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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第二章
重淩不理他們胡鬧,這時便轉向岩罄道,「岩罄,奈何大亂,你也有責。」
岩罄始終垂著頭,重淩話音剛落,她便俯身伏地道,「罪女岩罄,甘願受罰。」
重淩道,「岩罄,天界有天界的規矩,地府有地府的條法,趙小春是為救人而亡,陽壽未盡,本殿將她生死薄做修,是她自己積德積福。而你前世才華橫溢,一世淒苦,雖然死的冤慘,卻未立功德,這便是與趙小春不同。」
「罪女岩罄,甘願受罰。」
「想不到你性子這般剛烈。」
岩罄始終伏著身子,重淩說什麼,她均是道,「罪女岩罄,甘願受罰。」
重淩默了好一陣,才道,「如今你這索性一撞,三魂七魄已經散了一魂兩魄,若是轉入輪回,不管是男是女,都將是個癡兒傻子了。」
岩罄聞言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抬頭看重淩,淚水迅速糊了眼睛。
「念你心地善良,坦誠認罪,本殿可以網開一面。」重淩見她指尖有些發白,嘴唇顫抖,心一沉,歎息一聲,目光也跟著柔了下來,「你若想留下來,我……」
趙小春擠到岩罄前,擋住重淩的視線,對著他瞪大眼睛,眨巴,眨巴。
重淩心頭剛壓下去的小火嗖地就竄了上來。
「殿下。我也坦陳認罪,能不能,介個……」趙小春嘿嘿笑著,一個勁兒搓手,夏清書忍不住從摺扇後探出頭,露出兩隻彎彎的桃花眼看她,「你不是才說了,那是鬼差沒抓住麼。」
趙小春急道,「你個白面書生淨瞎說,我說的是冤魂跑了,那的確是鬼差沒抓好麼,我又沒說我不認踢鍋的……」「好!」
夏清書迅速合上摺扇,打斷小春的強詞奪理,朝重淩一揖,「殿下,丫頭認了,可以判了。」
趙小春深吸一口氣,腿一抖,就要撲上殿去,去咬那夏清書。
重淩道,「既然都已認罪,本殿便判了。」
他拾筆將兩人的名字自生死薄劃去,「趙小春,岩罄,以後你倆就永世在地府黃泉做個女鬼罷。」
地府不留無用之魂,重淩道,「讀過書吧。」
岩罄點點頭,趙小春搖搖頭。
夏清書訝異道,「真的?」
於是用法術變出一把空白扇子,展開,上書「小母豬」三字,走下來,彎腰將扇子伸到趙小春鼻子尖底下,「真不識字?這三字是什麼?」
趙小春搖頭,夏清書說,「丫頭呀,這怎麼成,這是你的名字呀。你連名字也不會寫麼。」說罷將扇子合上,笑嘻嘻地塞給她,「拿回去練罷。」
趙小春點點頭,略有感動,心說這書生人討厭了點,心眼還不錯。
於是便將扇子小心收好,對夏清書道,「謝謝你呀。」
夏清書笑道,「甭客氣,回去以後,你可要勤加練習。」
趙小春說一定一定,以後早上起後先寫十遍再洗臉晚上睡前先寫十遍再躺下。
岩罄跪在一邊,將「小母豬」三字看得清楚,不禁破涕為笑,重淩也清咳一聲,柔聲道,「岩罄,地府黃泉不分男女尊卑,你便留在重華殿,做個殿侍罷。」
岩罄萬沒料到重淩會讓她做官,她驚喜得雙頰緋紅,容貌越發豔麗。
趙小春急道,「那我呢?」
夏清書道,「你會什麼呀?」
趙小春扳扳手指,「我會洗衣,會劈柴,能給殿下端茶倒水。」
夏清書道,「端茶倒水筆墨侍候有我呢。你不如做我的丫頭侍候我罷。」
趙小春心說呸,給你美的,然後便緊張地望向重淩,生怕他點頭說,那就這麼辦吧。
重淩被趙小春盯著,脖子後涼嗖嗖的,他從懷中拿出一副權杖,丟到趙小春面前,「這是九泉還陽令,你拿著它,去找孟婆要一碗湯,每年七月十五帶去人間,尋到那三條帶憶降世的人,讓他們喝下去。把前塵往事忘了。」
趙小春撿起九泉還陽令,不知道是什麼玉制的,堅硬得很,正面寫了幾個字,不認識,背面刻著一枝花,姿態妖豔,認出這花便是弱水邊成片綻放的曼珠沙華了。
趙小春問,「那他們不肯喝呢?」
重淩沉下臉,「那你便不用回來了。」
趙小春喜道,「我就可以留在人見玩了?」
重淩又捏斷了一支筆。
***
「哎,丫頭吶,我說你怎麼這麼厲害呀。」
白日炎炎,弱水彼岸的曼珠沙華都曬蔫了。
夏清書跟著小春慢慢走著,懷裏揣著那塊寒冰桌子角,愜意地搖著扇子,身心都極為舒暢,
「你知道他這兩天捏斷了多少支筆麼。」
趙小春被曬得發暈,抬起袖子擦了把汗,道,「是啊,我也發現了,他怎麼有這喜好呢。那筆都挺貴的吧。」
夏清書默了,半響才道,「是挺貴的,其實平時他從來不折筆的。」
小春樂道,「你少唬人了,單我看他就一會兒啪一支,一會兒啪一支。」
夏清書扇子搖啊搖,不搖了,又道,「哎,丫頭吶,我說你怎麼這麼厲害呀。」
「這鬼天氣。」趙小春抬起手擋住陽光,夏清書道,「這裏是地府,自然是鬼天氣,昨晚凍壞了罷。」
小春嗯了一聲,點點頭。
重淩將她們暫時安置在東鄉鬼巷,十街拐角第一家,就是岩罄養傷的小院。
小院不大不小,正好兩間廂房,合抱個小院子,開的一些小春從沒見過的花兒。夏清書是重淩讓來的,說是岩罄有傷,讓他跟來看看需要添置些什麼。
院子東角有一口雜草叢生的井,聽夏清書說,晚上極冷的時候,井水都會結冰,清晨化開,喝起來最涼爽。
「其實殿侍很累的,岩罄又有傷在身,你多照顧照顧她,洗洗衣服什麼的,一來你閑來無事,二來她發了俸祿還得供你吃飯麼。」
趙小春被他這麼一說,還真覺餓了,於是奇道,「我不是死了麼。」
夏清書道,「這人死了呢,魂魄是不會餓的,你既已被生死薄除了名,就是鬼了。這鬼麼,有些修行的也都辟穀了。但你不一樣,你救人而死,死得忽然麼。」
趙小春鼻子一酸,明白了,「嗚,你說我是餓鬼啊。」
夏清書一歎道,「可不是麼。遇著你岩罄也夠倒楣了。」
趙小春磨牙道,「難怪,我一聽你說話就想咬你,原來是餓的。」
夏清書搖著扇子,「咱倆有緣麼,你看,你跟殿下也很有緣啊,你一說話,他連桌子都掰了。」
趙小春氣得臉都綠了,夏清書眼看她就要撲上來咬了,便一合扇子道,「那就這樣吧,回頭我差人送些衣物被子什麼的,你就先劈劈柴挑挑水收拾收拾院子,喏,你看這棵草,還有那邊那棵紫色的,那是鬼藤蘿,有點苦,都是可以吃的,你餓極了啊就拔一棵啃兩口,等月末岩罄發了月錢買了米,再給自己做頓好吃的。」
等趙小春反應過來的時候,夏清書已經沒影了。
重華殿裏,重淩讓岩罄留下,寫幾個字看看。岩罄寫了一行攢花小楷,重淩看了直點頭。
「你這字寫得真是漂亮。我每日看清書的『狂草』,都有些不慣了。」
岩罄生前酷愛筆墨文章,卻從未被人讚賞過,聽重淩這麼一說,臉頰頓時一熱,「殿下過獎了。」
重淩道,「如今人世皇朝失道,百姓淒苦,各地征戰不斷,冤魂較之以前,增了幾十倍不止,遭遇極慘的也有許多,殿侍辛苦,每一個冤魂的死因都要記得詳細清楚,但你要記住,生死有命,莫要被他們的遭遇影響了心緒。」
岩罄道,「殿下放心,岩罄已死,斷不會再被紅塵牽連。」
重淩微微一笑,「你就嘴硬吧,這重華內殿十八位殿侍,剛來時候個個都嘴硬。」
自從半年前跪在門口,岩罄就沒敢抬過頭,和趙小春一起,重淩又臭著臉,這會突然春風一笑,竟是俊美無雙,動人心弦,岩罄呼吸一窒,忙移開眸子,不敢再與他對視。
東鄉鬼巷,趙小春蹲在枯井邊,捂著肚子餓得直哼哼。
夏清書那麼一說,趙小春便真覺得,牆角裏那棵鬼藤蘿,怎麼看怎麼葉厚汁多,心說苦就苦吧,於是摸索過去,誰知剛碰到葉子,那葉子就縮了回去,屁股還被那鬼藤蘿的藤條狠抽了一把,趙小春再伸手,整棵鬼藤蘿全部縮了起來,嗖一下鑽進地下,只露出一支光禿禿的藤條出來,朝趙小春示威一般,在空中抽來抽去。
趙小春狠狠一跺腳,沖出去了。
路上碰見個鬼,抓住就問,重淩殿下後跟的那個人住哪兒啊,就那個給殿下侍候筆墨端茶倒水兒的。
那鬼說,服侍殿下的可多了。
趙小春說,「他穿白衣裳,搖著把破扇子,笑得一臉賊樣。」
那鬼想了半天,才道,「雪衣玉扇笑春風,你說的是夏清書殿下麼。」
趙小春聽到『殿下』兩個字,默了。
那鬼道,「他是重淩殿下的堂兄,北海龍皇的麼弟,他就住在夏府,你拐兩個彎兒就到了。」
於是趙小春找到了夏府,看門的鬼奴告訴她,夏清書巧得了一塊西海寒冰,想雕琢成玉,出門尋工匠去了。
趙小春說,「我就是工匠,他讓我來的。」
說罷掏出那把扇子給那鬼奴看。
鬼奴看到扇面兒上那三字,嘴角一抽,但左右瞧瞧,確實又是夏清書的筆墨。於是就讓她進去了。
小春直奔柴房,尋了一把斧子。
但凡遇到鬼奴,趙小春一律展開夏清書的筆墨扇子,一路過關斬將,片刻後,氣定神閑地站在夏清書的書房裏。趙小春四下看看,然後揚起斧子刷刷兩下。
夏清書將那寒冰玉交給工匠後,心情十分舒爽,邊走邊哼著小曲兒,剛到夏府門口,鬼奴便對他說,「小王爺,工匠等你呢。」
夏清書心說什麼工匠呀,就見趙小春背著一捆木柴走了出來,朝他笑道,「巧啊。」
夏清書瞪大眼睛,「……你怎地來了。」
趙小春嘿嘿一笑,「我來劈柴啊。」
說罷顛了顛肩上的柴,拉起夏清書的手,將斧子塞進他的手心,末了還在他手背拍了一把。
「這斧子挺沉的你握住了,可別砸了腳。」
夏清書看著她走出老遠,一拐彎抬腿就跑了,忽地回過神來,大呼不好,沖進書房,發現書本筆墨落了一地,自己最愛的那張紫欒神木書桌桌面已經沒有了,四條腿還孤零零立在地上。
夏清書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手一滑,嗙一下斧背就砸腳了。
重淩剛把殿侍的事務全部交代給岩罄,就見夏府的鬼奴跑來,滿頭是汗地道,「淩殿下,小王爺讓奴才傳個話兒,他方才將寒冰桌角一併帶出殿了,現在受了點傷不能動,要請三天假,三日之後必將桌角奉還。」
重淩這才想起自己方才把寶貝要命的寒冰桌子給掰了,頓時心一抽,加之岩罄又在一旁看著,重淩拉不下臉來點頭,只得忍痛牙咬,一擺手道,「……罷了!一張桌子而已,不必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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