宮離寒的人類。」

　　「宮離寒？」聽到這個名字，菲貝兒幾乎是高興地跳了起來，但是隨後又在羅比諾的瞪視之下摀住嘴。

　　高興，他當然是太高興了！

　　呀呼！宮離寒就是亞赫拉在人間的名字呀！他這次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他當然高興羅！

　　休米安則繼續解釋道：「菲貝兒要保護這個人類，直到我們再給下一道命令為止。另外還有一些規定……」

　　然而菲貝兒因為太興奮、太開心了，因此就將休米安接下來的說明給快速跳過，滿腦子都在想要和宮離寒怎麼來場兄弟相認。

　　沒有想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也沒有想到原來將功折罪竟是這麼簡單的事，他怎麼能不開心呢？

　　這下子他可以在人間大玩特玩，又能夠和宮離寒在一起，這真的是極樂呀！

　　夢幻般的晶亮霎時出現在菲貝兒的眼裡，他只覺得前景是那麼地美好，精神自然也來了。

　　當菲貝兒發現三位天使都瞧著他時，忍不住眨了下眼。「怎麼了？為什麼都盯著我看？」

　　羅比諾則是又氣又怒地開始吼叫起來。「你這個小迷糊果然沒有把休米安的指示給聽進耳裡！」

　　休米安抖著肩笑，而藍凱爾仍然是面無表情，不過倒是可以在他藍色的眼裡發現些許笑意。

　　「我……我……我只是太……太高興了嘛！」菲貝兒尷尬地笑著。換個角度說，也許現在他才算是恢復本性了。

　　「夠了，我不想聽你解釋，你現在就給我下凡去！」

　　羅比諾實在是氣得快喪失理智，大腳一踹，法術一施，菲貝兒立刻由牆上突然裂開的大洞中飛了出去，從雲層的縫隙中往下掉。

　　「哇！羅比諾！」菲貝兒一下子也忘了自己有翅膀，努力地揮動兩手，慢慢消失在雲海裡。

　　嗚……他好狠哦！居然用踹的……

　　而羅比諾的聲音則是再度傳進菲貝兒的耳裡。「這次的任務再沒成功，你就別給我回來了！」

發表回覆

　　第五章

　　半夜，宮離寒拖著疲憊的身軀開著車離開公司，幾分鐘後卻驚覺自己有份重要的資料放在公司裡，便又將車轉回公司附近，隨便找了個停車位，就走回公司去拿資料。

　　但是等他回來開車的時候，卻不小心讓他目睹了一些人正包圍了一個人，似平是正想要搶奪他身上的財物。

　　怎麼辦？他要過去救他嗎？宮離寒問著自己。

　　其實若在平常的話，他是不會有那麼多的考慮的。

　　不過很不巧的是，幾天前他也在這附近救了一個女人，卻沒有料到那個女人現在纏著他不放，因而造成他許多不便。

　　「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宮離寒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他們的談話聲，也因為他的接近而傳進他的耳裡，而他所以為的那個「他」，竟是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

　　☆ ☆ ☆

　　「喂！快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一個較為高大的男人說道。

　　可那名被包圍的女人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用她那一雙晶亮的眼盯著所有人。

　　「我不是說了我沒有錢嗎？」她不甚耐煩地又說一次。

　　奇怪的是，她明明說了好幾次，但是卻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喂！老大，這女人長得挺漂亮的。」其中一個男人一直盯著她，終於讓她噁心的撇撇嘴。

　　高大的男人一聽，這才仔細地打量著今晚的獵物。

　　這獵物果然是個小美人。肌膚賽雪、雙眼又圓又亮，嘴兒又有如玫瑰紅潤。雖然身材平板了一點，倒不失是個好貨色。

　　「嗯，還算不錯！」高大的男人笑了笑，突然淫淫地看著她道：「這樣好了，我們不要你身上的錢，你只要陪我們上旅館就好了。」

　　她眨了眼，揚揚一邊的眉突然問：「只要上旅館就好了嗎？」

　　她這一問，所有的人都笑了。

　　「喂！你說她會不會不曉得上旅館的意思呀？」一個人拍拍另一個人問道。

　　「可能哦！不過這樣也好，她才會乖乖跟我們走呀！」

　　此時，宮離寒走了過去。「你們誰也不能帶她走。」

　　而那個被包圍的女人一瞧見宮離寒，竟睜大了眼，興奮又開心的揮起手來。「啊！我在這裡！在這裡！亞……不，宮離寒！」

　　「怎麼，是認識的人嗎？」高大的男人問道。「那就先動手再說了。兄弟們，上！不必客氣！」

　　驀地，一群人突然轉移目標，攻向了宮離寒，因此宮離寒還沒有機會詢問那女人為什麼會認識他，就不得不應戰。

　　幸好宮離寒練過一些拳腳功夫，所以對付這些街頭混混綽綽有餘。

　　當下，只見他身手利落地出著拳，將混混們攻過來的拳頭化開，再藉力使力地反擊回去。

　　不一會兒光景，他們便被打得鼻青臉腫，受了不少傷，一哄而散。而那個高大的男人更是裝模作樣地撂下了狠話。「哼！有種我們下次再戰。」

　　宮離寒只是拍拍些微弄髒的衣褲，沒理他們，倒是方才被恐嚇的女子突然跳了出來喊道：「是呀！你們現在沒種就逃了！哈哈哈！」

　　高大的男人目光一閃，然後負著肩傷離開。

　　而宮離寒則是把這不要命的女人給拉了回來。「你瘋了嗎？」

　　「瘋？」她瞪著宮離寒。「你才瘋了呢！」居然敢說她瘋了？好呀……看來，他的嘴巴還是跟以前一樣壞。

　　但是在街燈之下，宮離寒這才真正的看清這「女人」的長相，不由得愣怔了下，直勾勾地盯著她，瞧得她都有一點不自在了起來。

　　「你……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嗎？」她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摸臉的手。

　　沒有呀！手上沒有什麼髒東西。

　　怎知宮離寒竟問了一句，「『你』是女人嗎？」然後把手放在她的胸部上。她額頭上的青筋立刻爆了出來。

　　「啪！」地一聲，她立刻給了宮離寒一巴掌！

　　「你這個大笨蛋！連我是誰都忘了也就算了，不要問我這種笨問題！」身材不高又纖細，胸部卻平板一片的菲貝兒終於發火了。

　　可憐的她剛被羅比諾給踹下天堂也就算了，她為了找到宮離寒在這附近徘徊，又碰到方纔那群莫名其妙的人。

　　現在宮離寒居然又問她是男、是女……真是給他有夠不爽！難道他忘了天使根本就沒有性別嗎？

　　思及此，菲貝兒又後知後覺地想起--

　　糟糕，她都忘了宮離寒早就不是天使了！這也就是說，他當然不知道過去的事……

　　然而宮離寒沒有發怒，只是摸摸被打的臉頰，自認無趣地轉過身去，悶不吭聲地準備走人。

　　反正人也救了，臉也被打了，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那當然是回家，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可是菲貝兒卻不是這麼想的。

　　當宮離寒轉身的同時，菲貝兒彷彿也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亞赫拉的影子。當時就是因為她不肯低頭而失去他，而她不要再嘗一次那種彷彿被拋棄的痛苦感覺了！因此當下她的雙手就攀上了宮離寒的手臂。

　　「你在做什麼？」宮離寒面無表情地問道。

　　菲貝兒咧大了嘴，討好地笑著。「嘿嘿嘿，對不起啦！剛剛是我不對，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快快忘了這件事吧？」

　　菲貝兒還沒忘記，以前的亞赫拉最愛記仇，說不定現在他還是這樣，因此只有先道歉了。

　　宮離寒凝視著她，不曉得為何，他竟覺得她很眼熟，不過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她。

　　而她的聲音……他也覺得似曾相識，相當耳熟。

　　「我沒生氣，你可以放手了吧？」宮離寒盯著她纏上來的手，雖然不討厭，卻很不習慣手上「提」著重重的「東西」

　　「嘿嘿。」菲貝兒還是露著白牙笑，問道：「你要去哪？」

　　「回家。」宮離寒沒好氣地道，卻沒由來地對這只掛在手上的「小猴子」有了好感。

　　「啊！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一起回家吧！」這回換菲貝兒拖著他走了。

　　等等！她方才說什麼來著？

　　「一起」回家？！

　　宮離寒反手將她的領子扯住。「對，回家，我回家，你也趕快回家吧！」否則要是再來十幾個混混，他就不管她了。

　　但是菲貝兒的回答居然是--

　　「對呀，我們一起回家，回你家！」她的嘴又咧得大大的，澄亮的眸子裡閃著哀求。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呀！

　　誰教她現在被踹下天堂，無家可歸，不趁現在巴住宮離寒怎麼行？總不能讓她露宿街頭吧？

　　宮離寒危險地將眼瞇了起來，那眼裡的審視和炯然的目光令菲貝兒全身不自在。

　　「我家？」宮離寒又問了一次。

　　而菲貝兒也硬著頭皮，又說了一次。

　　「對，你家。」

　　☆ ☆ ☆

　　一覺醒來，宮離寒還沒有睜開眼睛就立刻覺得被鬼壓床，身上沉甸甸的，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是當宮離寒睜開眼，訝異地幾乎說不出話來。

　　怪了！她是什麼時候跑到他身上來睡覺的呀？

　　接著宮離寒掀起被子，便啼笑皆非地翻了下白眼。

　　因為這只「小猴子」居然把他當「床鋪」，四肢都緊緊地巴在他的身上，臉還磨蹭著他的臉蛋。

　　然而最可笑的是，他竟有幾秒鐘的時間覺得……這是件極自然的事？真是他媽的不合理。

　　難怪他一晚睡得不舒服，連翻身也翻不得，原來是有她在做怪呀！

　　「起來！」宮離寒忍不住拉扯她道。

　　被壓了一個晚上，他的身體變得十分僵硬，可她卻只是嘖了幾聲、磨磨牙，又繼續跟周公約會去。

　　受不了了，宮離寒這回使了勁兒，弓起身，將自己的一條腿曲起來，往「小猴子」的腹部一踢，「小猴子」立刻吱吱吱地跳了起來。

　　「靠！羅比諾，你又踹我！」菲貝兒抱著肚子，不悅地指控，等她看清宮離寒的那張臭臉時，才回了神。「啊……早……早安呀！」

　　痛！他下「腿」真重……

　　「一點也不早。」宮離寒灰陰著臉道，下床踱進浴室去。

　　菲貝兒則是又鑽進被子，嗅著混合宮離寒味道的被子，癡癡地笑著，又「不小心」睡著了。

　　幾分鐘後，等宮離寒回到臥室，發現菲貝兒蜷曲在他的床上，大刺剌地睡著，他覺得他的脾氣快要被逼到頂點。

　　於是他揪著眉，惡狠狠地瞪著菲貝兒那沉靜又可愛的睡容，彷彿是想在她身上瞪出個洞似的。

　　當然他也還記得，昨天晚上他是怎麼威脅兼利誘菲貝兒說出家裡的住址，讓他好即刻擺脫這個大麻煩。

　　然而不管他怎麼套話、怎麼問，菲貝兒都不肯說出自己的住處，因此他只好將她帶回家，暫時讓她在家裡過夜了。

　　反正他現在一個人住在台灣，沒有跟著父母搬到美國，所以家裡多一個人也沒有多大問題，也更沒有孤男寡女的顧慮。

　　倒是他不喜歡自己的生活步調被打亂，也不喜歡菲貝兒身上那種太過於熟悉的感覺，因此他打算等菲貝兒醒來，就把她送到警察局去，免得她真的賴上他，然後把他當成長期飯票。

　　下定決心後，宮離寒當做沒看見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菲貝兒，將休閒服換上，出門晨跑。

　　☆ ☆ ☆

　　一個多小時後，菲貝兒揉揉眼，終於睡飽了，也心滿意足地起床了。

　　「呼！太棒了！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自從亞赫拉離開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睡得這麼安穩過了……

　　因為亞赫拉總是和她搶床位，所以有時候她會故意壓在亞赫拉的身上睡，而亞赫拉也會突然抱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哎，真是懷念。如今想起來，竟讓她有些心跳耶！怪怪的……

　　「亞……不對，應該叫他宮離寒才對，為什麼我老是忘記呢？」菲貝兒敲敲自己的頭，依依不捨地離開床鋪。

　　「宮離寒？你在哪？」

　　菲貝兒看到浴室的門開著，進去晃了一圈，又轉出來。

　　「宮離寒？你躲起來做什麼？」

　　繞至宮離寒昨天晚上待最久的書房，菲貝兒的眉頭微聳，再踱至昨天晚上宮離寒變出一堆吃的束西的地方。

　　「咦？也不在……跑哪去了？」

　　胸膛中，有一股熟識的恐慌慢慢地升高……菲貝兒想盡辦法試圖去忽略它，但是成效並不好。

　　「不要這樣……宮離寒，你在生氣嗎？快點出來啦！」菲貝兒的眼睛開始覺得刺痛，讓她不停地揉著、揉著，揉紅了它。

　　心好像又再度開了口，流出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液體來……

　　為什麼？

　　為什麼她總是被他孤單的留下來呢？

　　以前就是這樣，為什麼現在又是？

　　難道她又做錯了什麼嗎？

　　吸了吸鼻子，菲貝兒這次就算再怎麼強忍，再怎麼揉著眼睛，眼眶裡的水還是流個不停，胸口也疼得不知所措……

　　「宮離寒……不要這樣子，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不要……我真的好孤單，我不要被留下來……不要……」

　　這幾十年來，她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在天堂混日子，再也沒有任何一位天使進入她的內心，也沒有任何一位天使瞭解她。

　　她一直到失去亞赫拉的幾年之後，才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失去，什麼又叫做折翼，而潔絲佳他們又為什麼甘為人類……

　　菲貝兒無力地坐在玄關，全身驀地發起冷來，讓她顫抖個不停。

　　「奇怪……天氣很好，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覺得冷呢？」

　　這種既陌生又好像經歷過的感覺再度折磨著她，縱使她老是想不起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卻還是著了魔似，全身抖著不停。

　　「好痛……心要裂開了……好痛……」捂著胸口，菲貝兒的腦海裡好像有什麼影像閃過，但是又回想不起來。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相當真實，那就是宮離寒不見了，他不在這裡，也不在她的身邊了……

　　好難過，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陡地，門口有了動靜。

　　菲貝兒頭埋在膝上，全身一震，眼淚幾乎忘了流。

　　是他嗎？是他回來了嗎？

　　菲貝兒發現自己滿心期待，只怕門一打開，希望會全然化成烏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攫獲了她，讓她動彈不得。

　　但是奇跡發生了，宮離寒手上提著幾個袋子從門口走進來，好像沒發現她就坐在他的面前，將袋子放在地上，逕自脫起鞋來。

　　「我……是在作夢嗎？」

　　眨著濡濕的睫毛，菲貝兒全身還是打顫個不停。

　　宮離寒換上室內脫鞋，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忽地抬起頭問道：「你為什麼坐在這裡？」

　　「宮離寒！」

　　菲貝兒沒有二話，撲了過去，險些將身材高大的宮離寒給撲倒在地，害得宮離寒連忙伸手護住兩人的頭。

　　「喂！喂！你在發什麼神經？快點起來！」

　　難道他長得就是一臉「床鋪」相嗎？否則菲貝兒為什麼一見了他，就老是往他身上跳？

　　宮離寒拉扯著她，怛是她死命趴在他身上，怎麼也不肯起來，直到她哭濕了他的衣衫，也哭軟了他的心。

　　「嗚嗚……我在等你……你一直不回來……我等……我不要一個人……嗚……不要一個人。」

　　菲貝兒話說得顛三倒四，宮離寒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不過他知道，菲貝兒應該是怕寂寞吧？

　　於是他的手忍不住伸了出去，笨拙地拍了拍菲貝兒的背。「不要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這安慰人的聲音，還真是要命的不自在哩。

　　不過也邪門得很，他該死的就是拿菲貝兒沒轍，所以才會讓她昨晚一路賴回他家裡來，又讓她賴在這裹住了一晚。

　　該不會……是他前輩子欠她的吧？否則怎麼會這麼邪門呢？

　　唉，也罷，不管如何，這都是他自己「撿」回來的麻煩，也都要負責到底。

　　菲貝兒淚眼汪汪地看著宮離寒，使他有一時半刻稍傻了眼。

　　畢竟，現下的菲貝兒會讓他聯想到「楚楚可憐」這句話，的確是令他覺得自己發瘋了。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一個女人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吧？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菲貝兒像個逮到深夜不歸丈夫的妻子詢問起來。「嗚……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怕你又丟下我不管，我……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嗚嗚……」

　　宮離寒看著她，手僵在半空，不曉得是該抱著她好呢？還是立刻推開她？

　　她的目光裡閃著全然的信任，的確是使宮離寒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感覺，就連前些日子被女人倒追，都沒那麼強烈。

　　「不要再哭了，我不是說我回來了嗎？」悄悄歎了口氣，宮離寒扶著她一同起身，指著門邊的袋子。「我去幫你弄了些衣服回來，你現在先去給我洗個澡，洗去一身的霉氣。」

　　「霉氣？」

　　菲貝兒本想再伸手揉眼睛，卻被宮離寒的手攔截下來，遞了張面紙給她，免得她的眼睛會紅得像兔子。

　　但是遞完面紙，宮離寒又怪裡怪氣地覺得自己太順手，嘖了聲解釋道：「就是把壞運氣洗掉。你昨天晚上沒洗澡吧？」

　　一想到菲貝兒沒洗澡就爬到他身上去，他也只好趁跑步的時候，順便打了通電話給朋友，要他送兩、三套衣服過來。

　　他還記得，當他說要女人的衣服時，朋友的口氣就突然變得很曖昧。

　　哇！只不過是個小鬼頭，他要是動得了心才怪！

　　菲貝兒點點頭，然後看看自己的衣著回答，「好像吧……」

　　畢立見她在天堂可從來沒有洗過澡。不過人類常說什麼來著……喔，對了，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走路。

　　她可是偷偷學了不少人類的生活習性，洗個澡應該難不倒她的。

　　菲貝兒才接過宮離寒丟過來的衣服，接著被他粗魯地推進浴室裡。「去去去！還有，下次沒有洗澡不准你睡我的床。」

　　「啊！那個……」她話都還沒有問完咧，宮離寒就當著她的面把門關上。「哼！洗澡就洗澡，有什麼了不起。」

　　菲貝兒嘴裡是這麼說，不過宮離寒沒有離開的事實倒是令她精神大振，開始研究起浴室裡的設備來。

　　「嗯，我記得沒錯的話，好像紅色是熱水，藍色是冷水？」菲貝兒好奇地轉動水龍頭，但是水卻從頭頂的蓮蓬頭竄了出來，淋得她一身濕。「哇！這是怎麼一回事？水怎麼會從這裡跑出來？」

　　她一臉莫名其妙，不過宮離寒在外頭聽到她的叫聲，皺了眉，敲了敲門問道：「你溺水了嗎？」

　　他家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泳圈，因此要是菲貝兒在浴缸溺了水，他也只能衝進去伸手拉她一把了。

　　「我沒事。你少烏鴉嘴！」

　　嗯，很好，還記得反擊，那就是沒事了。

　　靠在門板上的宮離寒安心離開，將塑膠袋裡裝的早餐取出來，放在餐桌上，開始吃了起來。

　　浴室裡，菲貝兒連忙將水關上，喘口氣後，開始脫衣服。但是等她把上衣脫掉以後，又大叫了一聲。「啊……我的天呀！」

　　喝著牛奶的宮離寒只差沒把牛奶給噴出來，他吊起白眼，無奈地拉開嗓門。「你又怎麼了？」

　　「我……我……嗚……」

　　「我的天，怎麼又哭了？」壓抑住立刻狂奔過去的衝動，宮離寒像是故意證明什麼似的，慢條斯理地踱過去。

　　菲貝兒的臉上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坐在浴室門口，跟方才一樣，活像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你怎麼了？」蹲在菲貝兒的面前，宮離寒用不知道打哪來的耐心問。

　　「我……我的胸部……」

　　「你的胸部怎麼了？」

　　菲貝兒突然拉開衣服大叫。「我的胸部變大了！」

　　宮離寒措手不及，瞪大眼，然後捂著鼻子撇開瞼。「我早就知道了，你快把……快把衣服穿上。」

　　要命了！他居然對一個幼兒體型的女人有感覺……完蛋了……

　　「你早就知道了？」菲貝兒一臉呆滯地問。

　　怎麼會呢？她昨天的胸部有這麼大嗎？

　　宮離寒邊擦鼻血邊說：「因為你早上趴在我身上睡覺，我當然知道了。」他是個男人，不知道才怪。

　　而菲貝兒的目光依舊愕然，直到她發現宮離寒的目光一直瞟向她的胸部，才又尖叫一聲，衝回浴室裡頭。

　　「我的天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無力地靠著門，跌坐下來，問著自己。

　　不過，卻沒有人告訴她答案。

發表回覆

　　第六章

　　為什麼她突然變成女人了？

　　一個早上，菲貝兒都沉著臉在思考這個問題，卻百思不得其解。

　　她回想起，她被踹下來的時候，她的頭髮只不過是配合東方人變成黑色而已，然後她身上的衣著也許是羅比諾好心施的法，成為人類常穿的上衣加牛仔褲，她的胸部不用說也是和在天堂時一模一樣，平坦有如飛機跑道……

　　菲貝兒臉紅的更記得，宮離寒那該死的王八蛋還伸手摸她的胸部，想確定她是男是女……

　　因為她沒有胸部，理所當然她就認為羅比諾好心的幫她變成了男人，可誰知道，只不過是經過一個晚上，全都不對勁了！

　　女人！

　　她一覺睡醒，竟然發現自己變成了女人！而且還趴在宮離寒的身上睡了一夜……丟臉呀！

　　現下她回憶起來，只想要找個洞，像鴕鳥一樣把頭給埋起來，拒絕面對現實。

　　更可怕的是，她竟有一個古怪的想法，以為是因為宮離寒是男人的關係，因此她才會成為女人……

　　那怎麼可能？宮離寒是男是女干她屁事？！

　　但，如果宮離寒喜歡的是女人，那麼她還會變成男人嗎？菲貝兒抓著頭、無力地垂著肩，答案卻顯而易見。

　　是的，她會選擇成為女人。

　　咳咳，不過這是因為投其所好的權宜之計。宮離寒喜歡女人，那麼當然是變成女人才更容易接近他。

　　一這麼想，菲貝兒的心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

　　但是仍然有一個疑問困擾著她，那就是當時宮離寒明明就摸到了她平坦的胸部，為什麼都沒有疑心呢？

　　一個女人的胸部突然在一夜之間「成長、茁壯」，難道他不覺得奇怪嗎？

　　搖頭晃腦地又想了良久，菲貝兒最後放棄轉動腦袋瓜，將原本投向街景的視線轉移到辦公室另一端，此刻西裝筆挺的宮離寒身上。

　　真是想不到，他的家世倒是挺不錯的。

　　可能是因為當過天使有那麼一點小小的福蔭在，他即便投了胎，也能夠擁有一個良好的家世和環境。

　　「好羨慕吶……」

　　是呀，當他在人間喝奶、求學、工作一帆風順的時候，她卻在天堂飽受相思之苦，這算什麼呀！

　　磨磨牙，菲貝兒哼地一聲，又將臉撇開。

　　不過這倒是引起宮離寒的注意，從手中的文件分神瞥了她一眼。「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你少亂說，我身體好得很。」菲貝兒賭氣地說。

　　「那你幹嘛哀聲歎氣的？」害得他連公文也看不下去，心思一直都放在她身上，連他也覺得不尋常。

　　「我哪有！」菲貝兒反駁。「我只是好奇，為什麼昨天晚上你摸了我的胸部，卻早就知道我是女的？」

　　憶及菲貝兒那適中卻飽滿的胸部，宮離寒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近乎靦腆的怪異表情，咳了聲道：「這很簡單。」

　　接著他責怪自己，為什麼對菲貝兒的胸部念念不忘。

　　「很簡單？」

　　「嗯，我想，你可能是在胸部上纏了什麼使胸部看起來平坦。不過你沒有喉結，長相又絕對女性化，怎麼會是男人？」宮離寒雖然是這麼解釋，但事實上，還有很多的疑點是他想不出解答的。

　　例如說，菲貝兒明明是個女人，但是卻為了胸部變大而大驚小怪？一般的女人會如此嗎？

　　又例如說，她不太瞭解一些日常生活電氣用品的用法，而且對電視極端的著迷，很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更啟人疑竇的是，問起她家裡的事，她總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當他威脅要將她送警察局，她竟問他：警察局好玩嗎？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宮離寒開始懷疑，菲貝兒要不是被關在深山裡太久，就是腦袋燒壞掉了。

　　但是他卻都沒有將這些問出口，只是直覺好像問出了口，菲貝兒就會突然從他眼前消失一般……

　　可笑的是，他自己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又為一個女人牽腸掛肚？他自己都不明白。

　　菲貝兒才闖入他的生活短短的一天多一點而已，但是他卻覺得……兩人彷彿相識已久，鬥著嘴、吵鬧著，一切都是如此自然。

　　菲貝兒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宮離寒方纔的解釋，卻忽然想起一件事而叫道：「你明知我是女人，那你還摸我胸部！色狼！」

　　只能苦笑的宮離寒雙手一攤，「那只是我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一張那麼美的臉，卻著有平板身材，他也許是無法接受才伸出手去。不過今天早上的意外證明--咳，其實她的身材還算不錯。

　　羞紅了臉的菲貝兒再度撇過頭去，哼了聲。

　　宮離寒則是機警地轉移了話題。「嘖，今天早上你明明還在向我撒嬌說要跟我一起來上班的，怎麼現在就成了母老虎？」

　　「我哪有撒嬌！」菲貝兒這回連脖子都紅了。

　　呵呵！她這可愛的樣子，還真是百看不厭。

　　「是嗎？那早上等在門口，突然撲向我，說不要我離開又是怎麼一回事呀？」宮離寒彎起賊似的笑，有意無意地調侃道。

　　「我……我……我……那是……是……」菲貝兒咬著玉唇，吞吞吐吐卻又嬌羞得很。

　　畢竟要她承認，她是有那麼一點喜歡宮離寒，還是有困難的。誰教她太習慣和他做朋友，一下子要跳至另一個等級去，她當然會猶豫不決。

　　不料，宮離寒趁機又問，「你以前認識我？」

　　「那當然……啊，我是說，我以前有看過你。」帶著刻意裝出來的淺笑，菲貝兒只能矇混過去。

　　「哦，是這樣子的嗎？」

　　面對宮離寒的質疑，菲貝兒故意理直氣壯起來。「當然是這樣。」

　　是呀！她以前不但看過他，還看過他包尿布、牙牙學語的模樣，甚至到他的床前報到，抱怨一些是非，因此她根本就沒說謊。

　　「所以你才會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叫出我的名宇。」宮離寒雙手抱胸，一雙深峭的眼觀察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快要被看穿了。

　　「沒……沒錯。」菲貝兒抬了抬下巴說道。

　　宮離寒卻輕笑出聲，她立刻瞪著他。

　　驀地，宮離寒又換上菲貝兒沒瞧過的嚴肅臉孔。「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接近我？目的為何？」

　　突然被宮離寒認真的眼神凝視著，菲貝兒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因為這是她首次見到他那麼冷淡的模樣，彷彿換了個人，是她所不知道的那個宮離寒，而不再是亞赫拉了。

　　不過，他本來就不是亞赫拉。

　　他是宮離寒，一個新的生命，當然也不會再憶起過去，他們同在天堂時的快樂回憶。

　　這讓菲貝兒有些感傷，也正式地將亞赫拉藏進心裡，接受了現下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

　　「因為我想見你。」沉默了一陣子，菲貝兒嘴角帶著真純的笑容說道。「因為……我只想要在你的身邊，只想見你罷了。」

　　長年以來，她在天堂總是能混則混、逍遙的日子也絕不放過，不過在不知不覺中，她有了目標，而那個目標就在眼前。

　　讓她在哭泣、心痛、孤單、害怕和歡笑的時候，都只想要尋找的那個依靠，的確就在眼前。

　　宮離寒聞言，眼微微大睜地看著她。

　　菲貝兒就站在他的面前，粉雕玉琢的臉上只有渴求愛情和擁抱的單純笑容，撼動了他。

　　此時，愛情悄悄地在他心的角落裡生了根，然後慢慢地、緩緩的生長，彷彿既是突然卻又極自然的事……

　　☆ ☆ ☆

　　一早，當宮離寒睜開眼睛的同時，整個人就可以幾乎完全清醒。

　　這也許和那陣耳語有關，養成他淺眠的習慣。不過這幾天沒有聽見耶陣耳語，倒是讓他有一點不自在。

　　有時候一醒來，都會有點悵然若失。

　　這種矛盾的心態，連宮離寒自己也無法理解。

　　不過現下還有一件讓他非常無法適應的事，令他的濃眉緊鎖，對著枕畔輕輕傳來的細碎呼吸聲而翻起白眼。

　　宮離寒側過臉，果然瞧見一張沉靜且精緻的臉龐正平穩沉睡，對他的醒來絲毫沒有察覺。

　　嘖，真是個沒有危機感的女人。

　　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本來就是一種危險，但是菲貝兒這個女人卻笨得不知道防範，還直朝著危險靠過去。

　　她爬到他的床上，甚至是他的身上，壓著他睡覺，更聲稱這是怕他逃跑她才這麼做

　　真是的，這是什麼笑話？

　　這是他家，沒有什麼事他為什麼要逃跑？

　　於是宮離寒只好冷著臉、一臉邪氣地威脅她，她要是三更半夜再跑到他的床上，他就要把她「吃」了。

　　怎知她竟一臉困擾的回答：她不好吃吧？

　　他當下也只能夠啼笑皆非，卻又不由覺得她單純、無邪，彷彿出污泥而不染的清蓮，強烈吸引著他。

　　好像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愛過她，而且很深、很濃、很迷戀……以致於現在再遇到她，便如同終於找到紅線另一端的那個人般，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對她產生了感情。

　　唉，他也不曉得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好是壞，明明知道菲貝兒的一切都是個謎，卻還陷了下去，他在商場上培養出來的冷靜，完全派不上用場。

　　更糟糕的是，菲貝兒這個半夜爬到他床上的行為，竟在他的縱容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

　　雖然他也一再警告她，但也只不過是讓她把趴在他身上睡，改成躺在他身邊睡而已……一切還是沒有改變。

　　最可怕的還是，他在一早醒來，如果沒有在身邊嗅到她身上淡淡相同的肥皂香，沒有在睜眼第一個看到她可愛的睡臉，他就一整天都覺得諸事不順。

　　看來，他是著魔了……

　　「你到底是誰？接近我有什麼目的？告訴我好嗎？」宮離寒唇畔彎起一抹笑，戲弄似地捏住菲貝兒的鼻子。

　　熟睡中的菲貝兒突然覺得呼吸不過來，伸手揮了揮壓在她鼻子上的東西後，嘖了下嘴，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見狀，宮離寒嘴上噙著自己也不曉得的寵溺笑容，先下床去沖澡。

　　對於尚是無解的謎團，他似乎也不在意了。

　　☆ ☆ ☆

　　二十分鐘後，宮離寒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才剛踏出浴室，就瞧見紅著眼的菲貝兒坐在床上瞪著他。

　　宮離寒揚揚眉，問道：「我欠你錢了嗎？」

　　不然她幹嘛一臉被他倒了會錢的模樣，直盯著他？

　　但是菲貝兒只回了他一個鼻音。「哼！」

　　當然，她死也不會承認，她又再度因為見不到宮離寒的人影而感到孤單、害怕了起來。

　　宮離寒只是笑了笑，不把菲貝兒的反應當反應。

　　因為他從這短短幾天的相處得知，菲貝兒是一個相當單純的女人，不過有時候也相當彆扭。

　　就像現在，明明就是想見他卻不作聲響，讓他覺得也挺可愛的。

　　「我要去晨跑了。」宮離寒道。

　　菲貝兒立刻跳下床。「我也要去。」

　　「不行。」宮離寒立刻否決。

　　菲貝兒一臉不悅。「為什麼？」

　　「因為每次你一跟去，原本我跑半個小時的路就變成了一個半小時。」宮離寒倒也不客氣。

　　「我……我這次會跑快一點！」菲貝兒紅著臉爭辯道。

　　她也曉得自己每次都會害宮離寒上班遲到，但是這也沒有辦法呀！她怎麼會曉得跑步這麼累呀？

　　可偏偏她又不能夠在他身邊用飛的，如果她能夠展翅而飛的話，就不會跑得這麼辛苦了。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宮離寒故意戲弄她。當然他也不會老實地跟她說，他本來就有打算讓她跟。

　　「我……這次絕對不一樣！」菲貝兒鼓起了臉腮，彷彿這次她要是跑太慢，她就要把名子倒過來寫。

　　宮離寒從冰箱裡拿出一瓶開水，喝了一口。「好吧！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好了。你快點去換衣服。」

　　「真的嗎？」菲貝兒頓時亮了雙眼，突然朝著他一撲。「哇！太好了！我馬上就去準備。」

　　然後她立刻跑出他的房間，往客房奔去，渾然不知宮離寒才正伸出雙手想抱緊她，卻被她給溜了。

　　「嘖！遲了一步。」宮離寒皺眉看著自己仍停在半空中的手。

　　看來，想要抓住讓菲貝兒自動投懷送抱的時間，他還要多多練習。

　　☆ ☆ ☆

　　坐在大樹下，菲貝兒呼吸著新鮮空氣。

　　「啊！真是極樂！」她靠在椅背上滿足地說道。

　　身為天使的她，在下凡之後非常的無法適應人類世界的匆忙和空氣污染，尤其是市中心有一堆車子排放出來的廢氣，常讓她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不過今天宮離寒談公事的地方，在道路的中央居然有一排行道樹耶！

　　於是菲貝兒讓宮離寒一個人去談他那冗長的生意，一個人跑來這裡，接近自然的生氣。

　　「對了，我到現在還是想不出來，究竟在下凡的時候，休米安還交代了什麼？」菲貝兒努力的回想了很多次，奈何還是想不起來。

　　她只知道，她要來保護宮離寒……然後呢？

　　還有，為什麼要她來保護宮離寒呢？是因為宮離寒會有什麼危險嗎？

　　一思及此，菲貝兒就覺得困惑而害怕。

　　如果說宮離寒有什麼危機的話，那麼她能夠及時幫忙嗎？

　　這……也不是她要漏自己的氣、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她在天堂的時候就是個混仙兼迷糊蛋，像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她真的好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是因為要保護宮離寒，休米安才將這件事交給她羅？那麼她不盡力怎麼行？

　　嗯嗯……菲貝兒愈想愈有道理，也愈覺得自己是保護宮離寒的不二人選，因此對於宮離寒的危機是什麼，她倒不放在心上。

　　反正她的身上有法術嘛！怕什麼！

　　這麼想著，菲貝兒倒是恢復了自信，也就更自在地舒展身心，但是沒有料到宮離寒很快就回來找她了。

　　「菲貝兒！」

　　瞧見西裝筆挺的宮離寒遠遠走過來，菲貝兒驚訝的張大眼。「咦？你今天怎麼談這麼快？」

　　「嗯，只是小事，不用談很久。」宮離寒狀似不在意地說道。

　　其實，今天他要談的是一筆很重要的大生意，但說也奇怪，一直都待在身邊的菲貝兒不在場，他就提不起勁，最後更是草草地結束了簡介和一些合約的簽署就趕過來了。

　　對他而言，也許菲貝兒的重要性開始超越了他的想像也說不定……

　　「是嗎？」菲貝兒不太懂生意，所以沒有追問下去。「對了，在我來這裡的時候，有一個人要請我去喝茶耶！」

　　見菲貝兒說得一臉興奮，宮離寒心裡卻當、當、當地響起警訊。「喝茶？是什麼樣的男人？你該不會真的跟他一起去了吧？」

　　菲貝兒一看他的臉板起來，只覺得莫名其妙。「我是很想跟他去……啊，沒有啦！你不要瞪我！」

　　「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對陌生的女人提出邀請有什麼意圖？」宮離寒嚴肅地瞇起眼來。

　　因為他敢打包票，菲貝兒根本不曉得事情的利害關係。

　　果然，菲貝兒聞言，一臉茫茫然。「什麼意圖？不就是一起喝茶嗎？」而且還是免費的耶！

　　那個人說要請客，這樣不是很好嗎？

　　宮離寒為什麼要生氣？

　　忍住翻白眼和怒斥她一頓的衝動，宮離寒知道自己的心裡充滿醋意和獨佔欲，決定趁機來個機會教育。

　　「你聽好了，菲貝兒。」宮離寒像個老師般地開始說教。「以後有男人來找你喝茶……不，是只要有人來找你喝荼，你一律都得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曉得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要是你遇到了壞人怎麼辦？」知道菲貝兒活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他開始替她洗腦。

　　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完全鞏固他在她心裡的地位，也不怕有人會趁他不知情的時候覬覦她，一舉兩得。

　　「壞人？你的意思是說……像新聞裡面的那一些犯人嗎？」菲貝兒自行猜測著。

　　可能是因為她最近電視看大多了，因此除了一些民生的必要資訊外，她也看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社會現象。

　　人間果真是一個多采多姿的地方呀！

　　見到菲貝兒一臉認真的模樣，宮離寒忍不住想笑，卻又不禁更加好奇，這麼一個可愛又單純的女人到底是打哪來的？

　　當然，他也得把握機會才行。

　　「沒錯，所以你要小心安全，尤其是男人，最好不要和他們太接近。」

　　「可是……早上晨跑時我們遇到的那些老先生人都不錯呀！其中的一個人還給我東西吃。」

　　他怎麼不曉得有這一回事？

　　也許是因為自從認識的那一天起，菲貝兒的眼裡幾乎就只有他一個人，因此現下只要一聽到這樣的事情，宮離寒都會覺得自己像個妒夫……

　　「你吃了？」他雙手抱胸，微蹙起眉。

　　「吃了。」菲貝兒倒也老實。

　　此時，宮離寒突然察覺自己管得太多了。

　　因為就算兩個人以後決定在一起，菲貝兒也一定會認識更多的人。不過當下要是他承認只是嫉妒心在作怪，恐怕菲貝兒也不懂吧？

　　於是他歎了一 口氣，突然拉著她站起來。「我們回去吧！」

　　「咦？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吃他給的東西？」

　　宮離寒立刻轉移話題。「我帶你去喝茶。你剛剛不是想去？」

　　「呃……好是好，可是……」

　　他為什麼不肯繼續說下去呢？好奇怪哦……

　　「那就走吧！」

　　「哦……」

　　菲貝兒可是絲毫不知宮離寒的小小私心，不過宮離寒雖一臉不怎麼在意，後來卻又補了一句話。

　　「下次你要是再拿別人給的東西，記得跟我說。」

　　看來，他算是一個有大男人主義思想的男人吧？

發表回覆

　　第七章

　　翌日。

　　宮離寒下了班，和菲貝兒搭著電梯來到地下二樓停車場。

　　宮離寒突然想起菲貝兒第一次搭電梯時那副又緊張又恐懼的樣子，輕笑出聲。

　　菲貝兒不明所以，睨了他一眼。

　　「你在笑什麼？」她問。

　　「我在想你第一次搭電梯時，幾乎整個人巴在我身上的樣子。」

　　聞言，菲貝兒羞赧了臉。「拜託，你怎麼還一直記著這件事呀？」像這麼丟臉的事，他應該快快把它忘了才對。真是的。

　　「不，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麼會連電梯都沒搭過呢？」

　　「這個……那是因為我們那裡沒有電梯。」菲貝兒心想，她說的沒錯呀！天堂裡可是一部電梯都沒有喲！

　　不過……她這麼說，宮離寒會相信嗎？

　　菲貝兒小心翼翼地覷了宮離寒一眼，發現他神情自若，好像沒有懷疑她的樣子，她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她有好幾次都幾乎說溜嘴，真是好險。

　　「哦，這樣呀！」宮離寒撇撇嘴。「那你們家還住得真偏僻。不過你為什麼會一個人來這裡呢？」

　　「呃……我是來找你的呀！」菲貝兒嘿嘿嘿地笑了幾聲，再度矇混過去。

　　「對了，你說你見過我，是在什麼時候？」

　　「呃……」菲貝兒全身汗如雨下。「是在……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宮離寒的聲立突然拉高，害她驚駭得有如小兔。

　　「我們不是要回家了嗎？那……回家吧！我肚子好餓。」菲貝兒趕忙換個話題，拖著他往車子的方向走。

　　否則宮離寒要是再這麼問下去，她肯定招架不住。

　　宮離寒見她緊張的模樣，也點到為止。

　　因為這種事是急不來的，他只能夠慢慢的，一天一點一滴地從她的嘴裡套出話來，一心急，反而可能會砸了事。

　　但是他們才來到宮離寒的黑色轎車前，站在轎車前的一名女子卻突然對他們衝了過來。

　　「離寒！」那個女子拉住了宮離寒的手臂，一副熟稔又親熱的模樣，嬌嗔地說：「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只不過是去美國度了幾天假，你就立刻跟另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實在是太無情了！」

　　說罷，那女子示威似的目光還瞪了菲貝兒一眼。

　　這……這是怎麼回事？

　　當下菲貝兒只是看傻了眼，然後將目光調往宮離寒的身上。

　　只見宮離寒像是換了個她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般，一張俊臉冷冰冰的，就連視線也一下子猶如寒光。

　　「請你放開我，陳小姐。」宮離寒疏遠又冷酷地說道，彷彿完全不把那名女子當一回事。

　　菲貝兒見狀，當然是更加地一頭霧水。

　　但是即便宮離寒身上的寒氣逼人，那位陳小姐卻不知道什麼叫作打退堂鼓，仍是半攀在宮離寒身上。

　　「離寒，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見外。我不是說了嗎？你只要叫我環環就好了。討厭！」她一面這麼說道，一面還用塗滿蔻丹的手指在宮離寒的胸膛上鑽呀鑽的，看得菲貝兒緊緊地皺起眉來。

　　而宮離寒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依舊不留情分。「我倒不覺得。我們之間的交情還沒有到互叫對方名字的地步。」

　　「怎麼會呢？」陳金環受傷似地道。「我們之間當然不止如此啦！況且我的身與心都是你的呀！」

　　惡……

　　菲貝兒覺得她快吐了，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一個人比她更厚臉皮的。

　　宮離寒不著痕跡地瞄了眼菲貝兒那握緊的拳頭，試圖將自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再推遠一點。

　　「我只是不巧救了你一次，並沒有要你以身相許。」他無情地說。

　　這都是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流行以身相許這種荒唐事？

　　然而這種事就真的被他給碰上了。這位陳家的大小姐金環竟然跟他說想以身相許，讓他只覺得煩躁。

　　所以當初他在準備動手搭救菲貝兒的時候也猶豫了一下，畢竟一個陳金環他就怕了，當然更怕會有第二個陳金環。

　　孰料菲貝兒雖然也是自己巴上來的，卻非常地合他的胃口，而陳金環卻只令他胃酸過多……想反胃。

　　「別這麼說嘛！離寒，我們那麼久沒見面了，難道你都不想我嗎？」她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問道，一雙眼還含情脈脈地瞧著宮離寒。

　　而宮離寒的毒嘴功夫倒是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功效。「陳小姐，你確定你是到美國度過假嗎？」

　　陳金環滿臉不解。「當然啦！」

　　「我還以為你去了澳洲，所以一回國就把我當成尤加利樹。」宮離寒暗指陳金環活像只攀在樹上的無尾熊。

　　陳金環倒也不是傻子，立刻漲紅了臉。「什麼嘛！你真是壞心！」即使是生氣，她依舊是充滿女人味地發出指責。

　　菲貝兒在冷眼旁觀了一陣子後，心裡也有點不舒服。因為她終於認出，眼前的這名女子正是之前被她看到在咬宮離寒嘴巴的女人！

　　可要命的是，直到她開始看電視天天播的連續劇之後才曉得，原來那根本不叫咬嘴巴，而是接吻！是情人之間才會有的動作！

　　天呀！她當時居然還遲鈍的跑去問熟睡中的宮離寒，那個動作是什麼意思……丟臉呀！

　　不過現在既然她已經知道，這只是那個女人單方面的意思，她當然要誓死捍衛宮離寒的「貞操」。

　　於是她立刻跑了過去，伸手拉住宮離寒的另一隻手，扯著。「喂！你快放手啦！我們要回家了！」

　　不料，陳金環竟指著她問道：「這瘋女人是誰呀？」

　　瘋女人？！

　　有沒有搞錯呀？誰才是瘋女人？！

　　眼見菲貝兒咬牙切齒，一副要撲向前去咬陳金環的模樣，宮離寒很慶幸單純、無邪的菲貝兒還懂得吃醋。不過要處理陳金環才教他頭疼。

　　因為陳金環是一間大貿易公司的總裁千金，又加上目前他們兩家公司正在爭取同一份合約，身份著實敏感。

　　不過他宮離寒不會因為她是陳家大小姐就買她的帳，也不會去配合她一個人的喜好演戲。

　　他不喜歡她就是不喜歡她，沒有必要做假或因為需要而改變。

　　就像他喜歡菲貝兒一樣，雖然他沒有親口說愛，但是將她留在身邊的動作便說明了一切。

　　他將菲貝兒帶在身邊，甚至連談生意都要她跟著去，就只因為他不想再看到她那一天流下的楚楚眼淚了。

　　她的身份，他不計較；她的過去，他不想知道，他只要從相遇的那一刻開始認識她就好了。開始知道她的喜好、開始明白她的真性情、開始明白她純真外表下的可愛，和毫不矯飾的感情。

　　陳金環在這一方面，又如何比得過真心的菲貝兒呢？

　　於是宮離寒再度斷然甩開陳金環的手，再次將話講白。「她不是瘋女人，所以請你現在立刻修正你方才說過的話。」

　　菲貝兒聞言，又驚又喜地瞧著宮離寒。

　　她的心跳得飛快，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只想抱著他歡呼、大叫！

　　老天，太感謝羅比諾把她給踹下來了！

　　而陳金環則是震驚得快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可能？

　　她氣憤地咬著手指甲思忖著。

　　她可是陳金龍的女兒，一個有錢又有勢力的女人，從小她要什麼就有什麼，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又乾巴巴的女人？

　　「離寒，你怎麼這麼說？人家對你可是一片真心！難道我比不過她嗎？」陳金環不是滋味地再度展開攻擊。

　　但是宮離寒不但不理會她，竟伴著那個女人走向車子，準備離開。

　　「宮離寒！」陳金環氣得叫他的全名。

　　不過宮離寒向來不甩這套，拉著菲貝兒走開。倒是菲貝兒頻頻回頭看著她，突然覺得她有一點可憐。

　　「我們就這樣不管她好嗎？」菲貝兒心軟地問。

　　宮離寒諷刺地揚起歷角。「放心，她的臉皮比你想像中的厚。」

　　菲貝兒一聽，也跟著他笑了笑。

　　可就在他們兩人才走到車前時，一部突然由轉彎處疾駛而出的車子朝他們撞了過來！

　　在措手不及的同時，也只有宮離寒有了第一個反應，將菲貝兒推開。

　　伴隨著陳金環的一聲尖叫，那部紅色的車光是撞倒了宮離寒，然後才倒車逃逸。

　　整個過程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秒鐘，但是對菲貝兒而言，簡直是比她自己被撞到了還要震驚。

　　「宮……離寒……」

　　她全身就像被什麼定住了似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然後一個可怕的影像竄過腦海。

　　宮離寒……不，該說是一個長得像宮離寒的男人躺在一張石床上，臉上毫無血色，毫無氣息……

　　不！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可是她的腳好像被釘住了，無法立刻對倒在地上的宮離寒伸出援手。

　　陳金環軟了手腳癱在地上，而菲貝兒則是在定身了好幾秒後，才有了動作。

　　「宮離寒！宮離寒！」菲貝兒全身發冷，臉色蒼白如紙地搖著他的身體，用顫抖的聲音喊著：「誰呀-！救救他！救救他！誰來……救救他！」

　　☆ ☆ ☆

　　好冷……她的身體好冷……

　　為什麼會這樣子？

　　菲貝兒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蜷曲著身子，全身發抖。

　　好像很久以前，她也曾經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失去宮離寒……不，事情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如果他能夠再度成為天使，那不是很好嗎？

　　但是當她瞧見宮離寒倒在地上時，她竟然傻了……

　　而且……法術也沒有奏效！

　　她本來能夠幫他的，本來能夠……

　　但是她居然不會施法了！為什麼？

　　該死，要是她那個時候多留意休米安說了什麼，那麼宮離寒也許不會受傷、也許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為什麼她總是那麼笨呢？

　　什麼都不會，永遠只能當一個迷糊蛋……她該死的笨拙害得宮離寒受傷，她還有什麼臉去見他呢？

　　眼淚無聲地流下她的臉龐，剩下悲傷和心碎。

　　如果她能幹一點、聰明一點就好了。如果……如果她能替他受傷就好了，但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而菲貝兒在此時此刻也終於明白，失去了翅膀、失去了法力，她將永遠都只是宮離寒的負擔。

　　雖然她很不願意這麼想，但事實就是如此呀！

　　抬起淚眼，菲貝兒望著宮離寒的病房，有些卻步。

　　她想進去，但是……但是……她有資格嗎？

　　好像從以前開始，她就總是依賴著他，這也難怪宮離寒會為了她受傷……

　　菲貝兒舉起曾在反省室內，緊緊被握住過的右手，輕輕哭泣著。

　　因為她好希望……他能夠再握著她的手……真的好希望，他能夠永遠留在她的身邊哦……

　　☆ ☆ ☆

　　同時，在菲貝兒沒有留意的時候，一個將頭髮編成滿頭辮子的高大男人，急急忙忙進入宮離寒的病房內。

　　「怎麼回事？他不要緊吧？」辮子男詢問著一旁的醫生。

　　「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我叫夏慕律，剛剛接到你們的通知才立刻趕過來。」

　　因為菲貝兒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因此院方改為通知宮離寒隨身手冊裡的第一個聯絡人。

　　「別擔心，宮先生只是右腿骨折而已，只要裹上石膏，休息個幾天，再準時來醫院做檢查就可以了。」醫生笑著說道。

　　其實宮離寒可說是非常的幸運，當車子撞過來的時候，他做了保護自己的動作，因此車頭正面的衝擊只傷了他的右腳，他不但沒有腦震盪的現象，就連身體上的擦傷也很少。

　　夏慕律問吉同，鬆了一口氣。「是嗎？對了，是誰送他來這裡的？」

　　他順勢瞥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宮離寒，由他恢復血色的臉和穩定的呼吸看來，這傢伙福大命大，沒事。

　　醫生在病床前的單子上寫了一些字，比比門外。「外面有一個女孩子，好像就是她請人叫的救護車。」

　　「門外？」夏慕律進門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他們正在談話的同時，宮離寒醒了過來。「唔……」

　　醫生立刻踱了過去。「宮先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然而宮離寒醒來的第一件事，竟不是詢問自己的情況，而是喊著一個夏慕律十分陌生的名字。

　　「菲……菲貝兒呢？」

　　「菲貝兒？」夏慕律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調侃道：「哼！沒想到你一醒來就念著女人的名子，看來你肯定是沒事了。」

　　夏慕律也猜想，菲貝兒或許就是那天宮離寒一大早打電話要他送衣服過去的主因。

　　宮離寒頭疼欲裂，瞇起眼來看著友人。

　　「原來是你？」

　　「怎麼，我不能來嗎？」夏慕律沒好氣地說。

　　醫生見到宮離寒的氣色似乎不錯，在詢問他幾個問題後便離開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宮離寒若有所思地道。

　　他原本只是以為……當他一醒來，一定會瞧見菲貝兒那張流滿眼淚的淒楚小臉，也一定會第一個看到她，結果卻令他有一點失望。

　　不料，宮離寒這麼坦白的回答倒是令夏慕律撤了撇嘴，一臉不可思議。「你的腦子一定是撞壞了。」

　　「你說什麼？」揚眉盯著夏慕律，現下的宮離寒好像又變成以前那個說話有點毒的宮離寒了。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說！」攤了攤雙手，夏慕律決定對病人好一點。

　　「慕律，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夏慕律突然想起醫生的話。「我聽說是一個女孩子叫救護車把你送來的，她現在好像在門外。」

　　「你能不能幫我去叫她進來？」

　　「喲！你說話真客氣，聽得我好不習慣。」夏慕律不太客氣地道。「好、好、好，別瞪我，我馬上幫你去叫人。」但是夏慕律走到門口，又突然轉身。「對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宮離寒眼中閃著夏慕律幾乎看傻眼的柔情，輕輕地道：「菲貝兒。她的名字叫菲貝兒。」

　　但是十幾分鐘後，夏慕律回到病房裡，卻帶來了一個壞消息。「離寒，你說的那個女人好像離開醫院了。」

　　「你說什麼？」宮離寒驚駭地張大眼。「她走了？」

　　她能去哪呢？回家了嗎？

　　不，她不是說她是來找他的嗎？她不是說希望待在他身邊的嗎？為什麼又突然離開呢？

　　突然之間，不安感充斥著他全身，心也懸高了起來。

　　不行，他得去找她！

　　因為他知道，害怕孤獨的她，一定又一個人躲在哪裡哭泣了，而他，放不下這樣的她呀！

　　☆ ☆ ☆

　　傍晚回到陳家的陳金環，立刻去找她的父親陳金龍。

　　而當她找到父親的時候，他正坐在他最喜歡的躺椅裡，叼了根雪茄，聽屬下的報告。

　　不過陳金環一步入書房，原本報告到一半的屬下就退出去了。

　　「爹地！這是怎麼一回事？」

　　「環環，什麼事呀？」

　　「還會有什麼事！」陳金環一臉不快地踱至父親的身旁，雙手叉在腰上，發著大小姐脾氣。「就是宮離寒呀！」

　　「宮離寒？」

　　「是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回我不小心在你的書房外偷聽到，你要找人對付宮離寒！」

　　面對女兒的質問，陳金龍只是動動他微顯發福的身子，用他那雙細長的眼看著女兒。

　　「你為什麼要問這件事？」

　　他似乎對女兒提出的問題不以為意。

　　「爹地！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為什麼又派人攻擊他？」陳金環坐在躺椅邊，帶著滿腔怒火。「而且我當時人就在現場耶！看到他倒在地上，簡直是要嚇死我了！如果他們不小心把宮離寒撞死了怎麼辦？你要你的女兒守寡嗎？」

　　幸好，她在事後聽那幾個屬下報告說宮離寒沒事，否則她非要跟爹地鬧鬧脾氣不可。

　　陳金龍呵呵地笑了起來。「傻女兒，爹地只給他一點警告而已，說不定，我們還能夠跟他談談條件。」

　　在陳金龍的如意算盤裡，讓宮離寒當他的乘龍快婿或許是一個好方法，但是他太貪心了，除了這些，他還要宮離寒明白，他陳金龍不是好惹的，別想跟他搶同一個生意。

　　強者只能有一個，而宮離寒就是不懂這一點，所以他才決定「教教」他。

　　陳金環聽了，雖然還是不太贊同，卻拿父親的決定沒轍。不過這倒是令她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爹地，我看這樣吧！你不如派人去攻擊他身邊的那個女人。」

　　「女人？」陳金龍抽了口煙，對女兒那嫉妒的表情倒是挺瞭解的。「你是說……他除了你另外還有女人？」

　　這令陳金龍對於這位「準女婿」又有了更多不滿。

　　他陳金龍的女兒是何等嬌貴，從小就是讓他捧在手心裡寵，就像心頭的一塊寶貝肉，宮離寒竟敢這麼做……

　　看來，果真是要再給他幾次比較「嚴重」的警告才行。

發表回覆

　　第八章

　　離開醫院之後，菲貝兒身無分文又沒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因此最後竟是徒步走了好幾公里的路，回到宮離寒的公寓。

　　然後她累得蹲在門口，發起呆來，一直到警衛伯伯搖醒了她，她才找回元神。

　　「你是不是忘了帶鑰匙？我這裡有備用的，我先幫你開門吧！」因為菲貝兒早上常常跟宮離寒一起去晨跑，平常又一起上下班，因此樓下的警衛也認識她。

　　至於為什麼會知道她在這裡，是因為隔壁的一位太太在下樓的時候好心地告訴他，菲貝兒進不了門，他才帶著備用鑰匙上來幫忙開門。

　　見門開了，菲貝兒只能言不由衷地道：「謝謝……」

　　其實她也不想回來，但是一個沒有法術、沒有翅膀，已經宛如一個平凡人類的天使，能去哪裡呢？

　　進門之後，菲貝兒脫去全身的衣服，走進浴室裡，扭開曾讓她吃驚不已的水龍頭，讓冷水將自己淋濕。

　　她的腦袋渾渾噩噩，糊成一片，只剩下茫然。

　　既然她對宮離家沒有幫助，那麼她該何去何從呢？

　　羅比諾他們會來接她回去嗎？

　　還是，她會一輩子就這樣留在人間了？

　　思及此，菲貝兒的眼淚再度掉個不停。

　　因為她討厭這樣……她根本就不想離開宮離寒呀！

　　哭著、哭著，菲貝兒把眼睛哭腫了，當初那股被拋棄的孤離感再度攫住了她，讓她只能夠悲慟的大聲哭泣來發洩自己的情緒。 但是突然之間，她的肚子劇烈地席了起來，讓她跪在蓮蓬頭下，由哭聲變成了嗚咽。

　　「痛……好痛……」

　　菲貝兒抱著肚子，然後心驚地發現，她的雙腿之間流出了紅色的液體，駭得她瞠圓了眼，看著冷水混著紅，流進排水孔裡。

　　當下，她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她要死了嗎？不然她的身體為什麼會流這麼多的血出來？

　　此刻，她雪白的肌膚才像是感到水的冰冷，因此打顫著身體，抖動著毫無血色的嘴唇，伸出手去將水龍頭扭上，然後隨意拿了條毛巾，胡亂擦掉那些血，套上宮離寒的大浴衣就逃出浴室。

　　她蜷縮在客房裡，害怕地抱著自己的身體。

　　她不曉得血是不是還在流！但是卻無法停止恐懼，只是不斷地想著，她待在人間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而她還可以活多久？

　　可不一會兒，明明是非常寒冷的身體卻突然發熱了起來，就連呼吸也變得灼重，菲貝兒感到頭重腳輕，一陣昏眩之後，墜入夢魘中。

　　☆ ☆ ☆

　　「菲……貝……兒……」

　　「誰？是誰在叫我？」

　　菲貝兒搖搖頭，試圖將腦中的混亂甩去，不過卻沒有什麼用。

　　「菲……貝……兒……」

　　「誰？到底是誰在呼喚我？」

　　驀地，一陣強光照得她幾乎睜不眼，而她居然在那光源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我，菲貝兒。」

　　那個擁有潔白翅膀和透明長髮的天使，是……

　　「休米安！」

　　「也是到了你該選擇的時候了。」休米安仍然如同在天堂瞧見的一般，和旭又安詳，總是令人感到寧靜與安心。

　　不過此刻的菲貝兒卻冷靜不下來，慌亂地問著休米安，「休米安，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求求你……」

　　原本樂觀又開朗的她，似乎在下凡的這一段日子裡變得成熟許多。

　　不但有人類的氣息，也開始像個人類一樣，懂得喜、怒、哀、樂，更曉得什麼叫愛情，什麼又叫做絕望。

　　因此菲貝兒現在是個完全的人類了，幾乎……

　　而現在，也該是休米安實現「她」所許下的願望的時候了。於是休米安仍是平靜、和藹地道：「菲貝兒，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選擇？」

　　「是的，選擇永遠變成人類，抑或是回到天堂。」

　　「人類？」菲貝兒志忑不安又不解。「為什麼我必須做這些選擇呢？是因為我沒有做好保護宮離寒的任務？」

　　休米安搖了搖頭。

　　「那麼……為什麼我必須選擇？」菲貝兒當然不明白，這是她「過去」所許下的願望。

　　休米安但笑不語。

　　「休米安，請你給我答案。」菲貝兒神色哀淒地道：「我不是結束了任務之後，就得回到天堂嗎？」

　　還是說……有什麼她所不知情的因素在作怪？但是休米安卻不願意開門見山地明白告訴她。

　　疑竇一個接著一個，彷彿不會停止了。

　　「休米安，請你告訴我呀！為什麼要派我下凡？又為什麼讓我來保護宮離寒？」調皮的天使迅速成長，變得懂得追根究底了。

　　「這是你的要求。」休米安陡地說道，讓菲貝兒呆然。

　　「我的……要求？」

　　「是的。」

　　「我……我要求下凡？」菲貝兒不解地問。「但是我並沒有向你做過這樣的請求呀！」

　　她承認，在宮離寒長大成人的這段期間之內，她是飽嘗相思之苦，時常偷偷假藉任務之名，跑去幾間找他。

　　可是……她並沒有膽大妄為到去向休米安提出這樣的要求呀！

　　難不成是她有了夢遊症，在睡覺的時候跑去向休米安哭訴？

　　那怎麼可能……

　　此時，休米安突然望向天際，於是他們瞬間便置身在晴空之中，一片的藍，讓菲貝兒覺得……她正展翅飛翔在天空之中，就跟往日一樣。

　　不過休米安仍是沒有給她任何的答案，他只是平靜自若，和每一次菲只兒看到他的時候一樣，帶著溫暖的笑容，慢慢綬和了她內心的不安。

　　「菲貝兒，答案就在你的心中。」他道。

　　「我的心中？」

　　「是的。」休米安對她微笑。「接下來，我將會給你一段考慮的日子，要成為完全的人類或者是天使，全看你的選擇。」

　　接著一眨眼間，休米安便消失無蹤，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這個空間裡，獨自思考著。

　　人類……天使……

　　她該如何選擇呢？

　　本來，這個答案該是很明顯的，然而在她察覺自己的一無是處，對宮離寒根本只是負擔後，她開始猶豫不決了。

　　☆ ☆ ☆

　　用未裹著石膏的腳往前跳，宮離寒就是這樣子強迫主治醫生讓他立即出院，然後由夏慕律載往他的住處。

　　途中，宮離寒的心中開始有了些許不安，同時也是生平第一次對自己沒了自信。

　　也許因為菲貝兒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因此他才會如此患得患失。

　　「她沒有地方可以去，她只能回家……」

　　是的，他們的家。

　　就如同他第一次遇見菲貝兒時說的話一樣，現在也沒有改變過。

　　不過夏慕律卻沒有他這麼篤定了，一面開車、一面擔心地分神問道：「離寒，你確定她會去你家？」

　　像這種情況呢，女人不都是該回到自己最信任的避風港嗎？就比如說是……自己家，怎麼可能會往他家跑？

　　況且，她離開醫院就是為了躲避他不是嗎？

　　但是宮離寒卻是比他有信心多了。

　　「不，她沒有其它的地方可以去，我很確定。」

　　他太瞭解菲貝兒那無邪、單純的個性了。因為她是一個很蹩腳的小騙子，根本不太會說謊。

　　而且每當她一口是心非，目光就會往別處瞟，因此她到底說了哪些真話、哪些假話，其實根本不難分辨。

　　甚至，他根本不介意她是什麼人、來自哪裡。

　　當他一聽到她離開，他只知道他的腦袋空了，靈魂像是脫了殼，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向不知道恐懼為何物的他，兩手竟顫抖了起來。

　　心在絞痛著，而慌亂則襲擊他身體的每一個神經細胞，讓他開始瘋狂了起來，只想尋回讓他把心遺落的女子。

　　同時他也知道，他愛慘了她，根本不能沒有她！

　　他愛煞她見到新奇事物時的晶亮大眼、愛煞她臉帶疑問的呆然、愛煞她微噘著嘴生氣的樣子，更愛煞在每天醒來的那一刻，看見她略帶童真的精緻睡臉、愛煞她身上混有和他相同的肥皂香……

　　這種沁入他的骨裡、血裡的愛戀，怎麼可能捨棄得掉？

　　夏慕律第一次看到宮離寒如此的無措，雖然他是不太清楚，是不是每一個墜入情網的男人都是這德行，不過他倒是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宮離寒是真心的愛上了一個女人了。

　　☆ ☆ ☆

　　半個多小時後，宮離寒他們終於回到了公寓。

　　而警衛在探頭看見車子裡的宮離寒時，就立刻報告了。

　　「啊！宮先生，你下次最好給你的女朋友打副鑰匙，不然她一個人被關在門外，也挺可憐的。」

　　「女朋友？你是說菲貝兒嗎？」宮離寒大喜過望地問。

　　警衛抓著頭，想了一 下。「菲貝兒？我不曉得她叫什麼名字，不過是宮先生常帶去晨跑的那一位。」

　　「太好了！她果然回來了！」

　　彷彿是受到激勵般的宮離寒下了車之後，甚至是不願等夏慕律的攙扶，一個人便跳進了電梯裡。

　　夏慕律見狀，也只能感歎地搖頭，拜倒在癡心二字之下。

　　隨後，兩人上樓進人屋內，就發現菲貝兒蜷縮在客房的一角，身上濕淋淋的，腿上還有著血跡。

　　宮離寒自是膽戰心驚，再度慌了手腳。「菲貝兒？你沒事吧？什麼時候受的傷呢？怎麼會……」

　　「冷靜下來！離寒。」夏慕律鎮定的道。「現在如果連你都不能夠冷靜，要怎麼照顧自己和她呢？」

　　聞言，宮離寒強迫自己深呼吸了幾次，總算是和緩了情緒。

　　當他再一次察看菲貝兒腿上的血時，才發現那是女人的經血，讓他鬆了一口氣。不過因為全身濕透了，她現在正發著燒。

　　而宮離寒因為腿傷的關係，只好委託夏律慕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我去買退燒藥，你留在這裡照顧她吧！」說罷，夏律慕走出門外，留下他們兩人獨處。

　　宮離寒坐在床畔，大手撫著菲貝兒因發燒而暈紅的臉蛋。

　　「你為什麼不見我呢？」他不自禁地問著睡也不安穩的菲貝兒，但是她現下卻無法給他答案。

　　「也罷，既然找到了你，我就不會再放你離開了。」宮離寒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有如證明般地低喃。

　　同時，他的思緒也恢復正常運作，開始回想起車子撞擊過來的瞬間，陳金環那懊惱的呼叫聲。

　　看來，事情絕對跟陳氏父女脫不了干係……

　　而他也決定好好的處理這件事 連同他的腿傷，還有讓菲貝兒受寒的帳，一併全都算上。

　　☆ ☆ ☆

　　休米安……不要走……

　　休米安……答案呢？你還沒有告訴我……

　　休米安……

　　菲貝兒好像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休米安愈走愈遠，沒有回頭，並且將她一個人丟在人間自生自滅。

　　人類和天使……她根本不曉得該怎麼選擇呀！

　　「休米安……」

　　不允意間，她夢囈著，不料手突然被握疼了，讓她不得不接受身為人類而擁有脆弱肉體的事實。

　　於是她很不甘願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個原本她以為不會再見到的男人。「宮……離寒？」

　　怎料，宮離寒潭黑般的眸子卻閃著忿怒的光芒，直勾勾地瞪著她，讓她十分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休米安是誰？」宮離寒合著濃濃醋味問道。

　　這個小女人昏睡了一天醒來，如果嘴裡叫著他的名字也就算了，但是她居然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他當然不爽！

　　她可知道，為了照顧她，他今天根本沒去上班，且一夜未眠，徹夜守候在她的床邊，就怕她又發起高燒。

　　那知她竟老喊著一堆男人的名宇，什麼休米安、亞赫拉、羅比諾、藍凱爾……這讓他怎麼聽，就是怎麼不快活。

　　她難道不喜歡他嗎？還是，她說想留在他身邊是說假的？而這一群男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爽，他當然極度不爽！

　　一想到她的心裡又瞞著他什麼事，他就氣得想撲到床上去，狠狠地吻她一頓，並且警告她，以後心裡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但是他並沒有付諸實行，只是沉默地等待菲貝兒的答案。

　　菲貝兒的頭還在痛，而且她也分不清楚，現在到底是現實抑或她仍作著夢？所以按著太陽穴，閉起雙眼。

　　「休米安？」

　　「對，這個該死的男人是誰？」

　　「他是……他是聖天使……」菲貝兒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無意中透露出休米安的身份。

　　「聖天使？是新的宗教倍仰嗎？」宮離寒意外地猜測著。

　　「唔……頭好痛。」

　　而宮離寒見到菲貝兒痛苦的樣子，怒意漸消，特意挪了下位置，坐到枕邊，伸手替菲貝兒按摩起來。

　　「這樣舒服了嗎？」

　　「嗯……」

　　菲貝兒發出滿足的聲音，像只飽足的貓兒，慵懶又可愛，讓宮離寒忍不住在她的紅唇上偷得一吻。

　　菲貝兒愣了下，迷惑地再度張開眼，開始倒數計時。

　　「我是誰？」宮離寒忍住笑意問道。

　　因為菲貝兒跟他不一樣，是一個會賴床，而且在起床之後得呆上好幾分鐘才會完全清醒的人。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後，菲貝兒終於瞪大眼，眨了兩下。

　　「宮離寒？」

　　「沒錯，你這次認對人了。」宮離寒酸酸地說。誰教先前菲貝兒緊握住他的手，卻老是叫錯名宇呢。

　　果然，菲貝兒完全「清醒」過來，又慌又忙地哭喪著臉，上下地察看著他。「你……沒事嗎？你沒有受傷？你……你的腿……」

　　「停。」

　　宮離寒看見她眼中那抹真誠的擔心和恐懼，歎了口氣，把她結結實實地擁在懷裡。

　　而菲貝兒先是僵直了身體，被他抱個滿懷，直到聽到他的胸膛傳來有力的心跳聲，才總算是放心地大哭了起來。

　　「嗚……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我太笨了，都是因為我太笨了才會害你受傷，都是因為我太沒用，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嗚嗚……」

　　宮離寒聞言，嚇了一跳。

　　他沒有想到，菲貝兒居然會因為他受了傷而如此地自責，同時也暗暗在心裡罵著自己，沒有多體諒她受到驚嚇的心情。

　　他現在回想起那驚心動魄的情況都會為自己捏一把冷汗，又更何況是菲貝兒這個不懂世事的小女人呢？

　　唉，都怪他粗心大意……

　　「這不是你的錯。」宮離寒輕撫著她的髮，溫柔地說道。「所以你不需要如此自責，也不要罵自己笨。」

　　「可是我什麼忙都沒有幫上，還看著你被車子撞到，我……我……」她明明是下凡來保護他的呀！

　　可是到了最後，身份竟是對調了過來，換成是他救了她……她怎麼能不自責，怎麼能不難過呢？

　　宮離寒卻不甚在意地道：「不要自責，菲貝兒，只要我們兩人都平平安安的，那不就好了嗎？」

　　「但是……」

　　「沒有但是。」宮離寒強硬地打斷她的話。「如果你是因為這樣才從醫院離開，那麼我不許你以後再這麼做了。你知道當我一醒來沒有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擔心？」

　　「你擔心……我？」菲貝兒一臉的訝異，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他這麼說，心裡竟有些開心。

　　宮離寒則是有些靦靦地調侃自己道：「是呀！我還一直吵著要醫生讓我出院，差一點把醫院給吵翻了。」

　　菲貝兒見到他緊緊地盯著她，也羞赧地垂下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你會這麼擔心我……」她當然也沒有想到，原來被他所呵護著，竟是讓她如此留戀。

　　天使、人類，她只能擇其一，但是她心中的天平，早就傾向了人類的那一邊，完全失衡。

　　因為她想留在有他的地方，不管是現在、過去還是未來，都是一樣。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擔心會成為宮離寒的負擔……

　　宮離寒滿足地抱著她，但是她突然又大喊了一聲，將他推開。「你怎麼了？菲貝兒！」

　　「我……我剛剛流了好多血，我……」後知後覺的菲貝兒現在才記起這回事。

　　宮離寒聞言，俊俏的臉上竟染上了淡淡的紅。「傻女人，那是你的經血！」

　　但是菲貝兒竟一臉迷茫地問他，「什麼叫經血？」

　　看來，宮離寒得好好地替她上一課，否則這小女子一定又會一陣大驚小怪，慌得像只無頭蒼蠅……

　　哎，也罷，就是因為這樣日子才會過得有趣，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