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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不問蒼生問鬼神】無上仙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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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4 18:35:09 |只看該作者
第839章 秘密結盟

    谷清遠聞悉時墨的決定,不禁大喜,當即便帶著幾名心腹的部屬出了蕭隴峰,急匆匆地前來與時墨會見。

    時墨也在第一時間前去覲見呂陽。

    此時,呂陽仍在洪陽洞天外的域外虛空,聞知時墨來訪,叫人將他引進寶塔之中。

    “拜見天尊。”時墨行禮道。

    “時墨,你有什麼事?”呂陽問道。

    “天尊,近日谷家有一脈子弟與我取得了聯絡,聲言可以歸降,但卻提出了相應的要求,時墨此番前來,是想請示天尊法旨。”時墨道。

    “哦?谷家子弟與你聯絡?”呂陽聞言,若有所思。

    時墨見呂陽對此似乎也感興趣,連忙將具體的經過講了出來,然後便站立在一旁,等候呂陽的指示。

    “近幾年我們進攻洪陽洞天,雖然占盡上風,但在太桓,神州,沅萊三陸,卻沒有太大的進展,貿然深入,慘重的傷亡也不可避免,若真有谷家的子弟願意棄暗投明,倒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只是,你可確定,對方是真心歸降?”呂陽嚴厲地看向時墨。

    “理應是真,時墨也是正在極力查明。”時墨言道。

    “驗明真假是首要之事,你要保持警惕,萬勿中了賊人奸計。”呂陽心中,自然也有谷清遠詐降,反而對呂家造成慘重損失的顧慮。

    他沈思了一陣,說道:“不過,若是有機可乘,也要緊緊抓住這次的機會,本座加派五千執事到你帳前聽用,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如今,尋常的先天修士之事,呂陽已經沒有再親力親為,而是交給自家子弟或者時家兄弟等親信。他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叮囑一番。

    “無論如何,先看看對方能開出什麼條件再說,若是他真敢賣了谷家,本座又豈有不收之理?”

    時墨喜道:“是。”

    他知道,呂陽這是應允了他的計劃。但若是事情有變。也便將額外的蕩魔堂執事作為奇兵,幹掉膽敢欺騙的谷清遠。

    ***

    從呂陽處歸來,時墨便派人通知了谷清遠,約他在域外的一處虛空浮島密會。商議合作之事。

    說是合作,但其實,卻是以出賣谷家為條件,歸降呂氏,雙方簽訂契約。許以蕭隴峰一脈統領谷家殘部,收攏殘存族人的權利。

    以呂氏此時的力量,想要完全滅絕洪陽谷家也是異常困難的,他們開枝散葉,早已將血脈分散到了諸天世界,甚至連各門各派都有一些他們的弟子存在,而這也是諸天間各大世家慣常的延續香火之舉,為了提防呂氏後人反撲報複,料理這些殘存的力量。便成為重中之重。

    如若不然,以呂陽的實力,完全足以殺入洞天,又何須忌憚其他各方巨擘?

    呂氏一方最擔心的,便是他們暗中接濟谷氏族人。積蓄報複的力量,這雖然不會在短時間內造成危害,但卻遺禍無窮。

    若真到了那般的地步,呂氏想要將谷家之人剿殺。便將變得極為困難,因為谷家人得到了休養的機會之後。完全可以隱姓埋名,潛伏在各大門派之中,不要說是呂家,便是其他大派,也難以將他們身份一一查明,全部追殺。

    況且,他們各人在各自門派皆有基業,也不是任人打殺之輩,什麼時候有子弟崛起了,登高一呼,必然又可再重振家風。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一個底蘊深厚的千年世家,哪怕是到了滅絕的邊緣,也仍擁有極其頑強的生命力。

    時墨等人近年所做之事,便是不斷削弱其生命力,消耗其底蘊,但仍感覺缺乏突破的契機,戰局始終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這一次,時墨身邊跟隨了足足六名圓滿境死士,二十名通玄境死士,還有一支多達千人的蕩魔堂分舵在附近巡遊,謹防谷家之人獲悉密會,前來偷襲。

    為了這一次的密會,他可謂是做足了準備。

    但擔心的變故並沒有發生,最終還是順利地見到了蕭隴峰的峰主谷清遠。

    谷清遠是一名相貌堂堂的世家子弟,身邊跟隨了四名實力不凡的圓滿境死士,另有六名子弟,親信門客之流。

    他們低調地出現在這處外域虛空,同樣顯得非常謹慎。

    見到時墨等人出現,谷清遠主動迎了上來,笑道:“時統領,遠道而來,真是有勞你了。谷某已經在前方谷中備好了仙茶珍釀,請。”

    “谷峰主,請。”時墨看了他一眼,心中也是有些暗自感慨,如此一個看起來光鮮堂皇的修士,竟然走到了背叛自己家族的地步,不過看他的樣子,倒是絲毫不以此事為恥。

    這還真應了一句話,人各有誌。

    雙方來到前方谷中。

    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浮島荒野,寂寥無邊,荒無人跡,更重要的是,在此會面,需要通過呂氏聯軍與其他各方勢力的聯合封鎖,尤其是蕩魔堂執事的巡查,若是沒有時墨的配合,谷清遠一行人也不容易到此地來。

    在這里會面,金蟬峰一方極難獲知,只要谷清遠自己不露出破綻便可以。

    “谷峰主,這次貴峰想要棄暗投明,歸順於我呂氏聯軍,可謂是明智之至,不過,可否拿出個章程來?具體貴峰何時改弦易轍,公開此事,何時接收谷家流亡子弟,收攏殘兵,何時貢獻城池,秘藏……這些都要一一分明。”

    時墨沈吟了一陣,決定開門見山。

    “谷某正要與時統領商量此事。”谷清遠對時墨的直接早有準備,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遮羞了,需要遮羞的,都是對外而言。

    “好,痛快,那便請谷峰主指教。”

    谷清遠點了點頭,道:“我們初定的計劃,是暫時不宣揚歸順之事,由我蕭隴峰暗中為貴方提供金蟬峰及其黨羽的一切相關情報。貴方可以依靠這些情報,將各座城池逐個擊破。”

    “之後是收攏谷家幸存子弟,金蟬峰破後,必有殘存子弟各自為戰,侵擾貴方安寧。我們可以代為收容。然後尋機將其處置……”

    “另有谷家各峰詳細的藏寶秘境,營生的靈礦,荒林,我蕭隴峰可以代為看管。直到貴方派人接收……”

    谷清遠提出了全面的合作計劃。

    在此過程中,他們將要扮演的是一個極不光彩的內奸角色,源源不斷地為呂氏提供各種情報,以及侵襲的便利,借此以在呂氏立下功勛。

    谷清遠當然也有卸磨殺驢的擔憂。因此又主動提出,可以幫助呂氏代為看管諸靈礦,荒林等等洞天世界常見的富庶資源,更有谷家的秘藏。

    他們才是熟悉情況的土著,倘若換作呂氏自己一一探尋,難免費時費力。

    “大統領,他們是真的早已謀劃好這一切啊。”見此情況,時墨帶來的數人,也不禁面面相覷。

    “各位。你們有何看法?”時墨帶來的這些人,是聯軍的策士,他也極為依重,並不獨斷專橫。

    “他們顯然是想以此作為立身根本,在谷氏覆滅之後。繼續在呂氏掌管的洞天久存,若是答應了,征戰過程倒是可以省卻不少功夫,但將來……唯恐尾大不掉。”

    “是啊。時統領,還請三思。”

    策士們紛紛言道。

    他們私下里給時墨的建議。是好好考慮一番。

    如今的蕭隴峰,便好似是舊王朝的世家在天下烽煙四起的時候投靠了新主,戰場上不利,便轉入朝堂之爭,此後更是有他們控制著大部分的靈山礦脈產出,作為立身的根本。

    呂氏想要最大限度獲得谷家的財富,就要利用他們,而利用他們,就要保留其財富與權柄,相較之下,雖然失去了洪陽谷家的輝煌榮耀,但就其一脈而言,反而能夠獲得比以往更大的機會。

    這是舍棄大家,成就小家。

    時墨想了一下,卻是記起了呂陽的叮囑。

    “你們不必心急,且先再看其他條件。”

    谷清遠又提出了不少的條件,這些都是出賣谷家嫡系所得,他倒是不怕提出來觸怒呂氏聯軍。

    其一,便是呂氏聯軍攻入太桓,征服洪陽洞天全境之時,對蕭隴峰秋毫不犯,不掠一地,不殺一人。

    其二,蕭隴峰四方諸靈峰,原本為嫡家子弟所擁的四國之地,盡皆轉交到蕭隴峰,作為其名下私產,其中包括一座擁有百余座礦田,年產百余萬靈玉的大礦,以及八座年產十余萬靈玉的中型礦脈。

    另有荒林,湖泊,近萬里之地,從凡間到仙門,諸般財富資源,任其享用。

    其三,保留其洪陽谷氏之名,扶植為嫡系,此後一應子弟出仕,門客遴選,都以尋常附庸而論,主家不得以過往敵對關系而追究。

    “這些條件,我還需要慢慢考慮。”時墨沈吟道。其實就蕭隴峰能起的作用而論,這些條件倒也不算苛刻,他們想要富貴安穩,給他便是,但事涉啟元呂家未來安穩,也不知道,天尊與峰主能否容得下這麼一個割據一方的附庸存在。

    至於撕毀契約,慢慢對付蕭隴峰,也除非蕭隴峰不安分,讓青陽峰抓住了把柄,如若不然,必然背負背信棄義的惡名。

    以時墨對呂陽的了解,也知道呂陽並非貪慕虛名之輩,應該狠辣之時,絕對能夠狠辣得起來,但呂陽現在已經是一方巨擘,正是講道德修名望的時候,這般的惡名,還是能夠不背便不背為好,說句不好聽的,便是以後真要滅了蕭隴峰,過錯也一定是要蕭隴峰一方。

    身為巨擘,必定是完美無缺,人人景仰的。

    ***

    “這谷清遠,倒還真是個投機取巧之輩。”

    出乎時墨意料,當他讓谷清遠將一切交換條件書寫成文,呈報與呂陽親閱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呂陽的哂然一笑。

    時墨有些拿不準呂陽的意思,小心翼翼對著坐在堂中的虛影言道:“天尊,是否能夠全盤答應他們?”

    “便答應了吧,不過,為防對方虛與委蛇,還需再答應另一條件才行。”

    “什麼條件?”時墨問道。

    “本座這里有三道秘符,蘊含神魂之力。若是谷清遠及其直系子孫三代,敢將其奉養在身,便可以簽署和約,秘密結盟。”呂陽說道。

    這三道秘符,都已經被呂陽施展了不滅雷印的力量。只要谷清遠敢將其奉養在身。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秘符……”時墨心中一動。

    “說是秘符,怕是天尊特意祭煉出來,控制谷清遠等人專用,種下此符之後。谷清遠及其子孫都要受制於人了,此後的時日,天尊一個念頭,便可以決定他們生死。”

    雖然呂陽沒有明說,但時墨暗暗思索一番。也猜到了它是什麼。

    他倒是覺得,以谷清遠的秉性,極有可能答應,便道:“是,天尊,我會轉告他的。”

    ……

    待得時墨將谷陽的條件帶回,谷清遠的面色,果然變幻了數番,最終變得慘白無比。

    “純陽天尊。真是那麼說?”

    “谷峰主,很抱歉,的確是天尊親口所言,只有種下此符,他才能相信你們是真心歸順的。我也不怕與你透個底。峰主你是為後世子孫謀,棄暗投明,但外界蕓蕓眾生,甚至是你自家的子弟。恐怕不理解者都大有人在,以後若是被他們尋得為谷氏報仇的機會。將會如何?而到了那時,啟元呂家面臨禍亂,又將如何處置?”時墨言道。

    谷清遠想了一下,還真覺得他所言有理。

    他固然是想棄了谷家嫡系,但難保一些旁系子弟甚至是附庸和門客心念舊主,一尋得機會便為谷家報仇雪恨。

    他倒不是擔心那些人命運如何,而是擔心,自己的蕭隴峰被牽涉其中。

    再怎麼樣,他也是流淌著谷氏的血脈,倘若不容見於新主,又背負著叛徒的惡名,那恐怕諸天之大,都難有立錐之地了。

    這道秘符,蘊含著莫名的力量,若是種下了,說不得生命便要被純陽天尊掌控,但純陽天尊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還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也不會無緣無故單憑喜好殺了自己。

    而且,便是不種下此符又如何?呂家想要殺自己,還不就是尋個由頭,派遣修士大開殺戒的事情?

    “好……我答應!”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谷清遠終於咬了咬下,狠聲應承道。

    “谷峰主果然是豪傑!”時墨嘖嘖贊了一聲,滿面的笑容,也不知道是鄙薄還是揶揄,但蘊藏在眼底的喜悅之色,卻是流露了出來。

    “放心吧,凡事有得必有失,而有失,亦必有得,你以後便為這個選擇而慶幸的。”時墨倒是覺得,這谷清遠答應天尊的條件也未嘗不可,至少是可以被信任了,而獲得天尊的信任,是何等艱難之事?旁人想要都難以得到。

    從這一面來看,倒還真是有失必有得。

    “希望是吧,借你吉言……”谷清遠苦笑不止。

    沒過幾天,他果然依言將秘符祭出,將其中封印的力量,引渡到了自己以及嫡長子,嫡長孫體中。

    在他們祖孫三代皆為人質的前提下,又與呂氏商定諸般條款,終於是將出賣嫡系金蟬峰,換取自家榮華富貴的秘密盟約簽訂了。

    時墨簽完盟約的第一個提議,便是從蕩魔堂中挑選三千精銳執事,又再擇三名機敏過人的統領,以域外散修以及各方谷家旁支散失的門客名義,加入蕭隴峰。

    這一方面是控制住蕭隴峰,監視其各項動向,以免對自家不利,另一方面,亦是開始從谷家自己的防線內部攻破。

    這些蕩魔堂執事擁有了谷家門客之名,甚至有機會參與谷家的聯防,成為鎮守其他各座城池的谷家修士的“友軍”!

    而他們打著的旗號,恰恰正是谷家支脈的麾下,旁人又怎麼分辨得明?

    關鍵之時,必有大用。

    谷清遠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時墨派人跟隨自己回去的意圖,但既然已經背叛家族,里應外合之事,已屬必然,完全沒有抗拒,便帶著那些人回去了。

    當然,為免引起金蟬峰註意,這些蕩魔堂執事,都是分成數十批,佯作谷家子弟或者是殘兵余勇,陸陸續續,從各方海疆登岸,然後前往蕭隴峰集結。

    “這次,金蟬峰離攻陷不久了。”安排完這一切之後,時墨冷冷笑了幾聲,緊接著便又召集眾執事統領,繼續就著谷清遠前些時日送來的布防圖參研漏洞,制定侵襲和擾亂的奇策。

    谷清遠送來的這些情報,確實好用,每每利用谷家人調兵遣將的路線伏擊,都能取得不錯的戰果,數次以後,谷家的修士們,都開始有些遲疑了。

    而他們的遲疑,給了蕩魔堂更多的機會,可以放手施為。

    這些執事們一旦放開手腳,在這太桓大陸,能夠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這還是時墨擔心破壞城池建築會影響啟元呂家的入主,所以每逢大戰都多以獵殺對方修士為主,若不然,早便可以將數座大城夷為平地。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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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4 18:35:33 |只看該作者
第840章 谷逍的懷疑

    谷清遠簽署了出賣自己家族的盟約,帶著數十蕩魔堂執事返回蕭隴峰。

    此時的他,已經被呂陽特別煉制的秘符激發雷霆之力,以不滅雷印侵染其神魂,種下了一絲神魂之力的種子。

    以呂陽之能,單憑這一絲力量種子,已經足以控制住他了,除非谷清遠的修為達到圓滿大成的度劫之境,否則,又或者,擁有其他相應的法門克制。

    但他既要投誠,便不可能主動去解除這股力量,不僅是他,他的兒子,孫兒,祖孫三人體內都已潛伏著這股力量,已經是自己授人以柄。

    他只能老老實實做個內鬼,為呂氏謀取利益。

    “諸位,我們與呂氏的秘密盟約已經生效了,這幾位便是時統領派到我們這里的道友。”

    谷清遠一回到靈峰,便召來峰上的親信門客與子弟,說明了自己此行的成果,並且將身邊跟隨的蕩魔堂執事,介紹給了眾人。

    “見過各位道友。”谷清遠的門人,連忙致意。

    這群蕩魔堂執事們,都是三千執事中各部堂口的首領,大多也是上乘修士,面對著這些門人的客氣致意,也是悠然回禮,但打心底里,卻沒怎麼看得起這些人。

    一直以來,這些谷家的修士,都是他們的手下敗將,若不是占據地利,而且各大統領與堂主都不願意付出太大的傷亡,早便攻下了。

    不過雖然打心底里輕蔑,眾人依然是一副肅穆嚴謹的模樣,並沒有將心底的感情表露出來。

    眾人的統領是一位通玄境修士,見狀及時提醒道:“有勞峰主為我等安排身份。”

    “我正要說此事,為掩人耳目,還需要委屈各位一陣,便在我靈峰充當巡防門客,等到貴屬陸續通過其他方式來投,再各自成軍,到時候。我會提請金蟬峰,給各位發放告身度牒與通行令牌。”谷清遠解釋道。

    “嗯。多謝了。”執事首領應道。

    眾蕩魔堂執事,就此在蕭隴峰潛伏下來。

    此後的時日,又陸續有蕩魔堂執事通過各種名目與方式潛進來,谷清遠自然是設法予以接收。

    因為谷清遠乃是谷家五世祖重孫。地位非比尋常。這些原本來歷不明的執事,很快便通過他的門路獲得了完整的告身,甚至編入谷家巡守的門客之中,與其他門客一起。擔負起巡查海疆,防範敵人的重任。

    知曉其中內情的人,聞悉此事,都不免感覺有些可笑,讓蕩魔堂執事進入了谷家的巡防隊伍。豈不相當於黃鼠狼進了雞窩?

    不過這些知曉內情的人也確實無法笑得出來,因為他們知道,伴隨著蕩魔堂在此地布局的完成,迎接谷家的,必然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腥風血雨。

    ***

    “峰主……”

    金蟬峰,傳訊的使者進了後堂。

    谷逍面色有些蒼白,雖然擁有著先天上乘的深厚修為,但多時未有安心靜養,加之連日來案牘勞形。竟然也感覺有些吃不消。

    可便是在這開始顯得疲倦的狀態,他仍然是強撐著,只因這連日來,蕩魔堂突然一改之前猶豫的作風,屢次三番果斷出擊。清掃了數座大城。

    不但那些大城的守軍被絞殺一空,就連派往增援的修士,也屢屢遭伏,損傷慘重。

    “這次又是哪里?莫非蕩魔堂再一次重創我方?”谷逍一見使者進來。不禁便感到有些頭疼,郁郁地說道。

    “峰……峰主。的確是,安陽受襲……”

    “說吧,傷亡情況如何?”

    對此情況,谷逍都已經開始習慣了,微微地暗嘆了一口氣,但面上仍是毫無表情地說道。

    使者神色稍變,有些凝重地報告道:“我方戰死三百一十二人,重傷八十六人,傷五百五十人,另有二十六人下落不明,不是遇害便是半途逃亡……”

    “這是率軍的統領谷輕陽發回的伏罪書,還請峰主禦覽。”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谷逍說道。

    傳訊使者留下書信,便告辭離開了。

    谷逍面對著空蕩蕩的堂口,不由得又再次輕嘆了一聲,打開封印書信的法器筒簡,把里面的書信取了出來。

    里面是負責這次統軍的統領,一名叫做谷輕陽的嫡系子弟的呈報,里面記載有詳細的戰局經過,也有他的告罪自責。

    另附其他谷家長老,門客簽訂的奏議,提請裁撤統領,改編巡防軍。

    谷逍略為思索一番之後,卻還是提筆在信箋上打了個叉字,駁回這些人的奏議。

    “峰主。”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堂中響起,緊接著,便有個人影從谷逍外面走了進來。

    谷逍並沒有絲毫意外,頭也不擡地道:“寒伯,你來了。”

    被稱為寒伯的,是一名自幼便在谷家長大的外姓附庸,至今已經為谷家效力六百余年,可以說是元老中的元老,幾乎將一生都奉獻給了家族。

    對這般的老人,谷逍一直以來都是敬重與信任有加,因為事實早已證明,時間才是考驗一切的標準,這樣的老人不可重用,也沒有其他可以重用了。

    寒伯道:“我聽說前方戰局不利,故此前來。”

    谷逍怔了一下,無奈笑道:“我差點忘了,輕陽他是你的孫女婿,也是由你一手教出來的傑出子弟這次他捅出了大婁子,呈報與我的同時,想必也已經給了你一份,你是來為他求情的吧。”

    寒伯道不置可否,道:“不知峰主打算如何處置輕陽?”

    “我並不打算處置他,您老就放心吧。”谷逍笑道,但這笑容,看起來卻是顯得有些苦澀,“如今的谷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能夠任用的子弟,裁撤一個便少一個,還是讓他戴罪立功為好。”

    寒伯聽到,不禁若有所思。

    谷逍卻突然道:“寒伯。你來得正好,還請稍坐,我有事想請教你。”

    寒伯回過神,點了點頭,便在堂下坐了:“不知峰主有何指教。”

    谷逍道:“近日之事。不知寒伯怎麼看?”

    “峰主是指……蕩魔堂突然一改作風。頻頻出擊,甚至連取大捷?”寒伯問道。

    谷逍道:“不錯,自蕩魔堂分三路攻來,封鎖太桓大陸。我等便以閉關鎖國之策應對,後來更是收縮諸陸子弟旁支,集合數座大陸的力量對付他們,如此雖然壓縮了我谷家的生存空間,但效果亦是明顯。”

    “但不知為何。最近這聯防的效果,似乎大打折扣,最近幾次失敗,所有的傷亡總和,已經超過過去三年……”

    說到這里,谷逍自己亦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在這寒伯面前,並沒有絲毫隱瞞,把谷家最近面臨的一大困局說了出來。

    原本他們可以憑借地利與人和,抵禦住蕩魔堂執事們的侵襲。甚至偶能旗開得勝,使其不敢輕舉妄動,但最近,這形勢卻是逆轉過來了,蕩魔堂執事屢屢奇襲大城得手。殺傷了他們的修士,搞得到處都是人心惶惶,聯防增援的修士,通過挪移法陣四處奔波。也是時常撲空,根本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著。

    “如此的情況。似乎只有一個可能,不過,我還真不願相信……若是真如我所料,那我谷家所面臨的危機,可是比最初之時還要大得多了。”

    谷逍又嘆了一口氣。

    寒伯默然以對,良久,方才謹慎言道:“峰主不必氣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無論呂氏耍弄何等陰謀詭計,都只能暴露出他們急於求成的弱點,便是呂家的純陽天尊,也不可能頻頻親自出手,最終呂氏還是要尋求妥協之道,到時候,自然可以為家族爭取更大利益。”

    金蟬峰的脈的主張,是盡量保存谷家的實力,同時,分散於四野,巧妙地潛伏起來,呂家雖然有能力推平金蟬峰,但卻難以推平所有開枝散葉的谷氏子孫,如果不想面對無窮紛亂的後續局面,便只能選擇妥協一道。

    最終,還是要給洪陽谷家一條活路,谷逍的目的便達到了。

    這是他在確認無法保住祖宗基業之後,盡可能為自己家族尋找的一條出路。

    避免給人趕盡殺絕,已是他如今唯一的選擇。

    不過便是這般的目的,似乎也不容易達成,只有徹底覆滅的谷家,才最符合呂家的利益,若是有機會的話,呂陽及其子孫,是不會放過谷家之人的。

    尤其,是嫡系正傳的那一脈。

    谷逍自己也明白,自己所能依仗的,只有手頭掌握的諸多秘聞,寶藏,以及自己手中保存的力量,能夠給呂氏聯軍帶來的傷亡。

    這些便是自己的底牌。

    純陽天尊親身出手,雖然威力無窮,但數年沒有再次動手,恰好也證明了,他需要花費時間休養,而且其他天尊未嘗便沒有從中斡旋,各方面的力量糾纏在一起,所能發揮的作用,是意想不到的強大。

    不過現在,情況卻似乎發生了變化,久攻不下的呂氏聯軍,終於從其他方面取得了突破,谷家的形勢越發危急了。

    與連日來的敗仗以及傷亡相比,這才是真正重要之事,否則的話,谷逍也不會在這里一臉鄭重地向寒伯問計。

    不過寒伯的回答,明顯令谷逍感到失望,寒伯並給有給出任何有用的回答,或許是他並沒有看透眼前的局勢,又或者,別無他法,不願多言。

    了解了寒伯的心意之後,谷逍只好讓他先行離去。

    寒伯對家族是忠心不錯,但那也是因為他早已紮根在谷家,他雖為外姓,但妻子兒女,子嗣家族,都是依附於谷家而存在的。

    不過人都有私心,與谷氏這麼一個偌大的家族相比,他的小家更顯重要,否則的話,也不會因為谷輕陽一事前來。

    在這個時刻,大家都在各施手段,就好像是一艘將行沈沒的航船,有人帶著舢板跳水求生,有人拼命封堵漏洞,有人往外舀水,有人趁亂打劫。大發其財。

    眾生萬象,都在這一個千年世家中演繹。

    “都道樹倒猢猻散,難道我谷家,終於也走到這一步了麼……”

    “若是讓我知道,是誰背叛了家族……”

    谷逍的面色。越發陰沈了下去。

    寒伯沒有說出那個緣由。但他卻也已然猜到,是有谷家子弟背叛了家族,而且與之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不同,那個背叛之人。了解非常多的家族秘密,熟知家族情況,更有許多決策離不開他。

    他心中早已有了一個人選。

    “來人啊。”谷逍突然喊了一聲。

    “峰主,何事吩咐?”有侍者悄然在堂後一角出現。

    “下月初一,便是例常每年一度的議事之日了。傳我命令,照常召集各位留在靈峰族老議事……至於我年前剛發特令,允許各方峰主臨機決斷,不必前來,也暫時不必更改,不過,蕭隴峰峰主谷清遠,要給我召來。”

    侍者默默記下了谷逍的要求,然後。自有門客根據他的意思,將行文發往各大側峰,靈峰,加急傳送,一日之間便能傳遍整座大陸。

    ***

    “這是在懷疑本座呢。本座還真不信,那谷逍轉了性子,平日里排斥我都來不及,會主動請我前往金蟬峰議事?”

    收到了金蟬峰發來的議事請帖。谷清遠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的背叛已經暴露了。

    洪山和因為促成秘密結盟一事。如今已經被谷清遠加倍倚重,引以為肱骨之臣,此時,也是在第一時間便被谷清遠請來,當著他的面宣讀了金蟬峰的帖子。

    他見谷清遠面含惱容,冷笑不止,不禁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蕩魔堂執事首領:“方統領,不知有何高見?”

    方統領身為時墨派往蕭隴峰三千執事的首領,也為眾人禮敬,決議之時,請在一旁監督,不過他對谷家內政並不感興趣,只言道:“你們自己商量便是,這次谷逍召峰主前去議事,全憑峰主作主。”

    他並不打算理會這事,這都是在計劃之外的。

    谷清遠略帶猶豫:“谷逍已經開始懷疑我了,要不然的話,以他平時的稟性,趕我離開金蟬峰都來不及,又怎會那麼好心,請我過去?”

    一直以來,谷清遠都被排斥在金蟬峰的高層之外,卻是由於他曾與谷逍,谷遙所代表的那一脈爭奪過家主大位的緣故,由於他們這一脈失敗了,一直都被排斥在族老高的圈子外。

    而這也是導致他如今背叛嫡家,投靠外敵的直接原因。

    對谷逍明顯不懷好意的邀請,他是深懷警惕的,以己度人,若是自己發現了別人背叛,肯定也是設計召來,高手埋仗在側拿下。到時候,要殺要剮,還不是全憑一念?

    洪山和見方統領並沒有積極慫恿谷清遠去,眼中不由得掠過一絲遺憾之色,卻是硬著頭皮道:“峰主,依我愚見,還是去一趟為好。”

    谷清遠面色有些僵:“洪老,你……”

    一旁的付姓供奉若有所思,言道:“洪道友的意思,可是谷逍並無真憑實據,無法問罪於峰主,而若峰主不去,卻反而授人以柄?以時候,若是以嫡家家主的權柄強壓下來,峰主反而處於不利的局面?”

    洪山和欣然點頭,道:“付道友所言,正是我所慮者,還請峰主三思。”

    聽到他們這麼說,谷清遠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不情願的神色,但也確是用心思索起來。

    付供奉與洪供奉,都是他如今倚重的客卿,對他們的計謀與智慧,也是較為信服的,細思一層,事實還真如他們所言,去的話未必會有事,但若不去,便真是麻煩了。

    “我們與呂氏的盟約,是先潛伏在金蟬峰身畔,尋機行事,如今時統領尚未完成最後的部署,也沒有旁的其他指示,若是就此暴露了,必定會打亂計劃……”

    “但若去的話,也太危險了,萬一谷逍不由分說要殺我,各脈族老之中,有誰能攔得住?”

    谷清遠神色變幻,心思暗自思索著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不過這時,他也逐漸改變了初衷,決定前去一番了。

    他是然有些做賊心虛,加之過去便與谷逍不和,並不是太願意前往金蟬相見,但礙於形勢,還是不得不答應了下來。

    “那好吧,我去,不過,如何個去法,也得好好謀劃一番,這次是去金蟬峰會見谷逍與其他族老的,到時候,恐怕會被問及應付如今局面的種種,洪老與付老便與我一同前往,到時候好給我參詳參詳。”谷清遠想了一陣,說道。

    洪山和與付長老見此,倒是毫不意外,於是都表示遵從。

    他們卻沒有發現,一旁的方統領,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又過了幾日,聚議之期臨近,蕭隴峰峰主谷清遠,以及麾下隨行修士,已經做好了前往金蟬峰的準備,但就在這時,突然有時墨的密信傳了過來。

    谷清遠有些疑惑,叫人呈報上來,然後屏退閑雜人等,與洪山和,付供奉,以及方統領三人一同打開觀看。

    結果,方統領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其他三人的面色,卻是變得極其精彩起來。

    密信的內容,居然是叫他們伺機刺殺谷逍!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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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8:28:45 |只看該作者
第841章 刺探

    “這……這不可……”

    谷清遠驚駭莫名,第一反應便是時墨叫自己去送死。

    刺殺一家之主,豈是那麼容易做到的?而且便是成功了,自己也必定置於險地。

    這是完全毫無益處之事。

    方統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冷然道:“既是大統領吩咐,怎麼也要嘗試一番,怎麼,谷峰主難道還想拒絕不成?”

    谷清遠微微一顫,方是想起,自己已經有夠多的把柄落在了對方手里,旁的不說,單只兩方簽訂的盟約公布出去,便是十足的出賣家族的罪證,谷逍同樣不會饒過自己。

    “無緣無故,為何要如此兵行險著。”洪山和搖著頭道。但他心里卻明白,對蕩魔堂而言,刺殺谷逍的益處遠遠大於所要擔負的危險,若是能成,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不會損失什麼。

    所有的危險,都叫辦事的谷清遠等人擔了。

    谷清遠顯然也想到了,面色有些不好看:“現在還不是圖窮匕現的時候,時統領這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方統領不為所動:“谷峰主,難道你要抗命?”

    谷清遠冷哼一聲:“谷某不敢,只是時統領如此行事,卻是叫谷某為難,我蕭隴峰所能出動的圓滿死士不多,而谷逍身邊亦有高人守護,貿然試探,只會是適得其反。”

    方統領道:“這便不必峰主操心了,且看時統領密信,他派出了兩名圓滿境死士前來助陣,在金蟬峰一帶,也有其他執事策應以備。”

    谷清遠等人這才註意到,叫他們伺機刺殺谷逍的背後,並不是什麼安排也沒有,時墨不僅派出了兩名圓滿境死士前來,更有三千執事分批潛伏在金蟬峰附近,隨時準備在族老議事期間策應這場刺殺。可見他並非是一時臨機起意,而是有著詳盡的計劃。

    但谷清遠的面色仍然不好,因為一旦按照時墨的意思刺殺谷逍,他便要在明面上與谷家徹底決裂。

    盡管已經下定決心要背叛家族了,但他仍然猶豫著。不願這麼早便走到這一步。

    “嗯?後面還有字跡!”突然。付供奉提醒了一聲,驚喜道,“還好,時統領也並非是強行要推行此事。而只是真的‘伺機’……”

    只見信的末尾,並沒有就此結束,而是另留了一片空白,當眾人目光落向其中時,方才有墨跡逐漸顯現出來。

    這里面說的。卻是詳盡的計劃。

    看到這些計劃,谷清遠神色微變,這才稍微轉好了一些。

    時墨並沒有打算真的將谷清遠拋出,畢竟他作為內奸潛伏,用處更大,這些計劃,卻是巧妙安排谷清遠如何從此事之中摘出。

    而且,信中也說明,這次真的只是伺機而已。能成便成,不能成,也不勉強。

    畢竟,殺谷逍並非是唯一的取勝之道,呂氏聯軍最終的目的。還是谷家這麼一個龐大家族的基業。

    “時統領會讓我們在半途遇襲……對外的說法,是來歷不明的可疑敵人!”

    “難道這是要栽贓給谷逍?對了,這果然是一計,只要打著金蟬峰的旗號行事。谷逍必定陷於被動,而他為了表示親善。或許會前來探望,到時候,自然可以見機行事。”

    “而便是谷逍不願意前來,也可以此為契機,執意回程,到時候,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谷逍必定不允,但事已至此,強行征召便顯得不近人情了。”

    谷清遠等人面色微變。

    他們從時墨的計劃中,看出了諸般陰險的用心。

    在外人看來,谷清遠好端端地在自己的靈峰部署防務,好不容易才守住沿岸海疆,既有功勞,又有苦勞,谷逍身為家主,卻依仗自己手中的權勢,強行征召他前往金蟬峰,去參加什麼議事。

    這不,路上遇到了刺殺,險些送命,到時候,前方防線崩潰,這個責任誰來擔負?

    眾人又再看密信,結果卻發現,其後更寫有其他的變數,以及應對之法。

    比如,谷逍不肯上當,堅持要召谷清遠前往金蟬峰,他們便會趁著蕭隴峰空虛,由之前的試探侵襲轉為強攻,勢必要將蕭隴峰拿下,到時候,所有的責任都要由谷逍來背負。

    更加歹毒的是,倘若蕭隴峰淪陷,谷清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帶著眾蕩魔堂執事留守金蟬峰了。

    谷逍乃是一家之主,又與強召谷清遠離開有關,於情於理,也得在金蟬峰上給他們一個容身之所。

    而有數千的蕩魔堂執事以逃難庇身的名義入駐金蟬峰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想而知。

    谷清遠並沒有太多的選擇,知悉時墨的計劃之後,便按照方統領的要求,開始配合。

    ***

    前往金蟬峰的隨從,挑選的幾乎都是來自蕩魔堂的執事,而沿途聯絡,監察金蟬峰動向的,也是蕩魔堂的人馬。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著。

    在谷清遠等人前往金蟬峰途中,果然發現一群蕩魔堂執事突然出現,雙方佯作大打了一場,便留下滿目的瘡痍與谷清遠遇襲負傷的消息。

    這個消息很快便傳到了金蟬峰。

    由於谷清遠遇襲的地點是在金蟬峰附近,時間更是在金蟬峰召集了各方家老前去聚會,共商抗擊呂氏聯軍的大事的關鍵時期,立刻便引起了金蟬峰眾人的關註。

    “谷清遠受傷了?”得知這個消息,谷逍也是滿面驚容,“怎會如此?金蟬峰境內,竟然也出現了呂氏的修士。”

    “峰主,此事極不尋常。”谷逍身邊不乏高人,乍聞此事,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當然也知道不尋常,不過谷清遠受傷,不肯前行,於情於理,我都該去慰問一番,現在他們在什麼地方?”谷逍問道。

    當即便有人告訴谷逍,谷清遠一行人已經到了半途,但遇襲之後。便沒有再前行,而是留在一座名為小楓城的普通城池。

    “峰主,你是想去慰問他?”峰上的策士不由得有些遲疑。

    按情理,谷逍的確該去,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谷家的諸般事宜。都要谷逍做主。

    更何況,谷清遠剛剛遇襲,小楓城一帶也極不安全。

    “依在下之見,峰主還是不要前去為好。若是為了慰問蕭隴峰主,派遣一二子弟前往探視便可以了。”

    “不可,谷清遠身份非同小可,若是派遣晚輩子弟前往,難免看作是輕視於他。到時候又生起事端。”

    “不如將他強召至此,信中只說他是受了驚擾,想來傷勢應該不重才是,不至於連這幾千里路都來不得。”

    “那更不妥,蕭隴峰主本來便不是非常樂意前來,這次峰主強征他來此,路上又出了狀況,還不得尋機會回去?”

    眾策士盡皆議論起來。

    蕭隴峰一脈與金蟬峰的不和,他們也略有所知。甚至有人已經想到,這次遇襲事件,是谷清遠自己作怪。

    不過此刻,並沒有什麼人想到谷清遠勾結呂氏聯軍上演了這一場戲,無憑無據。也不會有人以此質疑他。

    哪怕是心中有所懷疑的谷逍,也只是以族老議事的借口召他來金蟬峰,並沒有強行緝捕他。

    谷清遠這般的族老,並不是他想拿下便能拿下的。總得收羅他的罪證,揭穿他的陰謀才行。

    憑借著先天修士敏銳的靈覺。谷逍隱隱察覺到了谷清遠的意圖,但一時之間,眾說紛紜,也沒能商議出個結果來。

    “好了,你們不必多說,我也明白,現在的確是不宜離開金蟬峰。”經過眾人一番勸阻,谷逍也靜下心思索了一番,終究還是覺得此事透著幾分詭異的反常,若是貿然離開金蟬峰,難免發生意外。

    因此他最後還是道:“派個人去慰問一番吧,哪位供奉願意代我前往?”

    最終還是挑選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修士,代表他前去探望,順便查驗谷清遠的虛實。

    谷逍倒想看看,他到底搞什麼鬼。

    ***

    谷逍並不知道,他的這個打算,註定是要落空了,因為谷清遠詐稱自己遇襲受傷之後,便進入了附近一個名叫小楓城的凡人城池,占據一座府邸,然後開始閉門謝客。

    在各座大陸修士戰爭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凡人的世界,倒是沒有遭受太大的影響,只是完全淪陷的地方,谷家扶植的凡人王朝,盡數被推翻。

    但在太桓大陸,一切都還是安穩如初,而即便是蕩魔堂執事與谷家的修士們交戰,也會刻意避開有人煙的地方,以免屠戮無辜。

    對修士而言,凡人子弟都沒有必要理會。

    代表著谷逍而來的老修士,很快便來到了小楓城。

    前來迎接他的是最近很受重用的洪山和,見了老修士,一番客套。

    寒暄過後,老修士向洪山和問道:“不知清遠峰主貴體可安康?聞悉貴方在金蟬峰統屬地域遇襲,家主甚為震驚,特命在下前來看望。”

    “對了,家主得知清遠峰主受傷,還特命在下送來諸多靈蘊藥材與治傷靈丹,只是不知,清遠峰主究竟傷在何處?”

    這是要從各方面打探谷清遠的虛實,谷逍倒也舍得,真的派人送了不少的藥材與靈丹過來。

    洪山和早有準備,道:“非常抱歉,我家峰主傷勢不輕,怕是不能見客。至於傷勢……嗯,是中了敵人一記冷箭。”

    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感嘆,這老家夥,問得倒是仔細,好在自己這一群人,早便猜到了他們要來刺探,也提前串好了口風。

    說成是冷箭,倒也符合中伏遇襲的情況,畢竟當時局勢混亂,稍不留意,被人以冷箭偷襲得手,才是合理的解釋。

    “冷箭!”老修士聞言,眼中掠過一絲詫異。

    洪山和解釋道:“箭上有未曾見過的奇異劇毒,幸好峰主吉人天相,早年曾得一枚辟毒靈丹,倒是不至危及性命,不過,此毒歹毒異常,竟然能夠侵蝕元神,因此,需要足夠長時間的調養。方才能夠慢慢排除毒素。”

    “竟然如此嚴重,請恕在下冒昧問句,大概需要多長時日才能稍好?”老修士略帶驚訝,問道。

    中了冷箭,對先天修士而言並不算傷勢。但若蘊含奇毒。他也無話可說了。

    諸天之大,無奇不有,誰敢說自己見識過所有千奇百怪的劇毒,沒準蕩魔堂還真動用了這般的寶物。

    而且便是心知其中有詐。他也不好言明,谷清遠的身份,可不是他這般的外姓供奉能夠隨意質疑的。

    不要說是他,便是谷逍親自前來,恐怕也不能。

    總不至於。粗蠻地闖進去,看看谷清遠是否真的躺在病床上休養。

    洪山和躊躇道:“這個,我亦不知。”

    老修士見此,也只好不再繼續問下去了,再問下去,也是同樣的結論,還有什麼用?

    又過了幾日,眼見著聚議之期臨近,老修士卻連谷清遠的面都沒有見著。團團地在小楓附近轉了幾圈,每日見的不是洪山和,便是另外一名付姓供奉,不禁也有些著急。

    他可不是真來這里過問谷清遠傷勢的,真正的使命。還是刺探對方的虛實。

    連面都沒有見著,又如何刺探虛實?

    小楓城只是一座凡人城池,也沒有什麼值得關註的地方,老修士一心掛念著自己此行的差使。越發感覺度日如年。

    他又再次找到洪山和等人,甚至私下里暗中探詢一些隨從的口風。旁敲側擊地問及谷清遠之事,但蕭隴峰之人都只回答,峰主正在靜養,不宜見客,而問到什麼時候才能轉好,又說傷及元氣,不好定論。

    全部都眾口一詞,仿佛谷清遠真的受傷正在休養一般。

    老修士也不是易欺之輩,憑著眾人這詭異的態度,看出了些許端倪,最終暗暗有了結論。

    “便是真的需要靜養,也不至於見我一面就會毒發身亡?谷清遠怕是沒有什麼事,但心里有鬼,不願前往金蟬峰。”

    他也知道,谷逍強召谷清遠前往金蟬峰的原因,就是懷疑他是出賣情報給蕩魔堂,造成近月連敗的罪魁禍首。

    谷清遠磨磨蹭蹭,就是不願前往,必定是心中有鬼。

    又再試探著問了一番之後,老修士終於覺得探望谷清遠無指望,決定回去複命,於是向洪山和等人告辭離開。

    洪山和等人並沒有挽留,但在他離開之後的不久,方統領便召來了一名部屬。

    “統領,有何事需要屬下效勞?”

    “你們見到金蟬峰使者離開了嗎?悄悄跟上去,幹掉他,然後把屍首處置掉,但不要聲張,也不會被旁的谷家修士發現。”方統領冷然吩咐道。

    雖然這里是谷家的地盤,但他們有谷清遠隨從的身份,已經可以非常方便地行事,即便在小楓城這種臨近金蟬峰的地方也不例外。

    “屬下明白。”部屬略作沈吟,便理解了方統領的意圖。

    他是要那金蟬峰使者悄然消失,不引起太多的註意。

    於是,這名部屬退下之後,很快便有一批蕩魔堂執事,悄然從小楓城出發。

    他們的行動非常詭秘隱蔽,甚至連谷清遠的其他隨從也沒有發現。

    對他們而言,這批人是峰主新近收編的各方散修和谷家殘部,雖為友軍,但並不是熟悉多年的同僚。

    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

    “方統領,你們派人了去殺金蟬峰使者?”

    谷清遠是事後才得知的,急忙召來方統領詢問。

    “不是派了人去殺……而是已經殺了!”方統領似笑非笑,“怎麼,莫非谷峰主那人相識不成?若他是峰主的朋友,那便抱歉了,現在去做此事的執事們都已經回來。”

    “他是谷逍身邊的顧老,我與他並不相熟……但是,為何要這麼做?”谷清遠遲疑一陣,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他沒有理會方統領冷笑之間的揶揄之意,只是感覺有些憋屈。

    方統領卻不理會他,只是道:“既然不是峰主的相識,那便不必多管了。如今小楓城四周也不太平,他死在這里,只是不慎遇害而已,與峰主你也無關系,又何必擔心?”

    谷清遠不悅地看著他,心知這個黑鍋準得又是自己來背了,谷逍原本便懷疑自己,這次還不把賬算到自己頭上?

    “你們如此行事,究竟有什麼用意?”谷清遠猶自有些不甘心,緊緊追問道,“我知道,你們並不會改變初衷,不過,總得告訴我才行,若是沒有了我谷某人的配合,想必你們要達成目的,也不是那麼容易。”

    聽到谷清遠這話,方統領眼中掠過一抹寒光,但想了想,還是如他所願,答道:“我們要引谷逍入彀!時統領的計劃,並非一時之策,這次沒有機會刺殺谷逍,下次總會有,而若是谷逍一直不肯出現,我們便刺殺他的使者,直到他不敢再派人來為止。”

    “你們說得倒輕松,這都是在拿我背黑鍋!”谷清遠暗惱道。

    “峰主請放心,谷逍無憑無據,豈能奈何得了你分毫?而若是他執意要定你的罪,你豈不便更加有堂皇的理由叛出了?”方統領言道。

    谷清遠頓時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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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8:29:51 |只看該作者
第842章 谷家危機

    谷清遠總算看出來了,這方統領,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對他而言,自己只不過就是一個完成任務的踏板而已。

    不過現在省悟這些,也已經太遲了,開弓沒有回頭箭,便是省悟到了叛徒之路並不那麼好走,他也唯有硬著頭皮走下去,否則,付出的所有一切心血,都要白費,而自己也終將背負無盡罵名,白白送死。

    谷清遠暗暗咬了咬牙,勉強笑道:“原來如此,方統領可以早點知會我一聲嘛。”

    方統領道:“現在峰主知道了,也不遲。”

    谷清遠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

    ***

    金蟬峰上,谷逍左等右等,始終等不到派出去的使者的回訊,又再詢問了附近城池鎮守的執事長老一番,結果卻是同樣一無所知。

    那使者便仿佛突然從人間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谷逍不得不懷疑,也許是那使者刺探谷清遠之時發現了什麼,從而被谷清遠滅口。

    谷逍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蕩魔堂之人在暗中搗鬼,目的正是挑起他對蕭隴峰的敵對之心,無論蕭隴峰是否真的已經反叛,內外不和,離心離德,必將為谷家引來禍患,至少此時,谷逍已經不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防範谷氏的攻勢上面,而是暗中提防蕭隴峰。

    谷家也不是沒有高人,與谷逍密談了一番之後,不無憂心:“峰主,這其中透著詭異,怕是呂氏之人有意而為之啊。現如今,謹防禍起蕭墻固然重要,但抵禦外敵,更是一切的根本,萬不可因為蕭隴峰之心而分了心。”

    “是啊,峰主,蕭隴峰再如何。也是五世祖的遺脈,萬不可輕易動他。更何況,現在我們也無憑無據。”

    眾人都隱約感覺蕭隴峰有問題了,但若是尋常小峰的峰主倒也罷了,以家主的權柄。一紙令諭便可以拿下。谷清遠卻不能如此處置。

    “那便再派使者前去,看看他待如何!”谷逍面含慍怒,當即決定再派使者前去。

    谷家的謀臣策士們,明知如此大為不妥。但想想,繼續試探也是個辦法,於是只能默然應許。

    他們倒也想知道,蕭隴峰究竟想幹什麼?

    很快,金蟬峰眾人便知道了。那些接連派出去的修士,全都繼續消失。

    此時,谷清遠卻已以療養為名,返回到自己的蕭隴峰上,然後閉門不出。

    一任外界如何刺探,打聽,都只言是在靜養。

    但在金蟬峰與蕭隴峰內外諸城,卻已經開始熱鬧起來。

    ***

    兩名谷家的先天境界子弟,剛剛參加完聯防的巡邏歸來。閑瑕無事,便來到城中醉仙樓暢飲,順便交流一番近日的消息。

    這些子弟大多都是附庸或者旁支出身,地位不高,與嫡系主家的關系。也類似於宗門子弟,但對家族,還是帶著幾分感情的。

    他們所談論的,大多也是近日來在太桓大陸上發生的事情。

    “哎!最近的巡邏任務。真是越來越重了,動不動就是轉輾萬里。修為深厚的高手還好,我們這些下乘子弟,真是如同凡夫走卒一般,到處跑來跑去!”

    “可不是嗎?我的修為,最近都已經開始停滯,要不是族里有加發俸祿,給予足夠的靈玉和靈丹,還真堅持不住。”

    “我們那邊的統領老是說,這是個磨煉修為的好時機,他怎麼不說,全心靜養,閉門苦修更快?我們要的是歷練天下,尋幽探秘,老是被呼來喝去的奔波勞碌,能練出個什麼來?”

    “是啊,這樣下去,實在不行……不過上峰也說這是無奈,誰叫呂氏聯軍的攻勢越來越兇了?聽說圍困我們太桓的,還是仙門聞名的蕩魔堂,那些人可是真正的兇狠之輩,落在他們手里,怕是生不如死也是輕的。”

    “唉,真不知道要持續到何時。”

    兩名谷家子弟唉聲嘆氣。

    連年的征戰,並非修士所擅長,與尋常世人一般,他們大多也只願意清閑生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殺伐征戰。

    這兩名子弟談論了一番近來的形勢之後,不可避免又談及最近盛傳的金蟬峰之事。

    “對了,你聽說了嗎?家主派出去的使者,似乎又被殺了……”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不過上峰不許我們多談此事,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怕什麼,現在又沒有其他人在,咱們私下里聊聊,還能被知道不成?”

    “那你倒是告訴我,究竟怎麼回事?我一直也想知道來著。”

    “還不就是家主與蕭隴峰的那檔子事?你不知道,有人在傳揚,最近金蟬峰無故針對族人,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還要橫征暴斂……蕭隴峰本來便與金蟬峰不對付的,其峰主更是五世祖重孫,那叫一個天潢貴胄,自然不買金蟬峰的賬。”

    “真的?居然還有這內情,那後來如何?”

    “後來?後來蕭隴峰峰主發威,把派去的使者全都殺光了!”

    “把家主派去的使者殺了?這……這豈不是造反?”

    “嘖,造什麼反,都是世祖嫡嗣,誰造誰的反還不一定呢,人家蕭隴峰主可不是與我等一般的庶余子弟,人家祖上,可是出過世祖的,歷代也都擁有族老席位,殺幾個使者算得了什麼。”

    “聽你這麼一說,倒也真是那麼回事。”

    ……

    谷逍派遣使者去見谷清遠之事,便就這麼傳開了,不過,事情的發展卻似乎有些出人意料,最初也不知道是何方子弟誤解,後來,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沒有原樣。

    有說谷清遠背叛家族,家主要捉拿他歸案的,有說家主橫征暴斂,公報私仇,谷清遠奮起反抗的,有說呂氏聯軍細作暗中搗鬼,混淆視聽的。有說谷家滅亡在即,妖孽四起的。

    “這些混賬東西,都已經成為先天修士了,還像凡夫走卒一般宣傳謠言,簡直可惡!不行。我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這兩個大嘴巴!”

    兩名談論得正起勁的子弟渾然不覺,在同一棟酒樓的另一邊樓上,正有兩名青衣道袍的修士看著他們,這是兩名修為深厚的上乘修士。衣袍上的服飾,都帶著洪陽谷家特有的赤焰烈日金紋。

    他們,都是谷家的上乘高手,至少也是執事長老一等的人物。

    恰也是在閑暇之余來到這處地方暫歇,一旦附近的其他城池遭受侵襲。隨時都要赴命集結,但卻在抽空休息,調劑身心之余,無意聽到族中的附庸家族子弟在談論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其中一名脾氣有些暴躁的修士,當即便大怒,站起來便打算找那兩名子弟的麻煩。

    旁邊的修士連忙攔住了他。

    “三弟,算了,算了……理會他們做什麼?都是些無知子弟在亂彈琴,由得他們去吧。”

    “可他們在胡說八道!”脾氣暴躁的修士氣鼓鼓道。

    “你還不知道現在的情況。胡說八道的子弟,豈止他們兩個?我看他們胡說還算是輕的,前些日子,你又不是沒有聽過更加離譜的傳聞,說什麼都有的。你有那管他們的閑功夫,倒不如好好合計一番,今後該何去何從。”

    聽到對面的修士如此說,脾氣暴躁的修士面上掠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這才壓抑著怒火,重新坐了下來。

    “還能怎麼辦?哼……最近金蟬峰。的確是有些問題,不過家主也是早已殫精竭慮,正要想辦法消除此事的影響,一開始也是沒有想到,谷清遠居然那麼無恥!”

    “話是那麼說沒錯,可最近調查出來的結果,不是說那些使者都是被蕩魔堂執事殺害的嗎?此事,未必便見得與谷清遠有關。”

    “大哥,你怎麼也替谷清遠說話?”脾氣暴躁的修士皺了皺眉。他對金蟬峰還是相當忠心的,也是承認其正統地位的大多數谷家子弟的代表。

    可是大哥顯然有不同的看法:“我不是替谷清遠說話,而是覺得,此事恐怕還另有內情……”

    聽到大哥這麼說,三弟自然不服,兩人又爭論了一番,好不容易,轉到別的話題方才逐漸平息。

    兩人渾然沒有察覺,連他們這般的上乘子弟,對金蟬峰與蕭隴峰的爭端,也起了莫名的觀望之心,已經不再如最初之時一般團結,而恰恰是這離心離德,對整個谷家聯防的影響,是尤為致命的。

    整個谷家,已經在開始發生著難以言喻的變化。

    促成這些變化的原因有很多,有谷家老祖的隕落失蹤,有呂氏聯軍的大舉進攻,有連年征戰的疲憊厭倦,有嫡庶之間的無謂爭端,但無論如何,都離不開最近接連的失利。

    不少原本對谷家守住太桓大陸,逼迫呂氏聯軍妥協抱有信心的族人,不禁也開始動搖,對自己的未來,更是充滿恐懼。

    他們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先天修士,不是尋常凡俗的凡夫走卒之流,想要擁有的生活,是逍遙長生,而不是淪為僕役,死士之流。

    更不願意,淒慘葬身於戰場,成為無名屍骨。

    等到谷家徹底覆滅了,連個祭祀的人都沒有,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們的功勞,這樣的話,辛辛苦苦拼命搏殺,又是為何?

    當谷家還有希望保留火種,甚至與呂氏劃海而治的時候,谷家人充滿鬥誌,對入侵者都是同仇敵愾。

    但當入侵者逐漸深入,一步步占據有利形勢,蠶食他們的抵抗力量,掠奪他們過往所擁有的一切財富之時,眾修士卻開始恐懼。

    這並不是膚淺的貪生怕死,而是,他們已然看不到希望。

    連嫡家的家主五世祖的嫡重孫谷清遠,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都開始內鬥,他們這些子弟再努力,又有什麼希望?

    ***

    谷逍並沒有註意到外面的這些風聲,便是註意到了,也是惱恨於那些亂傳謠言的閑人,以及其中煽風點火的不軌之輩。

    他正召來自己心腹的供奉,商議如何應對使者被殺一事。

    “峰主,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那些使者。是被蕩魔堂執事所殺了,他們真的有辦法透過重重嚴關,來到金蟬峰附近!”

    向谷逍稟報的修士,聲音中都透著一絲驚詫之意。

    顯然,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那些人。恐怕真不是清遠峰主所殺。”

    “那要是谷清遠已經與呂氏聯合。又當如何?”

    谷逍滿臉嚴肅,聽著這些心腹供奉的稟報,突然說道。

    “峰主何出此言?”聽到谷逍這麼說,供奉大驚。

    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若是峰主所言為真,一切問題,也可以解釋得通了,但偏偏,他們並無證據。也難以指責蕭隴峰便是叛徒。

    “我沒有證據,只是憑感覺而言……”谷逍顯然也認識到這個關鍵之處,皺著眉頭道,“也正因為如此,我才一再容忍他。不過,你們的進展也太慢了,直到現在才查清蕩魔堂執事在我金蟬峰一帶活動的事,難道下次等他們攻上峰來,你們才發出警訊?”

    幾名供奉不言。並沒有敢在這時候觸他的黴頭。

    峰主正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是虛的。

    好一陣之後,谷逍自己稍微平息怒氣,道:“我是沒有證據,不過。谷清遠那邊,不能再向他通告聯防路線與挪移法陣的聯通城池了,對外的說辭……哼,便說我另有重任委托於他。旁人又豈敢多嘴?”

    供奉們盡皆眼前一亮,暗暗點頭道:“峰主英明。”

    他們知道。這麼做還是堵不住紜紜眾口,也禁不住那些多心子弟們的胡亂猜測,甚至可以由此引申出嫡家不和,家主爭端之類的事情來,但總算是一個勉強可以過得去的理由,而谷清遠一方,也難以借此事發難。

    不管有沒有證據指證他是內奸,先斷了他的消息再說,再改換布防要點,更可以抵禦蕩魔堂繼續發起奇襲。

    “好在這一個月間,我除了派遣使者去探谷清遠,更是在及時更改巡守子弟調配,以及各城池聯防之策,到現在,已經有足夠的成果,勉強可以應對過去的泄密。”

    “倘若谷清遠真的是內奸,應該再難得到新的情報,而若他不是,也當是我誤會了他,以後再作補償了。”

    谷逍嘆了一口氣。

    “峰主,當務之急,的確及時更改聯防之策,您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還請萬勿自責。”

    眾人又再勸道。

    很快,新的部署重新生效,谷家各脈展開聯防自救,不再遵循過去的行軍路線以及挪移法陣的利用。

    為了令新的部署盡快生效,谷逍甚至派出了自己金蟬峰不少虛境高手,利用虛境的飛舟法寶搭載中下乘修士,也幸虧太桓大陸不是無窮寬廣的外域虛空,每每遇到有城池出現敵情,援軍都能在第一時間趕到。

    連續數日下來,蕩魔堂的執事們行動再次遇到了極大的阻礙,甚至一度出現明顯的傷亡,生怕消耗精銳的時墨,立刻便命令執事們從太桓大陸撤退,重新退回到四面海疆了。

    時墨知道,谷家是改變應對之策了,派人去向谷清遠索要新的情報,但卻被告之,金蟬峰並沒有將此事告之他們。

    也即是說,整個蕭隴峰一脈,都被金蟬峰所代表的谷家正統給排除在外了,正在像防賊一般防著他們,不讓他們知曉關鍵的秘密。

    當谷清遠得知此事時,也是表現得無比的憤怒,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

    雖然在時墨等人看來,他已經出賣了谷家,甚至協助呂氏屠戮谷家子弟,早已經該被排斥在外,但谷清遠自己,仍還是覺得自己出身尊貴,金蟬峰此舉,卻是不義。

    感覺到受到侮辱的同時,谷清也不由得有些擔憂,傳訊給時墨,詢問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現在他們已經無法再接收到新的聯防部署,也不知道谷家的修士將如何調動,能夠對蕩魔堂的幫助,頓時時便小了許多。

    他甚至生怕再拖下去,自己熟知的那些家族秘密,也會逐一改變。

    畢竟,現在谷逍擺明了便是不再相信他,要防他一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必擔心,你所知的那些秘密,不是可以輕易更改,那些修建好的密室,礦脈的位置,豈是說改便改的?還有,他利用如此的舉動對付你,乍看起來,很是令人難受,但這也恰恰說明,他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是內奸,若不然,早便快刀斬亂麻,揭破此事了……”時墨寫信安慰道。

    “谷峰主,你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同時吸納其余流散子弟,為自己的遭遇造勢……你不是想要取代金蟬峰成為洪陽谷氏正宗嗎?谷逍在家族危難之際,還只顧著勾心鬥角,排斥異己,而只有你,蕭隴峰主,卻是積極率領族人自保,由此而得以保全祖宗留下的基業,究竟誰優誰劣,各位谷家子弟,自然會有所評判。”

    寫完這信,時墨便派人給谷清遠送去。

    但送完信之後,時墨卻是暗笑。

    看來,谷家是越來越亂,離被征服不遠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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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谷逍之死(上)

    交戰至今日,洪陽谷家能夠對聯軍形成的威脅其實已經極小,翻盤的希望,也無限接近於零。

    正如呂陽出手擊殺了谷家的數位世祖,便沒有再出手,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殺死這些明顯的目標容易,想要擊潰谷家的信心和勇氣卻難,更有無數血脈羈絆或者親情,義氣聯合起來的旁支,附庸,不是戰火可以摧毀的。

    如果呂氏聯軍的目標只是在洪陽洞天耀武揚威一番,又或者,逼迫洪陽谷家交出巨額的賠償,早已經可以完美收官,但他們的目標是徹底占據谷家賴以為生的洞天世界,將其作為自家的基業,這邊不是粗暴的殺戮可以做到。

    更有另外一些東西,巨擘出手也難以更改,比如說,呂家至今仍無一名像樣的器宗供奉,丹道宗師,沒有完整的秘法傳承,沒有龐大的附庸……

    侵占了谷家之後,不少東西都可以從其殘余中繼承過來,更加難以靠著粗暴的殺戮完成。

    而這也是要接納谷清遠,保留期蕭隴峰的意義所在,只有保留了這麼一個身出名門的谷家子弟,才能對其他對谷家有感情的修士形成吸引,慢慢消化這場征戰所獲得的好處。

    時墨身為呂陽身邊的親信,自然知曉呂陽的這一切理念,多年來圍困太桓大陸,也正是為了配合正在其他大陸征戰的呂祈,而呂祈梳理收獲,樹立威信,都需要足夠的時間。

    現如今。時墨也終於滿意地看到,谷家的各脈終於不再團結一致,這勢必對谷家一貫以來的精神意誌造成致命的損傷。

    “厭倦征戰,恐懼死傷,逃避現實……這一切,都可以成為致命的弱點。”

    “當谷家的子弟們都覺得家族複興無望,徹底放棄的時候,谷家也便真的無望了,將來谷家徹底作古,那些先行放棄的子弟。說不定還得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不過,光有眼下的局勢還不行,還得再加一把火才行,谷逍及其他谷家子弟統屬的靈峰,四處戰火,奔波勞碌,而谷清遠的領地卻是安康祥和,是人都會做出選擇。”

    時墨感覺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但卻還是差了一點火候。因此,命令蕩魔堂各部加大對太桓大陸各處的侵擾。趁著在情報徹底失效之前,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壞。

    至於蕭隴峰一方的領地,當然是屢次侵擾,但卻在谷清遠率領自家門客奮力抵抗之下得以保全,整個蕭隴峰的損失極小,仿若是人間的樂土。

    ***

    此後的發展,果然如同所料,太桓大陸上,谷家各脈重新建立起了聯防的機制。但是子弟們在持續的死傷之下,厭戰的情緒越來越強烈,對身邊同胞的死傷,也變得越來越敏感。

    指責之聲,不斷傳入金蟬峰。

    而相應的,最近頻頻擊退蕩魔堂進攻的谷清遠,也成為了谷家子弟們心目中的英雄。

    全力為谷家而戰的人被指責。反倒是早已投降的卑鄙小人被贊揚,甚至看作是英雄……這在清楚內情的時墨和方統領等人看來,簡直便像是一場鬧劇。

    但這場鬧劇,恰好正是他們親手所主導。另一面,洪山和等人是促成此事的幕後推手,自然不會加以揭破,把谷清遠的真面目揭露出來。

    他們不但不會揭破谷清遠的真面目,反而還大加鼓吹,把谷清遠誇成是谷家百千年才一出的能人,英雄,而一直為谷家兢兢業業,率眾抗擊的谷逍,則是庸人無疑。

    若不是谷家的老祖谷陽老仙余威仍在,這些谷家子弟們,也確是與之存在血脈的羈絆,親情難斷,洪山和等人甚至連谷陽老仙也能一起詆毀。

    畢竟,子弟和門客們的死傷,是有目共睹的,人都有貪享安寧的習慣,無論是谷陽老仙,還是谷逍等人,與呂氏聯軍作對的後果,便是引來連年的征戰,自然是有過而無功。

    ……

    谷清遠接納了那些子弟之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投靠於他,或者幹脆放棄抵擋,等到以後蕩魔堂將金蟬峰與其他諸脈各個擊破,谷清遠這個新崛起的英雄也無法力挽狂瀾,為谷氏族人利益故,“無奈投降”之時,眾人才會理解和接納。

    時墨傳達呂陽的意思,命令谷清遠便趁機收容他們,為將來的徹底征服,甚至是吞並做準備,他們這般做,也是在為呂家立功。

    立了功,將來投降以後,能夠享受的待遇也將更好。

    按照堂中策士的估算,谷清遠在五年之內,收容的先天境界的子弟和門客,數量可以達到十萬以上,逐漸超越嫡系一脈,但是並不會對呂氏聯軍形成威脅。

    這其中的原因有不少,一來是呂氏聯軍本身便由各大世家聯合組成,投入其中的子弟和門客都是建功立業心切之人,對征戰的熱情遠比不斷遭受損傷的谷家修士要高,士氣也是得以長期保持,二來,是蕩魔堂等部眾,本身便是擅長征戰的修士,與一般的谷家子弟相比,便是士卒與平民的區別,所以,同等數量的谷家子弟,基本不是呂氏聯軍的對手,最為精銳的蕩魔堂執事與其相比,戰力對比更是達到十倍以上。

    如果谷家子弟和門客並非全民皆兵,總的善戰之輩也就是在七八萬人左右,反而比聯軍人數要少,而且,在這短短近四年的時間里,已經損傷大半,再加上呂陽親自出手,擊殺了谷家的諸位世祖和諸多圓滿境界死士,高手層面更是大大不如。

    平心而論,谷逍能夠支撐起支離破碎的谷家,已經足以證明其身為家主的才幹不虛,但在連番的失利中。越來越不得人心,除了少數堅定仇視呂氏聯軍的谷家子弟,基本上,其他的各脈都逐漸傾向於偏安一隅。

    如此一來,金蟬峰能夠調動的先天修士便越來越少,一度降低到了十萬以下。

    與此相比,蕩魔堂執事反而逐漸增長到了接近四萬人,死傷者都被輪換回去,其家屬的撫恤,也就地強奪谷家的財富。完全能夠支撐得起。

    若不是呂陽的命令是盡可能加快征服的步伐,時墨還可以將此事辦得更加從容和圓滿。

    如此又到了第四年後期,時墨突然接到傳訊,自己的大哥時封,居然也被派來了。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時墨前往域外,見到了時封,還有一群氣息森然的呂家死士。

    時封道:“我奉命帶領死士前來。”

    “死士?你指的是呂家自己的死士?”時墨道。

    “不錯,隨我一同來的還有雲頁。呂釋,他們都是啟元呂家一直負責訓導死士的統領。雲頁。呂釋,這位是我的弟弟時墨,在天尊身邊隨侍。”時封介紹道。

    “原來您就是時墨統領,久仰大名。”兩名面相年輕的修士從時封後面站了出來。

    時墨看了一下,這兩人都是金丹境界的修士,但氣息並不是非常純粹,顯然是以秘法栽培,強行提升了功力的先天修士。與一般死士相較,他們的壽元倒是更為漫長。若是以後另有機遇,仍還可以達到七八百年。

    時墨點了點頭,與兩人客套一番,然後詢問大哥時封來意。

    時封道:“呂家的死士訓練初見成效,正好可以趁著這次的機會檢驗成果,同時也是為將來其他實戰樹立參考。”

    “我明白了,這就叫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時墨道。

    谷家厭戰的教訓正在眼前,時墨也相信,呂陽必定是有所觸動。才會做出如此的安排。

    自古以來,無論是個人還是家族,都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時封悠然笑道:“不錯,此時已經到了征戰的後期,再加把勁,便能夠將整個洪陽洞天都拿下,也的確是時候,讓這些死士們領教一下真正的大戰了。”

    時墨暗暗點頭:“那好,我便祝大哥早日建功。”

    ***

    時封的到來,意味著呂氏聯軍不斷增援,因為他們在谷家的洪陽洞天占據了不少的領地,需要用到的人手也大大增加。

    在此過程中,經過了近百年時間休養生息,人口暴漲,已經變得非常繁榮的大啟王朝,大興王朝,正好提供大量的人口。

    各方王侯與統禦萬民的百官,無數的商賈,黎民,都可以趁機移民至此。

    他們占據繁榮的土地,彌補戰亂帶來的死傷,同時也是為呂氏一脈開枝散葉,分化出更多的旁支。

    原本各座大陸上,都是由谷家的旁支家族或者外門子弟掌管,隨著形勢劇變,逐漸換成。

    時間便又在這長期的征戰中慢慢過去,兩年之後,呂家也開始湧現出了大量的習武子弟。

    這些習武子弟,都是未來的先天修士種子,雖然其中萬人之中,不足一人才能夠擁有足夠的靈根晉升先天,但此時呂家也已經繁衍至七世以外,已經擁有了足夠的人數根基。

    前數十年間,習武修道的子弟也開始如泉湧一般湧現出來,經歷對外的戰爭之後,更是有不少人突破了生死間的瓶頸,紛紛修煉至後天上乘或者圓滿境界,甚至開始出現了近百名先天修士。

    雖然人數不多,但與其他的門客或者附庸子弟不同的是,他們都是呂陽後人,真正的呂家子弟,於是,無論嫡庶所出,都轉為嫡嗣,加以重用,然後以其祖上所出支脈,分成青陽,大啟,大興,蒼龍諸脈。

    整個家族的雛形,漸漸成熟。

    等到哪家再出了族老甚至世祖,則又再自成一脈,繼續開枝散葉,呈現爆炸般的增長。

    ***

    洪陽洞天中發生的一切大事,呂陽都知道,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是在幕後指引,真正的行動,大多都靠著時墨等人來完成,但還是牢牢掌控著整個戰局的發展。

    在這場戰爭中。啟元呂家和聯軍中的其他各家都湧現出了不少傑出的人物,通過征戰的歷練成長起來。

    成長起來的人才,自然能夠獲得相應的功勛,然後受封得賞,再以谷家原有的領地為基業,不斷開拓進取。

    至此,啟元呂家也算是擁有了相應的豪門基業,不再像當初草創之時,空有大筆的財富,卻沒有可用的人才和發展的空間。

    接下來。利用谷清遠逐漸將谷家正統的金蟬峰一脈趕下臺,然後扶植起親善於呂家的投降派,再花費百年時間潛移默化,完全可以消磨谷家所有的抵抗意誌,順利將其吞並。

    其實這在仙門巨擘眼中,早已不再是秘密,無論是後天凡人,還是先天修士,一切愛恨情仇。好惡憎恨,都毫無意義。真正能夠為人所知曉甚至熟記的,早已被徹底湮滅了。

    或許未來哪一天,谷家殘余的子弟們談及自己家族的過去之時,只會知道自己曾有道境的老祖,曾有輝煌的過去,而現今,卻只是呂家的附庸。

    “世事如棋,這洞天之中發生的一切亦如是,呂陽。你現在已經是仙門巨擘,凡事也沒有必要親力親為,還是多將精力轉向仙門大勢為上,此間之事,便交給嗣下子弟們自己處置便是。”

    域外的虛空浮島,呂陽寄身的寶塔中,出現了另外一位仙門巨擘。

    這位巨擘。正是白家老祖的一具化身。

    此番他也來到洪陽洞天附近,發現占據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便向呂陽勸說道。

    “白老所言極是。”呂陽微笑道。此人的話,倒也可以說是言真意切。仙門巨擘們的一舉一動幹系太大,的確應該少插手凡俗瑣事。

    不過呂陽又道:“但現在洪陽洞天離徹底厘清不遠,我正好在此地監守,以免發生意外,至於仙門之事,以後再插手也不遲。”

    白家老祖道:“只怕未必,你既然已經是我仙宮之人,我也便不瞞你了,其實道祖早已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先有盤尊叛出仙門,後有神秘人物偷盜龍脈靈氣,整個仙門賴以立足的根基都遭受嚴重的破壞,現在,仙門原本無窮無盡的靈氣之海,甚至已經開始出現了幹涸的跡象,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只怕,連道祖他老人家也堪憂……”

    白家老祖所言有些隱晦,但卻都是涉及最近百年間,仙門發生的一系列變故,其中,仙魔聯盟的成立,是之前數百年間,各方巨擘共同協商的結果,呂陽只趕到了一個結尾,而盤尊的叛變,也是蓄謀已久,妄圖改變仙門格局的試探,呂陽雖然參與在其中,但卻只涉及部分,並沒有與那些促使盤尊叛出仙門的勢力交鋒,真正與他關系最深的,無疑當屬仙門靈氣外泄,不斷流失之事。

    仙門雖然在盤尊叛變一事之後及時彌補,不僅奪回了被搶走的靈氣龍脈,還將盤尊的轉世靈童鎮壓,但卻意外地引出了呂陽進入仙門蓄養龍脈的核心深處,引發了煉天鼎的異變。

    此時的煉天鼎,已經與那龍脈核心發生了共鳴,源源不斷地從虛空汲取其靈氣,無時無刻不在鯨吞,這樣鬧得呂陽都不怎麼願意動用煉天鼎,唯恐被其他的仙門高人看出端倪。

    如今,鯨吞靈氣的嚴重後果終於開始顯露出來,僅僅是過了不足百年,仙門的龍脈深處便開始出現了幹涸的跡象,這已經是代表著仙門氣運的衰落,萬一此時再有與盤尊一般實力高深的上乘巨擘叛出,仙門的處境將會更加難為。

    而這,也便是去年開始,呂陽突然要求時墨加快征服洪陽洞天步伐的原因,他想要在此之前,打下谷家的洪陽洞天,以免到時候再生變故。如果仙門因為自身的衰落,需要與丹仙門或者其他大派加強聯盟,把洪陽洞天作為交換的條件許以其他巨擘,又或者是,其他與谷陽交好的巨擘向仙門求情,便要平添許多變故。

    在呂陽心中,洪陽洞天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除了聯盟之中的其他各家瓜分勝利果實,其他的人,休想染指。

    如此的目的,當然是越快達成越好,只要打下了洪陽洞天,仙門將它奪去的可能便將變得非常渺小了。

    至於仙門的其他變故,呂陽自認只是百年之內的新晉巨擘,還無法插手太多。

    畢竟,他不像呂家老祖等人一般,還未晉升道境之前,便已經是老牌的圓滿大成修士了,他們經營的時間更長,在仙門中的勢力也是根深蒂固,自然不是呂陽可比。

    不過呂陽此時卻是有苦難言,他並不熱衷於仙門高層之事,也是不願意太多卷入兩教的爭端中,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偷盜仙門氣運實非他所本意,但既然已經成為事實,他倒也想看看,究竟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你現在已經是我仙宮之人,按理說來,資歷也漸漸足夠,應該是時候入教了,再過五年便又是一大年,到時候,我與太真他們會一同向道祖提請,引渡你入教,你看如何?”

    “也好。”呂陽對於此事,早也是有所準備,因此並沒有拒絕。

    就在這時,呂陽突然微微一動,卻是有一個重要的消息從洪陽洞天傳來了。

    “谷家起了內亂,終於叫蕩魔堂執事抓住機會,把谷逍給刺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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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8:30:34 |只看該作者
第844章 谷逍之死(下)

    正在呂陽與白家老祖談論仙門之事的同時,洪陽洞天中的戰局也終於迎來了關鍵的進展,只不過,這一關鍵進展,來得卻是有些出乎意料。

    因為這谷逍的受傷,很大程度並不是因為蕩魔堂執事們厲害,而是谷家自己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白家老祖見狀,也沒有再打攪呂陽,向他重申了一番,再過五年後返回仙門的事情,便告辭離去。

    呂陽並沒有挽留,送別白家老祖後,當即分出一絲神念,降臨洪陽洞天。

    此時,太桓大陸附近,時墨也在第一時間收到了關於此事的消息,得知呂陽神念降臨,連忙過來參拜。

    “天尊,谷逍受傷的消息,我也是剛剛才得知,下手的是我們堂中一支恰巧出現在金蟬峰附近的小隊,恰巧當時谷家內部發生了騷亂,他們便混在其中摻了一手。”時墨向呂陽稟明事情的始末。

    “竟然還有如此之巧的事情?”呂陽聽到,微微一笑,“那現在谷逍的情況如何?”

    “據說已經昏迷不醒,是因為神魂遭受了重創,三魂七魄已經不再完整。”時墨說道,“現在我們正在緊急聯絡谷清遠,看看他有沒有辦法派人潛入金蟬峰,徹底將谷逍除去。”

    動用谷清遠,雖然有可能破壞將來的謀劃,但與刺殺成功的結果比起來,也不算什麼,而且,谷清遠自然會想辦法從這件事情中摘出,不會令自己的英名毀於一旦。

    呂陽道:“如此甚好。便交給你們了。”

    以前呂陽留谷逍一命,是不想谷家就此陷入分崩離析的境地,免得將來清剿谷家余孽麻煩,但現在,谷家的能戰之輩死傷慘重,抵抗的力量也開始出現消極,是時候鏟除他了。

    時墨道:“請天尊放心,時墨一定將此事辦妥。”

    ***

    數日之後,金蟬峰上。

    谷逍的意外受傷,引起了谷家的極大恐慌。因為此時,谷逍已經是谷家碩果僅存的一位世祖,其他的各位族老,供奉,雖有名望,但卻遠遠沒有他名正言順的號召力,再無人像他一般,能夠調動谷家所有的力量進行抵抗。

    仿佛也是預感到了呂氏聯軍會借此機會大行刺殺,谷家的族老。子弟們,動用了能夠出動的所有力量。將整個金蟬峰都重重包圍起來,任何外人也沒有機會探視,連谷清遠等人這般的各方諸侯,也被排斥在外。

    這是最高規格的保護。

    與此同時,前段時間引發騷亂,因而被敵人有機可乘的那群旁支子弟,也被抓捕起來,嚴加拷問。

    結果卻是令人啼笑皆非,那些子弟。並非如金蟬峰的族老們想像一般,已經被呂氏聯軍收買,而只是因為,家族派發的靈玉和丹藥不到位,受傷的子弟也得不到及時救治,想要通過鬧事,引起當時正在巡視各方的家主的註意。

    但他們卻沒有想到。會被家主身邊的親衛毫不留情地驅趕,憤怒之下,與之大打出手。

    原本這場騷亂可以及時得到控制,但人算不如天算。當時正好有一支蕩魔堂的執事小隊潛伏在附近,發現騷亂後,悍然襲至,一下便成功擊破了親衛,把谷逍擊成重傷。

    對此,眾族老們除了哀嘆家門不幸,也沒有別的其他可想了,該處置的處置,該審問的審問,同時加強對家主的保護。

    谷逍昏迷期間,最重要的執掌之權被族老團把持,這些族老都是谷家之中德高望重的長老,供奉組成,平時對家族之事亦有參議和決策之權,料理起來,倒是不成問題。

    只是,人一多,意見便難免複雜,各脈子弟為自家利益故,難免私心作祟,更加顯得混亂。

    ***

    在金蟬峰後山的秘谷小道中,一名白衣侍從端著藥湯,穿過了侍衛們重重把守的院門,來到一個表面看來平凡無奇的簡陋小屋。

    小屋沒有點燈,也沒有開窗,幽暗的房中,隱約傳來幾聲低沈的幹咳。

    白衣侍從仿佛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踱步走了進去,將端著的藥湯放在案上。

    一只如同幹枯樹枝般的黑瘦手臂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接過藥湯,帶進暗室之中。

    白衣侍從垂手站立在案前,等著那黑暗中的人影默默地嘗藥,辨識,然後端到屋中的病榻面前,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昏迷不醒的谷逍喝下。

    這些都是谷逍身邊最親近的心腹,谷逍正陷於最虛弱的時刻,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接近。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幾聲低喝打破了院中的寧靜,緊接著,卻沒有了聲息,直到又再十幾息之後,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了進來。

    白衣侍者猛然挺立,警惕地向外面看去,卻只見十幾名黑衣蒙面的修士提著刀劍而入,手中利刃映著陽光,明晃晃一片。

    “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還不退下!”白衣侍者猛然一驚,連忙喝道。

    “殺!”回應他的,卻只有一個字。

    十幾名黑衣人一腳踢開院門,院中林立的花盆,低矮的柵欄,一下便狼藉一片,蜂擁沖了進來。

    白衣侍者正要再說什麼,卻見一道寒芒突然閃過,尺許長的劍光猛然從後腦貫入,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修士已然反手握著短劍緩緩拔出,便再也沒有了知覺。

    黑暗屋中,一名面上布滿老樹枯皮般的皺紋,渾身佝僂得厲害的老者,巍巍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看著這些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滿面痛惜:“你等亦是谷家子弟,為何要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十幾名蒙面黑衣人聞言。竟是各自身軀微顫,齊齊頓立原地。

    “就此罷手離去,老夫可以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佝僂老者又再說道。

    “榮老,讓開。”一個低沈的男聲從黑衣人中響了起來,一名首領模樣的修士緩緩從人群中越眾而出。

    “家主在此,榮某豈能離開,倒是你們,一直受谷家之食,何至於走到如今這般境地?速速回頭是岸吧。”佝僂老者道。

    “老頑固,這谷逍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護著他?若不是他一直主張強硬抵抗,我的兒子,我的長孫,便不會死,我的族人們,也不會死!我們在前線拼死拼活,而他們呢?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這些嫡系子弟,早已將自己的子嗣後人遷移到了天鼎峰。留下的便是我們這些無足輕重的庶支,憑什麼要我們賣命!”黑衣人首領似是壓抑著滿腔的怒火。恨聲言道。

    佝僂老者聞言微怔,聲音越發陰寒起來:“誰跟你說這些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以為找幾個替身,佯作戰死,便可以瞞天過海了嗎?真相便是真相,這些人的不義之舉,遲早都是要被揭穿的。”黑衣人首領恨聲道。

    自從得知,數年前開始,嫡系的重要子嗣已經遷至丹仙門天鼎峰。卻要他們這些旁支打生打死,他便恨透了力主頑抗的谷逍等人,此時含恨而來,亦是下定決心要誅除谷逍,還族人一個公道。

    “告訴你此事之人,必定不懷好意,你上他們當了。”佝僂老人似乎也認出了此人來歷。寒聲說道,“家主是為家族留存血脈,除了嫡系以外,亦有各支人等隨同遷至天鼎山。其中便有你們靈峰那一支後嗣,不告訴你等知曉,是擔心你們無心作戰。”

    “事到如今,還想告訴我這是以大局為重?我呸……廢話少說,誅除了谷逍,從此我谷家是興是衰,盡在己念之間,決不致落入此等不公不義之人手中。”

    “誅除谷逍,還我公道!”聽到這首領所言,其他黑衣人,亦是激動高喊。

    “來人,來人,殺了他們!”佝僂老者面色大變,終於閃現出一抹狠色,毅然喊道。

    木屋的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六名渾身帶著森然死寂氣息的死士,這些都是谷家最終殘余的死士高手,修為在通玄境後期以上,直至巔峰。

    黑衣人一方亦毫無懼色,仿佛早已料到會有這些死士出現一般,沖上去便與之大戰起來。

    短短數息之間,整個木屋便被毀於一旦,佝僂老者連忙護住屋中病榻,不至令戰鬥的余波傷及家主,但黑衣人卻在這時紛紛祭出特異的寶光,一枚枚貼滿秘法符箓的玄鐵長釘當作暗器般飛射而來。

    六名修為深厚的死士們面對這些長釘,竟然如同世俗凡人般,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很快便被一一擲中,氣絕身亡。

    “這是我谷家死士秘法的罩門,你們是從何處得到這符箓的?”佝僂老者驚道。

    可黑衣人們沒有再回答他,而是沖上前圍攻起來。

    佝僂老者雖有高深修為,一身神通亦是精妙無窮,但面對十幾名同樣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卻是難以施展得出來,而且他為了護住病榻之上的谷逍,掣肘良多,很快便被眾人圍攻致死,雙眼瞪大著,滿懷不甘倒在了榻前。

    “一切都結束了……”黑衣人首領走上了前,看著病榻上緊閉雙目昏迷著,猶如死屍一般的谷逍,沒有絲毫猶豫,舉起了長劍。

    手起劍落,雄渾的罡煞隨著劍刃紛紛註入了谷逍的體內,頓時便將他的紫府破壞,連同著神魂識海,一切的靈肉竅穴,抹殺得幹幹凈凈。

    ……

    “啪,啪,啪……”

    就在這谷逍身死之後的不久,一名華衣修士拍著掌,從院外走了進來。

    這華衣修士,正是蕭隴峰的谷清遠。

    “罣表兄,果真深明大義,為我谷家誅除此獠,可謂是居功至偉也。”

    谷清遠一點也沒有為谷逍的死亡而感到悲傷,卻反而是充滿了快意。

    “清遠,我殺了谷逍。可是為何一點也不感到開心?你告訴我,我們此舉,究竟是對是錯?”黑衣人首領揭下面巾,露出一張俊朗的面孔,略帶著一絲迷惘與傷感。

    “我們殺谷逍,是為了家族能夠更好,自然是對的。”谷清遠說道。

    “可是……”黑衣人首領略帶遲疑。

    谷清遠道:“沒有什麼可是,谷逍此子,最是虛假,早在數年前便已經將自己的子弟轉移出了洪陽洞天。留下我們各脈子弟為了家族浴血奮戰,拼死拼活,是他先不仁,我們才不義的,沒有必要為了他的死而有絲毫遲疑!”

    見黑衣人仍然還是一副遲疑的模樣,谷清遠不禁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慷慨言道:“罣表兄,別忘了,現在我們谷家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刻。若是再不作出抉擇,只怕是覆滅在即了。難道你便不想為自家保留一絲血脈,讓自己的家名得以傳承,讓後世子嗣能夠得以繁衍嗎?若是所有子弟都被送上戰場,為那些貪生怕死之輩流血犧牲了,我們此刻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與其我們死,他們活,不如他們死,我們活。便是這麼簡單,何須疑慮?”

    他的這一番話,極具情理,更是闡明了各種選擇所導致的利害關系,黑衣修士原本還有些遲疑的神色,在他聽他這一席話的勸導之後,也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凝聲道:“你說得不錯,他們既然可以把自己的子弟送走,讓我們的子弟去送死,我們自然也可以殺了他們。向呂氏投誠。家族是保不住了,可是我們這些生者,還要生存……”

    “不如他們死,我們活……”

    這黑衣修士雖然沒有如同谷清遠一般選擇出賣家族,但最後的結果,也同樣是為自己的子弟考慮,選擇向呂氏投誠。

    而殺這谷逍,便是他們獻上的一份大禮。

    “罣表兄,說得不錯,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便是將谷逍之死轉嫁於那些頑固分子的頭上,五日之後,我將趁著上峰吊唁之際發起眾議,推選新家主。”谷清遠面帶笑意道。

    黑衣修士沒有答話,但卻默然地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

    “谷逍便這麼死了……哈哈哈哈,死在自己人手中,不知他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

    海外,孤島山莊中,聞悉谷清遠已經成功支使族中對谷逍不滿之人發起暗殺,把谷逍除去,時墨不由快意大笑道。

    管野道:“內憂外困,又被推到風口浪尖,此人不死,才是真的奇了,被自己人殺掉也算不得什麼怪事。”

    他對谷逍的死,倒是沒有絲毫感到驚奇的,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暗暗感慨,如此的一個對手,自己這群人率部眾猛攻了數年,都沒有拿下,倒是讓他們自己家族的人幹掉了。

    “不錯,其實數年之前,天尊親自殺上金蟬峰,便有機會出手殺了他,但若就此擊殺此子,必將引起谷家全面崩潰,而若是那些谷家子弟沒有主心骨,從此散落民間了,將來呂氏執掌洞天,必定遺禍無窮。”

    “現在,谷逍的價值已經用盡,派人將他誅除,正是時候。”

    丘夜明說道。

    言下之意,便是谷逍的生死早已盡在掌控之中。

    眾人雖然感覺他此語有些言過其實,不過縱觀近年大勢,還真有幾分這般的意味,終歸都是兩方氣運之爭,細節再如何變化,也難敵天時易變。

    而這天時,自然便是呂陽的崛起,以及谷陽的敗亡。

    “接下來,谷家由谷清遠掌控,我會讓他逐漸將谷家頑固的分子交出來受死,再之後,便可以徹底將其降服了。”時墨道。

    “這是一件大喜事,我即刻便稟明天尊。”

    安排谷清遠接收谷家的一切,為呂氏入主掃平障礙,已然是到了征服洪陽洞天的關鍵一步,時墨自感已經完成了天尊交托的重任,也終於是長松了一口氣。

    於是,他當即便向呂陽稟明此事,並交代了自己此後的種種安排。

    呂陽接到他的傳訊,不由也是默然贊許,時墨的這些安排,其實大多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去辦,總算是將谷家的抵抗意誌徹底斬除,以後谷家子弟大多都要慶幸於,如何在家族覆滅的大難中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以及家族的血脈,卻是很難再註意到,家族中湧現過的種種英雄人物,以及過往曾經擁有的輝煌了。

    不過時墨所慮,還是缺少一些更為長遠的考慮,呂陽補充了一些。

    “即日起,召集文人墨士,將此事編著成史,供後世子弟傳閱,亦是令我呂氏子弟引以為鑒,另召人著書立說,評定谷陽老仙以及谷逍等人功過。”

    家史乃是各個家族精神的流傳樞紐,亦是除了血緣羈絆,利益糾葛之外,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呂陽現在要做的便是開始著書立說,從各方面詆毀谷家的傑出人物,令後世的谷家子弟自慚於世,認為這場征戰洪陽洞天的戰爭是由其過錯引起,最終引發的種種後果,亦是理所當然。

    這樣徹底斷除其報複的可能,永世奴役那些投降的子弟,才算是這場征戰圓滿落幕的最後一出。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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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8:30:57 |只看該作者
第845章 三百年後

    時光荏苒,匆匆三百年已過。

    在啟元呂家聯合大荒洞天附近諸家征戰洪陽洞天,攻占洪陽谷家的基業之後,已經是三百年時間過去,原本的啟元呂家,如今亦已是洪陽洞天的主人,各脈子弟分散在諸大陸繁衍生息,創造了興盛的家族。

    一家的興起,伴隨著的便是另外一家的衰落,此時的谷家,雖然還沒有徹底消失,但也已經淪為了啟元呂家的附庸,門下圓滿大成修士幾乎死傷殆盡,德高望重的長老,先人,也幾乎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一些難成氣候的中下乘修士,若是哪一脈出了虛境以上的高手,便是難得的人才。

    這是普通的三流小世家的格局,從此也失去了反抗呂家統治的底蘊。

    與之相比,得到了原本洪陽谷家所有財富和底蘊的啟元呂家,在這三百年間,卻是迎來了飛躍一般的發展,不僅門下先天境界的呂氏子弟增長到了近千人之多,各大支脈,附庸,也是漸漸成型,顯示出了強盛的氣象。

    “這三百年間,族里的勢力發展壯大地很快啊,只可惜,人丁還是少了一些。”

    又是一年的成道節慶,呂祈與呂晟兄弟相聚,談及眼下的家族近況,略有感慨。

    “兄長,人丁之事,還是順其自然為好,我們呂家並不是不能栽培出先天境界的子弟,但若是栽培出來的各脈離心離德,不能與嫡系同心。卻反而是分散了力量。”呂晟笑道。

    “是啊,若是人多,想要擰成一股,也將比人丁稀少之時更難。”呂祈說道。

    想到這里,呂祈也不禁泛起了一絲微笑。

    現在的呂家,一切都正在欣欣向榮地發展著,若是再有數百年的時間苦心經營,必定能夠迎頭趕上其他的千年世家,屹立於諸天世家之林。

    而且,其實自家的子弟只有千人。也不算太少,畢竟強盛的世家,大多數都是靠著分支與附庸凝結而成的,像是那些完全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彼此淵源深厚的附庸小世家或者門派,與自家的子弟,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

    這一點,從歷代的子弟血脈稀釋,便可以看得出來。

    因此呂祈道:“先祖的血脈。將會不可避免地稀釋,而後世子弟們對先祖的印象。也僅僅只是過去的榮耀,或者是逢年過節祭拜之時,高高供在桌上的牌匾或者靈位。

    只有庇護其修煉,生活的基業,才是維系整個家族存在的根基,三百年前經歷過征服洪陽谷家那一場戰爭,便可以看得出來,大難臨頭之際,子弟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對三百年前的那場戰爭。呂祈親自經歷,亦是有諸多感觸,自然也知道,若是危及到了自身的安危,什麼祖宗先人,什麼家族大義,也是虛的。大多數的子弟想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強大的靠山而已,危難到來之際,難免離心離德。

    “還好。我呂家與谷家自是不同……”呂祈說到這里,轉而又道。

    他說這句話,倒也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因為,在這三百多年的時間里,他有感於谷家的失敗教訓,的確是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加強自家子弟的教育。

    呂祈不僅僅按照父親的意思,派人著書立說,編撰了自己啟元呂家的淵源,還還原洪陽谷家的歷史,又從子弟們小時候起,便對其講解諸天大勢,仙門境況,將一切能夠吐露給普通子弟知道的東西,都加以教導。

    這是為了開啟各脈子弟的靈智,使其認識到,先祖創立基業的艱難困苦,同時也是知道諸天的浩大,不必有太多的一家一戶之見,要把胸懷放大,以晉升道境,成就巨擘為己任。

    這雖然不會在短時間內提升子弟們的實力,但是個個眼界開闊,見識非凡,卻是可以做到的,在這同時,呂祈還做了一項在外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的改革,即是主動放棄自己身為嫡系長子,世世代代繼承青陽峰主的權利,用以激勵那些為家族貢獻巨大的傑出子弟。

    同時,呂祈還妥善地處置了谷家殘余的子弟,利用各種方法,將其成功轉變為呂家的忠實附庸。

    呂家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在洪陽洞天站穩腳跟,並且得到穩定的發展,與留下了谷家的殘余子弟,也分不開幹系。

    自此以後,呂家便從谷家得到了諸般秘藏,化作為自身可用的財富。

    整整三百年來,啟元呂家都再沒有其他對外擴張的舉動,而是在吸收和消化過去的收獲。

    兩兄弟談及這三百年間以來,家族和整個洪陽洞天的變化,也是不勝噓唏,但卻都同樣認定,征服了谷家的那一場戰爭,正是呂氏崛起的重大拐點,與父親晉升道境,意義也相差不遠。

    “說起來,我也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谷清遠了,他現在應該已經垂垂老矣,就是不知道,對我呂家的態度還會不會像以前一般臣服。”呂祈突然又提到了谷家的一個關鍵人物,正是繼任家主以來,逐漸引導著谷家投降呂家,把谷家一切奉上的谷清遠。

    呂晟笑道:“他們爺孫三代都在父親掌控之中,自然是忠心耿耿,只是可笑那些賊心不死的谷家子弟,還以為他當初真是迫於無奈和保護谷家子弟才投降的,還把谷家複興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呂祈聽到,語氣卻是肅然起來:“不要小看他們……修士早已超脫生死,而他此刻,更是接近到了壽終正寢之時,反正命不久矣,誰會知道,剩下的數十年間,會不會生起變故?父親早年便提防著這一手,叫人編撰谷家之史。全面否定洪陽谷家創立基業以來的一切,也正是為了消磨其立家的根基,徹底將其轉化為附庸……”

    “而且,你也不要忘了,在伏龍天尊,玉瀾天尊他們那里,還有五支谷家的分支,另外,丹仙門天鼎峰,亦同樣留有谷氏的血脈。只是嫡系大統一直被我們設計把持在手中,反將那些人貶謫為旁支而已。”

    呂晟怔了怔,隨即也領會到了呂祈的意思。

    說到底,兄長還是對蕭隴峰那一群人不放心啊。

    雖然他心底也感覺,這是毫無必要的猜忌,不過他也知道,兄長與自己不同,自己於家族,只是一個清貴閑人。而兄長卻是已經成為二世祖的砥柱人物,所思所慮。自然比自己要多。

    仿佛看出了呂晟的不以為意,呂祈無奈笑著搖了搖頭:“你呀,便是太散漫,否則你也可以成為一方雄主,我們兄弟齊心,自可以無視谷家的威脅。”

    “兄長說笑了,有父親和你的威懾,小小谷家,豈能翻出風浪來?”呂晟擺手道。

    這些年。各脈子弟和各人的境遇有所不同,呂祈在得到谷家的大量秘藏之後,運用了一些需要消耗大量寶材的秘法,在不損及太多壽元的前提下,將修為提升至圓滿境界,終於也成為了呂家的第一任世祖。

    在成為世祖後,他便依循世家常例。組建族老團,扶植起了幾名呂氏本家的虛境長老,另有天邪宗,神劍門。萬劍宗,安新呂家,應元白家等等附庸的子弟,也成長為族老與預備族老,參與家族決議,各支脈便開始逐漸產生了不同的分工,以及承攬相應的職守。

    此時呂晟大部分的勢力,還是啟元呂家的發源地,啟元大陸之上,正好那里毗鄰西海,依靠著母系一族的淵源,還是足以維持穩定的。

    不過現在,呂晟也僅僅是只擁有先天中乘巔峰的修為,並沒有再進一步,一來是強行提升修為的機會難得,他並不願意浪費寶材,寧可節約下來,給自己嗣下傑出的子弟享受,二來,以他此時的身份,也確實不需要太高明的實力,保持清貴便足以。

    呂祈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剛才的說法,與其說是痛惜他不上進,倒不如說是習慣性的感慨,而且呂晟所言也有道理,如今呂家的支柱,主要還是父親與自己,各脈子弟還有充分的時間成長起來。

    因此,他也沒有再強求。

    不過他又道:“下月便是父親成道三百六十年大慶了,我打算以家主的名義,召谷清遠與其嫡孫前來,還有各脈峰主,族老,各宗派長老,都要邀請,你幫我想想還有沒有遺漏的,或者有最近在洪陽洞天一帶遊歷的知名高手,都可以邀請過來同慶。”

    呂晟是呂家的清貴閑人,主要負責一些交際事宜,也結識了不少各方的人物,這般聯絡外面強者的事情,交給他正是恰好。

    呂晟也知道兄長這次召他前來的目的,笑著便答應了。

    ***

    兩兄弟這些人聚少離多,也因有各自的子嗣,家業,早已分家,但彼此間的關系卻仍很親密,這是因為呂青青盡心撫育他們,自幼時起便一直教導著要和睦孝悌,兄弟齊心。

    他們在金蟬峰上商議了一番節慶事宜,決定廣撒金帖,大肆慶賀。

    此時,他們的父親呂陽,已經是仙門中一位穩居中乘的巨擘,也不再是巨擘中的新丁了,很多事情,都可以比當初更為張揚。

    而這也正代表著,呂陽已然在仙門立穩腳跟。

    ……

    呂祈與呂晟並不知道,就在他們論及為父親成道節慶紀念,大肆慶賀之際,呂陽也帶著時家兄弟等人,降臨了這片曾經被戰火籠罩的大陸。

    曠野一望無垠,東臨碣石,入眼處便是滔滔的海洋。

    那里是海中水族妖修的領地,暫與陸上人族幹系不大。

    呂陽此刻便佇立在山頭,遠眺海面,沈靜的面容中,透著幾分若有所思的沈吟之色。

    侍立在一旁的時墨見呂陽久久不動,不禁問道:“天尊,二世祖正在金蟬峰上為您舉辦慶典,您不去降臨顯聖?”

    “不必了。我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凡間之事。”呂陽淡然回應道。

    “那是,兩位公子如今也已長大成人,可以獨當一面了。”時墨自哂一聲,笑言道。

    在時墨的印象中,呂陽自從晉升道境以上,大部分時間都是分化神念,在諸天各地遊歷,同時整理一些不知從何處得來的秘籍,交付子弟使用。再之後,便是潛心祭煉重器,甚少理會凡間之事。

    如今的呂家,子弟們開始逐漸成長,早已經成材了。

    當然,後世的子孫與呂陽這位創業始祖相比,還是有非常大差距的,不過他們生來便擁有較高的,各方修士也要賣幾分顏面給他們背後的天尊。呂家之事,倒是一切順利。

    如今呂陽正是春秋鼎盛的時期。完全足以堅持到子孫完全成長起來的那一刻。

    不過這時他突然又想起,天尊突然降臨此地,還沒有表明來意,不禁試探著問道:“不知天尊可有什麼需要我準備的。”

    “還真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呂陽回首,看了看時墨,道,“九州大陣準備得如何了?”

    “九州大陣……”

    時墨心中一凜。

    九州大陣,乃是呂陽在二百多年之前提出的設想。一直以來,通過自家控制的八座大陸,以及雲澤呂家等盟友掌控的另外一座大陸,九星連珠,照應天野,形成一座遍布洞天的龐**陣。

    “奉天尊之命,一直都有在全力構建。如今已經是完成了九成以上。”時墨提到此事,也不由得神色凝重,嚴肅地向呂陽稟報。

    “九成以上,也便是完成得差不多了。”呂陽沈吟道。

    時墨道:“不錯。除了天尊您吩咐的太桓大陸處,有一陣眼未有安置,其他各處法陣已經連通靈山樞紐,隨時都可以啟用。”

    “很好。”呂陽聽到,點頭道,“你便趁著這次來到洪陽洞天的時間,前往各處巡察完成情況。”

    時墨聽到,眼中掠過一絲疑惑,但還是恭聲應是。

    呂陽交代完,又再遠眺了一會兒海面,然後便返身回到了不遠處停放的車駕。

    數頭蛟龍騰空而起,帶著一陣遮掩人目的仙霧,氤氳著離開了這處荒野。

    時墨和一夥蕩魔堂執事留了下來,他們都將奉命前往各處,巡視九州大陣的完成情況。

    “大統領,這座法陣,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名蕩魔堂執事是堂中的老人,從呂陽還是蕩魔堂堂主之時就已經在堂中,因此對時墨這位統領也較為熟悉,見狀不由好奇問道。

    卻見時墨面色一正:“不要多問。”

    執事微怔,垂首道:“是。”

    時墨暗嘆了一口氣。其實,他身為呂陽的心腹親信,也不知道這座大陣的具體作用,甚至便連這座大陣是何時起見,何人經手,都不知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也沒有別人會比他了解更多,因為整座大陣,是由洪陽洞天數百萬勞工花費數世時間完成的,期間甚至有祖孫數代接連徭役,更換的陣師,監工,更是不知凡幾。

    聽到呂陽要自己去各處巡察完成情況,時墨便也知道,差不多又該是檢驗工期,為下一步做準備了。

    不久之後,時墨等人也動身離開了這片荒野。

    雖然此刻太桓大陸上正在舉辦盛典,不過像他們這等呂陽身邊的心腹之人,註定是湊不上那熱鬧的。

    ***

    呂陽離開荒野,卻是出乎時墨意料,來到了太桓大陸。

    經過數百年時間休養生息,曾經飽受戰火的大陸各處,早已恢複了繁華,只是此時,谷家的勢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呂家的子孫掌管黎民百姓,各座靈峰,亦是充斥著他呂陽的子弟,以及各方門人客卿。

    漫漫大山,靈蘊濃郁,仿佛有無窮的生機蘊含在其中,一點點地從中散發出來,而天地元氣亦與之遙相呼應,構成了一個完善的整體。

    “洞天世界,渾然天成,方才能夠形成這般元氣循環的絕佳福地,若是在域外,時時遭受時空侵襲,更可能被混沌冥域的幽冥之氣侵染,還真難以孕育生機。”

    呂陽的車駕仿佛雲龍隱沒,悄然藏身於各座大山上空,絲毫不引起下方峰主的註意。

    他一路東行,竟是穿過重重靈山,來到了如今呂祈等人舉辦慶典的金蟬峰處。

    如今的金蟬峰,已經是相當於過去青陽峰一般的存在了,谷家既能將之作為嫡系本家的主峰,自然是因為它最為靈秀,而谷家占據了太桓大陸之後,也是將之作為主峰。

    不過呂陽並沒有降在峰上,甚至連一名族人也沒有驚動,便從車駕離開,縱身一閃,出現在金蟬峰深處的一座秘谷之中。

    他熟知重建之後的護山大陣諸般陣眼,更知曉整座山的山勢,自然也知道,這座大陣的虛實,換作其他同等修為的道境巨擘前來,也不可能在不驚動呂氏族人的情況下來到這里。

    而在這座秘谷深處,呂陽身影又是一閃,這一次,竟然是挪移來到了一片漆黑的黑暗空間中。

    這里,靈氣濃郁如水,幾乎已達凝而化形的地步,有如地下河流般洶湧激蕩。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紫光,忽然亮了起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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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章 掌控天劫

    漆黑的空間中,忽然亮起的濃郁紫光,一下便照映著四周,將黑暗深處那團微微閃動著光芒的事物展現出來。

    那是一尊高達十丈以上的巨鼎,正是呂陽所持有的重寶煉天鼎。

    呂陽看著這尊巨鼎,面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自從晉升道境以後,他便已經掌握了虛空照映的無上法門,遙隔億萬里,都可以通過血脈相連般的感應,感應到這尊寶鼎的存在,而只要在洪陽洞天附近,他便可以有如將煉天鼎持在手中,如意發揮大半以上的功用。

    再配合著數座大陸上苦心構建的龐**陣,這一範圍能夠延伸至更加遙遠的地方。

    因此這一次,呂陽並沒有隨時都將煉天鼎帶在身邊,而是將其秘密封印在這呂家占據的上等福地中,依靠著整座洞天世界所擁有的龐大靈氣掩護起來。

    “法陣快要建成了,將煉天鼎埋藏在此,不僅可以瞞過紫霄山上的巨擘們,還能利用煉天鼎運轉天地元氣,慢慢改變整座洞天的靈韻。”

    煉天鼎竟然能夠盜取仙門的氣運,呂陽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何故,但卻知道,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只怕煉天鼎都能取代紫霄山上的龍脈,將金蟬峰變作紫霄山一般的靈山。

    有了這個可能,呂陽也難以再將它作為征戰殺伐的利器了,正好他又收服了天罰之眼,自保無虞。便放心地將煉天鼎留在此地。

    呂陽此番前來,卻是為了檢查煉天鼎的近況,雖然他常年都分化出一縷神念在此,但還是親眼確認一番更顯慎重。

    “汩汩……”

    “汨……”

    氤氳的紫霧彌漫,充斥滿整個地下洞窟,濃郁若水的靈氣仿佛浩瀚的海洋,緩慢而又堅定地蕩漾著,將一重重的靈氣推向遠方。

    這是一個連通靈山的地下洞窟,但卻不是以尋常河道相連,反而在外密布著堅硬的巖層。又在內里構建法陣,禁斷虛空,仿若異世界一般隔絕開來。

    若是尋常外人來到此處,沿著靈山靈脈往下挖掘,也只會看到重重的地幔,但卻沒有絲毫異物的存在。

    更往下,是洶湧的巖漿與地火,除了整座山脈靈氣異於尋常之地,根本不會有任何異狀。

    唯一可能尋到此處的。還是道境以上巨擘,但洪陽洞天是呂陽的領地。倘若其他巨擘出現在此處,無故挖斷靈山,便相當於是與之宣戰,仙門也會禁止此事發生。

    除了知道這個秘密的呂陽,連呂祈、呂晟等子弟,都還不知,而這也是呂陽連自己的心腹親信都瞞過,獨自一人回到金蟬峰的原因。

    隱秘的場所,龐大的法陣。靈山作掩,神念寄身,真到最後一步之時,呂陽還可以趕回收取,完全足以保證安全無憂。

    不過呂陽所謀,並非一時,而是萬世。他所要做的,是自己不在之時,後世子弟也可以憑借此鼎受益,更進一步將遠古仙國雷禦大帝留下的謎題解開。

    都道人傑地靈。優秀的人才所出,大多都是鐘林毓秀之地,自己的修為已達高深之境,完全可以將多余的靈氣供應給自家的子弟們了。

    呂陽思慮至此,目光落在了鼎體壁上穹頂。

    那是一座倒懸著的,法磚砌成的大陣,大陣中心,隱隱有雷光閃爍,一只巨瞳的虛影在其中浮現。

    它是呂陽利用巨瞳怪物煉制而成的法器。

    巨瞳怪物,是他在仙國故地抓獲的奇異之物,介乎生死之間,大道渾成,非比尋常。

    而在此時,這只巨瞳也顯現出了有如天罰之眼般的奇異之狀,呂陽甚至隱隱有種感覺,遠古仙國的天罰之眼,也是如此煉制而成的,畢竟巨瞳怪物古已有之,而天罰之眼與其外表相近,絕非一時之巧合。

    這座法陣的部分,正是呂陽模仿獄界的萬劫雷獄大陣,凝聚諸天雷煞為己所用而構建,鎮在陣中的,正是他設法捕獲的巨瞳。

    這只巨瞳怪物的真身,足足有百里之長,是呂陽所獲巨瞳之中,最為龐大的一只,也是他費了一番工夫方才得到,又再花費數百年時間慢慢降伏,最終封印在與此地連通的一個小千世界中,只露出一道足以投影出來的窗口。

    呂陽又再向其他幾個方向看去,分別是鬥大的幾個墨字,書就“乾坤坎離震艮巽兌”,各就其位。

    隨著他的視線投在這些墨字上,亦有其他稍小的巨瞳虛影顯現。

    呂陽心知,這八只巨瞳的真身並不在此,而是在另外的其他數座大陸,分別照映天野,借著靈山的掩飾,與這處秘谷一般藏匿起來。

    但法陣發動之時,它們同樣可以投射到洪陽洞天的世界中,展現出強橫的威力。

    “也不知道,究竟能否成功。”

    呂陽收回目光,喃喃自語道。

    呂陽一指點出,只見渾蒙一片的山洞,頓時被熾白的光芒所籠罩,偌大的巨瞳暴露在明亮的雷光之中。

    九只巨瞳,在同一時間亮堂起來。

    ***

    九州大陣繁複異常,時墨巡察各處,也花費了不短的時間,在此期間,呂祈在金蟬峰上接見了各方峰主與附庸,舉辦盛大的慶典。

    家祖成道,的確是一件值得紀念和慶賀的日子,每逢一個大年,呂祈都會想辦法盡量將子弟們召來同慶。

    又過一個甲子,各方的峰主與附庸諸侯們也需前來覲見,向家主稟報近些年的情況。

    如此往複,前來覲見的人越來越多,場面也越來越熱鬧,逐漸形成慣例。

    成道慶典持續整一個月,月初第一日。一般都是祭祖,第二日朝賀,同時也是給各脈子弟認識彼此的機會,第三日開始,便是各方子弟舉行比鬥,屆時,各峰無論是否宗族,都會帶領各自的傑出子弟前來,以圖脫穎而出。

    呂祈與各峰主會親自觀看子弟比鬥,以確定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

    同時。各方前來的峰主,附庸,也趁機會向呂祈稟報要事,各不耽誤。

    第十日開始,便是各方修士前來朝賀,屆時,便是接見外客,接納投效之人的機會。

    在這同時,也會陸續有坊市的易寶大會在城中舉行。各方散修,商會都將蜂擁而來。身為東道主,金蟬峰負有監守坊市,維持秩序責任,自然是為各方修士效勞,不過在這同時,若是出現了什麼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寶,一般也能近水樓臺先得月,以較小的代價獲得。

    可以說,此時的成道慶典。已經不單只是簡單的紀念之日,而是集祭祖,朝會,比武,易寶等等諸多目的於一體的呂氏盛會,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呂祈每逢大年都要親自督辦。

    這一年也同樣如此。

    原本天公不作美。在金蟬峰一帶聚集了大量的**,眼看著便是陰雨綿綿的景象,不過金蟬峰有的是修士,豈會讓這場雨打擾了慶典的舉行。於是,出動數十修士,花費了一日時間收斂雨雲,輕易便轉換成為晴天。

    又耗費靈玉,大擺排場,購置大批法器,丹藥,奇珍異寶,籌辦比武大會,交易大會。

    一次次的投入經營,已經將金蟬峰打造得繁盛無比。

    此時,呂祈正在峰頂的主殿接見遠道而來的尹浪,白安,呂之非等人,他們分別為天邪宗宗主,安新呂家家主,應元白家家主,是他麾下有數的重臣。

    尤其是尹浪,如今的修為已經達至圓滿大成,而且潛力十足,隨時都有可能引動天劫,挑戰那詭秘莫測的天劫。

    若是失敗倒也罷了,若是成功,則又是另一位巨擘誕生。

    呂祈正在與他們商議著交換子弟到彼此靈峰拜入山門的事宜。

    自從得到洪陽洞天之後,啟元呂家便進入了一個蓬勃發展的時期,族中各支優秀子弟逐漸湧現出來,雖然大多還只是先天中下乘子弟,但通過開辦武堂,文武科舉,同樣能夠在自己的王朝內挑選諸多優秀的人才,光是那些附庸小家族的子弟,便能在百年之內提供萬人以上的先天修士。

    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由家族無條件供養,否則,光是平常修煉用度都難以支撐,更不要說,每逢將要突破瓶頸之時,便要花費更多的寶材。

    這些人的去處一般都是送出去遊歷,或者主事一方,比如某個域外世界的浮島,類似葬星海一般的混亂之地。

    那些出身高貴,不好安排的,或者有潛力的,則送入玄天門,充實各大堂口執事,或資助其遊歷天下,或送到其他門派和家族的靈峰,都有各自的去處。

    而同樣的,雲澤呂家,白家,棲凰山,杜吾洞天,西華劍派等等幾大豪門,也有相應的子弟交換過來。

    這一做法,使得各勢力間的聯系越來越緊密,利益也是糾葛難清,宛若一體,比任何盟誓都來得有用。

    當初谷家沒有得到其他巨擘的援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它僅僅發展了千余年,並不是那種傳承近萬年的古老世家。

    但即便如此,還是在呂家的攻勢下,保留了數支血脈,可見盟友之助的重要。

    眾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般聚會商議子弟的交換,因此,全都是循著舊例,依次將有名位的子弟選定,一一作出安排。

    突然,眾人都被一陣晦澀莫名的氣機驚動,不免面露驚詫之色,向窗外看去。

    只見窗外,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不知何時變作了一片混沌的灰暗,陣陣狂風大作,伴隨著天地元氣的莫名流動,呼嘯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眾人之中,尹浪修為最高,神識也最為靈敏,一下便察覺到了,有股似曾相識的雄渾氣機籠罩了整個天空。

    煌煌天威,籠罩下來。

    “不必慌張。好像是我呂家法陣啟動。”呂祈眼中掠過一抹沈思之色,隨即鎮靜道,“諸位還請安坐。”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股突然降臨的氣機是什麼,但在人前,卻仍顯得一切盡在掌握。

    尹浪略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又仔細感受了一番空中的氣機,方才坐下。

    白安,呂之非等人對望了幾下,也壓下心底的疑惑,重新坐下。

    這陣奇異的氣機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時,外面已是一片天光大亮,重新籠罩在碧空之下了。

    眾人也商議完正事,談及一些旁的,又留了片刻,方才離去。

    但就在踏出房門之時,尹浪卻分明聽到,一個聲音直接在自己腦海間響起。

    “尹浪,你到後山秘谷一趟。不要驚動旁人。”

    “師尊?”尹浪怔了一下,隨即認出。這是自己師尊呂陽的聲音。

    定了定神,尹浪暗暗回應道:“我明白了,師尊。”

    雖然不知道呂陽因何出現在金蟬峰上,又是為何召見自己,但尹浪還是決定遵命而行。

    隨著見識的變廣,他越發知道巨擘的意義,與先天修士是完全不同的層次,又恰是與呂陽有著師徒之誼,因此。只有聽從。

    尹浪並不知道,在另一邊,呂祈腦海間也響起了呂陽的聲音:“祈兒,是我。”

    “父親。”呂祈心中一驚,幾乎要跳起來,“您怎麼來了?”

    “閑話休說,去找十名根骨天資出眾的後天凡人子弟上峰來。我有一秘法,要在他們身上試驗。”呂陽簡短地說道。

    “對了。”呂陽又補充道,“要找擁有我呂氏一族血脈之人,不必找那些附庸子弟。”

    “明白了父親。我這便去辦。”呂祈了然道。

    ***

    尹浪對呂陽的出現,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還是壓下心底的疑惑,順從呂陽的意思前往了。

    在路上,他頓時便發覺了異常,通往金蟬峰後山秘谷的山道,原本應有家族侍衛把守,但在此時,卻似有人暗中操控護山大陣,直接將自己挪移到了山脈的另一端,一直沿路前行,都沒有遇見其他人。

    又過了一刻有余,他便來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小谷中,見到一座石臺。

    石臺有如鬼斧神工,全部都由自然形成,沒有絲毫人工雕琢的痕跡,四面的山壁上,布滿了碧綠的青苔,白花花的水流從高崖傾瀉而下,飛濺無數水花。

    嘩嘩的水聲中,幽長的小谷更顯清幽。

    尹浪一眼便望見,一身紫袍的呂陽正盤坐在石臺上,氤氳的紫霧環繞在四周,仙意盎然。

    尹浪連忙上前拜見了師尊,隨即有些疑惑道:“不知師尊召弟子前來有何事吩咐。”

    他心知,呂陽成道以後,連身為嫡子的呂祈與呂晟都少與之相見,更不要提自己。

    肯定是有重要事情吩咐。

    出乎尹浪意料,呂陽睜眼看了看他,卻是說道:“尹浪,為師找你來,卻是要你做一個選擇。”

    “選擇?”尹浪面露訝色。

    “不錯。你如今修為如何?”呂陽問道。

    “弟子已臻圓滿大成。”尹浪略作猶豫,答道。心中卻暗暗疑惑,師尊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修為,如此相問,恐怕是另有用意。

    “既然如此,為何不修煉至大成?”呂陽果然說道。

    尹浪略現尷尬,但卻默然不作對答。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此時,完全可以嘗試度劫,但卻似乎又沒有必要了。

    晉升大成,更進一步,面臨的便是天劫,而以他草莽出身,後天際遇又沒有另外遇到足以抵抗天劫的天材地寶或者奇功,想要在天劫威脅之下安危度過,實屬九死一生。

    他本身並不是一個懼怕冒險的人,但既然上有師尊庇佑,下有萬千嘍啰,部屬,坐擁龐大的勢力,與此同時,還有嬌妻美妾,子女兒孫,又何必冒這個險?

    呂陽看著他良久,亦是嘆道:“你現已有三百余歲,但卻正是先天修士年富力強的時候,只要不出意外殞亡,以你天邪宗宗主的名位,又與我呂家有著深厚的淵源,後人子嗣,也可以得到庇蔭。”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尹浪有些羞臊,更不知道呂陽如此說究竟何意,不由得有些不安。在呂陽面前,他並不是那位殺伐果決的天邪宗宗主,而永遠都只是青澀的魔人少年。

    但幸而呂陽話鋒一轉,卻也言道:“我也曾有過圓滿大成的時刻,自然知曉你此時的想法,不過,若是我告訴你,不出三百年,諸天便將再一次迎來末法浩劫,到時候,所有先天修士都難保自身,只能依靠道境修士庇佑,方才能夠渡過難關,你又待如何?”

    尹浪聞言,不禁怔了一下。

    末法浩劫?

    “你現在也已經是先天修士中的頂尖人物,應該早已聽說過,遠古仙國與上古道門的故事,更應知道,仙道失落絕非偶然,而是隨著時代變遷之時,必然降臨的災劫。”

    “師尊的意思是,要我也去度劫,嘗試晉升道境?”尹浪若有所思。

    他自然不會覺得,呂陽說這一番話,是要叫自己去送死,雖然度劫之人危險重重,甚至有百不存一的說法,但若是舍命一搏,也是值得的。

    關鍵是,師尊這到底是為何?

    “為師正在嘗試一種方法。”仿佛看穿了尹浪的疑惑,呂陽凝聲道,“一種可以掌控天劫的方法!”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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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8:31:39 |只看該作者
第847章 雷符咒印

    “掌控天劫!”

    饒是以尹浪此時的修為與定力,還是忍不住給呂陽所說的內容嚇了一大跳。

    先天修士,度劫不易,其中最大的難關,便在於天劫之力詭秘莫測,有的時候,甚至連已經度過天劫的修士,也難以辨明自己究竟遭遇到了什麼,以致成道之後,諱莫如深,不予多談。

    再加上,修真界中,種種可以有助於對抗天劫的法器,重寶,都早已有主,一般的散修,極難收集到足夠度劫的寶物,便是收集到了,也已經錯過年富力強的時機,勉強度劫,大多依靠運氣。

    自古以來,修士度劫成功的機會便非常渺茫,甚至有不少修士如尹浪一般,逐漸產生了減緩實力增長,或者封印神魂,以避天劫的念頭,只要終生不引動天劫,不去度劫,雖然不可能晉升至道境,但半步陽神,亦也可以站在諸天之巔,成為萬千修士之中,第一流的人物。

    但是,何時有聽說過人可以掌控天劫的?

    尹浪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師尊,若不是師尊當面,換作別人來說,他都要以為對方腦子燒糊塗了,竟然說如出此不可思議的話。

    當然尹浪也不敢對自己的師尊生起不敬的念頭,但滿心的懷疑與疑惑,卻是不可避免的。

    以他的見識,這絕不可能,自然不會呂陽一說便信。

    但呂陽卻道:“這有什麼可奇的,遠古的仙國。不是同樣能夠冊封仙人,掌管凡間飛升者嗎?那時的修士,修煉成仙並無大劫,有的僅是天地降下的小小考驗,更多類似於仙庭冊封一般的儀式。”

    尹浪心中一動,不禁暗想道,師尊這般說,莫非是掌握了遠古仙國的什麼秘密?

    “弟子倒是知道,遠古仙國有令人羽化登仙的神奇丹藥,號稱仙丹。一枚服食之,足以舉霞飛升,長生不死,莫非,師尊指的便是這種方法?”

    若然是有類似的仙丹,借以成仙,避過祭煉陽神。

    呂陽卻搖了搖頭,道:“諸天之中,的確是有這麼一種方法。但與死士類似,都是沒有晉升前途。只能保持下乘仙人修為而已,現在的諸天,已經沒有遠古仙道修煉所需的仙靈之氣了,便是有,也異常珍貴,豈能像一般修士陽神之軀那般方便?”

    “而且,遠古煉制仙丹的方法已經失傳,少有在遺跡中尋得的,都含有一定的雜質。為師要你晉升道境,是為了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又豈會利用這等方法?”

    “再者,這只是一種取巧之法,並不是掌控天劫。”最後,呂陽解釋道。

    尹浪聽到此處,不禁越發驚駭莫名。方才知道,自己是想岔了。

    師尊所慮,遠比自己要高明得多,也是更為接近於遠古仙庭冊封仙人的辦法。

    真正的掌控天劫!

    ***

    呂陽初尋尹浪。也並沒有講解太多,只不過吐露出這麼一層意思,便要尹浪自己回去思慮。

    這對尹浪來說,也確實是一件大事,因為呂陽已經言明,他對此事把握也並不大,只是略作嘗試而已。

    “既是嘗試,便有失敗的機會,而失敗之後,便要再度面臨百難存一的困境。”

    “弟子自認,並非是天資絕倫之人,雖然僥幸獲得奇遇,修煉到了圓滿大成境界,但幾乎所有的運道與潛力都已用完,最後剩下的,便是天命了。”

    “命里有望晉升道境,便能晉升,命里無望,便終生無望,這一切,都只能交由命運來裁決。”

    呂陽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錯,貿然強行度劫,只會是灰飛煙滅的下場。但究竟何為強行,何為本該屬於自己的機緣,連我這般的道境修士,也不可能看得破,畢竟,你已不再是凡人,而是極度接近道境的圓滿大修。”

    呂陽又道:“為師也不為難你,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都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抉擇。”

    呂陽倒是深知,圓滿大修將要面臨的艱難抉擇,這一次,也沒有為難尹浪,全都憑他自己作主。

    尹浪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再略一分神,卻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前往後山秘谷的道路上。

    “留在此處,倒是怕人誤會,還是先回去再說。”

    尹浪心細如發,想到了這一層,當即收拾心情,轉身離開。

    ……

    “世祖,各脈子弟名錄在此,都是各自精心挑選出來,參加此次慶典大比的俊彥之選。”

    “好,我知道了。”

    正在尹浪離開秘谷小道的時候,呂祈已經命人將族中各脈優秀弟子的名錄整理了一份上來。

    雖然呂陽囑咐他的是尋找十名根骨天資出眾的後天凡人子弟,有秘法要在他們身上試驗,但呂祈還是準備了足足百人之多,以備不時之需。

    出於父親的特意囑咐,這些全都是自家呂氏一族的子嗣,沒有一個是其他附庸勢力的子弟。

    他身為世祖,看待此事倒是有幾分自己的見解,首先,父親身為老祖,不會無緣無故殘害自己的後嗣,所謂的試驗秘法,雖然具備一定危險,但以他道境手段,保留他們性命理應不難,其次,既是試驗秘法,涉及一些機密之事,還是自己嫡系之人較為可靠。

    選定了百人之後,呂祈便命人逐一去傳令,將他們召集至峰上。

    這個時候,呂陽仿佛也知道呂祈已經召來人,傳音命他派人將子弟們送來。

    呂祈心中好奇,便沒有假手於人,而是親自帶著那百名子弟前往秘谷,結果發現。呂陽早已在谷中一座修建給守衛居住的閣樓中等候著。

    呂祈事前並沒有請示呂陽,因此也不敢隨意帶著那些凡人子弟們去見他,而是命他們留在外面,自己進去拜見。

    “你辦事倒也周全,我只讓你召來十人,倒是來了百人。”呂陽得知呂祈帶了百名子弟前來之後,不由也是哂然一笑,但隨即亦道,“也罷,便先從中挑選十人上來吧。讓他們在隔壁的房間等候。”

    “父親,你要對他們做什麼?”呂祈一邊傳音給外面守候的死士,挑選十名子弟進來,一邊好奇地問道。

    “我打算以秘法為他們種植雷符,利用我所修煉之雷法,凝煉咒印,如此一來,子弟們不需修煉,也能得到我封存在其中的秘法!”呂陽說道。

    呂祈聞言。不禁怔了一下。

    “你不用想了,這等秘法。現世理應是聞所未聞的,也是當初我遊歷歸來之時,尚未交給你們的幾部殘篇之一,一則是因為它們過於艱深晦澀,難以參悟,二則,極少數功法的特性符合這秘法施展的條件,我也是參悟了足足兩百年,才將其加以改進。”

    呂陽對他說道。

    說罷。他便從寶囊中取出了一樣事物。

    呂祈定睛一看,只見這是一枚鴿蛋大小,通體晶瑩,形似寶石的奇異之物,但再仔細察看,卻又能在內里發現許多有如血管經脈的紋路,與尋常的寶石迥異。

    以呂祈的見識。可以認出這里血管經脈一般的紋路,正是法器或者法陣中經常使用到的道紋,但卻被人以異常精巧的手法封印在其中,而這寶石般的東西。顯然也不是凡物。

    呂祈又看了看,覺得它完全可以承載密集的道紋法陣,承受元氣灌註而不損毀。

    “這,便是我凝煉成形的雷符……”

    呂陽凝聲說道。

    “此物是以遠古一種兇悍魔神體內舍利煉制而成,極為難得,我也是偶然間得到三具這般的魔神屍身,才得以煉制成功,第一批先行煉制了十枚。”

    “此物得來極其不易,若是以其他寶材取代,倒也不是不行,但效果便大打折扣了,我會將煉制此符的秘法傳授予你,還有我所收集的三萬余枚舍利,你要將其作為家主信物一般逐代流傳下去,不能為外人所知……”

    在向自己的嫡子叮囑之時,呂陽卻也不由得想到了,在這三百年的時間里,自己所做之事。

    與那些上古的道門大德們差不多,自己一直都是在整理和參悟遠古流傳的秘法,借鑒仙道尚存時期,種種運轉仙靈之氣的法門。

    除此之外,便是自身的修煉。

    結果在這過程中,呂陽發現,仙道秘法與今時金丹大道修煉的最大不同,便是在於內外之別,遠古的時候,諸天宇宙間似乎充斥滿一種稱為仙氣的特殊元氣,如今卻是為普通元氣所取代了。

    呂陽查遍典籍,又結合自己的種種所知,也與前輩先賢一般,認為如今諸天間流通的普通元氣,極有可能便是遠古的仙氣稀釋所致,而這也可以解釋,為何今人壽元越來越短,於遠古大為不同。

    又再由此而推及,數百萬年之後,諸天宇宙間的天地元氣和礦脈靈氣越來越稀薄,一些遠古流傳下來的超級大礦也逐漸消失,乃至於,靈山大川,諸天天材地寶,都沒有了孕育的溫床,如同凡人世界一般的時代便將到來。

    彼時,世間一切修真秘法,金丹大道,都將因為失去靈氣支撐而變得艱澀無比,尋常五行齊聚的資質,將需要更多的條件,才能開啟以武入道,成就先天。

    晉升金丹,修煉出元嬰,元神,直至入虛,通玄,都變得越來越難。

    更有可能,連道境修士都將如古仙一般的傳說,再也不複存在。

    呂陽心知,道境修士,陽神念頭異常頑強,幾乎無可磨滅是不錯,但一旦喪失了神魂的主體,剩余的殘魂,便將變得極難從虛空汲取元氣,也造成難以擁有充足的力量衍生。

    而到了元氣稀薄的時代,甚至都難以做到修複殘魂。因為道境修士汲取元氣容易,也是需要虛空之中存在元氣的。沒有天地元氣可汲取了,再強橫的神識也是無用。

    從這一點而言,自己擁有的煉天鼎,可謂是得天獨厚,自從意外盜取了仙門擁有的龍脈靈氣之後,更是一個近乎無窮無盡的龐大財富!

    龍脈靈氣,本便可以支撐仙門數萬年無數子弟的給養,提供龐大仙山的消耗,若是節約使用,又利用煉天鼎煉化萬物的特性。從一些遠古殘存之物煉化物體,元氣輪回,便可於末法之世,造就出修煉最需要的靈氣來!

    由此而可知,天地之間靈氣越是深郁的時候,煉天鼎這件寶物的作用,也便越小,而當天地之間的靈氣越是稀薄,乃至於貧乏至無。到了預言傳說中的末法之世時,煉天鼎的作用。便將逐漸凸顯,直至超越其他一切靈器法寶,成為諸天至寶。

    其實,呂陽也是在去過一趟仙國故地,回來之後,方才明白煉天鼎這件法寶所代表的意義。

    只不過,當時自己當局者迷,一直利用煉天鼎的元氣供養己身,卻是沒有去設想。在那等荒涼的地方,自己這位道境修士一直沒有得到元氣的供養,沒有絲毫靈玉的補充,又將會如何。

    萬幸的是,自己在這三百年時間,終於悟通了,也由此而掌控了煉天鼎的種種用法。其中,利用法陣構建一條條映照虛空的隱秘靈脈,覆蓋整座洪陽洞天,然後與洪陽洞天本身的山水相連。結合一體,便能鎖住這個洞天世界的靈氣,使之循環往複,源源不斷。

    此陣名為九州大陣,但事實上,範圍包括了整個世界十二座大陸,只是其中九座設有法陣,對應相應的天野。

    可以將此陣看作是一個放大的紫霄山護山大陣,而呂陽此行將要在子弟們身上種下的雷符咒印,便是與弟子令牌這等法器相近之物,屆時,身懷雷符咒印的子弟,便可以憑借此物,借助天地之威了。

    只不過,雷符咒印不但可以用來對敵,更可以幫助修煉,往後離開洪陽洞天之時,還可以遙隔億萬里,在九州大陣力所能及的遙遠時空,投射過去!

    這等的功用,卻不是一般護山大陣所能達到的了,而是煉天鼎本身的奇特威能。

    只不過,此間因由,卻是不便向呂祈解釋,呂陽只是說了一番秘法的事情,同時亦告訴呂祈,使用此咒印需要符合兩大條件,第一條,便是具備一定功底,至少也得是抱元境以上,修出真元的武道高手才行,第二條,便是擁有自己呂氏一族的血脈。

    呂陽對呂祈也不諱言,直言相告,這兩大條件都是自己有意設置的限制。

    以呂陽的手段,完全可以將雷符祭煉得更加精密,在不泄露力量,影響宿主的情況下,交之使用,但這樣於子弟的成長無益,也便沒有這麼做,另一個,擁有自己血脈的子弟才能使用,也是理所當然,此雷符中,有大部分的道紋法陣,便是根本血脈相引的**凝煉而成的,擁有血緣關系的子弟,自可以享用先祖賜予他們的力量,而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便只能望而興嘆,或者享用另一次等的雷符了。

    “如此倒也好,若是我呂氏族人全都種上了這一雷符咒印,更能齊心協力。”呂祈想了一陣,覺得此舉有利有弊,但既然是父親的決定,也不好阻攔。

    “這個不急,先給這些子弟種上再說,待我逐漸將其完善。”呂陽說道。

    呂祈點了點頭。

    種植雷符的過程倒也簡單,便是以先天修士的手法,將其植入於膻中穴下,心臟附近的體內。

    呂祈在聽著呂陽解釋之後,很快便也領會了,親自給自一個進來覲見的子弟施行了植入,然後又命部屬給其他子弟植入。

    雷符植入子弟體內之後,便會開始產生作用,後天境界之時,猶如多了一道丹田般,調理體內真元,疏導力量,修為逐漸高深之後,便會歸於血脈,爾後,修煉至先天秘境,便可以憑借著血肉衍生之術,將其徹底融煉,咒印便開始啟封,令植入了它的子弟無師自通地領悟種種秘法。

    呂陽在其中封印了不少與自己的禦雷法訣,以及與九州大陣相連的秘術,到時候,子弟們只需要按部就班修煉,便能獲得這些秘術,更如與生俱來一般,通曉種種運轉大陣之法。

    這對先天修士而言,無疑是多出一件保命的法寶,而且,還是可以重複使用,妙用無窮的重寶。

    其實,呂陽此番舉動,也是借鑒了煉天鼎在自己身上起到的作用。

    後天境界之時,不斷提供元氣,供養其修煉,先天秘境開始,便由尋常的汲取元氣轉為領悟種種神通秘法,增加克敵制勝的手段。

    如果此法真的能夠成功,子弟們無疑便多出了許多手段,實力也將大為長進。

    “不過,除此之外,這雷符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功用,這個功用,我只與你一人說,你以後除傳授於下代家主之外,不可泄露。”

    呂陽頓了一下,直言道:“這個功用便是,利用九州大陣的天雷法陣,偽作天劫,在這些子弟成長至圓滿境以上之時,強行催生出道境修士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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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5 18:32:01 |只看該作者
第848章 寶鼎煉魂

    呂祈聽到呂陽的話,不由也與尹浪一般,大吃一驚。

    他卻不知道,呂陽尋找尹浪,以及叫他尋來這些族中子弟,目的都是相同的。

    呂陽打算利用九州大陣,營造出屬於自己掌控的一方世界,在這一方世界中,他可以像那遠古仙庭一般冊立仙人,封賜道果,可以掌人生死,賦人神通。

    若是這些試驗都能成功,呂陽也便可以由此而領悟種種天地奧妙,掌握諸天大道的脈絡,成為道境修士之中,最接近於古仙的存在,至不濟,整個洪陽洞天,也能被他打造成鐵桶一片,極大增強自己家族的實力。

    “便是如此,不必驚訝。”呂陽平淡地對呂祈道。

    呂祈不由心中苦笑,乍聽得此言,又如何能夠不驚訝。他不禁打探道:“那現在……可有眉目?”

    他隱隱感覺,父親直到現在才將此事告訴自己,卻不代表著現在才開始參研,極有可能,早在數百年前便已開始了。他可是清楚地記得,早在父親新晉道境的時候,便曾外出遊歷了一個甲子,回來之後,便似實力大進。

    “正如你所見,不過,還需要時間,我要等到這些子弟成長起來。”呂陽道。

    “你也不必太刻意照顧他們,一切順其自然便是,便是所謀之事無法成功,也當有機會增加他們成長為先天修士的機會,到那時,我呂家大興的機會便來了。”

    聽到呂陽的話。呂祈不由又是一怔,不曾想,種植雷符咒印此法,還有增加成長成為先天修士的機會。

    他卻並不知道,呂陽正在試驗著將煉天鼎中的混沌元氣長期灌註於子弟們身上,以形成內丹一般的元氣供養。

    尋常的妖物,靈獸,成長極為迅速,正是因為它們天生與天地元氣更為契合,而人修煉種種法訣。亦是為了汲取天地元氣,有此雷符代表五行靈根,很大程度上,補足了收集五行之精所需,子弟們的精力,有更多集中在其他修煉上,對實力的提升只有裨益沒有壞處。

    而等到接近先天秘境之時,又因是人形道體,不需要經歷異族的化形天劫。成功的機會自然大大增加。

    當然這還只是呂陽的設想,真正效果如何。還需要看這些子弟們的成就,而有了雷符咒印,他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諸人施以影響,並不需要呂祈對他們過分關註。

    順其自然,量才為用,方為最好,等到以後試驗成功之時,便可以將植入雷符咒印的範圍,擴大到百人。甚至千人,真正實現呂陽的構想。

    “還真是宏遠,如此計劃,的確不需要我對那些子弟過多關註。”呂祈這才了解,為何要以順其自然為主,既然呂陽的目的是試驗,那麼這些子弟。註定了便是只能任由其生滅,不需要特殊對待的,若不然,便起不到試驗的作用了。

    而這試驗。也並不是持續數年或者數十年便可以結束,因為隨著這些子弟的成長,或生老病死,或突破後天之限,步入先天,又增加數百年壽元,可以延及至數代人之後,甚至連他這位家主,都要看不到那時候的到來。

    但有他們這些先祖為後世子孫謀劃這一切,後人便足以坐享其成,享受成果了。

    ***

    呂祈帶著莫名的震撼離開了,他需要時間好好整理呂陽所說,同時也為整個計劃作出安排,將其完善。

    幸而此時呂家已經得以發展,完全可以從族人之中挑選出可靠的一支,賦以重任,依靠父傳子,子傳孫的方法,世世代代承擔起這份使命。

    這些人都將成為家主的助手,負責參與這份試驗的子弟的遴選,雷符咒印的煉制,寶材的收集……諸如此類的雜務,而歷代家主,則掌管最為核心的秘密。

    ……

    呂陽也知道呂祈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因此,將此事交給他去辦之後,便安心地等著他回稟成果,轉而將註意轉向尹浪那一邊。

    一夜過後,尹浪似乎便已經有了決定。

    他回去之後,按照呂陽所說好好考慮了一番,最後卻是決定,勉力一試。

    其實他對自己度過天劫也沒有絲毫信心,但聽過師尊的解釋之後,卻也明白,自己要走的並非是尋常度劫的路子,而是與遠古仙國冊封仙人一般,以取巧之法成就道境。

    如此一來,能否成功便不是取決於自己的天資,而是師尊的手段。

    對呂陽,他還是有幾分信心的,這是自幼以來便一直深藏在心中的敬畏與孺慕,哪怕此時他也已經是一方強者,依舊不減分毫。

    於是,他趁著峰上慶典依舊在繼續,傳訊給呂陽,表明自己的決心:“師尊,我已經決定了,我要晉升道境!”

    “你這麼快便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其實我此時創立天邪宗,也算是有了一番自己的事業,而且又有子嗣後人,人生如此,已經了無牽掛,除非是像庸碌凡人一般貪享天年,便再別無所求。”尹浪道。

    “與其如此,倒不如舍得這一身修為和性命,去博取那一線的機會。”

    呂陽得知他的決定,很是欣慰,畢竟圓滿修士也不是那麼容易尋找的,尋常的死士,也不堪利用此法,若是尋找外人,甚至是與自己不對付的修士,更加不可取。

    以此而論,他所要進行的嘗試,光是人選,便較為苛刻。

    不過尹浪這般說,倒像是顯得他這位師尊逼迫他去送死一般,因此他寬慰道:“你且放寬心,雖然為師對此法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七八分。卻也是有的,而且,即便沒有成功,也不會如真正天劫般傷你性命。”

    尹浪也不知道呂陽所謀者為何,但聽到之後,也不由微怔,隨即想到,有些事情,自己恐怕是多慮了。

    他此時已經明白,師尊是要利用某種取巧之法掌控天劫。對自己的神魂進行祭煉,而若是師尊神通廣大,應該能駕馭住那股力量,不至於真的如同面對天地之威一般,稍有不慎便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若真如此,便不該這麼草率便可以進行嘗試,而是應該先讓他返回因羅界,向子孫後嗣和宗內長老交代後事。

    “師尊且放心施為便是。”尹浪不禁暗暗自哂一聲,隨即應道。

    “好。你跟我來。”

    呂陽帶著尹浪,來到了金蟬峰後山秘谷中。但在這里已經沒有路了。

    呂陽伸手一點,禁斷虛空,從山壁上打開一道通往幽暗深處的門戶來。

    “隨我進來。”呂陽率先走了進去。

    尹浪見此,頓時便明白,這是到了呂家最核心的大陣所在,於是緊隨其後。

    兩人來到呂陽埋藏煉天鼎的地方,見到那巨大的鼎體虛影,以及懸掛於壁上的九只巨眼。

    “這……這是……”

    一見到這處地方,尹浪頓時便察覺到了一股難言的恢弘與浩瀚。

    這里竟然充斥著靈氣。仿佛九州大地,洞天世界,一切都微縮在此地,而呂陽正是通過這處地方的法陣樞紐,將諸大陸的靈山大川連通起來,形成一座繁複無比的法陣。

    只不過,以他此時的修為。還遠遠不足以窺視此陣的全貌,只是與頭頂那幾只張開的巨瞳投影對望一眼,便不由得心中驚顫,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以他圓滿境界的修為。在這巨瞳面前,竟然如同面對天威,連直視都難以做到,不過在這同時,他亦生起了一股奇怪的錯覺,仿佛這些巨大的眼睛,猶如深海中的巨獸,隨時都要擇人而噬,而自己,便是一名落水的凡人,徒勞地泅溺在其中。

    這讓他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愈發的敬畏。

    “你進入鼎中,靜心等待。”呂陽並沒有解釋這處地方,甚至連進入其中,都是自己親自打開虛空之門,帶領尹浪來的。倒不是他信不過尹浪,而是此處地方,花費了他數百年心血,以及呂家大量財富,人力物力,方才得以建成,乃是無窮的心血凝聚。

    呂陽甚至不打算將此處的地點告訴子孫,而只要自己的一縷神念附身其上,助其形成器靈一般的存在,維持它繼續運作便足以,告訴了子孫,難免生起因果,反而招致泄密的危險。

    尹浪聞言,頓時也領會到了什麼,強自壓下心中的驚訝與怵惕,依言進去。

    在這里,他發現自己的一切神識,感應,都已經被氤氳的紫霧所籠罩,這似乎是一種有異於天地元氣的奇怪靈氣,但卻十分濃郁,每一個呼吸間,仿佛都能融入軀體與神魂中,轉化為法力。

    但也恰是因為它太濃郁了,置身於其中,仿佛漫步於茫茫天地之間的螻蟻,越發自覺渺小。

    “這里有充足的靈氣,你可以自行吸納,調養一番,等到正式開始之時,我會通知你。”呂陽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明白了,師尊。”尹浪略作思索,頓時便也明白了,自己恐怕是進入了師尊擁有的某件法寶內部,而他便要在這法寶之中,模擬天地大劫之威,洗煉自己的神魂。

    這般的結果,與天劫是一致的。

    但他心底不禁生起一個疑惑,天劫之力,是何等的不可思議,這是大道之下,宇宙造化的力量,豈能為人所掌控。

    師尊他,真的能行嗎?

    ***

    呂陽懸空站在煉天鼎前,默默地看著。

    “參研了三百余年,終於到這一步了……”

    呂陽這三百多年以來,都孜孜不倦地在這方面下苦功,對諸天雷法,天劫成因,種種大道之秘了解更甚。

    與尹浪的忐忑不同,他心底卻是有幾分把握的。

    他費盡苦心從仙國故地捕獲巨瞳,也正是為了完成這一場自行掌控的天劫。

    既然真正的天劫降臨。修士百難存一,那便摒棄天劫,單憑一己之力進行掌控,比起那些不受控制的巨瞳怪物,這九只封印在陣中的巨瞳,卻是容易控制許多。

    呂陽甚至將其煉成了傀儡一般的法器。

    這也多虧是借鑒了天罰之眼的煉法,以及當初在仙國故地尋得的典籍,那些仙國末期存在的古仙,對付它們,尚存幾分心得。

    至於其中種種原理。也是存於呂陽心中,化為九州大陣與煉天鼎安置在此組成的大陣,異常繁複。

    他先是讓尹浪進入其中汲取元氣,調理到了最佳的狀態,然後,終於啟動法陣。

    身處鼎中空間的尹浪,頓時便感覺到,四周靈蘊濃郁的天地忽然一變,仿佛暴風雨來襲。令人窒息的壓抑湧了上來。

    漆黑宇宙般的虛空,一股覆蓋百里的龐大紫雲在頭頂湧現。

    隆隆作響的悶雷。在里面傳了出來,可以看到,一只只巨大的雷光巨球從中浮現,倒懸空中,緊緊凝視。

    緊接著,便是萬千雷霆從中噴湧而出,仿佛山洪暴發,驟然向尹浪襲來。

    尹浪駭然,忍不住渾身寒毛倒豎。三魂七魄都要驚出來。

    但此時閃避已是不及,因為那些雷光竟似穿越了重重虛空,徑自出現在眼前。

    以他圓滿境大成的修為,竟是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軀融化在這一片雷光之中。

    “我命休矣……”尹浪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尹浪卻猛然劇震,全力運起法力。一道道罡氣護佑周身,渾蒙的寶光,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坐以待斃,並不是他的作風。所以,哪怕明知必死,也仍然全力以對。

    但凡能修煉到圓滿境界的修士,大都都有他這般的覺悟。

    “嗯?不對,這雷霆……怎會如此……”

    突然,尹浪發現了一件奇怪之事。

    這陣雷霆雖然來勢猛烈,但卻並非想像之中一般,擁有著絕倫的威力,卻反而像是一團溫暖的水流,將自己全身都浸泡在其中。

    肉身神魂,同時感受到了暖洋洋的熱流,全身融入其中,不覺竟幻化出一尊通天巨獸的法相。

    這是一頭蠻蒙巨獸的法相,本來以尹浪魔人血統的出身,神魂天賦極弱,大多都是以肉身修煉成魔軀,進而艱難求索,但他從呂陽處獲得仙門正統的修煉秘法,又經歷多場奇遇,修煉出元神,也早已修成了一般修士都能練成的法相之軀。

    此刻,這尊法相之軀被重重雷光包圍,頓時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漫天的雷霆之力仿佛找到了發泄的缺口,不停地往他身上湧去,而他則越發感覺四周熾熱,絲絲酥麻之意流轉。

    “吼……”

    巨獸法相不禁怒吼一聲,全力抗拒著這股仿佛要化作虛無的酥麻。

    ……

    一個時辰過去。

    兩個時辰過去。

    三個時辰過去。

    ……

    一天過去。

    兩天過去。

    連續多天過去。

    ……

    直到數十日後,尹浪的法相之軀,依舊如同浸泡在一片雷霆之中。

    他所無法感知的虛空深處,九尊巨瞳怪物正在瘋狂咆哮,萬千雷霆從身上激湧,一陣陣瘋狂的轟鳴,震響了九州大地的多處地方。

    在凡人所難以察覺的洪陽洞天之外,更是有著萬千雷罡匯聚,激湧。

    整個洪陽洞天的表面,都如驚濤怒海,狂暴不止。

    但以呂陽的神識感應諸天,卻可以明顯發現,這些雷霆雖然狂暴,但卻大多都落在了靈氣充盈的靈山大川之中,狂暴的力量,化作春雷,暴雨,颶風等等種種天象降下。

    猛烈的景象,分散洪陽洞天諸陸各處,也變得不值一提,金蟬峰附近,雖然也有類似的狂雷閃電突然生起,但因諸修士都是見多識廣之人,誤以為呂家運轉起了雷霆法陣,展示威嚴,倒也不以為意,而隱約知道真相的呂祈,自然也不會告知外人,只是囑咐監守法陣的諸人,密切註意這些突然出現的異常天象。

    “諸天雷霆,造化萬物,而圓滿修士,亦是通過天劫之中的雷霆淬煉己身陰魂,一舉成就陽神之軀。”

    “我這法陣,拘束了能夠駕馭雷霆本相的巨瞳怪物,更以九州大陣與這同類氣息作掩,避過那些仙國故地的怪物耳目。”

    “只要能夠防止它們出現,又屏蔽了外界的天劫威力,如此便有充裕的時間慢慢祭煉陰魂,一舉以達成目的。”

    “如此,剩下的難處,卻反而是在尹浪他自己的身上了,若他的修為到家,能夠在我鼎中堅持下來,便可以成功,而若是不夠頑強,連同肉身神魂,都化作一縷元氣被我煉化,那便沒有救了。”

    呂陽一直緊張監守著四周,果然沒有發現,平常修士度劫之時,由虛空而降的天劫怪物。

    這種怪物出現,往往便是由劫雲而打開虛空通道,穿梭億萬里之遙而來,它們的觸手是一團團黑霧凝成的奇特之物,不僅能夠遮掩活動之時流露出的氣機,還能覆蓋天地,遮蔽神識,於無聲息間吞噬度劫者。

    古往今來,絕大部分度劫者,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死於這些怪物手中。

    而另一面,天地凝成的劫雷本就威力絕倫,稍有大意,也是身死道消的下場,也正因為如此,度劫的成功機會才會如此渺茫。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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