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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闇王契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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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3:03 |倒序瀏覽 | x 2
闇王契約 作者:于媜 

背負黑暗的過去,諶墨早巳決定不對任何人動情!
然而打從接手照顧,這名瓷娃娃般的純美少女,
她甜美的笑,競外地化解心中多年以來的防備。,
寵愛、陪伴她,似乎成了最天經地義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自己竟對無邪的她,有了禁忌的遐想?!
從有記憶起,商蓓晴的生活裡便充滿孤寂,
直到諶墨出現,用一雙溫暖、安全的臂膀守護她——
本以為他寬闊的胸膛,將是她永遠的避風港,
怎知那男人連句交代都沒有,便再度將她遺棄!
她發誓,不論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他,
然後,賴著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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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3:19
楔子

  曾經,有一個叫「暗」的組織,這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有人說它是黑道,也有人說它是個集團。

  「暗」的首腦,是一個外號叫「暗王」的男子——

  一個統御整個組織,赫赫有名的精神領袖!

  傳說他嗜血成性、殺人不眨眼,傳說他有著阿波羅般陽剛俊朗的相貌、個性卻冷沉無情、沒有一絲人氣,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使者——

  一切的傳說只是傳說,誰都沒有真正見過暗王,也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

  尤其是暗王行事相當神秘、也很謹慎,從不會輕易讓自己曝光。

  他的一切像個謎,傳說越多、他的面貌越神秘,更讓人對暗王這個人敬畏。

  暗這個組織雖然來自黑道,但他們卻設立孤兒、每年固定捐出上千萬,救濟過無數的孤兒院,讓許多無依無靠的孤兒,獲得妥善的照顧。

  這個亦邪亦正的組織,一度引起黑、白道的好奇,卻始終窺不到他們的底細,直到暗這個組織,宛如它神秘的面紗,遽然神秘的消失在世間。

  暗是如何消失,又是怎麼消失的,卻沒有人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據傳,「暗」是在一次嚴重的內訌中,神秘的失去了蹤影。

  據傳,暗王被自己最親信的兄弟給設計了,從此對人性感到徹底失望,才毅然決定離開,其他的成員也跟著退出,組織因而解散。

  更有人說,暗王是因為一次意外,失去一個情同手足的兄弟,所以過度悲傷之下,才黯然離開不知去向。

  很多的傳說至今仍只是傳說,誰也無法證實傳言的真實性,暗王這個謎樣的人物,更是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至今,黑道世界只徒留「暗王」這個響亮的名號,以及他數不清、有如傳奇般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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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3:41
第一章

  傍晚時分,一間頗具知名度的私立高中,正值放學時間,一群群穿著水手服白上衣,粉紅百折裙的女學生,笑鬧著魚貫步出校門。

  在一群青春俏麗的女學生當中,一名夾雜在學生群當中,身段修長、相貌清靈甜美的女孩格外顯眼。

  即使她此刻正緊蹙著一雙秀氣的柳眉、漂亮的瓜子臉蛋上也沒有一絲笑容,看來依然耀眼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商蓓晴悶悶不樂的步出校門,直到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的水靈瞳眸頓時亮了起來,原本鬱鬱寡歡的小臉,也迅速綻出一抹如花般的笑靨。

  「墨大哥?」

  商蓓晴尖叫著奔向站立車子旁的高大身影,像個孩子似的跳到他身上,兩隻雪白的藕臂,也緊緊攀上他的頸項。

  「我就知道你會來!」她快樂的嚷道。

  再過一個月,商蓓晴就滿十八歲了,比同年齡女孩還要修長勻稱的身材,此刻掛在諶墨高大結實的身軀上,卻嬌小得像個奶娃娃。

  「喔?」諶墨掛著抹淡笑,用眼神詢問她。

  「這是我的預感!」

  她啷著小嘴,滿臉得意的昂起下巴。

  微風捲起她身上那股獨有的氣息,沁人胸臆間的淡淡少女馨香,總是莫名的令他胸口發緊。

  尤其是她此刻揚起笑,偏著小臉蛋瞅他,看起來是那樣的純真甜美——白皙無瑕的臉蛋清靈如小仙子,卻又精緻得宛若精雕玉琢的瓷娃娃,泛著淡淡緋紅的粉腮,像是被晚霞染紅的雲彩,小巧飽滿的粉紅菱唇,習慣性的微微噘著,甜美的笑靨牽起唇畔兩朵淺淺的梨窩,讓她看起來甜美得幾乎融化人心。尤其是此刻,一雙清靈如水般的黑白分明大眼,隨著呼吸眨啊眨的,仿似欲語還羞——只是他很清楚,他的晴天娃娃是不會害羞的,她活潑、開朗,總是掛著一抹足以讓雨天轉晴、讓太陽為之失色的燦爛笑容。

  面對她宛若天使般的容顏,他的表情卻依然沉穩、平靜,像一潭激不起波瀾的水。

  然而商蓓晴卻沒有察覺他眼底翻騰的情緒,只是嘟起小嘴語帶埋怨的問道: 「你為什麼好幾天沒有來了?」

  「抱歉,最近比較忙走不開!」

  他在商祈的手下工作,已有五年之久,也跟商祈最疼愛的小侄女一路熟稔起來,尤其是商祈向來忙碌的大哥、大嫂,總是托商祈幫忙照顧女兒,而每當商祈一忙,他就成了最佳的臨時保姆,幾年下來,他跟這個活潑不怕生的小丫頭,漸漸培養出特殊的感情。

  「騙人!」商蓓晴不以為然的低哼一聲。「墨大哥一定是交了女朋友,所以忙著約會,沒空理我!」

  「誰也比不上我的晴天娃娃重要!他用一雙深邃的眸子看她。

  「真的嗎?除非你證明給我看!」

  諶墨用一雙瞭然的眸子望著她只輕輕佻起一道眉。

  十分鐘後,兩人已經坐在天母一家窗朋幾淨的日式點心店裡,商蓓晴正興高采烈的,享用堆滿一桌的各式點心。

  諶墨看著她一臉愜意,不禁寵溺的搖搖頭。

  這個小傢伙很聰明,小腦袋裡頭總是有各種古靈精怪的主意,要真說她有什麼缺點,惟一讓人頭痛的就是不愛唸書!

  「這一次期中考的成績怎麼樣?」他的身份不只是朋友,還是嚴師。

  「唉呀!那堆分數我早就忘了」商蓓晴轉而膩在他的懷裡撒嬌道。

  諶墨始終不為所動,只用一雙洞悉的黑眸緊盯著她。

  商蓓晴向采撒嬌、耍賴功夫一流,卻最沒法抵擋諶墨這種能輕易擊潰心防的眼神。

  「好啦、好啦!」商蓓晴的小嘴一噘,心不甘情不

  願的嘟嚷道:「這回人家不小心又考壞了,不過,人家還贏了兩個人耶!」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朝他板起兩根手指,諶墨的俊臉上,不禁浮現一抹無奈的苦笑。

  看著眼前商蓓晴吃得滿足的小臉,諶墨也不忍心數落她了。

  「墨大哥,這真的很好吃喔,你吃一口!」商蓓晴天真的將湯匙送到他嘴邊。

  「別以為用籠絡這套有用!」

  諶墨冷著臉、眼底閃爍著一抹威脅的光芒,鐵面無私的模樣看起采有些駭人,但商蓓晴一點也不怕!

  「別這樣嘛!你看,這蛋糕多香、多好吃,如果再插上個蠟燭就好了——」

  大半個鐘頭下來,她的話題盡繞著蛋糕、禮物之類的話題打轉,卻又不挑明說到底想做什麼。諶墨性格的俊臉,始終平靜無波,像是聽不懂她的暗示,但以兩人這些年的相處,他又怎會不瞭解那雙大眼裡,寫滿什麼樣的期待?!直心跟的商蓓晴,可就沒那麼沉得住氣了,她意興闌珊的推開蛋糕,逕自起身就往外走。諶墨懂,卻沒有多說,也跟在她身後上了車。一直到車子行駛一段距離,諶墨才若無其事的開口問道:「下個禮拜生日想怎麼過?」

  聞言,商蓓晴倒抽了口氣,差點跳了起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驚喜圓睜的模樣,看來格外可愛。

  「墨大哥沒有忘記?」

  當然!五年來有關於她的一切,他是那麼清楚她的脾氣、她的個性、她每次撒嬌時的可愛小動作,全烙在他的腦海裡。

  他不語,只是淡淡的勾起一笑,算是回答。

  「原來墨大哥吊人家胃口廠商蓓晴噘起小嘴嬌嗔道。

  「想邀請同學來開個party嗎?」他表情淡然建議道。

  「我不要!」她已經快十八歲,早就過了那種喜歡熱鬧的年紀了。

  「說不定你班上有很多喜歡你的小男生想參加。」他難得輕鬆的逗她。

  「我才不喜歡他們!」那些男生只會用癡呆的表情看她,看起來傻得要命。

  「那你喜歡誰?」

  「我只喜歡墨大哥!「商蓓晴嘟起飽滿的粉紅唇瓣,

  撒嬌的偎進他寬大的胸膛裡。「我想跟墨大哥兩個人過就好!」

  商蓓晴從十二歲起,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大玩偶,從來不覺得這樣的姿勢過於親暱。

  她的要求讓諶墨心底莫名一緊,一股難以自抑的熱流,迅速在胸腔狂肆蔓延,即將從心口溢流而出,卻被他及時阻止。

  「為什麼?」他闐黑無邊的眸子緊盯住她。

  「因為墨大哥是我的大玩偶啊!」商蓓晴眨著漂亮的大眼,天真的說道。

  她的回答讓他有些失望,卻也感到無比苦澀而無奈。

  他在奢望什麼?她畢竟還是個小女孩,怎會懂得他隱藏的心事?

  「我會把那天空下來!」許久之後,他終於平靜的吐出一句。

  「太棒了!」

  此話一出,立刻博得商蓓晴熱烈的歡呼,她開心得宛如一隻小貓般,在他身上磨蹭撒嬌。

  她開心的笑臉,不禁讓他想起,當年十二歲的商蓓晴,第一次爬上他膝頭的模樣。

  「墨大哥,你的生日到底是什麼時候嘛?我也要在那天,給你一個大驚喜!」

  商蓓晴仰著頭撒嬌問道。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諶墨以一如過去五年來的說詞回答道。

  「墨大哥,你的家人呢?!你可以問他們啊?」商蓓晴用一雙天真的眸子望他。

  看著她純真無憂的小臉,他輕輕的一笑。

  過去五年來,他總是這麼回答她。

  「商氏企業就是我的家!」

  他從不曾提起家人,關於他的過去像一團謎,「別問了,你快像個嘮叨的三姑六婆了!」諶墨故作難以消受的皺起眉。

  「唉呀!墨大哥欺負人!」

  商蓓晴一聽,馬上掄起小拳頭,往他身上招呼。

  她的身子纖細輕盈,拳頭也沒有半點威脅性,對他而言絲毫不構成負擔,但,她天真毫無防備的親近,卻讓他男人的生理難受萬分。

  尤其是她發育中的稚嫩胸脯,在他胸口不停磨蹭,竟讓他不由自主起了反應。

  「晴天娃娃,你不能再坐在我身上了!」

  「為什麼?」

  商蓓晴天真的眼神,似乎不瞭解他緊揪的眉宇,牽掛著什麼樣的情緒。

  她只是個小女孩,他該怎麼教會她什麼叫「慾望」?而他又該怎麼讓她知道,五年來一直在她身旁,守護她的大玩偶,對她的心情,早已超出自己的警戒線!

  尤其是她那樣全心信任的眼神,讓他有種沉重得喘不過氣的罪惡感。警覺到自己設下的那條警戒線就在腳下,他再不抽身,恐怕就要無法回頭。

  諶墨專注的望著她,輕輕的吐出:

  「你太重了!」

  「唉呀——討厭啦!」

  商蓓晴一張俏臉,登時紅了起來羞惱的用小拳頭往他堅硬的胸膛打。

  「我不管——墨大哥欺負人啦——」

  在陣陣的嬌嗔聲中,車子也平穩駛向商家豪華宅邸。

  ============

  難得的週末清晨,商蓓晴賴在暖暖的被窩裡漫天做起白日夢,直到樓下的說話聲,提醒她今天的重要約會。

  商蓓晴細心打扮妥當一下摟,就看到她向來忙碌的爸媽,正準備出門。

  「小晴!爹地、媽咪今天要去參加一個商業聚會,你乖乖在家,知道嗎?」楊婉貞柔聲囑咐女兒道。

  「喔,知道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商蓓晴乖巧的朝父母揮揮手,眼中閃著一抹跟乖順笑容相反的狡黠光芒。

  隨著父母準備妥當,雙雙步出大門,她也逕自在臨窗的餐桌前坐下來,津津有味的吃起管家芬嫂做的三明治。

  父母的忙碌她早就習慣了,也早知道他們會忘記她的生日,不過商蓓晴一點也不在意,因為她有諶墨陪她!

  「小姐,你今天穿得好『水』喔,要上哪兒去啊?」

  「今天墨大哥要替我慶生!」

  芬嫂用不著猜就知道,會被這個小丫頭霸得死死的,也惟有諶墨了。  

  「小姐,今天素你生日喔?那我待會幫你烤個蛋糕。」芬嫂喜滋滋地說著。

  「芬嫂,謝謝你!」商蓓晴想了下,轉頭朝芬嫂一笑。「還是不用了!我今天出去玩,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芬嫂看著她稚嫩的臉龐,突然有些鼻酸。

  唉——人常說有錢買不到快樂,還真不假!

  冷不防,門外突然傳來門鈴高亢的聲音,芬嫂趕緊上前開門。

  「小姐,諶先生來了!」

  芬嫂扯著嗓門在大門邊喊道。

  「來了!」

  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她急忙拎起小背包,蹦蹦跳跳的跑到大門口。

  諶墨看著出現在門邊的清新可人身影,眸底迅速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商蓓晴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的襯衫,和一件及膝的白色紗裙,短裙下露出一雙白皙勻稱的小腿,小巧的腳上穿著一雙白色的高跟小涼鞋,露出蔥白漂亮的腳頭,看起來甜美得像個小公主。

  諶墨垂下眼,及時將那抹複雜情緒斂進眼底。

  「準備好了嗎?」當他再度看向他,眼底只剩一片平靜。

  他一開口,驚醒了怔望著地,恍惚出神的商蓓晴。

  「墨大哥,你今天好帥喔!」商蓓晴仰著小腦袋,

  一臉崇敬的說道。

  今天的諶墨穿了一身輕便的黑色上衣、長褲,襯托出修長的身材更加挺拔,渾身散發出的自信從容氣勢讓人屏息。

  諶墨微微勾起一笑,朝她伸出手。

  「芬嫂,我走噦!」

  商蓓晴朝門邊的芬嫂揮了下手,便挽起諶墨的手

  臂,步向前庭花園旁的黑色轎車。

  「晴天娃娃,想去哪裡?」

  將商蓓晴安穩的安置在駕駛座旁,諶墨才回到駕駛座啟動引擎,轉頭詢問她。

  「我想溜冰!」她轉著一雙骨碌碌的靈動大眼,興奮的說道。

  平時聽同學講得活靈活現,她早就想去瞧一瞧了,卻始終沒有機會。她知道,要是她告訴爸媽要去溜冰,他們怕不嚇壞才怪!

  但是她知道,墨大哥會縱容她的一切!

  「溜冰太危險了,萬一摔傷——」

  「不管,我就想去,今天我是壽星最大,你要聽我的!」商蓓晴霸道的跟他僵持著。

  歎了口氣,諶墨只得投降。「好吧!」

  他知道這小丫頭,平時像個小天使般甜美可愛,執拗起來可是跟小惡魔一樣,絕對會折騰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說這天是商蓓晴一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也不為過。

  今天的她過足了老大的癮,先是溜冰、而後又上

  山兜風看風景、逛街買東西,直到看見諶墨特別為她準備的生日蛋糕,她更是一塊也沒放過,一整天過得緊湊又熱鬧。

  一整天玩下來,商蓓晴累壞了,傍晚時分,還沒進家門,小小的身子已經睡得東倒西歪。

  看著她唇邊猶掛著抹笑的甜美睡顏,他不忍心驚醒她的美夢,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輕盈的身子,她一雙纖細的藕臂,下意識的緊緊掛上他的頸項。

  管家芬嫂替他開了門,商洋夫婦還沒有回來,他也一如往常的,直接將懷裡的小傢伙送進房。

  他替她脫下涼鞋,將她安穩的放進柔軟的被團裡,望著她恬靜的睡顏,再也移不開腳。

  她臉龐上那抹總是甜美飛揚的燦爛笑容,此刻靜靜的棲息在她唇畔,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湛墨的長指沿著她秀氣的眉,一路劃過她粉嫩的臉頰、來到她飽滿潤澤的粉紅唇瓣,一股複雜且莫名的情緒,逐漸在心底擴大。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久,也越來越敏銳的注意到她的成長與變化。

  他理不清這種感覺,是單純的照顧與呵護,還是他輕撫著她擱置在臉頰旁的小手,小手立即下意識的緊緊反握住他,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與溫暖,讓他幾乎捨不得放手。

  夠了——他警告自己,再下去他就要逾越那條警戒線了。

  如大夢初醒般,他遽然抽回手欲起身,卻驚動了她。

  「墨大哥?」

  她緩緩張開兩潭如春水般清澈的雙眸,以微啞的細細嗓音喚了他一聲。

  「睡吧!」他以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輕哄道。

  「你要走了嗎?」棉被下的小小臉龐,露出像被遺棄小貓似的無辜眼神。

  她是個複雜的小東西!

  雖然平時看似開朗、愛笑,有著一張聒噪不休的嘴,或許,她免不了有點千金小姐的嬌氣跟任性,但諶墨比誰都清楚她的敏感,跟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害怕孤單。

  他坐回她床邊。「等你睡著我再走!』』

  商蓓晴滿足的抱住他的腰,突然發覺有個硬盒形狀的東西。「那是什麼?」

  「送你的禮物!」拿出放在口袋的小盒遞給她,看她開心玩鬧了一整天,他始終找不到適當的時機送。

  商蓓晴接過盒子一打開,發現裡面躺著一條珍珠項鏈,以銀鏈綴著單顆粉紅珍珠的項鏈,看起來十分俏麗可愛。

  「好漂亮!」

  原本靜靜棲息在她唇畔的笑容,隨著她發亮的眸子再度飛揚。

  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眸子,諶墨不意外地發現,她的眼睛比珍珠更美!

  商蓓晴開心的將項鏈掛到脖子上,對著床邊的鏡子左看右瞧,喜歡得不得了。

  「謝謝墨大哥,我一定會一輩子戴著它!」

  毫不猶豫的,她傾身在他緊抿的唇上印下一吻。

  「晴天娃娃,你——」

  諶墨怔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從唇上往心口迅速蔓延開來,瀰漫全身的甜美震悸,讓他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媽咪高興時,都是這樣親我爹地的!」商蓓晴天真的說道。

  「晴天娃娃,那不一樣,你不能這麼做——」

  「有什麼不一樣?」商蓓噘起了小嘴。

  「你媽咪愛你爹地,所以才會親吻他,我們不一樣。」他試圖解釋。

  「可是我也喜歡墨大哥啊!」

  「愛跟喜歡不一樣。」諶墨望進她清澈無邪的眸底,輕聲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

  「等你長大,對某個男人有特殊的感覺,你就會知道喜歡跟愛的區別!」他淡淡一笑。

  「墨大哥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對一個男人有特殊的感覺,那就是愛?」商蓓晴的眼底,閃爍著認真的光芒。

  諶墨輕輕點了下頭。

  「那我愛墨大哥!」

  她的表情是那樣認真、那麼堅定,微仰的美麗小臉、眼底閃爍著晶瑩的光彩,讓他幾乎看癡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黑夜吞沒。

  「因為……因為墨大哥好性格,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總是照顧我、關心我……」  

  「不,那不是愛!」那只是少女的英雄崇拜情結作祟。他搖搖頭。

  「那就是愛!」商蓓晴固執的巴進他懷裡。

  諶墨沒有開口反駁,只是靜靜的任由她馨香的身子,在他懷裡磨蹭著。

  那不是愛——諶墨清楚知道!

  她對他存著的,只是一份依賴罷了!等有一天,他的晴天娃娃終究會長大、成熟,也會愛上別的男人,然後將他遺忘。

  何況,他不該、也沒有資格愛上任何女人,給任何人承諾——尤其是眼前這個只有十八歲的女孩。

  他已經一無所有,再也經不起任何失去了!

  這天晚上,帶著唇上殘留的香甜氣息,他竟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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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4:03
第二章

  雖然是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諶墨仍然準時到辦公室。

  「諶墨,麻煩進來一下!」

  商祈突然從總裁辦公室探出頭,朝他招招手。

  「總裁!」。諶墨走進總裁辦公室,輕喚站在玻璃帷幕前,兀自沉思的商祈。

  商祈轉過頭,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他,那樣彷彿要將他看透的眸光讓他不安,像是被他識破了什麼似的。

  今天的商祈,一反往常愛輕鬆談笑,深鎖的眉頭顯得有些凝重。

  諶墨始終冷靜沉著,沒有洩露一絲情緒。

  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神情凜然沉穩的男人,商祈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

  「諶墨!」

  「是的!」他心神一凜,微微點了下頭。

  「我想派你去紐約,接任執行總裁職位,不知你意思如何?」

  「去紐約?」

  商祈凌厲的眸光緊迫著他,讓他連掩飾情緒的時

  間也沒有。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著實讓他怔忡了好半響。

  而他腦子裡最先想到的別無其他,而是——若一去紐約,那往後他是否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的晴天

  娃娃了?

  看出他的錯愕,商祈緊接著解釋道:「嗯!你知道位於紐約的『旭陽』企業,即將在下個月正式營運,

  我很重視這個新企業的未來經營,而你是惟一具資格,也最讓我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作下這個決定。」

  從諶墨久久沒有開口、表情凝重的反應,商祈逕自猜測他的心情。

  「諶墨,我無意讓你為難!因為這份職務必須得離開台灣,一個人在紐約掌管偌大的新企業,在工作的負荷上也會比這裡來得重,可能連至親好友,也得一年半載,才能見上一次面——」

  不!這當然不是讓諶墨遲疑的原因。

  他沒有什麼親人,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是孤零零一人,直到遇見那群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但若真要說有什麼牽掛,惟一讓他不捨的,就只有晴天娃娃!

  「無論如何,我尊重你的決定,若你沒有意願,我也不勉強,會再考慮其他人選。」

  「不,我只是意外。」諶墨搖搖頭。

  商祈轉身回到辦公桌後坐下,不經意瞥見桌上一幀商蓓晴笑得燦爛的照片,有感而發的長歎一聲。

  「唉!要是小晴那丫頭,知道我要把你派到紐約去,她非鬧得我不得安寧!」

  他看著相片裡那張燦爛的笑顏,覺得一陣內疚,索性將照片收進抽屜裡。

  「我大哥、大嫂向來忙碌,小晴這丫頭其實很孤單,幸好有你,否則那丫頭哪會這麼活潑開朗?」

  商祈的話,一句句烙人心坎,像是狠狠扎入般,提醒他一直不願面對的事實。

  諶墨心裡清楚知道,自己對商蓓晴的感覺已經出了界,再這麼下去,難保他的感情不會有失控的一天。

  離開,是斬斷對她的依戀惟一的方法!

  「諶墨!你先別急著作決定,考慮幾天再回答我。」

  「不——」諶墨毅然將最後一絲不捨的情緒,斂進深沉的眼底,面無表情吐出一句。「我去!」

  ============

  週六午後,暖暖的陽光投射在商家前庭的花園裡,  透過落地窗灑落一室金黃。

  商蓓晴懶懶的斜躺在高級進口柔軟沙發裡,一雙小腳高高的翹在椅把上晃啊晃的。

  又是無聊的週末,總是陪她排遣假日時光的諶墨沒有打電話來,一整個下午她無事可做,悶得直發慌。

  諶墨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行蹤神秘兮兮,幾天來,她撥了不知多少次電話,總找不到人,窮極無聊之際,她不禁在心裡犯起嘀咕。

  「媽咪,為什麼這陣子都沒有看見墨大哥?」她嘟著小嘴,百般無聊的問道。

  今天楊婉貞難得沒有出門參加婦女會活動,正在一旁研究著一大本食譜,準備做女兒最愛吃的蛋糕。

  「喔,我聽你小叔叔說,諶墨好像要到美國去接管新企業。」楊婉貞頭也不抬的回了句。

  「什麼?美國?」商蓓晴當下跳了起來。

  「是啊,怎麼,他沒告訴你?!」楊婉貞抬越頭,狐疑的看著女兒。

  「當然沒有!」天——這麼大的事竟然沒有人告訴她!

  這是誰的主意?小叔叔?他怎麼可以把墨大哥派到那麼遠的地方,這麼一來,她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商蓓晴突然轉身衝上樓,半晌,她穿著一身輕便的襯衫、牛仔褲又衝了下來。

  「小晴,你要上哪兒去?」楊婉貞驚怪的趕緊迫上去。

  「我要去找小叔叔問個清楚。」 

  這件事非同小可,最重要的是,她非得讓小叔叔打消念頭不可。

  「等等,媽咪陪你去!」楊婉貞說著,就要轉身回房換衣服。

  「媽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待楊婉貞反應過來,她已經宛若一陣急驚風似的衝出門。

  看到女兒已跳上計程車,她連忙衝回茶几旁,手忙腳亂撈起電話打給丈夫。

  ============

  「嗯,我知道了!若等會兒她來了,我會立刻送她回去的!」

  眉峰緊揪的商祈,才剛掛下電話,就聽到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下一刻,一個如急驚風的小小身影,已經衝進辦公室。

  「小叔叔,你怎麼可以這樣!」

  商蓓晴衝到他的辦公桌前,雙頰漲紅,氣憤的高喊著。

  「小晴,你怎麼自己跑出……」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墨大哥……」沒等他說完,商蓓晴一開口,聲音卻哽在喉頭。

  原本還要說她幾句的商祈,看到她眼底閃爍的淚影,頓時心軟了。

  「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難過。」

  「既然怕我難過,為什麼要做這種安排?你的公司

  這麼大,隨便派個人去就行了嘛!」商蓓晴一雙小手激動的揮舞著。

  「小晴,經營企業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有時候總是得有所犧牲。」商祈歎口氣。

  「所以你就要犧牲墨大哥?」

  商祈看著她恨恨不平的臉龐,為她的天真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我沒有犧牲他!他同意去紐約擔任執行總裁,不但可以分得公司一半股票,手下也有幾千名員工聽他號令,除了得身處異鄉外,我沒有一點委屈他。」

  「我就是不准!」商蓓晴霸道的說道。

  「小晴——」商祈頗為難的看著她,實在不知該怎麼向才十八歲的她解釋。

  更何況依這個小妮子的倔脾氣,跟眼前一雙瞪著他,像是快吃人似的大眼,就算他列出一百項理由,她也絕聽不進去一個字。

  就在辦公室的氣氛陷入僵滯之際,大門突然傳來兩聲剝啄,緊接著一個高大的挺拔身影出現在門口。

  「墨大哥?」一看到諶墨,商蓓晴的雙眼登時一亮。

  沒料到商蓓晴會出現在辦公室,諶墨一時之間怔住,半晌才恢復自若的神色。

  「墨大哥,你真的要去紐約?」商蓓晴急忙迎向他,緊拉著他追問道。

  「嗯!」諶墨平靜的點點頭。

  「墨大哥,別走好不好?」

  他看著她寫滿祈求的小臉,眼底浮現一絲不忍。

  眼前只是一個孤單、渴望關愛的小女孩,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很快取代他——他告訴自己。

  「這是我的工作,我必須離開!」他強迫自己以無動於衷的口氣說道。

  「可是,你可以拒絕,讓別人去啊!」商蓓晴委屈的扁著小嘴,可憐兮兮的說道: 「如果你真的去了紐約,我一定會很孤單、很無聊的!」

  她彷彿被人遺棄的表情讓人心疼,諶墨不自覺將手裡的資料握得死緊。

  「你還有大好的青春,青春是不會空虛的。」

  「我不要!我只要墨大哥在我身邊!」商蓓晴又霸  道起來。「再說,你是我的大玩偶,你怎麼可以離開?」

  她說得理直氣壯,在她心裡,他就該是她的大玩偶,一輩子都得在她身邊。

  她只想要獨佔他,那單純的心眼裡,根本還沒有意會出,這種情緒背後的意義代表什麼。

  眼見諶墨緊抿雙唇,久久不發一語,商蓓晴開始使出撒嬌耍賴的手段。

  「墨大哥,別走啦!晴天娃娃沒有墨大哥,一定會變成雨天娃娃的!」

  商蓓晴抱著他的手臂,膩著嗓子撒嬌試圖說服他。

  「別再纏著我!我有自己的事得做,不能一輩子陪小女孩玩鬧。」 

  突然間,偌大的辦公室沉寂了下來,安靜得連幾人沉重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他說她是小女孩?

  商蓓晴完全怔愣住了。她是那麼喜歡他,把他當成惟一懂她的人,而他卻始終把她當成一個只會纏著他玩鬧的小女孩?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淚不聽使喚的拚命往下掉,胸口也好緊、好痛,像是快裂開似的。

  「諶墨,宏達的案子你還忙著吧?沒事的話你快去辦!」

  一旁的商祈輕咳兩聲,以眼神示意諶墨暫避風頭。

  諶墨很快會意,暗自感激商祈的善解人意。

  「那我先出去了!」略點了下頭,諶墨遽然轉身準備離去。

  「你要是敢走,我這輩子再也不理你了!」

  才剛跨出腳步,身後就傳來她賭氣的宜示。

  諶墨停下腳步,許久之後才像是凝聚足夠勇氣,回過頭望向她。

  他沒有開口,只用一雙深沉的黑眸凝望她,像是想將她的影像深深烙進心底。

  她漂亮的大眼中泛著點點淚光,那高高噘起的小嘴、半仰的可愛下巴,全是他所熟悉的耍賴手段,此刻,那總是令他發笑憐愛的表情,卻刺痛他的心。

  這一刻,他真希望商蓓晴恨他,把他遠遠的摒棄在心房之外,起碼,受傷的只會是他一個人!

  他表情緊繃的轉過身,逕自往門外走。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在她氣憤的哭喊聲中,湛墨一步步走出她的視線。

  ============

  從那一天起,像是存心跟她劃清界限,諶墨再也不曾出現過,更別提到學校接她放學。

  商蓓晴莫名的陷入孤郁葉,,整天總是悶悶不樂。

  連班上的同學都感覺到,向來活潑多話的她,有了明顯的不同,可是沒有人敢問,因為誰也勸不止她突如其來的淚水。

  商蓓晴覺得自己簡直像縷遊魂,每天只是按時上課、下課,一整天下來,卻連自己做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一步出校門,瞥見一台黑色轎車停在校門,多日來佈滿陰霾的小臉葛然一亮,她含著淚,激動的邁開腳步就往轎車衝去。

  「墨大哥——」  

  她的聲音,卻在瞥及突然從轎車裡現身的男子後,戛然而止。

  「小姐,我是來接你放學的。」

  家裡的司機章伯站在車邊,恭敬的說道。

  「不、不、不——我不要你來!」

  她搖著頭,一步步往後退,淚水早已讓她看不清前頭的景色。

  不顧章伯的焦急呼喊,她轉身就往滿是人群的大街上跑去,不多時,已消失在人群中。

  章伯回頭看看停在街邊的車,又看看商蓓晴消失的方向,只能急忙抓起電話通報。

  接下來的一個鐘頭,商洋夫婦急成一團,才短短幾天,寶貝女兒就逕自離家兩次,簡直讓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但夫婦兩人平時忙碌,對於女兒所知實在有限,也只能打電話給商祈求助了。

  「什麼?那丫頭又不見了?」

  正為了紐約新企業下個月初的正式營運,忙得不可開交的商祈,接到大哥商洋來電,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正巧也在一旁的諶墨聞言,平靜的臉色頓時大變,卻仍強自按捺焦急。

  「好、好!你們別急,我大概知道她會去哪些地方,我會去找找,你們也打電話給她班上同學問問,我們分兩頭進行。」

  掛了電話,商祈的臉色已經隱隱泛青。

  「這丫頭還真會選時間折騰人!」

  已經忙了好幾天沒睡好的商祈,兩手按著太陽穴哀歎道。

  諶墨臉色冷沉站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

  「我看,這回小晴是認真的,你還是——」

  「不,依照原訂計劃,我明天就走!」

  「明天?」商祈驚叫起來。

  「早點離開,她就會早點接受事實。」湛墨只能選  擇最殘忍的方式。

  「可是,小晴那丫頭脾氣很拗,恐怕不會這麼罷休。」說不定還會威脅他,無論如何都得把諶墨帶回來。

  諶墨冷靜無邊的眼神裡,沒有一絲情緒,只是無力的吐出一句: 「我不可能一輩子陪在她身邊,這個痛,她遲早要經歷!」

  「或許等她大一點了,就會——」望著他孤冷的側影,商祈突然住了口。

  他是懂得諶墨這個男人的!

  諶墨盡職負責、重倌諾,既然下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改變心意。

  商祈拍拍他的肩頭,簡單一個動作,卻包含著屬於朋友間的誠摯安慰與瞭解。

  「我去找那丫頭!」

  留下一句話,商祈迅速轉身出門。

  諶墨使盡全身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跟著追出去,他壓抑的將目光調向窗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頭竟然下雨了。

  他平靜的閉上眼,惟有擱在窗台上的雙手,已經用力得幾乎泛白。

  長痛不如短痛——他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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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商蓓睛失蹤了!

  眾人忙著四處奔走尋找,而諶墨回到住處後,沒有再踏出大門一步,只是靜靜的待在自己的公寓裡。

  一夜下來,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無法人眠,心沒有一刻平靜,直到長夜已盡,晨曦慢慢投映在落地窗前,失蹤的商蓓晴依然沒有半點消息。

  經過一夜的焦急、煎熬,他再也按捺不住,抓起鑰匙轉身就準備出門。

  一打開門,卻發現一個小小的纖弱身影,蜷縮在他公寓的門邊。

  震驚望著地上的纖人兒,沒想到她竟然會跑到他這兒來,而她甚至沒有敲門叫他,一個人在門外坐了一夜?

  她閉著眼,並沒有被開門聲驚醒過來,仍兀自偏著小腦袋昏睡著。

  諶墨緩緩蹲下身,望著眼前任性得讓人想要責備,卻又無辜得令人心疼的小人兒。

  她看起來相當疲憊,一頭短髮略顯凌亂,憔悴的臉蛋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原本紅潤的唇瓣,因為長時間滴水未進,有些脫水乾裂。

  他心疼的伸手,想拭去懸在她頰邊的淚,卻在即將碰觸到她的臉龐之際僵住。

  不,別再感情用事了,這麼做只是繼續作繭自縛罷了——他的心對自己發出警告。

  掙扎半晌,他終於遽然起身,回到屋內打電話通知商祈。

  掛了電話,他在客廳裡坐了下來。

  望著眼前那道她倚靠的牆,隔著一道牆,他似乎能感覺得到,那個小小的軀體微弱的脈動,以及即將失去依賴的恐慌。

  他又何嘗不是?!只是他相信,她很快就會遺忘他,當她再長大一點,有了更廣大的社交圈,或許會有個男孩進入她的生命,然後他就會變成她逐漸淡忘且遙遠的記憶。

  半個鐘頭後,一夜未眠的商洋夫婦、商祈跟唐若蝶全趕來了。

  「小晴,你這孩子,你讓媽咪跟爹地急壞了!瞧瞧你,臉色這麼蒼白,渾身冷得像冰塊似的——」

  「沒事了!爹地這就帶你回去!」

  門外傳來楊婉貞跟商洋心疼不捨的聲音。

  「我不要回去!墨大哥——我要見墨大哥——」

  「小晴,你累壞了!乖,你聽話先回去睡個覺,等你醒來,墨大哥就會去看你的。」一旁的商祈也幫忙哄著。  -「我不要!你們這些大人全都是壞人、殘忍的騙子!」

  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微弱哭喊,淒切的聲音令人好不心疼。

  在牆的另一邊,諶墨渾身僵硬、雙手緊握成拳,臉色緊繃得像是即將失控。「我不要回去———」

  在一陣令人揪心的微弱哭喊與抵抗後,商蓓晴還是被當父親的商洋抱下摟,門外終於恢復了平靜。看著眾人陸續跟著下樓,站在門外的楊婉貞卻反倒停下腳步。

  考慮半響,她終於還是轉身敲了諶墨的房門。「諶墨,我可以跟你談談嗎?」半晌後,門打開了,然而出現在門邊的身影,讓楊婉貞猛然一驚。  ,她竟在諶墨眼中,看到跟女兒眼中同樣絕望的眼神,突然間,她有些明白了!

  「謝謝你廠楊婉貞感激的一笑。

  「不,商夫人,我沒幫上任何忙。」

  楊婉貞沉默半晌,突然試探的開口道:「諸墨……你是不是愛上了小晴?」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諶墨的臉色一變,驟失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

  「不!商夫人,我——」他怎麼可能會逾越守護的本分?

  「你的眼神瞞不了人!」楊婉貞一眼就看穿了他。

  「從你對小晴無微不至的關心,目光也總是不經意停留在她身上,我就開始懷疑了,只是我不願去妄加猜測,可是隨著小晴越大,我就不得不防範了。」

  諶墨無言反駁。他承認自己對商蓓晴確實有著不尋常的關心,但他無法理清那究竟是單純的關愛,還是愛情!

  楊婉貞歎了口氣,用一種沉重的眼神看他。

  「你是個出色的男人,但小晴並不適合你,你的『過去』對小晴、對我們商家而言,都是個無法抹煞的陰影。」

  楊婉貞的話,讓諶墨登時意會過來她調查過他。

  「你放心!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楊婉貞淡淡一笑。「我只是希望你能瞭解當母親的私心,我希望女兒談單純的戀愛,找個美滿的幸福歸宿,一輩子快樂無憂!」

  「我明白!」諶墨沉重的點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盡快離開。在小晴結婚之前,別再回來了!」

  留下一句話,楊婉貞便迅速轉身下樓。

  一直到高跟鞋的聲音,遠遠消失在樓梯外,諶墨仍久久無法思考,僅存的只有永無止境的麻木。

  ============

  窗外樹影搖曳,冷風徐徐,闐黑的沉夜沒有一絲月光。

  窗內,沒有開燈的房間裡陰暗沉寂, —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黑暗中,久久沒有移動。

  半隱在黑暗中的側臉沒有表情,隱約只看見修長 .指間的一簇紅點,裊裊飄散的白煙才剛升起,就立即融進濃濃的黑暗中。

  他並不常抽煙,但此刻,襲人心肺的煙,能提醒諶墨自己的存在。

  深夜的郊區顯得格外冷肅、寂寥,連他都像是快被無邊的黑暗吞沒,一切顯得那樣靜寂、沉重——

  身旁的電話答錄機,在黑暗中閃著火紅的訊號,提醒他有人曾來電。

  他不想破壞此刻的寧靜,只想在最後一夜,好好回味這些年來,所有的美好!記憶深處,那個甜美可人的身影與一顰一笑,在這個寂靜的時刻,更是放肆的佔滿他的每一寸思緒。像是臨終前的最後回顧,他的眼前閃過許多畫面,有哭、有笑,有嬌、有嗔,每個表情卻都是來自同一張臉孔,那樣深刻且清晰的印在心版上。五年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張天使般的臉孔,歷經五年的歲月,竟會如此深刻的植人心坎,強烈的佔據他所有的思緒。

  那是愛嗎?不!這太可笑了,他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比小女孩大不了多少的稚嫩少女——諶墨反駁自己。

  只是,隨著時間越久,她就越能輕易左右他的情緒,心底那份難分難捨的情緒也越纏越緊。

  他明白,就像五年前毅然脫離組織一樣——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自己的過去,始終是他不願再回想的記憶,多年來,他如願做到了,徹底擺脫黑暗的陰影。

  但是一想到她淚眼淒楚,哀求他不要走的模樣,他竟會有種不捨。

  他明白,只要他改變心意,就能留下來,陪在他的晴天娃娃身邊,可是他更清楚,他們之間絕對是一種禁忌,他不能一錯再錯。

  他毅然起身走進臥房裡,收拾最後一箱行李,然而毫無預兆的,從床邊的電話答錄機裡,突然傳出商祈的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

  「墨,你在嗎?小晴病得厲害,一直吵著要見你,拜託你來一趟——」

  她病了?商祈的話宛如強力炸彈,在他心湖掀起波濤。

  在黑暗中閃爍的紅色信息,像是心底持續發出的警訊,他再度面臨前所未有的掙扎。沉夜,寂靜無聲——恐怕是漫長的一夜。

  ============

  商蓓晴在昏沉的睡夢中漂浮,半夢半醒間,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在她的床畔停下,那熟悉的沉穩步伐,像是墨大哥獨有的走路方式。她奮力睜開眼,朦朧的視線裡,出現一張熟悉的沉穩俊臉。

  「墨大哥……你來了?」

  商蓓晴既驚又喜的想要起身,奈何渾身竟虛軟得使不出一點力氣。

  「別起來!」他沉聲阻止她。

  他終究還是來了!商祈連打幾通電話,提起她拒絕吃藥、堅持非要見到他不可,令諶墨不得不出現在商家。發自內心的不捨,讓他無法坐視她繼續自我折磨。

  看著她因發燒而泛紅的玫瑰色雙頰,他胸口緊繃得發疼,俊臉上卻沒有洩露一絲情緒。「吃藥了沒?」

  床上的小人兒,乏力的搖搖頭。

  「對於自己的身體,你怎麼能這麼任性?」

  「我不要墨大哥離開……」商蓓晴哽咽的低聲呢喃。

  看著她紊亂的髮絲,被汗水濡濕粘在頰畔,往日健康紅潤的臉龐只剩蒼白,看起來格外令人心疼。他想撫去她額際的汗水,雙手卻強忍衝動的插在口袋裡,以幾乎捏碎骨頭的力道緊握著。

  門上突然傳來兩聲剝啄,楊婉貞隨後探進頭來。

  「小晴該吃藥了!」

  「讓我來!」

  諶墨起身走向她,楊婉貞遲疑半晌,終於還是將藥遞給他,轉身帶上門。接過藥水,他轉身回床邊;朝她晃晃手上的藥瓶。

  她搖搖頭,倔強的緊閉著唇瓣,用一雙抗拒的眸盯著他。

  「你不吃藥,病是不會好的!」他放軟語氣哄著。

  「除非你答應我不走!」商蓓晴提出交換條件。

  「我不會走!」他的臉孔平靜無波。

  「真的?」商蓓晴一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諶墨不語,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太好了。」商蓓晴昏沉的擠出笑,一雙大眼被淚水泡得有些迷濛。「墨大哥,我終於……弄清楚一件事了……」她斷斷續續的說道。「什麼?」

  「我愛你!」她的聲音微弱,表情卻異常堅定。

  不,那不是愛!她只是習慣他的存在。但諶墨沒有反駁,只是苦澀的一笑。「你不會走……對不對?」

  她睜著一雙睡意朦朧的眸子,有些吃力的凝望著他。

  諶墨低頭望著她半晌,搖了搖頭表示會留下。

  「那你一定要等我……我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有話等好了以後再說,嗯?」他安撫的拍拍她。

  「一定要等我喔……」她的聲音隨著垂落的眼皮消失。

  房間裡突然沉靜下來,一切顯得那麼安靜,隱約聽到她略顯紊亂的鼻息。

  「晴天娃娃,起來把藥喝了再睡好嗎?」

  他輕拍她的臉龐,孰料她睡得好熱,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看著她昏沉沉睡去的臉龐,又看看手中的藥瓶,考慮半晌,他遽然一口仰盡藥水,俯身貼上她緊閉的雙唇,緩緩將藥水渡進她的口中。

  許久之後,她蒼白的臉龐稍稍恢復紅潤,呼吸也漸漸平穩下來。

  諶墨將藥瓶放在床畔,起身低頭望著她悠悠歎息。

  為了她好,離去是他惟一的選擇。

  ============

  五年後

  一個修長窈窕的身影,步出甘迺迪機場,九月微帶涼意的風,揚起她一頭烏黑的如蒙長髮,讓女人清靈甜美的臉龐,增添了一絲嬌柔風情。

  她一揚手,招來一部黃色計程車,隨即搭上後座。

  「麻煩請到威靈頓山莊。」女子以流利的英文交代道。

  「小姐,你確定?那是知名『旭陽』企業總裁的宅邸喔!」識途老馬的計程車司機提醒她。

  她知道——女子輕輕點頭一笑。

  「好的!」計程車司機當然賺錢要緊。

  半個鐘頭後,計程車在一棟私人宅邸前停了下來,女子步下車,抬頭打量眼前的房子。

  眼前是一棟白色基調,頗富歐洲風味的兩層樓建築,矗立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山坡上,顯得格外清幽,像是遺世獨立。

  她靜靜望著眼前的宅邸,眼裡竟不覺泛起一層薄薄的淚霧,宛如勾起某些久遠的飄渺回憶。

  「小姐,這是你的行李!」

  計程車司機手腳利落的將行李提下車,站在一旁』等著領小費。

  女子始終沒有移動,只是遙望著房子出神,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也遺忘了他的存在。

  留著大鬍子、頂著一坡宛如大花卷頭巾的印度司機,以印度話不悅的咕噥兩聲後,只得悻悻然回到車上,趕著做下一趟生意。

  過了許久,待女子終於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一轉身才發現司機早巳不見人影。

  她有些抱歉,但激動的心情讓她沒空想太多,迅速提起行李便往大門走去。

  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她小心審視室內簡潔卻不失個人品味的佈置,眼中流露出濃濃的眷戀。這全是屬於他的一切啊!她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隱約飄散著熟悉的氣息,她的唇邊不由得漾起一抹滿足的笑,也連帶的牽起頰邊兩朵甜美的梨窩。

  她脫下鞋子、擱下行李,在偌大的樓上、樓下繞了一圈。

  最後,她終於在一間微俺的房門外駐足。

  她像是怕驚動了什麼,刻意放輕腳步緩緩推開門,完全屬於男人沉穩簡潔的個人世界,隨著大開的門呈現在她眼前。

  她可以確定,這是屬於他的個人空間,便在柔軟的大床上坐了下來,靜靜的等他歸來。

  ============

  「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別忘了明天一早要和『威爾遜』簽約。」

  「是的,總裁!」

  諶墨一步進家門,將公事包往地上一放,疲憊的拉松脖子上緊箍的領帶,正欲跨進客廳,然而與生俱來的敏銳知覺,讓他立刻警覺到,有些不太對勁——空氣中像是飄散著女人的氣息!他一雙犀利的黑眸,遽然投向玄關處,原本鬆弛的神經又遽然緊繃起來。五年來始終獨居的房子裡,竟然出現一雙女人的鞋子,而客廳的地毯上,則放著一隻粉紅色的名牌旅行袋。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習慣一個人,沒有迎接意外訪客的習慣!他警戒的目光,在一樓開放的客廳與廚房搜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抬頭望著安靜無聲的二樓,一雙冷沉的黑眸微微瞇起。他刻意放輕腳步上樓,意外見到一個留著黑色長髮的女孩,靜靜坐在他房間裡的大床上,正背對著他望著窗外逕自出神。「你是誰?」

  他以冷厲的口吻問道,女子纖弱的肩頭震了下,半晌才緩緩轉身面劉•他。看著遽然映人眼底的臉龐,諶墨冷沉的黑眸瞇了起來。

  眼前是個很年輕的東方女孩,諶墨猜想她至多不超過二十三歲,明眸皓齒、長髮飄逸,有著東方人少見的修長身材。最讓他疑惑的是,她眉宇間不經意流露的那股嬌貴氣息,竟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你怎麼進來的?」

  女孩不語,只朝他亮了下手上的鑰匙,綻開一抹燦爛甜美的笑容。

  他的目光,緊緊膠著在那抹甜美的笑容上,那令人目眩的笑容,遽然勾起他刻意塵封五年的回憶。

  「你是——晴天娃娃?」他可以遺忘一切,就是忘不了這抹燦爛的甜美笑容。

  闊別五年後,再次見到她的笑容,令他心口緊繃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墨大哥!」她以一如記憶中,甜軟柔細的嗓音,輕喚他一聲。

  他簡直無法置信,眼前這個清新甜美的女子竟然是——往日那個調皮,愛笑,一刻也安靜不下來的商蓓晴!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曾要求商祈,不要向商蓓晴透露他的一切,她是怎麼知道他的住所,又怎麼會有他的鑰匙?除非商祈他——

  像是看出他眼中的疑問,商蓓晴含笑解釋道:「別怪小叔叔,是我硬逼他告訴我的,還要他想辦法拿到一份鑰匙。」說著,一抹淚光已經在她眼底閃爍。 「因為,我實在太想見墨大哥了!」

  這一刻,諶墨突然發現自己錯了,而且是錯得離譜——她非但沒有遺忘他,甚至千里迢迢的追到美國來了。

  偌大的房子裡突然靜寂下來,只剩兩雙闊別五年的眼眸相對,重新找尋歲月在彼此身上造成的改變。

  她變得更美了——諶墨仔細打量起她。

  一頭及腰長髮,將往日俏麗的女孩,變成一個極具嬌柔氣息的女人。

  宛若初雪般細緻的皮膚白裡透紅,散發出健康的光澤,一雙黑白分明的水靈明眸,閃爍著若有似無的淡淡迷濛,彷彿一汪明澈秋水。

  她穿著一件合身的前扣式棉質及膝洋裝,薄薄的衣服下,是一副修長而成熟的胴體,掩不住的女人味中,卻又奇妙的融合著一股青春氣息,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沒有人預告過她的到來,她卻突然以如此美麗懾人的姿態站在他面前,那樣令人意外又突如其來,宛若一團火球狠狠烙進心底,讓他毫無防備的心,幾乎承受不了這個震懾意外而失態。

  五年來,他不去想、也不曾回過台灣一次,就怕心中那條狠心斬斷的情懷,又死灰復燃。

  她的出現,無疑是引燃他心底即將熄滅的火星,讓壓抑了五年的感情,再度失控的猛烈燃燒起來。

  「五年來,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只為了想親口問你為什麼不告而別?」她仰望著他,輕輕吐出一句。

  「我——」在商場上向來行事果斷、手腕強硬的諶墨,面對她哀怨的眼眸,竟然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很抱歉!」他遽然掉過身,藉以掩飾臉上的失控情緒。

  商蓓晴望著他英俊出色的側影,竟不覺看癡了。

  他變得更加成熟沉穩了,結實英挺的身軀,包裹在一襲筆挺的高級西裝下,沉穩內斂的氣勢,顯得格外懾人。

  尤其是舉手投足間,更隱約透露著一種領導者的從容尊貴氣勢,只是,這麼一個成功攀上巔峰的男人,眉宇間怎會牽纏著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孤郁?

  「你怪我嗎?」他悠悠吐出一句,低沉飄忽宛若歎息。

  「不,怎麼會?」她急忙綻出一抹若無其事的笑容。

  「我明白墨大哥離開是不得已的。」  』

  「你真的不怪我?這麼多年來,我甚至沒有回台灣一次。」

  「不——」商蓓晴搖搖頭,唇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她的胸脯不穩的急遽起伏,竭力想維持笑容的唇角,也僵硬得像是在壓抑著某些情緒。

  沒有人比諶墨瞭解商蓓晴,他一眼就能看出她正強自維持堅強,一顆心卻也因此被她擰得發疼。

  他忍不住,用如往昔般寵溺的語氣,輕喚一聲:「晴天娃娃。」

  他的這聲叫喚,像是摧毀她好不容易維持的鎮定,她的笑容遽然消失在顫抖的唇畔,兩道清淚迅速滑了下來。

  「你怎能……你怎能這麼做……」她失控的哭嚷起來。

  「你怎能不告而別,一走就是五年?這五年來,你甚至不曾打過一通電話,回過台灣一次——」她掄起小拳頭,拚命捶打起他的胸膛。

  他沒有開口、沒有反駁,只是沉默的接受來自胸口的痛楚。

  那確實是一種疼,一種心底懸空五年的位置,重新被填滿的滿足與罪惡,雙重矛盾的奇異痛楚!

  「每個人,在我身邊的每個人,從不告訴我任何有關你的消息,只會用一種抱歉而無可奈何的眼神看我,我痛恨那種眼神!」

  理智還不及阻止,他已衝動的伸手,將她緊緊攬進懷裡。

  「我很抱歉!」他瘖啞吐出一句。

  他閉上眼,屏息感受著緊貼在胸前的熟悉心跳,以及五年來始終縈繞在夢境中的香甜氣息。

  「你母親知道你來美國嗎?」他平靜問道。

  商蓓晴微微抽開略顯僵硬的身子,突然結巴起來。

  「她……她知道。」

  諶墨一眼就看穿她在說謊!「我立刻派人送你回去!」他迅速將她推離懷抱,轉身往外走。

  「不,墨大哥!我不要回去廣她倉皇的急忙上前拉住他。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說什麼她也不會輕言離開。

  諶墨緩緩轉過身,以沉重的表情凝望著她。「你不能留下來!」

  「為什麼?」  「晴天娃娃,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把墨大哥當成大玩偶,緊纏著不放。」諶墨語重心長的輕歎道。聞言,商蓓晴沒有急著反駁,反倒用一種專注而認真的表情,深深的望著他好久,久得像是已直達她的靈魂深處。 「你不會瞭解,這份牽掛了五年的感情,有多認真!」

  她眼底濃烈的感情,幾乎將他滅頂,讓他胸口原本已然平息的悸動,再度無法遏止的躁亂起來。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沉著自信的女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孩子氣,動不動就撒嬌、使性子的小丫頭了!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回,他恐怕再也無法輕易擺脫她了!他的心口一緊,遽然轉過身,及時掩飾臉上的無措。

  「累了一天,你先休息吧!我們明天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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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4:45
第四章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

  位於台北的商家大宅,傳來高跟鞋踏在上等大理石地板上,焦躁來回踱步的聲音,還不時夾雜著女人六神無主的低嚷。

  今天的台北,是個難得的溫暖晴天,商家卻充斥著一片僵滯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低氣壓,緊緊籠罩著偌大的客廳。「婉貞,你先冷靜下來,事情——」

  「我怎麼能冷靜得下來?!」楊婉貞遽然轉身,尖銳的打斷他。

  「小晴她竟然一聲不響,一個人跑到美國去,最不可原諒的是你弟弟竟然也幫著她逃家!」神情同樣凝重的商洋,不禁被她指責的口吻,惹得有些發怒。  「你也瞭解自己女兒的性子,有哪個人挨得過她纏?商祈也是無可奈何嘛!再說,她是去找諶墨,相信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晴,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當然擔心!你不知道他——」楊婉貞情緒一時激動,差點脫口而出。

  「諶墨他怎麼樣?」商洋倏然蹙起眉頭。

  「他……」掙扎半晌,楊婉貞還是把話嚥下肚子,避重就輕的說道:「這麼多年沒見了,誰知道他變得怎麼樣?」聞言,商洋忍不住輕斥起她的杞人憂天。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你把諶墨當成什麼?連商祈那麼謹慎精明的人,都放心把這麼大一間公司交給他了,你還怕他把女兒給拐跑了不成?」

  「我……唉!你不懂、你不懂啊!」楊婉貞有口難言,更加焦躁的來回踱步。

  不理會丈夫在一旁好言勸著,她咬起塗得精緻的指甲,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來回踱步。

  她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五年來,她想盡辦法轉移女兒的注意力,甚至她一上大學,就立刻鼓勵她交男朋友,就是希望她能趕緊把諶墨給忘了。

  沒想到,大學四年間,她非但沒交過半個男朋友,甚至連個異性朋友也沒有,成天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上課外,哪裡也不肯去。

  她知道,諶墨的不告而別,對女兒的打擊很大,當她醒來發現諶墨已經離開,還大哭了一場。

  從那天開始,女兒變得出奇沉默,她再也沒看她笑過了。

  她一心以為孩子記性差,過不久就會忘記,孰料,這五年來,她心裡始終惦記著諶墨,昨天才剛舉行完畢業典禮,今天竟然就立刻帶著行囊到美國去了。

  「不成!我一定要趕緊到美國去一趟!」

  她突然大喊一聲,把商洋給嚇了一大跳。

  「你去美國?」商洋驚訝的低喊一聲。

  「沒錯,我要趕緊去把小晴帶回來!」

  「唉,婉貞,你也該放手了!小晴都已經二十三歲了,她想做什麼,就由她去吧!」商洋悠悠歎了口氣。

  他實在想不通,自從幾年前,發生諶墨離開那場風波之後,妻子對女兒就開始變得過分小心翼翼起來,過度關心得甚至有些神經質。

  「不,我不放心!」楊婉貞說著就要往樓上走。

  「婉貞,你若真要去,我不會阻止你,可是你至少得等兩個禮拜後,全國總商會結束再去吧!」

  丈夫的話提醒了楊婉貞。

  她勉強停下腳步,看著丈夫無奈的表情半晌,知道這個一年一次的大會的重要性——

  一想到女兒,她充滿焦急不安的情緒,卻怎麼也按撩不下。

  「我這趟去,帶了小晴就立刻回來,最多只要花一個禮拜,就能——」

  「他們也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了,你就給他們一點時間敘敘舊,也算是讓小晴去散散心吧!」商洋驟然打斷妻子。

  瞪著丈夫一臉毫不知情的從容模樣,她只能暗自焦急。

  要是他知道了「那件事」,看他還能不能這麼沉得住氣——楊婉貞忍不住在心底嘀咕道。

  誰叫她已經承諾守住這秘密,不告訴任何人,最後只能勉強把話吞回肚子裡。

  「好吧!」楊婉貞終於勉為其難的點頭道。「就等兩個禮拜!」

  這兩個禮拜之中,可千萬別發生什麼事才好——她對天衷心祈求著。

  ============

  足足搭了兩天的飛機,再加上時差,本該讓初來乍到的商蓓晴昏沉幾天,奇怪的是,她竟然第二天一大早,就已經自動醒來。 

  或許是因為諶墨將房間讓給了她,睡在他舒適的大床上,伴著滿室屬於他的獨特氣息,她一整夜睡得格外香甜,像是他就在身邊,用雙臂擁著她。

  這個想法,讓商蓓晴的臉迅速緋紅起來,她羞怯的將小臉埋進綿軟的被子裡,嗅著屬於他的氣息,既滿足而又幸福的漾開一抹微笑。

  她不敢相信——她真的在這裡了!

  期待了整整五年,她心底那個懸空的位置再度被填滿,她覺得自己幸福得快醉了。

  她心裡清楚知道,湛墨不再是她的大玩偶了,他是她等待五年的男人!

  她身邊的每個人,總認為她還小,還不懂什麼叫愛情,任誰也絕對想不到,這五年來,她對這份等待的感情有多執著、多認真!

  尤其是這五年的等待,更讓她確定自己對他,不是出自於習慣與依賴,而是一種女人愛上男人的真正愛情。

  她愛他?喔,當然!

  她愛他的笑容、愛他的味道、愛他用寵溺的眼神看她,更愛他即使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就那麼的令人感到安心——她深深為他的一切沉迷。

  好不容易在他的大床上賴夠了床,她終於還是起身盥洗,換上一襲輕便的針織上衣、白色長褲,就來到諶墨住的客房外。  

  看著諶墨的房門緊閉,她猜想他或許還沒醒來。

  「墨大哥?」她試探的輕敲了下房門,卻半天沒有回應。

  猶豫半晌,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走進房間,擺設簡單的客房裡,只有從浴室隱約傳來的水聲,以及牆邊的壁爐中,木材燃燒得嘩作響的聲音。

  她不經意一轉頭,視線觸及軍人沙發旁的小桌子,上頭擱著一瓶只剩下些許淺褐色酒液的酒瓶,以及一杯殘留濃烈酒味的杯子,臨窗的大床上,整齊得像是一夜未曾被使用過。

  她有些疑惑的溜著大眼睛四下打量著,終於還是敵不過正掛在心頭的事,逕自咬著纖指,在柔軟的地球踱起步,暗自盤算著待會該怎麼開口。

  墨大哥,我想到你公司去當秘書,不,最好是貼身助理,你去哪裡,我就能跟到哪裡的職位——她在心裡反覆練習著說詞。

  突然,浴室裡的水聲停止了,下一刻,利落的開門聲從她背後傳來。

  商蓓晴下意識轉頭,朝圍著白色浴巾、踏出浴室的他綻起笑,才一定睛,卻登時狠狠倒抽了一口氣。

  他很結實,顯然是平常鍛煉有素,比例完美、毫無一絲贅肉的身材,處處皆散發著陽剛的男人味,然而讓她驚愕的,卻是他的左胸口上,有個類似彈孔的疤痕。

  「墨大哥,你的胸口……」她結巴的指著他的胸前。

  發現她盯視的目光,諶墨迅速撈起沙發上的襯衫穿上,以冷冽得宛如窗外寒風的語氣道:「你的禮貌到哪去了?出去!」

  他的口氣嚇壞了她,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氣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想跟你談談……」

  「下樓去!五分鐘後我們在樓下談!」他面無表情的打斷她。

  看了他疏冷的表情一眼,她有此委屈的咬著唇,快步走出房間。

  失魂落魄的下樓坐在客廳裡,她為諶墨出奇冷淡、防備的態度感到不解,還有他胸前那個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腦子裡充塞的紊亂情緒,還沒理出個頭緒來,湛墨已一身整齊筆挺的西裝下樓了。

  「墨大哥,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闖進你的房間,只是……」

  她習慣性的,想偎進他寬闊的懷抱中撒嬌,冷不防卻被他一手推開。  「墨大哥?」商蓓晴錯愕的看著他。

  「我不喜歡你再這樣碰我!」他遽然別過頭。

  商蓓晴茫然眨著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他不喜歡她這樣碰他?她一直以為,來到這裡可以重新尋回過去,但她錯了!眼前的他,不再有往日寵溺的笑容,溫暖的擁抱,他變得陌生而冷漠,沒有一絲人氣的俊臉上,像是沒有思想、沒有靈魂。

  她甚至有種錯覺——她只是個陌生人!看著他動作自然利落的提起公事包,走到玄關邊穿鞋,而後整理衣著、調整領帶,臨出門前才像是終於想起什麼,轉身以平淡的語氣問道:「說吧!有什麼事?」遲疑半晌,她還是壯起膽子開口道:「墨大哥,我想到你的公司上班……」孰料,話還沒說完,他已無情打斷她。「不行!我已決定送你到舞蹈學院短期進修。」他想了一整夜,既然她來到這裡,絕不會輕易回台灣去,與其留下她製造更多無謂的困擾,不如讓她去舞蹈學院進修,好分散她的注意力。「為什麼?」商蓓晴倒退了一步。「我不要!」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卻又要把她送走?再說,雖然她大學念的是舞蹈系,但她現在只想留在他的身邊。

  「我已經徵求過你小叔叔的同意——」

  「不管誰同意,只要我不答應,都不能算數!」她以毫不不妥協的眼神,跟他僵持著。「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了,沒有商量的餘地。」

  諶墨瞥了眼門外久候的司機,以不客商量的強硬語氣道:「我明天會空出半天時間帶你到學校,你最好用這一天的時間做好準備。」

  丟下一句話,他轉頭就往門外走。

  「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

  商蓓晴含悲帶怒的一句話,讓他頓時僵住了腳步。

  靜默許久,見他沉默背著她不語,她哽咽著控訴起來。

  「五年前,你把我當成無知的小女孩般哄,然後不告而別,一離開就是五年,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你卻只是把我當成行程安排,你究竟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的身體像是微微震動了下,卻依然沒有開口回應。

  「為什麼你不說話?因為害怕面對我?還是不知道,該把我這個大麻煩往哪裡擺?」

  像是已到了忍耐的極限,諶墨索性打開門就要出門,孰料商蓓晴動作更利落,幾步就衝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像頭被惹毛的小母獅似的,氣呼呼的瞪著他。

  她眼睛裡冒著火星、一臉憤恨不平的表情,讓他的眉頭不覺一挑,強自武裝的心霎時軟化下來。

  是啊!他怎麼能大意,錯估這個小丫頭的行動力」

  從很久以前,他就瞭解這個小小的身體裡,有著副頑強、絕不輕易妥協的倔骨。晴天娃娃,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他在心底對自己歎息道。

  他確信,自己需要再多一點時間,好好、好好的想想該怎麼做!「我今早有個重要會議要開,回來我們再談!」

  他佯裝忙碌的抬手看了下表,便快步越過她往門外走。

  回來再談?那表示這件事還有商量的空間?暗自咀嚼著他留下的這句話,商蓓晴總算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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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5:07
第五章

  若要問商蓓晴,這五年的時間改變了什麼,這天,她總算有了明確的答案!五年來不但讓她心目中宛如英雄般的墨大哥變得疏遠冷漠,更讓他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而她竟然像個傻瓜似的,將他的話信以為真,以為他會改變心意,讓她留在他身邊。第二天,他不但堅決的替她在紐約一間有名的私立舞蹈學院報了名,還請了一個專門的保姆,負責照顧她的食衣住行。「我不是小baby,不需要保姆!」她氣急敗壞的抗議。

  被他硬是送進學校,已經夠她鬱悶了,他竟然還找了個保姆隨身照顧她,她猜想,下一步他肯定會叫保姆,用嬰兒車把她推到學校去了!相對她的不滿,諶墨的態度很強硬,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紐約治安出奇的差,如果你不想登上刑事案件頭版,最好乖乖聽我安排。」

  「我說過,我不是小孩,懂得照顧自己,不會輕易就被一根棒棒糖拐走!」商蓓晴氣得忍不住猛跺腳。

  「喔?或許,你想要再多一個保鏢『照顧』你!」

  諶墨的一句話,霎時堵得她啞口無言。

  幾年不見,也許是在商場上養成的習慣,他霸道、專制得簡直像個暴君。

  時間造成的改變太大了,現在的他,再也不會任她在膝上爬上爬下,胡鬧撒嬌了!而現在的她,也不再是以前那個讓人輕易哄騙的小女孩了。

  他休想她會乖乖任他擺佈!主意既定,商蓓晴的情緒反倒安定下來,睡了一夜好覺,隔天坐上保姆藍太太的嬰兒車——不,箱型車去學校上課。

  「墨大哥再見!」

  商蓓晴從駕駛座旁,探出白裡透紅的小臉,甜甜的向他道再見,乖巧得宛如小天使。今天的商蓓晴,穿著粉紅色的七分袖羊毛衣、白色的長褲,看起來清新可人得就像清晨剛盛開的玫瑰。諶墨有些炫目,卻沒有洩露任何情緒。

  雖然他的表情仍一派冷沉,商蓓晴卻不以為意,心情依舊好得不得了。

  直到車子遠遠消失在視線裡,諶墨仍舊對她昨天才激烈反抗過,今天卻情緒平和的上學去,感到有些狐疑,只不過在辦公室裡,還有等他處理的繁雜公事,不容他有空閒多想。迅速回過神,他提起公事包,隨後也出門上班去了。

  一進辦公室,諶墨隨即投進忙碌的工作裡,全副心思放在一樁棘手的大併購案上,很快忘了心底那份隱隱的擔憂。直到接到那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

  「總裁,有一位藍太太打電話找您——」

  藍太太?他毫不猶豫迅速抓起電話。「接過來!」

  電話才一接通,另一頭,隨即傳來保姆藍太太焦急的聲音。

  「諶先生,商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回事?」正坐在辦公桌後的諶墨,頓時彈立起來。  .

  「我剛剛去接她,學校說她今天沒有去上課,可是今天早上,我明明送她到學校啦——」

  電話那頭的藍太太,聲音聽起來頗為自己的失職,惶恐。

  「不是你的錯!」他放軟語氣道: 「你今天先回去吧!其他的我會處理。」  。

  一掛上電話,顧不得手上刻不容緩的工作,諶墨焦急的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就往門外走。

  「總裁,怎麼回事?」

  一旁諶墨的秘書岑敏,關心的追上前問。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失控的樣子。

  「出了點事,我必須立刻趕去處理!」

  跟了他五年,岑敏向來善於察言觀色,她覷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試探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觸及她詢問的眼神,諶墨沉沉歎了口氣。

  「商總裁的小侄女,前幾天剛到美國,惹了點麻煩。」

  「喔!」岑敏訥訥地應了聲,敏銳的從他神情裡,看出一絲不尋常,像是——焦急!

  「我得出去一趟,這件案子等我回來再處理!」

  留下一句話,諶墨隨即步出辦公室。

  他竟然為了一個女孩,放下一件這麼重要的案子?

  看著挺拔的身影,遽然消失在門邊,怔站在辦公室裡的岑敏,眼底有著錯愕、以及百感交集的複雜神色。

  她默默守在他身邊五年,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為何這個姓商的女孩才一出現,就能讓他驟失所有的冷靜?

  這一刻,她沉靜如水的眸底,出現一抹淡得幾乎察覺不出的——嫉妒!

  一個鬼鬼祟祟的纖細身影,躲在湛墨宅邸不遠處的大樹後,探出一個小腦袋,謹慎的觀察房子裡的動靜。

  不多時,只貝藍太太匆匆忙忙的回來,然後又面帶憂色的提著自己的包包,開著車子離開了。

  等了好半天,確定藍太太應該不會再返回,那個藏匿在樹後的小小身影,才躡手躡腳的探出身。

  她逐步靠近大門,不忘四下張望是否有人靠近,而後才小心翼翼的打開大門,發現家裡半個人也沒有,她總算稍微鬆了口氣。從學校離開,她一直沒吃什麼東西,現在餓得可以啃下一頭牛,若諶墨在這時訓她一頓,她恐怕會撐不住。

  肚子早已餓得咕咕作響的商蓓晴,從冰箱裡找出起司蛋糕、烤火雞,還有一大盒水煮蔬菜,坐在一旁的小餐桌上,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撇開藍太太保姆的身份不說,她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婦人,開朗親切、也很熱心,最難得的是,每天總會把冰箱堆得滿滿的。

  拍著鼓脹的肚皮,從冰箱抓出一顆蘋果,她邊咬著蘋果邊哼著凱旋歌回房間。

  自從諶墨替她添購了諸多傢俱之後,她已經搬到客房裡,把房間還給諶墨,雖然有些遺憾,但能留下來,她已經夠滿足了。

  回房前,為求慎重,商蓓晴還特地繞到諶墨的房門前,將耳朵貼在門上,傾聽裡面是否有動靜,直到確定沒有聲音傳出,才安心的回到房間。

  輕鬆的往床.上一躺,她邊咬著蘋果,邊想著諶墨知道她逃課的事後,可能會出現的反應。正為自己的惡作劇感到竊喜之際,房門卻遽然被推開來,一聲巨響讓房間裡的商蓓晴嚇得彈跳起來,嘴裡的蘋果也登時從嘴裡飛出去,咚咚咚的滾到一雙光可鑒人的皮鞋邊。一抬頭,商蓓晴有幾分心虛的眸子,迎上一張冷沉的俊臉。

  「墨……墨大哥!」他毫無表情的俊臉,讓她有些不安的嚥了口大氣。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從她整齊的衣著看來,顯然才剛回來沒多久。

  「你去哪裡了?」他的語氣出奇平靜。

  商蓓晴好奇的挑了下眉。

  難道他還不知道我逃課?她的膽子突然又大了起來,漫不經心的坐回床上,用手指捲繞著長髮,滿不在乎的開口道:「喔,我『』『』」「誰給你膽子敢公然逃課?」

  他遽然而來的怒吼打斷她的話,商蓓晴再次彈跳起來,手指差點扯下頭皮。 「為什麼不去上課?你又是該死的怎麼回來的?」

  他失控咆哮道。

  「我不想上課,所以……搭了一個好心的卡車司機的便車——」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火力十足的再度炮轟起來。

  「你以為自己幾歲了?竟然還敢學人家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一樣逃學?你簡直是幼稚,一點也不成熟!再說紐約是什麼地方?你竟隨便搭一個陌生人的便車,你若不是太天真,就是沒腦子,若真的出了事怎麼辦?」

  諶墨氣憤的怒吼著,事實上,他是被她大膽的舉止嚇壞了。

  商蓓晴從十二歲認識他起,從來沒有看過諶墨那麼生氣過,看來,她是真的惹惱他了!

  沉默了畢晌,眼看諶墨有逐漸消火的趨勢,她才終於又壯起膽子。

  「我根本不想上什麼課,是你強迫我去的!」她不平的吼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學點東西,別白白浪費這次出國的機會!」

  「騙人!你把我當成麻煩,恨不得想盡辦法擺脫我。」她忿忿的低嚷道。 「反正我是絕不會去舞蹈學院的,不管你說什麼,怎麼強迫我,我都絕不屈服!」

  他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他的晴天娃娃,變成一個懂得自我捍衛的女人了,竟敢公然挑戰他的權威與耐性?

  但是她不會贏的,他會讓她見識到他的決心!

  「是嗎?那我建議你,你可以回房去收拾東西了,我立刻親自送你回台灣!」

  商蓓晴一身寒毛,登時豎了起來。

  「你不能這麼做!是小叔叔答應讓我來的,你若是敢送我回去,就是公然反抗他。」她試圖搬出商祈壓他。

  孰料他非但沒有一絲猶豫,反倒悠悠揚起笑,像是在嘲笑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女孩,繼而神色一肅,冷冷的警告道:「你最好認清這是什麼地方。現在這裡由我發號施令,而不是你商大小姐!」

  商蓓晴猛然一怔,第一次感覺到他竟是那麼危險!

  「我給你兩條路——上課、回台灣,由你自己選擇!」他眼中的決心不容輕視。

  「你……你……」商蓓晴忿忿的瞪著他,眼底的淚水幾乎潰堤。

  「明天給我答覆!」不給自己心軟的機會,諶墨遽然轉頭大步跨出房門。

  回到辦公室,他像是用光渾身的力氣般,在辦公桌後坐下來,耳邊卻像是還縈繞著她心碎的哭泣。

  他神色凝重的拿出抽屜裡,已放了好幾天的傳真,數不清第幾次的,一字一句看著。

  諶墨,我是楊婉貞,小晴在你那裡吧?我必須鄭重的提醒你,跟小晴保持距離——

  殘酷的一字一句,幾乎在他心版上烙出血痕。

  他沉痛的閉上眼,緩緩將紙撕成碎片,連同自己徹底破碎的心,一併丟進碎紙機裡。

  ============

  商蓓晴終究還是安安分分的,進了舞蹈學院!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想被送回台灣,她只有這條路能走,也幸好進修只是短期,忍個兩個月她就自由了。

  說實在的,她對於跳舞這檔於事,實在不感興趣!

  自小母親就送她去學琴、學舞,向來好動的她安靜不下來,要她彈琴比要她讀書還難受,反倒手腳修長的她,對跳舞有著出奇的天分。

  好不容易高中畢了業考大學,選擇舞蹈系,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只不過跳舞對她而言,不就是這麼一回事——旋轉、跳躍、任由腦袋空空、毫無思想的伸展四肢。

  度過四年這樣的生活,她已經厭倦當個傀儡木偶,聽音樂、指令擺動身體了。

  這天商蓓晴下丁課,正百般無聊窩在房間裡胡思亂想,突然聽到隔壁傳來開門聲,不多時,沉穩的腳步聲便往樓下而去。

  她知道諶墨不會這麼早回家,那肯定是打掃的鐘點女傭。

  想起他,她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最近他總是早出晚歸,幾天來難得見到他一面,雖然他「看似」忙碌,但她總覺得他在躲著她。

  照這麼下去,她要何時才能等到墨大哥的愛?

  她哀歎一聲,將小臉埋進棉被裡,突然間,她清楚聽到藍太太叫「諶先生」的聲音。

  墨大哥?他回來了?

  腦子還來不及反應,她的身體卻已迅速跳下床,赤著小腳往樓下衝。

  「墨大哥——」

  她一路喊著衝下樓,卻只來得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

  「商小姐,外頭冷——」

  不顧藍太太的阻止,商蓓晴已經衝出門去,赤著小腳跑到已經發動的跑到長型禮車邊,一把拉開車門。

  「墨大哥,你要去哪——」一定睛,卻發現車子裡,還坐著另一名年輕帥氣的金髮男子。

  一看到清新的她,金髮男子的藍色眼眸登時亮了起來。

  「嗨,大眼姑娘你好,我叫Allen,你應該就是墨口中常提起的那個晴天娃娃吧?」奇妙的是,男子竟講得一口不差的中文。「你好,我叫商蓓晴,墨大哥常喚我晴天娃娃!」

  商蓓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點了下頭,隨即望向他身旁的諶墨,像是尋求解答。「Allen是公司副總裁,曾在台灣工作過幾年,中文難不倒他。」

  「喔!」商蓓晴瞭然的點了下頭,繼而輕聲問道:「墨大哥,你要去哪?」「我有個重要的晚宴,晚一點才會回來廠這時她才注意到,諶墨穿著一件正式的黑色西裝,頸上打著黑領結,看起來帥得令人屏息。「喔——」商蓓晴悵然應了聲,自然知道他絕不會帶她去。

  看出她眼中的失望,Allen熱情的開口邀請道:「這麼可愛的淑女,怎麼可以把她放在家呢?跟我們一起去參加派對吧!」「我可以嗎?」她有些驚喜的望著諶墨。

  「你上了一天課也累了,該早些上床休息!」他不動聲色的暗示她。

  他不敢迎視她寫滿期待的眸光,將目光轉向一旁看好戲似的Allen。

  「墨,別這樣嘛!去玩玩有什麼關係?」

  「不,她不適合那種地方——」

  「墨,不是我說你,你的思想實在太古板了!」

  雖然是副總裁,但是他們的關係卻像朋友,Allen馬上朝商蓓晴說道:「沒關係,這傢伙不帶你去,我帶你去!」驚喜的倒抽口氣,她馬上綻開一抹甜美的雀躍笑容,轉頭就往屋子裡跑。「我馬上去換衣服!」

  ============

  前後不過短短二十分鐘,她已經一身亮麗的打扮出現。

  清靈的臉龐薄施脂粉,一頭及腰的長髮,此刻正別有風情的盤在頭上,只有幾綹頑皮的髮絲,從鬢邊散落。尤其是她身著一襲紫色雪紡紗小洋裝,襯托出她修長勻稱的姣好身材,裙擺下一雙雪白勻稱的修長美腿,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最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卻是她胸前別緻的荷葉邊領口,由於開得太低,隨著她劇烈的呼吸起伏,幾乎能看到令人血脈賁張的乳溝。

  她看起來清純,卻也性感得不可思議,讓車內的兩個男人幾乎移不開眼。「晴天娃娃,你簡直是個尤物!」

  察覺Allen大膽緊盯著她胸前的目光,諶墨的臉色異常的冷沉緊繃,眼底有些微慍。「上車吧!」他迅速替商蓓晴開了車門。

  待她一坐到身邊,•諶墨咬著牙冷冷說道:「你不覺得天氣冷嗎?」

  「不會啊!」商蓓晴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怎麼了?」

  「沒、有!」他用力擠出兩個字,隨即別過頭,不再看她。

  約莫三十分鐘的車程,車子駛上一個山頂別墅,一棟以大理石磚建造的壯觀宅邸就在眼前。「畦,好美喔!」商蓓晴站在草地上,放眼打量四周,忍不住歎息。

  「采吧!我帶你進去裡面看看。」說著,Allen朝她彎起手臂。

  商蓓晴也沒多想,很自然的伸手就要挽上他的手臂,冷不防被一雙有力的剛臂給劫走。「不用了,她有我照顧!」諶墨強硬的語氣和舉動,充滿莫名的佔有慾。

  不只Allen,就連商蓓晴也錯愕了幾秒才回過神。

  投給Allen一抹歉意的笑容,商蓓晴心滿意足的將小手更挽緊諶墨,還不時抬頭偷覷他的俊臉,嘴邊露出一絲滿足的甜蜜笑容。身後的Allen,很快跟上兩人的腳步,並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盯著諶墨的背影看——怪怪!他怎麼覺得這傢伙,像是在吃醋似的?!三人進人大得驚人的宴客廳裡,裡頭已來了眾多賓客,幾人見諶墨站在門口,紛紛主動過來打招呼,諶墨不得不將她介紹給他們。只見她掛著一抹足以讓陽光為之失色的甜美笑容,非但沒有一點羞澀不安,還落落大方的,像是她才是這場宴會的女主人。一路下來,湛墨實在受夠了每雙貪婪的眼睛、總有意無意往她領口裡鑽,他索性把她帶到一個隱秘的角落裡,減少不必要的打擾。「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去拿些食物。」

  「我可以自己去……」

  「我說,留在這裡!」他大方強硬地堵回她的話。

  拿了一盤食物跟果汁回到角落邊,卻發現他的晴天娃娃被劫了,而且巳被一個陌生男人帶進舞池。他面色鐵青的把食物往桌子一丟,憤怒的追上前去。:「抱歉,她是我的女伴!」毫無商量餘地的,他——把將陌生男子臂中的商蓓晴帶回懷裡。「呃——抱歉!」男人一看到諶墨的臉色,自動的閃開幾步。

  「墨大哥,是我答應跟他跳舞的!」一旁的商蓓晴急急開口解釋。

  「你——」他有些惱怒,她簡直一點戒心也沒有。

  看著眼前兩雙納悶看著他的眼晴,他僵著臉不發一語,遽然步出舞池。

  他被成了在觀眾。

  一曲結束,美麗的商蓓晴,立刻引起在場所有男人的注意,紛紛跟她邀舞,而她也大方的答應了。諶墨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滿場飛舞的身影,手裡的酒也不杯接一杯,冰涼的酒液卻怎麼也澆不息心頭那把濃烈得嗆人的火。望著那抹耀眼的紫色身影,他猛然驚覺,她不再是他純真的晴天娃娃,而是個散發著性感、魔力的女人。她的身段是那樣美好,舞姿是那樣細膩優雅,美麗的笑容又是那樣蠱惑人心,叫人一刻也移不開眼。隨著音樂節奏,她和紫色彩般,在舞池中一圈圈翩翩飛舞,還不時被擁著她的男人逗得咯咯笑,宛若銀鈴般的笑聲,讓諶墨的情緒幾度頻臨失近。霎時,他竟有種荒廖的衝動——他想上前把他的晴天娃娃從那個男人的懷裡奪回來!但他不能,眼前美得一點也不真實的女人不屬於他,而他這個堂堂企業總裁,也不容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嘿,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娃娃竟然這麼會跳舞!」

  不知何時,Allen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諶墨冷著臉轉過頭,只見Allen兩眼發亮的,盯著不遠處的身影,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看著他如同其他男人一樣垂涎的表情,墨恨不得賞他一拳,以消積了一整晚的鬱悶。

  「我能不能和晴天娃娃跳支舞?」經過了方纔的教訓,Allen這回顯然是謹慎多了。

  沉默了幾秒,出乎意料的,諶墨朝他揚起一抹詭異的笑。「當然可以!」聞言,Allen一馬當先衝了出去,眼見他排開眾多上前邀舞的男人,將笑容燦爛的人兒攬進懷裡,諶墨黑眸一迷,迅速放下酒杯,朝兩人快步走去。

  「Allen,抱歉!」Allen正噙著抹陶醉的笑容,準備跟美人共舞,突然一個冷硬的聲音插進來打斷了他的美夢。

  「她是我的!」

  當他回過神,只見諶墨以堅定不容拒絕的氣勢,將美人從他懷裡劫走。

  「唉——可是——」他還沒跳舞啊!

  諶墨佔有性的,護著商蓓晴離開宴會廳中央,根本沒聽他說話。

  看著兩人的背影,Allen像突然明白什麼,一臉哀怨的歎氣——他就說嘛,墨怎麼會突然大方起來,原來是打著這個如意算盤——利用他解決那些礙眼的傢伙!

  總算,在耐性頻臨失控之前,他終於將她帶回懷裡。

  「你太放肆了!」他以含怒的眸光惡狠狠盯著她。

  「墨大哥,你在生氣?」商蓓晴瞠大眼,審視他眼底的焦躁。

  「我——沒有!」他僵硬吐出一句,倏然別開頭。

  「可是……你的臉色好難看……」商蓓晴無措地說道。

  「別管我!」諶墨臉色不善的將一盤食物塞進她手裡。「吃點東西,我們等會就離開,」

  諶墨當然拿不出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來指責她,只能端著張黑臉背過身,畢天不吭聲。

  事實上,他最感憤怒的,是自己的嫉妒。

  一想到她被別的男人獨佔,他心底竟有種莫名燒灼的痛楚。

  商蓓晴知道,她今晚的舉動確實有些大膽,這一切無非也只是想證明,她是個女人,一個足以吸引男人目光,貨真價實的女人罷了!

  而從墨大哥臉上的表情,她看得出來,他果然是在乎她的!

  跳了整晚的舞,她覺得口乾舌燥,想也沒想的,拿起桌上的飲料一口飲盡。

  「時間不早,該回去了廠回過頭,發現她沒動盤中的食物,一旁卻有幾個空了的杯子,他拉著她就要往外走。

  「Allen呢?」她忍不住打了個一嗝,頭莫名昏了起來。

  「他會找到人送他回去的。別管他!我們——」話才吐出一半,他隨即發現她的表情不太對勁。

  「你喝了什麼?」他湊近她的唇邊一嗅,她的嘴唇

  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蘋果香跟酒味。「你喝了蘋果酒?」

  「蘋果酒?我不……知道,只知道那飲料甜甜的好好喝……」她飄忽的說道。

  「你知不知道那種酒,後勁有多強?」他皺起眉頭,拉著她就往門外走。「我們回去!」

  「我不要!」商蓓晴甩開他的手。 「我還想跳舞…」 說著,她搖搖晃晃,往舞池的方向走。

  跳舞?依她這副醉態可掬的樣子,連站都站不穩了,她是想讓人佔便宜嗎?「我說該回去了!」他拉住她,厲聲警告道。

  輕飄得快飛起來似的商蓓晴.突然覺得眼前黑著張臉的諶墨,一點也不可怕。「我、不、要!」她存心作對似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別逼我把你扛出這裡!」他冷聲威脅道。

  「那你……吻我……我就……回去……」她仰起臉,耍賴的嘟起小嘴。

  只見她飽滿的唇瓣閃著誘惑的光芒,臉上佈滿的紅暈,像是一朵盛開的嬌艷玫瑰,一雙美眸宛如星辰般閃閃發亮。他猜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否則怎麼會有種不顧一切,想獨佔她的瘋狂念頭?想要她的念頭漲得他胸口疼,如果可以,他願童用生命交換甜美的她——但他不能!理智及時覺醒,他臉色緊繃的別過頭去。

  「那我要……去……跳舞……」她有些受傷的甩開 他的手,搖晃著腳步往舞池走。像是已到了忍耐的極限,一隻有力的大掌,遽然將她用力一拉,她就這麼軟綿綿的跌進一個堅硬的胸膛裡。他再也難以克制的,將她壓向一旁的牆壁,狠狠的低頭吻住她,飢渴的品嚐那雙渴望已久的唇瓣。霎時,大廳裡喧嚷的聲音、高揚的音樂、人們高聲談笑的聲音,全都消失了,彷彿全世界只剩兩人胸口為這個吻熱烈驛動的心跳,以及彼此炙熱得幾乎燃燒的體溫。口內嘗到的絕美滋味,讓諶墨忍不住發出歎息——那是等待了五年的渴望,被滿足的聲音。她身上具備世界一切的美好,讓諶墨感覺一旦沉淪,再也抽不開身。

  她甜蜜柔軟的唇瓣緊貼著他的,羞怯中又帶著莫名的雀躍,讓他忍不住更深入探索著她口內的柔軟香甜。就讓他放肆一次吧!姑且當成自己——喝醉了!倚在他寬闊的胸膛裡,商蓓晴真的覺得自己醉了,

  那樣熱烈包圍著她的有力雙臂、炙熱而熱切的雙唇,美好得一點也不真實。她想,她一定是喝醉了——否則,怎麼會出現墨大哥吻了她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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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從沒喝過酒的商蓓晴,幾杯蘋果酒下肚,竟然發起酒瘋來了,平常就已經夠聒噪的小嘴,更是沒有一刻停歇。「墨大哥……我告訴你……我剛剛出現……你……吻我的幻影喔……」

  諶墨將她扶下車,商蓓晴依然滿嘴胡言亂語。

  「好冷喔……」一接觸到車外的冷風,她迷迷糊糊的又往車裡鑽。

  「到家了!」諶墨把她從車子裡抓出來,索性直接抱起她走進家門。

  「我……不要回家……我還想……跳舞耶……」

  才安靜幾秒,商蓓晴又開始在他懷裡掙扎起來,馨香柔軟的身軀,像是考驗他的定力,在他胸前磨蹭不休,一段路走來格外艱辛。好不容易將她抱回房間,安穩的放到床上,他細心替她蓋好被子、捻熄小燈,轉身就要離開。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兒卻不肯安分,又鬧了起來。「我不要睡……不要……不要……」

  看著她胡鬧的樣子,諶墨忍不住歎了口氣,轉身面對她。

  「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安靜了幾秒,突然從被團裡冒出一句話。

  「我要你愛我廠房裡再度被寂靜籠罩,只剩諶墨過於紊亂的呼吸。

  突然,商蓓晴坐了起來,雖然眼底依然迷濛,表情卻是出奇的認真。

  「墨大哥……我愛你!」

  五年後,這句話卻依然撼動他的心口。

  商蓓晴用—,雙清澈的眸子看他,那樣堅定、認真,絲毫不容他逃避。

  他知道,她長大了,此時此刻,她要他的回答。

  「我不愛你!」

  他的聲音冷靜得連他自己都吃驚。

  「為什麼?」商蓓晴眼底有著受傷。

  「你只是個小女孩,我不會對一個小女孩有任何感情!」

  「我不是小女孩,我長大了,是個女人了!你瞧—— 」商蓓晴急急迎向他,大膽的抓起他的大掌,貼在自己柔軟的胸脯上。

  突然間,他心底一個聲音,如鬼魅般悠悠響起。

  小晴不適合你,你的過去對小睛、對我們商家而言,都是個無法抹煞的陰影。「抱歉!我對小女孩真的沒有興趣!」他面無表情的抽開手,遽然背過身去。事實上,他在欺騙自己!  他衝動的想吻她,想擁有、獨佔她的一切,隨著她一天比一天出落得更成熟、美麗,這股衝動也越加無法抑制。「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沉默許久,諶墨無力的吐出一句:「晴天娃娃,我們並不適合!」

  他們相差足足十二歲,年齡再加上背景,他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屬於陽光,而他卻是來自黑暗,注定不會有交集。

  「為什麼?只要我愛你,你也愛我,那就夠啦!」

  商蓓晴天真的仰頭看他。

  雖然她有些醉了,心裡卻始終清楚,對他的感情有多堅定。

  「你還太小,不明白這世界上,有很多無奈跟不得已!愛情,不是兩廂情願就可以的。」他看著她苦澀的一笑。「而這些,通常我們無法逃避,只能接受。」諶墨從她天真的眸子裡看得出來,她不懂。

  「為什麼不行?」

  「你瞭解我嗎?!知道我的來歷、我的過去?」他冷冷的盯著她,眼神裡的狂亂令人寒顫。「如果我身上曾背負著罪惡、雙手沾染著血腥,你能夠接受我黑暗的過去?」  他的話堵得她啞口無言。「我從來沒有想過……」

  「你不需要想,也不必懂!」諶墨遽然揚起的手勢, 阻止她接下來的話。「我只是要你知道,人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跟不得不接受的無奈,而我,選擇對現實妥協!」「我不懂……」商蓓晴訥訥地說道。

  她當然不會懂這麼多年來,他歷經的是多沉痛的掙扎與割捨。

  或許,終其一生她也不會明白,為了捨棄擁有她的權力,他得作下多痛苦的決定。

  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一個不堪回首的過去,還有一個當母親的心情。諶墨遽然轉身走出門,臨到門前他停下了腳步,悠悠吐出一句。

  「好好睡吧!醒來後——忘了今晚的一切!」

  不待她回答,他隨即轉身走出她的視線。

  這一夜,就姑且當作是個夢吧!

  ============

  第二天,經過一夜宿醉,一整天下來精神始終不濟的商蓓晴,才剛下課就意外接到了母親從台灣打來的電話,預告將會在三天後到來。這對商蓓晴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壞消息,讓她還隱隱犯疼的頭更痛了。她呻吟一聲往床上一躺,思緒紊亂的開始盤算起,該怎麼應付肯定是來帶她回家的母親。「唉呀——」

  突然,隔壁諶墨的房間裡,傳來鐘點女傭發出的驚叫。商蓓晴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股腦跳丁起來就往隔壁房間沖。

  打開門一看,幸好沒有什麼駭人的畫面出現,只是地毯上散了一地資料。「商小姐,抱歉!我整理櫃子時,不小心把這些弄掉了——」

  鐘點女傭有些抱歉的,急忙蹲下身撿拾。

  「我來幫你!」

  遞給她一抹安撫的笑,商蓓晴走進房準備幫忙,卻不經意發現,地上散亂的資料中竟然有她的照片,裡頭的她笑得天真燦爛。她拿起其中一份,發現那是她上大學的資料,她的心跳幾乎停止,急忙抓起另一份,發現那是她一周的行程紀錄。她趕緊跑到還大開的櫃子邊,在抽屜底層,發現另一疊資料,裡頭全是這五年來,所有關於她的學校、生活點滴,甚至連她每學期的成績單都有。她看著地上散落的資料,心底的激動,讓她的手無法控制的微微發抖。

  這表示,這五年來他絕非如她所想的,對她不聞不問,只是,為什麼墨大哥會調查她的生活情況?難道——商小姐,你怎麼了?」發現她異常的臉色,鐘點女傭一臉擔心。

  「你先出去好嗎?」

  她以顫抖的語氣說道,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一地的東西。

  「喔,好——」帶著不放心的眼神,鐘點女傭只得離開。

  她究竟該相信什麼?坐在滿地散落的資料中,商蓓晴怎麼也無法定下神來。不知坐了多久,是開門聲驚醒了她,一轉頭,一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門邊,臉色冷沉的看著她。看著她面前攤放著的一大片資料,諶墨的血液像是瞬間被凍結了。

  「你怎麼私自進來翻我的東西?」他冷厲的責問道,卻是慌亂大於憤怒。

  「我沒有!是鐘點女傭不小心——」

  「我不想聽解釋,立刻出去!」

  他暴怒的一把拉起她,將她往門外推。

  「我不要!除非你給我一個解釋!」她堅決的停住腳步。

  看著滿地的資料,以及她眼中隱隱像是看穿了什麼的眼神,他的心竟有著前所未有的慌亂。「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你騙人!」商蓓晴洞悉的目光,筆直望進他的眸底。「你關心我、在乎我,•想知道我的一切,所以才收集我的資料——」「住口!」他暴怒的發出一聲巨吼。

  「不,我要說!」商蓓晴毫不畏懼的望著他。「你愛我,遠超過自己所能負荷的,因為你害怕那份感情失控,所以才遠走他鄉,事實上,你比誰都還要渴望安定跟愛情——」「我叫你住口,聽到沒有!」

  他失控的幾乎想鉗住她的頸項,好讓她停止繼續刨開他的傷口——但他是那樣疼惜、呵護他的晴天娃娃,怎忍心傷她分毫?!「墨大哥,你愛我!」她望著他狂亂的神情,靜靜的吐出一句。

  宛如遭到雷殛似的,諶墨神情複雜的望著她,許久後,他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你真的想知道?」

  他滿不在平的掃起一地的資料,面無表情地將一大疊資料,全丟進垃圾桶裡。「這就是我的答案!」他一字一句,絕然的說道。

  商蓓晴想開口反駁他的話,聲音卻哽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冷冷盯著她道:「我不在乎你幼稚天真的心裡怎麼想,不過我現在可以明白告訴你——這些不代表什麼。」

  他存心跟她劃清界限,也決心抹去過去的一切。

  商蓓晴望著他絕然的臉孔,再也維持不了堅強,趁著眼底的淚水,即將潰堤滑落前,她心碎的轉身衝出房間。一切頓時靜寂了下來,偌大的房間裡,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讓諶墨感覺胸口緊繃到快要窒息。許久之後,他才像是終於恢復意識,緩緩蹲下身,小心又珍惜的,將垃圾桶裡那張留有她甜美可人笑靨的照片撿回來,緊緊握在手裡。天知道,他得用多少意志力,才能強迫自己傷害她!一轉身,他遽然衝到牆邊的小酒櫃,倒了一杯烈酒,狠狠一口氣灌進嘴裡,藉以舒緩胸口緊繃的痛楚。

  聽著隔壁房間傳來一聲聲壓抑的啜泣,他的心被擰得發疼。

  毫無意識的一使力,手中的玻璃杯應聲而碎,刺眼的鮮紅從他掌間緩緩沁出,那股浸透全身的疼痛,卻不在手裡,而是在心底。

  ============

  整整兩天,湛墨不曾回家過。

  商蓓晴知道他存心想躲她,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她也覺得累了,彼此不見面暫時冷靜後,反倒讓她覺得稍稍釋懷了些。她告訴自己,或許他們做不成愛人,但她絕不願意失去墨大哥這個最好的朋友!她開始用心在學校的課業上,原本就深厚的舞蹈底子,首加上天生身段修長的優勢,讓她在一班十幾個學生當中格外突出。幸運的,在一個月後即將舉行的舞蹈發表會上,她進入了初選,因此她變得更加忙碌,每天總是練舞到四五點才回到家。這天,疲憊的她一進家門,便發現客廳裡坐著一個女子,合身套裝下包裹著儂纖合度的身材,看起來就像個時髦的都會女子。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商蓓晴腦子裡響起警報。

  「你是誰?」

  聞聲,岑敏迅速轉頭,只見身後站著一個甜美亮麗的女孩,她隱約猜出了女孩的身份。她應該就是商總裁的侄女吧?只是她沒想到,諶墨口中的女孩,竟會這麼漂亮出色,遠遠凌駕她之上。岑敏轉頭看了眼書房,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我是墨的貼身秘書,不過……我們的關係不止如此。」岑敏丟給她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什麼意思?」商蓓晴懷疑的盯著她。

  「意思是說,我們不只在工作上,還有一份生理上相互的需要與依賴。」她面不改色說著暖昧的謊言。「這幾天,墨大哥一直在你那裡?」她有些麻木的問道。

  霎時,岑敏眼中閃過一抹不解,隨即迅速鎮定下來,以一種近乎得意的挑釁表情望向她。「沒錯!他當然在我那裡。」

  見商蓓晴臉色蒼白沒有開口,她又自顧自的說道:「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白天,我是他的貼身秘書,晚上,則是替他暖床的女人,而這些,全是你無法給他的!」其實這幾天,她一早到辦公室,就看見諶墨已經在裡頭,他這幾天沒回家,肯定是睡在公司,不過她不會好心到,告訴情敵這個事實。「你胡說!」

  商蓓晴不敢相信,她心目中那樣超然的墨大哥,竟然會做這種事。

  「墨大哥不是這種人廠他不是那種沉迷肉慾的男人,絕不是!「不相信?」岑敏好整以暇的揚起一笑。「那要不要我告訴你,他身體上的特徵……」她刻意模稜兩可,蓄意誤導眼前看來單純的女孩。

  想起他胸口上的疤痕,商蓓晴猛地一驚,難道她說的是……

  腦海裡突然浮現,兩人糾纏的不堪畫面,讓她覺得想作嘔。

  「你下流——你不要臉!」商蓓晴失去理智的罵道。

  當諶墨收拾好行李步下樓,聽到的就是這句不堪入耳的話。

  「商蓓晴!」

  —個冷厲的聲音,讓商蓓晴猛地一驚,一轉頭,諶墨正臉色鐵青的瞪著她。「向岑小姐道歉!」

  他不敢相信這種刻薄的話,竟然會從他甜美善良的晴天娃娃口中吐出。

  商蓓晴倔強的緊抿著嘴,堅決不開口。

  顯然諶墨不瞭解她的心結,只是冷冷的再度命令道:「我說,道歉!」

  他的毫不留情面,讓商蓓晴骨子裡的執拗個性,全跑出來了。

  「我不要!」

  「別讓我重複第三遍!」他冷冷的警告道。

  她不甘心的轉過頭,卻在岑敏眼底,看到一抹勝利的光芒。

  登時,商蓓晴的火氣又起來了。

  「我不要!她雖然身為秘書,做的事情卻跟妓女———」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嚇壞了在場的三個人。

  「總裁——」這巴掌像是驚醒了岑敏,她太想得到諶墨,竟然失去了理智挑撥離間。諶墨無比震愕的,看著自己隱隱作痛的手掌,不敢相信他竟然——「你竟然……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打我?」商蓓晴撫著臉,錯愕的盯著他。

  諶墨馬上就後悔了,他實在是氣壞了,才會一時失去理智,動手打了她。「我很抱歉……」他伸手想碰觸她。

  商蓓晴搖著頭一步步往後退,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掉個不停。

  為什麼諶墨總是不瞭解她的心情,她不是故意要用這麼惡毒的話罵人,她只是——嫉妒啊!想起往日他細心呵護的點點滴滴,她的淚忍不住瘋狂的傾瀉而出。

  「我恨你——我恨你!」她心碎的丟下一中哭喊,轉身就朝樓上跑。

  「晴天娃娃——」

  他瞭解商蓓晴的脾氣,現在她在氣頭上,怕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總裁,對不起!」身後傳來岑敏歉疚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不是你的錯!」他疲憊的揉著太陽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岑敏,你先回去吧!」「那芝加哥的出差行程……」

  「我會請AUen代替我去!」

  岑敏看著一旁的行李袋,有些落寞。

  「總裁……」岑敏想解釋,卻在看到他的表情後,再也開不了口。

  沙發上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悵然失落,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霎時,岑敏幾乎為自己的私心感到有些後悔,但另一個突生的念頭,卻令她打消了歉意。沒有什麼好感到內疚的,她是那麼深刻的愛了他整整五年。

  像商蓓晴這種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怎能瞭解她等待了五年的感情——她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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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冷夜沉沉——暗黑的房間裡沒有開燈,藉著從窗外投射進來的銀色月光,隱約可看出大床上有一個纖細的身影,孩子氣的把自己裹在被團裡。一如窗外的沉夜般寂靜,房間裡只聽得見淺淺的聲息,從被團裡傳出,從紊亂的呼吸聲聽來,裹在被團裡的人,睡得並不安穩。一個修長的身影小心的打開門,步人黑暗的房間,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纖細身影許久,半隱在黑暗中的臉孔,流露出一絲不捨與寵溺。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一生氣,總喜歡把自己藏起來。

  諶墨輕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抽開緊裹著她的被團。

  只見她睡得正熟,但一雙秀氣的眉頭仍緊緊蹙著,長長的眼睫上還沾著淚水,像是哭累倦極而睡去。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猶帶紅腫的細嫩臉龐,心底再度湧起不知第幾遍的懊悔。看來,他是真的一時失去理智,下手太重了!他輕柔的替她拂開臉頰旁凌亂的髮絲,卻驚醒了她,她一睜開眼,嗅到熟悉的氣息,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我不要你來——你出去!」

  商蓓晴用力推開他,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再度氾濫。

  「晴天娃娃,別這樣!」諶墨試圖安撫她。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不顧一切掙扎著,她不要他用那雙打過她的手碰她!滿肚子的委屈,讓她像是瘋了似的,不停的哭嚷著。「噓……」諶墨緊緊將她攬進懷裡,任她氣憤的捶打他的胸口肩頭。「我道歉好嗎?」他放軟語氣說道。「你怎能這樣對我?」商蓓晴委屈的不斷啜泣。

  「我不該衝動,接受我的道歉好嗎?」

  他溫柔的聲音,和眼底流露的不捨,讓商蓓晴再也忍不住,投進他懷裡放聲大哭。緊擁著懷中馨軟的小人兒,他百般不捨的輕拍著她,一遍遍訴說著歉意。許久之後,她的哭聲終於越來越小,最後總算停止了。

  「晴天娃娃,我……有沒有打傷你?」諶墨擔憂的低頭看著她。

  商蓓晴搖搖頭,可憐兮兮的控訴道:「可是……你打得我好痛!」

  「哪裡痛?」諶墨心疼的檢視她猶帶紅腫的臉頰。

  「這裡!」

  她吸著紅遍通的鼻子,指著自己還熱熱的左臉。

  毫不猶豫的,諶墨俯下身在她紅腫的左臉,小心翼翼印下一吻。

  「好些了嗎?」

  雖然只是一個輕輕的吻,卻奇妙的撫平了她心底的創傷,跟臉上的痛楚。她搖搖頭,貪心的指著右頰。「還有這裡!」

  看了她一眼,諶墨卻沒有說什麼,依然在右頰上疼惜的印下一吻。

  「還有——」她紅著小臉抬眼偷覷他一眼,大膽指著唇瓣道:「這裡!」他低頭凝視著她飽滿的誘人唇瓣許久,面臨前所未有的掙扎,遲疑許久,他終於慢慢低下頭,用溫暖的唇貼上她的。他只想輕輕吻她一下,才一貼上她出奇甜美柔軟的唇,一切就失去了控制。他的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的,竟然飢渴的尋求著她唇上的甜美氣息,以及口內香甜的蜜津。他的唇舌糾纏上她的,兩人紊亂的氣息相互交纏,再也分不清誰是誰——那樣炙熱而熱烈的吻,幾乎讓商蓓晴忘了自己,直到諶墨喘息著緩緩抽開唇,她才終於從恍惚中慢慢回神。寂靜無聲的房間裡,誰都沒有開口破壞,這股微妙的契合氣氛,商蓓晴輕輕喘著氣,滿足的依偎在他的懷裡,靜靜數著他的心跳,從紊亂歸於平靜。抱著懷中的纖人兒,湛墨感覺自己的心,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滿足過。

  他知道,若他聰明的話,一切最好到此為止。

  他環抱著她,緊得幾乎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這一刻,他不想思考,只想讓身體留下屬於她的記憶,好叫自已永遠也不會忘了擁抱她的美好!許久之後,胸前傳來睡意濃濃的聲音。「墨大哥……」

  「嗯?」他輕聲應道。

  「我真的好愛你廠他沒有開口,只是在心底沉沉一歎——他又何嘗不是! 

  ============

  愛情真的會讓人沉迷嗎?幾天來,每當諶墨回想起商蓓晴甜美的吻,想起她美好的笑容,他心底總有種奇異的膨脹感,像是某種奇妙的東西正在裡頭發酵。在他身邊的下屬、朋友,都明顯感覺他的笑容多了,惟有始終沉浸在這種甜蜜感覺中的湛墨,沒有察覺自己的改變。這天剛開完一場會議,他步出企業大廈,正在路邊等著司機開車過來,卻不經意看到旁邊有家法式蛋糕店。他沒忘記,他的晴天娃娃最愛吃蛋糕!仿如著魔似的,他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店裡走,不多時,他步出了蛋糕店,手上也多了一盒蛋糕。他小心翼翼的提著蛋糕,走向已經等在路邊好半晌的司機。

  正準備上車,冷不防突然有人從背後叫了他一聲。

  「暗王廠一個揮別十年的稱呼,毫無防備的從身後響起,讓諶墨渾身的血液幾乎凍結。不可能的!在這種地方,沒有人可能會知道他的過去,更不可能有人認出他!警戒的緩緩轉過頭,只見不遠處,一張陰冷的臉孔,正不懷好意的打量他。「看來你混得蠻好的嘛!」

  男子朝他緩緩走來,行走間明顯看得出左腳微跛。

  「田義?」他冷著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你還記得我?真是令人受寵若驚!」田義佯裝一臉驚訝。

  他怎麼可能忘得了他?!這個忘恩貝義的傢伙,讓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就算至死,他也絕對會牢記田義背叛的嘴臉。「算算咱們快十年沒見了吧?」無柳於他冷沉的臉色,他自顧自的說道:「我聽說你是替一個姓商的男人工作?怎麼樣?如今飛黃騰達了,也該照顧一下往日的弟兄吧?」田義厚顏無恥的說道。「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當年那一槍,已經徹底斷了兄弟情誼。」

  「你的意思是,我該感謝你那槍,只打跛了我一條腿,讓我成了個殘廢?」他眼中翻騰著深沉的恨意。陰沉的冷笑幾聲,他再度開口道:「諶墨,你很有頭腦、也夠冷靜,可惜的是太感情用事,諶藍一死,你竟然心緒大亂,連槍都拿不穩,留下我這個禍害,也算是你活該!」

  「你想做什麼?」

  「嘿,當了大總裁,口氣確實不一樣!」田義無恥的笑瞇一雙陰沉的眼。「我的要求很簡單,一百萬美金!算是我這條腿的補償。」他厚顏無恥的晃晃微跛的腳。  他從台灣迫到這裡來,當然得狠狠大撈一筆。

  「否則呢?」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田義。

  「否則,我就把你的過去抖出來,相信很多新聞雜誌社,一定會對『華爾街知名總裁,過去曾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頭子』這個新聞感興趣吧I」「你在威脅我?」諶墨瞇起一雙凌厲冷眸盯著他。

  「威脅?!唉呀,你說得太嚴重了,這一百萬,對你這個身價數十億美金的總裁而言,是輕而易舉,你不妨把它當成——做善事嘛!」「我諶墨不會接受,一隻過街老鼠的威脅!」

  「你——」田義眼一瞇,繼而陰陰的笑了。 「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強硬,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你知道,逞英雄的下場。」「你動不了我!」他絲毫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咱們走著瞧!」田義有恃無恐的一笑。「不過,我得提醒你,當年打在你胸口上那一槍,這次,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打在你最重要的人身上喔!」諶墨思考了會,才緩緩開口道: 「我要怎麼聯絡你?!」

  「我給你兩天時間,把錢準備好,我會到你的辦公室拿,要是你不上道點,就準備訂棺材吧!」撂下一句話,田義隨即一拐一拐的走人人群中。

  一等田義離開,湛墨原本無動於衷的表情,倏然浮現幾許擔憂。

  他從沒想過,過去的夢魘會再度降臨,而依他對田義的瞭解,他是個為達目的不揮手段的小人,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他絕對不怕田義的威脅,惟一擔心的是,他會對商蓓晴下手。

  他低頭看著手上的蛋糕,突然覺得沉重起來。

  眸光一沉,他毫不猶豫的,將它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保持距離,是惟一保護她的方法!

  迅速上了車,他隨即拿出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Allen!我要你替我辦件事——」

  ============

  楊婉貞來到了紐約!

  這無疑是讓關係日漸和諧的兩人間,又隱隱興起一股洶湧的暗潮。

  為了楊婉貞的到來,諶墨放下手邊忙碌的公事,當天下午親自前往機場接機。一出機場,楊婉貞看到站在轎車邊的諶墨,不禁驚訝於他的改變。

  五年不見,他看起來——很不一樣!多了一股屬於上流社會的尊貴氣息,也變得更成熟穩重,渾身散發著沉著內斂的男人味。不經意散發的凜然氣勢相當懾人,在商場上見慣各式各樣的頂尖分子,他是惟一讓她感到有股壓迫感的人,連站在他身邊,都不免讓她有幾分畏懼。這樣的男人確實與眾不同,若他只是普通人,她絕對放心把女兒交給他,但,她實在無法接受他的過去。「諶墨,這幾年來好嗎?」她朝他揚起一抹微笑,客套的招呼道。

  「謝謝商夫人關心,我在這裡一切很好!」湛墨語氣平穩的回道。

  「小晴在這些日子來,沒替你惹什麼麻煩吧?」楊婉貞不便明問,只得迂迴試探道。「她在這裡一切很好!」

  「小晴沒來?」楊婉貞左右張望了下。女兒沒來接她,讓她不免有些猜疑。「喔,今天她舞蹈學院還有課,我沒讓她請假。」

  「喔!」這事她聽商祈說了。

  「商夫人搭了兩天飛機,應該也累了,我這就送您到我的住所休息。」

  楊婉貞點點頭,隨即坐上車。

  等楊婉貞回到諶墨的宅邸,稍事休息了一陣,才一下樓,女兒正好進門。「媽咪!」『看到楊婉貞,商蓓晴親熱衝進母親懷裡。「人家好想你喔!」「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瞞著媽咪,自己跑到美國來!」楊婉貞緊抱著女兒,寵溺的低斥道。「對不起嘛!人家太想墨大哥了,又怕你們不答應,所以才自作主張……」「好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媽咪已經訂了機票,我們明天就回台灣去!」

  「回台灣?」聞言,商蓓晴跳了起來。「我不要廠「你難道不想爹地?況且台灣熱鬧、好玩的又多—」

  「我才不要!再說,我來美國還不到一個月,還沒想爹地啦!」

  「小晴,諶墨工作忙,我們不方便打擾太久,以後有機會媽咪再——」

  「我不要!說什麼我都不回去!」商蓓晴堅持得很。

  「更何況,我的課還有一個月,起碼也要等到我的課程結束嘛!」

  「這……」看著女兒固執的臉龐,楊婉貞也只能投降。「好吧!就等你諜程結束再回去好了!」像是急於劃清關係似的,第二天,楊婉貞就另外找了公寓搬了過去,堅持把女兒帶過去。對於楊婉貞的決定,諶墨雖然有些不捨,卻放了心。

  之前他交代Allen報警,在田義預定取款的當天,部署了大批警察埋伏,孰知竟被機警的田義逃脫了,他意識到田義現在就像被逼急跳牆的狗,恐怕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來。商蓓晴離開他的生活範圍,起碼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他大半生孤零零一人,從不曾有任何牽掛,他惟一在乎的也只有她了!

  ============

  楊婉貞愛女兒的心,絕對是無庸置疑的!從小她就把這個惟一的女兒,當作心肝寶貝一樣疼寵,給她最好的、也從不捨得她吃半點苦。如今女兒糊里糊塗,愛上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她當然不會允許。

  即使她極力阻止女兒跟諶墨見面,依然阻擋不了兩人間,一觸即發的情慷。她看得出來,女兒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只要有諶墨在的場合,女兒的視線根本離不開他。看著女兒一天陷得比一天深,楊婉貞無法再坐視不管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得採取些什麼行動,否則,女兒要真情不自禁,做出什麼傻事來,一切就來不及了!她得讓女兒徹底死心!當楊婉貞主動來到諶墨的辦公室,確實大出諶墨的意料之外。

  諶墨將她帶到私人會客室,他知道,楊婉貞的來意絕對不簡單。

  「商夫人,您有話就說吧!」

  「湛墨,你幾歲了?」她烊裝不經意的開口問道。

  「三十五。」諶墨謹慎的回道。

  「三十五?」楊婉貞略微思索了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成家」兩字,讓他心底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替商祈在美國工作了這麼多年,也實在難為你了,也是因為你五年來這麼負責盡職,才能把這麼一家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不.商夫人,我只是謹守本分。」

  「你實在太謙虛了!你的貢獻,是每個人都看得見的。只不過,因為工作而耽誤了自己的幸福,別說是商祈了,就連我們也過意不去,在來的一路上,我一直在考慮,要怎麼樣才能彌補,你對我們商家這麼盡心盡力的付出。」像是隱約聽出她的話意,諶墨靜默了下來,沒有接口。

  看他沒有答腔,楊婉貞終於切人重點。

  「我想來想去,覺得介紹對像給你認識最實際,不知道你的意思怎麼樣?」楊婉貞試探的看著他。他不該接受、也不想接受,但他卻從楊婉貞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身為母親的防禦天性。思及多年來商家對他的知遇、提攜之恩,他保持禮貌回道:「商夫人說得對,我是該結婚了!」

  「那太好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沒有!」諶墨搖搖頭。

  「我剛剛在門外看到個女秘書,長得倒挺端莊大方,她應該還沒有結婚吧?」「岑敏?」

  「她叫岑敏啊?」楊婉貞的眼神閃了下。「不知道你對她印象如何?」

  「您若有話,不妨直說!」

  他看得出楊婉貞眼裡的意思,而他,不會不懂得她的暗示!楊婉貞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迅速恢復。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必顧慮什麼,我們就開誠佈公的談了。」

  諶墨的神色一沉,等著她開口。

  「一直以來,小晴以為她對你的依賴就是愛情,那丫頭才幾歲?她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我是她母親,不希望她將來認清事實才後悔,所以,我惟一能做的,就是來拜託你,如果你真顧念商家對你的提攜,你就娶個女人,例如岑敏,好讓小晴死心。」

  「我不會跟岑敏結婚!」他斷然拒絕。他不會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諶墨,你想想看!娶了她,不但有個人照顧你,也能讓小晴對你死心,回到我們身邊,對大家都有好處啊!」

  「商夫人,我尊敬你,可是你沒有權力,替我決定什麼!」

  諶墨強硬的態度,讓楊婉貞怒氣隨之升起。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總之我希望你最好盡快決定結婚對象,這是惟一讓小晴死心的方法,否則,我們商家當初給予你的,現在同樣可以收回。」聞言,諶墨臉上不見一絲驚慌,反倒不在乎的一笑。

  「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我隨時可以放下一切,回歸平淡!」

  「你——你會後悔的!」楊婉貞氣得臉色泛青。

  「我不會接受威脅,請回吧!」

  楊婉貞咬著牙,遽然起身,氣沖沖的就要往外走。

  臨到門邊,她卻不由得想起女兒。

  從小她是如何寵愛、呵護女兒,直到她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如今女兒卻不顧她反對,愛上一個身世不清白的男人,這教她情何以堪?「諶墨,求你體諒一個當母親的心情吧!」楊婉貞的淚再也控制不住。

  看到向來強勢的楊婉貞,竟然在他面前流淚,諶墨有著震懾。

  在他面前站著的,不是凌冠企業的總裁夫人,只是一個愛女心切的母親!「我會結婚的!」

  他沒有選擇,只要能讓一個當母親的安心,他會如她所願結婚。

  「你要怎麼做?」楊婉貞噙著淚,懷疑的看著他。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的眼中,沒有半點情緒起伏,有的只是無盡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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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6:08
第八章

  「小晴——小晴——」

  商蓓晴正懶洋洋的窩在房間裡,門外突然傳來母親的叫喚。

  「什麼事?」商蓓晴翻了個身,不帶勁的問道。

  「快出來接電話,諶墨打電話給你!」

  墨大哥?眼睛倏然一亮,她遽然跳下床衝出房間。

  「墨大哥打電話給我?」她求證似的再問了次。

  看到母親微笑著點點頭,她迫不及待的跑向客廳。

  「墨大哥?」一開口,她興奮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個飯。」電話那頭傳來諶墨好聽的嗓音。

  「有、有!」她忙不迭的應道,像是怕他突然改變主意。

  「明天晚上七點,我會請司機去接你!」

  「嗯,我一定會準備好!」她快樂得連心都在飛翔。

  掛上了電話,她臉上甜蜜的笑容,怎麼也掩不住。

  她急忙跑回房間,翻出櫃子裡的衣服,一件件在鏡子前比著,腦子裡充塞著美好的幻想。從他上一次吻她之後,他對她的態度,漸漸恢復五年前的親密,要不是母親來美,他們之間可能——墨大哥為什麼會突然請她吃飯?他是不是想告訴她什麼?還是——他想跟她求婚?不會吧?!這麼突然,她—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抱著一件綠色洋裝,她漾起幸福微笑閉上眼,已然陶醉在即將到來的明天!隔天,七點一到,商蓓晴已經打扮妥當,乖巧得像個小天使,坐在客廳裡等。這是墨大哥第一次請她吃晚餐,她格外慎重的打扮丁一番。

  她穿著一襲綠色的小洋裝,一頭長髮梳成俏麗的馬尾束在腦後,還用綠色的水晶髮束套在髮根處,看起來精緻得宛如洋娃娃。一聽到門外的電鈴聲,地急忙抓起同色系的小包包,就要往門外沖。

  「小晴,慢慢走,別跑!」身後傳來母親輕聲的提醒。

  「我知道了!」商蓓晴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姿態優雅的步出公寓。

  望著女兒離去的身影,她有些不忍,卻也終於釋懷了。

  她當然知道,諶墨今晚請女兒吃晚餐的目的是什麼,也預料得到。這個打擊可能會讓她難過好一陣子。天下父母心,她也是為了女兒好。

  幻滅,是成長的開始!諶墨這樣的男人,真的不適合她,有一天她會明白,她這個做母親的苦心!坐上諶墨派來的轎車,短短幾十分鐘的車程,車子終於在一家頗為高級的餐廳前停下。「商小姐,已經到了,總裁在裡而等您!」司機轉頭有禮的說道。

  「謝謝你!」她道了聲謝,踩著輕飄的腳步,很快步人餐廳。

  地沒有預料到的是,在眼前等著她的不只是諶墨,還有曾見過一次面的岑敏。原本輕飄在雲端上的好心情,頓時墜進谷底,她為了這個約會,還特地打扮了一番,如今卻顯得有些多餘。

  「墨大哥!」輕喚了聲,她寫滿疑惑的目光,不覺多看了岑敏一眼。

  「坐!」諶墨平靜的招呼她道:「想吃些什麼?」

  「隨便廠她落了座,卻開始有點坐立不安起采。

  她就算再天真也看得出來,今晚似乎不只是吃晚餐這麼簡單,而且,也絕不會有人帶電燈泡來求婚的。

  「麻煩給這位小姐一份NewOrleansFish!」

  替她點了份餐,諶墨面色始終平靜。

  商蓓晴謹慎的眸子,來回看著兩人,等著有人開口告訴她怎麼一回事。

  「今天請你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

  好半晌,他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什麼事?」商蓓晴提心吊膽問道。

  「我跟岑敏下個月要結婚了廠一記晴天霹靂,將她編織的美夢徹底粉碎。

  「你要結婚了?」而那個幸福的新娘不是她!商蓓晴渾身冰冷得像是掉進冰窖裡。

  這是個玩笑嗎?若不是,那未免也太殘忍了!她為了他足足等待了五年,如今他竟然以一句「我要結婚了」,來回報她這五年的等待,跟日以繼夜的思念?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絲毫不將她的感情放在心上?她胸口冷得發痛,渾身像是沒有半點知覺,她想控訴這個世界對她的不公平,但——她又能如何?岑敏臉上那抹掩不住的喜悅微笑,像是對天真的她的諷刺,也像是勝利者得意的炫耀,刺眼得讓她難受。這麼多年的等待,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她覺得一切都荒謬得好可笑,她卻笑不出來,只覺得心痛得想哭。看著她出奇沉默的反應,一旁的岑敏不禁擔心起來。

  總裁吩咐過要掛著笑容,難道是被她看穿了什麼?說來或許諷刺,她等了五年,終於奇跡似的等到總裁開口向她求婚,然而這一切,卻只是為了讓商蓓晴死心,需要她配合假結婚,到商蓓晴離開美國,或許失望難免,但她知道,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只要她在假結婚的期間,設法獲得諶墨的心,她就將會是如假包換的諶夫人了!不行,好不容易多年的美夢就要成真,若這小丫頭真鬧起來,怕是又有變數。

  「商小姐,我們需要你的祝福!」岑敏輕聲說道,眼底有著無聲的祈求她的話像是終於驚醒、沉浸於心碎中的商蓓晴,她抬起一雙茫然迷失的眸子,許久才終於意會出她說了什麼。岑敏的意思是說——要她大方成全嗎?他們怎能這麼殘忍?!狠心的摧毀她的世界,卻連傷心的權力也不給她!她自怨自艾的,幾乎恨起眼前這兩個殘忍的劊子手!尤其是諶墨,始終不發一語,連正眼也不看她,像是她的悲傷、心碎,都與他無關。他本來就不屬於她! 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有說過一句愛她,甚至不曾對她表示過什麼,她怎會一廂情願,認為墨大哥就該屬於她?在她感覺自己的世界,幾乎毀滅的這一刻,她突然記起諶墨曾經說過的話。這世界上有很多無奈跟不得已,愛情,不是兩廂情願就可以的。

  是的,既然墨大哥作了這個決定,就表示這是他的選擇,她即使再心痛不甘,又能如何?直到這一刻,她憤怒、不甘的心情,奠名的逐漸平息下來。

  她靜靜的回想過去,兩人曾經有過的回憶,那些天真無憂的歲月,有他的呵護陪伴,她是那樣快樂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強求!她的沉默幾乎有一世紀之久,久得連諶墨強自維持的冷靜都幾乎崩潰。

  他以為她會憤怒、反抗,會遭然拂袖而去,但她沒有,她只是用一雙澄澈如水般的眸子,心碎的望著他。「墨大哥,我只想知道……你愛岑敏嗎?」

  沒有預料到她會突如其來這麼問,諶墨登時怔愣住了,竟連一句證言也說不出口。「總……不,墨當然愛我,否則怎會跟我結婚?」

  一旁的岑敏迅速反應過來。

  「不,我只想讓墨大哥親口告訴我!」商蓓晴的眸光,始終沒有離開諶墨。諶墨抬起黑眸凝望著她,今天的她是那麼美,一雙美眸像是被雨水滋潤過的雨花石,散發著繽紛的奪人光澤,白裡透紅的甜美臉蛋,像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叫人憐愛而心醉!

  「墨大哥,告訴我,你愛她嗎?」商蓓晴再次輕問一聲。

  如果問諶墨,這世界上最難的是什麼,這一刻他有了深刻的答案——割捨!

  「我愛她!」

  商蓓晴迅速垂下眼,兩道宛如彩虹般的光彩,消失在眼簾之下。  

  許久,她終於輕輕的朝他漾起一朵心碎的微笑。

  「墨大哥,巷喜你了!」

  墨大哥決定結婚,必定是找到他真正需要的伴侶吧!

  她不該傷心,而是祝福!

  「晴天娃娃——」諶墨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岑敏緊張的搶著問道。

  「我想當墨大哥婚禮的伴娘。」她的眸子始終沒有離開過諶墨。

  「不行!」深怕有變數,岑敏相當緊張。

  「拜託!我只想親自看著墨大哥得到幸福!」

  她的眼底懸著淚,唇邊的那抹微笑,卻堅定得令人心悸。

  「不行!」這回開口的是諶墨。

  今晚已是他的極限,若再讓她出現在自己可笑的假婚禮上,恐怕他會崩潰。

  「你拒絕我的愛,就連我的祝福,你都要殘忍拒絕?•商蓓晴哀淒的一笑。

  「總……不,墨!我看就答應蓓晴吧!」岑敏佯裝不忍的說道。

  這自然又是對她有力的一著籌碼。

  看著岑敏頗人戲的演出,以及那樣令人憐惜不忍的商蓓晴,他只能再一次將自己推進深淵。

  「就由你吧!」諶墨面無表情的別過頭。

  「謝謝!」

  商蓓晴覺得自己蠢得可以,最愛的男人要結婚,她竟然還自願當情敵的伴娘,感覺有種莫名的麻木,逐漸蔓延全身,她的心情卻從沒有比現在更踏實過。

  「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商蓓晴拎起包包,在淚水即將落下前急忙起身。

  當商蓓晴的身影一消失在餐廳大門,臉色緊繃得像是即將崩潰的諶墨,也遽然起身大步走出餐廳。

  有情人為情牽終,就注定得為情心碎!

  ============

  在一夕之間飛上枝頭當鳳凰,岑敏的喜悅,是筆墨無法形容的!雖然她心裡比誰都清楚,諶墨根本不愛她,這場婚禮只是一個假象,但她卻依然懷抱希望的告訴自己——勝利屬於堅持到最後一刻的她!為了即將到來的「假」婚禮,她已經停止上班,每天只是專心的逛街採購,為當總裁夫人做準備。只是,滿心沉醉在喜悅中的她,根本沒有察覺到一抹陰沉的目光,正暗地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她開心的走進一家精品店,別有用心的挑了兒套性感的內衣,終於心滿意足的上車,卻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看看諶墨。「到總裁辦公室!」

  「是的,總裁夫人!」司機恭敬的應了聲。

  一聲「總裁夫人」叫得岑敏心花怒放,她放鬆的躺在柔軟的皮椅裡,享受著飛上雲端的輕飄幸福。不多時,車子來到了企業大樓前,吩咐司機三十分鐘後來接她後,便逕自步人大樓。一路上到總裁辦公室,秘書卻說諶墨已經好幾天沒有來上班了。

  岑敏疑惑的回想起過去五年來,諶墨從不曾請過一天假,怎會突然無緣無故缺席?帶著滿懷的狐疑,她坐車再度前往諶墨的住所,在門外按了半天門鈴,卻始終沒有回應,連續撥了幾通手機,也一直沒有人接。

  怎麼回事?他到底去哪兒了?怎麼會不聲不響的失蹤?岑敏越想越不安,急忙坐上車,往商蓓晴的公寓而去。

  一看到商蓓晴,岑敏隨即緊張的問道: 「商小姐,請問墨有沒有在你這裡?」這是她最擔心的事!「沒有!怎麼了?」好一陣子不見,商蓓晴看起來明顯憔悴多了。

  雖然身為一個未婚妻,不知道未婚夫的行蹤有些丟臉,但她實在太擔心,也顧不了這麼許多了!「墨他好幾天沒有去上班了,家裡也沒人,手機更是沒人接……」

  「你別擔心,或許墨大哥出去辦事了。」商蓓晴安慰她。

  「可是,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跟我聯絡了……」她真怕他連假婚禮都臨陣脫逃!像是看出她眼底的擔心,商蓓晴輕輕的一笑道:「不會的!墨大哥是個重信諾的人,絕不會臨時反悔的!」

  「那就好!」有了她的安慰,岑敏總算好過了些。

  「你不妨先回家等等看,我也會幫你留意一下墨大哥的行蹤的。」

  「好吧!」岑敏有些悵然的一笑。 「你一定覺得可笑,都快結婚了,我還抓不住墨的心。」

  「不會的。」

  「喔,我只是發個牢騷,沒事的!」岑敏急忙堆起笑,轉頭就往外走。「我再去他家裡看看好了!」

  看著岑敏離去的身影,商蓓晴雖然嘴裡安慰她,心裡卻著實擔心不已。

  考慮半晌,她回房找出諶墨住所的鑰匙,轉身就衝出門。

  ============

  黑暗的房間裡,瀰漫一股撲鼻的酒氣,一個落寞的身影,獨坐在黑暗中久久沒有移動。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覺得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空虛得令他覺得恐懼。

  他要結婚了——卻是跟一個他不愛的女人,而深藏在他心中多年的晴天娃娃,卻注定與他無緣。

  再過兩天,就是他「結婚」的日子,為了即將到來的那一刻他只能借由酒精麻痺心底的痛楚,在黑暗中放逐自己。

  每天他總有一千萬次衝動,想拆穿這個可笑的騙局,揪下自己心口不一的偽善面具,但他卻什麼也不能做。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開門聲,而後一絲光線透了進來,他沒有開口,只是閉起眼等待黑暗再度籠罩。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他睜開眼,毫無感情的吐出一句。

  「你又來做什麼?」方纔他不是已經跟岑敏說得很明白,叫她不要再來了嗎?黑暗中的身影僵了下,又再度朝他走來。

  「回去吧!」他像是不勝疲憊的歎口氣。「兩天後我會如期出席婚禮,你不必擔心!」身後沉默了許久,一雙柔嫩的纖手,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他。

  他沒有移動,只是木然的任由那雙藕臂緊抱自己。

  不用安慰我了,我的心,早在宣佈結婚那天就空丁。他想開口,話卻卻在喉頭。他喝了些酒,或許有些微醺,胸口卻依然痛得厲害,突然間,他迫切需要一種暫時的麻醉,來遺忘心底深處的疼。毫不猶豫的,他遽然拉過那雙纖臂的主人,將她帶進懷裡。

  在她錯愕的驚叫聲中,他飢渴地壓上她的唇,狂暴的索取她的甜美。

  他無法想像,岑敏竟會有著這麼甜美的味道,就像——他的晴天娃娃!脫軌的思緒讓他再度躁亂起來,他急著尋求發洩,毫不溫柔的欲一把扯開她的上衣,卻不小心扯斷了她頸上的項鏈,引起她一聲痛呼。「抱歉!」

  他暗啞吐出一句,順手將項鏈丟進口袋,迫不及待的扯落她身上的衣衫。她的肌膚細緻柔軟得不可思議,雖然看不見她的 曲線輪廓,大手所經之處,卻敏銳感覺得出,這是他所歷經過最完美的軀體。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卻發現懷中的人兒在微微顫抖。

  她身上有股出奇好聞的馨香氣息,像是處子的幽香,融合著天然的體香,那樣的氣息好熟悉,叫他心底深處有種奇妙的悸動,也讓他身下的亢奮全盤失了控。他輕撫著她胸前的柔軟,撫慰著她每一寸、像是帶著蠱惑人心的馨香肌膚,直到她在他懷中輕輕的喘息、呻吟。他全身的肌肉因為慾望而緊繃,呼吸因為她而變得炙熱急促,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亢奮得幾近瘋狂的衝動,但,黑暗中的岑敏卻讓他全然失了控。當他離開數秒後再度回到她身上,他光滑炙熱的皮膚貼上她的,粗重的喘息,像是預告著即將面臨的一場情慾風暴。「別怕!」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道。

  在她的痛呼聲中,他溫柔佔有了她的純真,一步步引領她進人情慾的天堂。兩人的結合是那樣美好,他們火熱的交融,就像彈奏著完美的樂章,那樣絕妙的愉悅、完美的契合,就像他已經認識丁這個靈魂好久、好久——這一夜,這個美好的結合,竟奇妙的平撫了他心底的痛。

  只是,當他第二天悠悠醒來,岑敏已經不見了,只剩白色地毯上,那一攤乾涸的血跡。他該相信嗎?他並不愛岑敏,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愛上了,昨夜與他纏綿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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