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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采凝]福晉不怕出身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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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4: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福晉不怕出身低  作者:樓采凝

她是宮內製茶的小宮女,因為奉命研製新茶,出宮去採集花草,
卻遇上個無禮男子,不但跟她耍嘴皮子,更戲稱她為「採花賊」,
她本著與人為善、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宮女守則」,忍一時之氣,
反正兩人之後也不會再相見,她就不與他計較了……
可回到宮中後,她竟再次遇到他,原來他是個身分高貴的貝勒爺,
她還莫名其妙成為他跟皇帝的賭注,被他當成「戰利品」帶回府裡……
她以為自己只是他的調劑品,閒來無事逗逗她、玩弄她,再沒有其他,
可知道她喜歡鑽研調配花茶,他竟命人栽種許多珍奇花朵,取悅於她,
他的特別對待和呵護,讓她忍不住想──難道他對自己有意?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她只是名再平凡不過的婢女,
就算她早已忍不住愛上他,但她根本配不上他啊!
然而皇上卻在此時賜婚,讓他倆成親,她──可以成為他的妻了!
可命運捉弄人,一名美麗嬌貴的姑娘找上門來,和他就像多年舊識般,
這姑娘正是他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
看著他倆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模樣,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決定退讓,與這無情夫君和離,遠遠的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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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5: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蘭花幽然、牡丹艷麗、海棠含蓄。

到了仲春,便是百花齊放之時,御花園內香氣撲鼻,紅黃橙紫各個爭奇鬥艷著。

琴眉輕巧地摘著園內的嫩瓣,打算烘乾後加入新茶之中,製作出最香的花茶。花茶是宮內嬪妃們喜歡的茶種之一,非但潤喉還養顏解燥。

「琴眉。」雪兒來到她身後,輕拍了下她的肩。

「天,是你雪兒,嚇我一跳。」琴眉回頭一看,原來同在司茶庫做事的好友,不禁撫胸輕笑了聲。

「我就知道,你在摘花瓣時總是出奇專注,剛剛喚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呢。」雪兒搖搖頭。

「好好,是我耳背,你就別怪我了。」琴眉綻放笑靨,簡直比御花園內的花兒還嬌美!

「咱們司茶庫可少不了你,我哪敢怪你。」雪兒旋即想起來此的目的,「對了,安司庫正在找你呢。」

「安司庫找我?」琴眉點點頭,「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她立刻拎起裝滿花瓣的籐籃,返回司茶庫,此時安司庫已經待在廳裡等著她。

「安司庫,您找我?」琴眉朝她行個禮。

她進入司茶庫已二年有餘,這些日子全仰賴安司庫的照顧,讓她在嚴謹的宮內不出事,安分做自己的事,她對安司庫著實有著無限的感恩。

「你坐,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安司庫面露微笑。

「是。」

「是這樣的。」安司庫拿出手中的茶單清單,「這是內務府方才交來的今年要進獻給皇上的茶種,劉公公說了,除了名單上的幾項,咱們還可以自行研發新品種。我知道你向來對花茶有愛好,並勇於嘗試新的搭配方式,我和其他人商議後,決定將研發新茶一事交給你。」

「這麼重要的任務,琴眉怎敢接受呢?」琴眉雖心喜,卻又害怕倘若沒做好,反而連累司茶庫的姊妹們。

「你就別再推辭了,大家都舉薦你,你就別辜負大家的期望。」安司庫非常專注地對她說:「我對你可是信心十足呢。」

琴眉本來還有些顧慮,可如今聽到安司庫這番話,便深吸口氣,回以一抹自信的笑容,「謝謝您與其他姊妹們的抬愛,琴眉定當盡力。」

「那就這麼決定了,如果你所制的茶葉可以得到皇上的讚揚,也是我們司茶庫的榮耀,需要哪些人手就儘管說,大家都很樂意幫你。」

「好的,謝謝安司庫給我這個機會。」琴眉旋即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間。

制茶本就是她熟手之事,琴眉並不擔心,只不過要讓皇上滿意倒令她戰戰兢兢,天子之心本就難以捉摸,以往的喜好並不代表現在仍是,再來就是製作新茶得試香、試味、試舌感、喉感,肯定要花上一段時間,偏偏內務府所給的時間不多,她得加把勁兒才成。

不一會兒,雪兒進入她房間,問道:「琴眉,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我,銀秀也說願意幫忙。」

「那太好了,不過你們和其他姊妹不是還得忙獻茶一事?這樣會不會耽誤你們啊?」雪兒與她同屆入宮,兩人的感情本就好,而銀秀則是上月新進宮的,雖然還是新手,但心細手巧,她非常看好她。

「那些事有小曼、蘇佩她們負責就足夠了,我擔心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如果此次獻茶能讓皇上滿意,她也沾光呀。再者,只要喝過琴眉烘製的好茶,總會心繫於它,她相信皇上也肯定會喜歡的。

「那就謝謝你和銀秀。」

琴眉看看窗外的天色,「還不到午膳時間,我想向安司庫與齊總管請命,出宮一趟。」

「出宮!做啥?」

「當然是採花呀。」她眼波流轉一笑,「要不要跟我來?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宮透透氣。」

雪兒嘴一噘,歎口氣道:「安司庫要我午後將一些茶葉拿到曬茶場曝曬防潮,所以沒得閒了。」

「本該陪你過去的,對不起呀。」琴眉輕撫她的手。

「你也真是的,咱們司茶庫裡每個人的事你都要幫,這樣你可是會累壞的。」

雪兒的話讓琴眉輕搖螓首,「咱們都是好姊妹,相互幫忙照應是應該的呀。」

「你就是這麼熱心、善良。」琴眉的執著還真是讓雪兒無話好說,「那記得下次出宮要約我喔。」

「放心,肯定會的。」

「對了,現在出宮會錯過午膳時間,將這個帶在身上可以解解饑。」雪兒將藏在襟內的小餅拿給她,「這是小房子留給咱們的,油紙好好包著呢,你餓了的時候就拿出來吃,可別餓壞肚子了。」

「謝謝你雪兒,我一定會吃的。」琴眉感激地點點頭。

「好了,快去吧,還得申請出宮令牌,再拖就遲了。」

「嗯,那我去了。」提起籐籃,琴眉便離開房間,同時心底盤算著該采哪些花兒回來。

琴眉先向安司庫請命出宮,隨即領了出宮單轉往廣儲司與總管太監那兒申請出宮令牌。

接著,她出宮來到北京城東邊的貝帽山上採集香花嫩瓣。雖說宮內奇花異草乃天下之最,但並非只有用珍貴花草所製成的花茶才是上品!

比起宮內嬌柔的花,那些生長在鄉野的小花歷經風吹雨淋、各種摧殘,卻依然艷麗綻放、笑看藍天,這樣的花瓣、蕊心才是真正可烘托出茶之清新、沉穩。

芍葯補血養陰、鎮痛解熱;玉蘭止咳袪痰、芳香化濕;杜鵑清熱解毒、止血消腫;野姜放鬆情緒、安神舒眠……

如果調配得當,還深具療效呢。

再聞聞徘徊在她身邊的迷人香氣,這可是皇宮裡的花兒比不上的。

她能懂得這些並不意外,因她阿瑪乃是習醫之人,平日就愛研究些花花草草,記得很小的時候阿瑪經常將她抱在膝上,坐在屋前的小花園,告訴她各種花的故事。

而她之所以喜歡配製花茶,也是受她阿瑪的影響極深。如今,她真的很想將她的配茶成果展現給阿瑪看,只可惜他早在六年前就和額娘一起發生意外而離世。

突然,她看見一種花,小臉赫轉蒼白,微斂的雙眼悄悄地泌出了淚霧。

凝神了好一會兒後,她深吸口氣,搖搖頭勸自己擺脫這抹愁痛,繼續採花,並依照不同的香氣、功效,分門別類放入籃子裡。

才起身準備尋覓他處,卻突然見到一名男子就站在她背後,嚇了她一大跳!

「你是誰?」她急退了一步。

「請問姑娘,你又是誰?」男子勾起嘴角,半瞇著眸望著她,又瞧瞧掛在她手上籐籃內的花,輕輕逸出一抹笑,「原來姑娘是採花賊。」

「賊?!」琴眉眉頭一擰,「你怎能胡言亂語?」

「不過是開玩笑,姑娘未免太小氣了。」

「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我還有其他事得做,請讓開好嗎?」這座貝帽山平日杳無人煙,為何他會出現在這兒?

又看看他一身錦緞長袍、玉帶束腰,顯然身份矜貴,那就更奇怪了!

「這條路是姑娘開的?」他挑起一眉。

「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又何須在下讓路?」此人一雙朗目炯炯有神,嘴角勾勒出的笑意甚為迷人。

事實上,琴眉猜測得沒錯,他的身份的確不同於一般人,他乃當今聖上的堂弟丞允貝勒。

三年前他的阿瑪毅親王科多爾帶著他額娘到江南定居,享受逍遙自在的生活,他便請命討伐外敵,心想這一去不知數載,因而將大宅子給賣了,所得銀兩部分分給了下人,並歸還賣身契,放他們自由,剩下的則捐給了貧戶。

但有幾位忠心的僕奴說什麼都不肯離開,直言要等他回來,無論他怎麼好言相勸都沒用,他只好再買間草屋安置他們。

「你……」依琴眉的個性是很想爭個理字,但安司庫曾告訴她宮中看似高貴美好,其實暗藏險惡,求得自保已是難事,千萬別強出頭。

此處雖非宮內,可她的身份是宮女,況且她又不知對方是何等身份,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沉住氣得好。

「好吧,那麼公子先請。」她還有事要忙,也懶得和他計較。

「謝姑娘了。」丞允大步從她面前走過,卻突然停下腳步,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

「你……你怎麼還不離去?」此人當真可疑。

「為了賞花。」拿出紙扇,他指著前頭的花花草草,「還是山野的花兒美,自然又強韌。」

看在他的想法與她相同,琴眉也沒再說什麼,這地方又不是她的,她也沒法子趕他走,只要他別招惹她就行。

「姑娘,在這荒山野嶺,我一個大男人就待在你身邊,你怎麼不害怕?至少得提防一下吧?」瞧她,當他這樣的俊逸男子是空氣般,還真令人不舒服。

「你!」是呀,如果這男人對她心懷不軌,不是極危險?

可奇怪的是,她對他絲毫沒有這種戒心,難道才初識,她就潛意識認定他不會害她?!

「哈……在下逗你的,瞧你臉色都變了。」

說完,他便站了起來,這動作反倒令琴眉緊張起來,急急退了數步。

「你還真是,這般禁不起玩笑。」將紙扇插入玉帶中,他便撣撣長袂,「那我走了,這地方就留給姑娘。」

琴眉怔怔地看著他走遠,偏偏她的肚子很不爭氣的發出一陣咕隆聲。

更丟臉的是,聲音之大竟喚住了他的腳步!

「姑娘餓了?」看看時辰,「你尚未用午膳?」

「這……不必公子掛心,我有準備東西。」拿出藏在懷裡的油紙,她打開後現給他瞧。

這可是御膳房做的小餅,因為她和雪兒與在那兒幹活的兩位太監小房子、小凳子私交不錯,因此只要有皇上、娘娘們用剩的糕餅,他們都會留著與她們一道分享。

「哇,挺精緻的,可以分在下一塊嗎?想想從這兒走回京裡找館子吃一頓得耗不少時間,其實我也餓了。」他索性坐下。

「你還真主動,我又沒答應。」虧他長得一副相貌堂堂的樣子,怎麼這麼無禮?

「姑娘真是直言直語,說句實話,在下離開北京城已有三年,這次回來才發現這裡改變很多,有些街坊蓋了新樓,細小的木橋也變寬了,當然一些認識的人也搬走了。」說到這兒,丞允不禁笑笑,「唯獨不變的是這座貝帽山吧,花兒一樣美、天空一樣藍。在下正想待在這兒思憶過往,就見姑娘來到,自覺有緣這才上前與姑娘套套近乎,哪知道竟惹姑娘不悅,唉!」

瞧他這麼說,好像真是自己小家子氣。

琴眉隨即從油紙內拿出一塊餅給他,「吃吧,不夠的話,這兒還有。」

找了處乾淨的地方,她將餅放著,又瞧了他一眼,「你說你是來這裡回憶過往?」

「沒錯。」

「經你一提我也發現,北京城光是近一年就改變許多,店家生意興隆,更顯繁華熱鬧,不過也因此聚集了更多的三教九流,似乎沒以往安全。說句心裡話,我還是喜歡以往的樸實。」咬了口小餅,她對他已慢慢放鬆戒心,侃侃而談了起來。

「天呀,沒想到姑娘三言兩語就說進我心頭坎。」丞允咧開嘴,笑容颯爽。

望著他的笑,琴眉也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其實第一眼她就察覺到,這男人不但外貌英俊、身長玉立,還帶有一絲放浪的灑脫,可謂氣度翩然、軒昂自若。

否則她也不會對他放下戒心。

雖好奇他來自何方,但旋念一想,自己乃宮內之人,要再見他一面可謂遙遙無期,又何必知道太多呢?

「姑娘的笑容真美!」丞允勾魅著一抹笑。

「呃……」琴眉有些無措,長相甜美可人的她被人讚美並非第一次,但是被這樣的男人誇讚,她豈能不臉紅?

「這餅就留給公子,我去那兒看看。」倉皇之下,她無言以對,只能逃了。

哪知才剛移步,他居然將她攔腰一扯,重重拉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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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5:51 |只看該作者
琴眉倒抽口氣,一雙靈靈粲然的大眼與他沉黝的黑眸對視,但下一刻她意會到了曖昧不當的現狀,忙不迭的將他一推。

「噓,蛇。」這點力氣哪撼得動他,他仍文風不動的抓緊她。

啊!蛇?聞言之後,她無法動彈了,只剩下兩顆眼珠子隨著他的視線瞄去。天呀,果真有條蛇扭呀扭的朝她而來……

琴眉知道她該逃,卻嚇得雙腿虛軟,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成為那條蛇的俎上肉時,這男子突地拿下她發上的木簪咻地往那條蛇射去,精準無誤的穿透牠七寸之處。

所謂打蛇打七寸,這木簪正中要害,救了她一命。

可是,看著她的木簪全沾著血,還真是有點兒噁心,「我的木簪!那是我用自己攢的銀子買的第一個紀念品。」

「原來如此,那我拔出來洗洗給你好了。」他邁步向前。

「別。」琴眉急急拉住他,「不用了,就算洗過我也不敢用,隨它去吧。我……我也該回去了。」

經這一嚇,她已無心留下,再看看籃內的花兒應該已足夠,剩下不足的就只能在宮內尋覓了。

「既然姑娘打算離開,那就一起走吧。」

「這……咱們又不同路。」與陌生男子走在一起,豈不奇怪?

「下山總同路吧,姑娘先請。」丞允往前一比。

琴眉看了他一眼,明白再爭論也爭不過他,反正只是一小段路,下山之後便分道揚鑣,永遠也不會再碰頭了。

步至山腳下已近傍晚,離回宮的期限只剩下兩個時辰。

琴眉回頭對丞允說:「公子,咱們就在這裡道別吧。」

「不知姑娘要往哪去,我要往這條路。」他先行開口。

「什麼?」怎麼偏偏與她是同一個方向?「我也是。」

「既然如此,就再同行一段路,你別擔心,我不會吃了你。」丞允執意與她並肩而行。

「公子,能否請你與我隔開些距離,男女授受不親,被旁人見了可不好。」琴眉往旁邊挪了挪身。

「哈……剛剛在山上你沒提防,不就男女授受有親了?」他半開著玩笑。

「看你的模樣,即便無滿腹詩書,但至少懂得為人道理,怎能說出這種話?」琴眉皺著眉頭,「有些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

旋即她便加快腳步往前走,可沒幾步,她的小手竟被他一抓,給抓到一個舖子前,還來不及反應,她的發上便多了樣東西!

琴眉輕抬螓首,看見他適時拿了面銅鏡放在她面前,「瞧,是不是比那枚木簪要好看多了?」

這玉簪乃是由白脂般的璞玉所製成,前面點綴了兩顆玉珠,並無多餘裝飾,更顯得小巧玲瓏、亮麗可愛。

「這……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拿下它,她伸手要將玉簪還給他。

然而他卻抿唇一笑,「既已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說,我一個大男人,拿這支玉簪能幹嘛?」

聽他這一說,她不禁笑了,清朝男子必須薙發,這玉簪當然無用了。

「姑娘的笑容愈看愈美,這抹笑就代表你接受了,那麼在下也就放心告辭了。」朝她微微頷首之後,丞允便轉身離開。

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玉簪,琴眉還真不知是該收或不收。

可如今他人已走遠,她又該怎麼辦?只好暫時代為保管,來日若有緣相逢,再還他便是。

回到宮中後,琴眉便去了司茶庫,分門別類將摘來的花瓣排序好,再看看晌午時在御花園所摘的一些花兒,心想試做應該是夠了,也不必急於一時。

不一會兒,雪兒與銀秀一同進司茶庫找她。雪兒見了她立即笑說:「我們才從曬茶場回來,一聽說你回來了,立刻過來找你。」

「謝謝你們,曬茶場肯定很熱,來,先喝杯水吧。」因為她被派去研製新茶,這些瑣碎雜事就只能麻煩她們,讓她極不好意思。

「琴眉姊,怎能煩勞你倒水,我們自己來就行。」銀秀趕緊接過杯子,「當雪兒姊告訴我你願意讓我參與研製新茶種,我真的很開心,那我該做什麼?」

「我會在今晚寫一張制茶的程序與時間表,到時候要麻煩你們了。」琴眉閉上眼思考了會兒後便說。

「這有什麼問題。」兩人均拍起胸脯保證,「我們肯定會竭盡所有心力去做好。」

「嗯,有你們的幫忙肯定事半功倍。」琴眉點頭。

「咦,琴眉,這玉簪好漂亮,你哪時候買的?」雪兒突然瞧見她隨手擱在桌上的珠簪。

「那不是我的。」看著它,琴眉又想起那位不知身份的男人。

「那是誰的?」銀秀也問。

「一位很奇怪的公子。」

「公子!一個男人怎會有這玩意兒?」雪兒露出好奇的表情,「我的好琴眉,你在外頭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可別瞞著我們喔!」

「這……也沒什麼事啦。」不是她想隱瞞,而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真不肯說?銀秀,咱們用刑。」兩人傳遞了一抹促狹的微笑後,便開始在琴眉身上撓起癢來了。

「哈……哈……別撓了、別撓了,我怕癢啦。」琴眉揮舞著小手。

「就是知道你怕癢我們才動此刑呀。」琴眉若不招,她們可不會輕易放手。

「好好,我說就是。」琴眉推開她們,輕喘了幾口氣,這才將貝帽山所遇之事告訴了她們。

然而這段故事聽在她們耳中就宛若作夢一般,兩人張著小嘴兒,帶著好奇的心仔細聽著。

直到結束後,銀秀立刻說:「這玉簪等於訂情之物,你當然要收下了。」

「胡說什麼呀?」琴眉一臉臊紅。

「那我問你,他長相如何?」沒想到雪兒也起哄。

「嗯……是……是我見過的男子當中最好看的。」琴眉羞怯道。

「那就對了呀。」

「可是樣貌好不見得人品也佳,再說他是誰我都不知道,而玉簪不過是他用來賠我木簪的,我何須需想太多。」山上那場邂逅猶如作夢般,既然是夢,就啥都別想,專心一意做她該做的事才對。

「真不知他是誰?唉,那不就斷了嗎?」

「斷得好。」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但誰又能戰勝命運呢?若無緣,感歎一輩子也沒用,若有緣,即便分隔兩地,總有一天還是會見面的,「所以拜託你們靜下心,用心做好目前的事吧。」

「說得是,咱們也要認真,只怕我會誤了琴眉姊。」銀秀對自己沒啥信心。

「別想太多,事成之後,無論能不能得到皇上的青睞,我都會請你們好好吃一頓的。」琴眉綻放出一抹亮眼的微笑。

「好,別的咱們不行,但是吃可就當仁不讓了。」銀秀笑咪咪地說。

「不怕肥死你。」

「肥死總比餓死好,嘻……」

司茶庫裡頓時漾滿了銀鈴般的笑聲,這可是成天洋溢著古茶風味的司茶庫中最清新的味道。

「爺兒,您回來了?」

忠僕老喳見到貝勒爺回來,立刻到外頭迎接,「想喝點兒什麼?烏龍?碧螺春?」

「咱們可有花茶?」他突然這麼問。

「花……花茶?」老喳皺著眉頭說:「聽說花茶都是女人家喝的,滋味與香氣哪能跟這些老茶比。」

「老喳,這你就錯了,酒是愈陳愈香,茶可就不一定,再說花茶的香氣自然,喝上一口唇齒留香,改天我贈你個幾斤。」

說起花茶不免讓他想起在貝帽山的那場邂逅,雖說琴眉自始至終都沒提過「茶」這個字,但他早就知道她是誰了,只是她不知罷了。

「幾斤?」老喳心想這要喝到哪時候呀?於是趕緊搖搖頭,「不了,這茶還是爺兒自己留著喝吧。」

「瞧你嚇成這樣,難不成我贈你的是毒藥?」丞允仰首暢笑數聲之後便走進屋裡。

這裡是間草屋,沒有所謂的正堂或偏廳,只在前方辟個空間當見客處。除了草屋前的大院子外,屋內隔成好幾間房間,全是讓那些不願離開的僕人住。

老喳隨著丞允到了他的房間,只見房間中挪了張木桌充當書桌,還真是委屈了他。

「爺兒,您就別住在這裡,到外頭找間好房子住下,起碼住在客棧酒樓也比窩在這兒強多了。」老喳不捨地說。

「不必麻煩,住在這兒我自在。」什麼客棧酒樓,又吵又煩,哪能讓他靜靜看本書。

「可這樣還是不恰當。」他是看著貝勒爺長大的,雖說王爺一向不貪虛榮、不講求門面,可也從沒讓貝勒爺吃過這種苦。

「恰不恰當都是自己想、自己去感覺的,我覺得好就是恰當。」對老喳笑了笑後,丞允便擺擺手道:「你退下吧。」

「是,爺兒。」老喳剛要退下,突然想起什麼,從襟內掏出一封信,「這是從河南送來的書信,我猜想是吉雅姑娘寄來的。」

「吉雅?!」他輕逸出一抹笑,「這丫頭天性貪玩,肯定又在那兒遇到什麼有趣的事,特地寫信來展現。」

「爺兒,您曾經告訴小的,前年初在北方出戰時見過吉雅姑娘和葛老爺是嗎?」

「沒錯,他們特地來向我辭行,告訴我他們已準備搬往河南。」他扯唇一笑。

「既然搬就搬了,現在又來信做啥?」從老喳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對這對葛家父女多有埋怨。

想也奇怪,那位吉雅姑娘六年前突然暈倒在府門外頭,王爺、福晉善良救助,見她無處可去還收留了她,沒想到一年之後竟冒出個阿瑪葛祀來找她,從此父女就在賴府中不走了。

這段時間吉雅姑娘不時打扮得花枝招展,媚勾爺兒,幸好爺兒的眼光高,那些伎倆對爺兒壓根沒用。

這對父女對毅親王府並不忠誠,三年前老爺、福晉前往江南定居,貝勒爺接著請命北征,全戶下人搬到草屋之後不到半年,他們竟藉口想起河南有親戚可依,便這麼離開了。

既然有親戚可依,早不去晚不去,卻在吃苦之際才要過去依親?!真不知他們究竟安著什麼心?

「老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事過境遷就別多想,反正總歸一句話,行善罷了。」扯唇笑了笑,丞允又將目光調回了書冊上。

老喳歎了口氣,心想貝勒爺這麼優秀的人,也已達適婚之齡,到底哪家姑娘有這個福氣可成為他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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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6: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經過三天的努力,試用的花茶已經完成了。

琴眉望著這樣的成果是一則以憂一則以喜,喜的是這是她進司茶庫這麼久,自認做得最好的花茶,但憂心的是儘管自覺良好,可皇上的喜好又如何捉摸?

傳聞後宮嬪妃為了爭寵謀利,想盡辦法打聽皇上的喜好興趣,既然連枕邊人都無法看透,更何況是她這個連皇上是副什麼模樣都不清楚的小女子。

「不錯,香味淡雅不膩,非常順喉。」安司庫試喝過,便給她一個大大的鼓勵。

「我也要喝喝看。」一旁的司茶庫姊妹也道。

「行,就讓你們嘗嘗琴眉親手調配的新茶,可是甘甜得很。」安司庫遞給她們一人一杯。

接過手後,雪兒和銀秀立即先聞香,頓時一股香味撲鼻,忍不住喝上一口,當液體滑落喉中,那份滋潤感還真是舒服。

「太妙的滋味!琴眉,我保證皇上一定會喜歡。」雪兒直點頭。

「我也是這麼認為。」銀秀也笑著點頭。

「真的太好喝了。」小曼好羨慕,「琴眉你的技術真棒。」

「好了,咱們說再多也不如皇上的一句話。」安司庫說出她的建議,「這茶不錯,先列入初選,還有幾天時間,你可以再試試其他的。」

「是,我會的。」

「還有小曼你們在傳統茶可選定了茶種?」

「我和蘇佩是想挑選比較大器的茶種,像是龍井或武夷還是鐵觀音,但問過琴眉的意見,她建議我們製作毛蟹茶,這名字光聽就很怪,還不如東方美人呢。」小曼不解地說。

但琴眉只是笑笑,「毛蟹事實上也是烏龍的一種,在南方也非常有名,平日你說的那些茶皇上喝多了,所以我這次打算進獻南方茶種給皇上試試。」

「琴眉說得是,就這樣決定吧。」安司庫也認同琴眉的觀點。

就在此時,司茶庫的另一名宮女芳華匆忙跑了進來,「安司庫……安司庫……」

「瞧你像個急驚風似的,究竟什麼事?」安司庫皺著眉,「剛好是在這裡,要是被外人瞧見,你可就遭殃了。」

「對不起安司庫,因為養心殿的張公公來咱們這兒,我緊張嘛。」芳華氣喘吁吁地說道。

「什麼?張公公來了!我們快出去看看。」安司庫領著所有人到外頭迎接。

一干宮女們集聚於外,不一會兒養心殿的張公公徐徐走來。「安司庫,小老兒這廂有禮了。」張公公向她打招呼。

「張公公,您別這麼說,今日會來到咱們司茶庫肯定有事了。」

「那是當然,因為皇上正等著,我也就直接說了。」他看看這些宮女,「不知這次要進獻新茶給皇上的是哪位?」

「是這位,她叫琴眉。」安司庫將她帶出來。

「就請琴眉姑娘隨我走一趟養心殿,皇上要見你。」

「張公公,您說皇上要見我?」琴眉不安地看著安司庫。

「快去吧,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意,不能讓皇上久等了。」安司庫催促道。

「是,請張公公帶路。」琴眉朝他客氣地點點頭。

「那就跟我來。」

琴眉尾隨於張公公身後,一步步往前走,來到宮裡這麼多個日子,她還是第一次前往養心殿面聖,內心的緊張不可言喻。

一路上,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必須冷靜、鎮定,慌亂只會壞事而已。

「殷稟皇上,司茶庫的宮女到了。」張公公先行進殿通報。

「宣。」皇上說道。

旋即,琴眉便低著腦袋,戰戰兢兢地步入殿內,朝皇上跪地問安:「奴婢琴眉拜見皇上,皇上吉祥。」

「起喀吧。」聽皇上的嗓音平順,實在無法意會他此刻的想法。

「謝皇上。」琴眉站起後,仍緊張地低垂著腦袋。

「這位是毅親王府的丞允貝勒。」瞧這小奴婢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皇上不得不提點她一下。

「是。」琴眉再次俯身道:「貝勒爺吉祥。」

「哈……快請起。」瞧她這副緊張的模樣,丞允不禁失笑了,「姑娘何不抬頭看看,皇上又不會隨便下令砍頭,你怕啥?」

「是。」既然貝勒爺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抬起頭來。

然而徐徐抬頭這一望,她猛地發現眼前的貝勒爺不就是前些日子在貝帽山遇見的那位公子!

「看見貝勒爺,為何如此吃驚?」皇上和目發現。

「因為貝勒爺很像奴婢見過的一個人。」說實話,距離有點兒遠,她也沒十成把握此人便是他。

「丞允,你這張臉到處迷惑女子,看朕要怎麼罰你。」皇上半開起玩笑。

「皇兄,此話差矣,何不說臣弟有張大眾臉呢?」丞允轉向琴眉,瞧她兩隻小手直扯著衣擺,於是道:「皇上這次宣你進殿,只是想問問有關獻茶一事,別太緊張。」

「是。」

「沒錯,朕比較在意的是新茶的製作與調配,不知進展得如何?」皇上也道。

「初試成果還算可以,但奴婢想再做些改良,請皇上靜候。」

「哈……好、好,那朕就拭目以待囉。」皇上突然想起,「不知你打算加入哪些花材?」

「這……能不能容奴婢先當作是個秘密?」倘若說出口就沒意思了。

「哇,這個小奴婢不簡單,居然敢對朕賣起關子。」

琴眉立即跪下請罪,「請皇上恕罪,奴婢……奴婢……只是希望給皇上一個驚喜,這才無禮應答。」

「哦?驚喜!」皇上眉一撩,「行,朕就等你這個驚喜。」

隨即他想起什麼又說:「對了,朕記得春天有種含笑花,非常小巧可愛,寧妃生前可是非常喜歡呢。」

「寧妃已去世這麼多年,沒想到皇兄還念著她。」丞允知道皇上與寧妃這段動人的故事。

「怎麼忘得了呢?」皇上搖搖頭,便對琴眉說:「起喀,你下去吧。」

「謝皇上不罪之恩。」琴眉立刻磕了下頭,這才起身退出養心殿。

待她離開後,皇上竟然笑了出來,丞允跟著搖搖頭.「皇兄,原來你是在開那位姑娘的玩笑。」

「說是玩笑也行。」他輕逸出笑來,「寧妃生前的確喜愛含笑花,只不過朕更想知道那丫頭會不會為了順朕之心,特地將它加入茶中。」

「臣弟猜,她不會。」丞允斷言道。

「為何?」

「因為我看她並不像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違背想法之人。」

「瞧你,說得好像非常瞭解她似的。」皇上瞇起眸,「這樣吧,敢不敢與朕賭一把?」

「賭什麼?」

「倘若她違背想法只為順朕之意,那朕就贏了,你得答應讓朕為你重新蓋座新府邸,而且在完工之前你要搬進宮裡住。」這事他向丞允提及數次,都被他輕描淡寫給帶過了。

「若是臣弟僥倖贏了皇兄呢?」

「那朕也答應你一個要求,只要你開口。」皇上清楚丞允的為人,絕不敢對他做出過分的要求,否則他也不會做出這種承諾。

「行,那麼臣弟就斗膽和皇兄賭一把了。」他起身拱手,一抹笑卻藏在他輕勾的嘴角深處。

由於難得來到深宮,看著沿路的花草,琴眉縱使內心還因為方才不慎觸犯龍顏而緊張著,可目光仍控制不住膠著在這些花兒身上,就連腳步也忍不住放緩了。

蹲在一朵漂亮的牡丹前,她托著腮直望著它,並閉上眼聞著它散發出的氣味,果真迷人哪!

由此便知它肯定是非常高貴的品種,但也因為高貴,只適合觀賞,並不適合摻入茶中。

起身正欲離開,她便聽見身後傳來喚她的聲音,「姑娘,請留步。」琴眉好奇地轉過身,一見是貝勒爺,立刻曲膝福身,「貝勒爺吉祥。」

「免禮,對我就別客套了。」他笑望著她,「怎麼了?瞧你一臉的不高興。」

「奴婢不敢。」她依舊垂著腦袋。

「喲,你那是什麼表情?還說不敢。」以紙扇挑起她的下顎,丞允朝著她的眼仔細一看。

「貝勒爺,請別這檬,讓人瞧見並不好。」她急退一步。

「呵,知不知道你這樣很無趣,一點兒也不好玩。」雙手抱胸,他勾視著她的小臉,「笑一笑好嗎?」

被他這樣灼灼的目光盯著看,她都忍不住紅了臉兒,「我只是個奴婢,別開我玩笑行嗎?」

「我哪是開玩笑,你笑起來真的很美。」微微俯下身,他近距離看著她,「哇……臉紅了!是不是被我說中了,正在暗喜呢?」

「貝勒爺,您……您別這樣,奴婢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才轉過身,她卻被他給拉了回來,「大膽,本貝勒的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那……那您到底要怎麼樣?」原本就心思紊亂的她這下更亂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貴為貝勒爺,她只是個奴婢,山上的邂逅只是一場巧遇,根本不代表什麼,至於玉簪也不過是一種賠償而已。

「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兩人既然沒有交集,就沒有同路的理由。

「別問這麼多,跟我走就對了。」他直接往宮外走去,琴眉也只好被動的跟在他身後。

直到接近宮門的地方,她突然止住腳步,「貝勒爺,沒有出宮令牌,奴婢是不能隨意出宮的。」

她的話再次逗笑了他,於是他頓住腳步,回頭問:「難道沒有主子領著你出宮過?」

「主子?只有安司庫偶爾會帶我出去,但一樣得有出宮令牌。」

「因為司庫不算主子。」拿出扇子點點她的額心,「別問太多,跟著我就對了,而且不准違令。」

「是。」雖然很擔心會被阻攔,但她還是只能跟隨著他。

但是,就在經過宮門時,琴眉原以為會被攔下,可沒想到那些守衛土兵居然連看也不看就放行。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身為皇上的堂弟,丞允貝勒的地位不容小,非但皇上重視他,就連底下的人都對他極其信服。

他曾提過他離開京城已有三年多,而這段時間正好是她進宮的日子,因而她對他並不熟悉,就不知這位愛開玩笑的貝勒有什麼樣的豐功偉業?

「等我一會兒。」他旋即向守衛調來馬車,「姑娘請。」

「奴婢不敢,還是貝勒爺先請。」她可不敢再以下犯上了。

「唉,別磨磨蹭蹭的,我又不是皇上,我要你先上就聽話吧。」他強硬地將她往馬車上一推。

琴眉只好先坐上馬車,看著他也跟著上車,卻捱近她坐著,不禁讓她渾身一靂,感到一絲不安。

「瞧你,這麼害怕?」他一手搭在她屑上,這狂妄的舉動讓她心一亂,「貝勒爺,請自重。」

「自重?!」劍眉輕輕佻起,丞允忍不住哈哈大笑著,「你都快是我的人了,何須如此拘束?」

「什麼?」這句話讓琴眉吃驚得瞠大眸子。而他卻將她摟得更緊,附在她耳邊,輕輕吐息低語,「等著瞧吧。」煽情的氣息匆地灌進她耳中,讓她忍不住顫了顫,身子隱隱酥麻了起來。

「別……」她輕輕推抵著他,可他卻不放手。

被動的被他捆在懷中,她一動也不能動,這樣曖昧的氛圍不僅讓她心跳加速、身子火燙,還非常害怕。

就不知貝勒爺是怎麼看待她的,是真心喜歡她,還是一時的玩弄?

想問,但像她這樣的身份又如何問出口?即便他真的只是好奇而戲弄她,她也沒法子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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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麼想,她竟忍不住流出了淚水。

突然聽見輕輕的抽噎聲,丞允眉一緊,低頭一看,才發現她哭了!

「天,你的情緒怎麼這麼豐富?」他輕啞低喃,揍著竟順勢「吻」去她的淚……

這般的親密令琴眉的心一動,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他的嘴已蓋住她微顫的紅唇。

「嗯……」像是被雷擊中,她狠狠定住了身。

丞允緊緊攬著她戰慄不休、幾近昏厥的身子,舌尖輕佻地描繪著她的唇,跟著撬開她牙關猛地一采,大膽吮盡她口中芳蜜。

天旋地轉的感覺瞬間鋪天蓋地而來,雖然只是唇齒上的挑勾,但對青澀的琴眉而一百,已是烈火狂燃,讓她身不由己回應著。

此時,馬車瞬間停了下來,他們這才發現馬車已行駛良久,而這段時間他們就沉迷在這個吻中。

「想必是到了。」丞允看看她,瞧她的小臉宛如覆蓋上一疋五彩布一般艷麗好看:心中不禁一喜,「看來,你也喜歡這個吻?」

「貝勒爺!」琴眉好羞愧,又無顏為自己說項。

發現她的雙腮都快如火一般燒起來,他笑了笑,「好了,不逗你,咱們下車吧。」

丞允先行下車,接著回頭將琴眉抱下車,又再次惹得琴眉面紅耳赤,更何況還被車伕親眼目睹了。

「就在這附近,隨我來。」他先行邁開腳步。

她點點頭,隨著他的腳步走了好一段路後,他突然停下來,指著旁邊的一幢小花房,「進去看看吧。」

「是。」

琴眉與他一同走進去,這才發現原來裡面滿滿都是花團錦簇的花兒,更妙的是這兒的溫度暖和,花兒長得都非常好。

「為何這裡特別溫暖?」她驚疑地問。

「這附近是溫泉帶,週遭再用窯磚砌個半牆,就更保暖了。」握住她的手,他指著旁邊的花兒,「想要啥就摘吧。」

「可以嗎?」看這地方如此精緻,肯定是富貴人家所有。

「當然可以,偷偷告訴你,這地方是我的。」他勾起唇,露出一排貝齒,磊落不凡。

「真……真是您的?」

「我騙你幹嘛?此地乃是先皇贈予我阿瑪的,我阿瑪對花草、溫泉沒興趣,就讓我管理,不在北京的這段日子我便命人蓋花房,回來一看還挺不錯的。」丞允一邊搖著紙扇一邊說,瀟灑自若、俊魅無匹。

琴眉望著他好看的笑容,不禁看傻了,真沒想到他也有這般雅興,通常人得此一良地,肯定是拿來享受的。

「怎麼這麼看著我?怕我騙你?」他揮揮紙扇,「如果你真這麼想就太看不起我了。」

「奴婢不敢,只是……」她搖搖頭。

「只是?」

「只是感激貝勒爺。花房中的花草想必種類更多了,我原以為許多花草得去南方才得以一見,沒想到在北京城也能有機會見到。」

「那就好,你動手摘吧,我在這兒看著。」他索性找張凳子坐下。

「多謝貝勒爺。」此時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不禁讓琴眉想起馬車上的那個親暱之吻,不自在的刻意走往離他較遠的花房深處尋覓花兒。

丞允笑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又怎會猜不出她的想法。

旋即起身,他亦慢慢走近她……

「躲我?」從琴眉身後勾住她的腰,丞允湊在她頸邊說道。

「奴……奴婢不敢。」

「這還叫不敢?簡直就是明目張膽這麼做。」用力攫住她的細腕,「好吧,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丞允此話一出,琴眉明顯聽見暗藏在一旁的下人的竊笑聲。

這下,她更顯不安了!

羞紅著張臉,她迅速逃往別處,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得太過親密,就怕會傳到宮內,那就令她難為情了!

行進間,她突然被一株淡紫色菊花吸引住了目光。但奇怪的是,這類菊花不是都在秋天開花,儘管偶爾春季也會綻放一些,可絕不會如此盛開!

「它叫紫菀,又名紫倩或還魂草。」

「還魂草?」

「嗯,因為它可入藥,辛甘苦溫,除了潤肺消痰止咳外,還是胃腸良藥,換言之就是可以醫治百病,故有還魂草一說。」

「我好像聽我阿瑪提過,只是它應該不是在這季節的花兒。」琴眉彷彿憶起這事兒。

「沒錯,它不是這季節的花,它的花期屬夏秋,但因這一帶更近溫泉,在溫泉沸騰時宛如夏日。」他輕輕鬆鬆解釋,「你不覺得挺熱的?」

「說得是,我倒隱隱冒汗了。」對他這人,琴眉更為好奇,「貝勒爺,您怎懂這些?」

「真不簡單,你終於注意我了,我以為一直都是我注意著你。」他癟著嘴說。

「您注意我?」她很驚訝。

半瞇著雙眸,他一步步欺近她,「聽我這麼坦言,是不是很感動呢?」

「貝勒爺,您怎麼又來了?」天,他要這麼戲弄她到什麼時候?

「你這丫頭太不講道理,怎麼說是我,應該是你居心不良才是,外頭還有下人在,可你偏偏要跑來這又悶又熱的地方,令人忍不住血脈沸騰,你說怎麼辦?」

這番話令琴眉心一驚,連忙往後退,「那……那我們趕緊回去吧。」

好像深怕他又會對自己做出腧矩之事,琴眉急忙逃開了,見她這樣的反應丞允只是會心一笑,接著又快步跟上。

「好了,你這丫頭別跑這麼快,著實讓我傷心呀。」半路上他喊住了她,搖頭一笑,「就讓你安靜的賞花、挑花,我到外頭等你。」

「貝勒爺,您還會再回來吧?」該不會是她惹惱了他,他想置她於不顧?

「怕我丟下你?哈……放心。」說著,他使離開了花房,臨走前還不忘囑咐下人若琴眉需要什麼,定得幫忙。

看著他離開,琴眉發現下人對他是打從心底的尊敬,並非害怕。

若是受到脅迫或因懼意所展現的服從,和綻放在每個人臉上那甘之如飴的笑容還是有差別的。

回頭,她又看見一束花……雖不知花名,但白裡透著瑩潤的色澤,讓她想起了他俊魅的神情。

問過花匠伯伯,她才得知它是海芋,又稱之為滴水觀音,有著雄壯之美、潔淨之容的意義。

沒錯,這就是他,海芋。

「伯伯,貝勒爺是什麼樣的人?看你們對他都非常尊敬。」她試探道。

「我們爺兒可是個大好人,而且人又風趣,偶爾會開個玩笑。」提及丞允,那人便笑得合不攏嘴兒。

「好人?」琴眉點點頭,「他的確不像壞人,那他……他很花嗎?」

「花?姑娘是問他愛這些花花草草嗎?他可喜歡極了。」

「不,我不是說這些花,而是指女人……」羞怯的垂下臉,她低聲問道。同時發現自己恁是大膽,他貴為貝勒,低賤的她哪配過問這些。

但馬車上那親熱的吻讓她心神蕩漾,生出了不該有的妄想。

「女人?!哈……沒有,應該說喜歡爺兒的女人都可以排到天上去了,可我們爺兒眼光奇高,沒一個看得上眼,姑娘還是爺兒第一個帶來這兒的女人。」

聽伯伯這麼說,她是該開心,還是憂慮呢?

這些話表明他是個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男人,帶她過來沒別的意思,不過是因為她是為皇上調配花茶的小宮女,他念著皇上情誼,助她一臂之力讓皇上喝到更順口的花茶。

這樣的男人會喜歡她嗎?

她露齒一笑,「伯伯你別誤會,貝勒爺是為了其他正事才帶我來的。」

此話一出,她猛然發現自己解釋過當,忍不住懊惱地敲敲自己的腦袋,「老天,我到底解釋個什麼勁兒呀?!」

伯伯年紀大見識多,自然瞭然於胸,她這麼做豈不多此一舉?

重重吐了口氣之後,她的目光又擺在那株漂亮雪白的海芋上。

好想將它連根移株,搬到可以經常看得到它的地方。

馬車上,她微笑地看著手裡捧著的海芋,不時拿高聞一聞。

「怎麼?這麼高興?」丞允見狀眉頭不禁打了個結,「瞧你,看著它好像比看著我還開心。」

「那是因為……」你太遙遠,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可像你一樣的海芋我卻可以天天放在身邊,守著它。

偏偏這些是開不了口的傷感之語,不等到確定他的心思她是不會隨意說出口,以免被笑話。

「因為什麼?」他撩高眉等待她的回答。

她卻只回他一句,「因為我喜歡它。」

丞允輕逸出一抹笑,「喜歡就好,那表示我的眼光與你有相同之處。」

「花房裡的花都是貝勒爺喜歡的?」他言下之意是如此。

「沒錯。」

「看來貝勒爺對花也頗有研究。」

「那是因為我認識一位對花很有研究的長輩,從他那兒習得不少知識。」

「無論如何,像貝勒爺這麼喜歡自然的男子真是不多見。」她微笑地點點頭。

「你說的是真心話嗎?少給我灌迷湯了。」他勾起嘴角。

「我沒有。」緊張的舉起手,她作出發誓狀。

「咳。」將她的手抓住,緊握在手心,「只是逗你的都看不出來嗎?這麼不懂我,要不要我再一次藉著我的唇傳遞我的想法?」

他作勢將熱唇又靠近她些許,嚇得她立刻往後一退,這動作不禁令他笑開懷,「你真的很有意思。」

「貝勒爺,您……」她無措了。

「好了,已經到了,你自己進宮吧,我得回去了。」拉開簾門,他對看門的守衛說:「琴眉姑娘是和我一起出去的,現在我送她回來,讓她進宮吧。」

「是。」她立即下車,回頭朝他行了禮,馬車便在她面前徐徐駛遠了……

琴眉趕緊回到司茶庫後,司茶庫的姊妹們見了她,忍不住間:「你不是晌午就去了養心殿,怎麼到現在才回來,我們大家都很擔心呢!」

「我沒事,只是又出宮一趟,才會到現在才回來。」她微笑地看著她們,「謝謝大家的關心。」

安司庫也適時走了過來,「皇上找你做什麼?」

「只是問一些關於這次開發新茶之事,我也照實稟明,看得出來皇上很期待呢!」琴眉對關心她的所有人說:「我一定會盡心去做,絕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好好,盡心就成,但是千萬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安司庫突然看見她手中提著的鮮花,「這是?」

「這些花很美吧?」她解釋,「今天出宮就是為了采它們回來試做。」

「怎麼有些不像我們這兒的花?」安司庫眼尖地發現。

「因為這些都是溫泉旁的花房內特別栽培的花兒,非常罕見。」

「天呀,你還去了溫泉那兒。」雪兒一臉羨慕,「聽說只要去溫泉那兒浸一浸,便可百病全消呢!」

「傻雪兒,我哪有資格浸泡什麼溫泉呀,只是去旁邊的花房摘花而已。」她又看向其中一株海芋,不禁漾出一抹笑,「這株我要另外將它種下,希望它能適應宮裡的氣候。」

「外頭有花盆,我去拿。」銀秀趕緊到外頭找了個翠綠色的花盆,「這顏色搭它正好。」

「謝謝你銀秀,好美喔,真的很適合。」小心翼翼地將海芋埋進盆中,再用土掩上,「放在我房裡的窗台邊正好。」

「看來它對你意義深重。」雪兒懂她,看出她對這株海芋的愛護。

琴眉只是回頭對她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因為,她想把他放在心中,當作永遠的秘密。

這時候安司庫說話了,她對著所有宮女說:「既然琴眉平安回來,咱們也放心了,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讓琴眉好好做,幫得上忙的就幫點忙,幫不上的在精神上給予鼓勵吧。」

「我們知道的,安司庫。」眾人答允。

「那就散去吧。」安司庫揮揮手說。

「是的。」於是眾人都退了下去。

琴層端著花盆回到房裡,為海芋澆了水後,她又走到木案邊,翻開研究花茶的小冊子,心底開始盤算著還要做些什麼改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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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司茶庫獻茶的日子終於到了。

琴眉代表司茶庫與安司庫一同前往金鸞殿,獻出她精心調製的花茶。

「稟皇上,此茶就是司茶庫琴眉所製作的成品,請您先聞香。」安司庫將茶葉奉上。

試毒官立刻上前試過後,便向一旁的張公公點點頭,表示無誤。

張公公接過手,轉呈皇上,只見皇上上前一聞,頓時一股茶葉襯著花香的味道傳來……令他閉上眼又深深吸口氣,「嗯……絕妙呀,既不會蓋過原有茶葉的穩重陳香,亦將各色花瓣的特長展現出來,有百合的清麗、雛菊之雅致、芍葯之迷人,還有……」

「稟皇上,還有一串紅的灑脫、結香之純淨。」琴眉補充道。

「哦,難道沒有朕上回說的含笑花?」皇上頗為好奇。

「皇上所指的含笑花雖然成分不錯,可治婦人病、鼻炎、甚至外敷於跌打損傷,但與奴婢事前所設想好的配方不合,況且含笑花本身可做包種茶香料,香蕉、蘋果味兒太濃,若加入花茶中會讓人將其與果茶混淆。」

琴眉知道皇上會有此一問,事前早已想好了應對之詞。

「哈……果真有研究,既然你都這麼說,朕就只好依了。」皇上打趣地說。

「謝皇上不怪奴婢。」

聞言,琴眉總算是鬆了口氣,幸好皇上不怪罪,還用玩笑的口吻帶過,否則她可就完了!

雖知這麼做非常冒險,但她早在心中立誓不再用含笑花配製花茶,儘管可能牴觸皇命,她依舊不想違逆當初的誓言。

「朕怎會怪罪你,既然將這次的任務全權交給你,就該信服於你。」皇上對張公公說道:「命宮女將花茶泡上,朕要嘗嘗。還有,丞允來了嗎?」

「我去催催。」張公公命宮女泡茶時,便到殿外採了探,正巧看見丞允急急趕了來。

「貝勒爺,您好生的慢呀,皇上等得心焦了。」張公公笑說。

「不好意思,路上馬車突然有些狀況,我就用走的來。」

「哎呀.我說貝勒爺,皇上要贈車、贈屋您接受便是,幹嘛推托,有時推托也是不忠的。」張公公提點他。

「是,謝謝公公好言。」他旋即步進殿內,當琴眉一見是他,心頭猛地震住,這幾天她雖然專注在花茶的製作上,但閒暇時刻想的全是他!

想他們是不是就此斷訊、想他們是否不再見面?

偶爾夜深人靜時,她會望著海芋落淚傷感,憂心與他再也無緣相聚,沒想到今日居然在殿上重逢,她心喜,卻無法將喜色展現於外。

「臣拜見皇上,臣來遲,還請皇上恕罪。」他揮袂下跪。

「快起喀。」

皇上笑著說:「你來得正好,茶剛泡上,算你有口福。」

「貝勒爺,您再遲來,皇上一個人喝茶無趣,咱們小的就遭殃了。」張公公在一旁笑說。

「張德福,是不是平日太慣你,你也會說朕的笑話?」皇上笑睨著他。

「奴才不敢。」張公公趕緊退下。

此時茶泡好了,宮女獻茶上來,待皇上舉杯輕聞淺嘗之後,丞允這才執起一杯,然而他先不發言,而是等著皇上說出感覺。

「朕猜此乃以白毫烏龍做底,瞧這白毫芽尖、外型如花,有著明顯的蜜味兒與果香,加入芍葯、雛菊等花料,撲鼻清香,入口滋味醇厚,令人口舌生津,落喉甘潤。」皇上閉上眼,慢慢說出心中所感。

「琴眉姑娘,皇上說得對吧?」

「沒錯,奴婢正是用白毫烏龍做底。」她微笑地說。

「好好,這茶喝來舒服呀。」從皇上暢笑的龍顏中可以確定他是非常滿意。

「謝皇上讚美。」琴眉趕緊跪下。

「好,朕重重有賞,還有……」他看向丞允,「從今後你將成為丞允的人,得為他效命。」

「什麼?皇上……」

「好了,這是朕打賭輸給他的,願賭服輸,你就先退下吧。」皇上朝她揮揮手。

琴眉依然愣在當下,不知是該喜該憂,為何是打賭呢?那她又成了什麼?

「安司庫、琴眉姑娘,你們還不趕緊謝恩退下。」張公公催促道。

「是,謝皇上恩典。」再吹抬頭,琴眉一雙受傷的眼神瞟向丞允須臾後,才垂顏退下。

「皇上,您怎能將賭局一事說出來?」丞允一臉懊悔。

「真不能說嗎?」皇上竟然裝傻。

頓時,他明白了,皇上是故意的,顯然不甘賭輸了這場賭局。

「能不說還是不說得好,這下她可是會氣我的。」算了,不想別的事,專心喝上一盅茶吧。

「你一個堂堂的貝勒,朕的親堂弟,毅親王的嫡傳貝勒,還會怕個小姑娘,實在太沒面子了。」皇上舉起杯,「不過很少見到你為一個女人如此膽戰心驚,這實在好玩,看在你的面子上,朕可沒和你爭,要不然像琴眉那樣的姑娘可是人見人愛呀。」

皇上此話一出,丞允立即跪地謝恩,「謝皇上成全。」

「瞧瞧,好一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典範。」皇上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這茶世間少見,咱們再喝個幾杯吧。」

「臣遵旨。」

回到司茶庫之後,琴眉便魂不守舍的回到房裡。

安司庫幾次喚她,她都沒聽見,這模樣不禁讓人更擔心了。

雪兒心急地想上前追問,卻讓知情的安司庫攔下,「算了,她既然不願說,就別多問,你和銀秀去忙別的事吧。」

「是。」

待她們離開之後,安司庫又看看躲在房裡的琴眉,搖了搖頭後回到大廳坐定,同樣想著剛剛在大殿上所發生的事。

怎麼琴眉和貝勒爺看起來像是認識的呢?皇上又怎會下這種旨意?

約莫半個多時辰之後,雪兒與銀秀快步進入大廳,「我們剛剛為荷妃娘娘送茶時,聽說皇上非常滿意,好像還重賞琴眉,這應該是喜事,但她為何不言不語、滿臉憂色,倒是讓我們想不透。」

「我不是說了,她想說時自然會說,你們急死、慌死也沒用。」

「安司庫似乎知情,為何不說呢?我們都是琴眉的好姊妹,見她悶悶的樣子實在很擔心。」銀秀也道。

「這……」

安司庫正不知所措時,卻聽見外頭稟報張公公領著聖旨來到此處,立即讓雪兒將琴眉叫來接旨。

琴眉聞訊,匆匆忙忙趕至大廳,正好迎上張公公。

張公公笑笑說:「姑娘這次研製出的花茶深獲皇上喜愛,皇上特地讓我來頒旨重賞,古祿琴眉接旨。」

司茶庫眾人均下跪聽旨。

張公公打開黃澄澄的聖旨,徐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司茶庫宮女古祿琴眉制茶技術精湛,此次所獻花茶深得皇上喜愛,特頒彩繡一箱、錦緞五疋、珍珠瑪瑙二十串,為其鼓勵。並賜給司茶庫二十兩黃金與紅彩布巾作為獎勵。另,古祿琴眉即日起轉往毅親王府為婢,專門伺候丞允貝勒,接旨後次日即動身前往。欽此。」

「謝皇上隆恩。」安司庫見琴眉傻住了,於是高喊出聲,引她接旨。

琴眉趕緊接過聖旨,張公公叮嚀幾句便離去,這時候所有人都圍著她,「怎麼會這樣?你要離開我們了?」

琴眉眼眶微紅的斂下眸子,對此事仍百思不解。

「原來就是這件事,才會讓你一回來連句話也不說。」雪兒非常不捨,「怎麼會變成這樣,究竟是怎麼回事?」

「因為打賭,貝勒爺不知和皇上賭了什麼,皇上輸了,便允了他的要求。」她無力地說道。

「什麼?打賭!」眾人低呼。

「嗯,就是這樣。」琴眉將不安藏在心底,刻意拉出一抹笑,「安司庫、姊妹們,我沒事,只是要和大家分別很不捨。」

「要不然我們一同去請求貝勒爺別把你帶走。」蘇佩讒道。

「千萬別。」雪兒突然有了另一種想法,「貝勒爺要琴眉去伺候,有可能是喜歡她,我們不解其意,胡亂摻和,若壞了好事怎麼辦?」

「雪兒,別胡說,不是這樣的。」以前她就不敢奢求他會喜歡她,如今她更不敢幻想了。

「不管怎麼樣,得去了才知道。」雪兒握住她的手,「離開這兒至少有出頭的一天,在這裡只能永遠與茶為伍。」

「傻瓜,做奴婢的哪有什麼出頭之日,我只希望有機會能再回來,到時候你們可不能當作不認識我。」

「怎麼會?我們一定會很歡迎你的。」銀秀眼角閃著不捨的淚光。

「那就好,聖旨說要我明日動身,那我得去準備準備了。」吸吸鼻子,她朝安司庫與姊妹們點點頭便回到房間。

看著房裡的擺設,都是這段時間她與庫裡姊妹們誰得以出宮時,便托她買回來的小東西,一件、兩件、三件……一樣樣累積而來。再看向窗台邊的那盆海芋,至今仍開得迷人,宛如他,無論在何處、何地,都是這般玉樹臨風、器宇軒昂。

不準備將它帶走,她親手將它栽種於院中的小花圃裡,告訴自己得將愛慕他的心思就此收起。

只是,他究竟拿她賭了什麼?她真的很想知道。

東西雖不多,但也讓琴眉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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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8:19 |只看該作者
直到隔日下午她便請命前往毅親王府。

內務府齊公公立刻調派馬車送她前往,可一到了那兒,她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幢草屋竟然就是毅親王府!

「請問,這裡?」不知該怎麼問出口,她支支吾吾的。

車伕卻懂她的意思,笑笑道:「姑娘,就是這兒沒錯,三年前毅親王偕同福晉前往江南定居後,貝勒爺便在出戰之前將整棟宅子賣了,把所得捐給貧戶,並退還所有下人的賣身契,但是有部分下人不願離去,貝勒爺只好暫時購下這幢草屋讓他們居住,這是北京城內大伙都知道的事。」

「原來如比,謝謝你。」怎麼才想忘了他,卻又給了她這麼一個讓她更加傾慕他的消息。

搖頭歎口氣後,琴眉付了銀兩,直見馬車遠離才轉身步入草屋。

剛踏進屋裡,就聽見陣陣鼓掌聲,可嚇了她一跳!

「你就是琴眉姑娘吧,我是老喳,這兒的管家,歡迎歡迎。」老喳領著所有人歡迎道。

「我是劉二娘,廚房歸我管。」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揚笑道。

「我是小柱,管採買。」

「我是阿德,是管家的助手。」

「我是小春,二娘的助手。」

瞧他們整齊的站立兩排,笑容不減地說著,既親切又溫和,讓琴眉原本忐忑的心情頓時安定不少。

「謝……謝謝大家,我是琴眉,以前是待在司茶庫,只懂得泡茶、養茶、曬茶、制茶,其他一概不懂,所以該怎麼做還請大家教教我。」她朝他們一個個鞠躬問好。

「教什麼呀?你可是我們草屋的客人。」小春上前說:「琴眉姑娘,請跟我來看看你的房間。」

「這……這是……」

「快來呀。」小春拉著她的手進入其中一間小房間,雖然這房間不比她在司茶庫的房間大,但東西應有盡有,四處還插滿花束,好溫暖。

驀地,她的目光被靠窗的那盆海芋給吸引了,這……這株怎麼那麼像她栽種在司茶庫的那株呢?

可她明明將它留在那兒了。

小春瞧見丞允回來了,在他的示意下悄悄退下。當琴眉轉身想對小春說話時突然見到是他,竟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表情這麼吃驚!」他半瞇著眸觀察著她的表情。

「那海芋?」她指著窗。

「哦,你不是喜歡,所以我就找了盆和你上次那個差不多的帶回來。」他恣意地說。

天呀!這男人教她怎能不在乎?怎能忘得了?他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刻入她心底,非但拔不掉,還直往下陷……

望著她那張說開心乜不算開心的表情,他半瞇著眸,懷疑地問:「怎麼?有心事?」

「沒。」她搖搖頭。

「還說沒?不是因為不舒服,就是對我有埋怨,對吧?」擋住她的去路,丞允掬起她的下顎,不讓她的視線再次避開,定定地看著她說。

沒想到他能猜中她的想法,琴眉既意外卻也更加生氣了,「既然知道我有埋怨,為何這麼做?」

「你可知若不用這種方式,皇上豈會輕易放人。」這丫頭想得還真淺。

「好,那您可以告訴我您和皇上究竟打了什麼賭?」她真的很想知道。

「好奇了?」

「對。」她用力點點頭。

「可我偏不說,等到時機成熟時我再告訴你。」這丫頭分明就是對他的心意有所質疑,他就算說破了嘴也沒用。

「您……算了,我只是個奴婢,又不能強迫您什麼。」鼓著腮幫子,她眉心輕鎖。

「瞧瞧,還真是,算我怕了你。」突地,他將她壓至牆角,「別忘了,你現在已是我的人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您的下人,所以有事就請貝勒爺儘管吩咐。」她曲膝道。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我的意思是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俯身低頭望著她那張白裡透紅又帶著不自在的小臉。

「奴……奴婢不夠資格。」成為他的女人是什麼意思?元配?妾?或者只是玩物?

「什麼?不夠資格!」他眉心輕鎖。

她處處逃避當真令他不悅,「對,你是不夠資格,知道我所愛的女人是誰嗎?是六年前我初識的那個女孩兒,可現在她已遠離,不知何時才會回到我身邊。」

六年前?

他這番話讓她心頭產生一種痛苦的感覺,這麼說那女子一直深刻的放在他心中,而她又算什麼?

「那奴婢祈求貝勒爺早日尋回她。」咬皎唇,她緊蹙雙眉又問:「不知奴婢現在該做些什麼事情呢?」

「等我吩咐便是。」丟下這話,他便走出屋外,深深吁了口氣。

老天,他到底在幹什麼?為何要跟她嘔氣呢?

初來乍到,她本就不習慣,離開她喜歡的司茶庫她也不開心,再則他與皇上之間的賭約,又怎麼能令她和顏悅色得起來?

好不容易等到晚膳時間,琴眉聽從老喳的吩咐送晚膳到丞允的房間。

將晚膳放在案桌上,看著同樣擺設簡單的房間,她其實打從心底佩服他,想想有哪位達官貴人願意放棄榮華富貴,只住在這麼簡陋的草屋,能這樣做的人應該只有他一人吧?

明知她的身份不夠格跟他生氣,但或許是太過在意:心中的不滿莫名加深,說出的話也就這般言不由衷。

「等等。」他喊住她。

「貝勒爺,還有何吩咐?」她停住腳步,轉身規矩聽命。

「我說……」他眉心深鎖,須臾才道:「你能不能心平氣和的聽我說話?」

「是,您請說。」

「你究竟願不願意跟著我?」手心一握,他語氣放沉。

「奴婢既已被下令追隨貝勒爺,自然會跟著您,您毋需擔心這個。」她恭敬地垂首道。

「毋需擔心?意思是若不是皇上下令,我就得擔心了!」天,這女人怎麼這般不聽話?

閉眼深吸口氣,他努力綻放一抹笑意,「是不是因為不能回去司茶庫做自己喜歡的事而難過?」

望著他的笑臉,她有一絲絲的恍種,但她並不想這麼快就原諒他,即便身份地位不同,但人格是一樣重要的,她要自己謹記這一點。

「有點。」她實話實說。

「好,那我讓你茌這兒繼續制茶研究,如何?」就當他退一步,只要能博得佳人一笑。

「就算貝勒爺沒允我,我也可以在私人時間自行研究,既然我所製作之茶已深受皇上喜愛,皇上應該會成全才是。」以為他這麼做就是賜給她多大的恩惠?還在氣頭上的她忍不住想殺殺他的銳氣。

哇!好樣的,幸好沒旁人在,否則這丫頭當真可樹立違逆主子的最佳典範呀!

「古祿琴眉,你知不知道現在是我在讓你,你……你……」完了,他心中沉寂已久的死火山竟隱隱爆發了。

「是不是覺得給了奴婢臉,可奴婢偏偏不要臉?」抬起頭,她璀璨的眸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瞧。

「沒想到你頂撞主子還頂撞得這麼有自信?」

「我只是猜測貝勒爺的心意,就這麼好巧不巧猜對了,無法博得貝勒爺的歡心還請見諒。」

「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坦白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心甘情願跟著我?」丞允眼中流露著一絲期待。

但是琴眉竟然將頭一撇,不肯多說半個字。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場賭約?」

「奴婢只不過是您和皇上賭盤上的一枚棋子,充其量就是個戰利品,像奴婢這種低賤身份的人無話好說。」她淡然的一字一頓,平靜相應。

「戰利品?!」想他為她用盡所有心思,卻被她這三個字打擊得體無完膚,「你是否明白要當個戰利品並不容易,是要對方喜歡的、渴求的、需甍的,否則任何阿貓、阿狗都可拿來當戰利品,也就沒啥好稀奇的了。」

丞允向來無所謂的、帶笑的臉孔,已被她的不馴給刺激得垮了下來。

「那為何不讓你所珍愛、喜歡的女人做你的戰利品,那才值得。」她激動得衝口而出,當發現他的臉色瞬間變了,才驚覺自己的失言。

琴眉迅速跪下,「請恕奴婢直言之罪。」

「好好,真是我的好奴婢。算丁,就隨你高興吧。」他指著門外,「我要用膳了,你出去吧。」

「貝勒爺請慢用。」琴眉起身答禮後,立即退了下去,此時此刻,她原本亮燥的眸子已然黯下,覆上層層失意。

數日之後,皇上又召丞允進宮。

「賜給你女人後,連皇宮都懶得來了嗎?想要找人下棋都得命張公公派人去請,你還真不懂朕的心。」

「臣弟有事忙,怎會故意不進宮覲見皇兄,這和女人無關。」這幾日琴眉老是躲著他,若真躲不過也是對他一板一眼,如今他終於明白女人計較起來可比皇上都難搞。

皇上突地湊近他的臉瞄了瞄,「真是奇怪了,瞧你那是什麼表情,活像是吃了女人的虧。」

「皇兄,您想太多了,不是要下棋嗎?」他指著棋盤,「您先?我先?」

「等等。」如今看來,丞允的心事比棋局有趣,「那個叫琴眉的奴婢惹了你嗎?」

「她沒惹我,只是……只是有點誤會。」這種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乾脆籠統帶過。

「你呼嚨朕?!」

「臣弟不敢。」他趕緊站起,單腳跪地。

「快起喀。朕也只是隨便說說,瞧你緊張的。」皇上搖搖頭,言歸正傳,「這樣吧,看你有口難言,我也不便多問,就只問一句話好了。」

「皇兄,請問。」

「那位姑娘你早就認識了對吧?」皇上瞧著這位小他十歲,擁有一張極具男子氣概臉孔的皇弟,這些年來多少高門大戶想請他為他們家的閨女與丞允賜婚,他都未允,只因為他從未在他面前表露過對哪位姑娘的愛慕之心,隨意指配只怕誤了他終身幸福。

殊不知,他有多珍惜這位堂弟呀!

「呃!」想否認也不是,總不能欺君呀。「世上所有事當真都逃不過皇兄的耳目。」

「哈……既然被朕說對了。那就好辦。」皇上已在心底盤算著。

「皇上的意思是?」

「過陣子你就會明白,別急。」突地,他拿起一子兒,走了第一步棋,「那位叫琴眉的丫頭可是滿人?」

在皇上那對智慧的眼中有著一個主意在流竄。

「沒錯,是滿人。」丞允疑惑地看向他,平日他多半能猜得皇上的幾分心事,為何今天他心一亂,連一絲一毫都捉摸不了了?

「專心下棋吧,其他事就甭想太多。」皇上言語中又輕鬆落下一子兒,嘴角勾起詭譎的笑容。

丞允這小子,不管認識誰都會告訴他,哪個女子倒追他的糗事他也不會說漏,唯獨沒提過這名女子,可見她在他心底的重要性。

雖然數年前他曾提過在時機未成熟之前不會成親娶妻,但任何事都有個意外不是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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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8: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琴眉最近很憂惱,這幾天她雖躲著貝勒爺,可心底卻不斷重複他說的那句話

你是否知道要當個戰利品並不容易,是要對方喜歡的、渴求的、需要的,否則任何阿貓、阿狗都可拿來當戰利品,也就沒啥好稀奇的。

這話說得並沒錯,他會這麼做就是在意她,否則他可要求金錢財物、名利權位,但他什麼都不要,卻只要她……

這讓她感到心漾、溫暖,而在她對於賭注的事氣消之後,她才開始想到該如何向他賠罪呢?

也就是因為不知該說什麼,怕面對兩人見面後產生的尷尬,她才會躲著他。

前兩天聽說皇上宣他進宮,回來後他就一直關在書房內,三餐膳食囑咐老喳送去,顯然知道她躲他,也就沒執意要見她吧?

在他房間門外徘徊了好一會兒,突見老喳遠遠走來,她趕緊藏身在槐樹後面,卻不慎踢到一隻花盆,花盆正巧滾到了老喳跟前。

老喳挑眉看了眼那只花盆,又望向槐樹後那道陰影,嘴角不禁勾了起來。

他索性走了過去,站在樹的另一邊問道:「是琴眉姑娘嗎?」

「是……」她這才羞怯的從樹後現身。

「真是你,那太好了!」老喳眼珠子一轉,突然捶捶腰,歎氣說:「我年紀大了,這陣子變天,讓我腰骨酸疼、膝蓋發麻。」

「那怎麼辦,要不要我幫你揉揉?」她趕緊扶住他。

「沒事,我回去躺躺就好,只是這膳食……我擔心我爬不過那門梯。」

「這麼嚴重呀,好,我幫你,你趕緊回去休息吧!」細心接過他手上的膳食,「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端進去的。」

「那好,一切就拜託你了。」老喳笑著點點頭後便離開了。

琴眉看著手上的膳食,又看看那扇緊閉的房門,等了會兒才輕敲門扉,「貝勒爺是我,我送晚膳來了。」

正在書房書寫卷牘的丞允聽聞是她的聲音,猛地抬頭,半晌後才道:「進來。」

琴眉進入書房,將膳食送上,「貝勒爺,請用。」

他抬頭看著她,「你怎麼看來瘦了不少?」

「有嗎?」她摸摸自己的臉。

「就再待一陣子,如果想回司茶庫我會讓你回去,做你愛做的事,但不要虧待自己,飯還是要吃。」

「什麼?」他的話震住了她,難道他打算遺她離開?

就在她急著想問清楚的時候,突然外頭傳來老喳的聲音,「爺兒,皇……皇上來了。」

「什麼?皇兄!」他立即站起,匆匆來到大廳,果真見到皇上微服出巡到這裡來了,「皇兄,您怎麼不事先知會一聲,好讓臣弟出外迎接?何況寒舍……」

「寒什麼寒呀,給你準備屋子你不肯接受,非要住這兒,那麼朕只好過來了。」他今兒來這裡可不是想聽廢話的,「一早在北京城附近出巡,現在是又累又渴,琴眉呢?」

「琴眉在這兒。」眾僕人都跪地迎接,當然她也不例外。

「朕要喝茶,將好茶呈上。」

「是。」

琴眉趕緊去廚房後面的小房間將她這幾天新調配的花茶泡上,沏了壺端到廳前。

「這是?」

「杏花露。」

「好,好個杏花露,朕要好好喝上一杯。」張公公立刻上前倒上兩杯,一杯呈給皇上、一杯給丞允。

「奴婢告退。」

琴眉正要離開,皇上卻說:「別急著走,朕還有話要說,等朕喝了這杯茶。」

「是。」她站定在一旁等待著。

待皇上喝了茶後,抬頭道:「朕今日過來不只是順路休息,而是有個旨意要下達給你還有丞允。」

「皇上,您要下達什麼旨意?」丞允瞧他面露弔詭的笑容,還真是讓人心神不定呀。

「別急,再給朕一杯。」

「臣弟來。」丞允又為他倒了一杯,「皇兄請用。」

又喝了一杯後,皇上這才道:「朕是為賜婚而來,丞允你今年幾歲了?」

「皇上!」他大吃一驚。

「快說。」

「呃……臣己過弱冠之年,今年二十三。」他戰戰兢兢回道,就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哎呀,若非昨晚作上一夢,朕都差點兒忘了你早已到了適婚年齡。」皇上又喝了口茶。

「臣弟不急著成親。」丞允趕緊道。

「你不急朕急呀!你向來博學識廣、文武雙全,乃國之棟樑,朕怎能虧待你?」皇上帶笑的一對眸子又瞟向靜默不語的琴眉,「古祿氏琴眉,正值二八年華,沉魚落雁、麗質天生,二人堪為佳偶,你說是不?」

「皇上!」丞允終於懂得皇上的意思,立即跪下,「謝皇上隆恩。」

「琴眉你呢?」皇上又問。

「謝……謝皇上恩典。」她也趕緊跪下,可一顆心卻跳個不停。

「哈……那太好了!這杯茶顯然更香甜了。」皇上站起來,「不過有件事你得答應朕。」

「皇兄請說。」

「既然娶妻就不能再住這種地方,宮中生活朕想你也不能適應,八旗督統對北京城熟悉,朕就讓他在離宮不遠的地方為你找幢宅子,你有空就過去看看,需要什麼也得增添。」

「這……」沒想到皇上動作如此迅速,連宅子都已幫他準備妥當。

「若再拒絕,朕馬上收回剛剛的旨意,將琴眉指配給他人。」對付這傢伙只能用威脅的。

「是,臣弟依了皇兄便是。」他真覺得草屋沒啥不好的。

「呵呵,彼此開心不是很好嗎?」丟下這句話,皇上這才抱著功德圓滿的心情高興的離開了。

「恭送皇上。」所有人目送皇上離開後,老喳先行開口道:「恭喜貝勒爺,恭喜琴眉姑……不,咱們應該喊您少福晉了。」

「別這麼說,我還一頭霧水呢。」至今琴眉仍像是陷在五里霧中,不明白這事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她要成親,還是嫁給她心儀的丞允貝勒!

但為何望向他,他的表情卻掩斂著,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莫非……他並不期待這門親事?

「我還有事忙,回房了。」丟下這話後,丞允便回到房間。

他很懊惱,非常懊惱,他不是不願意娶琴眉,他喜歡她這麼久,為的就是等她長大、理解他的那天。

可問題是,她是長大了,但從沒理解過他,兩人就這麼莫名成了親,她會不會怨他呢?

皇上幹嘛來這一招?表面上是幫了他,實際上卻陷他於兩難之中呀!

大喜之日終於來臨。

由於琴眉父母皆亡,只剩一位姑姑,於是丞允便將她姑姑古祿達蘭請到了草屋。

又因為這樁婚事乃是皇上賜婚兼主婚,彩聘大禮更是一箱又一箱的送往草屋,一路上惹來許多百姓好奇與探詢的目光。

孩子們更是一路討糖吃,看著上好木料所製成的梳妝檯,可以想見其他箱子內的東西絕對也價值不菲。

丞允則在一匹高大駿馬上,表情帶笑、神情颯爽、俊逸無儔。

路上的姑娘們瞧著新郎倌這般俊朗的神情,無不羨慕低歎。

當得知新娘的身份時,更是感慨萬千,「什麼呀?不過是司茶庫的女人,我也毫不遜色嘛。她到底前輩子燒了多少好香,可以得到這樣的姻緣?」

然而,雖然新郎倌表情帶笑,但心思卻複雜得緊。

這段日子雖說府邸正熱熱鬧鬧的辦喜事,可他卻從沒見琴眉私下來找他談談,若不願嫁也該對他表明,倘若願意卻未見她表現出喜悅的一面。

或許她還在氣他,不,應該是更生氣了。

噴吶吹奏著喜樂、鑼鼓聲響徹雲霄,隨著迎親隊伍一步步移往草屋。

而待在草屋房間裡等待的琴眉心思一樣不定,能嫁給像丞允那樣優秀的男人她何其有幸?

只不過,他好像不開心,從皇上下旨完婚那日起,他都一直待在房間,即便出門也是一個人默默離去,回來已是深夜時分。

幾次想進屋見他,卻擔心他會說出後悔或不悅的話,更擔心他說出只想讓她伺候並不希望娶她的理由。

只因為……他並不愛她。

緊張加上不耐,她揉著衣擺,隔了好久終於聽見鑼鼓聲慢慢接近。

不久小春敲門進入房裡,「少福晉,該到大廳了,貝勒爺已經來了,他坐在高大的白馬上,好俊、好好看呀!」

「是嗎?」她微微一笑,起身跟著小春走出房間,「好期待能看看這樣的他。」

「貝勒爺就快到了,您馬上就能看到了。」小春開心不已,以前她很害怕貝勒爺娶妻,因擔心新福晉傲慢、難伺候,而琴眉姑娘人長得漂亮,脾氣溫柔,有這樣的少福晉陪伴貝勒爺,不單是他的幸福,也是他們下人的福氣。

才剛說完,兩人到了廳裡,鑼鼓聲乍止,不久便見丞允走了進來。

丞允牽著琴眉一起拜別她的姑姑,媒婆趕緊將紅巾繩遞給他,笑說著吉祥語,送新娘上花轎。

對這種繁文褥節完全不熟悉的琴眉跟著媒婆的指示走,行完了禮數便上了花轎。

喜樂聲再度響趄,琴眉偷偷撩起紅蓋頭一角,從圓窗的簾縫看見丞允坐在馬上的身影。

果真,就如小春所言,他是這般挺拔俊魅、無與倫比。

嫁給這樣的男子是她的幸運,但他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

她的目光就這麼一直膠著在他身上,直到進了新宅。新宅大門貼著皇上親筆所書寫的大紅色薯字,更彰顯這場婚禮的隆重與氣派。

毅王爺與福晉也已於三日前趕回府邸,就等著這一天。

他們在江南得到消息匆促的趕過來,一路上還擔心著皇上指配的女子個性不知道好不好,可沒想到見過面後發現她可人溫柔,儘管身份低了些,但他們只希望小倆口幸福,其他均不介意。

行三跪拜大禮之後,新娘被迎入洞房。

坐在薯床上,她緊張的看著自己微顫的指尖。此時,伺候她的小春伸手壓住了她的手,微笑道:「沒事的,少福晉一定會幸福的。」

「謝謝你,小春。」

當時,她也是這麼認為,只可惜事與願違,直等到半夜三更還不見他進屋來。

小春急著到前廳瞧瞧,又趕緊回來解釋,「少福晉,您萬萬別想太多,今兒個是貝勒爺大喜之日,又是皇上指婚,賀客自然多,有些人仗著有點身份就直灌貝勒爺喝酒,想擋都擋不住呢!」

「是這樣嗎?」一開始她也是這麼想,可是丞允的個性她多半瞭解,他不是那種會被牽制的人。

若他想回房,早就回來了,被賀客牽絆只不過是藉口。

果真,直到日上三竿,他才醉醺醺的回來,拿過銀桿挑起她的紅巾,半瞇著醉眼瞧著她的嬌容。

「我的娘子真是美呀,不笑同樣美。」他竟當著下人的面前說出這些話。

「相公,您喝多了,快躺下。」她趕緊扶他躺上喜床:心想自己獨守空閨一晚,只等到了他一身酒氣。

「貝勒爺,您怎麼喝這麼多。」小春陪著琴眉等了一夜,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別說了,小春你去拿碗醒酒湯來。」琴眉囑咐道。

「是。」小春進到廚房,就見劉二娘已經在廚房忙了,「快快,二娘你可準備了醒酒湯?」

「早準備一鍋了,昨晚大家都喝爛了,貝勒爺呢?」二娘一邊盛湯一邊問道。

「不也一樣,剛剛才回房。」

「怎麼會這樣,那……洞房不就……」

「甭說洞房了,這還得解了酒才成。」小春趕緊將醒酒湯接過手,「那我先回新房了。」

小春端著醒酒湯回到新房後,琴眉接了過去,一口口餵著丞允,可他喝不到半碗就揮開她,「我困了。」

被他這麼一推,湯液濺在喜服上,琴眉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不禁一歎。

「小春,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那少福晉呢?」

「天都亮了,我換個裝就要去前廳拜見公婆。」雖然她說得平穩,聽不出來心情好壞,可心中早已是淚如雨下。

「這……小春陪少福晉過去。」小春不懂向來拘謹、明事理的貝勒爺怎會變成這樣?「您也別怪爺兒,他以前從不會如此,昨天或許是太開心,所以喝多了。」

琴眉看著小春微笑著,「謝謝,我懂,不會多想的。」

已經成為毅親王府的人,她還能多想什麼呢?

「貝勒爺已睡著了,小春為您梳妝吧。」看著這位溫柔善良的少福晉,在新婚之夜就遇到這種事兒,她真是感歎不已。

「謝謝你小春。」坐在鏡前,琴眉不只一次拉出微笑,告訴自己再難的境遇都會過去的,她一定會沒事的。

由於琴眉的隱瞞,只說丞允昨晚喝多了酒,一早鬧胃疼,所以喝了湯藥又睡了,兩老昨晚也沒注意前廳究竟鬧到幾時,因而信了琴眉的話。

毅王爺便道:「你以後就少喝點兒,胃一弄疼了以後就會常疼的。」

「我……」丞允不懂他們的意思。

「阿瑪、額娘,你們別太擔心,以後我會看著他的。」琴眉搶在他之前說。

這時候,丞允才明白是琴眉為他說話,以胃疼來打圓場。

「那就好,有這樣的媳婦在你身邊,我也安心不少了。」王爺看看福晉,福晉便接著說:「我和你們阿瑪計劃明日一早就返回江南。」

「這麼快!」琴眉搖搖頭,「媳婦都還沒能多陪陪阿瑪和額娘呢!」

「改日吧,或許不久之後我們會再回來看看你們,希望那時候你的肚子會傳出好消息。」福晉笑著回道。

「是……」想她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又不知丞允是否愛她,這個好消息不知要耗多久才會有呢!

「所以該做的準備就準備一下,咱們明日便動身。」王爺主意已定。

「當真不再多留數日?」她好不捨呀!

「嗯。」王爺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

「那琴眉現在就去吩咐廚房多準備一些乾糧,也得讓馬伕將馬兒整理一下。」望著公婆這副?蝶情深的模樣,還真是讓她羨慕呀。

待琴眉離開之後,福晉走向丞允,「昨晚一夜未進洞房,天一亮才去是嗎?」

「額娘!」

「琴眉什麼都沒說,只是我看她一早臉色不對,雖然一直笑著,但看得出來是強顏歡笑,我就將小柱和小春都叫來問了問。」

「因為客人不放行。」他找著藉口。

「這只是你的藉口吧。」王爺拍拍他的肩,「雖不知你在想什麼,我們與新媳相處的時間也不長,但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孩子。」

「兒子知道,定會珍惜她的。」就是因為太珍惜,所以很怕失去她,昨晚才決定不進房,讓彼此冷靜一下,也好給她時間習慣這個新身份。

「那就好,去……去看看她吧。」同為女人,道昔可看出琴眉的悲傷,現在誰說的話、給的勸都沒用,只有丞允才是解藥。

「是,我這就過去。」朝父母行個禮後,他便去尋找琴眉的蹤影。

最後,他竟在園子裡找到了她,看她停在一株蘭花面前。

「看啥?」走近她,丞允蓄意貼著她問。

聽聞聲音,她先是驚了下,旋即搖搖頭,拉開一步距離,「沒看什麼。」

「還說沒,那是什麼?」他指著她目不轉睛看著的蘭。

「它叫雪蘭。」

「喜歡它?」

「嗯,因為它像我。」

「哦!」他認真的看看她又看看蘭,「的確,一樣美。」

「膚淺的解釋。」她嗤之以鼻的頂了回去。

「我膚淺?!那你的解釋呢?」自知理虧在先,她的冷言冷語他是絕對可以接受的。

「因為它傲氣、不畏困境、懂得孤芳自賞。」不就是此刻的自己嗎?她不能害怕、不能膽怯,只能更堅強,才不會被看輕。

「昨晚我真的喝醉了,你怪我?」他用力將她拉到面前。

琴眉卻推開了他,「不怪,既然相公無心於我,怪又有何用?為何不直接面聖請求和離?」

她清楚他心底有人,若強行在一起,即便她愛他,還是會痛苦。

「和離?」他臉色驟變。

「對,你考慮一下。」繞過他,她準備離開。

「等等。」一個箭步,他擋住了她,「阿瑪、額娘還在這裡,你就說出這種話,不怕他們傷心?」

「傷心?」她逸出冷笑,「若你擔心這個,那就多餘了,別以為阿瑪、額娘不知情,我看得出來他們心底明白的。」

「說到底你就是怨我昨夜未歸?」

「對,我是怨,既然你不喜歡我,又為何要娶我?既然不想娶我,何必要我來伺候你,你……你……」她有許多話想說,可沒想到一說出口,語詞反而變得七零八落,不但弄亂了她的意思,更混淆了她的心。

「琴眉!」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他心中一喜。

她會說得這般激動,只表明了一個理由,那就是她心底有他!

「所以,就等阿瑪、額娘離開後,你就進宮一趟,將我們的意思傳達給皇上。」就以身份不適合,她知難而退為理由,這樣還不行嗎?

「你太異想天開了。」雙臂抱胸,他微笑地望著她。

「不行嗎?」

「皇上賜婚豈是兒戲,就算你再不願,也要跟我耗一輩子,聽見沒?」既已得知她的想法,他之前的擔憂一掃而空,現在只想逗逗她,尋個開心。

「這……真的這麼棘手?」這麼說他要忍耐她一輩子,也跟著恨她一輩子了。

「沒錯。唉,很棘手呢!」俯下身,他直盯著她含著霧氣的雙眸,「怎麼了?你看起來很不開心?真的這麼討厭我?」

「對,討厭極了,非常討厭。」說著,她眼淚都淌下了。

為什麼說違心之論的感覺如此痛楚,如此難以忍受?可為了不給他壓力,她只好這麼做。

「既然如此,我昨晚喝醉你該開心才是,幹嘛這麼生氣?」丞允笑意盎然地問。

「這……我沒生氣,我開心極了!」皎著下唇,她震驚不已,連淚珠兒懸在眼角都不自覺。

「開心?真的?」他欺近她一步。

「當……當然……」

「那麼這是什麼?」拇指輕輕一勾,淚珠兒化成水花在她眼前飛揚而趄。

琴眉倒抽口冷氣,怔怔地睇著他,凝聲半晌,未語淚先流。

「嘖嘖,怎麼又哭了?」他輕輕將她攬進懷中,拍著她的肩,「難怪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怎能這麼柔弱?」

聞言,她哭得更凶。

「別氣、別氣,今晚我一定準時回房。」

原以為他這麼說她會開心,可沒想到她卻猛地抬頭瞪著他,「不用了,你永遠都不必進房來!」

「娘子!」

「娘子什麼?不必喊得這麼親熱,這個稱呼就留給別人吧。」不喊還好,這一喊更令她心痛了。

使盡吃奶的力氣將他一推,她便慌張地逃離園子,奔回了房間。

丞允望著她那纖柔的背影,俊顏上流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既然已得知她的心,他就慢慢等待她自動投懷送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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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9: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新婚第一日,琴眉便隨公婆前往貝帽山走走。

貝帽山對琴眉而言是值得紀念的地方,聽說在她出生之前,她父母是住在這兒,在她出生之後才搬到隔壁的華蓮山,但她阿瑪有時為了尋花,會帶著她過來。

她沒想到毅王爺與福晉也知道這地方,不禁好奇問道:「貝帽山既非大山更非名山,為何阿瑪、額娘也知道這兒?」

福晉道:「是這樣的,我曾祖父隨先帝入關時,曾被敵軍追殺,當時就躲到這座山上,被一獵戶所救。從那時起,我們家族代代便敬那獵戶為恩人、敬這座山為庇護山。」

「原來有這段典故,那麼恩人現今在何處?」她既已身為丞允之妻,是該知道這些。

「可惜在上一代就斷了後。」王爺接著又道:「而且在丞允十三歲,剛學會射技時,大冬天的便偷騎我的馬,跟著幾位阿哥去山上打算狩獵罕見的白狐。當時他年紀是最小的,騎技自然不佳,走了一段路後便脫離隊伍,自個兒亂闖亂跑之下也來到了貝帽山,飢寒交迫下被一位善心人士所救,不但給了他吃的,還急治了他的風寒,所以對這地方我們有著濃濃的感恩。」

「這麼說媳婦就懂了。」

看來對於這座山不單是她有著無法言喻的感情,丞允也是。

「這一去江南有三年不曾回來了,實在很想念這裡,所以有機會回京,王爺就計劃要來這裡走走。」福晉說著便拉起她的手,「以後我和你阿瑪不在,有空也和丞允一起來看看。」

「額娘放心,琴眉一定會做到。」她輕垂螓首道。

「那就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福晉慈藹一笑,「丞允不是壞人,但男人天生不開竅,有些事不順心就別忍著,要說出來他才懂。」

「是。」她當真明白額娘的意思。

「你額娘說得對,丞允是我看大的,他不喜歡的女人就算抗旨他也不會娶,既然他娶了你,你就安下心來,日後肯定會幸福的。」王爺捻撚鬚,也咧著嘴笑說。

「多謝阿瑪、額娘的提點。」她感激得哭了。

可偏偏她無法相信自己,不信自己如何能贏得他的心?

「傻瓜,你這麼漂亮又乖巧,我們再滿意不過了。」看看王爺,福晉和他同時點頭,「時候不早,我們回去吧,早早用了晚膳,我們也要休息,好趕著明日一早出發。」

「阿瑪、額娘,您們真的不再多留幾日?」公婆這麼好,就此分別,也不知何時再見,琴眉當真不捨。

「不了,現在府邸有你們在,我們再放心不過了。」王爺望著琴眉,「只知道你家人早已過世,不知他們生前是從事?」

「我爹是習醫之人。」

「原來,我才說你根本就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那我理解了。」王爺這下更是滿意,「咱們回去吧。」

「是的。」接著,琴眉便隨著王爺、福晉回到府中,晚上全家人一同用膳。

用膳時,丞允好奇一問,「阿瑪、額娘,您們白日是去哪兒了?」

「咱們和媳婦之間的秘密,哪需要你插嘴兒。」福晉先行擋了回去。

「真沒意思,你和額娘都有秘密了,阿瑪我們也來藏一個吧?」他半開起玩笑,事實上見他們相處融洽,父母喜歡新媳,他也樂得高興。

「你還真是沒大沒小的。」王爺搖頭輕嗤,「以後我們不在,你可要對琴眉好點兒,我只要一聽見什麼風聲,立刻趕回來罵你一頓。」

「是是,我一定會待她千分體貼、萬分溫柔。」他颯爽的笑著。

「瞧瞧,咱們這兒子什麼不會,就只會貧嘴,唉!」

眼看兩位老人家都直皺眉搖頭,琴眉不忍地開口,「阿瑪、額娘,您們誤會了丞允,他做了許多有益百姓的事,也去前方殺敵,不是個膽小無用之輩。」

聞言,除了琴眉之外,飯桌上的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笑了出來,倒是令她一陣愕然,都不好意思了。

「對不起,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她忐忑地問。

「傻瓜,你沒說錯話,你愈說我阿瑪、額娘愈是開心。」瞧他臉上漾出的笑容,像是五彩煙火般的耀眼。

「什麼?」她還是不懂。

「因為這表示你是懂我、愛我:心疼我的。」

聞言之後,琴眉的小臉瞬間飛上朵朵紅雲,羞怯地想要逃離。

「別走。」丞允一把又將她拉回位子上。

「阿瑪、額娘,您們慢用,琴眉吃飽,先退下了。」完了,臉兒都爆紅了,看著公婆帶笑的眉眼,她更羞愧得坐不住。

雖然知道退席很無禮,可她還是逃也似的離開了。

「你這小子,就會戲弄自己的妻子。」王爺看得出來兒子對媳婦可是一片真心,「但為何昨晚不回房呢?」

「那是因為……因為……」搖搖頭,他歎口氣,「兒子知道錯了,待會兒會過去向她說幾句好話。」

「傻瓜,幹嘛要待會兒,現在就過去。」福晉是女人,知道媳婦在想什麼,這種事愈耽擱誤會只會愈深,盡早解決他們也可以早點兒抱孫子。

「可我想多陪您們一會兒。」

「我只要你額娘陪著,不需要你。」

「行,兒子笨,不知自己礙眼,那就先行退下了。」心想阿瑪、額娘明日就要離開,他想留下多陪他們聊聊,沒想到還被嫌煩。

唉,當今孝子可不好當呀!

離開膳堂後,丞允直接回到新房,輕輕敲了下房門,「琴眉,我來了,開個門好嗎?」

「書房很寬敞,你去書房睡。」說來皇上所賜的這幢宅子雖樸實卻寬敞,周邊還有林地環繞,她實在是挺喜歡的。

但就不知與它的緣分是深或淺,更不確定他對她是否有愛?

「書房?睡那裡為夫會著涼的。」所謂春寒料峭,就是指這樣的氣候吧?

「我可以讓小春多拿幾床被子過去。」

「別忘了阿瑪和額娘還在府中,你是個好女人,更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媳婦,你想讓他們傷心或擔心嗎?」他太瞭解她了,這種個性的女人威脅她並沒用,要利用旁人尤其是她喜愛的人事物來逼迫才有用。

「這……」琴眉想起阿瑪與額娘對她的關愛,在貝帽山時還叮囑她要與丞允和好,她還真不能護他們連離開都不得安心。

輕曙著下唇,思忖老半天后,她才不情不願地將門拉開,「要進來就進來吧。」

「謝娘子。」計晝得逞,他開心地走了進去。

「你睡那兒。」纖指一比,竟是窗台下的躺椅。

「我的個子這般高大,睡那兒多拘束。」

琴眉看看他的身高,的確是人高馬大,於是退了一步,「好吧,那我睡這兒,床讓給你。」

「啥?」他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結果!

睨了他一眼後,她便回到床邊將被枕都抱了過去,還遞給他一個「看你想怎樣」的表情。

「你還真是,來真的嗎?看來孔老夫子的一句話一點兒也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咳咳!」以為她沒習過漢文,他故意留了兩個字。

「難什麼?」琴眉眨著眼問。

「沒什麼。」他雙手負背,故意不說。

「難養也是嗎?既然如此為何要娶我?」她氣得又將一床被子拿走,「今晚就讓你蓋薄毯,以示懲罰。」

倘若真看不起她,儘管可以給她一封和離書,她會走得很乾脆;可既然要留她下來,她就要過自己的日子。

如雪蘭那般,即便孤傲也迷人。

丞允愣住了,並不是因為她只留給他一床薄毯,而是她居然知道孔子?!

「你讀過孔孟?」他上前問,畢竟滿人要讀孔孟之書似乎難了些,畢竟能將漢字習好的人也沒幾個,更何況她還是名女子。

「孔孟是誰?」

「你不知道?」

「誰知道了。」她想想,突然轉向他,「難道是你那位情人的名字?」

砰!丞允重重坐在椅子上,一臉不解地望著她,「琴眉,我是說真的,別跟我裝傻。」

「誰裝傻了?」瞇起眸瞪了他一眼後,她回頭在躺椅上鋪被整床,然後躺下,「我想休息了。」

「那你告訴我,為何知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句話?」天底下已沒有比這件事更讓他好奇的了。

不知孔子,竟然知道他所說的話,這不更奇怪?

「你真是的,這種事也急著知道。」

瞧他這麼心急,她索性告訴他,「以前在老家,隔壁住著一對漢人莊稼夫妻,他們很奇怪,老愛吵架,卻愈吵愈恩愛,那個丈夫動不動就用你剛剛罵我的那句話罵他妻子,我聽了好幾年了,能不知道嗎?」

「是這樣啊!」好簡單無奇的理由呀!

「就這樣。」躺下後,她直接閉眼睡了。

雖然理由如此簡單,但丞允卻感歎著漢文之博大精深,竟然連目不識丁的莊稼漢都能朗朗上口!

關於這點,他們滿族還得多多學習才成。

望著她的背影,他笑著上前坐在她身側,「娘子,你剛剛不是說那對夫妻愈吵感情愈好,那我們學學他們吧!」

偷偷打開被子,他正要鑽進去,突然琴眉坐直身子,示出頸上的御賜金鏈,「看見此物,你還敢動我嗎?」

「你哪來這玩意兒?」這東西他見過,是皇太后的呀!

「是皇太后所賜,她說只要你惹我生氣,我就戴上它,那你就不能動我分毫。」她自得意滿的一笑。

幸好她還有這東西可以治得了他。

「這……這是哪時候的事?」皇太后怎能這麼做?

「婚前那一晚,皇太后跟前的李公公來送禮時拿給我的。」她微抬下顎,瞇起眸望著他,「怎麼樣?你還要繼續坐在這兒?」

「行,算你厲害。」搖搖頭,他只好回到床畔,「那你回來睡床比較舒服,我去睡躺椅。」

「不必了,別再吵我就行了。」琴眉躺了下來,閉眼假寐。

「好,隨你高興。」他也躺下,望著她的背影。

坦白說,她這麼對他是應該的,畢竟昨晚他給了她更多的恥辱,況且她會這麼回報他,表示她怨、她惱,更表示她心底有他,他該高興才是。只不過要如何化解她心底的怨與惱,他還得再傷點腦筋才成。

就這樣,他也淺寐了,但依稀可以聽見有腳步聲走近他。

接著是一件溫暖的被子覆在他身上,可以想見娘子還是關心他的,為了不嚇跑她,使得她窘迫難安,他依然閉著雙眼。

只要知道她的心意那就足夠了,剩下的就只能祈求老天幫忙,讓他可以早日贖完自己的罪過呀。

為他蓋上被子後,琴眉坐在床畔定定看著他,怎麼有男人長得這麼俊、鼻子這麼挺?就連睫毛都這麼長、這麼翹。

偷偷地、輕輕地撥弄了下他的睫毛,只見他雙眼緊閉毫無反應,她掩住唇暗暗笑了笑,發出銀鈐般的輕盈笑聲。

趕緊閉上嘴,仔細瞧瞧他是否被她給吵醒,看他雙眸動也不動一下,應該是沒有。吐著舌尖,轉了轉精靈似的大眼後,她又回到躺椅,背對著他躺下。

同時,丞允睜開了雙眼,嘴角隱隱勾起微笑,若不是他向來忍功厲害,剛剛她撥弄他睫毛時,他就差點笑出來了。

沒想到他這個新娘子還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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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0:49:54 |只看該作者
毅王爺和福晉離開之後,毅親王府如同往常一般,接下來的十幾天,琴眉依然排斥著丞允,不讓他接近一步。

雖然丞允有點頹喪卻不失望,反正他們的人生還這麼長,只要她別對他不理不睬,那就夠了。

琴眉也不是真心想拒他於千里之外,只因面子問題才……偏偏他就這麼順應她的要求,連提個抗議都懶。

莫非,他真的不愛她?所以等阿瑪和額娘離開後,就連句話都不說了?

「小春,東西準備好了嗎?」琴眉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兒個對她而言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她得去倜地方。

「都準備好了,少福晉。」小春笑回道。

「那我們出發吧。」

「可是少福晉,您和貝勒爺說了嗎?華蓮山不近,這一去要大半天,不說一聲爺兒會擔心的。」

「會嗎?」至今,她仍對自己沒有信心。

「當然了,還是讓小春去說?」

「不了,我去。」這是她自己的事,怎能假手他人,「知道貝勒爺在哪兒嗎?」

「貝勒爺在書房,最近好像有件大案子,皇上委派爺兒去辦,爺兒正在傷腦筋呢。」

「哦?」唉,她真不是個好妻子,居然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我也是在老喳碎念時聽到的。」

「小春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旗裙一拎,琴眉便轉往書房。

站在書房外,她躊躇了會兒才敲敲房門,「我是琴眉,可以進去嗎?」

一聽外頭的人是琴眉,丞允立刻抬眉笑說:「當然可以,快請進。」

琴眉推門而入,朝他點點頭,「貝勒爺在忙?」

「還好,娘子有事嗎?」他趕緊牽著她到一旁坐下。

「你……你不必對我這麼好,我只是有句話想對你說。」每晚她都將他反鎖在門外,他實在沒道理對她這麼好,這樣反而令她不安。

「好,你說。」

「我要去一趟華蓮山。」

「華蓮山?做什麼?」

「今日是我父母的己icii,我得去上香。」琴眉說完便站起身,「那我走了。」

「等等。」他拍了下腦袋,「看我是什麼記性,竟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那我陪你一塊兒去。」

「不必了,我--」

就在這時候,老喳突然在門外喊道:「爺兒,我是老喳。」

「有事嗎?」

「兵部侍郎江大人求見。」老喳回道。

「什麼?江大人來了?!」為何正巧是這時候,可是琴眉……

「去吧。人家肯定有急事才會來府中找你,不去可就失禮了。」朝他福了福身,「琴眉這就出發了。」

「我讓老喳多派點人手陪你去。」

「有小春就夠了。」只不過是上個香,拉著這麼多人陪在身旁,她連想對阿瑪、額娘說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好吧,那就再多帶個小柱,這樣比較安全。」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一點。

「好,我知道了。」待琴眉離開之後,丞允立即前往前廳見江大人。

「江大人,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丞允拱手道。

「哪的話,是我突兀的跑來,不知貝勒爺忙嗎?」他答禮道。

「不忙,江大人快請坐。」丞允順口吩咐老喳奉茶,「江大人今日一大早過來,想必是有要事,該不會與那件案子有關?」

皇上交代他這個任務時,有提及會請兵部侍郎江天才輔助他,而他今日過來肯定與此事有關。

「果真不愧是皇上信賴的丞允貝勒,就是這事兒。」

「您謬讚了,事情究竟怎麼樣了?」

「最近那案子牽扯愈來愈多,聽聞北京西行五十里的雲莊莊主和其夫人也被殺害了。」

最近京城附近發生了數起奇案,大多與滅門有關,皇上聽聞後非常看重此事,命他二人在一定的時間內要破案。

「江大人可去查採了?」

「我剛去回來,沒有什麼發現,莊裡的人哀傷不已,看不出什麼異樣,見他們正在辦喪事,我只是採了探就先回來了。」

「好的,剩下的讓我來做,若有消息會立刻通知您。」

「那就麻煩貝勒爺了,那我就再仔細研究一下舊案,說不定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江大人旋即站起,「我這就先告退了。」

「我送您。」

「員勒爺請留步。」江大人朝他點點頭後,便轉身離去。

丞允回到位子上,單手支額,輕蹙眉心不知在思忖什麼,老喳見狀便問:「這案子很棘手嗎?」

「有點。」

「可有嫌疑之人?」老喳待在府邸多年,雖然只是名管家,卻是可以商議的對象。

「是有兩位,所以我要找時間親自去看看。」丞允對他一笑,「別擔心,我還得先將手邊的事處理好才動身。」

「小柱不在,我再去請兩個家丁和您同行吧。」如此他才能安心。

若非他年紀大了,府邸又沒其他人可以代他看著,他還真想親自跟著爺兒過去才能放心哪。

「你別擔心,我又不是沒功夫。」淺淺一笑,丞允便回到書房繼續處理未完的公事。

老喳微笑地望著他的背影:心想貝勒爺這般有才幹,也已經成家了,想必毅親王府會更加興旺才是。

「阿瑪、額娘,由於皇上賜婚得急,成親時只是匆忙前來告知,未能留下來好好跟您們說幾句話,真的對不住,請原諒女兒的不孝。」原打算婚禮後與丞允再次前來祭拜,兩人又因為鬧了彆扭,讓她開不了口,只好延至今日再過來,實在汗顏。

「當年,若不是您們為女兒前往山上採擷含笑花,也不會因此滑落山頭,女兒的不孝又豈是一、兩件。」

思及往事她忍不住淚流滿面,猶記得那年她才十歲,第一次想自配花茶,便選了含笑花這一味,只是住家週遭並無生長此花,阿瑪與額娘便替她到華蓮山尋找。

哪知就在採擷的時候,兩人雙雙不慎踩到苔蕨滑石,摔落山下,她就此成了孤兒。

當時她就立誓今生今世絕不用含笑花製作花茶,因而當皇上提及它時,她才會臉色驟變,這般失神。

所幸當時從未謀面過的遠房姑姑古祿達蘭找了來,為阿瑪、額娘辦了喪禮,還扶養她成人,這份恩情她一直擱在心上,並將姑姑視為親生母親般看待。

在墓前待了會兒後,琴眉才在小春與小柱的陪同下返回北京城。

才進城門,卻見丞允站在那兒!琴眉驚疑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正要出城辦案,想你也該回來了,就待在這裡等你,想對你說一聲,怕你擔心。」

發現她眼角還帶有些淚痕,他將她拉到面前,輕輕用拇指拭去她的淚痕,「向岳父、岳母告了我的狀嗎?瞧你都掉淚了。」

「才沒,只是見了墓上的字,思念升,淚水便控制不住的落下。」她是真的沒有,「你要去多久?」

「你會為我擔心?」

「那是當然。」

「那就好。」能得到這幾個字,他已很欣慰了。

她看看左右,發現只有他一人,「老喳怎麼沒讓你帶個人呢?」

「是我不要的,礙手礙腳。」

「去哪兒?」

「五十里外的雲莊。」他得去那裡看看,過去他和莊主曾有一面之緣,於情於禮都該去捻個香。

「危險嗎?」

「不會。」

雖然丞允說得輕鬆,可她就是覺得不安,倘若他有帶個人在身邊,她多少放心點,可見他只有一人,她忍不住說:「相公,我想與你一起去。」

「什麼?」他眉心一鎖,「不不,這萬萬不行。」

「有何不行?」

「這……我不放心,或許會不安全。」找不到藉口,他只好照實說了。

「可你剛剛不是說不危險嗎?所以我要跟。」她執意道。

小春接到丞允暗示的目光,趕緊上前扶住她,「少福晉,您都累了大半天了,還是回府歇著吧,剛剛不是喊渴嗎?」

「小春,去幫我準備些水來,我心意已決,除非他去的地方找真的不能去,要見的人我不能見,那就不勉強了。」噘著小嘴兒,她刻意睨著他說。

丞允閉眼一歎,扯唇一笑,他就是拿她沒轍,「行,你想去哪都依你,不過你也得依我一次。」

「你說。」

「做任何事都得聽我的,畢竟出門在外,凡事還是小心為好。」原本他可以任意為之,可如今有她在,無論做啥事他都得小心謹慎。

「好,我知道。」她允了他。

「那好,小春,拿水來,小柱,再去準備一些乾糧。」

「是。」小柱、小春立即進城裡買了些水、酒與乾糧讓他們帶在路上用。

「貝勒爺,您要好好照顧少福晉呀!」小春和小柱扶著琴眉上馬後,目送他們慢慢消失在面前。

「希望不會出事才好。」小春感歎道。

「放心吧,有貝勒爺在。」小柱安慰她。

「說得是,再說他們同行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心中的結打開了,貝勒爺就不用夜夜睡書房了。」她望著小柱一笑。

「我們也趕緊回去吧,這事要知會老喳,他年紀大主意多,若有不妥的地方他也會想辦法派人去保護貝勒爺他們。」小柱跟隨老喳做事多年,已學會他謹慎小心的態度。

「你說得對,咱們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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