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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血劍狂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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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18: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血劍狂人 作者:陳青雲

風狂雨暴的黑夜,余夢秋為報父仇,駕船投師,險葬魚腹,死裡逃生後,由於報仇心切,錯投「三面人魔」為師。

藝成後,奉師命出山,投遞「人頭怪貼」,濫殺名門正派的武林高手,為虎作倀,幾乎成了殺人魔王。

他在闖蕩江湖中,結識了翠蕭仙子,黛姑娘等人,雖互為仇家的弟子,卻在拚鬥中慢慢生愛,她們用神聖的愛情召喚了他的良知,洗亮了他被矇蔽的眼睛,終於,愛化解了恨。

余夢秋方識江湖大義,卻疊遭到「三面人魔」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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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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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1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狂風怒嘯!暴雨砸地!沉雷轟轟!大地,飛沙走石!一片迷離!風嘯、暴雨,交織成一幅悲慘畫面!夜!

  是這樣恐怖驚心!

  是這樣混沌凄涼!

  突地,一抹閃光,照亮了大地南海之濱,有一條雙桅小船,在驚濤駭浪中顛簸前進!船上僅有兄弟二人,大的年約十八九歲,小的約有十二三歲,兩人已被怒濤暴雨,打得濕淋淋的正在拚命的掌帆把舵,隨浪而行。

  陡然!一波翻山巨浪,把小船掀了起來!

  年幼的弟弟,對這滔天巨浪,早已心驚,一見船被巨浪卷起,驚心的叫道:“哥哥,咱們!怎……麼……辦……”

  話未說完,一股海水沖入他的口中。

  他的哥哥並沒有聽到他的驚叫之聲,因為,他的叫聲,早已被滾滾巨浪和划空的風嘯之聲,遮蓋過去了。

  年幼的弟弟,見哥哥不理自己,不禁心中大急,把海水吞入肚中,又自叫道:“哥哥,我們怎麼辦呀!怎麼辦呀……”

  這時,船忽然降低,他的叫聲,又被沖過帆頂的巨浪聲遮住。

  年長的哥哥,生怕弟弟被巨浪吞沒,一見弟弟被滾滾巨浪撞擊的身子亂轉,不由心中大急,脫口叫道:“弟弟,再支撐些時候,我們很快就可以到嘉定府啦!”弟弟聽到哥哥的話聲,應道:“哥哥,我不行啦!我一點力氣也沒有啦!”年長的哥哥聽了心中一震,叫道:“弟弟,無論如何,再忍耐一些時候,弟弟,你不記得爹說過,要替他老人家報仇,就要忍耐的嗎?”

  弟弟聽到哥哥的話聲,精神陡然一振,叫道:“對!對!

  爹說過要我們忍耐,忍耐一定會成功!”

  年長的哥哥,雖然以父仇激起了弟弟的天性拗勁,但他卻感到一陣無比的難過,雙目中,淚水泉涌而出,不由心中暗暗的祈禱道:“蒼天,我求求你!求你保佑我的弟弟,蒼天,我求求你,求你使風平浪靜,使我們兄弟,平安到達嘉定……”

  一股復仇的願望,又支撐著兩個年幼無知的孩子航行了半個時辰,漸漸地,已感到筋疲力竭了。

  兩人在這狂風暴雨、驚滔巨浪之下,已航行了五個時辰,任憑兩人的毅力再大,也禁受不住巨浪狂飆的摧殘,漸漸的手臂酸軟,帆,舵,已把持不住了。

  年幼的弟弟,雖然極力的忍受著,但他心中已感到絕望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蒼天呀!你忍心嗎?爹爹的仇還沒有報,你忍心讓我和哥哥葬身在這茫茫大海里嗎?爹爹,你保佑我們呀!爹爹,我要報仇!仇!仇!仇!”他失聲的叫著,拼命的叫著!

  但是,海仍然在嘯,風,仍然在吹,暴雨,也仍然在傾瀉不停……就在他說話、叫喊的剎那。

  一道山崩似的巨浪挾著驚人銳嘯,席卷而至。

  年長的哥哥大吃一驚,方自脫口叫了一聲:“弟弟當心!”

  只見弟弟的身子已被巨浪卷起,人隨浪花,消失在驚天的海濤聲中。

  年長的哥哥,心頭如受錘擊,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不由己摔倒在舵把之旁。

  他心知勢必葬身在這滔天巨浪中……會和弟弟一樣,被巨浪卷在海底……但他仍然掙扎著,極力的叫著!

  “天呀!你就這樣殘忍嗎?叫我們兄弟都葬身在這個苦海中嗎?我們的大仇誰替我們報呀,求求你留下我吧!求求你……天呀!”

  他的叫聲,不過是僅有的力氣……一股不甘心的心願,化成一股悲壯的力量,使他極力掙扎著……但,他的叫聲,誰也聽不到……只有風嘯,海濤,暴雨,沉雷,交織成一個恐怖的夜晚除此之外,就是海水滾滾!別的,一無所有。

  突地,雙桅小船又被山一般的巨浪掀起!

  它已失去了主宰,隨著浪花,旋轉而下。

  但聞“砰”的一聲,那旋轉的小船,已被巨浪撞擊粉碎!

  一聲慘厲銳叫,敢情這少年人也被巨浪吞食了!

  風,仍在呼號。

  海,仍在暴嘯。

  巨浪滔天,海水滾滾。

  暴雨,沉雷,仍然挾著雷霆万鈞之勢,向大地示威!

  天,是這樣的無情。

  夜,是這樣的驚心。

  海,是這樣的殘忍。

  但,這殘酷的時間,並不很長,就在小船被撞擊粉碎后,狂風漸漸靜止,暴雨沉雷,也隨著消失了。

  海,又現出它的碧綠色彩。

  天,也恢復了它的面貌。

  雖不時的有一撥撥烏云,遮住了皎潔的月光,但滿天繁星,卻在向大地扮幻著鬼臉。

  轉眼之間,太陽,已向東方的天際中,緩緩升起。

  大地,一片光明。

  一抹橘黃的陽光,透過婆娑的枝葉,照到南海之濱。

  在一株垂柳影下的沙灘上,橫臥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全身濕淋淋的,衣衫襤褸,緊抱著一片木板!

  從他那黃腫的臉龐上,知道這幼童受盡風吹雨打,千辛万苦,被海潮送到岸上。他已經死了嗎?不!

  那為什麼他躺在這沙灘之上呢?……強烈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緊閉著雙目!

  緊鎖著劍眉!

  緊咬著牙關!

  看樣子,他正在死亡的邊緣掙扎著,他似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已被折磨的毫無人形,衣服一條條的散披在身上,暴露出斑斑的血肉!他已不知道什麼是痛!什麼是苦!

  因為此刻的他,已是朦朦朧朧,進入迷糊狀態之中……突然——一陣海鷗的銳叫之聲,把他從昏迷朦朧中,喚醒。

  他有氣無力的,緩緩啟開了昏花的雙眸,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頭暈目眩,使他啟開的雙眸,又自不禁的閉了起來。

  他緩緩的蠕動了一下手臂,忽然覺得軟軟的,溫暖暖的,自己並沒有泡在海水之中,這不同的感覺,給他一股潛在力量,驅使他極力的掙扎,坐了起來。

  他持命的揉著那雙發花的雙眸,極力的看著……漸漸的,視線也逐次開闊,眼前的景物,使他心里明白,自己並沒有被那巨浪吞沒。

  一股激發的生命力量,使他奮力掙扎著站立起來。

  他雖然知道自己並沒有葬身在大海之中,可是哥哥呢?雙桅小船呢?凝目望去:只見青波滾滾,海天相連,哪里有哥哥和小船的蹤影?“哥哥已經被巨浪吞沒了嗎?如果沒有死,為什麼我看不到他呢?”

  他默默的想著:“還有那條雙桅船,是爹爹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來的,爹說:要我和哥哥坐船去找和尚伯伯教我們武功,如今船不見了,哥哥也失蹤了,叫我如何去找和尚伯伯呢?誰還會教我武功,替爹爹報仇呢?……”

  想到這里,他急得眼冒金星,泫然欲泣!

  塵世的一切,對他,都已不復存在,他,只覺得孤苦伶仃,無限凄涼!

  但這幼童,乃是個性倔強之人,此刻,他雖然感到絕望,仍然沒有流淚,也沒有呼號!

  他只是怔怔的望著大海,望著這大海的深處……陣陣秋風,吹飄著片片黃葉,此情此景,更為這海南之濱,平添了無限悲慘意味。

  正當這幼童怔怔發呆的當儿……忽然聽到了爹爹的聲音,一句,一句的,囑咐自己道:“余夢秋呀!你有著血海深仇,你有著重大的責任,爹爹,一定會保佑你找到和尚伯伯,助你報仇,只要你忍耐,聽話,也就不辜負爹爹的一番期望之心了……”這番充滿了愛的話語,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有如利劍一般,刺痛了這幼童的心靈,一幕幕的往事,血淋淋的呈現眼前,滿腔傷心之淚,如泉水般,一涌而出,不由慘痛的失聲叫道:“爹爹,秋儿一定聽你老人家的話,一定要找到和尚伯伯,學好武功,替你老人家報仇!”

  “爹爹!秋儿一定不會辜負您老人家一番養育之恩,就是秋儿爬過劍山火海,也要手誅親仇,以慰您老人家在天之靈!”

  “爹爹!您老人家請放心吧!秋儿雖然只剩下了一個人,一定會忍耐聽話……爹爹!若您在天之靈有知,就請您老人家幫助……秋儿……”

  說到這里,他已泣不成聲……突然——他身后響起了一陣冷冷笑聲。

  這笑聲來得太過唐突,余夢秋不禁吃了一驚。

  他舉手一抹臉上的淚痕,猛的轉頭看去。

  只見一丈以外,站著几個頑童和兩個彪形大漢,正指手畫腳,擠眉弄眼的笑個不停。

  忽見一個頑童手指著自己,咧著嘴笑道:“快看呀!這個小瘋子衣服破了,多難看的人呀!”

  余夢秋是天性倔強之人,一見人家恥笑自己,不由怒火陡起,正想喝罵那頑童几句,突然爹爹的聲音,又在耳際中響起!

  “秋儿呀!你要忍耐呀!一定要聽爹爹的話,就是人家罵你,打你,也不要還手,這樣才是個好孩子!”

  余夢秋想起了爹爹的教言,不禁把一股怒氣強壓下去,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心里想道:“這些人真是豈有此理,……”

  他雖然對這些人的諷言諷語置之不理,但不是瘋子就是傻瓜的胡言亂語,仍然不斷的傳在他的耳中。

  余夢秋越聽越是有氣,不由狠狠的一跺腳,喝道:“真是豈有此理!”

  說罷,拖著蹣跚的步伐,順著堤岸向東走去。

  突聽身后傳來一陣喝罵聲道:“小瘋子,你罵哪一個豈有此理呀!”

  四個年約十四五歲的頑童,跑到余夢秋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余夢秋氣的目眥欲裂,怒道:“哪一個是小瘋子,我看你們才是瘋子哩!”

  忽見當中的一個頑童怒罵道:“好小子,你敢罵我,真是膽子不小?我黑虎子若不好好的揍你一頓,你大概還不知厲害!”

  說罷,呼的一拳擊在余夢秋的胸口之上。

  余夢秋本已筋疲力盡,毫無力氣,這一拳,把他打的踉蹌后退三步,一跤摔倒在地上。

  “沒有用的東西,還敢在我黑虎子面前逞凶道強嗎?你以為裝死就算了嗎?沒有這麼便宜!”

  一聲呼哨,四個頑童扑擊而上。

  一時間拳打腳踢,把個倔強的秋儿,打的血跡斑斑,鼻青眼腫。

  樹旁的頑童,幸災樂禍的拍手大笑道:“丑八怪沒人愛,瘋子瘋子光屁股……”“快來看呀!那小瘋子多難看呀!他的衣服也戴上眼鏡啦……”

  “那小瘋子學狗爬啦!嘻!嘻嘻!……”

  “黑虎子,你們家養的狗真奇怪呀,怎麼沒有尾巴?……嘻……嘻……”

  “他們家的狗不但沒有尾巴,而且屁股上還沒有毛呢?余夢秋早已被這四個頑童打的頭昏腦脹,身上的破衫褲,被撕的粉碎,雖然他咬著牙,想拚命還擊,但因力不從心,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黑虎子本是個性野的頑童,見夢秋在地上拼命的掙扎著,猛的一腳,向他屁股上踢去。

  余夢秋早已不知東南西北,這一腳,直把他踢的滾出三四步遠,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昏厥地上。

  黑虎子一見自己闖了大禍,驚叫一聲,拔腿就跑!

  其他的三個頑童,也看出苗頭不對,跟在黑虎子的身后,拚命狂奔!

  剎那之間……七八個頑童和兩個彪形大漢,跑的無影無蹤!

  堤岸上,只剩下這個体無完膚的孩子——余夢秋。

  他已不成人形……頭發蓬張……滿面血跡……襤褸的衣衫,也變成了碎片……不知為什麼,蒼天專和這可憐的孤儿作對,難道他不應該在這世界生存嗎?他已失去了知覺……不知什麼是苦,什麼是痛!

  他沒有淚!

  也沒有呻吟!

  只是緊握著雙拳,緊閉著雙目,神色冷漠地,默默躺在地上。

  陽光,照在他的身上。

  秋風,吹拂著他的碎衫!

  世上的一切,對他已似毫無關系……此刻——他已是奄奄一息。

  但他,卻不肯放棄這最后的一口氣。

  誰不想生存?更何況是他……尤其是一個心願未了的人,豈能默默地死去。

  一股生命的潛力,又把他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但他,深怕這是噩夢,他心知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不願再睜開眼睛!

  他忽然覺得心口在跳,手觸之處,也是熱烘烘的……同時耳際中,也聽到“嘩啦啦”,“嘩啦啦”的海潮之聲。

  “難道真的沒有死嗎?……”

  他不禁狠狠的咬了一下舌頭……痛……痛,使他猛的睜開眼睛,不由失聲叫道:“爹爹?我沒有死!仇!仇!我要報仇!……仇……仇……”

  他拚命的叫喊著!

  一聲,又一聲!

  直到他聲嘶力竭,才雙手支面,停止了叫聲!

  海風吹拂著他的凌亂長發,悲慘的遭遇,使他無所適從?他感懷往事,一幕,又一幕,在腦際中現出!

  他心中一陣無比的難過,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哥哥失蹤了!如今剩下我一個人,叫我怎麼辦呢?……”

  “爹說要我們去嘉定府找和尚伯伯,叫我怎個找法呢?“如果找不到和尚伯伯,爹爹的仇,怎麼報呢?難道這世界上,只有和尚伯伯才可以幫我復仇嗎?……”

  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反復的想著,想著,人也沉沉的睡去!

  海水發出清脆的旋律,好像播送出催眠之曲……一抹陽光,爬過了西山頭,映出万道彩霞……大地,是這等幽美、恬靜!

  突然一陣冷風,把他從憩夢中吹醒!

  他覺得全身發抖,不由得連打了兩個寒顫,吃驚的坐了起來。

  定神望去!

  青波滾滾,太陽已下西山了!

  他突然想起剛才挨打的一幕情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再不離開,就是不被人家打死,也會被活活餓死!

  “那麼我到哪里去呢?頑童把我看成瘋子、傻瓜,別人看到我不也是一樣嗎?……”“不會有人同情我這瘋子的,尤其我這樣衣不遮体的慘象,到底應該怎麼辦呢?……”他不知所措的想著,眼望著西方的山頭,怔怔出神!

  突然——他面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原來他隱隱約約的看到西山頂上,有座偌大的廟宇!

  一縷淡淡輕煙,自廟寺之中,冉冉升入空際!

  他如同在沙漠中獲得甘泉一般,不禁高興的叫道:“那山上不是有廟宇?廟里自然也有和尚伯伯啦!爹說過到嘉定府去找和尚伯伯,但,這里的和尚伯伯,不也是一樣嗎?和尚伯伯都是好心人,他教我武功,不是一樣可以替爹爹報仇嗎?“對!對!我這就去找和尚伯伯,他們知道我是個苦難的孩子,一定會答應我的!”

  心念一決,毫不遲疑的爬了起來!

  當他吃力的站起來后——突然覺得軟綿綿的,四肢一點力氣都沒有,尤其是腰部、頭部,奇痛無比!

  他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家打傷!但他仍然勉強的,忍耐著疼痛,蹣跚的向西山走去。

  他不呻吟,也不叫痛,只是一步又一步的,慢慢走著!

  當他勉強支持著疼痛,走到山下之時,已是筋疲力盡,走不動了!

  舉目望著面前的山道和滿山的黃葉雜草,不禁躊躇不決,不知應該走哪一條路才好!天……又漸漸的暗了,馬上就是黑夜的來臨。

  曠野風嘯,一片凄涼景象。

  他心知,此地不能久留,如果自己不能趕到那廟院,說不定會被猛獸吃掉。

  一想到猛獸,不由心中冒出一股冷氣,趕忙以手代足,向上爬去。

  眼光到處,重山峻嶺,樹木林立,剛才的偌大寺院,已然不見!

  心中不禁大為詫異,暗道:“怪!怎麼那個寺院不見了呢?難道它會跑嗎??……”

  “不會的,不會的!寺院怎會跑呢?大概是我的眼花了,看不清楚了……”

  他一面想著,一面揉著眼睛,又向前爬去。

  驀地——蒼林之中,走出一個年邁的樵夫,肩頭扛著一捆干燥的樹枝,哼著山歌,迎面而來。

  余夢秋心中突地一震,暗道:“樵夫伯伯太辛苦啦!這大的年紀,還上山砍柴,難道他也和我一樣,也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嗎?……”

  他一面想著,一面望著樵夫,倏然伏在地上。

  那樵夫,一見迎面的山路上,伏臥著一個血跡斑斑的小孩,也不禁大吃一驚,猛然止步。

  他定了定神,仔細的打量了秋儿一陣,問道:“小孩子,你伏在地上做什麼呀!

  受傷了嗎?”

  余夢秋強忍怨憤之氣,說道:“嗯,受了一點小傷,沒有關系!”

  樵夫見他衣不遮膚、滿臉血痕的狼狽之相,知他受傷不輕,不由惻隱之心油然而起,輕歎一聲,道:“小孩子,別多說啦!我知道你受傷頗重,荒山深夜,猛獸成群,你一個人,難道不怕麼?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跟我一塊下山吧!”

  余夢秋聽他要帶自己下山,不由心中大急,叫道:“樵夫伯伯,我不能跟你下山呀!我要到山頂上找和尚伯伯呀!你……”

  年邁的樵夫,不待他說完,歎息一聲,道:“你也看破紅塵,想出家當和尚嗎?”

  余夢秋根本聽不懂他是什麼意思,有氣無力的叫道:“我一定要找和尚伯伯呀!

  老公公,求你不要帶我下山好嗎?”

  老樵夫又道:“你已經下了決心嗎?”

  余夢秋懇切的道:“我爹爹叫我找和尚伯伯,只有和尚伯伯才能救我。”

  老樵夫聽得大感奇怪,不禁問道:“你的爹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你的家在哪里呀?”

  余夢秋泫然欲泣的道:“我已經沒有家了,我的家被海潮吞沒了!”

  老樵夫幽幽一歎,欲言又止。

  余夢秋見他不堅持帶自己下山,心境大寬,說道:“老公公!你的心太好啦!

  但是我非要找和尚伯伯不可,請告訴我怎樣才能找到和尚伯伯好嗎?”

  老樵夫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就要出家當和尚,不禁長歎一聲,道:“唉!你既然決心要當和尚,老夫也不便勉強帶你下山,從這條路,走過前面的狹谷,就可以看到和尚廟了!不過,這條路猛獸很多,你要當心一點!”

  說罷,又是長長一歎,肩著木柴,下山而去。

  天,又暗了不少……荒山,一片冷暗凄涼……四野,籠罩著恐怖氣氛!

  余夢秋聽說荒山之上,是猛獸聚集之地,心中早已大急,見那老樵夫一走,自己也拼命的往前爬去。

  漸漸的,已感到精疲力盡!

  但他為了要完成自己的心願,仍然奮力的爬著!

  踉蹌蹌,一跤一跤的摔著,用僅有的力氣,掙扎著向前爬行!

  他喃喃的念道:“老天呀……讓我活下去吧!幫助我吧!

  我……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呀……”

  “老天呀……可憐我吧!賜我力氣!幫我找到和尚伯伯吧……”

  “爹爹呀!秋儿要報仇!……若你在天有知,就幫助秋儿吧!秋儿要完成心願呀!就是要秋儿死,也要替爹爹報了仇呀……爹……爹……你聽到了嗎?……”

  他一聲一聲的念著,眼淚也一顆一顆的滾著……嘴角間的鮮血未干,眼角間又汩汩出血……但他不理會這些,仍然用那雙無力的小手,抓著亂石雜草,爬著……漸漸的,膝蓋也擦破了!血紅的嫩肉,露了出來……可是,他已失去了知覺,不知什麼是痛,什麼是苦,只是喃喃的念著:“仇!

  仇!我要報仇……”

  終于——他爬過了一道峻嶺,到了一道狹谷之前。

  舉目一瞧。

  只見怪石嵯峨,遍地雜草,不知這狹谷有多長多遠……余夢秋怔了一怔,心想:“這谷中不會有猛獸藏身吧!如果被它們吃了,仇就不能報了……”

  心里想著,不由冒出一股冷氣!

  忽然一道靈光從腦際中閃過。

  隱隱約約的,又聽到爹的聲音:“秋儿呀!要忍耐呀!遇到困難的事情,不要怕難,要勇敢要聽話,這樣才是好孩子“對!對!”余夢秋毅然叫道:“爹說的對!秋儿一定聽爹爹的話。”

  他一面叫著,一面鼓起勇氣,向前蠕動!心想:“就是有毒蛇猛獸秋儿也不怕,爹爹會保佑秋儿的!”

  這樣一想,精神陡然大振,猛一用力,人也站了起來!

  眼看就要不支的他,此時,卻精神抖擻,想著美好的遠景,快步向前走著。

  這道狹谷並不很長,余夢秋本是一個平常的小孩,自然無法看出這谷有多長,多遠!他走了一陣,不大工夫,便越過谷口的盡端!

  突地……一陣歌唱梵音划空傳來。

  他抬頭一看。

  只見山峰的頂端,射出一道紅色火光,那歌唱之聲,也是由山峰的頂上傳播過來。

  余夢秋毫不猶豫的循著火光,奔了過去!

  漸漸的,他發現山頂之上,是座偌大的廟宇,那歌唱的梵音,越聽也越覺悲壯!

  他心里明白,知道這梵音,是和尚伯伯在念經,不禁為之自言自語道:“好啦!

  到啦!找到和尚伯伯啦!……”

  心念未了,驀見眼前灰影一閃。

  余夢秋大吃一驚,倏地止步。

  定神瞧去。

  不知什麼時候,身前已站著一個灰袍僧人!

  那灰袍僧人,一見他這副衣衫襤褸的慘相,不禁怔了一怔,問道:“小施主,你半夜來此,有什麼事嗎?……”

  余夢秋不待他說完,“彭”的跪在地上,說道:“我是來找和尚伯伯的,求和尚伯伯收我做徒弟……”

  灰袍僧人聞言又是一怔,道:“我佛雖然慈悲,但不度無緣之人。小施主,你滿身血跡,衣不遮膚,只怕……”

  余夢秋本是聰明透頂之人,聽他的話音,不禁心中一怔,脫口叫道:“和尚伯伯,請你答應我吧!你不答應,我就跪在這里不走了!”

  灰袍僧人長眉一軒,歎道:“你既然有此心願,就帶你去見主持方丈,看看你的造化吧!”

  說罷右手輕輕一拂,一股綿綿勁力,把秋儿托了起來,人也轉身向峰上走去。

  秋儿吃了一驚,忖道:“奇怪,他怎麼右手一揮,就有一股力道把我托起來呢?……聽他說要帶我見主持方丈,看來那主持方丈的本領,一定比他還要大啦!如果答應收我做徒弟,爹爹的仇就可報了!……”

  一股驚喜之心,使他心境大開,一見灰袍僧人已走出二丈以外,趕忙拔腿從后追去。

  這時……他感到無比的甜蜜,未竟的心願,也有了無限的希望……夜幕……籠罩著山野的一切……月光溶溶,他臉上也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那灰袍僧人雖是慢步而行,但,余夢秋卻跑的氣喘如牛,所幸這段路並不太遠,越過一處窄小的隘道,便到了寺院之前。

  余夢秋用手一抹臉上的汗水,定神向寺院望去。

  只見這座偌大的寺院,是由紅磚搭蓋而成,院中花木扶疏,寺堂鱗次櫛比,巍峨壯觀,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廟門之上,橫列著三個斗大金字——清心寺。

  余夢秋,一心想著主持方丈答應自己留在此地,略一張望,立即跟隨灰袍僧人,進入寺院之中。

  灰袍僧人把他引至院中,轉身向他說道:“小施主,你先在此稍待,老衲去去就來!”

  說罷,也不待秋儿回話,人便轉入通道之中。

  這時——清心寺的眾僧,作課已畢,見慈超大師帶著這樣一個狼狽不堪、血跡斑斑的小孩而回,不禁心中都大感奇怪,紛紛向秋儿投過驚異的一瞥!

  秋儿見眾僧都好奇的看著自己,心中感到無比難過,但,自己弄成這等慘不忍睹的怪象,又有什麼辦法呢?不自禁的低下頭去。

  他這一低頭,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自己的衣衫破碎不堪,身上血跡片片,皮肉已完全暴露出來。

  用手一摸自己的褲子,不禁又是一驚!

  原來娘給自己做的藍緞夾褲,也有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屁股后面,一道長長的裂縫,變成幼童穿的開襠褲了!

  突感到臉上一陣燥熱,趕緊的蹲下身子。

  他這驚奇舉動,引起眾僧一陣哄然笑聲,同時,大家也在竊竊議論……因為:這所寺院,有個規矩,凡是來到寺院的客人,都被引到客房,不知慈超大師為何要這小孩在院中等待,而且又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正在群僧竊竊私議之際!

  突然,通道之中,走出了主持方丈、慈元大師和上院方丈慈超大師兩人。

  慈超大師向主持方丈合十說道:“就是這個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儿童!”

  慈元大師雙目神光一閃,凝眸在秋儿的身上打量了一陣,搖搖頭道:“此子根骨雖佳,卻非我佛門中人,而且華蓋發暗,殺情兩孽過重,若是收留下來,無疑自找煩惱!”

  說至此頓了一頓,又道:“夜深山寒,叫他離去多有不便,留他過了今宵,明晨下山去吧!”

  說罷,正待轉身而去,蹲在地上的秋儿,突地跑到主持方丈身前,跪在地上祈求道:“和尚伯伯,求你答應收留秋儿吧!

  秋儿一定聽話!……”

  慈元大師倏地面色一肅,道:“並非老衲不願收留你。只因你不是佛門中人……”

  秋儿聞言心中大急,又自祈求的說道:“和尚伯伯,求你答應我吧!只要你傳授我武功,我什麼苦都可以受,秋儿一定聽話……”

  他本要將爹爹的慘死、哥哥的失蹤,一切經過說了出來,但,胸口中的怒氣,壓得他無法啟口,話說了一半,人便感到一陣昏厥。

  慈元大師庄重的說道:“我知道你身世可憐,遭遇悲慘,因為你我佛門無緣,就算老衲有收留你之心,卻不能破了我佛戒律!”

  秋儿知道和尚伯伯不願收留自己,不禁心中一陣無比的難過,眸中淚水,突然泉涌而出……慈元大師倏忽軒動雙眉,冷屑的說道:“我佛雖然慈悲,但不度無緣之人,小施主,你起來吧!”

  秋儿的心中,如受錐刺,不由大聲叫道:“和尚伯伯,你若是……不……答……應我,我就……跪在……這……里,不起來啦……”

  慈元大師突地面色一變,冷聲喝道:“這小孩,真是豈有此理……”

  秋儿突地雙臂一伸,抱住了慈元大師的雙腿,祈求的叫道:“和尚伯伯,求求你發發慈悲心腸吧……”

  慈元大師怒道:“好個頑皮的幼童,還不給我滾開!”

  突地一股彈震之力,把秋儿彈摔出數尺以外!

  秋儿本已筋疲力竭,完全靠一股希望的力量,支持著他,這一跤,摔得非常慘重,他几乎無法再爬起來。但他,仍然拚命的翻身跪在地上,極力的叫道:“和尚伯伯,你答應我吧!老天……老天呀……你勸勸他呀!可憐我……吧……幫助我……吧,我要報仇……仇……仇……”

  一聲,又一聲,聲音嘶啞微弱,使人無法聽清他是在哭,還是在叫。

  忽然慈元大師冷聲一笑,道:“就算你跪上四天四夜,老衲也是不能收留你!”

  說罷,拂袖而去。

  慈超大師一看心中大為不忍,見師兄去后,走到秋儿身前,幽幽一歎道:“小施主,快起來吧!你緣盡于此,主持方丈是不會答應收你做徒弟的!”

  秋儿有氣無力,仰起了淚痕斑斑的小臉,搖搖頭道:“不!

  不!我不能起來,就是跪上四天四夜,我也心甘情願……老天一定會感動和尚伯伯,他會收留我的……”

  慈超大師聞言一陣感傷,本想安慰秋儿几句,忽的念頭一轉,暗道:“主持師兄,向來行事怪異冷傲,說不定,是考驗他的毅力如何?……”

  這樣一想,不禁輕聲一歎,道:“一切看你的造化吧!說不定主持方丈,也會留你的!”話未說完,忽聽“當”的一聲鐘響,慈超大師幽幽一歎,轉身而去!

  群僧聽到鐘聲,如奉論音一般,鴉雀無聲的進入佛堂之中!

  夜。

  已深了!

  烏云。

  遮住了溶溶月光和閃耀的繁星!

  倏忽之間……大地一片漆黑!

  秋露寒霜,已濕透了秋儿的破碎衣襟,但他卻毫無所覺。

  山風吹拂著他滿頭蓬發,他毫無怨言的跪在地上,睜著兩顆紅絲滿布的小眼,望著佛堂,默默發呆!

  突地!

  遠處傳來一陣儿啼鳥鳴,划破了夜空……叫聲凄厲驚心,令人聽來,不寒而凜!

  秋儿聽到叫聲,不由得打了兩個寒顫,人也從痴呆中清醒過來。

  他突覺身上有些冷,但卻沒有挪動一下,只是僵挺的跪著,心里默念著……“老一呀!求你保佑我!幫助我!克服這四天的困難……”

  “佛祖呀!求你顯靈吧!感動和尚伯伯,把我收留下來他念了一遍,又一遍,漸漸的進朦朧狀態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雄壯的歌唱之聲和“砰砰砰”的脆響聲,把他驚醒!

  極力的定了定神,側目瞧去:只見群僧,在佛堂之中,手敲木魚,朗聲誦經,寺院之中,時有僧人從他前面走過,對他,卻是一眼不瞧!

  這些,秋儿卻不在意,他只是想著,老天使和尚伯伯回心轉意,把自己收留下來,學到本領替父報仇。

  四天的時光,轉眼即過。

  但秋儿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這四天當中,不但寺中的和尚對他一眼不瞧,而且滴水碗飯他都不曾用過,平時那副俊美的嫩臉,此時卻瘦骨嶙峋,除了尚有一口氣外,簡直和死人差不多了!

  他不知這些和尚伯伯為何對自己這等冷酷無情,難道人世間,都是這樣嗎?……“娘說過,和尚伯伯都有慈悲心腸,但這些和尚伯伯為何這樣古怪呢?……”

  “難道我不是人麼?和尚伯伯都和頑童一樣嗎?是欺善怕惡的人嗎?”

  他伏在地上,心里這樣想著。

  漸漸的,他心里起了很大的變化,眼睛里,射出憤怒的火焰……心頭的怨氣,突地化成一股憤恨力量,不自知的抬起頭來,望著來來去去的和尚叫道:“有慈悲心腸的人都是這樣冷酷狠毒!可見人世間沒有一個好人了……”

  突地——秋儿的身旁,響起了一陣蒼老之聲,說道:“小施主,你快走吧!這儿,是不會收留你的。”

  秋儿轉臉一瞧。

  只見一個老和尚站在身旁,不禁氣憤的哼了一聲,說道:“老和尚,你不趕我走,我也會走的,哼!如果我秋儿不死,誓必報這凌辱之仇,我要把你們殺光,把這座寺院夷為平地!”

  說罷,划動著小手,向寺外爬去。

  老和尚見秋儿跌跌爬爬出了寺門后,歎息一聲,轉身而去。

  秋儿拚命的爬著,拚命的叫著:“仇!仇!我要報仇!我要把人世間的壞人殺光,我要把這座寺院夷平……”

  “世間沒有一個好人,沒有一個好人……”

  “有!有!除了爹爹、哥哥之外,其他的,都是壞蛋……”

  憤恨的他,已失去理性,小心靈中,充滿了血、淚、仇……秋陽照在他的身上,他像瘋狗一樣,爬著、叫喊著……不知覺間,他已爬過了兩座山頂。

  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嘯聲,響自對面的峰腰之間。

  秋儿也不知道什麼聲響,心中卻感到奇怪,不自知的停了下來,定神望去。

  但見黃光閃動,腥風過去,一個龐大猛獸,扑落他的身前。

  當他看清這飛扑而至的龐大猛獸之時,不禁大吃一驚,霍地向后退了數尺。

  原來是一只斑額吊睛,長相威猛的奇大老虎。

  虎儿見他吃驚的后退,搖首翹尾,低聲嘶嘯,張牙舞爪,作勢欲扑。

  秋儿吃驚的叫喊道:“虎儿朋友呀!你不能吃掉我呀!我是一個可憐的人啊,我身負血仇,你吃掉我,仇就不能報了,我求求你,饒了我吧!”

  他叫喊著,那虎儿卻輕嘯驚人的通了過來。

  一個人在瀕臨生死邊緣之時,自然會拼力掙扎,秋儿自然也不例外。

  他見猛虎漸漸逼近,一股生命潛力的驅使,猛然的一躍而起……身子還沒有站穩,突覺雙目一花,一陣天旋地轉,身不由己的跌倒地上。

  他本已數日未進飲食,這掙扎的力量,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當他跌倒地上之后,心想這條小命要送在猛虎口里了但他,仍嘶聲的叫喊道:“虎儿朋友呀!你不能吃我!不能吃掉我!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

  他驚急的叫著,身子也拼命的后退,一個不慎……忽覺身后懸空,人便向山峰下滾跌下去!

  削石碰破了他的頭,荊棘刺破了他的腿,但他,仍然把持不住,向下滾翻。

  那驚心的怪嘯,繚繞在他的耳中,如同魔鬼一般,緊緊的跟隨著他……秋儿万念俱灰,叫喊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就是虎儿不吃掉我,也會跌個粉身碎骨,爹爹的仇,不能報了,我秋儿也完蛋了!”

  但聞“砰”的一聲,秋儿跌在一個水潭之中。

  所幸,這水潭並不深,他略一掙扎,便抓到一塊突石爬到潭邊。

  他突覺全身奇痛,低頭一瞧,腰腿間,鮮血汩汩而出,襤褸的衣衫上,剎那間,染了血紅一片……他吃驚的叫道:“血!血!我的血!我會死嗎?我會死嗎?突然——那怪嘯之聲,又在耳中響起!

  秋儿驚心的抬頭一看!

  只見那只斑額吊睛猛虎,不知何時,又到了水潭之旁。

  秋儿知道自己無法逃過虎口,不禁幽幽一歎,道:“我是一個垂死的人了,你要吃就快點吃吧!反正我是無法逃走了!”

  說罷,閉上雙目,靜待著死神的降臨。

  此刻——他腦際中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就是身上隱痛部分,他也毫無所覺。

  陣陣山風,吹飄著他的破衫。

  夕陽余輝,映射在他那瘦骨嶙峋的臉上。

  一雙小手,扶在地上,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活像一具僵屍般,挺伏在潭邊的烏石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那怪嘯之聲,已聽不到了,敢情那只万獸之王——虎儿已經離去啦!

  他緩緩的睜開雙目,伸了伸疲乏的雙腿,打量四周的形勢。

  眼光到處,突地心頭一跳!

  那只威猛的虎儿,並未離去,正瞪著兩只火眼金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

  秋儿的心情,先是無比緊張,但見虎儿並不像剛才那等凶獰驚心,漸漸的也就平靜下來,有氣無力的向虎儿問道:“虎儿!你為什麼不吃我呢?你看我衣衫破碎,怪可憐嗎?……”

  但聞虎儿低嘯兩聲,四腿一彎,伏臥石上,似是在學秋儿伏臥的樣子。

  秋儿心中大感奇怪,又遭:“虎儿!你懂我的話嗎?”

  虎儿聞言,突然點了點頭!

  這一來,卻把個倔強的秋儿嚇了一跳,忖道:“奇怪!這個畜生怎麼也懂人語?難道它是成了精的妖怪不成?……”

  這樣一想、不由心中冒出一股冷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見虎儿並沒有吞食自己之意,不禁又好奇的問道:“你當真不吃我嗎?”

  說也奇怪,那猛虎又點了點頭!

  這一來,秋儿的童心大起,緩緩的爬到猛虎的身旁,用手摸著猛虎黃白間雜的細毛,問道:“我和你交朋友好嗎?”

  猛虎低嘯兩聲,翹尾點頭,狀極歡愉。

  秋儿突地幽幽一歎,道:“你大概是太孤獨了吧?塵世間,沒有一個好人,就是有慈悲心腸的人,也是冷酷無情,我在垂死之前,能交你這個朋友,心里已經很高興啦!”

  說至此頓了一頓,又自歎道:“不過,我是活不久啦,最多也只有兩三天了!

  唉!我死了,仇就不能報啦!”

  想到了仇,他的心中無比感傷,忍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

  突地——山風送來一陣悠長清越的錚錚淙淙之聲。

  這聲音奇特已極,有如歌姬曼舞一般,聽得人蕩氣回腸,陶然欲醉。

  那猛虎聽到這奇異之音,陡然仰首一聲長嘯,嘯音未落,突地咬起秋儿,向峰上沖去。

  這陡然變化,秋儿不由大吃一驚,叫喊道:“你不是要和我做朋友嗎?為什麼又咬起我亂跑呢?你想吃掉我嗎?……”

  “畜生到底是畜生,我秋儿算是完蛋了……”

  他拚命的叫喊著,那猛虎卻一徑飛躍著……他覺得,如騰空駕云一般,勁風呼嘯,眼前一片模糊……漸漸的,風聲轉弱了,搖擺的身子也平穩了,不由慢慢的睜開了雙眸。

  眼光到處,猛的大吃一驚。

  原來他已被放置在一塊突立的烏石之上,那虎儿卻走得無影無蹤了。

  這烏石,約有數尺方圓,平滑異常,懸空突立,驚險万狀,秋儿伏身其間,早已嚇得魂飛天外,驚叫出聲!

  這突石的前面,是万丈深壑,深不見底,后面白霧繚繞,一片模糊,左面垂簾瀑布,聲驚天地;右面,削石如劍,恐怖驚心。秋儿從來未曾到過這等驚險的絕地,一看之下,怎能不叫他心驚膽寒,魂飛天外!

  他知道自己到了絕地,一個失神,跌落任何一方,都非得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他極力的壓制激動的心情,但卻無法平靜下來。

  “天呀!為什麼要折磨我呀!你告訴我呀!告訴我呀!”

  秋儿聲嘶力竭的繼續叫道:“我不能被活生生的困死呀!

  我要報仇!仇!我要把塵世間的壞蛋殺光,我要以血還血,手刃親仇……”

  叫聲越來越小,但他仍極力的叫喊著……他憤恨世上的一切,因為……他見到的,不是冷酷,就是寡情。

  他雖然是奄奄一息,但悲憤的力量,仍在支持著他!

  他緊閉著雙眸!

  神情木然!

  但他,仍掀動著嘴角,似在說些什麼……突然——一陣冷冰冰的話聲,在他耳際中響起:“小娃儿!你想復仇嗎?”

  這突來的聲音,又使秋儿睜開了緊閉的雙眸。

  游目一望。

  只見白霧一片,不見一絲人影。

  秋儿心中一震,暗道:“奇怪!分明是人的聲音,怎麼看不到一點人影呢?……難道有鬼不成?”

  繼而念頭一轉,心想:“鬼有何懼呢?自己除了僅有的氣息之外,不也是和鬼一樣嗎?反正是快死的人啦!見見鬼不也是很好玩嗎?……”

  這樣一想,心境頓即坦然,掀動著嘴角,冷冷問道:“你是人是鬼?在和我秋儿說話嗎?”

  那冷冰冰的聲音,又在耳中響起道:“不錯,我老人家是對你說話,你以為我是鬼嗎?”

  秋儿只聽到聲音,不見人影,不由心中大感奇怪,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由又冷聲說道:“哼!我管你是人是鬼?這樣藏頭藏尾,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突然一陣冷冷笑聲道:“就憑你這分膽識,就對了我老人家的脾氣,哈……哈哈……”

  秋儿根本就不懂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冷聲說道:“什麼膽識不膽識,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好人,就連和尚伯伯也是狠毒無比!”

  “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好人嗎?”那冷冰冰的聲音問道。

  秋儿冷峭的說道:“除了我爹爹和我哥哥之外,就沒有一個好人!不過……”

  他忽然想起了爹爹的慘死和哥哥的失蹤,話說了一半,就住口不言。

  那冷冰冰的聲音,又在耳中響這:“不過怎麼樣呀?是不是你的爹爹被人害死啦?”

  秋儿聞言吃了一驚,脫口問道:“奇怪?你怎麼知道我的爹爹被人害死了呢?”

  那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是你自己說的呀!”

  秋儿不由心中冒出一股冷氣,暗道:“怪事,我連他的人影都沒見過,他怎麼會知道的呢……”

  心念未了,忽聽那冷冰冰的聲音又道:“你想復仇嗎?”

  秋儿定了定神,道:“當然要復仇啦!”

  “你有勇氣嗎?”那冷冷的聲音又問。

  秋儿聞言冷峭的一笑,道:“就是赴湯蹈火,也是應該的呀!沒有勇氣,怎能替父復仇呢?”

  那冷冰冰的聲音忽的陰聲一笑,道:“很好很好!你既然有勇氣,就從上面跳下來吧!”

  秋儿聞言大怒道:“跳下去不是摔死了嗎?真是豈有此理!”

  那冷冰冰的聲音哼了一聲,道:“你如果怕摔死,怎能復仇呢?我看你死了這條心吧!”

  秋儿知道自己是垂死之人了,與其活生生的困死石上,倒不如跳下万丈深壑摔死的好。

  心念一決,爬到石邊,向万丈深壑中跳了下去!

  此時——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死”字,別的,一無所有。

  世上的一切,和他都毫無關系,因為:他知道,很快就要離開這冷酷無情的塵寰了。

  于是,他坦然的閉著雙目,覺得自己連翻了几個跟頭,直向深壑中栽了下去。

  他心里雖然不怕,但知栽到谷底,勢必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陡然——一股軟綿綿的反彈之力,把秋儿的身子,懸空彈起,他覺得自己下落的身子,忽然又上升起來。

  這突然的變化,使秋儿吃驚不小,不自知的睜開了血紅小眼,四周望去。

  一看之下,心中又是一驚,原來自己又回到那烏石之上。

  他不知所以的,伏在石上,驚心的忖道:“這是怎麼回事呀?怎麼又飄回來呢?難道真的有鬼不成?……”

  忽的——一道靈光,從他腦際中一閃而過……“是爹爹在暗中幫助我嗎?……”

  忽然那冷冰冰的聲音,又在耳中響起:“別胡思亂想啦,你就從我的‘云梯’”

  上爬過來吧!”

  秋儿聽了心頭又是一震,還未來得及開口,忽見當面的云梯如受風吹一般,忽化成一條坦坦道路,通到烏石之上。

  抬頭瞧去!

  只見七八丈外的峰腰之上,現出了一個偌大的洞口,這“云梯”似是從那洞中舖設過來。

  秋儿心中大感驚奇,但他卻毫不猶豫的,向“云梯”上爬去。

  但覺這“云梯”平平整整,竟和寬地完全一樣!

  奇特的心情,使他睜大了一雙血絲滿布的小眼,向下望去。

  只見那些如劍的削石和聲音驚天動地的垂簾瀑布,盡在身下,毫無疑問,秋儿身懸半空了。

  他心中大感奇怪,暗道:“怪,死也死不了,難道那冷冰冰的聲音,當真是人嗎?……”

  忖思間,突然一陣低沉的吼叫聲,把秋儿嚇了一跳,几乎從“云梯”之上,滾摔下去。

  他不禁大吃一驚,暗道:“自己摔不死,卻不能讓怪畜把自己吃掉呀……”

  心里想著,很快的爬到洞口之前。

  抬頭瞧去。

  發現這峰腰之上除了四株年老的古松之外,就是烏光光的怪石,別的,一無所有。

  正在他仰望著眼前的景物之時……忽然一只毛絨絨的尾巴,在他的臉上一掃而過。

  秋儿吃了一驚,霍地滾爬出數尺之外轉臉一瞧。

  只見那只斑額吊睛猛虎,伏在洞口之旁,仰首翹尾,狀極高興,似對秋儿的來臨,表示十分歡迎。

  秋儿見它並無惡意,驚心略定,說道:“原來你也在這里呀!可把我給嚇壞啦!”

  虎儿低嘯一聲,忽的轉身向洞內走去。

  秋儿也毫不遲疑的跟著它向洞里爬去。

  這洞並不深長,秋儿爬進去兩丈遠近,只見洞頂,高掛著一盞鹿皮油燈,照得洞中一片光明。

  眼光到處,秋儿忽的大吃一驚,嚇得驚叫出聲。

  原來,一個紅發血面,吊睛歪嘴,似人似鬼的怪樣人物,盤膝坐在蒲團之上。

  秋儿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幼童,几曾見過這等奇丑無比的猙獰人物,驚叫聲中,又嚇得后退了數尺。

  陡然——那盤膝而坐的猙獰人物,眼中射出兩道似劍冷芒,逼視在秋儿的臉上。

  微微一掃,開口問道:“你怕呀?”

  這聲音雖然很小,但卻有如冰山上吹起的冷風一般,使人毛骨悚然!

  秋儿雖然倔強,但也不禁連打了兩個寒顫,忖道:“自己是要死的人了!他就是鬼,又何必怕呢?……”

  驚心略定,說道:“不怕!不怕!你到底是人呢?還是鬼呢?……”

  他嘴里雖然說不怕,但聲卻發抖,話沒說完,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猙獰人物忽的冷冷一笑,道:“你既然不怕,我老人家也不必嚇你啦!”

  說著話,把臉上的紅發血面……人皮面具,取了下來。

  這時,秋儿已看清蒲團之上,是坐著一位面如古月的年邁老者,把弄著手里的人皮面具,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秋儿心中一怔,暗道:“這個老公公真有點奇怪,為什麼要帶上那可怕的面具驚嚇自己呢?難道他有意測驗我的膽量嗎?”

  心念之間,脫口叫道:“老公公,你可把我給嚇壞了!”

  老者吟吟一笑,道:“秋儿!你喜歡老公公嗎?”

  秋儿突然福至心靈的納頭拜道:“秋儿是個可憐的孩子,老公公,只要你收留我,秋儿就感激不盡了!”

  老者點頭一笑,道:“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秋儿“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道:“秋儿願意!”

  他一路上,不是遭人謾罵、挨打,就是被人唾棄,現在這老者不但收留他,而且收他為徒,內心中不知是感傷?還是驚喜!小眼中,淚水滾滾而出!

  “秋儿,起來吧!大丈夫不能輕彈淚水!”

  秋儿本是倔強之人,聞言擦擦臉上的淚痕,道:“秋儿遵命!”

  那老者忽的冷冷一笑,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徒弟啦!師父要把你造化成一代奇才,替師父完成一件未了心願!”

  說至此,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色小瓶,倒出一粒金丸道:“這是武林人物夢寐難求的‘万妙金丹’,師父費了五十年的心血,才煉成了六粒,別看這金丹甚小,卻有起死回生的無窮的妙用,這一粒,你就服用了吧!”

  秋儿爬到師父身前,雙手接過了金丹,納入口中。

  老者見他把金丹服下,微微一笑,立即閉上雙目。

  金丹入肚后,化成一股清香氣体,在秋几周身穿插游走,未消片刻,覺得全身暢舒無比,精神也為之陡然大振!

  秋儿心中大感駭異,忖道:“一粒小小金丹,就有這樣大的妙用,看來師父一定是仙俠之流了……”

  忖思之間,忽然師父說道:“秋儿,你知道師父為什麼要叫你服用這‘万妙金丹’嗎?”

  秋儿定了定神,應道:“秋儿不知,請師父明告!”

  老者冷冷一笑,道:“師父要把窮六十年心血,新近練成的‘三陽六陰兩極神功’傳授于你……”

  秋儿不待師父說完,驚喜的插口問道:“這與服用‘万妙金丹’有什麼相關呢?”

  老者一斂笑臉,道:“你以為我那‘三陽六陰兩極神功’任何人都可以學嗎?”

  說至此突地朗聲一笑,又道:“要學這功力,不但要秉賦奇佳,而且還得有半甲子以上的內功火候,你對武功一道,一竅不通,自然更無法學習這種神功,師父為了要把你造成一代奇才,所以才叫你服用一粒金丹,這金丹妙用,足可抵擋半甲子以上的內功修為!”

  秋儿聽得心中竊喜,納頭拜道:“師父對秋儿這等愛護,秋儿一定盡心學習!”

  老者冷冷一笑,道:“一切都要看你的造化了!”

  自此以后,秋儿便隨老者勤練武學。

  要知,這位老者,正是名震江湖的一代老魔……三面人魔韓俊。

  早在六十年前,他便以心狠手辣,震驚武林,不知有多少成名高手,毀在他的詭異武學之下。

  是以武林人物,大發名帖,要聯手把他除去。

  哪知三面人魔機警異常,竟趁高手尚未來齊之時,把几個武林頂尖高手毀在掌下,自此而后,他也銷聲匿跡,不知隱在何處。

  但,有誰知他就是勢力遍天下的“天魔教”教主呢?時光如箭!

  日月如梭!

  三年的時間,匆匆已過!

  余夢秋本是聰明絕頂之人,在三面人魔細心調教之下,不但長成一個瀟灑英挺少年,而且也把師父的全部武學已練到八成火候!

  這一日……三面人魔見秋儿在突石之上,把一套詭異絕倫的“奪魂七絕掌”練完之后,肅然說道:“秋儿過來,師父有話對你說!”

  夢秋聽到師父的話聲,倏地身子一晃,凌空而起,半空中施了個“飛燕掠波”

  身法,越過万丈深壑,飄落到師父身旁!

  三面人魔突地面色一凜,道:“秋儿,你知道跟隨師父已經几年了嗎?”

  夢秋心頭一跳,應道:“秋儿跟隨師父已經三年了!”

  三面人魔陰聲說道:“不錯!這三年來,師父已把全部所學傾囊相授,現下,師父命你下山歷練江湖,同時,為師父完成一件未了心願!”

  夢秋聞言,霍地跪到地上,說道:“徒儿下山,就不能和師父見面了了……”

  三面人魔微微一笑,道:“傻孩子,師父並沒有說不和你見面呀!待你把使命完成以后,師父自然會和你見面的!”

  秋儿知道師父素極愛護自己,所交任務,一定非常重大,趕忙應道:“師父有話,盡管吩咐,秋儿敬遵諭!”

  三面人魔突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裹,凜然說道:“這包裹之中,有十個密封信柬,命你按址分別投遞,同時在三日之內,把收柬之人毀在掌下!”

  余夢秋對世人根本就不具好感,聞言大喜,應道:“秋儿遵命!”雙手接過包裹,揣入懷中。

  “還有!”三面人魔從項取下一塊“翠玉如意”,接道:“這是本門中的信物,你把它掛在頸上,對你歷練江湖,會有莫大益處!”

  余夢秋不知道這“翠玉如意”的妙用何在,問道:“師父!

  這‘翠玉如意’有什麼妙用嗎?”

  三面人魔長眉轉動,冷峭的說道:“此物妙用無窮,將來自會明白,現下不准多問!”

  秋儿從來沒有見師父對自己發過脾氣,聞言趕忙伏身拜倒,道:“秋儿錯啦!

  請師父息怒!”

  三面人魔把“翠玉如意”掛在秋儿項上之后,說道:“起來吧!進洞收拾一下,你就下山去吧!”

  說罷,轉身入洞。

  秋儿進洞收拾好了行囊,本要向師父告別。但見他老人家盤膝行功,不敢貿然驚動他,不禁跪在地上,連磕了六個響頭,惆悵若失的走出洞外!

  山風,吹飄著他的長衫,他緊鎖劍眉,緩緩的走著……他不時的留戀回頭,但,層層的重山峻嶺,早已消失在云霧層中。

  三年的荒山歲月,他已變得孤僻、沉默……新愁舊恨,卻撩起他憤怒的火焰……因為——他的心目中,沒有一個好人。

  他所接觸的,都是冷峻無情?他發誓,以血還血,手刃親仇!

  一幕幕的想著!不自知的加快了腳步。

  驀地里——一聲銳嘯,划空傳播過來。

  余夢秋聽到嘯聲,倏然止步,抬頭瞧去!

  但見一條黃影,如同流星飛馳般,快速絕倫,迎面扑奔而來。

  余夢秋目光異常銳利,一看之下,脫口叫道:“虎儿,我要下山啦,你怎麼也到這里來呢?”

  虎儿倏地扑落到秋儿的身前,怪嘯兩聲伏在地上。

  余夢秋和它三年相處,已知它的習性,見它伏在地上,笑道:“你想送我一程呀?”

  虎儿點了點頭!

  余夢秋道:“好吧!既然你有此心,咱們就走吧!”

  說著話,騎在虎儿的背上。

  但聽虎儿一聲長嘯,飛掠奔去。

  這只猛虎,乃是通靈神獸,這一放腿飛馳,倏忽間,已翻越了數座山頭,几十里山路!

  余夢秋忽的心中一動,暗道:“三年前,虎儿送我到‘白云峰’,現下何不叫它把我送到‘清心寺’報那凌辱之仇呢?心念一決,說道:“虎儿,你把我送到清心寺好嗎?”

  虎儿突地怪嘯一聲,向正東馳去!

  不大工夫,又翻過兩道山澗、三個峻嶺,到了一個峽谷之前。

  夢秋驀地躍下虎背,說道:“已經到了,虎儿,你回山吧!

  謝謝你啦!”

  虎儿低聲吼叫了兩聲,狀極幽傷的緩緩而去。

  夢秋見虎儿幽幽而去之后,感傷的歎道:“虎儿都這樣有情,為什麼人卻不如虎儿呢?……”

  他話未說完,驀聽……身后。噗嗤”一笑。

  余夢秋霍地一個轉身,凝目一瞧,只見一個身穿紫裝的妙齡少女,從峽谷中盈盈走來。

  這少女,長得秀麗已極,鳳眼,瑤鼻,頭發鬢鬢,粉臉之上,輕起紅潮,真是艷比桃花,美賽天仙,尤其那一雙明媚照人的雙眸中,透出一股凌人的英氣。

  姑娘見對方瞪著大眼瞧著自己,不禁嫣然一笑,倏然止步。

  余夢秋一見對方是個少女時,不由心里忖道:“這女子實在有點奇怪!不知她笑什麼?”

  但見人家目盯著自己,不由喝問道:“你看著我干什麼呀?”

  那少女忽的驚聲一笑,道:“奇怪!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呢?”

  余夢秋劍眉一揚,道:“哼!豈有此理!”

  紫衣少女突地笑容一斂,道:“你才豈有此理?我看你好像有點毛病!”

  余夢秋本要發作,但心念一轉,冷笑道:“我乃堂堂大丈夫豈跟你這女孩子家逗氣。”

  說罷,正待向峽谷里走去。

  忽見紫影一閃,那少女面罩寒霜,擋在自己的身前,嬌聲道:“慢走!你把話說清楚點!”

  余夢秋冷峭的一笑,道:“我沒時間和你囉嗦!”

  少女見他這等冷漠更是緊跟不舍!

  余夢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她這樣討厭的跟著我,豈不耽擱我的大事……”

  心念之間,回眸一瞥,只見俏立在數尺之外,不禁突然停步轉身,冷冷笑道:“你老是跟著我做什麼?哼!真是討厭!”

  說完縱身一躍,消失在峽谷盡端!

  他這等態度,頓使這美貌少女面色陡然大變!

  但她……卻沒有即刻發作。

  因為……她看到夢秋的項下掛著信物……翠玉如意。

  這“翠玉如意”,怎麼會到了他的身上呢?她默默的想著:“我一定要把它弄個清楚……”

  這時——余夢秋已飛掠到密林之中,只見那少女沒有跟來,倏地身形連閃,穿出密林,向清心寺奔去。

  他此時的功力,異常深厚,起落之間,就有七八丈遠近!

  不大工夫,人便奔到清心寺前。

  “當”的一聲鐘響,划破了寂靜的長空!

  余夢秋冷峭的一笑,暗道:“喪門鐘已經響了,廟里的禿驢,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心里想著,緩緩向寺院走去!

  驀地!

  一聲佛號傳入耳中,一個灰衣僧人,朗聲叫道:“小施主,駕臨寒寺,有什麼事嗎?”

  余夢秋劍眉一揚,冷聲說道:“余某要會見主持方丈!”

  灰袍僧人詫異問道:“施主要見寒寺主持,有何見教嗎?”

  余夢秋冷聲一笑,道:“余某要報三年前的凌辱之仇!”

  灰袍憎人聞言吃了一驚,道:“你就是那個……”

  話未說完,夢秋冷聲一笑接道:“不錯,我就是那個衣衫襤褸,滿身血跡,跪了四天四夜,被你們主持方丈趕出來的幼童!”

  陡聽一聲斷喝,道:“什麼人這樣大膽,敢跑到清心寺撒野!”

  人隨話聲,一個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手持方便鏟,走了過來!

  余夢秋心中大怒,冷喝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余某先會會高人!”

  呼的一掌,直向黃袍和尚猛劈而去,同時左手也順勢向前一推。

  勢如山崩海嘯,洶涌而至。

  他盛怒之下,潛運兩極神功猛擊而去,威力之強,足可碎石如粉,撼動山岳!

  黃袍僧人未料到這少年人出手的威力這等強猛,正待閃讓,身子已被一股暗勁卷起,人連哼都沒有哼出來,便向峰下摔去!

  灰袍僧人也不虞有此,不禁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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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2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這一掌,乃是潛運“三陽六陰兩極神功”施為,“用了八成功力擊出。這種功力,是聚陰陽兩極之大成,威力之大,可碎石如粉,傷敵于不知覺中。黃袍僧人根本就沒有把余夢秋看在眼里,自然更不知道他身負這等曠世神功。

  正待舉手硬接來掌之際!

  一股暗勁,陡然擊中前胸,連哼都沒有哼出聲來,人便被夢秋的掌力卷起,直向峰下摔去。

  這突然大變,只看得灰袍僧人,猛吃一驚,料不到這位英挺的少年,抬手投足之間,便把護法大師,震落峰下,可見其武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了。

  正想潛運功力,暗施偷襲之時!

  忽見余夢秋雙目神光一閃,說道:“尊駕若不轉告貴寺的主持方丈,休怪余某心狠手辣,出手無情了!”

  灰袍僧人心頭又是一震,道:“施主一定要見主持方丈,先接我几招試試!”話聲未落,呼的一掌,猛劈而出。

  他因早生戒懼之心,是以出手一擊,威猛無疇,掌勢劈到,凌厲的掌風,已逼到夢秋的身前。

  余夢秋冷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禿驢,你大概是不想活啦!”

  身子閃電一掠,已到了灰袍僧人的左側,右手伸處,一把扣住了對方的左腕!灰袍僧人本想一擊不中之后,借勢而退,哪知對方的身法詭異無比,掌勢尚未收回,左腕已被人家扣住。

  但他——乃是久經大敵之人,雖然暗自心驚,仍留作困獸之斗,大喝一聲,向余夢秋的天靈蓋猛劈一掌。

  余夢秋冷喝一聲,道:“死到臨頭,尚不自知!”

  身于一轉一帶,灰袍憎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向一塊巨石之上栽去。

  但聽他“啊呀!”一聲厲叫,腦漿四飛,橫屍當場!

  余夢秋連葬兩僧,豪氣大發,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憑你們這些不中用的禿驢,還不配在我余夢秋的面前現丑,真是不知好歹!”一語方了,驀地里——一陣驚急的“當,當”鐘聲,划空傳來!

  隨著鐘聲,四個身穿黃色袈裟的和尚,電射扑奔而來!

  余夢秋一看之下,心頭冒火,冷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禿驢,還不給我站住!”人隨話聲,迎扑過去。

  四僧聞聽喝聲,心頭各自一震,倏地穩住身形。

  循聲一瞧——只見一個面色冷峭的少年,躍落當前。

  四僧都是清心寺的一等高手,見夢秋來的身法快捷,不禁看的怔了一怔。

  忽聽其中一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僧人,喝問道:“施主何人,是你連傷了本寺中兩名高手嗎?”

  余夢秋冷笑一聲,暗然說道:“我是什麼人,你們這般禿驢還不配問,只要能勝了我一雙肉掌,就告訴你們!”

  這身材高大的僧人,怒喝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先接佛爺一掌嘗嘗味道!”人隨話聲,欺身而上,右手疾出如電,猛劈一掌。

  余夢秋冷喝一聲:“滾回去!”

  霍地左手一翻,隨手卷出一股奇勁的掌力,迎擊過去。

  但聽“砰”的一聲暴響,兩股掌力接實!

  那身材高大的僧人,立時被震跌出一丈多遠,七竅流血,昏死地上。

  其他的三人,不禁猛吃驚,紛紛大喝一聲,扑擊而上。

  余夢秋冷笑一聲,喝道:“這是你們自己找死可怪不得人!”

  身子倏地一飄,讓過三僧的一擊,接著滑步旋身,向三僧各攻一掌。

  他出手一擊,詭異無比,三僧的掌勢還沒有收回,一股暗勁已逼到胸前。

  三僧心頭大駭,要想躲避,已來不及,硬著頭皮揮掌硬接。

  要知余夢秋這種奇特的“三陽六陰兩極神功”,阻力越大,彈震之力越強,三僧奮力一接之下,立時被一股強大的反彈之力,震彈出七八尺遠,口吐鮮血,摔倒一旁。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情,清心寺的六名高手,都被重創當場了。

  余夢秋以“三環飛手”震退三僧以后,冷笑一聲,說道:“沒有用的東西,也敢在我面前逞強,真是豈有此理!”

  人隨話聲,倏地雙肩微晃,凌空而起,有如天馬行空一般,向清心寺飛扑過去。這時——清心寺的和尚們,早已聞驚知變!

  上下兩院的弟子,都手執拂塵、戒刀,卓立在佛堂之前。

  主持方丈、慈元大師和同門師弟法慈、悟遠,以及上院方丈海心、下院主持一通大師等人,盤膝靜坐,嚴陣以待。

  突然……一陣厲峭的笑聲,傳入佛堂之中。

  笑聲刺耳驚心,聽得慈元大師几人,心頭猛的一震!

  一通大師性情最是急暴,聽到笑聲,霍地一躍而起,身子一晃,倏地掠至院中。眸目瞧去!

  只見兩院弟子,分列兩旁,個個面生驚訝之色,看著自己,除此之外,一無所見。

  一通大師心中又是一驚,暗道:“剛才的笑聲,分明是起自院中,為何看不到可疑的人影呢?難道此人會‘移形遁影’之術不成……”

  忖思之間,忽聽一陣朗朗笑聲,起自身后。

  一通大師不由大吃一驚,霍地一轉身,凝目望去!

  只見一個劍眉虎目,面色冷峭的少年,卓立數尺以外。

  這少年,正是含憤前來湔雪三年前凌辱之仇的余夢秋。

  他以“遁影身法”在清心寺巡視了一遍之后,才冷峭的一笑,倏忽現身而出。一通大師雖是見識廣博,胸藏万機之得道高僧,也不禁看的暗自心驚!

  就憑人家無聲無息的到了自己身后的奇絕輕功,自己就自歎不如,由此可見對方的功力,已到了如何高深的地步。

  他盡管暗自心驚,仍然裝作若無其事一般,朗聲高念了一聲佛號:“施主何人?駕臨我清心寺,有什麼見教麼?”

  余夢秋倏地笑容一斂,問道:“你能做主嗎?”

  一通大師聞言一怔,道:“只要老衲能力所及,當然能夠做主!”

  “既然能做主,余某就告訴你。”余夢秋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我要你主持方丈肩上的人頭!”

  此言一出,不但一通大師面色陡然大變,就是分列在佛堂外的兩院弟子和佛堂中的慈元大師等人,也自面孔變色。

  忽然,余夢秋一聲冷笑道:“你既然不能做主,還站在這里做什麼?快滾回去吧!”

  一通大師乃是極受敬仰之人,几曾受過這等凌辱,聞言心中大怒,冷笑一聲,說道:“老衲有生以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等大言不慚之人,難道老地還怕你不成!”“成”字方自脫口,呼的一掌,當頭劈下。

  余夢秋突地哼了一聲,道:“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清心寺的禿驢,到底有什麼本領!”

  他冷峭的望著對方的渾猛掌勢,卓立如山,一步也沒有移動!

  一通大師大喝一聲,道:“好狂的娃儿,這是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別人!”

  隨著話聲,下擊之勢,突地又加了兩成真力,速度也自加快了一倍。

  分列兩端的僧人,只看的心中大感凜駭,暗道:“這小娃儿,真的有點奇怪,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接過一通大師這開山碎石的威猛一掌……”

  突然一聲厲叫,只見一通大師口角流血,踉蹌退出七八尺遠,摔倒地上。

  這突然的變故……頓使群僧大吃一驚!一聲暴喝,紛紛把余夢秋圍用在當中。

  余夢秋雙眸神光電閃,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這些不中用的禿驢,也想把余某困住嗎?哼!哼!真是夢想!”

  隨著話聲,雙掌突地滾掃而出。

  他這一掃之勢,勁力威猛無比,早有數僧被卷飛出一丈多遠,摔死地上。

  突然——佛堂之中響起一聲宏亮的佛號,五個身穿灰色袈裟的年邁僧人,先后飛躍而出。余夢秋目光何等銳利,一看之下,只見為首的一人,正是三年前凌辱自己的主持方丈,不由冷峭的一笑,道:“老和尚,你還認識我嗎?”

  慈元大師向余夢秋打量了一陣,朗聲念了聲佛號,肅然說道:“請恕老衲眼拙,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余夢秋一曬說道:“你還記得三年前。一個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孤苦伶仃的小童嗎?”

  慈元大師聽得心中一震,突地想起了三年前有個幼童懇求自己收留的一幕……但是那小童殺情兩孽過重,自己拒予收留,就在這佛堂之前,跪了四天四夜,含憤而去……他這樣一想,忽的心中一震,暗道:“難道這位少年人,就是那個小童嗎?”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電掣般一閃而退,當即斂容說道:“不錯!三年前,確曾有過這樣一位幼童,來到本寺,但他不是佛門中人,老衲無法收留,便含憤而去,如今事過數年,不是施主提起,老衲久已忘記此事了!”余夢秋冷哼一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慈元大師面色微微一變,道:“請恕老衲不知。”

  余夢秋突地面呈殺機,劍眉一揚,怒道:“余某便是那衣衫襤褸,遭受凌辱之人……”

  慈元大師面色陡然大變,心知他是含憤復仇而來,不用問派出的五名護法弟子,已毀在他的手中,不待對方說完,朗聲宣了一聲佛號,說道:“如此說來,施主是……”余夢秋冷哼一聲,道:“是要你肩上的腦袋,並把你們外貌慈悲,內心狠毒的佛門敗類,完全殺光,清心寺也夷為平地!”

  慈元大師不但輩分高崇,而且是極受武林同道敬仰之人,哪里受過這等凌辱,不由一股怒火沖上心頭,冷笑一聲,道:“如果你能勝了老衲一雙肉掌,項上的人頭你便可以取去,如若不然……”

  余夢秋仰臉大笑一聲,道:“如若不然,你便取我項上的人頭。”

  慈元大師見對方在層層包圍之下,仍然談笑自若,從容不迫,就憑這分超人的膽識,使素性冷傲的他,心中油然生敬不禁笑了一笑,道:“很好很好!施主就請發招吧!”

  話聲甫落,突聽一聲:“且慢!”

  悟元大師倏地飄到慈元大師的身前,說道:“師兄身份至尊,不可輕易出手,先讓師弟擋他一陣吧!”

  慈元大師知道師弟的一身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同時心中也想看看夢秋的武學有何奇特之處,聞言點了點頭,道:“對方武學詭異,師弟可要小心了!”

  悟元合十頂禮,道:“謹遵師兄令諭!”

  身形一晃,倏地閃到夢秋的身前。

  余夢秋冷峭的一笑,道:“替死鬼來啦,我看你們這班禿驢還是一塊上吧,單打獨斗,未免太不過癮啦!”

  悟元大師冷峻的道:“休發狂言,請發招!”

  余夢秋哂然說道:“不出三招,就叫你一命歸陰!”

  悟元大師氣的面色大變,暴喝一聲:“接招!”

  呼的一掌,猛劈而出!

  這掌力,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掌勢來到,強勁有力,有如陡起狂飄一般,帶著划空銳嘯,撞擊而至,其勢好不威猛!

  忽然余夢秋大喝一聲:“黔驢技窮,也配在我面前現丑,去吧!”

  雙掌翻出,兩股大不相同的勁力,隨手卷出。

  兩人甫一出手,便以內功相擠、只看的在場之人,心頭猛的一震!

  尤其向以功力深厚聞名江湖的悟元大師,出手一擊,威猛絕倫,當今世上能和他對抗之人,不易多見,這余姓少年,不一知厲害的指掌硬接,只怕難以逃過劫運!

  群僧正在忖思之間!

  突聽一聲“砰”然暴響!

  隨著暴響之聲,又是一聲”哇呀!”驚叫!

  只見悟元大師,口吐鮮血,踉蹌退出七八尺遠,跌倒地上。

  頓使在場群增大吃一驚!

  但聽几聲震天呼喝!

  紫元、慈元、海心,三位得道高僧,猛向余夢秋扑擊而到。

  三僧的發動,雖有先后,但卻是凌厲快捷,疾如閃電,心意之中,也想一擊之下,把余夢秋毀在當場!

  哪知他們的翩翩掌影,眼看就要擊中對方之時!

  突見他身軀一晃,便失去了蹤影。

  三僧不禁心頭大駭,正在驚心不已之際……海心大師突覺一股勁風,當頭襲到。

  為勢所通,霍地舉手一掌,猛劈而出,同時身子一旋,斜飄數尺。

  他掌勢方出,忽然發現當頭罩下的勁風,竟是悟元大師的屍体,要想收回擊出的力道,已來不及,但聽“砰”的一聲,悟元的屍体已被擊中,直向一丈以外摔去。

  這時——群僧有如驚弓之鳥,一個個大驚失色,脫目驚叫!

  海心大師正自驚駭不已,突覺一股暗勁,直搗前胸,念頭尚未轉出,頓被卷摔開去!慈元大師心頭一凜,霍地縱身一躍,准備飛接住海心大師摔去的身子之時……突被一股剛猛的勁力擊中后背,懸空連翻了兩個跟頭,一頭栽向地下。

  這不過剎那間!

  但,清心寺的數名高手,已毀在余夢秋的掌下了。

  主持方丈慈元大師,只氣的三屍神暴跳,七竅生煙,全身的毛發,都完全豎立起來。

  憑他一身獨特武學和銳利的眼神,居然沒有看到對方的人影,更不知人家用什麼手法,在抬手投足之間,把几名名震江湖的高手,完全毀掉。

  他內心中痛苦無比,突地仰首一聲長嘯!

  這嘯音凄厲驚心,他似是想把內心的悲哀、痛苦,從這嘯音之中,發泄出去。

  嘯音激昂高拔,漸漸變的細弱低微,令人聽來,如泣如訴,柔腸寸斷。

  慈元大師的嘯音未落,雙目之中,已流下簌簌血淚。

  兩院的弟子,早已心膽懼裂,見主持方丈眼角流血,驚叫聲中,一個個伏跪地上。

  慈元大師突地一停嘯聲,說道:“老衲已抱定決心,你們快讓開!”

  話音未落,身后突然響起冷峭的笑聲道:“老禿驢,你已抱定一死之心了嗎?”

  慈元大師心中陡然一震,反手一震,猛劈而出,同時口中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施主不妨盡管對我下手!”

  哪知,他這勢如排山的一掌,擊出之后,根本就沒有看到對方的人影。

  不由心中一驚,方自暗歎了一聲:“不好!”

  掌風到處,響起一片慘嗥!

  他聽到“哇呀”的叫聲,知道是誤傷了兩院的弟子,趕快收回右掌,大喝一聲道:“諸位弟子,快些閃開!”

  就在他分神叫喊的剎那……忽覺一陣強猛的勁風,勢如巨浪排空般,當胸擊到。

  慈元大師心中猛的一震,為勢所逼,雙掌胸前平推,硬接一掌。

  只聽“砰”的一聲。

  接著一聲悶哼,慈元大師被震退數尺。

  他雖然沒有摔倒地上,但卻被震的血氣浮動,搖搖擺擺站立不穩。

  抬頭看去。

  只見對方站在數尺之外,面帶冷笑注視自己。

  慈元大師想不到短短的三年時光,對方竟練成了一身詭異絕倫的奇特武學,而且功力之高,實為生平罕見,現下,寺中高手,剩下了自己一人,只怕一生英名,就要付之流水。

  忖思之間……忽見對方冷聲一笑,道:“老禿驢,你還有什麼遺言交代嗎?”

  慈元大師強自壓制住翻動的氣血,冷聲說道:“廢話少說,你也接我一掌試試!”人隨話聲,霍地欺身而上,雙掌疾如出輪,猛向余夢秋的當頭劈到。

  余夢秋冷峭的哼了一聲,道:“死到臨頭尚且頑固稱強,真是不知好歹!”

  倏地身軀一閃,飄到慈元大師的身旁,左掌五指箕張,閃電般扣在慈元大師的天靈蓋之上。

  慈元大師大吃一驚,攻出的雙掌尚未收回,頓被一股極大的壓力,壓的透不過氣來,只覺全身發麻,勁力頓失。

  這當儿……站在四外的群僧,見主持方丈受制,不由暴喝連聲,扑擊過來。

  余夢秋殺機已起,冷喝一聲:“不知死活的禿驢,還不給我躺下!”

  右掌起處,卷過一陣呼呼勁風。

  掌勢威猛驚人,有如翻山倒海一般。

  扑擊而來的僧人,哪里能擋住他這威猛的銳勢,但聽一片慘叫,早有六個僧人,口噴鮮血,橫屍地上。

  余夢秋擊斃六僧之后,左掌猛一加勁,但聽慈元大師一聲厲叫,七竅流血,了斃當場。

  他並未因震斃慈元大師而停手,反而揮動雙掌,猛向群僧擊去。

  掌風奇動,划空生嘯,几個功力較差的僧人,一個個躲避不及,立被重創當場。

  他越打越猛,出掌之間,必是几聲慘叫。

  四十余個兩院弟子,在他雙掌狂劈之下,已傷亡過半,剩下的几人,早已心膽兩寒,魂飛天外了。

  余夢秋似已失去理性,大喝一聲,道:“我要把你們這些外貌慈悲,內心狠毒的禿驢通通殺光,清心寺也夷為平地!”

  話音未落,人便一躍而起,凌空揚動雙臂,連擊四掌。

  這四掌何等威猛,勁風到處,又是一陣慘厲呼叫。

  這座被人視為佛祖聖地的清心寺,已變成了一個殺人的屠場,不大工夫,血流成河,屍体橫臥一片。

  余夢秋殺得性起,頻頻揮掌,准備把所有的僧人,全部擊斃……驀地里——紫影閃動,一股軟綿的力道,把夢秋的掌力向旁一引,緊接著,一聲銀鈴似的低聲喝道:“住手!”

  這喝聲,似有無比的威力,夢秋聽到喝擊,倏地一收雙掌,飄退數尺。

  抬頭一看。

  只見這現身之人,正是剛才碰到的紫衣少女。

  她眼見地上的片片鮮血和橫七豎八的屍体,不由面上罩了一層寒霜。

  但瞬息之間,她便恢復了平靜神色,輕聲一笑,向夢秋問道:“這些僧人都是你殺的嗎?”

  余夢秋冷聲一喝,道:“是我又怎樣?你想替他們報仇嗎?”

  言詞冷峻,態度狂傲已極。

  紫衣少女平靜的一付,道:“冤家有頭,債有主,找到正頭儿就可以了,犯不著再慘殺無辜之人!”

  余夢秋哼哼了兩聲,說道:“好一個慘殺無辜!”他說至此頓了一頓,雙目中突地射出兩道光芒,哼了一聲,接著道:“這是我余某之事,與你無關,最好請你不要過問!”

  紫衣少女連番遭他冷言相加,心中氣憤已極,倏地面色一變,脆聲一唱,說道:“假若姑娘一定要管呢?”

  余夢秋冷峭的說道:“我就把你毀在掌下!”

  紫衣少女突地杏眉一揚,發出一陣黃馬似的清脆叱聲道:“很好!姑娘就看看你怎樣把我毀在掌下!”

  余夢秋乃是生性倔強之人,聞言大怒,冷喝一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紫衣少女輕聲一笑,道:“姑娘可不敢這樣想,你一定要把我毀在掌下,我也沒有辦法!”

  說罷,臉面帶笑,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但,她那從容的神態之間,卻有一股英光照人的氣息。

  余夢秋只覺得心頭一震,暗道:“這姑娘怎麼這樣不講理呢?像這樣美賽瑤池玉女的姑娘,如若毀在掌下,真是有點可借……”

  他乃是天生拗性之人,心里雖這樣想,卻輕哼一聲,道:“你若再無理取鬧,可別怪我出手狠毒!”

  紫衣少女倏地一睜雙目,黛眉顰然一震,道:“只要你不再慘殺無辜,姑娘就不會無理取鬧了!”

  她這顰眉一震,好像百花齊放一般,令人心神一蕩。

  尤其她這半帶勸誘的語句中,似乎包含著無窮的愛意,因為……她已從夢秋的表情中,看出他對自己並無什麼惡意,何況自己的一顆芳心,已被他牢牢的系住……余夢秋雖不願傷她,但卻不願違背自己的誓言。

  狠狠的瞪了紫衣少女一眼,說道:“你若再不走開,可別怪我不客氣啦!”

  紫衣少女甜甜的笑道:“只要你答應不再殺人,我便走開!”

  余夢秋冷哼一聲,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我殺光這些禿驢!”

  人隨話聲,倏地閃到左側,舉手一掌,直向几個借人劈去。

  紫衣少女鶯聲一笑,纖腕一翻,隨勢卷出一股柔軟的力道向夢秋的掌勢擊去。

  哪知夢秋這一掌乃是虛招,掌勢一出即收,身子突地一旋,已閃至紫衣少女的身后,雙掌轉勁一掃,早有五個僧人被震斃當場。

  他擊斃五僧,接著又問到群僧之中,雙掌揮動如輪,但聞慘嗥驚天,剩下的十几名僧人,又被悉數擊斃。

  忽聽一聲嬌叱,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喜歡殺人呢?難道不怕報應嗎?”

  余夢秋放聲大笑道:“報應?哈!哈!對這些冷酷無情的禿驢,就只有一個殺字,現下這班外貌慈悲,內心狠毒的禿驢,已被我悉數殺光,為了實踐我三年前的誓言,夢秋要把這清心寺夷為平地!”

  說罷,身形一閃,沖入佛堂之中,把兩只熊熊火燭,向帳幃上輕輕一拂,火光立時燃起,沖向屋脊!

  剎那間——濃煙四起,火光大作,毗連的寺堂,全部燃燒起來。

  余夢秋見火光四起,忽地飄到寺院之中,仰臉望著沖天的火光,放聲大笑道:“仇……哈哈……三年前的凌辱之仇,我余某心願已償了!哈哈……我看你們這班早登極樂的禿驢,如何報這滅門之仇!哈……哈……”

  驀地——一陣凄怨的歎聲,傳到夢秋的耳中!

  他轉臉看去!

  只見那紫衣少女黛眉深鎖,站在廟門之前,好像有無限凄楚的幽幽歎道:“像你這樣嗜殺成性,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你以為事情做的很機密嗎?唉!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現在你的所做所為,就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以后若不改心向善,因果報應,一定歷歷不爽!”

  說罷,也不待夢秋答言,幽幽地走出廟門,悄然而去!

  余夢秋目送紫衣少女的人影消失后,心中一陣激動,暗道:“這姑娘端的有點奇怪,她這樣對我,不知是何用心,難道復仇也不應該嗎?真是豈有此理!”

  突聽一聲“轟”的暴響!

  那聳立的佛堂,倒塌地上,這名聞江湖的清心寺,就此留下了片片碎瓦,凄涼的情景……有誰知“清心寺”,會變成一個火葬場呢?……而且又是毀在一個少年人的手里呢?……此時,余夢秋的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樂!

  他的面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望著將要變成廢墟的寺院,朗朗大笑几聲,興高采烈的躍過廟牆,向前奔去!

  山風吹飄著他的衣袂,他……漫無目的的奔著。

  飛馳了片刻之后,已到了一處山峰之前。

  原來他已卓立在斷崖之上。

  凝目看去!

  崖中怪石突出,峭峻奇險,千仞万壑中,腳下的斷崖橫立而出,恰像鴨嘴一般,驚險万狀!

  一個不慎跌落崖中,勢必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俯瞰深谷,陰森森不知有多長多深,陣陣瀑布雷鳴,從光滑如鏡的石壁上,飛瀉而下,景象險惡已極!

  余夢秋眼望著當前的景色,忽的想起了恩師交付的任務!

  不由心中一動,暗道:“我何不看看師父的皮囊中,到底是什麼信來,也好按址送達呀!”

  心里一想,立即打開了皮囊,探手摸出了一個密封信柬,只見上面寫著:“武當山,落雁峰靈智上人收啟!”

  除此之外,別無他字!余夢秋心中一動,暗道:“這個靈智上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要不然,師父不會命我把他干掉!”

  但武當山在哪里呢?自己如何走法呢?他心里想著,把那密封的信柬,又放回皮囊之中,仰望著西方的天際。

  夕陽的余輝,映得大地一片桔黃。万道彩霞,燦爛輝煌,落日美景,是這樣多彩多姿綺麗壯觀。

  陡然——一陣山風過處,送來了呼唱之聲!

  余夢秋心中一震,暗道:“怎麼?這荒山中還有人在打架嗎?”

  心念之間,轉身循聲奔去!

  他翻過一個山頭,只見一片密林之前,三個奇丑無比的怪樣人物,圍著一個紫衣少女。

  因這少女背面而立,無法看清她面貌,從她那窈窕的身段看來,可知是個美艷絕倫的姑娘。

  他身形並未停留,略一打量,人便縱了過去。

  忽聽那少女一聲清脆悅耳的格格嬌笑,道:“你們這些天魔教的魔崽子,雖然自命為狠毒人物,可是比你們更狠的人物已經駕到啦!”

  三個奇丑的猙獰人物,是天魔教的三位香主,一身武學,已非泛泛之輩可比,但,人家何時到了身旁卻不曉得,就憑這分超絕的輕功,足以使三人震駭的了!

  紫衣少女已看出三人震驚的神色,嬌笑一聲,道:“怎麼?怕了嗎?剛才的威風哪里去了?”

  她緩緩說著,身子也慢慢的過來!

  當余夢秋和紫衣少女的四目相接之時,不禁心頭一震,脫口叫道:“怎麼?是你?”

  紫衣少女鶯聲一笑,道:“不錯!是我!不是冤家不聚頭,又見面了!”

  余夢秋因恨她說自己是狠毒人物,劍眉一揚,冷哼一聲,道:“早知道是你,哼!我就不過來了!”

  紫衣少女輕聲一笑,道:“是誰要你過來的呢?難道你沒長眼睛嗎?”

  余夢秋冷哼一聲,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突覺一股勁風,當頭擊到。

  他本有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突覺掌風臨頭,大喝一聲,揮掌迎去!

  他這迎擊之勢,快速絕倫,右掌翻處,已帶起了呼嘯的勁風!

  但聽“砰”的一聲,那猝施偷襲之人,已被震摔出一丈多遠,口角流血,怪嗥連聲的躺在地上。

  余夢秋余怒未息,正待揮掌,把另外兩個丑面人物,重創當場之時!

  突見兩人驚恐的恭身一揖,說道:“秦天、魏海,拜見教主,請教主赦不知之罪!”

  余夢秋面色突然一變,征了一怔,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怪小子認錯了人嗎?”

  他因討厭兩人那副猙獰的長相,略一怔神,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給我滾開!”

  右手起處,呼的一掌,向兩人劈去!

  秦天、魏海吃了一驚,但又不敢躲開,雙雙跪了下來祈求道:“秦天魏海該死,請教主息怒!”

  余夢秋雖討厭兩人,但見兩人煞有其事般的驚懼神情,又不自禁的,把擊出的右掌收了回來!

  腦中電掣一轉,又怒聲叱道:“該死的東西,還不給我滾開!”

  兩人如獲大赦一般,站起來后,又恭身一揖,異口同聲的說道:“敬謝教主恩典!”

  余夢秋冷哼一聲,說道:“下次如是再敢凌辱弱寡,招搖生事,我就把你們毀在掌下,現在給我滾吧!”

  兩人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敬遵教主令諭!”

  雙雙躍到受傷的吳剛身前,扶起他來,沒入林中。

  余夢秋望著三人消失的背影,暗道:“怪事,他們居然把我當成他們的教主……”忖思之間,忽聽那紫衣少女嬌類一聲,說道:“原來閣下是天魔教的教主,真是失敬失敬!”

  余夢秋劍眉一揚,冷峭的說道:“教主有什麼希奇!他們一語未完,紫衣少女格格一聲嬌笑,接道:“他們認錯了人嗎……”

  余夢秋心中一震,脫口說道:“笑話,若是他們認錯了人,怎麼不叫你教主呢?”紫衣少女早已從夢秋的神色中,看出其中不無原因,而且,她就是為了探索“翠玉如意”個中詳情而來……現見夢秋強詞奪理,不由歎聲一笑,道:“我呀!我可不敢當!如果叫這些魑魅魍魎叫我教主,我真受之有愧哩!”

  余夢秋聽得心頭一震,暗道:“不錯!從他們那些奇丑的長相看來,一定不是好人,但他們怎會無緣無故,喊自己教主呢?她這樣說不是挖苦人麼?”

  他這樣一想,面色微微一變,冷聲說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也沒有呀!”紫衣少女嫣然若笑的說道:“叫那些牛鬼蛇精喊教主,實在有點不大對勁呀!”

  余夢秋見她又言詞刻薄,劍眉一揚,怒道:“你是在罵我嗎?”

  紫衣少女不怒反笑,道:“你又不是天魔教的教主,我也犯不著罵你呀!”

  余夢秋被她激的心頭冒火,冷喝了一聲:“豈有此理!”

  頓即把頭別向一旁!

  紫衣少女見他氣的面色鐵青,似是有意逗他,不由噗嗤一笑,反問道:“你是罵我嗎?”

  余夢秋冷哼一聲,道:“你既然沒有罵我,我也犯不著罵你!”

  他口里雖這樣說,可是心里卻暗罵了一聲:“狐狸精!”

  紫衣少女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心中似乎大為不忍,笑問道:“你恨我嗎?”

  “笑話!”余夢秋冷哼一聲,接道:“我和你無怨無仇,恨你做什麼?不過……”紫衣少女見他不過不過的說不出話來,鶯聲一笑道:“不過怎麼樣呀?你說呀?”余夢秋冷漠的一笑,道:“你這人好像有點討厭!”

  “討厭?”紫衣少女輕聲一笑,幽幽說道:“我長了這樣大,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家說我討厭,好吧!我有什麼討厭的地方,你說出來聽聽吧?”

  余夢秋劍眉一揚,理直氣壯的說道:“第一你太囉嗦?”

  他忽然發現紫衣少女的兩只水靈的大眼中,似含著無限的幽怨,不由心中一跳,倏然住口。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還有第二點呢?”

  余夢秋雖見她神態有異,卻不知什麼原因,不假思索輕聲一笑道:“第二你這人喜歡多管閒事!”

  紫衣少女倏地面色一變,俏面之上,露出一股凌人的英氣,余夢秋看得心頭一震,冷聲道:“怎麼?生氣了嗎?”

  “生氣?”紫衣少女面色一斂,說道:“那就划不來了!你我之間,也犯不著生氣,因為……”

  余夢秋見她的神色,瞬息万變。而且言詞也是吞吞吐吐,不禁莫測高深的冷聲一笑,問道:“因為什麼?有話不妨明說,這樣吞吞吐吐的,一點大丈夫的氣概都沒有!”

  紫衣少女突地格格嬌笑一聲,反問道:“怎樣才算是大丈夫呢?”

  余夢秋仰臉大笑一聲,道:“敢做敢為才算大丈夫,像你那樣吞吞吐吐,豈能算是大丈夫!”

  紫衣少女笑的前仰后合,說道:“原來閣下是個大丈夫,失敬失敬!”

  余夢秋見她有點諷嘲的神態,不由哼了一聲,道:“哪個要和你女孩子家斗嘴!”紫衣少女大笑一陣之后,又道:“閣下既是大丈夫,一定是大有來路之人,請問大丈夫,你的師父是誰,他一定是個大大丈夫了!”

  余夢秋對師父極其尊崇,聽她有點譏諷的意味,不由怒道:“我的師父是誰,似乎沒有告訴你的必要,若再隨意譏諷,可別怪我余夢秋開口罵人!”

  紫衣少女並不理會這些,她仍從容地笑道:“你就是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

  余夢秋聽得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姑娘雖然貌美如花,言詞之間,可是怪異無比,我倒要看看她如何知道我的恩師是誰!”

  心念一決,冷笑一聲道:“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辦法知道我師父是誰?”

  紫衣少女嬌笑一聲,道:“你隨便露一手功力叫我看看,我自然就會知道!”

  余夢秋心中一動,暗道:“我就不相信她能看出我的師父是誰?”

  心里這樣想,口里卻道:“露一手叫你看看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怕你猜不出來?”“來”字方自脫口,右手一翻,直向一塊頑石劈去,同時左手也推出一股陰柔勁力,擊向三丈外的一棵古松!

  他掌勢剛出,忽聽紫衣少女驚叫一聲,道:“兩極神功!”

  余夢秋聽她一叫,心頭不覺一震,霍地把擊出的勁力收回,面露詫異神色,目盯紫衣少女,一瞬不瞬!

  紫衣少女俏面突然一變,冷聲說道:“怪不得你那麼心狠手辣,原來你是三面人魔韓俊的弟子!”

  此言一出,余夢秋面色陡然大變,不覺后退了三步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紫衣少女臉上一陣激動變化后,淡淡一笑,道:“我是什麼人,將來自然會明白,雖然三面人魔武功高絕,沒有人見過他真正的面目,但他仍是武林公敵,像你這樣炫耀武技,不難被人發現你是他的弟子,而遭殺身之禍!”

  余夢秋聽得猛的一震!暗道:“怪不得師父說過,他一生行事,從來沒有以真正面目示人,難道真如少女所說他老人家,是武林公敵不成?”

  念頭一轉,又自忖思道:“當今世上,知道師父身負‘兩極神功’之人,只有金姥姥一人,而且金姥姥和恩師勢不兩立,說不定這紫衣少女,就是金姥姥的徒弟,她發現自己也具有這曠世神功,想離間我們師徒的感情!”

  他雖然想的不錯,但只猜對了一半,他怎知這里面還有一段纏綿的恩怨呢?就是紫衣少女,也不過僅知其中的一半而已!

  余夢秋越想越覺得有理,不由劍眉一揚,喝問道:“你可是金姥姥的徒弟?”

  一面問話,一面功行雙掌,准備施襲!

  紫衣少女一副凜然神情,這時不由輕聲一笑,道:“干麼那麼發狠,想和我打架嗎?”

  余夢秋冷哼一聲,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金姥姥是你師父嗎?快說!”

  紫衣少女見他怒聲相對,也不禁心頭冒火,冷聲一笑,道:“如果我是金姥姥的徒弟,你要怎麼樣呢?”

  說罷,眸中突地射出兩道逼人的銳光,緊盯在余夢秋的臉上。

  余夢秋怒道:“如果你是那個老不死的徒弟,我就把你毀在掌下!”

  紫衣少女的俏面上,突然露出一抹殺機,但瞬即恢復平靜神色,冷聲一笑,道:“你自信能毀得了我嗎?”

  余夢秋大喝一聲,道:“不信你就接我一掌試試!”

  隨著話聲,呼的一掌狂劈而出。

  掌風划空生嘯,勢若山崩海嘯般,直向紫衣少女撞擊過去。

  紫衣少女似是不堪一擊,奇勁的掌風過處,已把她的嬌軀卷起……他這一掌,威力無疇,紫衣少女勢必摔個粉身碎骨不可。

  哪知,事與願違,就在他的掌勢力盡之時……紫衣少女的嬌軀倏然上升二丈,懸空一個翻身,宛若仙女下凡一般,曼妙絕倫,輕悠悠的飄落原地。

  余夢秋大驚失色,身不由己后退數尺!

  心中忖道:“這是什麼功夫,挨了一掌,而又毫無損傷的飄回原地……”

  紫衣少女嘴角微曬,帶著不屑的聲音,說道:“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總有一天會吃苦頭,姑娘也犯不著和你這種人生氣,將來你會明白!”

  先前之話,是發在余夢秋的跟前,但尾音一落,竟傳自數十丈之外,想是那紫衣少女,已經去遠了。

  余夢秋心中大感駭異不止。

  是敵?是友?為什麼挨了自己一掌,也不還手呀?她的態度為何這樣曖昧,使人莫測高深呀?他雖然聰明絕頂,也不禁被這位褲年玉貌的紫衣少女,搞得頭昏腦脹,百思莫解!

  夜……已籠罩著整個大地!

  平靜中,只有四野蟲鳴,唱出優美的旋律!

  這些,余夢秋似乎都毫無所覺!他只是呆呆的站著,默默的想著……突然——一條黑影,從峰壁間一閃而過!

  余夢秋本是毫無江湖閱歷經驗之人,心中微微一震,立即身形閃處,循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但見面前的黑影,翻過兩個山頭之后便穿人一道密林之中。

  余夢秋生怕失去對方的人影,緊跟著疾穿而入!

  他的身法雖然快速絕倫,但穿人林中之后,卻已不見了對方的人影。

  倏忽間,號稱武林三友的褚琨不期而至!

  兩人剛自交手,突然夜幕之中,又沖出兩條人影,、迅快無比的跑到林中。

  褚琨倏然收掌,飄退數尺,冷聲說道:“想不到巫山雙魔也來到此間,大家既然相會,我老人家也不好意思不招待一番。”

  說完,一轉身,冷眼望著隱在樹上的巫山雙魔。

  雙魔中的活僵屍陰惻惻冷笑一聲,道:“袖手乾坤武功果然不凡,我兄弟只好湊湊熱鬧啦!”

  話聲未落,便從樹上一躍而下,反手取出腰中的哭喪棒,走了過去。

  余夢秋隱在樹上,看得真切,只見巫山雙魔,一個奇胖如牛,頭似巴斗,一個卻瘦骨嶙峋,細若枯竹,二人站在一起,真是各極其丑。

  但見兩人那副狂傲神態,不由心中一動,暗道:“這兩個家伙,與那什麼護法,一定有著勾結,看來那冷峭的褚老儿,難以討得好處了!”

  忖思間,忽聽褚琨陰聲一笑,道:“你們兩個魔崽子,三番兩次的跟著我,難道我老人家當真怕你們不成?”

  褚琨的話音未落,活僵屍冷哼一聲,道:“堂堂大名的武林三友,豈會怕我們這巫山小人物,既然見面,大家不妨親近親近。”

  說著話,一欺身,到了褚琨的身前,晃著手中的哭喪棒,蓄勢待發。

  活僵屍身形剛動,胖判官和護法常逢,也自欺前數尺,形成三角包圍,把褚琨圍在當中。

  但聽褚琨一聲陰森森長笑,身形一閃,拂出一股匝地狂飆,直向活僵屍擊去。

  一聲暴喝,胖判官也猛然騰身,身形疾如閃電,飛扑褚琨!

  就在這極短的剎那!

  褚琨陰笑連連,倏地身子一滑,斜退了半步,陡然左掌擊出一招“一柱驚天”,硬接胖判官的凌空一掌。

  電光石火的一瞬……響起一聲轟然暴響,兩股奇勁的掌力相撞,震的樹枝飛折,塵土四起!

  兩人這一交勁,功力已分強弱!

  褚琨肩頭微晃,寸步未移,胖判官的凌空身形,卻被震的平空倒飛出七尺來遠,才墜落地上。

  胖判官身子落地覺得血氣浮動,右掌酸麻,知道對方的功力,比自己高出不少,不由心中頗為驚駭!

  活僵屍見自己兄弟被他震退,這一氣可非同小可,一聲暴喝,道:“褚老儿,你接我一掌試試!”

  試字脫口,右掌一揚,呼的猛擊而出!

  褚琨又陰笑一聲,身子一閃,帶著活僵屍的一掌,巧妙地使出了一招“一掌震地”。

  剎那間——活僵屍身子一抖,竟覺得渾身骨頭散了架,“轟”地一聲,只知天旋地轉,不知墜落何處。

  褚琨的陰笑,頓教片片綠葉飛旋而起,飄落滿地。

  “巫山雙魔,配跟我褚琨作對麼?滾一邊去!有什麼高手在你們背后,盡管出來!”

  胖判官摸索著,竟發覺活僵屍與他滾到了一塊,這陣子活僵屍只差沒變成死僵屍了,渾身冰涼,半天也爬不動。兩人情知不是對手,不敢再哼聲,倏忽消失了。

  褚琨不屑一顧,回過頭看住站在一旁的余夢秋:“小子可長了見識?”

  “區區鼠輩,何足掛齒。堂堂的武林三友,竟以此來炫耀,未免叫人大為失望。”余夢秋曬道。

  褚琨陰笑道:“好小子,膽敢小看我袖手乾坤!接招!”

  余夢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招法,略施小技,閃過鋒芒,與他相接。

  可一聲怪笑,褚琨的掌法一變,兩人各自歸位。

  “小子還有兩下,只是你——”

  話音未落,忽地有人閃過,罡風撼動了樹叢。

  余夢秋和褚琨皆收了掌,警惕四顧。

  兩人彼此對視,顧不上較量了,都不由心中大感奇怪,暗道:“此人身法雖然快速,但不可能在這一瞬之間,便消失不見,難道碰到了鬼怪不成……”

  倏然!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傳自林中的右端!

  余夢秋不由心中一震,霍地功行雙掌,凝眸瞧去!

  只見螢火點點,樹葉隨風搖動,其余一無所見!

  余夢秋只覺得這陰惻惻的笑聲,有如鬼泣狼嗥一般,聽來令人毛骨悚然,心魂皆悸!

  突聽一聲冷喝道:“什麼人?”

  這突然的一句話,使這密林之中,倏現神秘與恐怖的氣氛!

  余夢秋從冷笑聲和這一句冷喝聲中,知道那黑影必是有為而來,而這冷喝之人,也似早有准備!

  突地……那冷笑之聲,又自響起……余夢秋聽音辨位,知道這笑聲是發自數十丈外,倏地展開“遁影無形”身法,奔了過去。

  忽聽一聲大喝,道:“是哪位朋友,這樣藏藏躲躲!難道見不得人嗎?”

  “憑你們這些魔崽子,也不配和我老人家見面,快給我滾回去,把你們什麼護法叫來,我褚琨赴約而來!”

  這話聲冷冰冰的,若非他自報姓名,簡直不像是出自人口。

  “褚琨老儿,何必故弄玄虛,本護法候駕多時矣!”隨著話聲,遽然發出一掌。

  這一掌不但威猛,而且一蓬綠光閃閃的“百毒針”,也和掌力同時發出!

  他這一把無數的毒針,歹毒無比,中針之人,三個時辰之內,定必百毒攻心,中毒而死。因見巫山雙魔受挫,心中狂怒已極,猛施雙絕,先后擊出。

  余夢秋看的心中又是一震,知道這綠光閃閃的東西,是以百毒浸喂而成!他挾在掌勢中發出,實在令人防不勝防,袖手乾坤武功再高,也無法在接掌之前,先接下這無數毒針。

  不由激起他助弱鋤強的心理,大喝一聲,道:“褚老頭儿,快退!”

  身子一晃,疾如閃電般,向綠光閃閃的毒針,扑擊過去!

  袖手乾坤聽到喊聲,也已驚覺,一展身,飄身躍開!

  驀見人影一閃,身前已站了位俊美的少年。

  那無數的毒針,也被夢秋的奇絕掌風,卷飛出七八丈外!

  活僵屍眼看敵人就要重創對方之時,忽然又殺出一個程咬金,不禁氣得七竅生煙,暴喝一聲,向夢秋扑擊而至!

  余夢秋見活僵屍那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怪樣子,心里就有氣,一見他飛扑而來不由冷哼一聲,道:“怪小子,還不給我躺下。”

  右掌起處,一股無聲無息的無形潛力,隨手卷出。

  活僵屍見他出手一擊,雖然怪異無比,但並沒有絲毫勁力,不由心中微微一震。

  就在他心中大感奇怪的剎那!

  一股奇大的潛力,已把他凌空的身子卷起,直向二丈外的岩石上摔去!

  這驟然大變,頓使常逢大吃一驚,縱身一躍,飛接活僵屍摔下的身子。

  胖判官見自己的哥哥被人卷摔出去,不由心頭暴怒,一聲厲喝,欺身而上,霍地劈出一股奇猛的力道,向夢秋撞擊而到。

  余夢秋冷哼一聲、倏地身子一飄,形如魔影般,到了胖判官的背后,冷冷說道:“怪小子,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胖判官吃了一驚,霍地旋身一掌,猛劈而出。

  哪知身后根本就沒有人影,不知對方閃到何處?正在他驚異不定之時……身后又響起一聲冷哼,道:“如果沒有什麼后事交代,可休怪我出手狠辣了!”

  胖判官心中一凜,知道自己碰了硬點子,方自暗道了一聲:“不好!”

  一只熱辣辣的手掌,已壓在自己腦門之上。

  憑巫山雙魔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可算一流高手,但人家抬手之間,就把活僵屍擊摔出去,而且一只手掌壓到頭頂之上,方始驚覺,就憑這手功夫,只怕合三人之力,也未必是人家的敵手了。

  胖判官正自驚駭不已,魂飛天外之時……突聽……護法常逢一聲大喝,道:“住手!”

  人影電閃,飛躍過來。

  原來常逢接住了活僵屍摔下的身子后,只見他氣若游絲,生命奄奄一息,不禁大吃一驚,忖道:“這是怎麼回事,憑巫山雙魔的深厚功力,也不致挨了一掌,就變成這等模樣,此人功力之高,當真能傷人在意念之間嗎?”

  一面把活僵屍的身子放下,一面凝眸打量著來人。

  只見來人長的秀技英挺,年紀也不過十七八歲,跟在胖判官身后的奇絕身法,不但詭異無比,而且神色自若,竟把名震江湖的巫山雙魔,當做頑童一般,任意捉弄。

  這一來,不禁使這位見多識廣的護法,感到百思莫解,心頭大驚!

  可是,當他一眼看到信物“翠玉如意”之后,心中又是一震,暗道:“這不是本教教主的信物嗎?這少年身掛此物,豈不是本教教主?”

  他本不相信余夢秋是他們的教主,但信物在身,豈能置疑,何況多年老友,一命垂危,不由大叫一聲:“住手!”

  人也飛躍過來!

  哪知,他的叫聲剛剛脫口而出……忽聽胖判官一聲厲叫,立時腦血進飛,橫屍當場了!

  這突然變故,頓時使常逢大吃一驚,霍地墜落地,叫道:“教主,你傷錯了人!”

  說罷長歎一聲,躍到胖判官的屍体之旁。

  余夢秋聽到喊自己是教主,不由怔了一怔,愣在當地!常逢喟然一歎,道:“護法常逢,拜見教主!”

  說著話,向余夢秋恭身一揖,但兩只鼠目,卻一瞬不瞬的盯著“翠玉如意”。

  余夢秋見狀,不由心中有所悟的暗道:“怪不得師父說這翠玉如意,用處很大,原來是‘天魔教’的信物,看來我這教主,一定不會假了!”

  他心里這麼想著,口里卻冷冰冰地說道:“哼!想以多為勝,豈不給本教教主丟臉,死上一個胖判官,算什麼稀奇,以后若不得本教主的法諭,再這樣惹是生非,這便是你的榜樣!”

  聲聲有如冰風,直聽得常逢心頭一驚,汗毛直豎而起!

  趕忙恭聲應道:“謹遵教主法諭!”

  這當儿,袖手乾坤也看的心中大震。

  他不但驚心這少年人奇絕武學,而且更驚心這位弱冠之年的娃儿,竟是名震江湖的“天魔教”教主。

  但因江湖中沒有人知道天魔教的教主是誰,不由定了定神,向夢秋望去。

  不僅江湖人物,不知天魔教的教主是位什麼人物,就是天魔教的高手,也沒有見過教主的真正面孔,只知“翠玉如意”是教主的唯一信物而已,現下護法常逢見到的教主,竟是位十七八歲的少年,怎能不使他大為震驚!

  他們這一驚愕,竟忘記了置身何處,大敵當前,只是兀立不動。

  余夢秋倏地冷笑一聲,轉眼瞪著袖手乾坤,說道:“閣下既然是名重武林的袖手乾坤,本教主願討教几招絕學!”

  袖手乾坤干笑一聲,道:“老夫乃是徒具虛名之人,尚望教主手下留情!”

  余夢秋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間,素無怨仇,也犯不著全力火拚,大家就以三招為限,點到為止,不知閣下高見如何?”

  這時,密林之中,又躍出了七八條人影,緩緩向廣場逼近。

  這些人,都是“天魔教”中的高手,護法常逢,因和袖手乾坤仇深似海,所以把教中一干高手,俱都請來,准備袖手乾坤和自己交手之時,來個群打群攻,將對方重創當地,現見這少年人竟是自己的教主之時,一個個躍將出來,想看看教主的真正面目!

  袖手乾坤游目四周一望,笑道:“教主吩咐,老夫自當奉陪。”

  余夢秋冷聲一笑,道:“很好很好!你先出手吧!”

  袖手乾坤當下也不客氣,雙手一抱,說了一聲:“接招!”

  身形閃處,霍的一招“力撼五岳”猛劈而出!

  這一招是他成名絕學,掌勢未到,奇勁的掌風,已吹起夢秋的衣袂!

  余夢秋朗聲一笑,道:“好一招力撼五岳,武林三友,果然名不虛傳!”

  隨著笑聲,右手陡然一翻,施出師門絕學“旋轉乾坤”手法,一划一卸,竟把袖手乾坤劈出的奇猛力道,從容的化于無形。

  袖手乾坤不由大吃一驚,暗道:“當今世上能化解我這掌力之人,可說寥寥無几,想不到他……”

  心念來了,余夢秋笑道:“閣下也接我一招試試!”

  試字剛落,人便到了袖手乾坤的身前,右掌起處,已劈出一股無形潛力。

  他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毫無力道,但在袖手乾坤看來,卻是非同小可,知道一接之下,必然遭受強猛的反擊!

  但身份所關,就是重創當場,也得硬接一掌!

  霍然,潛運功力,揮掌猛劈而出!

  他這一掌,是全身功力所聚,威猛無疇,強勁的掌風,有如山崩海嘯一般,一掃而至!

  強烈的掌風過去,已卷起了一片沙土!

  袖手乾坤突覺一股反彈之力,震的右臂酸麻,身不由己,后退了三步!

  但見對方仍然面帶笑意,當地一動未動,不由心中一陣慚愧,知道人家手下留情,長歎一聲,道:“教主手下留情,老夫終生不忘,他日有緣,定當圖報!”

  說完,向余夢秋抱拳一禮,人影電閃而逝!

  天魔教中的一干高手,本想出手截擊,但見夢秋面色冷漠,一語不發,生怕自討苦吃,不禁驚異的望著夢秋一瞬不瞬。

  常逢怕教主降罪自己,趕忙恭身一禮,向夢秋說道:“敬請教主大駕,隨常逢往玉霞宮!”

  余夢秋雙眸神光一閃,道:“先派人把胖判官的屍体埋掉!”

  常逢立即著人將胖判官的屍体埋掉之后,說道:“活僵屍傷勢頗重,請教主開恩救他一命之危。”

  夢秋本不想救治活僵屍的傷勢,但為了要整頓魔教,建立威信,不由冷哼一聲,道:“救他一命,並非難事,但自此以后,我教中人,不得再和這些人物往來!”

  說罷,走到活僵屍身前,在他玄機、百匯兩處要穴之上,各掃一掌。

  常逢見夢秋神態冷漠,和未看到真面目時,前后言語判若兩人,但自己又不敢多問,只好派人扶著活僵屍,先行離去,自己則須帶路,引著夢秋向總壇走去。

  余夢秋一面緩緩的走著,心中暗道:“怪不得那紫衣少女,說天魔教是魑魅魍魎,真有點名副其實,但不知師父為何不約束他們……”

  眾人魚貫而行,不大功夫,已翻過一道山嶺到了一處清秀雅麗的幽谷之中。

  幽谷之中,奇花異草比比皆是,陣陣扑鼻清香,令人心情大振。

  轉過幽谷,便到了一處毗連房舍之前。

  余夢秋當先大踏腳步,進入中央正廳之中。

  房中布設的清潔幽雅,早有兩個年約十歲的小童,獻上香茗,退立在夢秋的身旁。

  夢秋的心中甚是快慰,摒退了常逢諸人之后,便在這廳的偏室中住了下來!

  山景綺麗,細水悠悠!

  夢秋不知覺間,已在這老子山的總壇之中,住了三天。

  這一日,他忽想起師父交與的任務,立即把常逢等人喚至廳中,對他道:“一切重大事故,待本教主返回后,再予決定,若有人違背教規,在外招惹是非,本教主定予究辦?”

  說完,又向常逢交代了一番,便下山直奔武當山而去!

  山風輕拂!秋意正濃!

  武當山的“落雁峰”前,正卓立著一位劍眉朗目、臉色冷峭的英威少年。

  這個少年——正是前來投帖的余夢秋!

  他眼望著重峰峻嶺和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蔥樹影,臉上露出一絲冷漠的笑意!

  他略一張望,立時步履飄逸的向峰上走去!

  越過了一片茂密的大林,便到了一個高大的牌坊之前。

  抬頭一看!

  只見這高大牌坊上寫著:“武當聖地”四個斗大的金字。

  他心中明白,已到了武當派的心腹之地了!

  是以雙眸神光閃閃,凝神瞧去!

  眼光到處,只見一片偌大的道觀之前,正有許多身穿道袍的人物,進進出出,忙碌異常,顯系有重大事故!

  從他們笑臉上的喜悅神色,可以看出這必是一件大大的喜事!

  不錯!

  這一日,正是武當鼻祖張三豐,相傳第三十二代掌門靈智上人,掌管門戶六十九年的重大慶典!

  各代弟子,自然都懷著欣喜的神情,慶賀這一年一度的光榮日子!

  余夢秋正在游目四望之際。

  忽然一聲輕喝,道:“尊駕何人?不知駕到落雁峰,有何見教!”

  隨著話聲,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從牌坊之后,緩步而出。

  余夢秋冷聲一笑,道:“難道落雁峰不准人來嗎?”

  中年道士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哼了一聲道:“這落雁峰乃是清修聖地,豈能容人亂闖,尊駕如若有事,必須先行傳稟進去!”

  余夢秋冷聲一笑,道:“如果我一定要闖呢?”

  中年道士怒聲說道:“你自信能闖得過嗎?”

  余夢秋面色陡然一變,但瞬即恢復平靜神色冷冷一笑,道:“其實我也犯不著硬闖,這里有一封信柬,就煩請交給你們掌門人吧!”

  說著話,少年人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密封的信帖。

  中年道士目光異常銳利,一丈之外,已看清那信束之上,寫著掌門人親收的字樣,趕忙走到少年人面前,笑道:“原來閣下是送帖而來,剛才言語冒犯之處,尚請見諒是幸!”

  余夢秋冷漠的一笑,道:“冒犯也談不到,不過這封信柬,請轉交貴派掌門!”

  中年道士接過信柬,本想再說几句,哪知人家冷冷一笑,轉身而去。

  眼望著少年人的人影消失后,立即捧著信柬,向一心觀走去。

  掌門人靈智上人,端坐觀中,見清淨手捧著信柬而來,問道:“清靜師侄,你手中拿著何物?”

  清淨快步進入觀中,雙手捧信柬,說道:“請掌門師伯過目!”

  靈智上人吟吟一笑,接過信柬。

  坐在他身旁的靈空、靈海,已看到信柬所寫,也不禁朗朗一笑。

  靈智上人倏然啟開信束,一看下去,不由面色陡然大變!

  靈空、靈海也不由吃了一驚,雙雙一躍而起,側目一瞧,也不禁面孔變色,驚叫出聲!

  這突然的變故,頓使在場之人,吃驚不小,一個個面露詫異神色,緊盯在靈智、靈海、靈寶等三人臉上。

  一心觀中,就在剎那之間,變得鴉雀無聲,緊張異常。

  忽聽有人高聲問道:“掌門師伯和兩位師叔,為何見了一個小小的信柬,嚇得這等模樣?難道這信幟,還會殺人不成?話猶未完,忽聽靈空大師一聲怒喝,道:“住口,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還不給我滾開!”

  那發問之人,正是最受掌門人喜愛的空空儿,他聽到師父的喝罵之聲,嚇得身子一旋,躍至觀外,晃身而去。

  一時間,神秘恐怖,籠罩在一心觀中,除了靈智、靈空、靈海等三人外,其他之人,皆都面面相觀,不知那帖上到底寫的什麼?忽然又是一陣祈求的聲音,說道:“可否請掌門師伯,把信帖讓弟子等一觀?”

  靈智上人突地仰臉一聲長笑,道:“想不到銷聲匿跡了六十年的人頭怪柬,竟然落到我靈智上人的身上!”

  說罷,一揚怪柬,遞交在靈海的手中,同時怒問道:“清淨,這怪柬是什麼人交給你的?”

  清淨戰戰兢兢的說道:“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靈智上人聽得心頭一震,問道:“他人呢?”清淨恭身應道:“他把帖子交給弟子之后,便走了!”

  靈智上人黯然一歎,閉上雙目。

  在場之人,都看到那怪束之上,畫了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在人頭的天頂上,還插了一柄極短的小劍。

  几個晚輩弟子,看的大感奇怪,不知那怪柬究竟是什麼意思?不由暗中忖道:“憑一個小小怪柬,就能把我們武當派嚇倒了嗎?”

  突聽一聲大喝道:“一個小小怪柬,有什麼可怕之處,難道我們名重武林的正大門派,還怕它不成?”

  靈智上人怒喝一聲,道:“住口!你們懂得什麼?”

  但見各代弟子,面露憤慨之色,不由面色一頓,長歎一聲,道:“這只人頭怪帖,在六十年前,曾經出現過三次,每出現一次,便死去一個武林高人!”

  這時,各代弟子,才恍然大悟,面上倏然呈現驚疑神色,鴉雀無聲的聽著靈空上人說下去。

  “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怪柬代表什麼?更沒有人見過出帖人的真正面目,盡管死了三個重名武林的絕代高手,此人是誰?依然是個大謎?”

  靈空大師微微一頓,接道:“為什麼這怪柬出現之后,就要殺人,它和得柬之人,都有仇嗎?這是武林人物想知道的,但,依然沒有清楚!”

  “可是六十年前,武林人物大發金帖,要聯手把一代魔頭三面人魔除去之時,突然消息不脛而走,十數名武林高手,都被活活殺死!”

  “他們到底是死在何人手中呢?是死在三面人魔的掌下嗎?三面人魔是誰呢,和那怪幟一樣,是一個恐怖的謎,但是,那些死去的高手面前,卻發現了這張血淋淋的人頭怪柬,死狀極慘且在每個人的天靈蓋之上,都被插了一柄極短的小劍,之后,三面人魔不知所終,那人頭怪柬,也未再出現!”

  靈空大師頓了一頓歎道:“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天又出現了,而且落在我派掌門人的手中,此事想來頗不單純……”

  說至此,面色黯然一變,又道:“快些擊鼓傳警,傳告各代弟子,把守前山后峰,各處要地,不得掌門令諭,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動!”

  各代弟子,知道事態嚴重,紛紛出了一心觀,小心防守去了。

  武當派對于這血淋淋的人頭怪柬,會落在自己頭上,實在大為震撼。

  于是——門下弟子嚴守禁防,生怕投帖之人,隨時隨地來到落雁峰里。

  夜色沉沉——恐怖緊張!

  不時地,陣陣鳥鳴之聲,給這座雄挺秀拔的落雁峰,帶來一片凄涼的景象。

  一心觀中,不時傳來几聲暮鼓,響過之后,一切又恢復了死寂!

  觀中,不時有人蠕蠕走動,神色間嚴肅異常。

  這座名震武林的清修聖地,一夜之間,變得肅殺、緊張,如臨大敵!

  武當派有史以來,就從未碰到這種事情,可是今宵卻又大大不同!

  陡然!

  一條赤紅人影,以奇快絕倫的身法,閃入了落雁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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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2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名震武林的武當掌門人靈智上人,接到血淋淋的人頭怪帖之后,大為震驚,立即派令門下弟子,嚴防禁守,深恐投帖之人,隨時隨地在一心觀現身。

  夜色沉沉!

  星月無光!

  一心觀里,一片死寂!

  這座以劍術名震武林的清修聖地,一夜之間,變得肅殺緊張,如臨大敵一般!

  武當派自創始以來,從未碰過這等恐怖驚心之事!

  如今——

  這個恐怖怪帖,卻使武當派的上下三代,提心吊膽,驚懼万分!

  尤其靈智上人,驚心之下,更是納悶不解,不知這個怪帖,為何落在自己手中?

  就在万籟死寂,朦朧的月色之下——

  “落雁峰”上,突然出現了一條紅色人影。

  此人以絕快的飄忽身法,一飄一門之際,已經來到一心觀前。

  他仰臉看看“一心觀”三個斗大的金字,冷冷的笑了一笑,身影一閃,飄身進入一心觀中。

  一心觀中,房屋連綿一片,這條紅色人影,竟然毫無顧忌的大膽而入,縱躍之間,已越過十几座屋脊。

  這條紅影,真可說飄忽如電,巡視走動的武當弟子,竟然一無警覺!

  紅色人影飛行之間,驀聽后院之中,傳來三聲清越的暮鼓聲,鼓聲悠悠,直傳數里之外。

  紅色人影,微微一怔,當下身形一閃,倏然隱在院內的林中。

  這三聲清越的暮鼓聲響過之后,大地又恢復寂靜!

  這座聞名天下的道觀,豈是等閒之地,看去似是毫無戒備,但暗地里,紅衣人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伏在周圍的無數眼睛!

  紅衣人星眸放光,向四外倏然一掃,露出了一副冷峻的笑臉,敢情他已看出暗中隱伏的眼線了。

  但他似乎是有意捉弄武當人物,從林中倏然閃身而出,冷冷一笑,飄閃之間,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武當弟子,雖見紅影閃動,但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眼巴巴的望著人家倏然而去!

  就在紅衣人影消失的剎那——

  東方的夜幕中,突然又沖出一條紫色人影!

  此人身法快速絕倫,似乎不在紅衣人影之下,倏忽間,已從“一心觀”中電閃而過!

  隱伏在暗中的武當弟子,只看得心頭大駭,一個個驚心的忖道:“這兩條人影的奇絕身法,當真是舉世罕見,不知是不是那留帖的神秘怪客?”……

  兩條人影消失不久——

  武當掌門人靈智上人和師弟靈空觀主,也自現身而出!

  兩人目射精光,四外一掃,靈智上人微一皺眉,說道:

  “由剛才兩人的奇絕身法看來,對方的武功,顯然已經登峰造極,投帖的怪客,必定十分辣手!”

  靈空觀主點點頭道:“他既然找到咱們武當派的頭上,就不會不現身,到時,總得搞他個水落石出,看看這位留帖怪客,到底是位什麼人物!”

  靈智上人微微一笑,道:“這個當然,就算師兄拼上一死,也要揭開此人的真正面目,說不定……”

  話猶未完,突然一陣冷冰冰的聲音接道:“說不定你們二人同歸于盡!”

  靈智、靈空,聞言大吃一驚!

  循聲望去!但見星稀月暗,大地一片沉寂,除了遙見谷中的景物之外,其他一無所見。

  兩人不由心中冒出一股冷氣,雙雙打了一個寒顫,疾退了數步。

  靈空驚心之下,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識地脫口問道:“什麼人?”

  靈智上人,也自驚心的說道:“是哪位朋友?既然來到我一心觀中,何不現身一見!”

  話問了良久,仍不見回答,剎那之間,頓使這兩位名震江湖的高手,心神皆悸,怔在當場!

  兩人已被這突來的聲音震住,一時間,面面相覷.愕在當場,不知如何才好?

  饒是兩人見多識廣、機智過人,也不禁莫測高深,如同置身五里霧中。

  “那人是誰?他的用意為何?”

  “是不是那出面投帖的怪客?”

  “如若不然,為何這等藏頭露尾呢?難道這怪異的聲音,也和那怪柬一樣,是個令人難以意料的謎嗎?”

  就在兩人忖思的當儿——

  倏然——

  一條紅影,疾如電光石火,在兩人的面前一閃而逝!

  兩人不由心頭一震,凝目一掃,只見那紅影已消失在十余丈外的密林之中。

  他二人雖然震驚此人的奇快身法,也不禁心頭冒火,暗道:“我這武當聖地,豈能容人這等毫無顧忌的任意行動,縱然這紅影是震驚江湖的人物,也要弄個明白!”

  兩人越想越氣,雙雙一聲暴喝,直向密林扑去!

  武當雙杰,盛怒之下,飛扑之勢,何等快速,輕煙般的一閃,已經飛扑到紅色身影消失的密林之內!

  兩人的目力雖然異于常人,但眼光到處,卻不見了紅影的蹤影!

  任憑兩人藝業高絕,也不禁愕在當場!

  他們真不相信,憑自己數十年修行的功力造詣,在飛扑的剎那,連人家的影子都未看到,便逃出了自己的視線。

  這人身法之快,實在舉世罕見,兩人雖然膽識過人,也不禁直冒冷氣,吃驚不小了。

  靈智、靈空這兩位當代高人,乃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對江湖各派的人物可說是了如指掌,唯獨對這一閃而逝的紅影和那冷冰冰的聲音,卻感到異常陌生。

  “此人是誰?難道那冷冰冰的聲音,也是出自此人之口?

  他是存心捉弄我們兩人嗎?……”

  兩人越想越覺得嚴重,知道此事不大尋常。

  靈空上人收斂心神,強自鎮定地說道:“那紅影的身手,委實江湖罕見,不知與那投柬怪客,有否關連……”

  靈智上人吸了一口冷氣,眉頭一皺道:“這事很難說,既然在一心觀現身,就有點不太平常。”

  靈空上人心里一震,暗道:“此人端的莫測高深,若不是投柬之人,又為何賣弄這分絕世輕功?……”

  靈智上人,倏地仰天一歎,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只好全力以赴了!”

  話音未落,突地——

  一陣懾人心魂的陰森長笑,划空傳來!

  這笑聲雖然不大,但卻刺耳驚心,尤其在這深山月夜之中,又添了几分恐怖驚魂的凜然氣氛!

  這笑聲,不但聽得靈智、靈空心頭一震,就是隱在暗中的武當弟子,也自大吃一驚!

  笑聲是傳自狹谷之間,但因空谷回蕩,武當派的一干高手,卻聽不出這笑音起自何處?

  不由使這些隱在暗中的高手,驚心的忖道:“這恐怖驚心的笑聲,莫非是出自那投柬怪客的口中嗎?……”

  心念轉動之間,一個個功行雙掌,掃視四外!

  陡然——

  一聲震耳欲聾的長笑,從密林中響起!

  隨著笑聲,長須垂胸的靈智上人,目射冷芒,飄然而出!

  他已被那陰森笑聲,激得羞憤難當,是以,才用“雷笑”傳訊,只要怪客現身,便以迅雷之勢,聯手重創對方。

  武當弟子,聽到笑聲,知道怪客即將現身,一個個屏息凝神,蓄勢以待。

  情勢異常緊張,盡管大家強自鎮定,心跳的聲音,自己還是可以聽到。

  靈智上人突地一斂笑聲,臉色一沉,游目四周一掃,大聲說道:“朋友既然已駕到我一心觀,為何藏頭露尾的還不現身!”

  半晌過后——

  仍然沒有一點回音,這位武當掌門,不禁心頭冒火,冷笑一聲,道:“何必這等虎頭蛇尾,故弄玄虛,難道見不得人麼?”

  話音甫落,驀聽一聲尖銳怪笑划空傳來!

  這笑聲,先是起自北方的天際,但倏忽間,卻又自南方的夜幕中傳來。

  而且,這笑聲刺耳驚心,帶著攝人魂魄的聲韻,令人聽來心膽俱裂!

  這時——

  隱在林中的靈空上人,聽到銳嘯,倏地躍到一棵茂密的大樹之上,雙目精光一閃,向林外瞧去!

  眼光到處,只見掌門師兄面色慘白,顯然對這刺耳的怪笑,也感到驚心不已!

  但他,乃是修行高深之人,心中千回百轉,強懾心神,冷聲說道:“閣下何必躲躲藏藏!我靈智上人,已候駕多時了!”

  突然——

  一陣冷冰冰的聲音,傳到靈智上人的耳中,說道:“難得

  難得!看不出你死到臨頭,還敢這等冷聲冷氣的自鳴得意!”

  聲音像冰庫中吹出的冷風一般,聽得人直冒寒氣!

  靈智上人心頭一凜,霍地仰頭,循聲轉去!

  只見暗淡的月光,婆娑的樹影,其余,一無所見。

  靈智上人,乃是武當掌門人,在對方三番五次的捉弄之下,臉面大有點掛不住,當下把心一橫,冷哼一聲,道:“閣下若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可不必這等盛氣凌人,也該亮亮相,叫本上人見識見識!”

  那飄然蕩漾的冷峭之音,又自傳來說道:“靈智老儿,你死在眼前,還有遺言交待嗎?”

  靈智上人面色陡然大變,仰天長笑一聲,冷聲說道:“好利的嘴巴!我看閣下也未必能奈何于我!”

  最后一個“我”字,說得尖銳刺耳,空谷蕩漾,歷久不絕,敢情這位武林高人,已氣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

  忽聽一陣冷冰冰的嘿嘿笑聲,由遠而近,剎那間,又到觀內的密林之中。

  笑聲忽的一止,那冷峭的聲音道:“很好很好!如果你沒有遺言交代,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話聲未落,驀聽一聲大喝——

  一條人影,勢如閃電一般,倏向發聲的密林中飛扑過去。

  變生突兀。在場的高手,同時一愕!

  因為這條人影,不是名震武林的武當掌門靈智上人,而是另外的一人!

  此人是誰?

  不但隱在暗中的武當高手,都大大驚愕,就是靈智上人,也沒有看出此人是誰?

  就在大家被那冷峭的聲音,震嚇得心魂顛倒的瞬間——這條人影已疾如電光石火般,扑到林中。

  突然——那冷冰冰的笑聲,又自破空響起!

  接著一陣冷峭的聲音,說道:“跳梁小丑,也配在面前現眼,滾吧!”

  話音甫落,陡聽一聲悶哼,一條灰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由林中摔飛而去!

  靈智上人目光何等銳利,剛才因被那冷峭的話聲震住,沒有看出飛扑到林中的人影是誰!此番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霍地身形一閃,直向那平空摔下的灰影接去!

  原來,他已看出這摔飛而出的人影,正是自己的三師弟靈虛觀主。

  靈智上人雙手疾出如電,懸空接住了師弟的身子,倏然落在實地!

  可是——

  當他向靈虛觀主的心口一摸之時,不禁面色陡然一變,猛吃一驚!

  原來靈虛觀主,不但七竅流血、氣絕身亡,而且天靈蓋上還插了一柄二寸長短的鋒利小劍!

  敢情重創靈虛觀主之人,就是那投帖的神秘怪客了!

  此時——

  不但武當掌門人大為驚駭,就是隱在暗中的高手也是吃驚不小!

  他們知道,靈虛觀主的一身功力,雖沒有掌門人深厚,但在武當門內卻是頂尖人物,想不到那投帖怪客竟然無聲無息的把他毀在掌下,其武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了!

  就在眾人驚愕的剎那——

  密林之中,又響起一陣攝人心魄的冷峭笑聲!

  笑聲未落,忽然響起了一聲“吧嗒”的音響!

  靈智上人心中又是一驚!

  忽然——

  他想起二師弟靈空上人,尚隱在密林之中,難道他也毀在那神秘怪客手中了麼?

  心念之間,霍地放下靈虛觀主的屍体,人影電閃,扑入林中。

  凝目瞧去,果然不出所料!

  靈空上人已橫臥在血泊之中,死狀之慘,竟和靈虛觀主完全一樣!

  靈智上人,只看得眼冒金星,心膽欲裂!不由引吭一聲長嘯!

  嘯聲凄厲驚心,划破長空,嘯聲越來越高,聲震山岳,引得百谷回鳴不絕。

  隱在暗中的高手,知道事態嚴重,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嘯聲戛然而止,靈智上人,怒目圓睜,掃視全林!

  突地——

  一陣冷冰冰的笑聲,划空而來!

  靈智上人心頭又是一震,猛地轉頭一瞧!

  但見紫影划空,電掣而逝!

  靈智上人雖然極目相視,但也沒有看清那一閃而逝的人影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只覺得這冷笑之聲,和剛才聽到的完全一樣,但剛才所見的是紅影電問,現下卻是紫影閃動……

  但因這紫影快的出奇,隱在暗中的武當弟子,也未看清這紫影人是來自何處?隱在哪里?只覺得紫影一閃而逝!

  靈智上人早已把一顆驚懼之心,化成一股憤怒的火焰,把靈空的屍体抱出林外之后,便蓄勢戒備,等待著那神秘怪客的出現!

  大地——

  陰沉死寂!

  夜風——

  吹得人直冒寒氣!

  這深山之中,雖有這樣多的武林高手,但卻沒有絲毫動靜!因為——

  大家都屏息凝神,驚奇的等待怪客的出現!

  這瞬息間的平靜,更顯得無比緊張神秘恐怖的氣氛,籠罩在每個人的身上!

  就在這氣氛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當儿——

  陡然間——

  一聲凄厲慘叫之聲,划破了靜謐的夜空!

  這慘叫之聲,太過突然,在場之人不禁駭然大驚!

  大家都想知道這慘叫之聲是誰!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挪動一下身子,生怕無端的招來殺身之禍!可是他們的心中卻知道必然是那投柬怪客所為!

  武當掌門的前輩師叔元通道長,聽到這慘叫之聲,卻是吃驚不小!

  因為——

  這慘叫之聲,是響自他的身旁。

  他強懾心神,側目一瞧,只見第三代弟子,無為居士,已躺在血泊之中,全身冰冷,早已氣絕身亡!

  元通道長,悚然心驚,不知為何他會突然喪命,而且死狀凄慘,頭頂之上也有一柄短短的小劍。

  奇怪之事接連發生,使這個輩分崇高的武當老人,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靈智上人也被這慘叫之聲,震驚得心頭一凜!

  就在他念頭轉動,目射冷芒掃視當前的密林之時——

  倏然——

  那冷峭的笑聲,又已響起!

  靈智上人,早已存心一搏那投帖的神秘怪客,聽到笑聲,怒喝道:“尊駕既隱在林中多時,怎麼不敢露面!”

  忽聽一陣冷冰冰的聲音,說道:“靈智老儿,你休要以為人多勢眾,我就怕你,如果你沒有什麼遺言交代,我就打發你早登極樂了!”

  話聲先是傳自七八丈外,但“了”字出口,竟傳自靈智上人的身后!

  靈智上人霍然大驚,突地一個旋身,背后——

  不知什麼時候,已站著一個須發蓬張,面目猙獰,全身赤紅的怪樣人物!

  靈智上人,面色陡然大變,饒他見識廣博,身負絕學,也不禁被這通体一色的丑面怪人,嚇的后退數尺!

  這投帖的怪客,終于出現了!

  隱伏在暗中的武當弟子,都看得心頭一凜,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時間,神秘、恐怖、緊張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武當掌門靈智上人,不愧是一代高人,在這生死呼吸千鈞一發的剎那,依然不失江湖禮數,強振精神,向那赤紅怪人揖手為禮,說道:“幸會幸會!我這區區一心觀,想不到會有貴客駕臨,真是增光不少,貧道能先領教閣下几手絕學,死亦無憾了!”

  這几句話,說的宛如瀕死的哀鳴,使人聽來不勝悲憫!

  那赤紅魅影,沒有答腔,也沒有回答!

  只是卓立如山,用那雙冷芒電閃的眼睛,注視著靈智上人。

  夜風颯颯……

  四野一片死沉……

  死亡的陰影,籠罩著陰森的山地!

  無數的眼睛,緊盯在靈智上人和那赤紅魅影身上,他們不但想揭開這赤紅魅影的真正面目,同時,也等待著靈智上人一聲令下,聯手重創對手。

  空氣咄咄逼人!

  這赤紅血影,沉默不響,不是好的征兆!

  靈智上人,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倏然一聲暴喝,道:

  “尊駕既然為我靈智而來,怎麼還不出手?”

  這位久負盛名的武當掌門,心中暴怒已極!喝聲未完,突地劈出一道狂飄,猛向赤紅魅影撞擊過去!

  赤紅魅影嘴角微曬的“哼”了一聲,紅影閃處,硬接了靈智上人一掌。

  轟然一聲暴響,卷得沙石四瀉!

  靈智上人這一掌,雖挾畢生功力施為,但卻沒有擊傷對方,相反自已被一股彈震之力,震得踉蹌后退了三步,可見對

  方的功力確實驚人!

  暗中的武當弟子,心里大駭,想不到這赤紅魅影,接了掌門人一掌,竟然若無其事,卓立如樁!

  就在武當弟子驚恐的剎那——

  靈智上人一聲暴喝,使雷霆万鈞之勢,扑擊而至!

  武當掌門的扑勢雖快,赤紅魅影更快,紅影飄處,兩股大不相同的力道已反擊而出。

  赤紅魅影掌勢一出,冷冷喝道:“牛鼻子,躺下吧!”

  喝聲甫落,忽聽靈智上人間“哼”了一聲,踉蹌后退數步,仰身栽倒!

  變生猝然,看得武當弟子驚叫出聲!

  但聞喝聲陡起,武當弟子現身而出?

  赤紅魅影,但見數逾千百的武當弟子圍攏過來,先是怔了一怔,繼而放聲一笑,倏然向前走去!

  忽聽一陣雷鳴暴喝,赤紅魅影腳步一緩,抬眼望去,前面已躍出九個武當弟子,手握長劍,目射怒火,橫生當前。

  當前一個灰袍道長,冷聲喝道:“怪小子,今夜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償命來吧!”

  話聲未落,振腕揮劍當胸刺到!

  就在灰袍道長欺身猛攻之標——

  另外的八個武當弟子,霍地一分,環攻而上。

  風云乍變,武當派自張三車創始以來,面臨第一大敵!

  武當派全部弟子,已由四面八方倏然涌到!

  聲勢驚人,氣勢險惡,赤紅魅影已被武當弟子圍在核心!

  死亡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山野!

  倏然——

  赤紅魅影一聲冷笑,霍地拍出兩掌,喝道:“我倒要看看武當派的圍攻手段,是否能制得了我!”

  人隨話聲,倏然化成數條魅影!

  圍攻的九人,雖然驚訝對方的身法,看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但卻有條不紊,環攻避閃!

  要知九個武當弟子,是派中武功最杰出的人物,而且九人的攻勢,正是武當派鎮山絕學“九宮連鎖陣法”。

  這當儿,“九宮連鎖陣”的威力已然發揮,如山的劍影電掣一般,由四面八方紛紛攻至!

  赤紅魅影已看出九人進攻的部位,都似有一定的規律,配合的天衣無縫!心知若不速戰速決,時間越長對自己越是不利,當下揮動雙掌,猛拍而出。

  這兩掌威猛無疇,兩道寒飆,分擊而出!

  他認為,這些圍攻的三清弟子,縱然不死,也得有几個非重傷不可!

  哪知事實大為不然!

  就在赤紅魅影掌勢甫出的剎那,正面的道士,突然旋到左側,而左側之人滑到他身后!其余之人,卻又猛攻而上!

  這一來,赤紅魅影縱然藝高膽大,也不由心中一愣!

  要知,這“九宮連鎖陣”為武當鼻祖張三豐所創絕學,內含五行,外藏生克,拒守進攻之間,都有一定步驟,有史以來,能破解這“連鎖陣”之人,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武當派對冒闖一心觀之人,向來未曾用過鎮山絕學,由此可知這“九宮連鎖陣”的威力如何!

  赤紅魅影起先並沒有把這“連鎖陣法”放在眼里,可是,

  他連續拍出六七掌,竟無法擊中任何一人之時,也不禁暗暗吃驚了!

  這當儿,九人連鎖的攻勢,比先前更為凌厲,但見銀芒電閃,已化成一片光幕!

  赤紅魅影,被九人的奇猛攻勢,撩得心頭冒火,倏然冷笑一聲,揮掌環回劈出!

  九個武當弟子,心里一駭,同時后退——

  赤紅魅影就在九人剛一退身的剎那,身形倏然騰空,閃電般向外射出!

  這只不過極短的時間!赤紅魅影已從容退出“連鎖陣”了。

  他一身奇詭絕學,委實太過驚人!

  就在赤紅魅影以絕快的身法飄身躍出“連鎖陣”的當儿

  突然一聲冷喝道:“何方貴友,這等心狠手辣,掌斃數名三清子弟!”

  隨著喝聲,一團黑影,直向赤紅魅影飛扑過來!

  這人來的太過突然,赤紅魅影怔了一怔,倏然止步!

  此人身法快速絕倫,眨眼之間,已飄落赤紅魅影身前!

  赤紅魅影雙眸神光如電,一看來人,不由愣了一愣!

  來人的一副長相,叫人真不敢領教!

  此人的手短足長,又矮又肥,而且沒有脖子,活像一個肉團,一個頭大得出奇,卻又縮在雙肩之中!

  赤紅魅影先是怔了一怔,繼而冷聲一笑,道:“想不到你大頭鬼也變得慈善起來啦!六十年前華山論劍之時,你曾擊斃十數個正邪人物,內中有三個三清弟子在你掌下喪生,難道你大頭鬼已經忘了嗎?”

  此人正是名震江湖的南天一雕霍大頭,現下被這個赤紅魅影一挑逗,不覺怔在當場,久久答不上話來!

  但他乃是機智多端之人,不怒反笑的哈哈大笑几聲,反問道:“這話說的不錯,六十年前我霍大頭確曾做過那件事情,不過閣下又何必掛著面具嚇人,難道見不得人嗎?”

  這時——

  武當弟子,又圍攏過來!

  就在武當弟子全神貫注到赤紅魅影之際——

  倏然——

  夜幕中,又閃出兩條人影,迅速無比地隱到一株茂密的樹上。

  赤紅魅影陰惻惻一笑,冷聲說道:“很好很好,今宵武當山里能人不少,既然又有兩位朋友駕到,我老人家也不好意思不招待一番!”

  說罷,倏然側顧樹上!

  忽聽一聲哈哈大笑道:“閣下武功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話聲未落,兩條人影倏然飄落地上。

  這二人——正是名震武林的矮駝二叟!

  武當弟子見二人現身,一個個面呈喜色!

  他們知道這兩位名震武林的高人和掌門人私交甚篤,此番現身而來,無疑又多了二位大好幫手!

  赤紅魅影倏地冷聲笑一笑,道:“想不到武當山里能會見這樣多的武林高人,實在不虛此行!”

  赤紅魅影的話聲甫落,霍大頭倏地大喝一聲,道:“閣下少逞口舌之利,先接我大頭一掌試試!”

  說完,一個欺身,倏然劈出一掌!

  空氣頓時緊張,殺劫又籠罩四野……

  赤紅魅影衡量了一下當前的情勢,倏然一閃身,讓過霍大頭一掌,反向矮駝二叟欺去!

  霍大頭一掌落空,心頭冒火,暴喝一聲,道:“哪里走!”

  黑影一閃,扑擊而上,雙掌揮出,狂飆猛然而至!

  一聲暴喝,矮叟翁怕剛也猛然騰身,頭上腳下,飛扑而到!

  兩人發動攻勢,同在極短的剎那,但聞勁風呼呼掌力如濤,兩股奇猛的力道,直向赤紅魅影擊到!

  赤紅魅影冷笑連連,身形一潛,讓過矮叟的扑擊之勢,反手一招“力震九天”,硬接大頭鬼的奇猛掌力!

  電光石火的一瞬!

  轟然一聲暴響,掌力互撞,激起一片沙石,樹枝紛紛下落!

  這威力委實驚人!

  圍在四周的武當弟子,震得耳鼓生疼,不自禁的后退數步!

  赤紅魅影,寸步不移,南天一雕霍大頭,卻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霍大頭見對方的功力比自己高出不少,心里不由一驚,赤紅魅影冷笑一聲,曬然說道:“南天一雕的武學也不過爾爾,我還以為有什麼驚人之學呢?”

  說完又是冷冷一笑!

  霍大頭這一氣非同小可,暴喝一聲,道:“再接我几掌試試!”

  雙掌猛的一揚,呼呼連擊兩掌。

  這兩掌乃是集全身功力所發,力道奇猛,而且,他扣在手中的“蜂尾針”也與掌力同時發出。

  矮駝二叟,素知南天一雕霍大頭的“蜂尾針”打的出神入化,厲害無比,他盛怒之下,再次出手,赤紅魅影武功再高,也不能在接掌之前,接下那無數的飛針,因恐波及武當弟子,不約而同的大喝道:“大家快退!”

  矮駝二叟的話方自出口,但見密如飛蝗的針影,直向四外的武當弟子飛射過去!

  同時一股暗勁,分向二人襲到。

  矮駝二叟大吃一驚,下意識的閃身飄退——

  武當弟子,聽到叫聲,也驚恐的紛紛后退!

  就在這時——

  赤紅魅影倏然騰身划空而去!

  霍大頭的“蜂尾針”不但沒有傷到對方,而且掌力也被化于無形,氣得他虎吼一聲,再度向赤紅魅影飛掠之處扑去!

  赤紅魅影本想就此退去,哪知霍大頭竟又追扑面來,不禁撩起一股怒火,紅影一閃,倏然劈出一道奇勁的狂飆!

  同時冷笑一聲,輕蔑的說道:“‘蜂尾針’的威力,果然非同小可,你也接我一掌試試!”

  掌力來勢奇猛,霍大頭正全力扑進,不虞有此,幸他武功高絕,凌空的身子,倏然橫飄二文才避過赤紅魅影的猝然一掌!

  饒是如此,他也驚出一身冷汗!

  這赤紅魅影的身手,真是神出鬼沒,飄忽如電!

  霍大頭連番受挫,也驚的心膽皆凜,一時之間,愕在當場!

  突然——

  一陣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說道:“霍大頭,你我之間,互不侵犯,如果你再干涉我的事,嘿嘿!可別怪我有所得罪!”

  霍大頭冷喝一聲,道:“我就非管不可。”

  那冰冷的聲音,輕蔑的傳來說道:“如果你自信能管得了,那不妨走著瞧!看看你霍大頭是否能嚇得住我!”

  霍大頭氣得三屍暴跳,鋼牙咬得格格作響,“咱們就不妨試試!”

  但聞一陣冷峭的笑聲,帶著不屑的口吻,冷冷道:“霍大頭,告訴你,就憑你那分長相,嚇得了別人,可嚇不了我!”

  先前之話,傳自數十丈內,尾聲一收,竟傳自數十丈外,顯然那赤紅魅影已遠去了……

  霍大頭這次跟頭的確栽得夠慘,在眾目睽睽之下,老臉確實有點掛不住!

  他輕功之高,被人譽為“南天一雕”,想不到卻無法追上那赤紅魅影,而讓人家從容離去,這個怒氣,怎麼使他忍得了!

  這一氣非同小可,只氣得他面色鐵青,渾身發抖!

  七丈之外的矮駝二叟,見他氣得這等模樣,心中大為不忍,雙雙飄身過來,駝叟張天義說道:“大頭兄,人家已經去遠了,你氣也沒得用了。”

  南天一雕霍大頭,雙目一翻,頓腳說道:“哼!總有一天我和他清算這筆賬。”

  霍大頭又氣又怒的神情,真可說暴跳如雷,怒發沖冠!

  矮叟翁伯剛大嘴一咧,說道:“算了!算了!終有一天你們會碰面的,你如果氣死了,那就划不來啦!”

  霍大頭被兩人這一說,也不由轉怒為笑!

  轉眼望去,只見武當弟子已緩緩走來!

  大家也是驚魂甫定,但余悸猶存,面孔之上,仍帶著驚恐之色!

  武當前輩老人元通道長,倏然來到三人之前,稽首為禮道:“蒙三位大俠助我武當一臂之力,高情厚誼永銘心中,在此先行謝過!”

  南天一雕還禮說道:“道長請不必客氣,那怪家伙雖然走了,但江湖浩劫猶存,以后大家還得鼎力合作呢。”

  元通道長慈眉一軒,長歎一聲道:“唉!我武當不過是首遭其難,這‘人頭怪帖’再度出現江湖,只怕武林之中,永無寧日了……”

  他話猶未完,三人聽得面色陡變,異口同聲,喊了一聲:

  “什麼?”

  “是一封血淋淋的人頭怪柬!”元通道長輕歎一聲,又道:

  “而且人頭之上,還插著一把極短的小劍!”

  三人聽得大吃一驚,他們原以為那怪客是復仇而來,想不到六十年前的人頭怪柬又出現了!

  這個像催魂令的人頭怪柬,竟會落在武當派的手中,實在出乎三人的意料之外!

  三人几乎驚叫出聲!

  元通大師經過一陣驚恐之后,反而處之泰然,當下慈眉一挑,道:“本派自信和那怪客並無過節,他卻無端向本派挑戰,其中是否另有緣故,實在令人費解!”

  說至此突地一歎,又道:“本派掌門,就這樣不明所以的

  死在那怪客手中了!”

  三人一聽,心中又是一驚,轉臉瞧去,只見四個武當弟子,抬著靈智上人的屍体向一心觀走去,果然天靈蓋上,插著一柄明晃晃的小劍!

  矮叟翁伯剛,倒吸了一口冷氣,道:“人頭怪柬再度出現江湖,實在太不尋常,看來,那怪客當真要席卷武林,給這平靜多年的江湖,帶來腥風血雨的大浩劫了!”

  南天一雕收斂心神,冷哼了一聲,道:“我霍大頭就不相信他是三頭六臂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總有一天,揭開他的真正面目!”

  駝叟張天義心中忽然一動,若有所悟的說道:“此事關系整個武林,霍兄切莫大意行事。……”

  他話說了一半,忽地住口不言,南天一雕哼了一聲,道:

  “你駝子有什麼高見,別婆婆媽媽的,最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聽聽。”

  駝叟倏地一笑,道:“你霍大頭可知道陰陽雙煞其人?”

  此言一出,元通道長和南天一雕同時心頭一震!

  陰陽雙煞,是兩個怪僻極重之人,武功已臻化境,數十年前便已名震江湖,只是事隔日久,江湖之上很少見到兩人的行跡。

  據云,這兩個魔頭,已匿隱深山,浸練一種歹毒功力,至于兩人匿跡何處,練什麼毒功,江湖之上,根本沒有人知道內情!

  現下駝叟突然提起這兩個魔頭,怎麼不令人心頭一驚!

  南天一雕霍大頭,驚心之下,問道:“陰陽雙煞,數十年前便已斂跡江湖,不知那赤紅魅影與他有何關連,你駝子最好說個清楚!”

  駝叟見三人臉色倏變,當下干咳一聲,道:“陰陽雙煞,乃是兩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兩人都是無極島主四海一君的弟子,因那四海一君武功自成一派,而且從未離開過無極島,所以武林人士很少知道他的名頭,其實他武功之高,只怕當今世上找不出第二人來!”

  “陰陽雙煞在習藝之時,暗中私通,生怕被乃師發覺,性命難保,于是選了風高的月夜,雙雙偷渡潛逃,兩人在臨走之時,知道目前的武功,在江湖上防身有余,成名卻是不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乃師的一本‘三陰真經’偷了出來!四海一君知道之后,雖然怒極,但因自己立誓不離開無極島一步,只好作罷,但陰陽雙煞,卻練成了一身武林罕見的奇絕功夫!”

  說至此長吁了一口粗氣,一翻大眼,又道:“我剛才見那赤紅魅影的身法手法,與武林各派都迥然不同,說不定與雙煞有關!”

  元通道長聽他說的頗有道理,點點頭道:“或有可能!”

  南天一雕沉思俄頃,道:“如果真是如此,此事非常辣手!”

  駝叟面色一肅道:“依我之見,應向無極島主四海一君問個明白……。”

  霍大頭道:“此計雖妙,只怕徒勞往返!”

  駝叟干咳一聲,道:“事到如今,只好前往一試,如若能把四海一君請出無極島,就算那赤紅魅影生有三頭六臂,也不怕了!”

  霍大頭點點頭道:“此事二位看著辦吧,反正我霍大頭一定要把那赤紅魅影的真正面目弄個清楚!”

  赤紅魅影——

  這個恐怖而又帶著傳奇性的人物,他究竟是誰?依然是個謎!

  這個謎樣人物,真能撼動整個武林嗎?

  駝叟因事關整個武林,不能不先把赤紅魅影的廬山真面目弄個清楚,何況對方武功之高,舉世罕見!

  于是,他向元通道長、南天一雕告辭道:“請恕我們兄弟先走一步,一月后,一心觀再會!”

  說罷,和矮叟倏地而去!

  霍大頭見矮駝二史一走,也自離開了武當山,徑奔洛陽而去!

  “落雁峰”的事已經過去了,但那赤紅魅影的音容,仍然繚繞在每個武當弟子的心目之中。

  山風輕拂,寒意逼人!

  天色已近黎明!

  矮駝二叟懷著一顆惴悸之心,施展上乘輕功,絕塵飛馳!

  這一矮一駝。相映成趣的武林高人,為了要徹底了解神秘怪柬之謎,不惜長途跋涉,請無極島主四海一君出山!

  矮叟深怕此行成虛,几次都想開口說話,但均被駝叟以手示意,阻住了話語!

  天色大明之后,二人已到怪石林立的山嶺之上!

  矮叟再也按捺不住,游目張望了一陣,長吁了一口氣,說道:“老哥哥!如果四海一君不答應離開無極島的話,怎樣辦呢?那赤紅魅影,當真能席卷整個武林嗎?”

  這一句話問得駝叟愕然一驚,脫口道:“我們只好先試一試了,如果四海一君不肯離開,只有聯合一干好友來對付那赤紅魅影了!”

  矮叟知道除此以外,別無他法,不禁愁思百轉,面呈難色!

  駝叟本是開達之人,倏地一斂心神,嘻嘻說道:“老弟愁什麼?人生自古誰無死,咱們兄弟如能死在頂尖儿的人物手里,豈不算是死得其所了嗎?”

  他這一番豪語中卻含著無限凄涼的意味!

  矮叟一味尋思,根本沒有留意他的話中之意!當下面色一變,說道:“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說不定……”

  他話猶未完,突聞一陣冷笑之聲,接道:“說不定這荒山峻嶺就是你矮駝二叟的埋骨之地!”

  兩人昨夜的余悸猶存,突聞這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話音,不由嚇得機伶伶連打了兩個寒顫!

  饒是兩人成名多年,此時此地,也不禁心頭猛震,悚然大驚!

  轉眼瞧去,四顧茫然,任憑兩人的目力超人,在這崇山濯濯的荒嶺四周,也看不見半點人影。

  矮叟覺得這突來的笑聲,和赤紅魅影的笑聲完全一樣,不由脫口叫道:“難道是他——”

  “是那心狠手辣的赤紅魅影……”

  駝叟話聲未完,忽聽身后響起一陣冷峭的聲音,道:“不錯!不心狠手辣,怎能席卷這茫茫武林!”

  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霍然返身,揮掌猛劈而出!

  要知矮駝二叟,並非僅具虛名之士,這返身一擊,不但疾如電光石火,而力道亦凶猛驚心,又何況身臨大敵,為了拚

  命,用出十二成功力,一發之勢,竟如排山倒海,威猛無比!

  來人似乎已料到二人有此一著,就在矮駝二叟旋身的剎那

  倏然飄身一丈之外,冷冷笑道:“好小子,你們不哼不響淬然施襲,難道不心狠手辣嗎?”

  話聲忽然一變,頓使二人心中一震,霍地收回掌勢側目瞧去!

  一看之下,不由又怒又喜!

  矮叟驚心之下,氣急敗壞地搶先罵道:“臭要飯的,你裝神裝鬼的嚇死人,是何居心?”

  駝叟看清來人之后,旋身一飄,說道:“咱們兄弟無怨無仇,你又何必來這一手呢?”

  來人,是位衣衫襤褸垢頭油面,頭發蓬張,腳下拖著一雙破草鞋的要飯的,因其一身武功超凡入聖,江湖人稱俏叫化方耀琦!

  他眼見二人面色鐵青的埋怨不已,縱聲冷冷一笑,道:

  “偷聽你們几句話,也算不了什麼,只怪你們昨夜的余悸尚存,太過慌張,要不然我俏叫化這一套,怎能逃過你們二位的銳利耳目!”

  說罷又自大笑了兩聲!

  駝叟驚心略定的搖頭,道:“不是咱們兄弟的話見不得人,只是事情太過嚴重,尤其你剛才的笑聲,使人提心吊膽,這滋味可真不大好受!”

  俏叫化倏地面色一肅,說道:“你們剛才談的赤紅魅影,我要飯的已偷聽了一點,不過我也有件神秘恐怖詭異離奇的事情告訴你們,恐怕比你們昨晚見到赤紅魅影,實有過之,大家不妨彼此交換一下,說不定對那赤紅魅影,能找出一點線索!”

  矮駝二叟聽得面面相覷,臉也泛起驚疑之色!

  俏叫化雙目中突地現出恐怖的光色,游目四周一掃,道:

  “這事說起來真駭人聽聞,我悄叫化若非親自看見,當真有點不大相信!”

  矮駝二叟聽他這樣一說,心中又是一驚,再加上昨夜所見的赤紅魅影,更是心頭震驚的騰騰亂跳!

  俏叫化正待把目擊的詭異經過說出之時——

  突地——

  一陣冷笑之聲,自林立的怪石中傳出!

  三人聽得心頭一驚,猛然旋身,背后——

  赫然佇立著一條白色人影!

  俏叫化見到這白色人影,霍地飄退數尺,身形尚未站穩,只見怪石的后方,赫然轉出一綠一黑二條人影!

  于是,黑、綠、白!

  三人的臉遮面罩通体一色,高矮相同,只看得俏叫化方耀倚,驚叫道:“三色魅影!”

  適才,東方的天際,朝陽剛一露臉,如今又被濃厚的陰霾遮掩!

  四野人煙絕跡,因這三位通体一色的人物駕臨,突然變得恐怖緊張,冷氣逼人!

  突聽那黑色魅影冷哼了一聲,轉臉向白色魅影問道:“他是在罵人嗎?”

  白色魅影冷冷說道:“你問他吧!大概不是什麼好話!”

  黑色魅影倏地冷笑一聲,說道:“好大的膽子,竟敢開口罵人!”

  說著話,冷笑連連,緩緩向俏叫化欺來……

  悄叫化方耀琦縱然武功了得,但見了這三色魅影,卻早已駭得面色驟變!

  見對方倏然欺來,下意識的后退了几步!

  忽聽那綠色魅影冷冷一笑,傲氣無倫地問道:“是哪一個吃了熊心豹膽,學那冷笑之聲,快快說出!”

  矮駝二叟見俏叫化驚嚇得連連后退,知道三色魅影的來頭不小,心中大責臭要飯的學那冷笑之聲,無端的招來殺身之禍,也害得自己進退兩難。

  但見兩雙精光暴射的怒目,緊盯著自己兩人,不由心中一震,暗道:“昨夜沒有傷在赤紅魅影的手里,只怕今晨要傷在三色魅影之下了……”

  付思之間——

  忽聽那綠色魁影冷冷說道:“哼哼!你們還不快說,難道真不想活了嗎?”

  靜悄中充滿了殺氣,兩人被對方的威勢所逼,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白色人影雖然沒有說話,但那一股利劍似的雙目,卻狠狠的盯在矮駝二叟的臉上,看樣子,兩人再不回答,先動手的恐怕是這個白色人影!

  這時——

  俏叫化已被黑色魅影逼退到一丈之外!

  他心知此番老命休矣!驚恐之下,功行雙掌,如果對方貿然出手,自己就和他全力一拚!

  黑色魅影,突地冷笑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發聲,哼!

  就讓你嘗嘗味道!”

  倏地黑影一閃,欺近俏叫化的身前,但聞兩聲脆響,俏叫化已挨了兩記耳光!

  矮駝二叟只聽得心頭大駭,轉臉一瞧,只見悄叫化的半邊髒臉已腫了起來,嘴角間鮮血汩汩流出!

  一看之下,兩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像悄叫化那等武功之人,居然毫無還手余地,對方武功之高,真是不可思議了!”

  情勢異常緊張!

  三色魅影咄咄逼人!

  如若不說出那冷笑之人,只怕三人就要性命難保!

  就在這時——

  驀地里——

  一聲冷峭的笑聲傳播過來!

  俏叫化和矮駝二叟,心中方自一震,但見黑。白、綠三色人影,倏地電閃而沒!

  三色魅影的身法奇絕無比,几乎是同時發動,直向發笑之處扑過去!

  矮叟長吁了一口氣,回顧消叫化喝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駝叟也不自禁的歎道:“三色魅影,赤紅魅影,看來江湖之上永無寧日了!”

  俏叫化一只手摸著紅腫的臉,一只手擺了一擺,無可奈何的說道:“唉!有什麼辦法呢?咱們可栽到家了!”

  矮叟恨他嚇自己,哼了一聲,道:“誰叫你學那冷笑之聲,挨兩個耳光子算得了什麼?”

  俏叫化訕訕的笑道:“老兄,好了!別說了!算我悄叫化倒霉!”

  矮駝二叟中,駝叟是有名的鬼精靈,知道消叫化所說之事與三色魅影有關,當下笑一笑,問道:“臭要飯的,你剛才說的恐怖詭異之事,與三色魅影有關嗎?”

  俏叫化點了點頭,凝目向三色魅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就是他們三人!”

  駝叟喟然一歎,道:“恐怖怪客之謎尚未打開,如今又出了三色魅影,真是不堪設想,只怕……”

  話猶未完,突然一陣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說道:“只怕這几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把武林搞的天翻地覆是嗎?嘿嘿!如若不然,怎敢勞動大駕,去請四海一君!”

  此言一出,頓使三人猛吃一驚!

  余悸猶存,大難復又臨頭,饒是三人膽識過人,也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轉頭瞧去!

  四野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半點人影!

  難道是他們聽錯了麼?

  憑三人的聰敏耳覺,五丈之內,就是一針一線落在地上,也不難發覺,這事決不可能,但這冷冰冰的聲音,又是誰呢?

  三人驚懼之下,正待舉步旋身——

  驀覺一股勁風,向后背襲到!

  吃驚之下,三人霍地斜飄數丈,不約而同地轉頭一瞥,但見四周仍然空無一物,哪里又有什麼人影!

  這一來,不由使三人大大的震駭了!

  以他們的身手,暗中被人做了手腳,仍不自知,那麼來人武功之高,當真已到了駭人地步!

  俏叫化驚心喝道:“什麼人?”

  此言一出,矮叟突然想起了人頭怪帖,不自覺的驚叫出聲,道:“赤紅魅影!”

  駝叟聽他一叫,不自禁回頭一看,心頭猛的一震,啊呀驚叫出聲,飄退數尺!

  原來他身后,果然站著一個全身赤紅,面貌猙獰,連頭發也是紅色的怪樣人物!

  原來這赤紅魅影,脫出武當派的層層重圍之后,並未即時離去,當時的情形他都聽到耳中,矮駝二叟一離開落雁峰,他便一路跟下,剛才的三色魅影,就是他以冷笑之聲,把他們引開!

  此番他突然現身而出,實在大大的出乎矮駝二叟的意料之外,怎不使他們嚇得直冒冷氣,驚叫出聲!

  赤紅魅影,冷笑一聲,道:“不錯!是我!我老人家正想會會那位四海一君,你們三人有一個前往無極島可以了!其他的兩個給我留下!”

  說罷,又是冷峭的笑了几聲,直笑得三人頭皮發作,寒意更濃,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赤紅魅影見三人兀自僵挺當地,冷聲喝道:“你們哪一個前往無極島,快說!”

  死亡的氣氛籠罩著三人,赤紅魅影向俏叫化緩緩欲進……

  俏叫化雖然是心驚不已,但卻把恐懼之心化作一股怒火,知道今晨難逃劫運,當下把心一橫,喝問道:“你是什麼人?快說!”

  赤紅魅影沒有回答,依然是冷笑連連地向前欺去。

  俏叫化被他激的暴跳如雷,大喝一聲,道:“怪小子,先

  接我一招試試!”

  人隨話聲,陡然欺身而上,呼的一掌,當頭劈下。

  這一掌,俏叫化是全力施為,掌風呼呼挾排山倒海之勢,閃電擊出,端的威猛驚人,非同小可!

  哪知赤紅魅影,不屑的哼了一聲,右臂輕輕一拂,那威猛的掌力,立被化于無形,同時在人家一拂之下,身子一個把持不住,被一道暗勁,當場震退出四五步遠,才穩住身形。

  赤紅魅影,冷冷一笑,道:“臭要飯的,你也接我一招試試!”

  但聽他冷笑一聲,紅影一閃,平飄一丈,向臭叫化扑來!

  這一扑之勢,疾如電光石火,俏叫化吃了一驚,右腕一揚呼的劈出一掌,同時身子也向后彈退!

  哪知對方的身法詭異無比,就在他掌勢剛出,向后躍退的剎那,但見紅影一閃,突然雙目一花!

  俏叫化不禁大吃一驚,方自暗道了一聲:“不好!”

  忽覺全身一麻,勁力頓失,身不由己的躺了下來!

  赤紅魅影冷冷一笑,道:“原來是不堪一擊!”

  俏叫化知道自己麻穴被點,這條老命恐怕難保了!

  就在他念頭轉動之際——

  赤紅魁影一聲冷笑,突地右掌一揮,一股掌力隨手卷出——

  原來這位心狠手辣的紅色魅影,有心把消叫化毀在掌下。

  這一掌,凌厲無匹,只聽呼的一聲,俏叫化的身子已被卷起,直向二支以外摔去!

  眼看俏叫化就要摔個腦漿破裂、橫屍荒山的剎那——

  赤紅魅影,突地嚇了一跳,驚叫出聲!

  被他卷飛出去的俏叫化,不但沒有摔死,而且懸空翻了一個筋頭,倏然飄落在一塊突出的怪石之上。

  這情形不但赤紅魅影心中吃驚,就是矮駝二叟也是大感意外!

  為何俏叫化穴道被點,仍能從他這排山掌勢中,安然脫困,沒有斃命?

  赤紅魅影,心知有異,晃身飄退數尺,冷眼一掃,冷峻的笑道:“朋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他冷眼一掃之下,發現在他原先隱身的巨石之旁,隱著一個紫衣人影!

  忽聽那紫衣人影,報以銀鈴似的嬌笑道:“我几時躲躲藏藏過,我在你身邊寸步不離,難道你還不知道!”

  隨著話聲,一條嬌小玲瓏的人影,從巨石之旁,倏然轉出!

  俏叫化對自己如何沒有摔死,感到非常驚奇,暗中一運功力,麻穴已被解開,這件事,頓使他墜入五里霧中。

  但他已經看清那嬌小的人影,是位國色天香、美賽瑤池玉女的妙齡少女!

  這少女突然現身,矮駝二叟也是大感意外,但心中卻是大大的慶幸,知道來了一個大好幫手!

  紫衣少女倏地輕聲一笑,道:“赫赫不可一世,叫人好生佩服!武當高人已被你毀了五個之多,這三個請你放過他們吧!”

  她說話溫柔悅耳,粉臉之上輕起紅潮,真是艷比桃花,嬌嫩欲滴!

  赤紅魅影冷哼一聲,側目向紫衣少女一瞧!

  當他的目光落在紫衣少女的臉上時,不由驚叫了一聲,倏然退了兩步,吶吶的說道:“你……你……你……”

  他這種大反心狠手辣的舉止,令人吃驚,也令人奇怪!

  就是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的俏叫化和矮駝二叟,也自吃驚不小!

  為什麼他見了這紫衣少女之后,突然大失常態?

  紫衣少女先是愕了一愕,繼而會心的一笑,道:“你是問我叫什麼名字嗎?”

  赤紅魅影鎮靜了一下心神,道:“不錯!你是什麼人?快說!”

  他的話音,仍是激動的。

  紫衣少女輕輕一笑,道:“我是翠蕭仙子!”

  赤紅魅影突地面色一變,喝問道:“翠蕭仙子,我問你,你為什麼這樣喜歡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翠蕭仙子倏地輕聲一笑,又道:“我是請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們的呀!”

  赤紅魅影冷哼了一聲,道:“我老人家平生之中,最討厭女人!”

  紫衣少女,倏地面色一變,反問道:“難道你的母親不是女人嗎?”

  赤紅魅影聞言大怒,冷喝一聲,道:“臭丫頭,不准你提我的母親,若再多嘴,我立時把你毀在掌下!”

  此言一出,又使俏叫化等三人吃驚不小!

  不知他為何這樣憤恨女人,甚至于他的母親?

  就在這剎那間,空氣頓呈緊張!

  紫衣少女的嫩臉,瞬息万變,顯然她是激動異常!

  赤紅魅影心中千變万化,但他的表情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只見他全神貫注在紫衣少女的身上,敢情他是怕傷了這美貌少女的自尊心!

  四野風嘯,寒意甚濃!

  一抹陽光雖透過薄霧照在四人身上,但卻擋不住逼人的寒氣!

  紫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像你這等心狠手辣之人,真是舉世罕見!”

  赤紅魅影報以冷笑道:“不心狠手辣,怎能湔雪前仇?”

  語聲不像那等疾言厲色,音調也似和緩了不少!

  紫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像你這等心狠手辣,亂造殺孽,總有一天會激起武林公憤,到那時后悔莫及!”

  赤紅魅影冷冷一笑道:“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那些自命武林正宗的高手能奈何于我,告訴你,我最少還要再殺十個人!”

  說完,一晃身,消失不見!

  紫衣少女善言相勸,他竟然不理而去,這種事情在俏叫化等三人看來,也是大感意外!

  尤其像紫衣少女這等武功出神入化之人,居然放過了一個殺人魔頭,更使在場之人納悶不解!

  難道她不是那赤紅魅影的敵手嗎?

  饒是三人經驗豐富,閱歷多廣,一時間,也想不通個中的蹊蹺!

  紫衣少女轉臉向三人一笑道:“三位老前輩快點走吧!万一那魔頭去而復返,可就不堪設想了……”

  說罷,紫影一閃,也自消失得無影無蹤!

  俏叫化死中遇救,心中雖感驚奇,卻掩不住面上的喜悅之色,右手一摸紅腫的面頰,嘻嘻的說道:“怪事連年有,唯獨今年多!赤紅魅影和三色魅影的謎還沒有解開,半路里又殺出一個紫衣少女,我臭要飯的也搞得莫明其妙了!”

  矮叟雙目一翻,冷聲說道:“臭要飯的,你別得了便宜賣乖,說真格的,你剛才眼看就要完蛋啦,怎麼又突然躍在這突石之上呢?”

  俏叫化髒面一轉,道:‘哦先是被那怪小子點了麻穴,但被他的掌風卷飛出去之后,突然被一股大力一托!便落在這突石之上了!看來,那紫衣少女的一身武學,似乎不在赤紅魁影之下,不知她為何不及時出手把那魔頭除去呢?難道她也不是那魔頭的敵手嗎?我臭要飯的也莫測高深了!”

  駝叟也不明所以的說道:“總而言之,江湖恩怨,是是非非,這茫茫武林,已經染上一片腥風血雨了!”

  說罷又慨然一歎!

  矮叟向俏叫化瞧了一眼,轉臉向駝叟說道:“咱們兄弟,可沒有人家臭要飯的福氣好,因禍得福!再苦不走,說不定咱們兄弟也會挨耳光的!”

  駝墅聞言冷冷一笑,道:“事關整個武林,臭要飯的,請恕我兄弟先走一步了!”

  俏叫化也自笑道:“矮小子,你別拿我臭要飯的來開心,總有一天你也會碰到克星!”

  說罷冷冷一笑,當先一躍而去!

  矮駝二叟見俏叫化走后,兩人也自竄躍而去!

  再說赤紅魁影離開了怪石林立的荒嶺后,便展開上乘輕功,翻山越嶺的向前飛馳!

  他——赤紅魅影!

  也就是奉命投帖,干掉武當掌門的余夢秋。

  山風吹飄著他的血紅衣衫!

  秋陽,照在他猙獰的面具上!

  他——

  只是茫無目的的向前奔行著……

  他一直悶悶不樂,因為——

  一些錯綜復雜的事情,使他困惑不解……

  他覺得,翠蕭仙子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感!

  因為——

  從她那明媚的雙眸里和溫馨、頑皮,而又透著幽怨的言語里,已明顯的看出來。

  但她為什麼牢牢的跟著自己,不讓自己殺人呢?

  她是“金姥姥”的徒弟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不和仇人的徒弟動手呢?

  縱然不是,挨了自己一掌也會動氣的呀!但她,不但沒有動氣,仍然規勸自己不要任意殺人,而且一絲驕妄之態也沒有

  為什麼她要這樣做呢?

  難道她已經愛上自己了嗎?

  想到愛字,他心中一陣狂跳,一顆心几乎從口中跳了出來

  因為——

  大凡一個人,發現自已被人家偷偷的愛著,內心中是何等喜歡,欣慰……

  余夢秋,雖然因遭遇的關系,養成一種冷傲無比的性格,但他是一個人,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是——

  他內心中除了喜悅之外,卻又感到無比的惶恐!

  因為——

  他又怕自己的冷傲態度,傷了人家姑娘的自尊之心。

  于是——

  他心中又感到不安!

  他,生怕人家姑娘,把他當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

  因而——

  他內心中又起了很大的變化——

  縈回在心頭的往事,使他又憤恨世人。

  尤其那些冷酷無情、假冒偽善之人……

  他覺得,除了爹爹和哥哥之外,世上就沒有一個好人!

  可是爹爹已經被人害死了,哥哥也被無情的海浪吞沒了……

  縱然還有好人,那也只有師父一人了。

  但是——

  師父卻有很多地方使他感到茫然不解!

  他平時,雖然向師父請教過許多問題,但師父不是笑而不答,就是說自己年紀還小,到時候自然會明白的!

  可是到現在為止,自己又明白了些什麼呢?

  他覺得師父做事,實在有點奇怪!

  既然要自己替他老人家完成未了心願,就應該要自己正大光明的行事才對,但他老人家卻命自己穿上這一身血紅怪裝,帶上這個觸目驚心的猙獰面具!

  最使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既然要把仇人干掉,為何在動手之前先送個帖子給人家呢?

  那帖子上到底寫的什麼呢?……

  他雖然想打開一看,但終因師命難違,未敢擅自動手。

  于是——

  心里非常矛盾!

  人也被這些錯綜復雜的事情困惑著,如同置身五里霧中,一片迷惘……

  不知奔行了多久,直待眼前的景物大變,他才從迷惘中清醒過來。

  側目瞧去,

  只見亭亭華蓋,青蔥一片,原來已到了一片偌大的密林之中。

  他把紅色衣衫、面具,脫了下來,包到行囊之中,便向林的深處走去。

  一面走著,只覺胸口之中悶氣難平,不由大喝一聲,猛的一掌向一株環抱粗細的蒼松上劈去!

  掌風過去,“轟”的一聲暴響,松樹一陣搖晃,枝葉紛紛下落!

  他眼望著落在地上的枝葉,冷冷一笑,似乎胸中的悶氣已消去了不少!正待舉步走去——

  驀聽的“砰”的一聲響,樹上,突然落下了八只白骨嶙峋的骷髏人頭!

  余夢秋一看之下,嚇了一跳!原來這些骷髏是整整齊齊的疊在一起,不由心中大為起疑,暗道:“什麼人有這樣好的興

  致,居然把骷髏排疊一起……。”

  眼光到處,忽見當面的一株高大松干上,也掛著一串骷髏!而且比這株松樹上的骷髏頭,還多了一只!

  余夢秋本是毫無閱歷經驗之人,好奇心一動,立時順手揀起了一個!以觀究竟!

  只見骷髏的腦門之上,插著一面黑色小旗,旗上現出血淋淋的兩個小字——陰煞。這情形,顯然大不尋常。

  抬頭瞧去!

  只見掛在樹上的一串骷髏頂上,也有一面黃色小旗,寫著“陽煞”兩個血淋淋的小字。

  一看之下,余夢秋吃了一驚,暗道:“當年師父曾告訴自己,說江湖之上有陰陽雙煞兩個魔頭,難道骷髏頭上的兩面三角小旗,就是雙煞的標記嗎?……”

  當下又向前走了几步,只見每隔九株樹,便有兩串骷髏遙遙相對,同樣的,一面是八個,一面是九個,每個骷髏的腦門上都有一面小旗,隨風飄蕩,恐怖驚人。

  余夢秋看得心頭冒火,冷哼一聲,暗道:“我倒要看看這陰陽雙煞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難道他們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他拗性大起,自然顧不得厲害,正待一搜密林之際——

  突然——

  一陣凄厲的笑聲,遙遙傳來!

  這笑聲有如夜梟哀啼一般,聽得人悚然心驚!

  余夢秋藝高膽大,冷哼一聲,正待循聲找去——

  忽然——

  一聲低微的冷笑道:“你想死嗎?”

  這話聲來的太過突然,余夢秋心中一震,霍然轉身一瞥!

  只見一條白影從一株茂密的樹上,倏然飄下!

  隨著白影人的身后,又是一綠一黑。兩條人影飄然而至!

  于是——

  這密林之中,又出現了一黑一白一綠,三色魅影!

  余夢秋也料想不到三色魅影會在這密林之中突然現身,不禁怔了一怔!

  三色魅影,一見對方是個劍眉星眸,瀟灑不群的英俊少年時,也不由看得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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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22: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他本是極端聰明的人,念頭轉動之間,已知道對方並沒有發現自己就是那紅衫怪客,而且,從三人明亮的眸子里,已看出她們也無什麼惡意,但心中卻恨白色人出口傷人,不由冷冷笑說道:“骷髏頭有什麼可怕的,哼!多事!”

  白色人聞言又自格格嬌笑了一聲,說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膽子可不小,說起話來也是滿凶的!”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輕擺柳腰,向前走了兩步!

  綠衣人倏地眨眼一笑,說道:“三妹!誰叫你剛才說話沒有分寸,敢情人家已經生氣了!”話沒說完,向夢秋微微一瞥,人也格格嬌笑了几聲!

  余夢秋被綠衣人笑的俊面一紅,哼了一聲,說道:“誰要和你們女孩子家斗嘴,哼!討厭!”

  說罷,轉身向前走去!

  但聽一聲銀玲似的嬌喝:“站住!”

  倏地——

  三色人影連閃,三人又擋在夢秋的身前!

  余夢秋面色微微一變,說道:“怎麼,你們想打架嗎?”

  白衣人倏地雙眸一轉,道:“你這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像你這樣不知好歹,哼!叫那老魔頭看到,只怕你

  這條小命就保不住了!”

  余夢秋聽她說得煞有其事,先是證了一怔,繼而冷笑一聲,道:“什麼老魔頭不老魔頭,余某倒要見識見識!”

  說罷,正待越過三人向前走去!突地——

  那凄厲驚心的笑聲,又遙遙傳播過來!

  余夢秋,本是天生拗性的人,聽到這怪笑之聲,不禁心頭冒火,暗道:“我倒要看看那老魔頭是個什麼出奇人物,難道他長著三頭六臂不成……”

  他正自念頭轉動之間——

  忽聽白衣少女低聲說道:“翠姐姐,你說那紅衫怪客,會不會是那魔頭呀?”

  余夢秋本待即刻循著笑聲尋去,一聽對方說到紅衫怪客,又不由打消離去的念頭!

  綠衣少女幽幽說道:“這個很難說,或許與那魔頭有關

  她話沒說完,忽地住口,側目向夢秋瞧了一眼,問道:

  “喂!你有沒有看到過一位身穿紅衫的怪客呀?”

  余夢秋聽得心中暗笑:“想不到這三色魅影,問到我自己身上來了!既然如此,我何不先把她們的來歷弄明白。”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當下冷峭的一笑,反問道:“你們認識他嗎?”

  綠衣少女搖了搖頭,道:“我們只見他全身血紅,並沒有看到他的真正面目!”

  余夢秋心中忽的一動,道:“我和你們一樣,不過此入神龍見首不見尾,要想找他,卻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說至此,雙眸在三人的面上微微一掃,又道:“據我所知,

  此人武功甚高,而且,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他近在咫尺,又有誰識得他的真面目?”

  他話說得煞有其事一般,面色也是異常端庄,令人聽來頭頭是道。

  三色魅影聽他這樣一說,不禁芳心一震!眸中也射出驚疑的光彩,盯在夢秋的臉上。

  余夢秋又自輕聲一笑,問道:“他和你們有仇嗎?”

  此言一出,三色魁影,芳心之中又是怦然一震!

  那始終一言未發的黑衣人,雙目中突地射出一道憤慨的冷芒,在夢秋的臉上一掃,恨聲說道:“雖然沒有仇恨,但他那鬼鬼祟祟的行徑卻不像什麼好人,如果下次碰到他,哼!非要把他碎屍万段!”

  余夢秋聽得心頭吃驚不小,暗道:“怪事!自己剛才為了想把矮駝二叟毀去,才現身把她們引開,為什麼她們說自己鬼鬼祟祟呢?自己和她們素昧平生,毫無怨仇,就算是鬼鬼祟祟,也犯不著把自己碎屍万段呀!一個女孩子家,為什麼這樣狠心呢?難道還有其他原因不成……”

  饒他聰明絕頂,一時間,也猜想不出其中原因!

  余夢秋盡管心里吃驚,百思莫解,但知道事情似乎不無原因,為了要了解個中詳情,而又怕引起三人的疑心,仍然不動聲色地說道:“余某就是為了偵查此事而來,因不知道怪客的真正面目,感到十分辣手!”

  他一面說著話,一面盯著黑衣少女的一雙水靈的眸子。

  但見她激動的神色似乎平靜了不少,但那一雙似劍的銳目,仍然盯在自己的臉上,不禁淡淡一笑,趕緊的別過頭去I

  白衣人心中忽的一動,倏地眼波一轉,向夢秋問道:“那紅衫怪客和你有仇嗎?”

  夢秋不虞她有此一問,先是怔了一怔,繼而一笑,道:

  “余某雖然和他沒有什麼仇恨,但奉命要揭開他的真正面目!”

  他信口一片謊言,卻使人聽來頗有道理,白衣少女本對他的來歷大為懷疑,聽他如此一說,也不禁疑信參半。

  黑衣少女,倏然走到夢秋的身前,問道:“你既然知道他的武功高絕,想必一定會過此人,他是以什麼面目見人呢?’”

  余夢秋心中一震,暗道一聲:“要糟,想不到這三只狐狸精會這樣囉嗦……”

  他生怕自己一言不慎露出馬腳來,念頭一轉,立即脫口說道:“此人武功高強,使人莫測高深,我余夢秋几乎傷在他手里!”

  說至此,頓了一頓,又道:“此人長得凶猙無比,除了紅衫之外,甚至于臉色頭發都是血紅色彩!”

  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心中卻氣憤的暗自罵道:“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黑狐狸精,如何把我碎屍万段!”

  黑衣少女點點頭,喃喃的說道:“大概就是此人了……”

  她話未完,幽幽一歎,便倏然住口。

  這話似自言自語,又似對夢秋而言,頓使夢秋墜入五里霧中。

  綠衣少女,輕步緩緩的走到黑衣少女身前,說道:“娥姐姐,你也用不著擔心,到時,自然會把他的真面目弄清楚的!”

  黑衣少女並沒有回答綠衣少女的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蒼蒼大林,默然出神。

  白衣人倏地眼波一轉,道:“你既然也是為了那紅杉怪客而來,大家可說是有志一同,你願意和我們一塊探查那怪客的蹤跡嗎?”

  此言一出,正中余夢秋的下懷,但他卻面呈難色,向三人微微一瞥,道:“這樣雖好,只怕余某藝業不精,拖累了三位

  他話猶未完,白衣人突地飄到夢秋的身前,纖掌伸處,直向他頸下的“翠玉如意”抓去,同時口里嬌笑道:“這個翠玉如意很好玩,讓我看看好嗎?”

  她這突然的行動,頓使夢秋吃了一驚,霍地身子一旋一飄,人便滑到五尺以外,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白衣人格格一聲嬌笑道:“想不到閣下還這樣客氣,就憑你露的這一手功夫,我們姐妹可差的多啊!”

  說真的,當今世上,能躲過白衣人這種“流云飛手”的人實在不多見,她因存心測驗夢秋的武學,是以一出手,便疾如閃電,心中想万無不中之理!

  哪知人家竟能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之下,倏然躲了過去,而且身法之妙,舉世罕見,不禁芳心中大為折服!

  余夢秋聞言恍然大悟,不禁俊臉一紅,忖道:“這丫頭頑皮的緊,我必須要防她一防……”

  忖思間——

  忽聽綠衣少女輕聲一笑,道:“黛妹,別開玩笑了!你不看看人家的臉蛋儿已經紅了嗎?多不好意思呀!”

  “是嘛!”

  那被稱為黛妹的白衣少女倏地眼皮一轉,道:“人家是大丈夫,不會和我們女孩子家還嘴的!”

  此言一出,也不禁使那位神色幽幽的黑衣少女,嬌笑起來。

  余夢秋被三人笑的俊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才好!

  白衣少女倏地一斂笑容,向夢秋說道:“大家談了半天,沒有稱呼多不好意思呀!讓我介紹一下,黑衣姐姐叫趙月娥,綠衣姐姐是丁小翠,我是藍小黛姐姐,你知道嗎?”

  話聲甫落,突然——

  一陣刺耳驚心的長笑,划空傳來。

  這笑聲,先是傳自百余丈外,但倏忽之間,已到了五十丈內。

  三位姑娘聽到笑聲,面色陡然大變,藍小黛突地向夢秋低聲說道:“快躲!這魔頭一身武功非同小可,詳情待會儿告訴你!”

  說罷,倏地嬌軀一晃躍至一棵高大茂密的梧樹之上。

  接著,綠黑兩條人影一閃,也分別穩在樹上。

  余夢秋雖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從那笑聲之中,已聽出來人的武功已達到爐火純青之境,心中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位什麼樣的人物,當下雙肩微晃,修地貼在一棵大樹干上。

  但聽笑聲越來越近,剎那間,密林中出現了一條青衫人影。

  來人白發垂肩,面色黝黑,雖是徐娘半老,模樣卻極俏麗,只見她口里雖然笑聲不絕,臉上卻冷冰冰的沒有半絲笑意。

  余夢秋看的大感奇怪,忖道:“這老巫婆真是有點奇特古怪,不知她笑些什麼……”

  眼光到處,不禁吃了一驚,險些失聲驚呼!

  原來這巫婆右手的五個手指,抓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左

  手掌上,染滿了鮮血腦漿,顯然此人被她擊斃之后,又被挖出了血腦。

  余夢秋看的咬牙切齒,大為痛恨,忖道:“這個臭婆娘,怎麼這樣歹毒……”

  那黝黑老婦笑聲一停,然后拔地三丈來高,竟然懸空而立,把手中的骷髏,穿掛在樹上。

  隱在暗中的四人,雖然恨她手段歹毒,可是對她這分超凡入聖的奇絕功力,不禁暗暗欽佩!

  她把骷髏穿掛好后,忽地一聲長嘯,懸空連翻了兩個跟頭,落到一支以外,接著又發出刺耳驚心的冷笑之聲,緩緩向夢秋隱身的樹前走來!

  趙、丁、藍三位姑娘,只看得芳心一震,暗道:“不好!

  難道這魔頭已經發現……”

  心念未了!

  只見她身不曲,膝不彎,倏地向前欺進了數尺,到了那些落在地上的骷髏之前。

  她眼望著散落在地上的骷髏,發著懾人心魂的怪叫,突然繞著骷髏,僵挺挺的一陣跳躍!

  貼在樹上的余夢秋不禁看的心頭冒火,正想現身而出的剎那——

  眼光到處,對面的茂密樹上,突然出現一個美麗的面龐,向自己搖了搖手,示意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夢秋心里猛然大震,几乎驚叫出聲!

  原來那美麗的面龐不是別人,正是被自己罵過“囉嗦討厭”的紫衣女郎,想不到她又在此地現身,不用說,剛才自己的一派謊言,她已經完全聽到了。

  他心中感到無限的惶恐,再凝眸向那樹上瞧去之時——

  那美麗的面龐,卻倏然消失!

  這時——

  黑面老婦已發現落在地上的骷髏,是被人以內家真力震落下來,而且穿連骷髏的絲繩,也被人家震斷。

  她不禁看的心頭冒火,驀然冷笑一聲,恨聲說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把老娘的骷髏表記震落地上,大概活的不耐煩啦!”

  她一面冷峭的說道,一面目射冷芒,掃視全林。

  余夢秋被她罵的怒火陡起,右手一揚,手里的骷髏,疾如閃電般,向那黑面老婦打去,同時大喝一聲,道:“臭婆娘,骷髏表記就嚇得人嗎?”

  人隨話聲,倏然現身而出。

  黑面老婦突覺勁風臨頭,知道有人偷襲,霍地身子一旋,后退了數尺。

  一看來人,竟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不禁冷笑一聲,道:“小娃儿,好大的膽子,是你把我的骷髏表記從樹上震落地上的嗎?”

  她這句話,問的有點多余,敢情她不相信當面的少年,能有這樣高的功力,把自己穿連骷髏的“寒蠶絲繩”也給震斷。

  余夢秋冷哼一聲,道:“不錯,是我,臭婆娘……”

  他話沒有說完,黑面老婦冷笑一聲,道:“量你也沒有這樣大的膽子,必是另有主謀之人。”

  忽的身子電旋一閃,陡然一個倒翻,往身后的茂密樹上扑去。

  原來余夢秋這一現身早已驚動了樹上的三位姑娘,不禁一

  分密葉,現身出來。

  這黑面老婦何等人物,雖面對著夢秋,但周圍十丈之內的一片落葉,也難逃過她的眼目,忽聽得身后樹葉聲音,知道有人隱身,聽音辨位,驀然扑擊而至。

  這株樹上,是藏著黛姑娘,她也沒有料到,微微撥動了一下樹葉,竟被敵人發覺。

  眼見對方扑擊之勢銳不可當,倏地右手拂出一股凌厲勁風迎擊過去,嬌軀一晃,借勢飄落地上。

  黑面老婦陰哼一聲,竟然不避不閃,左手引對方的掌力,反向夢秋擊去,身子懸空一轉,突然又向黛姑娘當頭抓下。

  黛姑娘雖知對方武功厲害,但卻不避不閃,倏然一招“彩虹經天”,還擊過去,同時左掌,也如風行電掣般拍去。

  黑面老婦一見對方出手的招式,不禁吃了一驚,霍地收回右掌,身子一轉,飄落地上,向黛姑娘望一眼,嬌聲喝道:

  “你們是什麼人,到這里干什麼?”

  黛姑娘冷笑一聲,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忽聽一陣冷冰冰的聲音說道:“我們是奉命提你之人!”

  隨著話聲,一黑一綠,兩條人影,現身而出。

  于是——

  三色人影又出現了。

  她們三人和夢秋四面環立,把黑面老婦圍在當中。

  這黑面老婦,正是名震江湖的夫婦雙魔,陰陽雙煞中的烏面婆婆梅金齡。

  她眼見黛姑娘出手的招式是無極一派,不由心中一震,冷笑一聲,喝道:“四海一君與你們有何關系,快說!”

  趙月娥冷哼一聲,道:“梅金齡,憑你也配說我師父之名嗎?真是恬不知恥!”

  梅金齡聽她這樣一說,心中頓即明白,知道“四海一君”雖立誓不出無極島,但卻調教出几個徒弟來對付自己,當下把心一橫,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四人,想來對付我嗎?”

  趙月娥厲喝一聲,道:“六十年前,你和南天亮偷去師父的‘三陰真經’,叛離師門,逃出無極島,以為從此之后,就可以逍遙天外嗎?哼!那是夢想!”

  人隨話聲倏然欺身而上,舉手一掌,猛劈對方當胸。

  梅金齡雖然不怕當前的四人,但對四海一君卻心存顧忌,冷笑一聲,身軀一轉,讓過來勢,喝道:“念在大家有同門之誼,姐姐不為已甚,若是不知好歹,可別怪我梅金齡出手狠毒!”

  黛姑娘早已心頭冒火,聞言大怒,嬌喝一聲,道:“不知廉恥的奴婢,還敢多嘴!”

  倏然揮動雙手,疾如風馳電閃般,猛劈兩掌。

  梅金齡陰惻惻一笑,道:“我看你們最好返回無極島,叫四海一君親自來找我,不是姐姐誇口,就算你們四人一齊出手,也未必是我的敵手!”

  說著話,嬌軀一旋,像歌姬曼舞般,輕飄飄的閃過黛姑娘擊出的兩掌。

  翠姑娘見兩人連擊不中,怒火陡起,嬌叱一聲,身形倏然凌空而起,突地一招“蕊萼聯輝”,掌挾勁風,當頭劈下。

  她盛怒之下,出手如電,掌勢未到,旋勁的掌風,已吹飄起梅金齡的衣袂。

  梅金齡已被三人逼的心頭火起,身軀電掣一閃,斜飄數尺,冷喝一聲道:“臭丫頭,你們別以為四海老儿那點虛名就

  可以嚇得了我,先接我几招嘗嘗味道。”

  身軀晃動之間,分別向黛姑娘和翠姑娘各擊一掌。

  這兩掌看似輕描淡寫,毫無一點力道,但若擊中人身,內力反彈,勢必震碎內腹,橫屍當場。

  翠、黛兩位姑娘在四海一君細心調教之下,一身武學,早已煉到九成火候,梅金齡這歹毒的掌勢,怎能逃過兩人的銳目,但聽兩人嬌喝一聲,嬌軀一晃,便向旁讓去,接著纖手揮動分向對方的“天樞”、“璇璣”、“風府”、“氣海”四大要穴攻到。

  梅金齡見兩人出手的招式,快速凌厲,奇妙無比,不禁殺機大起,厲嘯一聲,揮掌反擊,剎那間已分向兩人猛攻了五掌。

  翠、黛兩位姑娘並非弱者,見對方招招毒辣,也不禁殺機倏起,嬌叱聲中,已展開生平所學,全力搶攻。

  兩位姑娘,抱著重創對方的信念,尤其身旁還有一個掀動芳心的俊美少年,如果合兩人之力,再打不過人家,這多不好意思呀!

  是以,出手的招式不但凌厲快捷,而且每出一招,都是威猛無疇。

  瞬息之間——

  狂風陡起,掌影繽紛,婆娑樹影之下,三人已交織成一道綺麗的彩霞,難分敵我。

  但——

  余夢秋的心中,這時卻起了很大的變化。

  他已從趙月娥的口里,知道了三人是“無極島”主四海一君的弟子。

  而且,那矮駝二叟,已經前往無極島請四海一君出山,前來對付自己,縱然,四海一君立誓不出無極島,這三位姑娘將來勢必變成自己的敵人,何況眼下她們也正千方百計的尋找自己的化身——紅衫怪客。

  他本想待會儿把事實告訴她們。

  但,又怕招來無端的煩惱。

  何況趙月娥的言詞之間,似乎與自己的化身——紅衫怪客有著極大的仇恨。

  于是,他心里感到非常矛盾。

  為什麼?他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忽的——

  一道靈光,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暗道:“對!對!先把其中的詳情弄清楚之后,再見機告訴她們實情不也是一樣嗎?反正自己和她並沒有仇呀!”

  這樣一想,臉上頓即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也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他只覺得自己不應該欺騙人家……

  他這釋然一想,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待他定神游目一望之時,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翠、黛兩位姑娘和梅金齡對拆了數十招后,見自己合兩人之力,竟然無法傷得對方,相反,對方越打越勇,招式也越出越奇,每出一招,總帶著几式殺手,把兩人逼得連連后退。

  兩位姑娘雖然身負絕學,但對敵經驗不豐富,一招受制,立即沉不住氣,臉上也急出了汗水。

  趙月娥見兩人受制,無法還手,芳心大吃一驚,嬌叱一聲,飛身扑擊而上。

  梅金齡何等人物,她不但把“三陰真經”注載的武學,練了八成以上的火候,而且“白骨爪力”也練了九成火候,正待大展絕學,重創二人之時,趙月娥的凌厲掌風,已自划空襲到。

  這一來,撩的梅金齡怒火大起,厲叱一聲,身形滴溜溜一轉,竟從趙月娥的奇勁掌風之下,穿身而過,倏然掌化五指定山,疾如閃電,搶攻而至。

  她搶攻之間,詭異絕倫,根本不給趙月娥片刻余隙。

  哪知她一招方出,左肋下忽然一股尖銳指風點襲而至,藍小黛已如行云流水般,飛掠過來。

  梅金齡藝高膽大,獨拒三人,仍然銳勢驚人,就在指風堪堪襲到之時,腳下倏然滑步,竟從指風掌影的空隙中,閃了開去!

  但她,讓過來勢,身形並未停留,連連陰笑聲中,霍然展開一套奇絕無比的“白骨掌法”,舞成綿綿掌影,分擊三人。

  她雖然狠毒無比的一味搶攻,但心中明白,要想重創三人,卻是一件不大容易之事。

  趙月娥、藍小黛、丁小翠三位姑娘,心中卻大為吃驚了。

  她們想不到這叛徒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出手的招式,也是莫測高深,自己三人,雖然全力猛攻,仍然未占便宜,如若一人失手,豈不早就傷在這叛徒的手下?

  三人驚心之下,不禁招式一緩,那梅金齡卻借勢搶攻,身軀一轉,倏然化成數條人影,掌挾威猛的勁風,分向三人襲到。

  三位姑娘當中,以趙月娥年歲較大,經驗也比二人老練的多,她知道這種以虛為實、以實為虛的飄忽身法,詭異無比,當下猛劈一掌,嬌喝道:“二位妹子快退!”

  她話聲未落,忽見梅金齡已凌空而起,十指彎曲如鉤,分向丁、藍兩位姑娘當頭抓下。

  兩人大吃一驚,未料到對方的身法招式變的這等快速,要想躲避,已來不及了,只好揮動雙掌,猛擊而出!

  但心中明白,如果這一擊不中,勢必有性命之憂。

  趙月娥也沒想到這叛徒竟然先向兩個師妹下了毒手,要想營救已來不及了,不禁嚇的驚叫出聲!

  電光石火的一瞬!

  余夢秋突的大喝一聲,飛扑而上。

  右手劈出一股奇勁的力道,直向梅金齡后背襲到,同時口里也厲聲喝道:“二位快請退下,讓余某來會會這叛徒!”

  這突然的變化,頓使梅金齡心頭一驚!

  她知道,自己若不躲過這身后的威猛一擊,縱然能把掌下的兩人毀在當場,自己也勢難逃過一命之危,權衡利害,倏然收回雙掌,懸空斜飄六尺。

  就在梅金齡為勢所逼,收掌飄退的剎那——

  丁、藍兩位姑娘也自飄身后退,饒是如此,兩人驚出的冷汗,已濕透了臉上的面罩。

  梅金齡腳落實地,側目一瞧,見向自己偷襲之人,正是那英挺的少年時,不禁陰惻惻冷笑一笑,道:“膽大的娃儿,竟敢向老娘偷施暗襲,大概你是不想活啦!”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緩緩的向余夢秋欺了過來。

  趙月娥見梅金齡向夢秋欺了過去,不由關切的叫道:

  “余相公,你要小心一點、這叛徒歹毒的很!”

  一面喊著一面功行雙掌,如果梅金齡猝然施襲,她也出其不意的驟然出手。

  余夢秋冷笑一聲,道:“臭婆娘,憑你那點鬼蜮伎倆就想嚇唬人嗎?哼,真是閻王面前充好漢,自討苦吃!”

  他話說的不疾不徐,態度也冷傲無比,居然沒有把這個名震江湖的女魔頭,看在眼里。

  梅金齡雖然被他罵得心頭冒火,但卻知道少年非是等閒之輩,當下冷峭的一笑,道:“乳臭未干的娃儿,也敢對老娘這樣無理,哼!不給你吃點苦頭,你大概不知道天高地厚!”

  話聲未落,突然欺到余夢秋身前,舉手一掌當頭劈下。

  她進身出掌疾如閃電,只看得三位姑娘心中駭然震驚!

  哪知余夢秋,竟然不避不閃,反而冷笑一聲,道:“臭婆娘,死到臨頭還敢稱霸道強!”

  右手起處,竟然硬接對方一掌!

  但聽“轟”的一聲響,激厲的勁力威風,吹得草葉亂飛,沙石四揚!

  兩人都不自禁的肩頭晃動,后退了三步!

  心中都被對方深厚的功力,而感到驚疑不止!

  一旁的三位姑娘,先是為余夢秋大大的擔心,但見梅金齡的功力,和夢秋旗鼓相當,芳心之中又不禁暗自竊喜!

  余夢秋硬接一掌之后,冷笑一聲,道:“臭婆娘,你也接我一掌嘗嘗味道?”

  倏地雙掌一揮,交替拍出!

  他這一掌是潛運“三陰六陽兩極神力”全力擊出,早有兩股大不相同的力道,猛向梅金齡胸前撞到。

  梅金齡何等老辣,一見對方擊出的掌勢,剛柔相濟,怪異無比,自然不敢硬接,身軀一閃,讓了過去,口里陰惻惻冷笑一聲,道:“小娃儿休退匹夫之勇,先接老娘几招試試!”

  倏然欺身而上,揮動雙掌,猛攻而至!

  余夢秋見她不敢硬接自己的來掌,反而口齒輕薄,猛攻而上,頓覺一股憤怒的熱血,沖上心頭,清嘯一聲,和身迎擊而上!

  一旁的三位姑娘心中一驚,目光轉動之間——

  只見他已如飛鷹般迎扑上去,十指箕張如爪,左掌疾抓對方的天頂,右掌五指卻點向梅金齡的“天靈”、“神封”、“風池”、“肩真”四處要害。

  此刻——

  他暴怒之下,雖是雙掌同擊一人,但卻如同兩大高手同時出手一般,端的威猛驚人。

  梅金齡也想不到這少年出手一擊這樣厲害,更沒有料到他身負這等玄妙高深的武功。

  心念轉動之下,旋身滑步,霍地疾退七尺!

  余夢秋已把她恨的無以復加,雖然兩招落空,銳勢仍然未減,雙爪倏然化成兩輪掌影,懸空迫擊,當頭罩下。

  梅金齡見他雙招進攻,渾如一体,也不由心中一震,厲叱一聲,身軀倏然一晃。

  但,余夢秋的威猛掌影,就在她身軀轉動之間,已從四面八方向她壓了過來,猛烈的掌風,擊的她衣袂亂飛!

  這一下梅金齡可大為吃驚,她看不出這少年是何來路,一身武學,和無極派也不相同,顯然不是四海老儿的徒弟!

  最厲害的是,這少年出手迅速,狠毒無比,而且欺身逼近,完全是拚命的詭異招數!

  此刻——

  她眼見籠罩而至的綿綿掌影,也無暇多想,身形一晃,從夢秋的掌影空隙中閃身而過,揮動利劍似的雙掌,全力搶攻!

  瞬息之間——

  兩人已對拆了數十招,兩條人影已划起一道彩虹,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余夢秋雖然一雙手掌,或指或掌,或劈或擊,還能搶攻,但他自己心里有數,自己已盡了全力,眼見對方飄忽身法和奇絕無比的手法,心中也不禁暗自吃驚了!

  此時——

  他雖然仍可支持不敗,但時間一久,只怕也保不住了!

  梅金齡的心中,也不禁千回百轉,驚駭不已!

  她知道自己和那三個蒙面丫頭已磨去不少真力,現下這個娃儿,不但功力深厚驚人,而且出手的招式,也是詭異莫測,時間一久,自己傷在這娃儿手里,可就划不來了。

  何況一旁還有三個虎視眈眈的武林高手。

  于是,只有先行脫身,日后再與自己的丈夫,同報此仇,才是唯一的好辦法。

  她心中這樣一想,不禁手下加勁,倏然間,連攻五掌。

  余夢秋本是天生執拗之人,見對方掌法一變,也自出掌如風,全力還攻了五掌。

  梅金齡本想把夢秋逼退數尺,借勢飄退,哪知對方竟如影隨形一般的狂攻,不由心頭火起,厲嘯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娃儿,今天老娘和你拚了!”

  喝聲未落,雙掌有如風馳電掣般,連環劈到。

  余夢秋也不禁殺機陡起,大吼一聲,道:“臭婆娘,今天小祖宗就送你一命歸陰!”

  隨著喝聲,身形電旋,如同魅影一般,疾攻對方。

  這一交手,兩人都是全力施為,剎那間但聞勁風呼呼,掌影翻飛,卻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兩人都是一個念頭——重創對方。

  出手的招式,全往對方的要害之處下手,只要沾上一點,便會立即亡命當場!

  掌風激蕩!風如旋流!

  只震得遠遠而立的丁、藍、趙三位姑娘的羅衫,為之飛揚起伏。

  但——

  她們三人心中的起伏,卻遠超過羅衫的起伏之上。

  因為——

  她們三人,尤其是丁、藍二位姑娘,自見到夢秋之后,芳心中就起了很大的波瀾!不時起伏!

  原來她們已深深愛上他了!

  為什麼?

  這種微妙的感覺,她們無法說出!

  只覺得夢秋的一起一落,都和自己的生命有關,他,已在兩人的心中,有了極大的分量!

  兩人心中忐忑的跳著,臉蛋儿也急的排紅,盡管斗場中無法辨出敵人與心愛的人影,但卻瞪著兩只大眼,一瞬不瞬的看著斗場!

  梅金齡又和夢秋對拆了四十余招之后,心中頓然大感不安!

  她知道自己要想重創這娃儿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万一

  這時三個女娃再聯手出擊,這條老命就當真保不住了。

  一念及此,驀然厲叫一聲,向夢秋的肋下連攻兩掌。

  這兩掌快速絕倫,疾如閃電,夢秋不禁大吃一驚。

  他想不到這臭婆娘和自己斗百余招后,出手還是這等迅猛驚人。為勢所逼,只好身子一旋,滑出五尺以外!

  哪知就在他飄身的剎那——

  但見對方人影一閃,倏然飄到三丈以外!

  余夢秋見她身形一閃,心中頓然明白,不由怒聲喝道:

  “臭婆娘,你有種不要跑,再和你家小祖宗大戰百合!”

  梅金齡冷笑一聲道:“老娘現下還有事待辦,這筆賬先給你們記上,總有一天,你們逃不出老娘的手掌!”

  “掌”字一落,人影已杳,敢情這魔頭已去遠了!

  丁、藍、趙三位姑娘,先見夢秋后退了數尺,不由心中一驚,及至于聽到話聲,再看那叛徒梅金齡時,人家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

  三位姑娘驚心略定,但見余夢秋的面色鐵青,直望著梅金齡消失的方向發呆,三人又不禁“哧哧”的嬌笑出聲!

  藍小黛倏然飄到夢秋的身前,含噗帶俏的輕輕一笑,道:

  “喂?秋弟弟,人家已經去遠啦,你還發什麼呆呀?”

  余夢秋忙自一斂神,還沒來得及答言,丁小翠也來到夢秋的身旁,嬌笑一聲,道:“別氣啦,打了半天也該休息一會啦!”

  說罷,又是輕聲一笑。

  余夢秋也自微微一笑,道:“這魔頭真是厲害,若不是三位先挫了一下她的銳勢,我余夢秋只怕已傷在她的手下了!”

  他一面說著話,卻又不禁的吸了一口冷氣。

  丁小翠幽幽一歎,道:“說真個的,那魔頭的確藝業驚人,由此看來,她那寶貝丈夫,一定也非同小可了!”

  藍小黛向夢秋的俊臉上一掃道:“剛才如果大家聯手,縱然那臭婆娘武功厲害,也難逃一命之危,只怪咱們一時粗心大意,其實對付這等不知廉恥的欺師叛徒,也用不著講武林規矩!”

  余夢秋似是余怒未息的恨聲說道:“下次碰到她,我非把她毀在掌下不可。”

  這時——

  趙月娥也蓮步款款的走了過來,她鶯聲一笑,道:“就算我們不去找她,她也會和陰陽秀士來找我們的!”

  她溫婉的說著,一反先前的冷峭神色,像是談論一件非常輕松的事情似的。

  但是她話中之意,卻使三人聽得心頭一凜!

  她見三人的神色有異,幽幽又道:“他們所以被江湖人稱陰陽雙煞,可見他們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尤其他們橫行江湖數十年,從來沒有吃過這等苦頭,尤其他們是有仇必報,何況現在梅金齡已知道我們是奉命清理門戶而來,你想,他們會輕易放過我們嗎?”

  說著話,倏然一歎,便自住口。

  突地——

  丁小翠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臉向趙月娥道:“那兩個叛徒,每夜都在我們藏身的洞前草地上練功,我們何不趁他們行功不備之時,把他們除掉?”

  趙月娥聞言一沉思,道:“我們怎能用這種手段來清理門戶呢?”

  她話未說完,余夢秋昂然說道:“對付這等叛師的敗類,還講究什麼正大光明,何況這種手段,也絕非不合理的事情!”

  他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不過一個武功高絕之人,在行功的時候,靈台方寸之間,更是異常清明,只怕十丈之內的任何低微輕響,都難逃過其一雙聰耳。”

  趙月娥微微頷首,笑道:“不錯!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武功卓絕的人,似乎毫無用處,反正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准備,到時候再說吧。”

  說至此,向夢秋含顰一笑,轉臉向黛姑娘說道:“余相公大概也累了,你先和他回洞里休息一下,我和小翠妹隨后就來。”

  余夢秋不知她為何不和自己一塊走,不禁怔了一怔,方自脫口說了一聲,“這個”,忽見黛姑娘的雙眸中帶著些埋怨的目光望了自己一眼……

  這一眼之中,好像是含著什麼強大而奇妙的力量,使夢秋心頭猛然一陣巨跳……

  黛姑娘倏然一笑,道:“別發呆了!快隨我這小姐姐走吧!”

  說著話,一拉夢秋的手,向密林的深處走去!

  夢秋突覺胸中的熱血如潮,奔騰不已,雖然立身未動,腳下卻不禁的跟著黛姑娘,一路前行。

  倏然——

  耳際中傳來兩聲清脆的笑聲,敢情是趙姑娘和丁姑娘在取笑夢秋了。

  黛姑娘拉著夢秋快走了几步,腳步又倏然慢了下來,轉臉向夢秋一笑,說著:“秋弟弟,你討厭我這個小姐姐嗎?”

  她這話問得大過突然,頓使夢秋俊臉一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不說話呢?”

  黛姑娘見他訕訕的紅著臉瞧著自己,倏然取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副鵝蛋似的美麗臉孔來。

  余夢秋見她的臉上,帶著淺淺的梨渦,彎月似的秀眉,櫻桃似的小口,襯托在她那白中透紅、又細又嫩的俏臉上,真是比瑤池玉女還要美過三分。

  他只看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訕訕的一笑,脫口說道:“怪不得你不讓人家看到你的真面目,原來你是這樣漂亮!”

  要知余夢秋雖然認為世上除了他的爹爹和哥哥之外,沒有一人好人,那只是因為他一時的氣忿激起的偏見,但這種偏見已根深蒂固,要想完全除掉,卻是不太容易!

  但此刻的他,心里卻有一種大異往常的感覺,他覺得世上的人,並不完全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無情。

  黛姑娘倏地一斂笑臉,幽幽說道:“我和月娥師姐、小翠姐姐都是初涉江湖,聽說江湖道上壞人太多,所以我們姐妹,都不願以真面孔見人,但是你就不同了,不管你怎麼說,我卻認為是對的,因為我相信你!”

  “情”之一字,就是這等奇妙,它能使一個人毫無保留的相信一個人,也能使自己的身心完全交給他,既無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代價。

  此刻——

  夢秋已被這位多情的少女牢牢的吸引去,他已多多少少領會到一些情意。&nbs;&nbs;這種溫馨的情懷,也多多少少沖淡了一些他憤恨世人的偏見!

  兩個人默默無語的向前走著,心頭也隨著腳步的起伏,怦怦的跳著。

  不大工夫——

  兩人已走到密林的盡端。

  黛姑娘向夢秋盈盈一笑,倏然緊握夢秋的右手,向前掠去。

  夢秋也自己連忙提氣飛身,隨著她輕若飛云、動若流星的身形,掠向怪石嵯峨的峻嶺之上。

  黛姑娘側臉一笑,道:“已經到啦!”

  夢秋凝目望去,卻見自己面前是一塊長滿了盤藤的山壁,除此之外,別的一無所見!

  不禁心中大感奇怪,脫口說道:“你是說已經到了洞前了嗎?”

  黛姑娘嫣然一笑,道:“不錯!”

  夢秋道:“怎麼看不到有什麼洞穴呢?”

  黛姑娘輕聲笑道:“傻瓜,如果看到洞穴,不就叫人家發現蹤跡了嗎?”

  她一面說著,一面將那些盤結糾纏的山藤一分,里面宛然有一個洞穴。

  黛姑娘又自輕笑道:“快跟我來呀!”

  一俯身,朝那洞穴鑽了進去!

  夢秋剛自踏到洞口,但覺一陣陰森森潮濕的氣息,涌入鼻頭。

  但他並未停留,一屏氣,鑽了進去。

  這洞穴黝黑如墨,夢秋三年苦練,有黑暗明察秋毫之能,地下凹凸不平,走起來並不感到困難。

  可是他心里卻在想:“她們怎麼會選擇這樣一個陰暗潮濕的山洞,隱身其間?”

  走了約半盞茶的時光,黛姑娘仍然前行。

  夢秋心中又大感奇怪,怎麼這山洞這樣長,竟像沒有底似的……

  哪知他心念方動,黛姑娘卻倏然停下來了。

  向前望去,但見前面仍然黑黝黝的,卻似比入口寬了一些。

  他又忍不住的問道:“怎麼這山洞這樣長呀?”

  黛姑娘笑道:“你奇怪嗎?別急,一會你就明白了!”

  兩人的話才住,但回聲不已,似是由山隙中傳播過來,夢秋的心中一動,暗自忖道:“怪事?難道這小洞之中另有洞天!”

  心念轉動之間,忽見黛姑娘伸手向牆上一推,但聽一陣“喀軋軋”連響,牆壁之上,倏然現出一個長門,一抹燈光,也自透射過來。

  黛姑娘輕笑一聲,道:“快過去吧,慢了那門便自行關閉了!”

  一拉夢秋的手,走了過去!

  果然,兩人剛剛越過壁門,又是一陣“喀軋軋”連響,那長門竟然自行關閉了。

  他驚奇之下向前一看,只見前面又出現一道台級,一抹燈光,便是自那台階的盡端,發射出來。

  黛姑娘笑了一聲,道:“上面才是我們休息的地方,快上去吧!”

  說罷,用手一指那些台階,向夢秋問道:“你看那些台級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夢秋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有絲毫可疑之點,不禁搖搖頭道:“那台級不是石塊砌成嗎?”

  黛姑娘笑道:“雖是石塊排列而成,但卻是厲害無比,那是按反五行之術排列而成,一步踏錯,便被一片汪洋幻影困住,同時石階也會突然下降,待你警覺之時,人已落在万丈深壑中一股驚天飛瀑的湍流里了!”

  余夢秋只看得驚異不已,他原想不到這一個小小的洞穴,還有這樣多的花樣,不禁好奇的問道:“不知開鑿這洞府之人為何把個小小的洞穴,弄得這樣驚險万丈!”

  黛姑娘輕聲笑道:“月娥姐姐說,這是一位前輩異人修真之地,他怕有人來打擾他,所以才別具心裁的擺了這座小小通天陣困擾來人!”

  夢秋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兩人說著話,便已走到台階之前。

  黛姑娘倏然依在夢秋的肩頭,仰起甜甜的嫩臉,含顰帶嬌的嫣然一笑。

  夢秋卻覺得香氣陣陣,心血激蕩,低頭看時,燈光把兩人長長的影子,已變成了一個。

  黛姑娘突然一拉夢秋的手,笑道:“走吧,跟我上來。”

  身形一動,竟展開凌空虛步,向台階之上掠去。

  她的手,緊握夢秋的手,夢秋被她一帶,身不由己的懸空而起,連忙一提氣,隨著她向上掠去。

  黛姑娘倏然停在台階的頂端,這頂上異常狹小,勉強可容兩人停身,黛姑娘嬌軀—停,几乎使夢秋和她撞個滿懷。

  黛姑娘側臉一笑,道:“你跳得蠻快的嘛!”

  夢秋訕訕一笑,可是心里卻想:“這丫頭天真的很……”

  忽地眼前大亮,燈光從前面的石室中射了出來。

  他探頭朝室中望去,感覺到這洞中石室,竟和昔日“恩師”所居的那間練功石室相似。

  黛姑娘盈盈一笑,道:“咱們進去吧!”

  毅然向石室中走去。

  于是,余夢秋也跟著走了進去。

  他星眸轉動,只見這洞中石室里竟然樣樣俱全,而且收拾得一塵不染,靠牆的石椅上,擺著一個尺許高的玉瓶,瓶中插著許多盛放的蘭花,香氣扑鼻,令人精神一爽!

  這室中的一切,都是光潤滑石砌成,燈光之下映出了兩人的面龐。

  一盞牛皮油燈,高高掛在石室的中央,石床上,空蕩蕩的,床褥枕頭一概沒有,顯然是三位姑娘發現了這座石洞密室之后,又經過一番清理。

  夢秋只看的連連點頭,笑容滿面,他真不相信一個又暗又潮的石洞中,會有這樣一個清麗幽雅的所在。

  側目一看黛姑娘,卻見她笑吟吟地望著自己道:“想不到吧!這里會有這樣一個好地方!”

  夢秋點點頭道:“嗯!這石洞密室,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看!”

  黛姑娘纖掌一指那吊在中央的牛皮油燈,接道:“那燈光多美呀!像月亮一樣,它的四周不也有許多星星拱圍著它嗎?”

  夢秋凝目一瞧,果見燈火圓圓的,在燈火的后面,光潤的滑石發出絢麗的光彩,隨著自己轉動的身子倏明倏暗,真像群星伴月一般。

  他的心中不禁大為驚奇,只覺得這石洞密室,不但幽雅神秘,而且其中的設施,也與世不同,當年若非奇人異士,怎能辟此仙境?又怎能與塵世隔絕,住在這里呢?

  心中思索了半晌,但覺奇妙無比,不禁脫口說道:“這真是一個人間仙府,如果我是這里的主人,那多好呀?”

  黛姑娘倏然走到夢秋的身前,嫩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仰起笑臉,問道:“如果你是這里的主人,那麼我呢?”

  余夢秋不假思索笑著道:“我是這里的男主人,你當然是女主人啦!”

  黛姑娘倏地“噗嗤”一笑,嫩臉一紅,倏然垂下頭去——

  夢秋被她這一笑,忽然發現自己的話說溜了嘴,不由俊面一紅,心頭一陣狂跳。

  可是他心中又別有一番滋味,是什麼?他卻無法說出口來!

  兩顆熾熱的心,猛烈地跳動著,甚至彼此聽到了相互的心聲,一時間,室中沉靜已極,敢情二人是沉醉在愛的領域里了!

  再說趙月娥和丁小翠二位姑娘。

  她們見黛妹牽著夢秋的手離去之后,二人談起夢秋的人品、武功,不禁心底里仰慕不已。

  趙月娥雖然機智多端,聰穎絕倫,卻未料到夢秋的武功竟然這等奇妙絕倫,今日,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姐妹三人,只怕已傷在人家的手中了。

  于是,她內心的深處,已對夢秋存著一種感激和愛慕的敬意。

  但,翠姑娘卻不然了。

  她除了敬愛之外,心底里又生出一種情愛,她的心,早已牢牢系在夢秋身上,縱然不能和他廝守,但俊美瀟灑的人影,卻永遠印在她的心坎里。

  “情”這個字,實在太奇,也實在太偉大,平時心如止水的她,此刻卻已掀起了陣陣漣漪,一顆激蕩的芳心,几乎從口里跳了出來。

  趙月娥見翠姑娘沉默不語,神情大異往常,不由關切的問道:“小翠妹妹,你在想什麼?”

  小翠眨了一眨兩顆水晶般的瞳孔,笑道:“我在想余相公武功高超,如果合我們四人之力,縱然那兩個叛徒武功再高,我們也不怕了!”

  趙月娥輕笑一聲,還沒有來得及答言,突地身后響起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道:“縱然你們長著三頭六臂,也難逃出我陰陽雙煞的手掌!”

  這聲音來的太過突然,頓使二人吃了一驚。

  一旋身,背后——

  赫然出現了兩條人影。

  一人身穿黃色長袍,面色焦黃如土,瘦骨嶙峋的臉上,掛著兩道長長的黃眉,若不是他一雙精光暴射的凶眼尚在轉動,令人看來,活像一具僵挺挺的死屍。

  此人,正是名懾江湖的陰陽秀士——南天師。

  在他身旁,站著一個長發垂肩的黑面人物,正是剛才逃走

  的烏面婆婆——梅金齡。

  兩人一見梅金齡去而復返,知道她身邊之人必然是陰陽秀士南天師,驚心之下,各自疾退數尺,凝神待敵!

  陰陽秀士倏然陰森森的冷冷笑了兩聲,側目向梅金齡道:

  “齡妹妹,你說的就是這兩個娃儿嗎?”

  梅金齡媚然一笑,道:“不錯,這兩個之外,還有一雙狗男女!”

  話音未落,趙月娥早已心頭冒火,冷笑一聲,叱道:“當年師父對你們不薄,你們不知感恩圖報,反而做出見不得人之事,偷偷摸摸,把師父的‘三陰真經’盜走,以為師父立誓不出‘無極島’,就可以逍遙自在?哼,我們姐妹是你們的克星!”

  陰陽秀士陰惻惻冷笑一聲,濃眉一挑,道:“好膽大的娃儿,竟敢對我這沒見過面的師兄這等無禮,念在你們年幼無知,自斷一臂,師兄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是不識好歹,嘿嘿,我這師兄可不是善與之人!”

  丁小翠只氣得怒火沖天,嬌叱一聲,道:“無恥叛徒,還敢稱強,姑娘就不相信你是三頭六臂!”

  她盛怒之下,哪里還顧得利害,人隨話聲,倏然欺身而上,纖掌揮動間,分向二人,各攻一掌!

  陰陽秀士厲嘯一聲,道:“這是你們自討苦吃,可別怨我出手無情!”

  他竟然不避不閃,雙掌一翻,反向翠姑娘的玉腕抓去。

  要知道陰陽秀士的功力,已練的出神入化,他雙掌翻動之間,已把翠姑娘劈出的掌風,化為無形,翠姑娘不禁大吃一驚,霍地收回雙掌,旋身飄退了數尺!

  就在翠姑娘飄退的剎那!

  趙月娥已掌挾勁風,向陰陽秀士的左肋擊到。

  陰陽秀士卓立當地,連動也沒動一下,竟把月娥擊來的一掌,視為儿戲。

  但黑面婆梅金齡一見趙月娥出手,不禁心頭冒火,正待揮掌出手,卻聽陰陽秀士陰惻惻一笑,道:“妹妹,你不用出手,快把那兩個娃儿找來,讓哥哥一齊收拾他們!”

  隨著話聲,腳下微一挫步,便把趙月娥擊來的一掌讓了開去,左手五指箕張,出招如電,反向趙姑娘的右腕抓到。

  他閃招攻招,渾如一体,趙姑娘尚未看清他如何閃過自己的一掌,突覺五股銳風已掠襲到右腕之上。

  趙月娥心中猛的一驚,霍然挫腕收掌,斜飄數尺,饒她應變迅速,也不禁覺得右腕一陣熱辣辣的生痛。

  陰陽秀士陰惻惻的冷笑一聲,道:“這是咱們的見面禮,你們若是不服,不妨全力施為,不是我這師兄誇口,就算四海老儿親自前來,嘿嘿!我陰陽雙煞,也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說罷,又是陰森森咧嘴冷笑兩聲!

  趙、丁二人雖然驚心對方的武學,但聽到污辱恩師也不禁殺機陡起,逐抱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雙雙嬌叱一聲,飛扑而上。

  兩人再次出手,全是拚命的招式,各自展開一套奇詭無倫的掌法,宛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舞出綿綿掌影,分向敵方的周身要害處密密攻到。

  陰陽秀士倏然陰笑一聲,身軀電旋一轉,有如魔影一般,在兩人的掌影空隙中,從容進出,每出一招,就把兩人逼得連連后退不迭!

  梅金齡知道心愛的哥哥應付二人綽綽有余,不禁心中大慰,陰陽怪氣叫道:“哥哥!這兩個娃儿交給你啦,我去把那兩個男女找來!”

  陰陽秀士身影閃動之間,陰聲應道:“當然當然!妹妹請放心,哥哥全憑你做主,要死的要活的,只要你吩咐一聲,哥哥便手到擒來!”

  兩人的年紀,加起來起碼有一百六十歲,居然還妖聲怪氣的哥哥長妹妹短,令人聽來好不惡心!

  丁、趙二女只氣得熱血上沖,嬌叱聲中,揮掌猛攻!

  無奈,人家的身法飄忽難以捉摸,兩人雖然出手如電,迅猛絕倫,仍然碰不到對方一根毫毛。

  二十招后,兩人越打越吃驚了。

  最使兩人震駭不已的是對方並沒有全力還手,如若不然,只怕早已傷在人家的掌下了。

  陰陽秀士所以沒有全力還手的原因,是見梅金齡含顰帶嬌的離開之后,心中突生奇念!

  原來,他是一個極端淫惡的魔頭,六十年來,被他奸淫的黃花閨女,何止千百,他像一只貪婪的狼,吃掉了一個又一個,貪得無厭。

  此刻——

  他見兩人婀娜的嬌軀和那明亮的雙眸,盡管她們射出憤怒的冷芒,可是他卻覺得漂亮豐滿,俏麗無比。

  于是——

  他想將這兩個豐滿俏麗的少女活活捉住,留著慢慢的享用。

  忽然一個念頭在他心中一閃而過,暗道:“我何不先揭開這兩個女娃的面貌瞧瞧,如果長的漂亮,就把她們捉下,若是奇丑無比,我就把她們毀在當場!”

  主意一定,倏然滑到翠姑娘的身側,伸出一只枯瘦的怪爪,抓向翠姑娘的香肩。

  翠姑娘吃了一驚,嬌軀剛自一旋,一縷勁風過去,臉上的面罩已到了陰陽秀士的手里。

  這時——

  趙姑娘玉蔥般的柔荑,挾著銳風襲向敵方的“丹田”、“風府”、“將台”三大要穴。

  哪知堪堪就要擊中之時,忽聽對方陰惻惻一笑,倏然黃影一閃,已失去了對方的人影,不禁心中一驚!

  就在這時,突覺雙目一花,面罩已飄落地上。

  忽聽陰陽秀士陰惻惻一笑,道:“果然是人間尤物,艷絕塵寰,今天總算不虛此行了!”

  他知道,此時若不將這兩個絕代佳人擒下,待那妒火特大的梅金齡回來就難以如願了。

  一念及此,倏然扑到翠姑娘身前,右掌伸處,突然暴漲二尺,直向姑娘的“乳泉”穴點到,同時左手一翻,竟施出隔空拂穴的手法,疾向趙姑娘的“玉柱”穴拂到。

  他欲念大作,出手一擊,快如閃電,而且,他這種獨特的手法,又是向無虛發,兩人更是万万沒有料到這魔頭的功力這等歹毒絕倫,待兩人覺得苗頭不對之時,已經為時過晚了!

  電光石火的一瞬——

  眼看兩人就要受制的剎那!

  突然一聲嬌叱:“好惡賤!”

  一股威猛的勁風,陰陽秀士不虞有此,心中猛然大驚!

  他知道,若不收掌暴退,縱然能把兩人制住,自己也勢必被重創當場不可。

  利害相關霍地一收雙掌,側身翻到一丈以外。

  抬頭一瞧

  只見一個美賽天仙的紫衣少女,無聲無息地站在當前。

  陰陽秀士看的心中一震,厲聲喝道:“小娃儿,為何向我老人家驟然偷襲!”

  紫衣少女正是翠蕭仙子,她聞言柳眉一挑,怒道:“對付你這等魑魅魍魎、叛師的敗類,已經算是客氣了!”

  這時——

  趙月娥和丁小翠已從驚駭中定住心神,但見一位秀麗端庄的美貌少女站在一側,又不禁愕了一愕。

  忽聽陰陽秀士冷喝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我老人家就不相信你生著三頭六臂!”

  膝不彎,腿不曲,倏然欺到紫衣少女翠蕭仙子的身前,雙掌疾出如風,攻向對方香肩。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身子突的一轉,來勢已經落空,玉腕一翻,一輪無形潛力,隨掌轉出。

  兩人這一交手,倏忽間,已難分清人影,只見兩道紫黃相間的彩虹,忽高忽低,盤旋飛舞。

  趙月娥看的心中大駭,暗道:“不知這紫衣人是位什麼人物,武功竟這等高絕!”

  忽聽一聲嬌叱,兩條彩虹霍然分開,只見陰陽秀士面露驚駭神色飄退到一丈以外。

  紫衣少女倏然冷笑一聲,道:“就憑你那微末之技,還不配和我交手,你若不服,盡管全力攻來!”

  陰陽秀士自練成三陰真經上的絕學之后,就沒有吃過這等苦頭,聞言不由激起了歹毒的惡性,陰惻惻的冷哼一聲,道:

  “你再接我老人家几招試試!”

  倏的欺了過來,揮掌猛劈而出。

  紫衣少女報以冷哼,滑步轉身,揮掌反擊,一時間,勁風呼呼,掌影翻飛,四周三丈以內,籠罩在一片迷惘的沙土之中。

  要知武功一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陰陽秀士雖依仗著深厚的功力,詭異的身法,和對方拚命搏擊,但他心里明白,要想勝得人家,那是万万不能,如若時間一長,說不定這條老命還會送在人家姑娘手里。

  念轉心動,向對方猛攻三掌,借勢向后飄退!

  但見兩條人影,一追、一退,剎那間,便已消失在重山峻嶺之間。

  趙月娥和丁小翠看的大感奇怪,此人是誰?為何武功這樣高絕?人家救了自己,連個招呼都來不及打,實在令人太慚愧了!

  晚風,吹拂著兩人長長的秀發,粉臉上,露出了一副凄然的笑意。

  突然——

  一聲大喝傳播過來!

  “臭婆娘,你想逃走嗎?這一次可沒那麼容易!”

  兩人循聲一瞧!

  只見黛姑娘和余夢秋,在梅金齡的身后,疾追過來!

  兩人早已把陰陽雙煞,恨之入骨,雙雙橋叱一聲,飛迎過去!

  梅金齡本是有恃無恐的把夢秋和黛姑娘從石洞里引來這密林之前,但她聽到嬌叱之聲不禁心中一震,倏然停住了身形。

  側目一望,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這偌大的林前,已不見了陰陽秀上的人影!

  這不過是極短的剎那——

  四條人影,已飛掠到她的身前。

  黑面婆驀然厲叫一聲,向趙月娥喝問道:“是你們傷了我那心愛的哥哥嗎?”

  她死到臨頭,還惦念她那心上人,真是越老越騷,寡廉鮮恥!

  趙月娥冷哼一聲,道:“我送你到鬼門關去找那叛徒吧!”

  她話聲未落,梅金齡突然一聲凄厲長嘯,猛向趙月娥扑擊過去!

  她情急之下,飛扑之勢,凌厲迅速,威猛驚人,頓使趙月娥吃了一驚,霍地身軀一閃,斜飄數尺。

  她一扑空,驀然轉身又向翠姑娘扑來。

  翠姑娘自然也不敢硬擋她的銳勢,滑步轉身,倏然讓了開去。

  此刻——

  她已失去了內心的主宰,覺得,南天師死了,她也不能活了。

  于是——

  她揮動雙掌,拼命的攻向四人,活像要四人陪葬似的!

  現下,她攻出的掌力雖然奇勁無比,但是,卻是毫無章法,顯然她的神志已進入半昏迷狀態了!

  趙月娥見機不可失,倏然一聲嬌叱,纖掌揮去,一股無形暗勁,隨手傳了過去。

  她剛剛出手,余夢秋也暴喝一聲,身軀凌空而起,他雖然發動在后,卻是后發先至,右掌陡然一招“五岳鎖龍”當頭劈下。

  這一招“五岳鎖龍”,乃是“奪魂七絕掌”的一記絕學,他知道對方雖在昏迷的狀態之下,其銳勢,卻是威猛驚人,是以一出手便是殺著,而且,他這一掌又是連運“三陰六陽兩極神功”,其銳勢,端的詭異絕倫,驚天動地!

  梅金齡也是命該如此,她覺得勁風臨頭,正想揮掌硬接的剎那——

  突然一股暗勁擊中頭頂,但聽悶哼一聲,七孔流血,倒在地上。

  這位橫行江湖六十年的魔頭,就此香魂飛殞,橫屍當場了。

  黛姑娘見心上人把梅金齡擊斃,倏然掠到趙月娥的身前,問道:“那個南天師哪里去了?是你與翠姐姐把他擊敗了嗎?”

  趙月娥幽幽地一歎,道:“姐姐几乎傷在那叛徒的手里。

  唉!正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來了個紫衣少女,把那叛徒打跑了!”

  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此人長得秀麗端庄,可借姐姐和她沒有說話的機會,她就追趕那叛徒去了!”

  余夢秋聽得心頭一震,暗道:“難道又是她?”

  于是,翠蕭仙子的音容,忽然在腦際中出現,他覺得翠蕭仙子不但美艷絕倫,而且柔情似海,她所以暗中跟隨自己,難道已愛上自己了嗎?

  那麼,她為什麼又阻止自己殺人呢?

  于是,他又感到迷惘、困惑!

  忽然綠影一閃,小翠姑娘走到他身旁,柔聲問道:“喂!

  你怎麼不說話呀!”

  她話中透著無限關切的情愛,同時亮晶晶的雙瞳里,也射出一種異樣的光彩。

  夢秋看的心中一震,脫口說道:“我在想……”

  “想什麼呀!告訴我們好嗎?”

  黛姑娘也倏然到了夢秋的身旁,睜著一雙大眼,似嗔若嬌瞧著夢秋,等待著他的回話。

  夢秋忽的心中一動,暗道:“這几個美絕塵寰的姑娘對自己這樣的情深,万一發現自己就是那紅衫怪客時,豈不大大的傷心!現下師父交下的使命尚未完成,何不借此先行離開,日后見機再把實情告訴她們……”

  這樣一想,輕輕的一笑,道:“我想先和三位告別!”

  黛姑娘的芳心猛的一震!急切的問道:“你不是答應和我們一塊找那紅杉怪客嗎?怎麼又變卦麼!”

  夢秋笑道:“師命難違,尚請見諒!”

  黛姑娘雖然難過,但卻是尊重師道之人,聞聲黯然一歎,幽幽說道:“既然你身負師命,我們姊妹自然不能強留,望你一路保重……”

  她只覺喉管被一股幽傷的氣体塞住,話沒說完,便自住口。

  夢秋也覺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傷,當下強自一笑,道:“三位珍重,請恕在下先走一步了!”

  先前的話聲,是響自三位姑娘的身旁,但尾聲一收,卻似在數十丈外,敢情他已經走遠了。

  夢秋的人影,剛消失不久,密林之中,又出現了那紫衣少女。

  原來,陰陽秀士和紫衣少女交手五十回合后,知道對方武學高絕,憑自己一人之力,要勝人家,万万不能,如若時間拖長,說不定這條老命也會送在人家姑娘手里!

  是以——

  念頭一轉,向紫衣少女猛攻三掌,借勢飄退!

  紫衣少女冷哼一聲,嬌軀倏然一閃,如影隨形疾追而下。

  陰陽秀士見對方追來,心中大急,霍地展開“凌空身法”向前狂奔!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姑娘倒要看看你能跑多遠!”

  嬌軀晃處,身形凌空而起,竟展開“虛步御風”神奇絕術,凌空疾追!

  陰陽秀士的身法雖然快速絕倫,但翻過了三個山頭,已被姑娘追了個首尾相接!

  陰陽秀士被她逼得怒火陡起,激起了拼命之心,一聲厲吼,反身揮掌猛劈而出!

  他猝然出手,其勢如電,陡起的狂飆,帶著划空銳嘯,猛然卷到。

  紫衣少女何等人物,就在他掌勢方出的剎那——

  嬌軀倏然一轉,凌空斜飄一丈以外!

  但聽“砰”的一聲響,一塊偌大的青石,被他擊得石碎如粉,彌漫天際!

  紫衣少女本要揮掌反擊,突然間想起了心愛的夢秋!

  她聽梅金齡說過,要把夢秋引來,一決勝負,現下因不知夢秋的安危,不禁芳心猛的一震!

  哪知就在她略一失神的剎那,忽覺一輪陰柔的無形潛力,猛然撞擊過來!

  紫衣少女大吃一驚,霍地嬌軀一轉,猛然躍退出五丈多遠!

  哪知陰陽秀士這陡然一掌,乃是以攻為退,他知道縱然自己全力相拼,也不會討得什麼好處,是以——

  就在紫衣少女翻身飄退之際,身形閃處,划空一道黃影,掠空逃去!

  紫衣少女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本想追趕,而心里又想著夢秋的安危,不禁怒聲叱道:“陰陽老魔,下次如果碰到姑娘手里,非把你骨碎如粉不可!”

  說完,氣的一跺腳,嬌軀一轉,飛掠而回!

  她返回林中凝眸一瞧,不禁芳心一震!

  眼見三位姑娘的幽幽神色,知道夢秋已經走了!

  她知道夢秋這一走,很可能又有一位武林高人將要毀在他的手下。

  她想開導他!

  因為——她不願自己心愛的人是個兩手血腥的“殺人魔王”。

  縱然他罵自己“囉嗦,討厭”,甚至于態度狂傲的劈了自己一掌,她也願如此!

  眼下——,她雖然不知夢秋身往何處,但她自信憑自己的高絕輕功,不難趕得上他。

  于是——她毫不遲疑的,離開這偌大的蒼林!

  山風輕拂著夢秋的衣袂,瞬息間,他已飛掠了七八十里山路!

  黛姑娘的溫馨,使他覺得不應該欺騙人家三位姑娘,他要找一個適當的機會,把自己的一切向她們傾訴,甚至于為什麼化裝成紅杉怪客,也願意實實在在的告訴她們……

  他覺得慚愧!

  甚至于對紫衣少女的冷漠、無禮,也使他內心不安!

  他不知道師父為什麼叫自己穿上那一身奇裝異服,化裝成一個怪模怪樣的人去行事?

  難道不能以真面孔去殺那些自命武林正宗的壞人嗎?

  他內心越想越覺得苦惱!

  小心靈里越想越感覺煩悶!

  他需要讓山風盡量的吹著自己!

  他也願意拼命的狂奔!

  因為——

  只有狂奔,才能把那些煩悶、苦惱、惶恐、不安的情緒拋在身后!

  于是——

  他像一匹狂奔的野馬,翻山越嶺的狂奔而去!

  且說華山派掌門人沈天龍對武當掌門之死,和“人頭怪帖”的重現江湖,感到大為震驚!

  他知道那“人頭怪帖”的重現江湖,無疑使平靜了數十年的武林,又掀起了無邊的浩劫!

  秋風習習,吹拂著“楓樹崖”上的楓林!

  楓林的后方,有一片毗連的房舍,巍然卓立,雄偉壯觀,這正是華山掌門沈天龍的修真之所。

  但他,乃是素性冷傲之人,盡管心里驚駭,卻是不形于色!

  傍晚時分,他吩咐派中弟子,嚴守禁防各處要衢之后,便與同門師弟“鐵扇震八荒”方元坤,相對下棋。

  正在兩人走至緊張關頭的時候,突地一股輕風吹得燭影搖曳,室中為之一暗!

  就在燭光復明的剎那——

  棋盤之上赫然出現一張紅色信帖!

  沈天龍大吃一驚,身形晃處,人已掠到室外,冷聲喝道:

  “是哪位朋友夜晚來訪,為何不和沈某見見面?”

  他的身法雖快,但極目空庭,根本就沒有見到半點人影。

  他雖然不相信投帖之人,就在燭光復明的剎那,走得無影無蹤,但眼前的事實,卻不由不大為震駭了。

  憑他數十年功力修為,居然連對方的人影都沒有看到,可見投帖人的武功,已到了如何高深的地步!

  “沈天龍游目張望了片刻之后,倏然掠回室中。

  這時——

  鐵扇震八荒,也由旁室側門中走了過來,他眼見師兄的驚駭神色,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沈天龍長歎一聲,道:“這個跟頭栽大啦!竟連人家的人影都沒有看到!”

  一面說著話,一面把棋盤之上的紅色信帖打開!

  他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面色陡然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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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華山掌門沈天龍,本是個素性冷傲,眼高過頂之人,但他見到這血淋淋的人頭怪帖之后,卻不禁大為震驚了!

  他眼看著手里的怪帖,全身顫抖,几乎脫手掉在地上。

  他只覺得腦中如受錘擊,身子搖搖欲墜!

  鐵扇震八荒方元坤,也是大感意外,他想不到這震驚武林的人頭怪帖,居然會落在師兄的手里!

  于是——

  這人頭怪帖,震懾了兩人的心魂!

  兩人不禁身冒冷汗,心泛抖悸!

  華山派,在江湖上聲譽甚高,沈天龍和方元坤的一身武學,在江湖中也頗具威名。

  但是——

  他們眼望著這血淋淋的人頭怪帖,卻不知所措了!

  兩人心里明白,對方不但是一位武功高絕之人,而且也是個狠毒人物,凡是得帖之人,都難逃過一死!

  像武當掌門那樣武功高超之人,都無法逃過一命之危,此人功力之高,確實使人莫測高深!

  此人是誰?

  他為什麼要這樣橫行霸道?

  難道他想席卷整個武林嗎?

  我們華山派也和他有仇嗎?

  這仍然是個謎!

  夜——已籠罩著山野的一切!

  風——吹的樹聲如詩,草木瀟瀟!

  死亡的氣氛已向華山逼近!

  沈天龍經過一陣驚恐之后,反而變為泰然,當下望了一望手里的“人頭怪帖”,冷聲說道:“想不到這震驚武林的人頭怪貼,會落在我的手里,看來那投帖怪客,是向本派挑戰了!”

  方元坤一斂心神,道:“此事確實使人費解!”

  他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接道:“本派立于江湖已近百年,但自信與其他門派以及邊疆豪客並無過節,不知為何會找到咱們頭上,難道其中另有緣故不成!”

  沈天龍略一沉吟,道:“對方既然找到咱們華山派的頭上,自然不無原因,這件事,師兄已有打算……”

  他話沒說完,向方元坤看了一眼,突然住口。

  方元坤素知師兄的冷傲性情,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大反往常,不由心中一震,脫口說道:“師兄有話請講!”

  沈天龍倏地面色一肅,道:“我命你即刻離開此地!”

  此言一出,方元坤吃了一驚,但他心中明白,知道師兄為了華山在江湖上的聲譽,已抱定一拚之心,命自己離開,無疑給華山留一接替之人,當下正色說道:“掌門令諭,師弟自當遵從,但現下事態嚴重,師弟怎可在用人之時,臨陣退縮!”

  沈天龍仰臉大笑一聲,正待開口——

  忽聽院中一聲大喝:“什麼人?……”

  接著扑跌之聲,接踵而起!

  沈天龍和方元坤聽得心中一震,雙雙大喝一聲,驚至院中。

  凝目瞧去!

  但見樹影婆娑,秋螢點點,其余一無所見!

  兩人心中一凜,不約而同的忖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投帖怪客……”

  心念未了——

  倏聞一聲陰惻惻的冷笑傳自身后!

  兩人猛吃一驚,几乎同時旋身,背后——突見兩條人影,橫臥地上!

  這兩條橫臥地上的人影,出現的實在奇怪,頓使兩人大吃一驚,霍地雙雙急退了數尺!

  沈天龍驚心之下,凝目一看,只見臥在地上的兩人正是自己得意弟子,但此時,似已身負重傷!

  方元坤也看清是吳立、王超二人臥在血泊之中,但卻不敢挪動一下身子。

  這是怎麼回事?

  此人是誰?

  這兩句話在兩人的腦海中打了几百個轉,但是——

  那冷笑之聲,是出自何人之口,兩人依然不知!

  然而,那陰惻冷冷笑之聲,卻使人聽來毛骨悚然,心膽皆悸!

  他們也知道那冷笑之人,是位武功奇高之人,如若不然,憑兩人的聰敏耳目,兩個身受重創之人,到了身后,豈會一無所覺!

  于是——

  這兩位華山派的高人,都被那懾魂奪魄的陰惻惻笑聲,震驚的愕在當場!

  方元坤一斂心神,脫口叫道:“什麼人?”

  他這一句話,宛如石沉大海,竟無回音,然而——

  他這一問,卻使沉靜的空氣倏的呈現恐怖的氣氛!

  兩人都不禁心中一震,凝目放光,四處搜尋!

  沈天龍只覺得胸中一口怒氣難平,忍不住的大喝一聲,道:“何方朋友,既然傷了我華山門下兩位弟子,又何必躲躲藏藏,難道閣下見不得人嗎!”

  突然一聲陰沉冷笑,說道:“不錯!不錯!閣下乃是一代武學宗師,我這旁門左道之人,怎敢出面相見?不過卜……嘿嘿……!

  聲音倏然傳來,像是冷風一般,吹的兩人連打了几個寒顫!

  這聲音又似乎傳自四面八方周圍一帶,饒是兩人耳目靈聰過人,竟然聽不出這話聲來自何處!

  “紅杉怪客”這四個字,在兩人的腦海里一閃而過,沈天龍強懾心神,冷笑一聲,說道:“尊駕莫非是投帖之人嗎?”

  那冷冰冰的聲音,又自傳來說道:“不錯不錯!閣下真不愧為一代武學宗師,不過我老人家跟閣下還有一筆老債倒要結清一下!”

  兩人悚然一驚,沈天龍道:“尊駕可否先說說本派與你有何過節?”

  那冷氣懾人的聲音,悠悠傳來,說道:“我老人家行事,向來是叫對方到了閻羅殿后,才告訴經過,閣下雖然貴為一代宗師,但卻不能例外……”

  說完,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陰森森冷笑,直笑得樹葉簌簌,動人心魄!

  方元坤已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大喝一聲道:“本派自信與閣下並無仇隙,你這等橫行霸道,盛氣凌人,難道以為我們兄弟還怕你不成!”

  話聲未落,突然——

  一陣穿山裂石的鬼嘯之聲,響徹夜空!

  這嘯聲怪異驚心,只聽得二人心膽俱寒!

  忽的——

  嘯聲戛然而止,冷冷的說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老人家面前這等放肆,我倒要領教領教,看看閣下的武學,高到什麼程度!”

  隨著話聲,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划空傳來!

  兩人心中一震,各自行功雙掌,循聲看去!

  這陣沙沙的腳步聲,是傳自右側的突立山石之間,怪的是並沒有人影出現!

  這一來,又使兩人吃驚不小,忖道:“這是怎麼回事,怎的聽到腳步響,不見人出來呢?……”“難道對方會,隱跡懾形’之術不成?……”

  沈天龍驚心之下把心一橫,喝道:“尊駕何必故弄玄虛,難道不能見人嗎?”

  突然——一陣陰惻惻的冷笑道:“兩位何必如此緊張,我老人家已在你們身后多時了!”

  兩人聞言大吃一驚,猛然旋身一看,背后——

  赫然出現了一個紅發紅面,全身赤紅猙獰人物!

  此人來的無影無蹤,頓把兩人嚇的連打寒顫,疾退數尺!

;紅衫怪客陰笑連連,腿不曲,膝不彎,倏然平飄一丈,宛如魅影一般,站在兩人的面前!

  二人心頭一寒,又不自禁的后退了數步!

  紅衫怪客冷聲一笑道:“你們兩人還有什麼話說嗎?”

  兩人心里明白,對方武功之高,確實已到了駭人地步,無怪乎以劍術名重武林的武當掌門,竟毀在他的掌下了!

  兩人也知道對方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深怕對方猝然施襲,是以,眼巴巴的望著對方,沒有答話!

  紅衫怪客冷哼一聲,道:“如果沒有話說;可休怪我出手無情了!”

  說完,緩緩的向二人欺來!

  死亡的氣氛,也隨著紅衫怪客沙沙的腳步聲,向二人逼近

  方元坤已把驚恐之心,化成一股怒火,眼見對方狂傲無比的向前欺近,暴喝一聲,騰身而起,陡然一掌,猛向紅衫怪客擊過去!

  他猝然發掌,其勢如電,一股強猛的狂風,翻山倒海般,猝然擊至!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身形一旋,絕妙無比的讓過方元坤的猝然一掌,只見右手微微一揚,口里笑喝一聲:“回去!”

  方元坤突覺被一股反彈之力,硬生生的被震回原地!

  這一來,不但方元坤大為震駭,就是沈天龍也吃驚不小!

  兩人心中明白,今宵之事,只怕凶多吉少……

  就在兩人驚駭的無以復加時——

  紅杉怪客冷冷說道:“反正你們都難逃過一死,又何必急在一時!”

  說完,又自輕步欺來!

  兩人雖已抱定一拚之心,但見對方步步逼近,又不自禁的退了數步!

  紅衫怪客陰森森冷笑一聲,道:“如果你們沒有什麼話說,我老人家就打發你們先上西天了!”

  話聲方落,只見方元坤把肩上的鐵扇取到手中,他又冷冷一笑,道:“很好很好!你既然抱定一拚之心,我老人家就先打發你早登極樂!”

  “樂”字方自脫口,身子一旋,倏然欺到方元坤的身前!

  方元坤大吃一驚!霍地鐵扇一開,疾出一招“回風掃落葉”,電掣掃出!

  他這一招,乃是成名絕學,攻勢未到,漫天扇影,已籠罩而至!

  哪知,他攻勢雖然疾如閃電,但是,對方的身法更是詭異無比,只見紅影一閃,便失去了對方人影!

  方元坤猛吃一驚,正待收回功勢,閃身飄退的剎那——

  忽聽一聲冷喝:“還不給我躺下!”

  一股暗勁擊中方元坤的后背,但聽他悶哼了一聲,口吐鮮血,倒了下來。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沈天龍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方元坤已重傷當場了。

  沈天龍只氣得國眥欲裂,大喝一聲,扑擊而上!

  沈天龍剛自出手,華山派的弟子也都由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紅衫怪客突地冷喝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以多為勝!”

  紅衫飄動之間,已化成數條彩虹!

  沈天龍大吃一驚,一招落空,霍地斜飄數尺!

  哪知他身形尚未站穩,數條紅影,已如影隨形追擊而至!

  沈天龍驚懼之下,根本無法辨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就在他想閃身飄退之時,忽聽一聲冷喝:“死到臨頭,還不自知!”

  突覺一股熱流直透內腑,一陣天旋地轉,厲叫聲中,口角流血,身子躺了下去。

  華山派的弟子,見掌門人也毀在紅衫怪客手中,一個個嚇得魂飛天外,心頭大驚!

  就在華山派的弟子驚覺不已的剎那——

  一聲刺耳驚人的陰惻惻長笑,倏然響起!

  隨著笑聲,猛然又響起一陣驚天的厲叫!

  但——

  這驚天動地的厲叫聲和那陰森森的冷笑聲,並不很長,瞬息之間,大地又恢復了寂靜!

  然而——

  直待后院中的華山弟子聞驚知變,趕到前院來一看之時——

  前院已是血紅一片,掌門人和方元坤的死狀之慘,完全一樣,七竅流血,頭上插著一柄寸許長的明晃晃短劍。

  麗日高照,晴空如洗!

  峨嵋山“五指峰”上,發起一陣宏亮的鐘聲!

  鐘聲響亮悠長的直傳到數十里以外!

  隨著悠長的鐘聲,五指峰下,忽然出現了兩條人影!

  這兩條人影,身法快速已極,霎那間,已來到峰腰之間。

  左首一位穿道袍的七旬老者,倏然朗朗一笑,手指當前的叢林,說道:“到了,這密林的后方,便是名震遐邇的峨嵋所在地了!”

  右面這位白發長須的老者點頭一笑,道:“當年老朽雖曾享山水之樂,可是沒有到過這峨嵋聖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若不是紅杉怪客重現江湖,老朽只怕錯過一覽的機會了!”

  說罷,又是哈哈一笑!

  忽然——

  密林中傳來一聲大喝道:“來人先請止步!”

  隨著喝叫之聲,一位身穿青色袈裟的僧人,倏然閃身而出!

  身穿道袍的老者,哈哈一笑,道:“煩請大師轉告貴派掌門百惠大師,就說昆侖玄機子和點蒼派的追云叟專程造訪!”

  青袍僧人剛自合十行禮,忽聽林中傳出一聲宏亮的佛號道:“我佛有靈,老衲正想往昆侖一行,想不到兩位掌門已駕臨寒寺!”話音未了,一位長眉慈目的灰袍僧人,從林中悠然走出!

  此人,正是峨嵋掌門百惠大師。

  百惠大師哈哈一笑,道:“追云老友,你的頭發也好像又白了不少啊!”

  追云叟哈哈一笑,道:“算起來咱兄弟已經二十余年沒有見面了!”

  說罷,三人哈哈大笑,百惠大師立即陪客越過蒼林,進入寺院之中。

  追云叟見這位名震遐邇的“大慈寺”,寺院大殿連綿一片,

  紅磚綠瓦,巍然壯觀,令人一看之下,不覺油生敬意!

  百惠大師頭前帶路,把兩人引至內院禪房,肅客入座之后,笑道:“兩位掌門,駕臨寒寺,不知有何見教?”

  玄機子輕聲一笑,反問道:“老和尚,你先說說准備找我道士,為了何事?”

  百惠大師倏地一斂笑臉,道:“不瞞二位說,為了那重現江湖的人頭怪帖!”

  追云叟肅容說道:“老朽和玄機子此次登門求教,也正為了此事!”

  玄機子點點頭,道:“人頭怪帖重現江湖,的確是一件辣手的事情,從武當老友靈智上人之死,以及華山掌門沈天龍的蒙難,可見那投帖怪客存心向我們九大門派挑戰!”

  百惠大師說道:“人頭怪帖的重現江湖,可說武林中,已面臨一次重大的災難,若不設法早予制止,只怕咱們九大門派,都難逃過這個劫數!”

  玄機子聽百惠大師的言中之意,似有打算,不禁輕聲一笑,道:“老和尚,你對此事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來聽聽!咱們大家斟酌斟酌,免得讓我牛鼻子等的著急!”

  百惠大師望了玄機子一眼,說道:“老衲想聯合武林同道,共會那投帖怪客,不過此人的行蹤神秘,而且又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縱然近在咫尺,也是無法測知,所以非常辣手!”

  追云叟忽然想起了一人,不由慈目一軒的道:“老朽倒想起了一人,說不定這個人可能知道一點蛛絲馬跡!”

  “什麼人?”百惠大師和玄機子異口同聲的問道。

  追云叟說道:“六十年前,這人頭怪帖曾出現過兩次,但后來卻又忽然消失!如果老朽料想不錯,或許與此人有關!”

  他說至此微微一頓,接道:“這個人便是‘金姥姥’!”

  “金姥姥”三個字一出口,百惠大師和玄機子心里同時一震!

  他們知道金姥姥是個怪僻極重之人,數十年來,從不涉及江湖,而且武功之高,令人莫測高深,她所潛居的“愁云崖”也從不讓外人闖進半步。

  同時,金姥姥的身份極高,但,臉部毀去了一半,至于被什麼人所毀,江湖上根本沒有人知道內情。

  追云叟突然提起‘金姥姥’,怎不使這兩位掌門心頭一驚?

  玄機子略一沉吟,道:“金姥姥雖然武功高絕,卻是一個性情極怪的人,只怕她未必知道哪人頭怪帖的來龍去脈!”

  百惠大師說道:“此人雖然不涉及江湖,但據老衲所知,她對武林中的情形,卻是十分清楚,至于這件事她知道與否,倒可以前往一試!”

  追云叟默默點頭道:“現下主要的,我們應該先把投帖怪客的真正面目弄清楚,至于金姥姥知不知道個中內情,也只好碰碰運氣!”

  說至此,向百惠大師瞧了一眼,笑道:“大師有何高見,且請說給老朽聽聽!”

  百惠大師輕聲一笑,道:“老衲想聯絡各大門派,向那投帖怪客,公開挑戰!”

  玄機子倏地面色一整,說道:“此法雖然很好!但各大門派意見不一,何況青城,崆峒二派,向和中原各派水火不容,只怕大家不能合作!”

  百惠大師點點頭笑道:“事實雖然如此,但眼前卻是利害相關,老衲想敦請素負重望的少林寺主持,廣元大師出面主持

  此事,或許能說服各大門派應付這場武林浩劫!”

  玄機子和追云叟心中明白,除非大家通力合作,如若不然,等于坐以待斃,被人家個個擊破!

  當下,玄機子展顏一笑,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百惠大師倏然一笑,道:“事關整個武林,咱們現下就往少林寺一行如何?”

  玄機子和追云叟點頭應好,百惠大師立即把寺中事務交代一番,三人便起程往嵩山而去!

  三人都是心事重重,知道若不把那投帖怪客及時除去,武林中就永無寧日,是以不自知的腳步加快!不到半日時光,三人便奔出了四五百里山路!

  玄機子突然轉臉向百惠大師說道:“老和尚,你還記得六十年前的一段往事嗎?”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百惠大師怔了一怔,脫口問道:“什麼事?你牛鼻子說給我和尚聽聽!”

  兩人這一說話,腳步也隨著慢了下來,追云叟冷冷一笑,道:“牛鼻子,你說的可是當年九大門派大發金環帖對付三面人魔的一段往事嗎?”

  玄機子哈哈一笑,道:“追云老兄可真有一手,倒被你猜著了!”

  百惠大師若有所悟的笑道:“你是說‘人頭怪帖’與三面人魔有關嗎?”

  玄機子點點頭道:“不錯!六十年前武林中大發金環帖的當儿,不是數名高手突然死去了,在每個人的身旁,都有一個人頭怪帖?自此之后,那三面人魔也隱跡江湖,此次怪帖再度出現,說不定就是三面人魔重臨江湖!”

  追云叟點點頭:“有理有理!除非是三面人魔和咱們九大門派有血海深仇,否則的話,只怕當今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百惠大師慈眉一皺,道:“若果是三面人魔,這件事就很辣手,武林中雖知此人經常以三個不同的面孔在江湖出現,但卻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何況此人老奸巨猾,心性毒辣!”

  他話未說完,忽聽身后一陣陰惻惻的冷笑,接道:“不老奸巨猾,心性毒辣,怎能席卷整個武林?那也犯不著勞動三位掌門大駕,遙遙千里求教于人了!”

  這話聲刺耳驚心,三位掌門大吃一驚几乎同時旋身——

  背后——除了連綿重嶺,一片青蔥之外,根本就沒有半點人影!

  此人是誰?

  難道是那心黑手辣的三面人魔?

  是那投帖紅衫怪客?……

  三位掌門的腦海中,對這三句話閃電一轉,但仍不知那刺耳驚心的話語,是出自何人之口!

  玄機子游目四處一望,脫口叫了一聲:“什麼人?”

  這一句,打破了靜空的沉寂,使這剎那的空間,倏現恐怖氣氛!

  憑三人的靈聰耳目,居然不知那發話之人隱身何處,可見對方武功之高,足以使三人暗暗吃驚了。

  點蒼掌門伍冠中,所以被武林同道譽為追云叟,可見其輕功之高不同凡響,他真不信那發話之人,在轉身的剎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眼前的事實,不禁使這位輕功高絕的點蒼掌門莫名其妙!

  百惠大師略一斂神,朗聲宣了一聲佛號,緊皺慈眉,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情形當真扑朔迷離,三位掌門,面面相覷,臉孔色變!

  就在三人驚愕的剎那——

  倏然——

  那陰惻惻的話聲,又自傳來說道:“怎麼回事?嘿嘿!我老人家要你們死在這荒山之上!”

  話聲尖銳刺耳,冷氣懾人,聽來心魂皆悸!

  玄機子已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大喝一聲,道:“尊駕何人,既然為我們三人而來,又何必故弄玄虛,難道見不得人嗎?”

  倏聞一聲陰森森長笑說道:“就憑你們三塊料,還嚇不倒我老人家,不過,嘿嘿!……”

  話音未完,又是一聲懾人心魂陰森長笑響徹長空。

  三人聽得心頭大駭,只覺得這陰沉刺耳的笑聲,是由四面八方傳播過來,饒是三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也不知道這笑聲發自何處!

  百惠大師慈眉軒動,朗聲宣了個佛號,道:“施主莫非是紅杉怪客嗎?”

  此言一出,玄機子和追云叟心頭猛的一震!

  忽聽那陰森森的聲音道:“不錯不錯!我老人家和你們這些自命武林正宗的九大門派,還有一段血海深仇。”

  這話聲先是傳自數十丈外,但尾音一收,卻已到了三人身后!

  三人不禁大吃一驚,猛一旋身,嚇得身軀一轉,疾退數尺!

  原來身后已來了個全身血紅,須發蓬張的紅面怪人!

  玄機子一看之下,驚叫了一聲:“紅衫怪客!”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道:“不錯,紅衫怪客就是我,我老人家就是紅衫怪客!”

  三位掌門,眼望著這位通体一色的怪樣人物,心頭一凜,毛骨悚立,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几步!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道:“三位掌門既然存心對付我老人家,嘿嘿!怎麼還不動手!”

  玄機子和追云叟驚心之下,知道少不了一場浴血拚斗,霍地功運雙掌,蓄勢待敵,四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紅衫怪客的臉上!

  百惠大師朗聲說道:“阿彌陀佛,我佛有靈,施主殺人無數,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紅杉怪客突然一聲震天暴喝,打斷了百惠大師之言,這暴喝之聲,如雷轟頂,震得三人耳鼓砰砰,疾退數尺!

  繚繞耳際的喝聲未落,倏然又響起一陣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好大的膽子,你這不知死活的禿和尚反而教訓起我來了,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佛法高到什麼程度!”

  說完,陰笑連連的向三位掌門緩緩欺來!

  死亡的預感,漸漸向三人靠近!

  空氣異常緊張,三位掌門只覺得一顆激動的心跳到了嗓門,緊張的几乎喘不過氣來!

  百惠大師只覺得一股怒氣涌上心頭,正待出手,忽聽追云叟大喝一聲,猛然一掌,擊向對方!

  追云叟知道當面這個混世魔王武功高絕,是以這猝然一

  掌,也運聚了全身功力猛劈而出!

  掌力如濤!勢似奔電!

  翻山倒海一般,猛然攻至!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說道:“就算你們三塊廢料一塊出手,嘿嘿!我老人家也沒有看在眼里!”

  紅衫怪客,倏然讓過追云叟這排山倒海的威猛一擊!

  玄機子見追云叟出手,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氣,一聲暴喝,騰身揮掌,當頭劈下!

  這一掌不但威猛絕倫,而且掌影如山,雖是當頭扑下,卻如數人出手圍攻一般,翩翩掌影,由四面八方猛攻而至!

  百惠大師見老友一出手便施出他成名絕學“五花掌”,不禁心頭竊喜,暗道:“當今世上能躲過他這一擊的可說寥寥無几,只怕這紅衫怪客,也難擋其鋒銳!

  心念未了,突見紅影一飄一閃,竟曼妙絕倫的問到玄機子的身后,最使百惠大師吃驚的是,對方到了他的身后,他卻渾然不覺!

  百惠大師驚心之下,生怕老友首蒙其難,不由脫口叫了一聲:“玄機子老友快躲!”

  身子一晃,凌空而起,右手疾出一招,流星瀉地,猛向玄機子身后的紅衫怪客當頭劈到。

  就在他奇特的掌勢劈到對方的當頂之時——

  突聽紅衫怪客陰聲一笑,倏然紅影閃動,反扑到追云叟的當頭!

  追云叟一招落空,掌勢剛自收回,紅杉怪客已身挾勁風襲到!

  這一來,實出追云臾的意料之外,身形一閃,霍地疾退五尺,饒是如此,也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追云叟身形剛自落地,忽聽“彭”的一聲響,側目一瞧,只見百惠大師和玄機子互交一掌!

  兩人都被震的各自后退了三步,面俱驚愕,怔在當場!

  追云叟也不禁呆了一呆,但他心中明白一定是紅衫怪客從中搞鬼!

  倏聞一陣陰森森的笑語:“很好很好!你們這等打法,也免得我老人家動手了!”

  說完,又是陰森森地笑了几聲!

  百惠大師為了救老友急難,不料收勢不住,和玄機子互掌,所幸玄機子警覺力強,否則,只怕他要重傷當場了!

  現下——

  百惠大師不由怒火高漲,大喝一聲,道:“這等鬼蜮伎倆,豈能嚇得了人,施主且接我几招試試!”

  人隨喝聲,倏然飛扑而上!

  右掌疾出一招“山崩海嘯”,猛劈而出!

  紅衫怪客陰惻惻一笑,道:“臭和尚,你休要得意忘形,老人家若不先教訓你,也算我枉活一場了!”

  紅影閃處,不但百惠大師的威猛掌勢落空,而且也倏然響起了兩聲脆響!

  玄機子和追云叟心頭一震!只見百惠大師踉蹌退出了七八步遠,口角流血,面頰之上出現了兩個紫色的掌印。

  這一來,頓使這兩位當代高人吃驚不小!

  憑兩人的銳利眼神,竟然沒有看見紅衫怪客用什麼身法手法,打了老友兩記耳光,就憑這分罕見的絕學,怎不令人吃驚!

;紅衫怪客,打了百惠大師兩記耳光之后,陰聲說道:“我老人家生平行事,向不薄此厚彼,你們兩呆瓜可要注意了!”

  說完,陰笑連連的向玄機子身前欺來!

  玄機子心頭一凜,正待出手一

  百惠大師突然大喝一聲,向紅衫怪客飛扑過來!

  這時——

  追云叟腦中電掣一轉,知道若不三人聯手,万難是對方的敵手,就在百惠大師扑到對方當頭的剎那——

  呼的一掌,猛劈對方的左腕!

  玄機子一斂心神,雙掌在胸前平推而出!

  剎那間,掌影翻飛,掌風呼呼,陡然的赤焰急流,如山崩海嘯一般,猛向紅衫怪客撞擊而至!

  三人雖然是全力施為,猛擊對方,但——

  紅衫怪客仍然陰笑連連,竟然沒有把這三位當代高手,看在眼里!

  電光石火的一瞬!

  突然一陣穿山裂石的鬼嘯之聲,震懾得三人心神一蕩!

  就在三人心頭一駭的剎那,突然紅影一閃,失去了對方的人影!

  三人心頭悚然大驚,各自道了一聲:“要糟!”

  倏然又響起了兩聲脆響!

  隨著響聲,玄機子口角流血,踉蹌后退了几步,身子也搖搖欲墜!

  顯然他也挨了兩記耳光!

  追云叟驚恐收掌的時刻——

  他只覺得雙頰一熱,脆生生的挨了兩掌!

  轉臉瞧時!

  只見那紅衫怪客,仍然陰笑連連站在原地!

  這不過瞬息之間,三位貴為掌門之尊的當代高人,每人的臉上都挨了兩記耳光,腫起了二分多高!

  紅杉怪客,突地一聲道:“如果你們不對付我,嘿嘿!可休怪我老人家出手狠毒!”

  說完,先向百惠大師緩緩欺去!

  陰風凄凄!

  草木瀟瀟!

  死亡的氣息已罩在三人的身上!

  百惠大師見他漸漸欺近,不由得連連后退!

  玄機子和追云叟突地大喝一聲,飄到百惠大師的身旁!

  紅衫怪客陰笑一聲,道:“很好很好!既然你們三人想同時赴往西天,我老人家就一塊送你們走!”

  他話音一落——

  身子一旋,陡然化成三條紅影,分向三人迎面扑到。

  三人吃了一驚,几乎同時揮掌!

  玄機子和追云叟的掌勢剛出,突覺雙目一花,那迎面扑來的紅影,忽然向百惠大師扑去!

  百惠大師驚愕之下,見對方電閃扑來心里反而坦然,身軀一晃騰空而起,正想以峨嵋絕學揮掌下擊之際——

  突覺一只熱辣辣的手掌,帖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這一下非同小可,再想揮掌上擊,時間已來不及,心知自己將要橫遭紅衫怪客的毒手了!

  間不容發的一瞬!

  驀地——一陣陰惻惻的銳笑聲划空傳來罵道:“三面人魔,

  你赫赫不可一世,還認得老娘嗎?”

  隨著話聲,一輪勁極無倫的掌風,自紅衫怪客的身后擊到!

  這突然的事故,使在場之人都大吃一驚!

  紅杉怪客如果把百惠大師毀在掌下,自己也難逃過這一掌之危,為勢所逼,凌空一旋,倏然飄出五尺以外!

  抬頭瞧去!

  只見一位歪嘴尖腮,吊眉斜眼的奇丑老婦,面帶陰笑,站在當場!

  紅杉怪客,看的心頭一震!暗道:“這丑婆娘是什麼人,她怎的喊自己是三面人魔……”

  他乃是聰明透頂之人,腦海中一轉,立即明白過來,知道那丑面老婦,把自己當成了授業恩師!

  這當儿——

  百惠大師如同驚弓之鳥,飄到玄機子和追云臾的身旁!

  三人皆面色驚異,注視著場中的二人!

  但他們卻不知那丑面老婦的來歷,江湖道上也未見過此人!

  可是——

  從那丑面老婦的言詞中,知道當面這位震驚江湖的紅衫怪客,就是六十年前,忽然銷聲匿跡的——三面人魔!

  于是——

  他們期望丑面老婦,把這個“混世魔王”快些除去!

  丑面老婦倏然冷笑一聲,道:“‘三面人魔’你發的什麼呆,當真不認得老娘了嗎?”

  紅衫怪客又是怔了一怔!

  他真不知道這丑面老婦是誰?也沒聽師傅說過此人的來歷,在此情形之下,他覺得頗為尷尬!

  但他心中卻恨這老婦向自己偷施暗襲,當下陰惻惻一笑,道:“我老人家自信和你並無怨仇,你為什麼暗施殺手?”

  丑面老婦忽的冷笑一聲,道:“你把老娘害得好苦呀!還說無怨無仇,哼!虧得你說得出口!”

  紅衫怪客怔了一怔,怒道:“哪個把你害得好苦,你休要血口噴人!”

  丑面老婦突然銳嘯一聲,叱道:“好一個無情無義的三面人魔,你以為六十年后,老娘就不認得你嗎?你自己赫赫不可一世,動輒殺人,還怪老娘血口噴人,別人怕你這殺人魔王,嘿嘿!老娘可不怕你!”

  說完,腿不曲,膝不彎,倏然向前平飄一丈!

  紅衫怪客,聽她說話不倫不類,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情無義的殺人魔王,不由心頭冒火,冷喝一聲,道:“丑婆娘,你想和我老人家打上一架嗎?”

  雙目冷芒電閃,盯在丑面老婦的臉上!

  五面老婦似是暴怒已極,厲叱一聲:“打一架就打一架!

  老娘就不相信你能奈何與我!”

  話聲未落,突然欺到紅衫怪客的身前,手掌起處,五指彎曲如鉤,當頭抓下。

  她進身出手疾如閃電,攻勢未到,勁風已覺逼人!

  紅衫怪客倏然陰聲一笑,左掌電掣而出,竟向丑面老婦的右腕抓去!

  他掌勢一出,身子也向右一旋!

  紅衫怪客使用的“鎖龍手法”詭異無比,左手翻轉之間,

  竟把對方的右腕扣住!

  丑面老婦的右腕被扣,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栽!

  紅衫怪客陰惻測地一笑,道:“丑婆娘,憑你也配和我老人家交手……”

  他話沒有說完,忽然發覺對方的右腕又嫩又白細膩異常,抓在手里,如同握著一把軟棉一般,和那奇丑的面孔,大不相稱,不由怔了一怔!

  就在他失神的剎那——

  那軟如細棉的右腕,陡然發出一股強震之力,竟把他的左手震開!

  這一來,頓使紅衫怪客吃驚不小,霍地疾退數尺!

  丑面老婦也在他飄退的剎那,疾退了三步!

  但——

  兩人的心里,都為對方的奇絕武學而感驚駭不止!

  這雖然是極短的一瞬!

  可是——

  一旁的三位掌門,都感到驚駭不已!

  三人都沒有看出紅衫怪客用什麼方法扣住了丑面老婦的手腕,更不知五面老婦用什麼方法使紅衫怪客自動松手,只覺得兩人的手法怪異,卻又無法看出兩人面上的表情!

  像這等怪異的事情,怎能不使這三位掌門看的心頭猛震、大為駭疑呢!

  丑面老婦,似已心頭火起,厲叱一聲,道:“三面人魔,今天老娘和你拚了!”

  身形閃處,舉手一掌猛劈而至!

  她進身出掌,疾如閃電,使人無法看清她是如何出手?

  哪知紅衫怪客,不但不避不閃,反而陰惻惻一笑,道:

  “瘋婆子,難道我老人家還怕你不成!”

  右手起處,硬接對方一掌!

  激蕩的旋流吹飄著三位掌門人的衣袂!

  兩人各自后退了兩步,心中都感到血氣浮動!

  這時——

  三位掌門見兩人的功力悉敵,旗鼓相當,不禁心情大開。

  百惠大師低聲念了聲佛號,轉臉向玄機子道:“我佛有靈,幸得那位施主及時趕來,如若不然,老衲只怕早已傷在三面人魔的手里了!”

  說至此,向那丑面老婦瞟了一眼,接道:“如果那位施主能把三面人魔除去,咱們也不虛此行了!”

  他話聲雖然很小,但紅衫怪客卻聽得非常清楚,突聽他陰森森的長笑一聲,翻動一雙逼人的凶目,在百惠大師的臉上一掃,說道:“禿和尚,你想把我老人家除去嗎?嘿嘿!你今生休想!”

  他倏地向丑面老婦一掃,接著道:“我先把這瘋婆子收拾了,再向你們算賬!”

  “賬”字剛脫口,倏然雙掌一撐,交替劈出!

  他這一掌,是潛運“三陰六陽兩極神功”全力劈出,早有兩股大小相同的力道,山崩海嘯般,猛向丑面老婦的前胸擊到。

  丑面老婦倏地冷笑一聲,身軀一滑滴溜溜一轉,飄到七尺以外,口里陰聲一笑,道:“好狼的匹夫,對老娘也這等辣手,哼!你也接我老娘几招試試!”

  身形閃處,倏地揮掌攻到。

  紅衫怪客見她口齒輕薄,暴怒已極,厲嘯一聲,合身猛擊而上!

  三位掌門心頭一驚,目光轉動之間——

  只見紅衫怪客的十指箕張如爪,點向丑面老婦的“天頂”、“氣海”、“風府”、“玄機”四大要穴!

  此刻——

  他盛怒之下,出手的勁力何等威猛,雖是雙掌攻敵,卻是如同數名高手同時出手一般,端的凌厲驚人!

  丑面老婦,見他情急拚命,自然不敢硬接其銳勢,腳下倏地滑步,飄了開去!

  紅衫怪客的招式雖然落空,但他卻把她恨得無以復加,倏然化爪為掌,如影隨形,追襲而至!

  丑面老婦,見他攻勢威猛,心知不可力敵,厲叱一聲,身軀倏然一旋。

  哪知——

  就在她身軀旋動之間,紅衫怪客,詭異掌影,已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掌勢未到,奇勁的掌風,已掠得她衣袂亂飛。

  這一來,不但丑面老婦吃了一驚,就是一旁的三位掌門,也吃驚不小!

  他們眼見紅衫怪客的怪異招式和狠毒手法,不禁替丑面老婦捏了一把冷汗。

  生怕她傷在那“混世魔王”的手里。

  于是——

  三人不約而同打定了主意,万一那丑面老婦不敵之時,便聯手合擊對方!

  此刻——

  丑面老婦,見籠罩而至的綿密掌影,知道他殺機大起,當下也不及細想,倏然身軀一旋,從對方掌影間隙中電閃而過,同時揮動雙掌,還攻而至。

  瞬息之間——

  兩人已交手三四十個回合,兩條紅白相間的人影,划起一道彩虹,使人看得眼花繚亂!

  這時——

  三位掌門的心中又在打著主意!

  他們想借五面老婦之力,消耗紅衫怪客一部分精力之后,再見機出手,把他重傷當場!

  哪知他們的念頭方至!

  忽聽一聲厲嘯,斗場的情勢大變!

  紅衫怪客每攻一招,丑面老婦便后退數尺!剎那間,已被他逼退三丈以外!

  三位掌門人的心中,現下已然明白,丑面老婦雖然身負絕學,卻沒有對方的功力深厚,時間一長,只怕也不是敵方的對手了。

  于是——

  三位掌門相互打了個招呼,正想聯合出手——

  忽聽那丑面老婦叫道:“三位掌門人,快點走吧!待會儿老身敗了,你們的老命也保不住了!”

  三人聞言怔了一怔,第二個念頭尚未轉出,忽見紅衫怪客人影一旋,陡然身子倒翻,電閃飛扑而至!

  三位掌門大吃一驚,几乎同時揮掌!

  哪知三人的掌勢剛出,紅影突然一轉,已飛臨三人的當頭!

  這等舉世罕見的絕異身法,頓使三人心頭一驚,要想收掌御敵,時間已嫌過晚!

  就在三人魂飛天外,驚恐不已的剎那——

  “哼”的一聲爆發,傳入三人的耳中!

  三人不知所以側目一瞧,紅衫怪客已飄到一丈以外,那位丑面老婦,已站在三人的身旁!

  丑面老婦,目盯著紅衫怪客,卻向三位掌門人說道:“你們三人呆在這儿干什麼?難道真想橫死荒山不成!”

  三人心中一震,知道她不及時出手,這條老命早已保不住了,當下如奉聖旨一般,連個招呼也沒有來得及打,便狂奔而去!

  紅衫怪客本有追襲之心,但恐這丑面老婦出手阻擋,只好眼巴巴的望著三人逃去!但他仍憤恨不已的陰聲叱道:“今天且讓你們逃過一死,嘿嘿!總有一天我老人家把你們毀在掌下!”

  說完,又向丑面老婦厲聲喝道:“瘋婆娘,你為什麼要管我老人家的閒事,快說!”

  丑面老婦陰聲一笑,道:“哼!像你這種人,老娘也懶得囉嗦了……”

  她話未說完,倏然“噗嗤”一聲,人便電閃而去!

  五面老婦來的突然,走的更突然。頓使紅衫怪客——余夢秋,如墜入五里霧中!

  但他覺得丑面老婦的“噗嗤”一笑,十分奇特,好像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稱!

  他想起一個人來,暗道:“難道是她……”

  除非是她,換了別人只怕難以躲過我那“奪魄七絕掌”。

  當真是她嗎?

  他恍然的覺得那“噗嗤”的笑聲,又繚繞在耳中……

  但是他不敢下這斷語!

  因為……

  他想到的一人,是個美麗絕倫風儀高貴的人,而不是一個瘋瘋癲癲,怪異無比的丑面老婦!

  這當儿——

  他只是痴痴的想著,想找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驀地——

  他身后響起了一聲冷笑!

  這笑聲太過突然,頓使痴想的夢秋,吃了一驚!

  霍地一旋,身背后——突然出現了一條白衣人影!

  接著又是兩聲冷笑,左側和右側,又來了一黑一綠兩條人影!

  余夢秋一看之下吃了一驚,脫口叫道:“你們……”

  他說了一個你們,忽然發覺自己現下正是化裝后的紅杉怪客時,趕緊住口不言!

  原來這三色人影不是別人,竟是黛、翠、娥三位姑娘。

  現下,她們仍然是面罩輕紗,但余夢秋卻看的一清二楚!

  倏聞黑衣人趙月娥冷笑一聲道:“看你今天還跑得了嗎?”

  余夢秋心中大急,本想把實情告訴她們,忽然間,發覺趙月娥的銳利眸子里,射出兩道怨毒的眼神,同時腦海里,也想起她要把紅杉怪客碎屍万段的話來,知道現在告訴她們實情,不是時候。當下冷聲一笑,道:“我並沒有跑呀!你們找我有

  什麼事嗎?”

  趙月娥冷笑一聲,道:“哼!要把你碎屍万段!”

  余夢秋不禁怔了一怔,脫口問道:“為什麼?”

  趙月娥倏然向前欺進了兩步,叱道:“先把你送到閻王殿再告訴你!”

  嬌軀一晃,倏然劈出一掌!

  她剛一出手,黛姑娘和翠姑娘也自嬌喝一聲飛扑攻到。

  余夢秋何等聰明,知道她們此舉不無原因,在不便還手的情形下,身子倏然一旋,從三人威猛掌勢的空隙中飄身跳退!

  同時冷聲喝道:“我紅衫怪客,自信和你們三位姑娘並無怨仇,為何出口傷人,抬手就打!”

  趙月娥怒叱一聲,道:“你可知道妙算書生趙子彬其人?”

  余夢秋不由怔了一怔!

  他根本就不知道妙算書生趙子彬是位什麼人物?以前也沒聽師父說過!

  因為——

  師父過去的一切,他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師父要他做的。

  趙子彬三個字在他腦海中轉了一轉,說道:“我並不知道妙算書生趙子彬這號人物!”

  他話音未落,趙月娥突然冷笑一聲,說道:“六十年前,武林中大發金環帖的一段往事,難道你忘記了嗎?”

  余夢秋聞言又是一怔!

  他雖聽師父說過武林中那些自命正大門派的人物,都是師父的仇人,但卻不知道大發金環帖的事情,但是——

  他從趙月娥這咄咄逼人的銳利詞鋒中,已會意出金環帖的往事,一定與師父有著極大的關系。

  當下冷笑一聲,道:“六十年前的事情,我已不記得!”

  哪知——

  這一句話,激起了趙月娥的怒火,只聽她厲喝一聲,道:

  “三面人魔,你殺人無數,兩手血腥,我爺爺就是傷在你的手中,難道你還想賴帳不成?”余夢秋這才恍然大悟,可是現下又不便表露身份,不由心中大急,脫口說道:“那妙算書生趙子彬並非傷在我手里,你!你!你切莫要誤會!”

  黛姑娘乃是冰雪聰明之人,聽他的話聲,知道有疑,不由脫口叱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娥姑娘,早已氣得面孔變色,嬌叱一聲,道:“今天姑娘我要手刃親仇,三面人魔,你償命吧!”

  嬌軀閃處,雙手揮動如輪,猛然劈至!

  余夢秋雖然不怕她們,但心中卻是大為作難,倏然身子一晃一飄,讓過來勢,急聲叱道:“姑娘且莫誤會,那妙算書生確實不是傷在我手!”

  “還想抵賴!”趙月娥嬌叱聲中,‘呼呼’兩掌又當頭劈到!

  余夢秋倏然斜飄六尺,讓了開去!正待開口——

  黛姑娘又嬌聲道:“你是什麼人?快說!”

  余夢秋情急之下,脫口說道:“我!我!我就是我!”

  他為勢所逼,無法道出自己的姓名,只好這樣回答。

  哪知黛姑娘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認為他有意唬弄自己,頓覺一股怒火沖上心頭,嬌叱一聲,扑擊而上!

  她一出手,翠姑娘也跟著攻上!

  于是——

  黑、白、綠三位師姊妹,各展所學,猛攻夢秋!

  余夢秋如果剛才表明身份,或許和三位姑娘誤會冰釋,哪知他一時聰明,卻招來極大的煩惱!

  眼見三位姑娘的凌厲攻勢,自己又不便還手,不禁又氣又急,為勢所逼霍地展開“遁影身法”,身軀旋轉之間,已飄退出三丈以外。

  三位姑娘已抱定最大決心,哪里會容他從容遁走,嬌叱聲中,如影隨形,追擊而至!

  余夢秋眼見三人的威猛攻勢,都是詭異絕倫的迅速招式,知道若不還擊,實難應付三人的圍攻!但又怕把人家姑娘傷在手下,不禁心中大為作難,身法也為之一緩!

  就在他念頭轉動的剎那——

  但聽“噗”的一聲,他那血紅的衣衫,已被黛姑娘的銳利指風傷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

  這一來,頓使夢秋吃了一驚!

  身子倏然電旋,從翠姑娘的掌影間隙中電閃穿出!

  口里也冷笑一聲,說道:“我與你們素無怨仇,若再一味相逼,可休怪我以老欺小!”

  丁小翠見他從自己的肋下穿過,不禁又羞又怒,嬌叱一聲,道:“死到臨頭,還敢誇口!”

  隨著叱聲,扑飛而至,雙掌揮動之間,猛擊夢秋的“氣海”、“天樞”兩大要穴。

  接著——

  黛姑娘和娥姑娘,也分從左右兩方猛攻而至!

  兩人出手的招式,快速凌厲,奇妙無比!攻勢未到,奇勁的掌風已擊得夢秋紅發一陣顫動!

  夢秋已被三人逼得無路可走,倏然身軀電掣一閃,分向三位姑娘各擊一掌。

  剎那之間——

  狂飆陡起,掌影縱橫,夕陽余輝之下,四人身形已交織成一道絢燦的彩霞!

  夢秋一面抖掌御敵,一面心中暗想:“這樣的打法,無疑自己吃虧,如若時間長了,露出馬腳,又當如何交代,不如先行脫出重圍,日后再做打算!”

  主意已定,倏然長嘯一聲,身子一旋,突地化成數條人影!

  三位姑娘,不由吃了一驚,但見數條紅影盤旋起舞,一時之間難分真假!

  余夢秋見三位姑娘已被自己的詭異身法分散了心神,知道機不可失,當下身于一旋,倏飄出四丈以外,口里冷笑一聲,說道:“我老人家犯不著和你們一般見識,失陪了!”

  身形閃電一飄,飛掠而去!

  三位姑娘,雖然身負絕學,卻不虞有此,再想追襲之時,紅衫怪客已走的無影無蹤了。

  趙月娥見對方遁去,不禁氣急敗壞地叱道:“總有一天,姑奶奶把他碎屍万段,消我心頭之恨!”

  黛姑娘心中更是不服,說道:“大師妹!他現在是向西奔去,咱們為何不循著他消失的方向從后追去呢?”

  趙月娥正在氣頭上,當下也不考慮,點點頭道:“對!咱們這就追去!”

  于是——

  三色人影,循著夢秋消失的方向,疾追而下。

  再說余夢秋向西奔出了二十多里路之后,忽的念頭一動,

  暗道:“我這樣漫無目的飛奔,如果被她們追上可就麻煩了!”

  立即改變方向,往正北掠去!

  他這一放腿急奔,不知覺間,已奔出了數十里山路。

  這時——他才松了口氣,把腳步慢了下來!

  剛才的誤會,完全是身上的紅衫引起的!

  如果不穿這一套血紅的奇裝異服,怎會引起這些煩惱呢?

  他越想越氣,覺得師父的為人也太古怪,不應該叫自己穿這一套不倫不類的衣服替他行事,讓人家把自己當成一個“殺人魔王”!

  師父既然讓自己替他完成未了的心願,為什麼不把過去的一切告訴自己呢?

  武林各大門派,都是些外貌慈善、內心狠毒的人嗎?

  他們和師父有什麼仇恨呢?

  為什麼人家把自己的師父叫做三面人魔,人魔這個名字,多麼可怕呀!

  于是——

  他拿定了主意,先要把這些問題弄個明白,以定今后的行止。

  這時——

  他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抬頭望去!

  只見已走到一處幽長的深谷之中了。

  谷中景色宜人!

  兩邊峭壁回抱,直入青天。

  一道垂簾飛瀑恍如天降玉龍,當空起舞!

  右側,奇峰突出.上面長滿了奇花異草,路風散香泌人心腑,令人覺得心曠神恰,精神大振!

  他一面留意著綺麗的景色,一面把紅衫面具脫了下來,包好之后,又自漫步向前走去!

  越過了當面的奇峰,景色又陡然大變。

  原來前面的蒼松翠柏之間,隱現出一所樓台殿閣,玉欄瑤階,雕梁畫棟,令人看來美觀已極!

  在樓閣的不遠處,有一道別致小橋,橫越碧綠的池塘,橋旁,許多珍奇異鳥,翔鳴于碧樹繁蔭之下,使他覺得恍如置身仙境!

  此刻——

  他已看得眼花繚亂,茫然不知置身何處了……

  驀然,他的身側起了一聲嬌呼道:“喂……原來是你。”

  余夢秋吃了一驚,旋身一看,只見來人正是剛才和自己交手的黛姑娘時,不覺怔了一怔,愣在當場。

  黛姑娘見他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由嬌呼一聲,道:“怎麼,你不認識我嗎?”

  說著話,蓮步姍姍的走了過來。

  余夢秋訕訕的一笑,言不由衷的說道:“我……我……感到奇怪……”

  黛姑娘不等他說完,大眼一轉幽幽問道:“你奇怪什麼嗎?”

  余夢秋心中一震,生怕自己失言,露出馬腳來,當下面色一轉,笑問道:“你怎會到了此地?”

  黛姑娘見了心上人,巴不得快一點把經過告訴他,雙眸倏然一翻,輕聲說道:“我和兩位姐姐剛才和三面人魔打了一架,結果被他逃跑了,你怎會到了這里?看到過三面人魔嗎?”

  她說著話款款的走到夢秋的身前。

  余夢秋見她眉目傳情,無限關懷,知道現下不是告訴實情的時候,一伸手把黛姑娘拉到懷里,笑道:“我也是追趕三面人魔而來……”

  他忽然覺得三番兩次的騙人家姑娘太不應該,何況三面人魔又是自己的師父,話說了一半,便倏然住口。

  黛姑娘一揚手,把臉下的面罩取了下來,仰著那秀麗絕倫的臉蛋,又嗔又嬌的說道:“真的嗎?……”

  余夢秋心頭一陣鹿撞,點點頭笑道:“嗯……他跑得太快了,我追到前面的幽谷中,只見紅影一閃便不見了。”

  他一片謊言,說的天衣無縫,竟使多情的黛姑娘深信不疑。

  黛姑娘的香腮,倏然倚在夢秋的胸上,笑道:“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他的,其實急也不在一時……”

  她話沒有說完,嫣然一笑,悄美的臉蛋儿一紅,忽然低下頭去!

  余夢秋“嗯”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黛姑娘調皮的說道:“秋弟弟,你的心跳得好快呀!為什麼?告訴姐姐好嗎?”

  一陣芳香沖入夢秋的鼻頭,他笑了一笑,道:“我是在想……在想……”

  黛姑娘瞪著那雙明亮雙眸,似嗔若嬌的問道:“你想什麼?

  快告訴姐姐嗎!”

  她那照人的雙眸,緊緊的盯在夢秋緋紅臉蛋上,笑眯眯的追問著。

  夢秋知道她深深的愛著自己,見她這樣溫柔多情,不禁想起在石洞密室里的一幕情景,又自回繞心頭,當下,一只手輕輕的撫著黛姑娘的云鬢秀發,輕聲說道:“有了你,永遠不會感到寂寞孤單了!”

  “真的嗎?你不會離開我吧?”她雖然這樣問著,芳心中,巴不得和秋弟弟變成一個人,不由仰起淺帶梨窩臉蛋儿,徐徐的閉上了雙眸……

  夢秋的心中突然一陣劇烈的激動,說道:“真的,弟弟不會,絕不會……”

  他不自禁的低下了頭,那顫抖的嘴唇,緩緩向黛姑娘櫻口靠近……

  黛姑娘的俏麗面孔上,突然泛起了一層紅云,輕啟的櫻口,似有意若無意的送了過來。

  兩顆熾熱的心,猛烈的跳動著,彼此,都可聽到激動的心聲……

  大地——

  已蒙上了一層迷茫的夜色。

  然而——

  這兩位輕憐蜜愛的少年男女,卻不因黑夜的來臨而感到模糊不清,相反,他們的心跳的更快,那紅了的嘴唇,已是堪堪相接了。

  就在兩人激動的無法把持的剎那——

  驀地里——

  從那碧樹繁蔭之中,傳來一陣哀怨的歌聲:“相逢是樂事!

  離愁是悲哀!為什麼?呵——都是輕憐蜜愛!然而——我那鐵石心腸的人儿!把我的心拋到九霄云外……”

  歌聲划空傳來,夢秋忖道:“啊!這聲音好熟呀!難道,

  是翠蕭仙子嗎?”忙一收斂心神,凝目瞧去!

  只見一條灰色人影,隨著這哀怨的歌聲,從蒼松翠柏之間,幽幽走出!

  霍地,夢秋一推黛姑娘的嬌軀,脫口叫了一聲:“翠蕭仙子……”

  身子一掠,縱身追了過去。

  倏然——

  那灰色人影身子一轉,嘿嘿冷聲叱道:“小娃儿,你大驚小怪的叫什麼,難道我老人家驚破了閣下的美夢不成?”

  夢秋凝眸一瞧,大吃一驚,不由愣在當場,脫口哼了一聲:“是你!”

  原來這灰色人魅並非翠蕭仙子,而是那性情怪異的丑面老婦。

  這一下,頓使夢秋大感意外!

  因而——他的心中大感困惑!

  不由腦海里轉了一轉,暗道:“分明剛才的歌聲,和翠蕭仙子的聲音完全一樣,怎麼會是這怪異的丑面老婦?難道她是

  心念未了,那丑面老婦,陰聲叱道:“小娃儿,你看什麼?

  難道想和我老人家再打一架嗎?”

  她的聲音和面部表情完全一樣,都是冷冰冰的使人莫測高深!

  丑面老婦冷冰冰的哼了一聲,倏然向前滑進數尺,說道:

  “你自信能勝得了我老人家嗎?”

  余夢秋冷笑一聲,說道:“縱然勝不了你,余某卻不怕你!”

  說著,也滑進數尺。

  黛姑娘早已心頭火起,叱道:“好大的膽子……”

  那丑面老婦身形一閃,直向黛姑娘欺去!

  夢秋吃了一驚,呼的一掌,直向丑面老婦劈去,口里叫了一聲:“黛姐姐快退!”

  哪知——

  他的掌勢剛出,丑面老婦突然“格格”嬌笑一聲,忽的斜飄出三丈以外。

  余夢秋聽到笑聲,不禁心中一震,愣在當場!

  突然——

  那一陣幽怨的歌聲,划空傳入耳中。

  鐵石心腸的人呀!

  你的心比紅衫怪客還壞……

  夢秋心中一凜,忙自斂心神,循聲凝眸望去……

  但見樹影婆娑,一片青蔥,那丑面老婦,早已走的無影無蹤了。

  這時——

  夢秋已恍然大悟。

  知道這丑面老婦,可能是翠蕭仙子的化身。

  黛姑娘雖然涉世未深,但她卻聰明絕頂,腦海里轉了几轉,立即明白過來,不禁暗自想道:“如果我料想的不錯,那丑面老婦必然是翠蕭仙子的化身,她一定是個美麗的姑娘,而且也深深愛著夢秋……”

  一念及此,不禁向夢秋瞟了一眼。

  這時——

  夢秋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新的念頭!

  他覺得五面老婦的離去,倒比留在這里的好!

  如果她是翠蕭仙子的話,万一她把自己就是紅衫怪客的事實說了出來,豈不引起黛姑娘的誤會?

  這樣一思,心境大寬,正待開口招呼黛姑娘——

  驀地——那蒼松翠柏之間,突然傳來一聲嬌叱道:“什麼人這樣膽大,竟敢在我‘翠柏樓台’之前吵吵鬧鬧!”

  隨著叱聲,一條翠色人影,從蒼林之中電閃而出!

  余夢秋聽到叱聲,心頭一震,不禁凝眸瞧去!

  只見來人是位身穿翠綠羅衫的美貌少女,婷婷的身形,宛如出水的芙蓉般,閃了几閃,倏然掠了過來!

  余夢秋雙目神光閃動之間,倏然疾退了數尺!

  翠綠少女倏然‘格格’嬌笑一聲,穩住了曼妙的嬌軀,轉動著兩只勾人心魂的明眸,在夢秋的臉上看個不停!

  余夢秋被她瞧的俊面一紅,暗道:“這狐狸精真有點奇怪,不知她在我的臉上看些什麼?……”

  當下哼了一聲,問道:“你看什麼?”

  翠綠少女的勾人雙眸一轉,“喲”了一聲,嬌笑道:“你這人真有點奇怪,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呢?”

  話音猶如黃鶯歌唱般,令人聽來,心神蕩漾!

  余夢秋聽她強詞奪理,而且神態之間,透出一股淫蕩的意味,知道此女決非善類,不由冷哼一聲,吼道:“豈有此理!”

  翠綠少女面色微微一變,但瞬即展開一副百花盛放的笑臉,說道:“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話說的倒滿凶的,你可知道我這樓台之前,從來不准他人擅闖半步的嗎?不過……”

  話猶未完,忽聽一聲怒叱,道:“哼!好大的口氣,這又不是你家的私產,我高興來就來,我高興去就去,你管得著嗎?”

  隨著叱聲,黛姑娘倏然飄到夢秋的身旁。

  原來黛姑娘見她緊盯著夢秋,心中就有氣,再見她口出大言,形態放蕩,不禁想把內心的無名怨氣,發泄到翠綠少女的身上。

  翠綠少女倏然面色一轉,冷峭的看了黛姑娘一眼說道:

  “哼!我就不相信你們能走得了。”

  余夢秋早已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余某倒要看看你這狐狸精如何留下我們!”

  翠綠少女向夢秋嫣然一笑,道:“狐狸精這個名字多難聽呀!你就留下來,跟著姑娘走不就得啦嗎,又何必這麼凶呢?”

  話說的動聽悅耳,態度也親呢無比,竟把黛姑娘視如無物。

  余夢秋面色陡然一變,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黛姑娘卻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叱道:“無恥的丫頭,姑娘非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說著,嬌軀一晃,忽的雙掌合身拍去!

  翠綠少女倏然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教訓于我!”

  身形一閃,倏地欺到黛姑娘的右側,素腕翻處,向黛姑娘右手的腕脈扣去!

  她出手一擊的詭異絕倫,使黛姑娘不由吃了一驚!

  但她乃是身負絕學之人,就在對方的左手堪堪搭在右腕之時,手指突然一曲,反向對方的左腕扣去!

  同時左手疾出一招“散花蓋頂”,向翠綠少女的天頂抓到!

  要知這翠綠少女乃是名震江湖的“毒妖狐”,她不但為人

  狡猾,機詐万端,而且武功也高人一等,平生行事視其所好,任意而為,尤其一套媚人的妖術,更是顛倒眾生,令人咋舌!

  因其駐顏有術,雖然年近四十,仍然是楚楚可人,妙態橫生!

  余夢秋和黛姑娘都是初臨江湖之人,自然不知她的底細,只不過從她的神態詞語中看出她是個淫蕩的嬌娃而已!

  毒妖狐本是個心黑手辣歹毒無比的人,她見夢秋長的俊美瀟灑,英氣照人,內心里已打定把他擒回“翠柏樓台”的念頭,現下,見對方出手迅辣,不由心中大怒,嬌叱一聲,身子滴溜溜的向左一轉!

  她轉動的身子美妙已極,宛如歌姬曼舞一般,輕巧無比地讓過了對方的當頭一擊,但她的左手卻沒有收回!

  黛姑娘見機不可失,右腕翻動之間,已搭在對方的左腕之上,心想:“看你還跑得了嗎?”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

  就在她念頭方動之際——

  猛覺對方的左腕上發出一陣剛猛已極的潛力,一下子把她震得有掌一麻,不自禁的松開了人家的手腕!

  黛姑娘吃了個暗虧,不禁又驚又怒,冷叱一聲,展開“無極掌法”,縱身猛攻而上!

  她此次出手,招招都是詭異絕倫,攻勢未到,強勁的掌風吹得對方的翠綠羅衫翻飛起舞!

  毒妖狐根本就沒有把黛姑娘看在眼里,見她出手的招式,盡向要害下手,不由殺機陡起,冷屑一笑,說道:“不知好歹的丫頭,死到臨頭還敢逞能!”

  身子一旋,揮動著雙掌,全力迎擊過去!

  兩人甫一交手,各自大展所學,奮力猛攻,倏然之間,交織成一道白綠相間的綺麗彩虹!

  余夢秋目睹兩人出手的招式和奇妙的身法,知道綠衣少女的一身武功較黛姑娘高出不少,時間一長,只怕黛姑娘就要落敗!

  然而——

  黛姑娘卻是暴怒已極,綿綿的掌影,招招不離對方的要害重穴,竟使對方無懈可擊!

  初時,毒妖狐摸不清她的路數,時被黛姑娘逼得連連后退,但交手三十招后,情形卻大大不同了,毒妖狐不但能在她那綿綿掌影中從容還攻,而且每一出手,便把黛姑娘逼的后退不迭!

  這一來——

  黛姑娘不禁又驚又急,臉蛋上已隱現汗水!

  毒妖狐本已打定了先把她除去的念頭,自然不肯放過這大好機會,倏然冷笑一聲,閃到了她的身后,雙掌起處,猛向她的天靈、玉枕兩大要穴點到!

  黛姑娘未料到她狡猾的身子閃動的這樣快速,待她警覺之時,一股銳利的掌風已向頂門和玉枕穴攻到。

  為勢所逼,不由把心一橫,陡然一個翻身,雙掌猛劈而去!

  哪知——

  就在她身子翻動之際,突被一股柔和大力送到七尺以外,同時耳際中響起一陣輕輕的語聲,說道:“黛姐姐!你先休息一下,讓我來收拾她!”

  黛姑娘聽到話聲,知道是秋弟弟及時出手,不禁心中甚是

  欣慰,但見那翠綠少女轉動著雙眸,面帶著妖笑,死盯著夢秋的俊臉時,又不禁氣急敗壞的嬌叱一聲,飛掠到夢秋的身旁!

  她這等氣憤的神情,好像生怕心愛的秋弟弟被毒妖狐活吞下去似的!

  余夢秋的內心中,本對黛姑娘十分愧歉,見她氣的面色鐵青,柳眉直豎,不由輕聲慰道:“姐姐但請放心,弟弟一人足可以應付得了!”

  黛姑娘剛自展顏一笑,卻聽毒妖狐嬌笑一聲,說道:“怎麼?你也想和我打架?”

  余夢秋冷笑一聲,說道:“少說廢話,先接我一掌試試!”

  毒妖狐倏然笑道:“喲,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紀,火氣卻是大的駭人,你自信能勝得了我嗎?”余夢秋憤然說道:“少囉嗦,接我几招試試再說!”

  說著,倏然欺到毒妖狐的身前,舉手一掌當頭劈下!

  毒妖狐“格格”妖笑一聲,直待余夢秋的掌勢將要擊到天頂之時,突然向右一晃,向左疾跨了數尺,剛好把掌勢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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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23: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余夢秋一擊不中,右腳向前踏進一步,擊出的右掌忽的一翻向左側橫擊掃去!

  毒妖狐見他掌勢威猛,變招快捷,也不禁暗自一驚,霍地一提真氣,向后飄退了數尺!心里暗想:“原來這俊娃儿手底下還有點分量……”

  她心里雖然在這樣想著,可是她的臉上,卻露出一副妖態橫生的笑意,那雙勾人心魂的雙眸,仍然緊緊的盯在夢秋的臉上一瞬不瞬!

  余夢秋被她瞧的怒火万丈,厲叱一聲,微一長身,追了上去,雙掌疾出如電,分向對方的“期門”,“風府”、“百匯”三大要穴攻到!

  他出手一擊,迅速無比,攻勢未到,銳利的卷風已震蕩得毒妖狐的衣袂亂飄!

  毒妖狐被他激的面色一變,說道:“你別以為我怕你,若再一味相逼,可別怪我出手無禮!”

  嬌軀晃動之間,又讓過了夢秋的威猛雙掌!

  余夢秋不屑地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無禮!”

  如影隨形電掣追上,雙掌揮動如輪,回環攻到!

  毒妖狐倏然笑了一聲,道:“不相信就接我几招試試!”

  隨著話聲,身子一旋,揮掌迎擊過來!

  余夢秋冷哼一聲,右掌陡然一翻,向她的右肋點去,左掌也挾著勁風斜劈她的右肩!

  哪知——

  毒妖狐狡猾無比,身子看似向前數來,實在是向后退去,余夢秋的雙掌甫出,她卻突然滑退到五尺以外!

  余夢秋未料她如此狡猾,但內心卻不禁吃了一驚!暗道:

  “這是什麼身法,我如果一味搶攻,被她這樣狡猾的滑到身后,豈不上了惡當,自己雖不怕她,但卻不得不防……”

  當下冷哼一聲,倏然掠到對方的身前,雙掌卷出一股強猛的掌風,當胸劈到,口里也不屑的說道:“有本領就接我一掌試試,這等虛張聲勢,簡直令人恥笑!”

  毒妖狐本不願和他硬打硬拆,生怕自己傷了他,現見他步步緊逼,也不由火氣陡起,但她仍然妖態橫生的笑道:“你這樣窮凶極惡的打法,難道不怕傷著嗎?”

  說著雙肩一擺,手掌交替拍出!

  她這兩掌看似輕描淡寫,毫無力道,但在夢秋看來,卻又大大不同!

  他知道對方的掌勢中,不但蘊藏著彈震之力,而且暗藏著歹毒的殺手,但他拗性已起,自然不肯罷手,霍地潛運“三陰六陽兩極神功”貫注雙手,存心試試對方的功力火候!

  哪知——

  毒妖狐見余夢秋的掌勢一出,嬌軀倏然騰空而起,“格格”嬌笑一聲,斜飄到一丈以外!

  余夢秋見她存心戲弄自己,不由殺機陡起,暴喝一聲,收掌追扑而上,毒妖狐的身子剛剛站穩,夢秋飛身挾著勁風扑到。

  毒妖狐吃了一驚,想不到他追扑之勢這等快捷,趕忙嬌軀一晃,斜飄五尺!

  夢秋早料到她有此一著,不待她身形站穩,呼的一掌猛劈過去!

  他盛怒之下,出手一掌何等威猛,強勁的掌風,宛如巨浪凌空一般,狂襲而至!

  哪知對方竟然不避不閃,神態之間,仍然是百媚橫生,勾人心魂!

  余夢秋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狐狸精真的有點奇怪,縱然她練有護身的罡氣,也難以承受我這斷金碎石的開山一擊!”

  心念一動,攻勢為之一緩!

  哪知——

  就在他攻勢一緩的剎那,毒妖狐的身子滴溜溜一旋,宛如歌姬曼舞一般,投向夢秋的懷中!

  余夢秋吃了一驚,暗道:“這是什麼身法!”

  身子一轉,倏然向左滑退了數尺!

  只聽毒妖狐嬌笑一聲,身子懸空一轉,突然化身數條人影,向夢秋扑擊過來!

  要知,她這“玉女投懷”的身法,不但詭異絕倫,而且歹毒無比,不知有多少成名的武林俊杰,斷送在這奇巧的身法之下!

  此刻——

  她想活捉夢秋,要他拜伏在自己的妙術之下,才大展所學,以鎖龍幻影身法,擾亂夢秋的耳目,使他在無法辨清自己

  的身影之下,點了他的昏穴,把他帶回“翠柏樓台”,以供自己玩賞之用!

  黛姑娘見她的身子晃動之間,便化成數條人影,她知道她的一身武學不在夢秋之下,當下情急而關心的叫道:“秋弟弟小心一點,可別上了狐狸精的惡當!”

  一言甫畢,忽聽夢秋冷笑一聲,道:“鬼蜮伎倆也配在我面前使用,真是班門弄斧,自討苦吃!”

  但見夢秋的身形一旋,陡然凌空而起,半空中一個翻身,猛向毒妖狐當頭劈下了一掌!

  毒妖狐吃了一驚,她雖然狡猾無比,卻未料到對方能識破自己的幻影身法,為勢所逼,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只好揮掌相迎!

  兩股奇勁的掌風接處,陡然響起一聲暴響!

  兩人的身軀,都被對方的彈震之力,震退到三尺以外,毒妖狐踉蹌后退了五步,才拿穩住了身形!

  表面上,毒妖狐的功力似乎比夢秋略遜,實際上夢秋的心里明白,知道對方的功力不在自己之下。

  當下一斂心神,蓄勢以待!

  毒妖狐穩住身形之后,略一運氣,知道沒有受傷,但她的心中卻是大感困惑,暗道:“此人年紀輕輕的,怎的功力這等深厚,而且一身武學也是怪異莫測……”

  她本是極其自負之人,對方越是厲害,她越想弄到手中,眼見對方目射精光注視自己,不由面色一變,冷聲叱問道:

  “你是什麼人的徒弟,快說!”

  余夢秋哂然哼了一聲,道:“我是誰的徒弟,你還不配問,只要你勝了我一雙肉掌,我便告訴你!”

  毒妖狐聞言大怒,冷叱一聲,道:“好大的口氣,姑奶奶若不活捉你,誓不為人!”

  話聲未落,人便飛扑過去,揮動著雙掌,向夢秋的“玉泉”、“氣海”、“璇璣”、“丹田”四大要穴攻到!

  她此次出手,凌厲驚人,綿綿的掌影,已帶起一陣陣風嘯之聲!

  余夢秋豈是等閒人物,暴喝一聲,揮掌迎擊而至!

  剎那間——

  兩條人影,已籠罩在一片彌漫天際的沙塵之中!

  黛姑娘的一顆芳心,直隨著斗場中的呼呼風聲,跳個不停,她生怕夢秋傷在那狐狸精的手中,不禁緩緩的移動腳步,向斗場逼近!

  突聽一聲輕響,只見兩條人影從彌漫的沙塵中飛躍而出!

  黛姑娘心頭一驚,凝眸一看,只見夢秋揮動雙掌,分向對方的周身要穴猛攻而到,他攻勢雖然迅猛絕倫,但卻聽不到一絲風嘯之聲!

  毒妖狐的一身武學,確也驚人,嬌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夢秋的攻勢雖猛,但卻對她無可奈何!

  夢秋雖然傷不了她,但他這等威猛的攻勢,卻使毒妖狐感到驚駭不已!

  她想不到這俊美少年的一身武學,這等令人駭異,如果堅持下去,自己實無制勝把握!

  眼見對方越打越猛的招式,不由心中一動,暗道:“我何不以備而待用的‘迷魂金粉’迷失他的本性,把他活捉回去

  她恨不得立刻把夢秋迷倒,但因夢秋的攻勢迅辣怪異,她

  雖有此心,卻是無法取出懷里的“迷魂金粉”。

  這時——

  黛姑娘的心中也在轉動著念頭,她眼見夢秋和對方打了最少也有個把時辰,竟然無法傷了人家,万一那狡猾的狐狸精暗中搞鬼,夢秋不知就里,中了她的圈套,豈不糟糕!

  一念及此,暗道:“我何不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正待向斗場欺近,黛姑娘吃了一驚,忽見自己的身前映出一個長長的人影!霍地嬌軀一轉,凝目瞧去!

  只見樹影婆娑,一片青蔥,根本沒有一絲人影!

  就在她嬌軀轉動之間,身前的長長人影也自然消失了!

  這一來——頓使黛姑娘感到驚駭不已!

  她想——那悄然消失的人影,一定是那狐狸精的幫手,如若不然,怎會這樣鬼鬼祟祟,只怕今宵之事,十分辣手的了

  她的心頭剛起——

  突然——耳際中響起一陣脆生生的聲音,說道:“黛姑娘別發呆了,快去看看你那兩位姊妹吧?恐怕她們等的不耐煩了

  這聲音雖然清脆悅耳,卻是細若蚊聲,顯然這說話之人,是用內家最上乘的傳音入密的功力,向自己說話!

  黛姑娘不由心頭一震,也自傳音問道:“姑娘是什麼人?

  她話猶未完,那脆生生的聲音又自傳來說道:“現在不是告訴你的時候,將來你自然會明白,快去看看兩位姊妹吧!再過一會你們姊妹就難碰頭了!”

  黛姑娘怔了一怔,傳音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兩位師姊”!

  遙遙傳來一陣輕笑道:“你本是聰明人,怎的也這樣糊涂,想一想就明白了嗎?”

  黛姑娘不禁呆了一呆,暗道:“此人是誰?難道她是翠簫仙子?聽她的言詞,自己的一切她好像十分清楚……”

  心念一轉,傳音說道:“好吧,我去把兩位姊妹找來!不過……

  說著向斗場中的夢秋瞧了一眼,俏面一紅,倏然住口!

  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又自傳來笑道:“這里的事,你不用擔心,快些去吧!”

  黛姑娘本想向夢秋招呼一聲,但又怕分了他的心神,不禁幽嘯一聲,倏地嬌軀一閃,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朦朧的月光,籠罩著山野的一切!

  這翠柏樓台之前,飄舞著兩條人影!

  “呼、呼”的掌風由這正在交手的兩人發出!

  除此以外,再也沒有一絲聲音。

  突然——

  那翠柏樓台之前,沖起一團火亮!

  剎那間——照亮了整個幽谷!

  這突然的變故,頓使毒妖狐猛吃一驚!

  她不禁厲嘯一聲,呼呼呼,猛劈三掌,把夢秋逼退到七八尺外。

  張望著自己費了兩年心血建筑的翠柏樓台,厲聲叱問道:

  “好小子,原來你們有計划而來,竟敢放火燒了我的樓台,今霄若不叫你抵上一命,我毒妖狐誓不為人!”

  身軀電掣一旋,掠到夢秋的身旁,十指箕張如鈞,分向夢

  秋的“百匯”、“風府”兩大要穴攻到。

  余夢秋雖然懷疑黛姑娘放火燒了她的淫巢,但卻不敢分散心神,當下身子一轉,飄退五尺!

  毒妖狐見他向后飄退,厲叫一聲,如影隨形追擊過去!

  余夢秋知道她一身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如果再打下去,二百招內,實難分出勝負,不由腦海中電掣一轉,暗道:“我何不借她之力,暗中窺探一下少林寺的虛實……”

  身子一滑,讓過來勢,冷笑一聲,說道:“余某的目的已達,犯不著再和你耗費力氣,你若有種可敢到我少林寺一決勝負!”

  毒妖狐只知道他存心來破壞自己的“翠柏樓台”,哪知他另有所言,聞言不由大怒,叱道:“不要說小小的少林寺,就是閻羅殿姑奶奶也要活捉于你!”

  說著,又自晃動身軀,凌空扑到!

  余夢秋倏然冷笑一聲,身子向后一退,陡然飄到七丈以外,陰聲說道:“你若有種就來少林寺,請恕余某失陪了!”

  尾音一落,人去得無影無蹤了!

  毒妖狐未料到他走得這樣快速,知已無法追趕,氣的她一跺腳,狠狠地說道:“我若不把少林寺鬧個天翻地覆,誓不為人!”

  身軀晃一晃,沒入翠柏密林之中!

  兩條人影剛自消失!

  西方的夜幕里又沖出三條人影!

  這三條人影的身法快速無比,轉瞬間已來到翠柏蒼林之前!

  三人通体一色,正是黛姑娘和她的兩位師姊!

  黛姑娘游目一望,不禁嗯了一聲,詫異的說道:“奇怪!

  剛才他們還在這里交手,怎麼片刻工夫,便沒有人影了呢?”

  她忽然發現那翠柏樓台映出一片火紅,接道:“難道夢秋把那狐狸精打跑了之后,又放火燒了她的淫巢嗎?”

  丁小翠道:“這很可能,走!咱們過去瞧瞧!”

  話聲甫落!突然——

  一聲清脆悅耳的話聲,由遠處傳來,說道:“好戲在少林寺,這翠樓柏台已成廢墟!”

  三人聞言頭一震,只覺得這話聲由四面八方來,使人無法判斷那發話之人身在何處,趙月娥覺得這話聲異常耳熟,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丁小翠怔了一怔,因不知對方的用意何在,脫口問道:

  “姑娘何人,可否現身讓我們姊妹拜識一下!”

  那清脆的話聲,又自傳來說道:“現在不是見面的時候,時間到了,小妹自然會和三位姊妹見面,如果三位姊妹有興趣,不妨往少林寺一行……”

  先發的話聲,似乎在三人的身前,尾音一落,已在數十丈以外,顯然這發話之人已走遠了!

  趙月娥腦海里轉了几轉,忽然想起一人,脫口說道:“難道是她?……”

  黛姑娘不明所以的問道:“是什麼?”

  趙月娥略一沉吟,接道:’“恐怕是那擊退叛徒的紫衣少女,說不定黛姑娘說的丑面老婦,便是她的化身!”

  黛姑娘柳眉一顰,道:“那麼她就是翠蕭仙子?”

  趙月娥點點頭道:“聽她剛才的話中之意,說不定夢秋也

  會去少林寺……”

  黛姑娘不待她說完,接道:“大師妹,咱們也去一趟少林寺好嗎?”

  趙月娥剛自點了點頭,黛姑娘嬌軀一晃,便掠出五丈以外!

  丁小翠笑一聲,說道:“黛妹妹你別那樣急呀?……”

  一陣嬌笑聲中,翠姑娘和娥姑娘也電閃跟去!

  秋風習習!

  蔚藍的晴空,籠罩著整個嵩山!

  突然——

  “少室峰頂”沖出兩條人影!

  此二人,以輕快的步法,直向峰頂的密林大道走去!

  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年約四旬左右,長的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只是兩道眼神之間顯出一股淫蕩的神色!

  女的,約有二十來歲,一身翠綠裝束,陪襯著她那艷麗的臉蛋儿,令人看來便有一種迷人的感覺!

  這二人正是名震江湖的毒妖狐和鬼谷門人俏書生應天放!

  毒妖狐一踏入密林,倏然的轉臉向應天放嬌然一笑,道:

  “俏書生,你雖然和少林寺掌門有數面之緣,不過今天之事,你可要聽我的,否則,哼!我從今以后不理你了!”

  俏書生輕聲笑道:“當然!當然!不過……”

  毒妖狐不待他說完,接著:“不過什麼?你們鬼谷一門怕少林寺的禿驢,姑娘可不怕!”

  俏書生一把抓住了毒妖狐的右手,笑道:“如果我俏書生怕少林寺的和尚,也不會陪你來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少林寺沒有那余姓少年,咱們也犯不著和他們翻臉成仇!”

  毒妖狐面色一轉,妖然笑道:“久聞少林寺羅漢陣法名震武林,姑娘倒要見識見識!”

  說著,快步向前走去!

  悄書生對她卻是無可奈何,搖頭一笑,跟了上去!

  毒妖狐本是機詐万端之人,她一面走著,雙眸卻不住的打量著林中的一切!

  眼光到處!

  只見身穿僧袍的和尚,並肩靠在一株大樹之下!雙目也直盯盯的瞧著兩人,但卻沒有挪動一下身子!

  突然——

  她又發現在這兩個僧人立身的不遠處,又有四個僧人,呆呆的站在樹下,雖然也呆呆的瞧著自己,卻似渾然不覺!

  這情景頓使毒妖狐大感奇怪!暗道:“少林寺向以嚴謹有禮著稱,怎麼這些和尚呆頭呆腦,難道被人點了重穴不成

  心念轉動之間,轉臉向俏書生說道:“咱們過去瞧瞧!”

  俏書生這時也發現有異,當即與毒妖狐走到樹下,在一個僧人的身上略一檢視,知道他們被人家點了重穴!

  當即在兩個僧人的前胸和后背之上各拍了一掌,解開兩僧受制的“百匯”穴!

  這兩個僧人的功力十分深厚,穴道解開之后,略一調息便自復元!

  一個濃眉大眼的僧人,胸前合什一禮,說道:“承蒙施主

  抬手救助,貧僧先行謝過!”

  俏書生朗朗一笑,道:“救人急難乃我輩應為之事,大師不必過謙,煩請大師傳報貴派掌門,就說俏書生專程拜謁而來!”

  俏書生的為人,一向是詭計多端,陰沉無比,若在別處,他決不會出手解開二僧之穴!

  兩僧見他說的客氣有禮,以為是掌門人的老友,不禁面呈愉快之色,其中一個轉身頭前帶路,另外一個合什說了聲“失陪”,縱身而去。

  他們走了十數丈遠,又見几個僧人呆立在樹下!

  俏書生的心中不禁大為奇怪,暗道:“怪事!少林寺乃武林聖地,怎麼這許多和尚被人點了重穴而毫無所覺?”

  心念一轉,立即明白過來,知道這些僧人必然受制不久,這件事情,似乎大不尋常。

  毒妖狐眼見這樣多受制的僧人,便悄悄的挨到俏書生身邊,說道:“少林寺這樣多的弟子受制,仍然毫無發覺,只怕這領袖武林的少林,亦僅徒具虛名。”

  說著,仰起臉嫣然一笑。

  俏書生本想叫她不要多言,但見了她的笑容,心中為之一動,暗道:“她本是徐娘半老,笑起來還是這樣動人……”

  灰袍僧人耳目異常靈敏,毒妖狐的話聲雖低,卻一字不遺的聽入耳中,但見她那艷麗的臉上,發出一股奪人心魂的光彩,不由心中一動,暗念一聲佛號!

  三人走了里許,只見一位神光內蘊、長須垂胸的僧人,率領著兩個較為年輕的僧人,迎候路上!

  領路的僧人遠遠見到,轉臉向俏書生說道:“那是敝派掌門人座下的高徒之首,佛號惠超,他因多年坐壇,很少走動江湖……”

  俏書生本是機詐絕頂之人,哦了一聲,說道:“這樣說來,惠超大師就是貴派的未來掌門人了!”

  領路的僧人恭敬地應了一聲是!轉眼之間已走到切近!

  俏書生知道少林寺非比等閒之地,不禁凝目打量著這位未來的少林掌門。

  只見他容光煥發,目射精芒,神態之間,有一股凜然神威!

  惠超大師胸前合什未待開口,忽見十數名弟子快步走來,而且,他們的面上,都帶著焦急不安之色!

  俏書生和毒妖狐眼光一掠,也不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原來是那些被人點了重穴的僧人,他們一路上並未碰到什麼人,不知道這些僧人是被何人解救?

  兩人雖然大感驚訝,但因修為極深,面上自然不會流露出來!

  惠超大師也是感到奇怪,腦海中轉了一轉,向那些僧人說道:“你們退下去休息吧!”

  群僧應了一聲是!轉眼沒入前面的小徑之中!

  惠超大師合什笑道:“應大俠駕臨荒山,小僧有失遠迎,尚祈見宥!”

  俏書生拱手笑道:“有勞大師,實不敢當,應某因有一事不知是否能拜謁廣元大師?”

  惠超大師肅然說道:“寒寺目下已掃徑恭候大駕蒞臨!”

  毒妖狐忽然妙目一轉說道:“這些和尚真囉嗦,把時間都糟蹋了。”

  她似自言自語,又似對俏書生而言,神態之間,又是詭秘陰沉,令人聽來有點莫測高深!

  惠超大師聞言微微一怔,以為她必是俏書生的夫人,不便與她計較,但心中卻暗自忖道:“她大概也是鬼谷一門,我只好裝做沒聽見算了!”

  心念一轉,說了一聲“請”,側身讓路,前面則有那個年歲較輕的僧人帶路,俏書生略一謙讓,便請毒妖狐先走。

  兩人相繼從惠超大師的身前走過,惠超大師微微一愣,原來一股沁人心魂的奇香,沖入他的鼻頭!

  惠超大師身為少林未來掌門,一向拘謹守禮,剛才雖然遠遠矚過她,但是對毒妖狐的印像甚是模糊!

  此刻——

  惠超大師被那香味勾的心魂一蕩,不禁又側目瞧了毒妖狐一眼!

  只見她長相雖美,卻有一股淫蕩之氣,尤其那一雙滴溜溜轉動的眸子,使人一看便知,決非善類,故而,對這兩人也起了戒懼之心!

  要知,自人頭怪帖重現江湖,少林寺便嚴加防范,生怕那震撼江湖的怪帖,突然在少室峰出現。

  今日之事,更是奇巧無比,少林寺的巡視僧人剛剛被制,而俏書生和毒妖孤便來造訪,這怎能不使奉命迎接的惠超大師心頭起疑!

  他心中雖然起疑,卻仍不形于色,毒妖狐雖不時地轉動雙眸,冷眼瞧他,他卻視若無睹,坦然而行。

  他們魚貫穿越過一道山嶺,毒妖狐又靠到俏書生的身旁說道:“你看見一路上的重重埋伏沒有?”

  俏書生說道:“少林派向以機關密布、門戶嚴謹名震江湖,難道你當真不知道!”

  毒妖狐說道:“這個我倒忘記了。”

  說著,向惠超大師冷屑的瞧了一眼!

  惠超大師坦然而行,對兩人的言談,全似沒有聽到!

  但他的心中卻不禁暗道:“這兩個同派同源的鬼谷人物,說起話也是這等臭味相同、乖張無禮,我倒要防他們一著!”

  不久——

  便到了“少林寺”下面的古林大道,沿著大道上去,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塊寬廣的草地,后方,現出金碧輝煌的少林寺院!

  數名僧人肅然站立在寺院的門前,一個個目射精光,遙遙注視著大道這邊。

  俏書生凝目一看,已認出中央的一位古稀僧人,便是領袖武林的廣元大師,左邊是環目熊背威凜懾人的上院主持,右邊是位濃須飄風的高大僧人,在三人的身后,還有四個小僧侍立兩旁。

  直待雙方距離一丈左右,廣元大師合什說道:“應大俠伉儷惠然而來,使荒山增光不少……”

  要知廣元大師領袖武林各派,能受同道的敬仰,他不但為人處世寬宏大量,胸襟似海,而且謙和有禮和睦可親,無論任何門派拜謁造訪之人,他都親身相迎寺外,以禮待人。

;俏書生掠了毒妖狐一眼,抱拳笑道:“大師親身相迎實不敢當,應某專程拜謁,為了探詢一事!”

  廣元大師在三年之前與他有過數面之緣,平素根本與鬼谷一門沒有往來,而且今日之事,使這位當代高僧也感到有些困惑不解,根據門下弟子的報告,似乎有人挑戰而來,這兩人登門造訪,似乎不無原因!

  這些念頭,在廣元大師的腦海中電掣而過,當下頷首笑道:“只要老袖所知之事,無不坦誠相告!”

  俏書生朗聲一笑,還未來得及答言,只見那濃須垂胸的高大僧人發著宏亮的嗓門,說道:“這位應夫人,可是……”

  毒妖狐驀地一側頭,冷聲說道:“你是說我嗎?”

  高大僧人說話時瞧著她,當然是說她,因為他聽說江湖有個身穿翠色綠裝的“毒妖狐”,現下見這位翠色綠裝的應夫人,不待自己說完便冷聲叱道,不禁微微一怔,覺得此女的口氣冷得驚人。

  毒妖狐繼續用冷冰冰的口氣說道:“原來你們這些名重武林的得道高僧,專門談論女人!”

  這句話廣元大師首先承受不起,他們都是名門正派的人物,哪能隨便談論女子,雖覺她言詞鋒利針針見血,仍然不動聲色的肅然說道:“師弟不得多言,這位女施主請不要誤會。”

  他話雖如此說,內心里卻懷疑兩人就是點了巡視弟子重穴之人!但他乃是修為深厚的人,雙目在毒妖狐的臉上微微一瞥,接著道:“請兩位移駕寺內侍奉,然后再談如何?”

  俏書生雖不願和他們正面沖突,但又不便再向毒妖狐說明,只好硬著頭皮,自然一笑,說道:“如此打擾了!”

  廣元大師微微一笑,陪客進入。寺院寬大無比,一連穿過兩座大殿,四座院落,前面帶路之人尚無止步之勢!

  這一來,不禁引起了兩人的疑心!

  毒妖狐對俏書生低聲說道:“這座寺院之內層門疊戶極其寬大,如若被困寺中,脫身卻是不太容易。”

  她話說完,倏然住口,但那一雙勾人心魂的眸子,卻盯著俏書生的臉,察看他的表情。

  俏書生知道她的用意,無疑告訴自己不要臨陣脫逃,當下轉臉一笑,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但——

  兩人的表情話聲,怎能逃過廣元大師的靈敏耳目,當下心中一動,倏然上步。

  廣元大師這一停步,他身后的几位高僧也跟著停住,但前面的帶路的小僧,卻絲毫不知,繼續前行。

  俏書生和毒妖狐何等人物,身后的腳步聲一停,三人便已發覺,不禁止住腳步回頭一瞧,只見廣元大師肅站在當地,若有所思!

  俏書生知道毒妖狐的話已引起誤會,不禁側目向毒妖狐瞧了一眼!

  毒妖狐心中早已明白,見俏書生瞧著自己,不由妖媚一笑!

  兩人的表情,頓時引起廣元大師的疑心,不用說明這兩人決不是夫婦,而且此次前來心有重大的企圖。

  廣元大師忽然輕輕一笑,道:“老衲本是邀請兩位到懺心院侍茶,但因懺心院里尚有几位貴賓實有不便,不如改在前院

  殿中較為適宜,惠超,你在前面引路!”

  惠超大師應了一聲是,轉臉向俏書生和毒妖狐道:“賢伉儷請這邊走!”

  俏書生見廣元大師的神態忽然冷漠下來,不由心中一動,暗道:“今日之事,只怕要動干戈了……”

  那高大僧人,本對兩人不具好感,見他們卓立未動,暴聲說道:“兩位施主不必害怕,家師兄說的地方是入門第一座大殿!”

  廣元大師心中鄙視兩人,不但不阻止宏元師弟無禮之言,反而仰臉冷冷一笑!

  毒妖狐冷屬的一笑,道:“什麼地方都無所謂,反正少林寺也不過如此而已!”

  廣元大師雖鄙視兩人,但他乃得道高僧,自然不會十分失禮,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少林寺對任何朋友都是一樣,女施主,不必誤會!”

  俏書生朗然一笑,道:“但願如此!”轉臉又向毒妖狐道:

  “咱們不如遵命先到大殿再說。”

  毒妖狐冷聲一笑,滑步向前走去。

  几人又回到前院,殿中早已擺好几椅,廣元大師待客就座之后,便與兩人隔几而坐!

  毒妖狐似是氣憤已極,面色冷冰冰的直盯著廣元大師一瞬不瞬!

  廣元大師微微一笑,道:“不知兩位駕臨寒寺有何見教?”

  毒妖狐冷哼一聲,陰聲問道:“貴寺可有余姓俗家弟子?”

  廣元大師聞言微微一怔,說道:“老袖有個弟子姓余,不知施主找他為了何事?”

  毒妖狐柳眉一挑,怒聲說道:“我要找他償上一命!”

  此言一出,殿中的僧人都露出驚訝之容!

  廣元大師低聲哼了一聲佛號,道:“所為何事?可否說給老袖聽聽!”

  毒妖狐陰聲說道:“你那劣徒在半月之前,無端端的燒了我的‘翠柏樓台’,敢問大師此事究應如何了斷?”

  此言一出,廣元大師微微一怔,道:“若是劣徒無端端的毀了你那‘翠柏樓台’,老袖理應向施主請罪,不過小徒已坐關四月,這件事恐怕不是小徒所為!”

  毒妖狐聽他的口氣,似是袒護門下弟子,不由冷哼一聲,道:“人人都說大師光明磊落,胸襟寬大,想不到竟然這等袒護弟子,原來江湖傳言全屬子虛!”

  她話沒說完,在座的僧人面色陡變!

  廣元大師雖然心頭憤怒,仍然不露形色的說道:“施主怎知焚燒‘翠柏樓台’之人是小徒所為?”

  毒妖狐冷聲說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廣元大師面色倏然一肅,道:“這事似乎不無原因,但焚燒‘翠柏樓台’之人,絕非小徒所為!”

  毒妖狐冷聲說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說至此微微一頓,道:“若非小徒坐關,老袖極願命他和施主見面認識……”

  毒妖狐不待他說完,冷聲接道:“既然要偏袒門下弟子,就不須解釋,哼!哼!姑娘若是怕事,就不到你們少林寺來,我根本也不會把你們看在眼里……”

  宏元大師性情急躁,面色陡然一變,右手中食二指虛空一點,暴喝叱道:“你敢罵人……”

  一縷勁疾指風,由二指之間電射而去,襲向毒妖狐的嘴巴。

  這種手法詭絕無倫,如果對方不明就里的運功相抵,重則可取人性命,輕則亦要打斷三四顆門牙。

  俏書生始終冷眼旁觀,見宏元大師不顧身份,而且一出手便是歹毒手法,心中不禁大怒,道:“就算她說的不對,也不該以主欺賓,貿然出手……”

  他怒氣一生,不由霍地站了起來!

  宏元大師指力到處,忽然遇著抵抗的潛力,不由冷笑一聲,驀然增加了三成真力!

  廣元大師雖然目不斜視,卻已宛如目睹,沉聲說道:“師弟不可無禮……”

  宏元大師被掌門師兄一叱,擊出的力道登時收回大半,但強勁的指力,仍然非同小可!

  哪知——

  他的雙指尚未收回,陡覺一股極大的潛力涌了過來,心頭猛的一震,面孔微微變色,停了一停,突然后退了二步。

  在座之人,都是武林中頂尖高手,一望便知宏元大師吃了個大虧,必是受到彈震之力后,運功抵擋了一陣,仍然禁不住,才被震退!

  要知宏元大師的威望極隆,當今世上能以內力把他震退之人,確不多見。

  何況對方的內家功力傳到宏元大師的身上,這等功夫,當真是舉世罕見。

  宏元大師氣的面色鐵青,強忍怒火,道:“施主功力的確高明,小僧總有一天再向施主討教!”

  毒妖狐面色仍然冷冰冰的,對宏元大師的話,竟似沒有聽到。

  宏元大師氣的簡直要嘔血,正待發作,忽覺腰際一麻,不能動彈,他知道必然是掌門師兄點了自己穴道,過了一會,穴道不解自開!

  這時——

  大殿中一陣寂然,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門既不言語,其他諸人也是鴉雀無聲。

  但情勢卻是異常緊張,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毒妖狐環視在場的僧人一眼,冷聲說道:“誰都知道少林領袖武林,不料都是些徒具虛名之輩!”

  廣元大師的修養再好,也受不住她這等冷言諷譏,不禁面色突然一變!

  宏元大師和惠超大師聞言大怒,齊聲暴叱道:“賊婢住嘴!”

  一旁的俏書生向廣元大師瞧了一眼,冷冷笑道:“有話好講,兩位何必開口罵人?”

  毒妖狐冷笑道:“我如怕你們洶洶聲勢,也不敢跑到少林寺來。”

  她雙眸突然一翻,聲色俱厲的又道:“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我就害怕,你們想怎麼樣?”

  她的聲音,宛如冰冷的寒風一般,令人聽來心神一凜!

  宏元大師和師侄惠超,被駁的怔了一怔,一時都答不出話來!

  廣元大師神色凜然的念了一聲佛號,道:“老袖平生之中,從未對任何人打過誑語,施主若不相信,那也無可奈何!”

  他雖是氣憤已極,仍然按捺住心中怒火。

  毒妖狐哂然一笑,眸中突然射出兩道懾人心魄的冷芒,道:“如此說來,是我有意跑到少林寺無事生非了!”

  廣元大師說道:“這個只有你自己明白!”

  毒妖狐聽他反言相譏,冷笑一聲,說道:“大師之意敢情想以多為勝了!”

  廣元大師正色說道:“老袖從未這樣想過!”

  毒妖狐狂怒已極,哂笑說道:“偏袒自己的弟子還敢強詞奪理,你別以為少林寺是龍潭虎穴,姑娘看來,哼!哼!都是些無用之輩!”

  宏元大師暴喝一聲道:“賤婢自視不凡,誰還怕你?”

  他正待出手,惠超大師倏然掠到毒妖狐身旁說道:“小僧不才,願討几手絕學!”

  毒妖狐修眉一聳,冷冷說道:“你一個人不是姑奶奶的對手,最好多來几個!”

  說著,向廣元、宏元兩位少林高僧不屑地一瞥!

  宏元大師早已怒火升天,大叱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話猶未完,倏然一掌隔空劈去!

  宏元大師雖然一時不察,吃過毒妖狐的暗虧,但他掌上功夫,確有驚人造詣,但聽勁風呼呼、狂飆陡起,殿中之人無不感到風力罩体,衣袂飄動。

  毒妖狐神情仍然冷漠如故,活像冰雪雕成的美人般對宏元大師的威猛掌勢視若無睹。

  直待掌風襲上嬌軀,倏然一揚纖掌,但聽“呼”的一聲,宏元大師奇勁的掌力,被她隨手一划,竟從身旁滑過!

  她雖是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掌,但手法之妙,功力之高,足以使少林高僧暗暗心驚!

  俏書生始終冷眼旁觀,見她隨手一擊,震退了少林掌門,不由心中竊喜!

  毒妖狐神采飛揚的燦然一笑,說道:“就憑你那鬼畫符的玩意儿,還差得遠哩!”

  宏元大師暴叱一聲,正要再次出手,廣元大師沉聲叱道:

  “師弟住手,如要動手,也不能讓人家說咱們以眾凌寡!”

  宏元大師不敢執拗,氣呼呼的收回了雙掌,退到廣元大師的身側。

  毒妖狐冷笑一聲,道:“就算你們少林寺和尚全部出手,姑娘也不畏懼!”

  廣元大師冷笑一聲,轉臉向俏書生道:“這種情形老衲忍無可忍,請恕老袖放肆無禮了!”

  說著,倏然站起身來!

  俏書生雙目一掠毒妖狐,只見她粉面光彩奪人,那淡淡的妖笑,宛如盛放的玫瑰般,令人心神一蕩。

  不由定了定神,冷聲說道:“勢成騎虎,只要大師划出道儿來,應某無不奉陪!”

  此言一出,毒妖狐的玫瑰笑臉,倏然化作一股春風,又嬌

  又嗔的向俏書生說道。“這樣才對嗎……”

  她這種既淫又蕩的神情,早已看在群僧眼里,宏元大師哼了一聲,罵道:“狐狸精……”

  毒妖狐突地冷叱一聲:“閉嘴!”

  宏元大師須發皆豎,厲聲說道:“狐狸精,你喝叱誰?”

  毒妖狐粉面陡然一變,冷叱了一聲:“你!”陡然舉起纖纖的右食指,向宏無大師虛空一點!

  廣元大師忽的袖袍一擲,卷出一股“金剛功力”,擋在宏元大師身前。

  突然一股陰柔的力量,疾射而至,恰好投在“金剛功力”之內,沒有點中宏元大師。

  廣元大師已察覺這一對男女絕非善類,倏然沉聲說道:

  “施主為什麼以陰毒手段暗算敝師弟?”

  毒妖狐冷然說道:“姑奶奶就是這樣,你要怎地!”

  宏元、慈空兩位高僧,面現怒色,尤其惠超,見她侮辱恩師,更是心頭發火,倏然掠到大殿當中,怒聲說道:“小僧在此候教……”

  宏元大師大叱一聲,道:一師侄退下,讓我來教訓這賤婢!”

  身子一長,竟落在大殿中央。

  慈空方丈,忽的掠在二人的身前說道:“這一陣應讓給我!”

  惠超乃是極其尊師的高僧,早已動了無名之火,自然他非先動不可,他怕師叔和上院方丈搶了先,當下冷聲說道:“恕小僧放肆了!”

  身子一掠,倏然跨到慈空方丈和宏元大師身前五尺之處,忽的一掌,遂向毒妖狐擊去!

  他出掌雖快,但宏元大師和慈空方丈卻不是等閒人物,他們心中也都想搶先出手,一見惠超迎擊過去,各自也搶著出手。

  但見兩人身形一晃,疾逾閃電般分向毒妖狐左右兩方扑去。

  兩人身法之快,几乎和惠超大師的劈空掌力一般快速!

  他們的身形尚未扑到,招式已發。

  三人几乎是同時出手,這一擊威力之大,足可撼動山岳!

  毒妖狐武功絕世,但對這三位名重武林的頂尖高手也不敢稍存輕視之念!

  俏書生也不禁替她擔心,心念之間,想暗中助她一臂之力。

  他本要出手,但知少林寺高人無數,万一搞成一個混亂局面,縱然自己武功再高,也難以逃出少林寺的羅漢陣法……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

  只見毒妖狐突然雙掌齊出,一掌硬接惠超大師的劈空掌力,一掌與宏元大師加快接觸!身子也突然向前跨了兩步。

  這一來與慈空方丈的距離拉遠,變成最后一個攻到她身上之人。

  毒妖狐突然嬌叱一聲,右掌一迎一帶,惠超大師那股威猛

  的劈空掌力,竟隨著她右掌的化解之勢,歪開數尺,正好向慈空方丈的身上擊去。

  慈空方丈万想不到對方武功之高,已達借力傷人之境,心中一凜,雙掌硬封,但聽“轟”的一聲,慈空方丈被惠超大師的掌力,震退數尺!

  宏元大師的招數尚未攻到,毒妖狐倏地身子一旋,纖掌過處,若劈若點,剎那間,連出三招!

  宏元大師吃了一驚,使出少林奇異的絕學,見招拆招,防守不迭!

  毒妖狐冷喝了一聲:“回去!”纖掌一揮,隨手卷出兩股潛力!

  這兩股無形潛力,勁烈無比,勢如巨浪排空,分取宏元、惠超兩人。

  惠超大師剛才被慈空方丈雙掌一封,震的右掌酸麻到肩胛,自然不敢再硬接毒妖狐這威猛一掌,趕緊身子一閃,向右斜飄數尺。

  宏元大師運掌一接,頓覺對方的無形潛力,剛柔俱有,詭異絕倫,無法兼顧,不得不旋身飄退!

  他們出手后退,也不過眨眼間的事情。

  但——

  毒妖狐的詭異陰辣武學,卻把在場之人,看得既驚且詫。

  最使廣元大師感到奇怪的一點,便是對方機智超人,拒攻之間,居然沒有露出她的武功家數。

  這的確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毒妖狐把三人震退之后,冷眼一掃廣元大師,說道:“我道少林寺有何出奇人物,原來都是些小可爾爾。”

  廣元大師雖然修為深厚,再也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冷聲說道:“少林寺雖然都是無能之人,但卻不容姑娘這等囂張放肆,只要你們能脫出‘羅漢陣’,便讓你們全身而……”

  說著,右手一拂,大殿的左右兩端,突然躍出數名僧人手執禪杖,排列在大殿門口!

  毒妖狐和俏書生的目光何等銳利,微一側目,便已看清分列在殿門外的和尚共有十八人,毫無疑問對方要用“十八羅漢陣”圍困自己!

  毒妖狐冷聲一笑,道:“哼!就憑這十八個禿和尚能困得了我?”

  她話未說完,側眸掃了俏書生一眼,倏然向殿外掠去!

  俏書生心中不禁一震!

  他知道這名震江湖的“十八羅漢陣”,不但變化多端,而且威力奇大,當今世界上,能脫出這陣式之人,除了二百年前的穹蒼師太之外,可說絕無僅有,她這等不知厲害的貿然行事,豈不太過危險?

  這念頭在他腦海里閃了一閃,身子一晃,緊跟在毒妖狐的身后,向殿外射去!

  兩人的身子剛剛射到殿外,突然——

  一陣又陰又冷的“嘿嘿”笑聲,傳播過來。隨著笑聲,兩股似劍的銳利勁風,分向兩人的頂門襲到。

  這陡然的變故頓使兩人猛吃一驚!

  但兩個都是機警過人、身負絕學的人,毒妖狐懸空的妖軀,忽的一旋,使了個“回風三腰擺”的身法,連打了三個跟

  頭落到院中。

  俏書生則以鬼谷絕學“鬼影化形”的身法,身子懸空一轉,飄到毒妖狐的身旁。

  定神瞧去!

  只見廣元大師灰袍翩翩的從空中飄落地上,面帶詫異之色!

  原來廣元大師聽到那陰細的冰冷笑聲之時,頓即察覺有疑,雙袖一拂,竟從窗口中電射而出,猛提一口真氣,拔起四丈來高,懸空轉了一轉,游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勢!

  但見四周毫無疑狀,連一絲人影也沒有看到,這一來,頓使這位得道高僧大感駭疑不解!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情!

  惠超、慈空、宏元大師三人,也都發覺有疑,相繼躍到廣元大師的身后。

  但——

  俏書生和毒妖狐兩人卻以為廣元大師暗施偷襲,不禁氣的面色鐵青,俏書生冷笑一聲,道:“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少林掌門,竟然會乘人不備,暗施偷襲……”

  宏元大師暴喝一聲:“住口!”

  忽的一掌徑向俏書生擊去!

  俏書生向左橫跨了兩步讓過來勢,正待出手還擊,但聽一陣沉雷似的暴動,十八個僧人已把兩人圍困當中!

  毒妖狐嬌叱一聲,纖掌揮處,直取當面的兩個僧人。

  二僧不知毒妖狐的厲害,各揮禪杖硬封過去!

  兩僧的杖勢甫出,宏元大師暴聲叱道:“惠心、惠智,不可力敵!”

  兩僧吃了一驚,但覺對方的掌力重如山岳,難以化解,急忙轉身滑步讓了開去!

  這當儿——“羅漢陣法”已然發動,十八個人霍霍地一分,變化成“九九陣式”,立把毒妖狐和俏書生圍困分開!

  要知道“羅漢陣法”不但變化多端,而且威猛無疇,一旦陣式展開,十八個僧人足可抵擋數十百人。

  俏書生知道這羅漢陣式非同小可,立即斂神蓄勢行動以待,內心里卻不由暗替毒妖狐擔心!

  忽聽一聲大喝!

  圍在他四周穿插游走的僧人,突然揮動禪杖,猛攻而至!

  俏書生眼見四面八方的綿綿杖影,不由心中一震,倏然展開“鬼影虛步”,揮掌還擊!

  他這等奇幻的虛步,雖然使人莫測高深,但是“九九羅漢陣式”卻是按五行生克之理脫化而成,他的掌勢剛出,忽覺一輪勁風當頭罩下。

  這一下子,可把俏書生吃了一驚,身子一旋,橫跨數尺!

  哪知——

  他身子尚未穩住,已覺左右兩旁勁風逼人!

  俏書生不禁心頭冒火,長嘯一聲,揮掌環回劈出!

  他知道這名震江湖的“羅漢陣法”配合得天衣無縫,是以掌勢一出,立即收回,霍然展開鬼谷掌法,把周身之外圍個紋風不透,使圍攻的僧人,無法欺近身前。

  可是他心里明白,這等打法,太過消耗真力,時間一長,縱然功力深厚,也會被活活累死,于是——

;他腦海里盤算著如何脫身的念頭。

  這時——

  圍困毒妖狐的九名僧人,也已展開三三陣式掄動禪杖猛攻而至!

  毒妖狐本是極其自負的人,一見對方猛然攻到,嬌叱一聲,纖掌回環劈出!她聽俏書生說過少林寺的“羅漢陣法”名撼江湖,是以,一出手便是疾如閃電,勢如速雷,想用歹毒的手法,先挫辱一下少林寺的名頭!

  哪知——

  她的奇詭手法剛出,環攻的三名僧人,倏然旋到一側!另有三名僧人,竟從掌風間隙中,奇快無比的猛攻而到。

  這一來,激起了毒妖狐的殺機,叱道:“就憑這几個和尚,能困得了姑娘我……”

  嬌軀一旋,讓過正面和尚的一招攻勢,突然反手一掌,向右側的和尚擊去,同時嬌軀一晃,身隨掌勢,滴溜溜滑到右方和尚的身前。

  她認為“羅漢陣法”變化得再快,右側的和尚,也難以躲過她這閃電一擊!

  哪知事實卻大不為然。

  她的身子剛剛滑到和尚的身前,和尚的龐大身軀,卻倏然滑到了她的右側。同時呼凜的風聲已由四面八方籠罩而至!

  毒妖狐吃了一驚!

  猛然揮動纖掌,封住來勢!

  這時——

  她的心里已然明白,知道這“羅漢陣法’”果然名不虛傳,若是貿然進攻,無疑自討苦吃,當下收斂心神,全神御敵。

  她本是機詐万端之人,一面揮掌穩住身子,一面打量著這座羅漢陣式,思索破敵之策。

  眼見圍攻而來的僧人,分成三組,每組三人前后重疊,填空補缺,攻敵御敵竟然配合得奇妙絕倫、天衣無縫,要想全身脫出這詭異的陣式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突聽一聲大喝——

  “九九羅漢陣”突然大變,圍攻毒妖狐的僧人,倏然移形換位,凌空下擊。

  每個僧人,都以奇快的身法交替猛攻!

  毒妖狐雖然藝高膽大,但碰到這等變化多端的陣式,卻感到空有一身武功,無法施展出來!

  忽然——

  她腦際中掠過一線靈光,暗道:“我何不以凌空身法,先行脫困重圍,再做道理……”

  心念轉動之間——

  身軀一晃“幻影身法”騰空而起,半空中猛提一口真氣,直向三丈以外掠去!

  心想:“‘羅漢陣法’縱然厲害,也不見得能以此困住姑娘!”

  眼光到處——

  只見那些圍攻自己的和尚,仍然跟剛才一樣,緊緊圍困自己。

  毒妖狐心中一震,暗道:“怎麼?這些和尚仍然包圍著自己!”

  這念頭在她腦海里閃了一閃,倏然再次身形凌空,半空中嬌軀一翻,向后掠出四丈以外!

  哪知——她嬌軀尚未站穩——

  突聞一聲暴喝——

  圍攻她的和尚,竟以閃電身法,緊跟猛攻而至!

  毒妖狐不由大吃一驚,暗道:“不得了!憑我這等奇詭的身法竟然脫不出他們的重圍……”

  她被這奇妙的“羅漢陣法”圍困起來!

  內心里,也感到震驚不已……

  她雖然仍不相信憑自己的深厚功力,會被這些和尚逼的防守不迭!

  但——

  眼前的事實,使她無可否認,已身臨危境!

  這時——

  她才深切的体驗到,這名重武林的少林寺,並非等閒之地!

  毒妖狐此時已心慌意亂,連遇險招,眼看就要被這奇詭的“九九羅漢陣法”重創當場了。

  就在她險象環生之際——

  突然——

  一聲刺耳驚心的陰惻惻笑聲,划空傳來!

  廣元大師聽到笑聲,心中剛自一震,忽聽一陣冷冰冰的叱聲說道:“嘿嘿!少林寺的‘羅漢陣法’,也不過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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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話聲來的太過突然,頓使領袖武林的廣元大師猛吃一驚,不由朗聲宣了一聲佛號,霍地袍袖一拂,沖天而起,循聲飛扑過去!

  慈空方丈以及宏元、惠超轉頭一望,都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就在廣元大師身軀凌空的剎那——

  一倏紅色人影,閃電般閃了一閃,倏然消失在重重聳立的屋脊之間。

  惠超大師心頭一凜,脫口叫了一聲:“紅衫怪客!”

  他這一聲叫喊,頓使這座領袖武林的寺院,充滿了恐怖緊張氣氛!

  慈空、宏元不由心頭猛震!而且陡然變色!

  轉眼一瞧——

  廣元大師已掠過數層大殿,飛躍到最高的鐘樓之上!

  但見他衣袂飄風,掃視整個寺院。

  然而——

  那紅色人影,卻已無影無蹤了!

  這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

  可是,被困在“羅漢陣”的毒妖狐、俏書生已脫出了重圍!

  原來,那圍攻毒妖狐和俏書生的十八僧人,聽到那突來的笑聲之時,都不禁心中一震,大吃一驚!

  那變動不休的“九九羅漢陣”,因而也微微一滯。

  毒妖狐和俏書生何等厲害,怎肯放過這大好機會,各自施展上乘身法,電閃般穿出陣外。

  陣式中的十八僧人,突覺微風颯颯從身旁掠過,定眼看時,毒妖狐和俏書生已抗到五丈以外。

  這當儿——

  惠超大師已經發覺,不由大喝一聲,縱身追去!

  十八羅漢雖知對方武功之高舉世罕見,但仍奮不顧身的紛紛追扑而上。

  俏書生冷哼一聲,呼呼連劈兩掌說了聲:“快退……”

  強猛的掌風過處,已把十八羅漢迫住!

  毒妖狐冷叱聲中,纖掌一揚,卷出一股無形潛力,直向惠超擊去,並冷聲叱道:“你是想死!”

  惠超大師知道對方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哪里還敢硬接,身子一轉,斜斜飄出一丈以外!

  毒妖狐恨聲道:“姑娘不報此仇誓不為人,總有一天把少林寺夷為平地!”

  人影閃處,已和俏書生雙雙向寺院之外躍去。

  惠超、慈空、宏元三人,被這剎那之變,搞得怒火大起,暴喝聲中,正待率領羅漢陣內諸僧扑過去,突然——

  一陣宏亮的鐘聲,傳播過來!

  三人聽到鐘聲,心頭大掠,顧不得再去追趕毒妖狐等二人,霍地身形一閃,紛紛縱躍正殿之前。

  抬頭瞧去!

  只見廣元大師面色肅穆,卓立鐘樓頂上。

  忽聽一聲宏亮的佛號,傳入耳中,只見通道之上走來三人。

  中央一位面目慈祥的僧人,正是峨嵋掌門百惠大師。

  左面是昆侖掌門玄機子,右面的一個是點蒼老人追云叟!

  三人面色嚴肅,步履快捷,倏忽間已來到宏元大師身前。

  百惠大師合什為禮,向宏元問道:“有什麼事故發生麼?”

  宏元大師急忙還禮說道:“只怕那名撼江湖的紅衫怪客,已在本寺出現。”

  百惠大師、玄機子、追云叟三人,聞言不由大吃一驚,愣在當場?

  原來他們三人昨日才到少林寺,想不到紅衫怪客竟會跟蹤而至!

  玄機子收斂心神,肅然說道:“既然那紅衫怪客跟蹤而來,咱們也算不虛此行了……”

  話猶未完,突然一陣懾人心魂冷冰冰的笑聲,傳入几人耳中。

  這笑聲不但冷如冰針,刺得人心頭發寒,而且是由四面八方傳播而來,饒是在場几人都是武林中頂尖高手,也聽不出這怪異的笑聲,究竟出自何處!

  宏元大師駭異之下,脫口叫了一聲:“什麼人……”

  几人同時旋身游目四望!

  然而——

  四周除了圍困毒妖狐和俏書生的十八僧眾之外,根本就沒有絲毫人影!

  這一下子,頓使六人面色大變,駭然心驚。

  他們猜想,這冷笑之聲,必然是出自紅衫怪客的口中……

  紅衫怪客的出現,無疑又帶來了無邊的殺劫……

  墓地,一陣颯然風聲划空而至!

  六人心中一震,几乎同時旋身!

  原來是廣元大師飛掠而回!

  玄機子收斂心神稽首為禮,問道:“掌門大師,有什麼發現嗎?”

  廣元大師合什還禮,苦笑道:“說來慚愧得很,來人武功高不可測,只見紅影一閃便不見了……。”

  話未說完,忽聽正殿之中傳來一聲陰沉的冷笑道:“我老人家已在這里候駕多時,你們為何不來接待客人……”

  廣元大師心頭一震,身子一旋,閃電般掠入殿中。

  凝目一看,只見供奉台上,端坐著一個紅衣人,只見此人面向佛像,使人無法辨認他的面目。

  這時——

  惠超、宏元、慈空和少林寺貴賓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等,也都掠入殿中,六人左右一分,形成包圍之勢。

  廣元大師宣了聲佛號,說道:“施主莫非就是名撼江湖的紅衫怪客嗎?”

  此言一出,情勢頓現緊張,在場之人,個個心頭鹿撞,面孔變色!

  尤其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三人,他們已領教過紅衫怪客的厲害,此時一顆忐忑不安跳動的心,几乎要從口里跳了出來!

  這當儿,大殿中一陣寂然,空氣益發顯得肅殺緊張陰沉逼人。

  只要紅衣人一個旋身,恐怕就有人濺血當場?

  是以,大家都功行雙掌,鴉雀無聲。

  怪!

  哪紅衣人的確有點古怪!

  他對眾人的來臨,竟似渾然不覺,廣元大師的問話,也似沒有聽到,仍然端坐供奉台上,一動不動!

  紅衣人不言不語,不是好的征候!

  氣氛因而顯得恐怖異常,饒是在場之人都是名重武林的頂尖高手,也不禁有些心戰膽寒!

  廣元大師一斂心神,朗聲說道:“施主既然在我大殿現身,又何必故弄玄虛……”

  突然,紅衣人擺動了一下右肩,發出一陣凄厲長笑!

  這笑聲刺耳驚心,宛如夜梟悲啼一般,聽得人毛發皆豎!

  追云叟和百惠大師,見他右擺,以為他要出手,霍地疾退了數尺!

  宏元大師心頭怒火突起,厲聲叱道:“施主若再相應不理,可別怪貧僧出手無情!”

  哪知——紅衣人仍然似充耳不聞,靜坐不動!

  這一來,的確出乎宏元大師的意料之外!

  就是修為深厚的廣元大師也覺得駭然心驚!

  追云叟和玄機子的腦海里同時起了一個問號?

  他們以前見過的紅衫怪客,和現在端坐供奉台上的紅衣人有點不同!

  因為——

  以前的紅衫怪客,除了血紅色的長衫之外,甚至毛發面孔都是一色血紅。

  可是眼下的紅衣人,卻是光禿禿的腦袋……

  就在兩人心中狐疑的剎那——

  突聽宏元大師厲喝一聲,呼的一掌猛劈而去!

  這一掌威猛絕倫,呼呼的掌聲,宛如巨浪排空一般,直向端坐供奉台上的紅衣人撞擊過去!

  他掌勢剛出,忽見那紅衣人的左手緩緩的擺動了一下,宏元大師突然心中一震,霍地又把擊出的掌勢收回。

  原來他聽追云叟和百惠大師說過紅衫怪客的厲害,抬手投足之間就可制人于死,眼下的紅衣人動作又是這等古怪,生怕對方猝施殺手,趕緊又把掌勢收回。

  他這種大異往常的動作,頓使大殿中猛然一驚!

  廣元大師一斂心神,念了聲佛號,朗聲說道:“施主既然不屑與老袖照面,請恕老衲貿然無禮了!”

  說著倏然欺進數尺!

  那紅衣人仍然端坐不理,甚至連身子也未挪動一下。

  這情景,廣元大師再也無法容忍,冷笑一聲,身子突然滑到紅衣人的背后,右手疾如閃電,搭在對方腰際間的‘命門’穴上。

  眾人見廣元大師出手,都不由膽氣一壯,向前欺近!

  廣元大師冷笑一聲,說道:“施主再不開口,休怪老衲手下無情了!”

  說著,右手之上已貫足真力。

  只要他內力一彈,紅衣人就會毀在掌下。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

  他已把對方的生命控制在掌下,而且——

  他在想:這名震江湖的紅衫怪客,是位什麼人物?

  于是,他冷笑一聲,側目一望!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廣元大師猛吃一驚,霍地疾退了數尺!

  原來那端坐在供奉台上的紅衣人,竟是廣元大師的弟子元超!

  這時,惠超已發覺紅衣人是師弟元超,不由叫了一聲:

  “師弟!”

  身子一晃,縱身飛躍過來!

  他本想責怪師弟几句,忽然發現他雙目緊閉,面色鐵青,不禁吃了一驚,把已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來!

  這突然的變化,在場之人,無不愕然一呆!

  但大家的心中明白,元超和尚已被人點了重穴。

  廣元大師沒有想到紅衣人竟是自己心愛的弟子,頓覺怨氣難平,羞憤難當。

  要知少林派領袖中原武林,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

  如今,連人家的面目都沒有看到便被捉弄的心驚膽跳,若是傳遍武林,少林派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廣元大師一念及此,不由長歎一聲,道:“這個跟頭栽大

  啦……”

  話聲甫落,驀地,一陣懾人心魂的笑聲,划空傳來。

  這笑聲異常低沉,先是在數十丈外,倏忽間,已到了寺院之中。

  大殿中的几人,只覺得這突來的笑聲,冷如寒冰,恐怖驚魂,趕快收斂心神,暗自忖道:“莫非這怪異笑聲,是出自紅衫怪客的口中?”

  心念轉動之間,眾人几乎同時旋身掃視殿外。

  此時——

  廣元大師已把驚懾之心化成一股怒火,朗朗宣了聲佛號,倏然掠至院中。

  側目瞧去!

  只見剛才圍攻毒妖狐和俏書生的十八弟子,一個個呆立地上,看樣子似被點了重穴!

  這一來!

  頓使這位少林掌門殺機陡起,不覺脫口一聲長嘯!

  這當儿——

  殿中數人也都掠到院中,一個個目射精光掃視四方。

  突然——

  一聲陰森森長笑,道:“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少林寺,竟然都是些徒具虛名的禿驢,嘿嘿!我老人家不過是略施手法,便摸不著頭腦了?”

  隨著話聲,一株高大的松柏頂上,赫然出現了一條紅色人影!

  廣元大師心頭一震,問道:“尊駕是什麼人?……”

  “不錯!是我!”紅衫怪客陰惻惻的笑著接道:“想不到几位掌門還沒有忘記我這紅衫怪客!”

  說完又是一陣陰森長笑!

  廣元大師念了聲佛號,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殺人無數,難道不怕永墜輪回嗎?”

  紅衫怪客倏然暴喝道:“住口!”

  他雙目冷芒電閃陰聲接道:“臭和尚,少在我老人家面前說教,告訴你,若是不服,盡管聯手攻來!”

  隨著話聲,只見他雙袖一振,宛如天降彩云般,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玄機子和追云叟等不禁心中一震,各自功行雙掌,蓄勢戒備!

  廣元大師突然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施主這等目中無人,難道老衲還怕你不成?”

  說著雙目之中倏然射出兩道精光,緩緩向前欺進!

  紅杉怪客視若無睹的陰惻測說道:“你不怕我,嘿嘿!

  我老人家也不會怕你,不過,我老人家要看你這個自鳴得意的少林掌門,到底憑些什麼本領領袖中原武林!”

  話音未落,左手突然向上一抬!

  廣元大師以為他要搶先出手,不禁心中一震,倏然止住腳步!

  但聽“吧嗒”聲響!

  一枝粗逾儿臂長約六尺的松枝,已到了紅衫怪客手中!

  也未見他如何用力,只是右手微微一抖,那松枝上的雜技枯葉,都紛紛墜落地上。

  廣元大師看的心中一震,暗道:“怪不得他這樣盛氣凌人,原來一身功力已達意念之境,今日之事,只怕十分辣手了

  要知——

  武林之中,身負這種“吸鐵斷金”手法之人,便不多見,何況他又練得這樣出神入化、超凡入聖?

  廣元大師縱然定力深厚,也不禁怔了一怔,脫口說道:

  “施主這種‘吸鐵斷金’手法,詭異妙絕,老衲十分佩服!

  紅衫怪客冷笑一聲說道:“臭和尚少說廢話,若是害怕,就給我老人家磕上一百個響頭。”

  他話未說完,宏元大師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氣,暴喝一聲,呼呼連劈兩掌!

  這兩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奇勁的掌風,翻山倒海般席卷而至!

  紅衫怪客仍然陰笑連連的竟似渾然不覺!

  宏元大師冷笑一聲,暗道:“好狂的小子,我不相信你能受得了我這開山一掌!”

  霍地向前跨了兩步,雙掌猛然一推,勁力突然加大了二成!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手中的松枝忽的虛空一點!

  說也奇怪!

  那奇勁的掌風,隨著他一點之勢,竟從身旁滑了過去!

  宏元大師心頭一震,忖道:“這是什麼功夫?”

  正想二次運掌,忽然一聲大喝,道:“你不是他的敵手,快些退下!”

  廣元大師身形閃處,已擋在他的身前!

  但聽風聲颯颯,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三人,也掠到廣元大師的身旁!

  情勢猶如箭在弩上!

  大戰一觸即發!

  紅衫怪客舉止從容,竟未把當前的几人放在心上。

  倏然陰森森的一聲長笑,向廣元大師逼了過去!

  廣元大師已是氣憤填膺,大喝一聲,說道:“先接老衲一掌試試!”

  隨著喝聲,右掌平胸推出!

  紅杉怪客陰惻惻說道:“臭和尚,你是找死!”

  尾音未落,左掌已閃電擊出!

  兩人的掌力雖然沒有一絲風嘯之聲,但潛力過處,沙土四揚,草木蕭蕭!駭然驚心!

  忽聽一聲“噗”然輕響!

  廣元大師心中一震,向后退了一步。

  紅衫怪客忽黨左掌一麻,也自后退了三步。

  但,這一支掌,彼此的心中都已明白!

  廣元大師雖然知道自己的功力略遜半籌,但若合几人之力,縱然對方的武功了得,也不敢硬擋鋒銳。

  一念及此,大喝一聲,道:“再接老袖几掌試試!”

  呼的一掌猛劈而去!

  紅衫怪客何等人物,早已明白對方的心意,本想出手重創對方,忽然心中一動,暗道:“久聞少林寺高手如云,機關密

  布,若是硬打硬闖,說不定會中了他們的圈套,何不先把他們的虛虛實實弄個明白后,再相機出手?”

  就在念頭轉動之時,追云皮和玄機子也揮掌進襲!

  但聽勁風划空生嘯,三股奇勁的掌力,已攻到身前!

  紅衫怪客突然陰森森一聲長笑,看似出手硬接,哪知他身子忽的一旋,竟借著這三股掌力,向后掠去!

  廣元大師未想及此,霍地挫腕收掌怒聲喝道:“看你能逃到哪里!”

  身子一長,凌空而起,雙掌轉動之間,追扑過去!

  追云叟、玄機子和百惠大師三人各自呼喝一聲,騰身疾追!

  這四位高人的身法雖快,但紅衫怪客身法更快,只見紅影一閃,已掠過了聳立的大殿!

  廣元大師氣的面色鐵青,雙袖一拂,疾如電光石火般,縱躍而起!

  眼光到處,除了羅漢堂前的數名弟子之外,紅衫怪客卻已無影無蹤了!

  他真不相信對方的身影在這剎那之間,便會突然消失!

  可是,眼前的事實,卻使他心頭大震!

  這當儿——

  追云叟和宏元大師等六人也都飛躍過來!見廣元方丈若有所思的站在地上,都不禁大吃一驚!

  追云叟游目向四周一望,驚心的忖道:“紅衫怪客果然厲害無比,竟然在這剎那間走得無影無蹤了!”

  惠超大師也不由怔了一怔,眼望著授藝恩師一瞬不瞬!

  宏元大師收斂心神,脫口說道:“紅衫怪客端的有點邪門,說不定已隱在暗中!……”

  廣元大師長歎了一聲,道:“少林寺雖然不是龍潭虎穴,但卻不容他說來就來,說去說去,縱然他武功了得,也逃不出老衲的手掌!”

  追云叟突然冷笑一聲:“紅衫怪客的出現江湖,已經帶來了一片腥風血雨,若不及時除去,武林中永無寧日了!”

  廣元大師又向惠超說道:“徒儿,快些傳言門下弟子,嚴防禁守各處要沖,若是發現紅杉怪客,立即鐘聲傳警!”

  惠超應了一聲:“謹遵恩師令諭!”

  立即傳命而去!

  廣元大師倏然面露笑容,向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說道:“三位老友請隨我來!”

  長笑聲中,當先帶路向海心院走去!

  宏元和慈空三僧點頭一笑,各自走去!

  紅衫怪客的突然消失,使這座肅殺緊張的寺院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然而——

  紅杉怪客當真已離開了少林寺嗎?

  縱然他武功已達超凡入聖的最高境界,也不會在越過大殿的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麼?他又到哪里去了呢?

  宏元大師說的對。

  紅衫怪客並沒有離去,而是隱在暗中!

  原來紅杉怪客早已默查過少林寺的形勢,他一越過大殿,

  便迅疾無比的向四周看了一眼!

  但見“羅漢堂”前,並排站著數名僧人,但都是面向寺院之外。

  紅衫怪客何等人物,身形一轉,倏然施出絕世輕功“迷形遁影”身法,閃電般掠過了僧人的頭頂!

  “羅漢堂”前的僧人雖然已聽到輕風颯颯,詫異的四望,但卻沒有絲毫人影。

  紅衫怪客掠過了几名僧人的頭頂,奇快的身形,就像長了翅膀似的,疾然向前飛射過去!

  他的身形雖快,但卻身輕如葉,就在他下墜之時,陡然憑空輕按了一下右掌,身形門到佛像之后!

  凝目瞧去!

  只見這“羅漢堂”寬大無比,佛像的前面,有十八個羅漢,巍然卓立。在佛像的右側,有個便門,門上有個橫匾。

  紅衫怪客忽然心中一動,覺得那橫匾是個絕好的隱身之處!于是——

  他毫不考慮的身形一閃,向橫匾上躍去!

  這橫匾約有三尺寬、四尺長,只要四肢一縮,任何人都可隱在橫匾的后方。

  哪知——

  當他的身子剛剛越過橫匾,向下滾落之時——

  鼻際間,突然嗅到一陣如蘭似麝的芳香!

  他心中方自一震!

  忽覺五股銳風,直襲五官!

  這種出其不意的一襲,頓使紅衫怪客大吃一驚!

  他雖然發覺是橫匾后的人突襲而至,但因匾后的空間太小,實在無法閃避!

  為勢所通,只得面孔一側,右掌突然疾封上去!

  那五股銳風疾如閃電,他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之下,忽覺右臉一陣火辣辣的生痛,敢情已被擊中。

  紅衫怪客心頭微微一凜,暗道:“此人指力如此高明,若是被他擊中五官、要穴,縱然自己武功深厚,也難免受創當場

  這一下子,若是換了別人,最少也會弄個滿面青紫,偏偏打到紅杉怪客這個厲害人物,僅覺得面上一陣生痛而已!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剎那——

  紅杉怪客的念頭剛起,右手卻疾如電光石火般,抓住了對方一支軟綿綿的手腕!

  他五指一扣,身軀已壓在對方的身上。

  但覺對方的玉腕和身体,都是軟綿綿的柔若無骨!

  這種感覺再加上那綺麗的芳香,不必再看,他知道藏匿后方的人,必是女子無疑!

  那橫匾后的空隙,本來很小,但對方匿在后面,使人無法發覺,可見這位芳香襲人的女子,必然身材纖小。

  紅衫怪客五指微一用力,但覺對方的身子一震,似是非常痛苦!

  這時——

  大地已一片黑暗!

  橫匾后的空間本小,更是黑如墨漆!

  但他——

  卻有黑夜視物之能,一雙神目,倏然向下一瞥!

  果然!

  他身下伏著一個身穿雪白羅衣的女子,此時——

  她那雪白羅衣上,已被匾后的積塵弄得污色斑斑!

  紅衫怪客一看之下,心中就忽然一震!頓覺那如蘭似麝的芳香異常熟悉!

  再向那女子的臉上一看之時——

  不禁大吃一驚!

  原來這女子的臉上蒙著一方面罩,竟是那不辭而別的黛姑娘!

  這一下,大大的出乎紅衫怪客的意料之外!

  他本想向黛姑娘開口說話,忽然發覺自己現下正是易裝后的紅衫怪客之時,不禁心中怦然一震,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因此,他扣著黛姑娘的右手也不敢放松,生怕她出掌反擊!

  可是,黛姑娘卻有點吃不消了!

  她的右手腕被人家牢牢扣住,左手本可突然施擊,但因紅衫怪客五指上沉重真力已使她全身發麻,呼吸迫促,右腕腕骨巨痛如裂,哪里還能出手傷人!

  紅衫怪客也發覺自己用力過大,她万一受不住叫出聲來,豈不招來一場麻煩?為勢所迫,只好歉愧的點了黛姑娘的啞穴,卸去了二成指力。

  黛姑娘已痛的香汗涔涔,被他又點了啞穴,不禁恨恨的瞪了易裝后的夢秋一眼,心中罵道:“總有一天,姑娘把你碎屍万段。”

  夢秋雖然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但心中卻很明白,知道她一定把紅杉怪客恨之入骨,不禁恨自己為什麼不先把實情告訴她,害得她無端受苦,和自己作對,而且使自己也覺得心中不安!

  他越想越覺得對不起黛姑娘,這是他畢生中的唯一遺憾!

  不自禁的幽幽一歎!

  黛姑娘聽到他的歎聲先是怔了一怔,繼而覺得羞憤難當,怒目瞪著他那奇丑的面目,心中冷冷哼了一聲,暗道:“姑娘若不是一著失機,非把你這混世魔王毀在掌下不可?”

  把頭別向一旁!

  余夢秋方寸之間紊亂已極,歉愧、遺憾,一齊涌上心頭。

  他越感到難過,越是不敢瞧黛姑娘,本想讓黛姑娘好好的安靜一下,但匾后的空間太小,不容他移動分毫!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播而來!

  余夢秋心中微微一震,施展內家傳音之法,說道:“姑娘怨我無心冒犯,現下已來了很多和尚,我如離開此處,只怕要被發覺,事出無奈,尚請原諒。”

  他這種傳音之法,只有黛姑娘可以聽到,就算身旁另有他人,雖然近在咫尺,也是無法聽見。

  黛姑娘被他制住,既不能動彈,也無法說話,因她的面上罩著面罩,饒是夢秋的眼力銳利,也無法看出她面部的表情,到底黛姑娘會不會原諒他,誰也無法知道。

  余夢秋把五指的力量又減輕了一成,以免黛姑娘疼痛難耐,然后暗自歎了一口氣,凝神聽去!

  只聽得一聲陰沉沉的聲音說道:“不錯,紅杉怪客就是投帖殺人的混世梟雄,聽師父說,紅衫怪客是三面人魔的化身,三面人魔重現江湖,確實非同小可,要不然,師父也不會這樣緊張了……”

  忽聽一聲冷笑,朗聲說道:“想不到那紅杉怪客竟敢跑到咱們少林寺來。若是他再現身,就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

  余夢秋聽的眉頭皺了一皺,暗自冷笑之間,已猜想出此人說話時的神情是何等的高傲,不由心中一動,暗忖:“待我余某現身之時,他這大言不慚的禿和尚,便登極樂了!”

  素受天下武林敬重的少林掌門,功力都比他略遜一籌,這兩個小和尚自然不會放在他的心中。

  他正在尋思如何應付這領袖天下武林的少林派時,驀覺身下的黛姑娘,右腕用力一掙!

  余夢秋的功力已達出神入化之境,反應之靈敏,何等快捷,就在黛姑娘掙動之時,他的手掌立即扣緊!

  可是,當他看到黛姑娘的明眸中,射出兩道逼人的冷芒之時,不禁又緩緩的卸去了一成真力!

  黛姑娘心中雖然憎恨紅衫怪客的猙獰歹毒,但她覺得他有點憐香惜玉之情,一本想開口罵他几句,因穴道受制,苦于無法言語!

  忽聽一個宏亮的聲音說道:“師兄,那紅杉怪客是個什麼人物?”一個略為沉重的聲音說道:“我也沒有看到,聽追云叟和峨嵋百惠大師說,是個面目猙獰、武功怪異的殺人魔頭!”

  那宏亮的聲音嗯了一聲,又道:“可惜小弟坐關,錯過了這個機會,如若不然,哼!叫他嘗嘗‘金禪神功’的厲害!”

  那沉重的聲音說道:“師弟,且莫視同儿戲,那紅杉怪客早已震驚了整個武林,否則那身為一派掌門之尊的百惠大師。

  玄機子等,也不會兼程趕來!”

  那宏亮的聲音笑道:“小弟是恨那紅衫怪客太過膽大,師兄切莫認真……”

  隱在橫匾后的夢秋,忽然覺得這宏亮的聲音非常耳熟,但一時間卻想不出這發話之人是誰!

  忽聽那沉重的聲音說道:“你正是坐關時間,自然不知江湖的險詐之事,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將來你就會明白!”

  宏亮的聲音應道:“師兄的教誨小弟自當遵從……”

  他話未說完,忽聽大殿之外,一聲大喝問道:“羅漢堂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那發著沉重聲音之人說道:“弟子等已查了一遍,並無可疑之處!”

  忽然一陣冷笑道:“只要那紅衫怪客再次出現,嘿嘿!這少林寺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說完又是一陣嘿嘿冷笑!

  余夢秋已從話聲中聽出此人是宏元大師,不禁心頭大怒,暗道:“我若不把你毀在掌下,誓不為人!”

  他本是天生拗性之人,雖知此時不便現身,但他扣握黛姑娘的右手,卻不自知的勁力驟增!

  黛姑娘本來就沒有動彈,現下被他一加內勁,痛的芳心欲碎,涔涔的汗水也變成豆粒大小的汗珠儿,簌簌而下。

  余夢秋吃了一驚,趕緊把右手的勁力卸去,左手輕輕擦著

  黛姑娘臉上的汗水,傳音說道:“姑娘……我實在無意冒犯于你,請你原諒……”

  他不傳音還好,這一傳音,黛姑娘突覺羞憤難耐,因為無法還手,直氣得她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余夢秋心中怦然一震,暗自責道:“余夢秋呀!你為什麼不把一切告訴黛姑娘呢?你太糊涂了,太莫明其妙了,也太沒有勇氣了……”

  他覺得心境異常紊亂,氣憤之下,狠狠的咬了一下舌頭!

  痛!使他從錯綜復雜的情緒中漸漸平靜下來!

  可是!黛姑娘身上的如蘭芳香,卻使他覺得難過無比,甚至于不敢再瞧黛姑娘一眼!

  這一會的工夫,宏元大師已和眾僧離開了羅漢堂!

  黛姑娘一陣激動之后,也平靜下來了!

  此刻——

  殿內一陣寂然。

  沉悶的氣氛,兩人都可以聽到彼此的“崩崩”心跳聲。

  黛姑娘被他壓的透不過氣來,但又無法反抗,不禁鳳目一翻,惡狠狠的瞪了夢秋一眼!

  余夢秋腦海里轉了一轉,暗道:“真怪!她為什麼也到少林寺來,難道也和這些和尚有仇嗎?”

  心念轉動間,不禁瞧了身下的黛姑娘一眼!

  但見她眸射怒光盯著自己,不禁心中微微一震,又自忖道:“難道她已發現我的秘密了嗎?……不會!……絕不……”

  心里想著,兩只眼神也落在黛姑娘的臉上。

  盡管兩人的心境不同,想法不同,但!兩人的面上卻是完全一樣,毫無表情!

  忽然!黛姑娘的腦海里掠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這個紅衫怪客,真是月娥妹妹的殺父仇人,那麼,他一定是個淫惡之徒,現下自己完全受制,毫無一絲反抗力量,万一來個辣手摧花,我該怎麼辦呢?

  她眼望著余夢秋易裝后的血紅面龐,不禁越看越怕,一顆激烈跳動的心,几乎從口腔里跳了出來!

  余夢秋忽然覺得她心跳的速度加快,雖不知她想些什麼,但從她那水晶似的眸子里,已看出了几分,心中大感不忍,連忙傳音說道:“我知道你非常恨我,尤其像你這樣美麗的姑娘,面對著一個被人稱為殺人魔王的古怪人物,不過,世上的事情,往往會出人意料之外,姑娘,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我並非你那月娥妹妹的殺父仇人,那是誤會,完全是誤會!”

  他的話說得非常激動,黛姑娘只聽得芳心陡然大震!暗道:“他如果不是月娥妹妹的仇人,為什麼和月娥妹妹說的紅衫怪客一模一樣呢?這事不是有點奇怪嗎?”

  她心里想著,兩只眼睛也不停地轉動著。

  余夢秋凄然一歎,又道:“江湖之上,雖是波譎云詭、千變万化,但有許多事情都是巧合,分明不是你做的,但人家卻偏偏懷疑是你!”

  這句話他似自言自語,又似對黛姑娘而說,頓使這位聰明的姑娘心中微微一震,暗道:“他分明是說他不是月娥妹妹的仇人,那他為什麼要穿這種奇裝異服呢?”

  忽見紅衫怪客嘴角微動,傳音說道:“姑娘,是你一個人到少林寺嗎?少林寺的和尚,和你有仇嗎?”

  他雖知道黛姑娘穴道受制,無法言語,卻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來!

  黛姑娘雙眸轉了一轉,心里冷笑一聲,忖道:“這紅衫怪真是有點囉嗦,哼!如果夢秋弟弟在我的身旁,一定會把他給打跑了!”

  想到夢秋,黛姑娘的心里突然覺得難過無比,現下,自己的嬌軀被這怪人壓著,如果叫夢秋知道了多難為情呀!

  一念及此,氣的鳳目一瞪,心里罵了一聲:“真倒霉!”

  立即把頭偏向一側!

  余夢秋心里不由微微一震,暗道:“大概她又生氣啦,唉!

  為勢所逼,又有什麼辦法呢?”

  突然!大殿之外,傳來一陣話聲說道:“奇怪!現在已是二更天了,怎麼那紅杉怪客還沒有出現,恐怕他已經溜走了吧!”

  一個蒼老之聲說道:“溜走?嘿嘿!哪有這麼容易,咱們少林寺機關密布,高手如云,就算他有通天本領,也休想離開!”

  余夢秋聽到兩人的談話,不由心中冷笑一聲,暗道:“好大的口氣,哼!我若不把你們少林寺搞個天翻地覆,誓不為人!”

  倏然向身下的黛姑娘傳音說道:“姑娘,請你暫時委屈一下,我紅衫怪容尚有事待辦,不得不先離開片刻,待我返回后,再解開你的啞穴,和你離開此地!”

  說完,抬頭一看,只見一抹月光,射入殿內,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絲人影!

  紅衫怪客,倏然一松黛姑娘的玉腕,紅影閃動之間,已掠到大殿門前!

  忽然!他的耳際響起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側目瞧去!

  只見四個身穿紅色袈裟的僧人,快步走了過來!

  紅杉怪客心中微微一震,倏然向殿內的牆壁上貼去!

  哪知,他的身子剛剛靠在牆壁之上,忽聽“砰”的一聲巨響,大殿的正門突然關閉起來!殿內登時一片漆黑!

  這突然的變故,頓使紅衫怪客大吃一驚,念頭尚未轉動——

  突然一陣破空之聲,向他的頂門射來!

  紅衫怪客猛一低頭,但見白光一閃,“叭”的一聲射在牆壁之上。

  凝目一看,原來是把三寸長的利劍,幸他武功高絕,應變及時,如若不然,只怕已傷在那突來的利劍之下了。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情。

  他剛剛躲過了突來的利劍,忽覺一股勁風直襲后背!

  他不由心中一凜,暗道:“原來這羅漢堂里埋伏重重!”

  身子倏然一旋,向右斜飄數尺!

  就在身子轉動的同時——

  耳際突然聽到一陣“當當當”的急促鐘聲!

  這鐘聲宏亮刺耳,竟使紅衫怪客心中一震!暗道:“不好!

  他們已經發覺我被困在羅漢堂了……”

  心念轉動之間,但見白影閃閃,由四面八方飛射過來!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雙掌旋疾劈出!

  強猛的掌風過處,但聽“辟辟啪啪”一陣亂響,那飛射而來的利劍,悉數被震落地上。

  他憤恨殿內埋伏的和尚對自己猝施殺手,把利劍震落地上之后,登時凝目如電,四外掃視!

  但見殿內一片寂靜,除了佛像之前,站著十八個木頭和尚之外,其他一無所見!

  紅杉怪客冷哼一聲,正待揮掌向那些神情木然的和尚劈去

  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人潮聲向大殿涌來!

  不禁心中一震,暗道:“來了!殺不盡的禿和尚原來是早有准備……”

  突然間!勁風陡起,強猛的掌力,由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紅衫怪客心中一凜,霍地雙袖一拂,強勁的罡風,向四外掃去!

  他情急之下,勁力何等威猛,那籠罩而來的掌力,竟被他的威猛罡風逼了回去!

  這當儿——

  大殿的正門已響起一陣“軋軋軋”的連響!

  紅衫怪客微微一怔,掌勢霍地一收,倏然身形躍起!

  他的身形快如閃電,挫腰彎腿,忽的一翻,人又掠回橫匾的后方!

  黛姑娘知道殿內已起變化,正自凝神傾聽之間,突見紅影一閃,那紅衫怪客又壓在她的身上了!

  紅衫怪客的身子剛剛隱在匾后,殿門忽然大開,宏元大師和慈空方丈率領著十余名弟子躍入殿內!

  宏元大師雙目精光電閃,四周掃了一眼,吃驚的叫道:

  “奇怪!怎麼會沒有人影……”

  這時,慈空方丈也露出驚異之色,不禁愣在當場!

  要知,這羅漢堂的十八羅漢厲害無比,雖然是木制,但是機關一開,任何人都無法脫過劫運。

  眼前的事實,果然十八羅漢曾經發動攻勢,然而——

  大殿之中,除了十八羅漢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人影,同時,這座名震武林的羅漢堂堅逾精鋼,任何人被關在殿中,都無逃走的可能!

  可是!這等離奇古怪的情形,怎能不使宏元、慈空看得駭然心驚!

  突然——

  大殿之外響起一聲大喝:“什麼人?”

  這叫喝之聲,又使宏元、慈空兩位高僧心中一震,身形門處,几乎同時躍出殿外!

  但見灰影一閃,追云叟電射而來!

  連云叟目光異常銳利,早已看出宏元面上的驚駭神色,脫口問道:“大師有什麼發現嗎?”

  宏元大師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們遲到了一步……”

  追云叟聞言一驚,暗道:“這紅衫怪客果然厲害,名震江湖的羅漢堂對他竟毫無辦法。”

  他心里雖這樣想,卻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道:“紅衫怪客既然已經出現,說不定又隱在暗中,咱們連袂四周搜查一下

  如何?”

  宏元大師點頭應了一聲:“好!”

  立即派了兩名弟子,監視著羅漢堂,自己則和慈空方丈跟隨追云叟,連袂搜索而去!

  奉命監視羅漢堂的弟子,一個叫惠仁,一個叫惠通,兩人都是惠字輩的一流高手。

  兩僧見宏元大師的人影消失后,相互招呼一聲,雙雙躍人羅漢堂內!

  大地,又恢復了原有的寂靜!

  一抹月光,照著山野的一切!

  表面上,這座名重武林的少林寺和往常一樣,然而——

  暗地里,卻因紅衫怪客的來臨,顯得非常的緊張。

  這時,隱在橫匾后的紅衫怪客,心中主意已定,他想以迅速手法,把這座領袖武林的寺院,攪個天翻地覆!

  他已發現剛才攻他的飛劍、掌風,是那佛像前的十八羅漢所發,而且,那十八個羅漢,都是木制偶像!

  根據此點,他已判斷出少林寺的大殿布滿了陷阱!

  紅衫怪客藝高膽大,這些他全不放在心上,主意一定,傳音向黛姑娘說道:“姑娘,你暫時先休息一下,待我把事情辦完,再來解你的穴道……”

  他一語未完,忽聽“砰”的一聲巨響,大殿的正門突然關閉!

  原來惠仁、惠通兩僧,知道這“羅漢堂”無疑天羅地網,縱然紅衫怪客能化成飛鳥,也無法逃出殿外,是以——

  兩僧懷疑紅衫怪客仍然隱在羅漢堂里,但因對方的武功高絕,故而按動機關,閉了正門之后,便雙雙隱在佛像的后面!

  哪知,兩人的身子尚未隱好,忽覺輕風颯然,身子突然一麻!

  這突然的變化,頓使二僧大吃一驚!

  轉頭一瞧!

  赫然一條紅影,發著懾人心魂的冷笑,站在身后!

  兩人嚇的張口結舌,雙目發呆,咧著大嘴,卻發不出聲來!

  紅杉怪客倏然冷哼一聲,道:“禿和尚,你們若是想活,快點把殿門打開!若是暗中撥動機關,嘿嘿!我老人家就送你們先上西天!”

  惠仁、惠通雖是少林寺惠字輩中一流高手,但卻沒見過像紅衫怪客這樣的猙獰面孔,震驚之下都不禁相互望了一眼!

  紅衫怪客見兩人相應不理,心中大怒,陰聲說道:“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你不曉得我老人家的厲害!”

  說著右手一抬,在惠仁的前胸、雙肩之上,曲指彈了一彈!

  他這一彈,看似輕描淡寫,但惠仁和尚卻吃不消了!

  只覺心如刀割、奇痛無比,兩只肩膀,又酸又麻,剎哪間,便痛得摔倒地上,遍地亂滾!

  他已被點了重穴,雖然痛苦無比,但卻叫不出聲來。

  片刻之后——

  紅衫怪客突然向惠通說道:“快點把殿門啟開,如若不然,他便是你的榜樣!”

  惠通和尚早已嚇的魂飛天外,眼見師兄痛苦的神情,趕忙向紅衫怪客點了點頭。

  紅衫怪客冷哼了一聲,道:“你若是暗中搞鬼,撥動機關,

  我就叫你一命歸陰!”

  惠通和尚心中一想,又自點了點頭,緩緩的移動腳步,向佛像之前走去。

  紅衫怪客緊緊跟在他的身后!

  惠通和尚走到佛像之前,停住了腳步,回頭向紅衫怪客一瞧!

  紅衫怪客陰惻惻的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但這冷笑之聲,卻如夜梟悲鳴一般,聽的惠通和尚汗毛直豎起來!

  惠通和尚腦海里轉了一轉,忽然右手一伸,向供台下的把手抓去!

  但聽“噗”的一聲,惠通的身子陡然向下落去!

  紅衫怪客大吃一驚,身子一閃疾退了數尺!

  他知道已上惠通的惡當,說不定,這羅漢堂的機關,已經全部發動!生怕對方再次搞鬼,疾退數尺之后,立即行功蓄勢,以防機關偷襲!

  忽然——又是一陣輕響,惠仁和尚的身子隨著“噗噗噗”的連響,突然向下滑去!

  同時——

  他剛才立身的位置,突然也顯出一個洞穴,數道白光閃現,電射而出!

  紅衫怪客心中微微一震,暗道:“這少林寺果然是步步機關、寸寸陷阱,若非自己早有准備,只怕已中了他們的詭汁了

  心念方了,驀聽——

  一陣驚急無倫的“當當”鐘聲傳入耳際!

  紅衫怪客心中一震!喝道:“不好!他們已聞驚知變了,若不及時離開此地,只怕黛姑娘要受牽連了……”

  一念及此!心中大急,登時汗水淋淋,”濕透了血紅的面具!

  他本是聰明絕頂之人,略一沉思,忽然一道靈光從腦際中一閃而過。

  暗道:“剛才我是在正門的右側觸動了機關,關在殿中,現下何不在正門的左側試上一試。”

  同時,潛運真力,雙掌向牆壁上緩緩一推!

  心念之間,倏然身子一掠,貼在左側牆壁之上。

  果然,一陣“軋軋軋”連響,殿門緩緩啟開!

  不由心中大喜,身子一閃,掠到殿門之旁,雙目神光一掃

  只見大殿之外,已站立著十數名和尚,正自凝神運目,盯著殿內!

  紅衫怪客倏然陰森森的長笑一聲,雙掌忽然猛劈而出!

  同時,身子一旋,突然變化成數條紅影分向不同的方向掠去!

  他知道大殿之外的暗影中,可能隱藏著不少高手,是以,施出“幻形遁影”身法,使對方眼花繚亂,不知紅衫怪客潛隱何處?

  但聽一聲厲叫哀號,顯然已有數名少林弟子,傷在他的威猛掌風之下了。

  紅衫怪客的身法,確是快逾閃電,勢如奔雷,群僧的喝叫

  之聲未落,他已沒隱在暗影之中了。

  几個身受輕傷的僧人,暫時忘記身上的隱痛,因為——

  紅衫怪客的倏然出現,已使他們心驚膽寒,愣在當場了!

  紅衫怪客的一身功力,的確出神入化,群僧只覺得紅影一閃,便失去了蹤影,就憑這分超凡人聖的曠世神功,領袖武林的少林寺,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這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

  紅衫怪客的身子剛自隱在暗中!

  突然一聲宏亮的佛號,划空傳來!

  隨著佛號的尾音,少林掌門廣元大師與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宏元、慈空等已飛掠到羅漢堂前!

  廣元大師雙目神光一掃,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凜然說道:“血債血還,我若不活捉那紅衫怪客,今生誓不為人……”

  說完,立即命門下弟子,把受傷人抬到悔心院去!

  廣元大師領袖武林以來,從未遇到過這等事情,他不禁越想越氣,頓覺胸中一口怒氣難平,突然啟口長嘯一聲,嘯聲凄厲激昂,聲傳四野,歷久不衰!

  只聽得在場之人,心氣悲壯,泫然欲泣!

  隱在暗中的紅杉怪客,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心中竊喜!

  他知道廣元大師已大動肝火,只有如此,他才可以達到各個擊破的最終目的!

  忽然嘯聲戛然而止,廣元大師凜然說道:“老袖決不相信那紅衫怪客能脫出我的手掌!”

  微微一頓,又道:“諸位請隨我來!”

  但見人影翻飛,六人連袂飛掠而去!

  紅衫怪客見眾人離去,也從暗處現身,緊隨其后追去。

  追不多遠,前面一片密林,遮住了廣元大師等人的身影。

  紅衫怪客腳下一點,急向林中掠去。

  剛一進入林中,突然從暗處躍出無數僧人,各個怒目而視,緩緩逼近紅衫怪客,將他緊緊圍在陣中。

  紅杉怪客哪曾把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他急欲追趕廣元大師等人,不願與他們多做糾纏,于是猛一提氣,身形倏地升起,欲從眾人頭頂躥過。

  此時,只見一胖大僧人猛喝一聲,雙掌齊揮,如狂飆般的掌風,向紅衫怪客卷來。

  紅衫怪客吃了一驚,暗道:“不好!我若被他的掌風擊中,就是不死,也得身受重傷……”

  繼而念頭一轉,忖道:“我何不硬接他一掌,縱然受傷,也可能脫出陣外……”

  電光石火的瞬間!

  揮掌直劈過去!

  他雖然身在半空,但出手一招,仍然掌力如濤,威猛驚

  但聽“轟”的一聲巨響!

  響起了一聲厲叫……

  紅衫怪客凌空的身子,也被那突來的勁急掌力,震的向后飄退!

  他不禁心頭一震,暗道:“不好!”

  猛的一提丹田真氣,身形倏然向上升去!

  他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舉,若是脫不出重圍,勢必又被困在陣中……

  正待向前掠去——

  驀聽身后一聲斷喝:“誰?”

  隨著喝聲,二條人影從一塊突出的大石后方,閃身縱出!

  紅衫怪客微微一怔,側目一望!

  只見來人是兩個身穿黃色袈裟的和尚,不禁曬然冷哼一聲!

  忽聽二僧之一,斷聲喝道:“什麼人這等膽大,竟敢闖入這‘楓林’禁地!”

  紅衫怪客見他聲色俱厲的大呼小叫,不由心中冒火,冷叱一聲:“住口!”

  身形一閃,飛扑過來!

  二僧大吃一驚,几乎同時揮掌!

  掌勢甫出,但覺眼前人影一閃,便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兩僧駭然一驚,腦海里陡然閃過了一個可怕的人物——紅衫怪客。

  就在兩僧驚恐不已的剎那——

  忽然一陣陰森森的低沉笑聲,響自二人的耳邊!

  兩憎心中猛然一震,正欲旋身揮掌,突覺腰際一麻,紛紛栽倒地上!

  紅衫怪客收拾了二僧之后,冷笑一聲,雙肩輕晃,向前掠去!

  他的身法,快捷無比,起落之間,已到密林的盡端!

  游目望出!

  只見密林的右側是一片嵯峨的怪石,怪石的后面,便是一片畝地大小的花圃,那便是少林寺的悔心院了!

  紅衫怪客心內冷笑一聲,忖道:“久聞少林寺高手如云,嚴若禁地,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正待縱身向前掠去,忽然——

  微風送來一陣低沉的話聲說道:“紅衫怪客已到本寺,說不定會隨時出現,咱們兄弟可得小心一點……”

  紅衫怪客心中忽然一動,暗道:“他們居然在這些怪石之間,也設下明樁暗卡,哼!既然被我發現,何不把他們除去!”

  心念至此,倏然身形一晃,循聲掠去!

  忽聽一陣低沉有力的話聲說道:“紅衫怪客雖然手段狠毒,但我們林寺也非善與之地,說不定現在的紅衫怪客已陷入咱

  他話聲方落,突然——

  一陣陰惻惻的笑聲:“紅衫怪客當真已陷入你們的機關之中了嗎?……”

  這突來的陰森森話語,頓使突石后的兩名暗卡大吃一驚!

  異口同聲喝了一聲:“什麼人?”

  “我老人家便是紅衫怪客!”這聲音冷如寒風,先是發自數尺之外,但尾音一落,已到了這兩名少林暗卡的身后!

  兩僧大吃一驚,几乎同時旋身!

  背后,赫然出現了一個全身血紅,甚至連須發也是血紅的紅衫怪客!

  兩僧雖然聽宏元大師說過紅衫怪客,但卻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現在一看之下,登時魂飛天外,張口結舌,叫不出聲

  來!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雙掌閃電拍出!

  兩僧早已六神無主,自然無法躲過他這閃電一擊!但聽悶哼聲響,兩僧口吐鮮血,踉蹌倒地。

  紅杉怪客出掌震斃兩僧之后,倏然身形一晃,從怪石的重重暗影中,閃電飛掠而去!

  他的身法何等快速,身形晃動之間,已到了花圃之前!

  陣陣的山風,送來了濃郁的花香……

  他覺得精神陡然大振,游目略一張望,立即進人花圃之中。

  哪知——

  他剛剛進入花圃以內,忽覺眼前一片汪洋!

  不由大吃一驚,霍地飛躍而起,疾退三丈!

  定神一看!那彌漫的汪洋,已不知去向,自己卻立身于峭拔奇險的重重峻嶺之中!

  這一來!的確出乎了紅衫怪客的意料之外,他不禁又驚又怒,呼呼連劈兩掌。,

  奇勁的掌風到處,宛如石沉大海,飄然而去!

  紅衫怪客的心中大感駭異,暗道:“奇怪!我這一掌分明是向當面的重嶺而發,怎麼竟會毫無反應……”

  心念之間,呼的一掌,又自猛劈而出!

  同時!身子也隨著掌勢向前跨了兩步,凝神運目瞧著掌聲的方向。

  這一掌,仍然和先前一樣,沒有反應,掌風飄然而去!

  這一下子,縱然他膽量再大,也不禁駭然心驚了!

  他腦海里轉了一轉,怔道:“這一掌的威力,最少也籠罩了三丈方圓,為何掌力到山嶺之上,虛飄飄的毫無反應呢?

  此時,內心里已大為震驚!眼望著四周的崇山峻嶺,愕然不知所措。

  就在他驚懼不已之際——

  突然——

  一陣冷笑之聲,說道:“想不到你紅衫怪客也會被我們困在‘梅花陣’中,嘿嘿!這座梅花陣,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紅衫怪客心中一震,回頭望去,但見山嶺重重,根本沒有一僧人影!

  就在他回頭的一剎那——

  忽然他的身后,又響起一陣厲喝之聲說道:“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不會想到有今天吧……”

  紅衫怪客心中一凜,旋身一瞧,又是沒有人影!

  但這鏗鏘的厲喝之聲,卻是蕩漾耳際,歷久不絕!

  紅杉怪客心頭轉了轉,突然冷笑一聲,說道:“雖然你們少林寺三步一暗卡,五步一機關,但我紅杉怪客卻沒有看在眼里,現在我雖然陷入‘梅花陣’中,但你們卻未必困得住我!”

  他的話音未落,忽然一陣嘲笑譏諷之聲,由四面八方傳播過來:“好大的口氣,紅衫怪客,你体自命不凡,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了。”

  紅衫怪客冷哼一聲,說道:“只要我老人家脫出這小小的‘梅花陣’,便把少林寺夷為平地!”

  說完,他心中忽然一動,突然坐在地上。

  這時——

  那謾罵嘲笑之聲,雖然不斷傳來,但他卻似充耳未聞,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閉目沉思!

  他知道唯一辦法就是設法脫困而去,若是枉自著急,不但消耗精力,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是以,心情一定,立即平心靜氣想著脫困之法。

  現下,他已猜出四面的崇山峻嶺,和剛才的汪洋一樣,都是幻影,若非如此,自己的掌力絕不會飄空而去,毫無反應。

  于是,他靜靜的想著、想著……

  忽然一陣陣輕風送來了陣陣花香!

  陡然間,一道靈光掠過腦際!

  他心中猛的一震,暗自怔道:“余夢秋呀!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剛才陷入陣中之前,不也聞到這陣陣的花香嗎?

  心忖至此,他微微一頓,暗道:“如果沒有風,自然也聞不到這濃郁的花香了,若是我順花香的來處掠去,豈不立即脫出陣外……”

  心念至此,精神陡然大振,暗自說了一聲,天助我也!

  雙掌呼的一聲向地上鏟去!

  他這一鏟之勢,威猛絕倫,但見勁風呼嘯,沙石飛揚,他的面前已現出一條長長的深坑!

  當他出掌之際——

  身形倏然凌空,半空中身子一旋,隨著彌漫的沙土飄然而出!

  突然一股強猛的掌風,迎面直襲而來!

  同時,一聲斷喝道:“好小子,你想逃走嗎?可沒有那麼容易!”

  紅衫怪客心中冷笑一聲,倏然身影一閃,也自向前掠去!

  他知道少林寺中不乏武林高手,是以,飛掠的身法不但快速,而且不帶絲毫衣袂飄風之聲!

  他剛自掠到一叢密林之前,忽聽身后“刷”的一陣風響!

  心中一震,猛一回頭!

  原來一條枯枝落在身后!

  繼而一聲刺耳驚心的“咕咕”怪叫,划空傳來!

  那怪聲有如鬼哭神泣,使人聽來毛骨悚然!

  紅杉怪客雖然修為深厚,也不禁心泛抖悸,霍然一驚!

  的確!這枯枝落得太過突然,正欲凝目上瞧——

  只見密林的枝葉上,站著一只烏毛夜梟,正閃動著火紅雙眸.伸頸一望!

  紅衫怪客一斂心神,冷哼了一聲,暗自忖道:“討厭的東西!”

  心念一動,殺機陡起,懸空的身子忽的向下一翻,順掌風的來處,呼!呼!呼!連劈三掌!

  這三掌疾如閃電,勢如奔雷,奇勁的掌風到處,又響起了三聲慘叫!

  隨著慘叫之聲,身子一轉,飄落實地!

  凝目一望!

  只見樹影婆娑,十數名少林和尚,站在樹下,幸好自己脫出陣外!

  守在陣外的和尚,見紅杉怪客倏然從天而降,都不禁大吃

  一驚,顧不得受傷的同伴,紛紛大喝一聲,聯手猛扑而上!

  紅衫怪客陰惻惻冷笑一聲,身子倏然一旋!

  群僧吼聲如雷,揮掌之間,卷起一陣勁風!

  就在這刻不容緩的剎——

  忽見紅影一閃,紅衫怪客的身形頓杏!

  群僧無不嘩然大驚,紛紛叫著:“紅衫怪客逃走了……”

  一面傳報掌門人,一面又驚懼不已的聯手搜查!

  他們這種驚恐不已的情形,卻使隱在暗中的紅衫怪客感到好笑,暗道:“沒有用的東西,我余夢秋豈是善與之人……”

  心念間,身形一閃,陡然向悔心院掠去!

  他的身法何等快速,起落之間,已掠到侮心院前!

  眼望著聳立夜空的高大寺院,心中冷笑連連的暗道:“嘿嘿!我余夢秋不把它夷為平地,誓不為人!”

  正待縱身向前掠去,忽見高約十丈的“鐘樓’”之上,陡然飛出一條人影!

  此人身法快比閃電,飛掠的身形,已划起條黑線!

  紅衫怪客的目力雖然銳利過人,但也沒有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不禁心中一震,暗道:“此人是誰?若是少林寺的和尚,倒是一個勁敵,我何不先把此人除去……”

  心念轉動之間,倏然身形晃晃循著對方飛掠的方向,追扑過去!

  這雖是瞬息之間——

  然而!那條奇疾的人影,卻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紅衫怪客心中微微一驚,隱住身形游目掃去!

  只見三丈以外,是一片綠蔭草地間雜著數株老年古松,除此之外,別的一無所見!

  紅衫怪客心中一動,暗道:“那人的身法再快,也不會在這剎那間,消失得蹤影不見,大概他可能隱在當面的古松之上……。

  他藝高膽大,縱然對方輕功高絕,隱在暗中,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倏然身形一晃,飛掠一株蒼松之上!

  他游目一望,只見几株古松之上並沒有人影,不由心中大感奇怪!

  突然!一陣破空之聲飛射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划空風聲,頓使紅衫怪客吃了一驚,猛一側首,只聽“噗”的一聲,一把明晃晃的飛刀,插在樹干上。

  紅衫怪客心中剛自一震!但聽噗!噗!噗!三聲輕響,又向后背電射打來!

  紅衫怪客冷哼一聲,猛一族身,呼的一掌,雙掌吐勁掃出

  奇勁的掌風到處,已把電射而來的飛刀震落地上!

  這一下子,激的他怒火陡起,冷哼一聲道:“什麼人這樣膽大,敢向我老人家偷襲,何不現出身來,讓我老人家見識見識!”

  久久,未見絲毫反應。

  紅衫怪客,殺機陡起,凝目一掃,只見一株蒼松之下,隱隱現出一條人影,不由陰惻惻冷笑一聲,道:“朋友,既然不願現身,可休怪我老人家出手無情了!”

  隨著話聲,呼的一掌,猛劈而出!

  他恨對方向自己暗施偷襲,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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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手一擊威猛無疇,強勁的掌風,有如巨浪排空一般,划空生嘯,電閃掃去!

  掌風到處,只聽“轟隆隆”一聲震天巨響!

  紅衫怪客大吃一驚,他忽然發現擊出的掌力,不是擊在人的身上,而是擊在一塊石頭之上,不由脫口驚叫一聲:“不好!

  我又中了少林寺的機關了。”

  心念未了,忽聽一聲山崩地裂的暴響!

  驀覺腳下一空……

  身形直墜而下——

  紅衫怪客駭然心驚,在間不容發的情況下,霍地雙袖一沸,緩住下降之勢!

  他本是機警過人,下降之勢一緩,猛然一提丹田真氣,向上升去!

  突然!

  一股冷氣沖入心頭!

  但覺寒飆罩体,刺骨生寒,不由連連打了兩個冷顫,真氣一散,身子繼續向下落去!

  紅杉怪客不禁心頭凜然,趕忙閒住周身要穴。

  這當儿——

  他疾瀉的身子,已落下了十一二丈。

  他知道若不及時脫出這寒風習習的地窖,說不定會在這深不見底的地窖中摔個粉身碎骨!

  是以,閉住要穴之后,猛的一提真氣,向上沖去!

  凝目向上一瞧,不由又是一驚!

  原來地窖口上,已是白光閃閃,交織成一片銀色劍網,縱然能沖出地窖,也會被那封窖口的劍雨,斬成肉泥!

  目前情況,激的他心頭火起,暴喝一聲,呼呼兩掌向上擊去!

  同時——

  左腳一點右腳腳面,使了個“掠梯入云”身法,人隨掌風向上沖去!

  情急之下,他一沖之勢快速異常。

  倏忽間,已上升了八丈有余!

  他知道生存死亡在此一舉,不待身子再次下落,霍地一提真氣,向上沖去,右手猛然一招“天克地沖”,向那密封洞口的劍雨劈去!

  哪知,他掌勢剛出,忽聽“砰”的一聲暴響,地窖之口突然關閉!

  這剎那之變,頓使紅衫怪客猛然大驚!

  念頭尚未轉出——

  他已被自己劈出的強勁掌力,震的身子連翻,一頭向下栽去!

  此時——

  他已是万念俱灰!

  他恨自己糊涂,既然知道少林寺機關密布,埋伏重重,為何不探查清楚之后再行下手!

  縱然死不足惜,也是太過冤枉……

  求生本能人皆有之,何況他大仇未報,使命在身!

  于是,他猛的一提丹田真氣,雙手一張,想緩住跌落的身子!

  然而——

  事實卻恰恰相反,他不但未能緩住身形,而且下降速度更加加快,只覺耳邊冷風呼呼,懸空連翻了几個跟頭,向下栽去!

  這一來,他不禁駭然大驚,剛自暗道了一聲:“不好……”

  突覺頭暈眼花,“吧嗒”一聲,結結實實的摔落地上!

  但聽他慘叫一聲,口吐鮮血,人便暈死過去!

  他死了嗎?沒有人知道!

  他——

  只是伏臥在地上,口角溢血,一動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覺得全身發冷,不由得連打了几個冷顫,猛一睜眼,只見眼前一片漆黑,手觸之處,冰冷奇寒,不禁大吃一驚,雙手用力一撐,想站起身來!

  哪知身子尚未站起,突覺內腑一陣劇痛,身不由己的又摔倒地上!

  他忽然想起了剛才的一幕情景,不由脫口驚叫道:“完了,完了!我……我受傷了……”

  他極力地掙扎著,可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這時——

  他已發現自己受傷頗重,不由泫然欲泣的長歎一聲,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想不到我余夢秋大仇未報,會送命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窖之中……”

  他知道自己的一條命,已掌握在少林寺和尚的手里,此刻,任何一個僧人,都可以把他毀掉!

  因而——他情緒激動,腦海里也是紊亂異常。

  猛然間,他想起黛姑娘被自己點了重穴,尚困在羅漢堂的橫匾之后,不由慚愧的幽幽一歎,喃喃的說道:“黛姐姐我余夢秋太對不起你啦,你雖然不知道紅衫怪客就是我的化身,但我卻慚愧的無地自容,我本想救你,可是我已無能為力了,我不但受了重傷,而且是一個垂死的人了,求你原諒我吧……”

  “黛姐姐,秋弟弟並不是你那月娥妹妹的仇人,如果紅衫怪客真是她的仇人,那一定是我的師父三面人魔了,對!一定是他,當年他就是穿了這身紅色奇服稱雄江湖,這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他不知道師父為什麼命自己行事時,要穿上這一身血紅的奇服,害得自己變成了黛姑娘和娥姑娘的仇人!

  否則,也不須點了她的重穴,害得她隱伏在橫匾的后方無法移動,這不等于師父害的嗎?

  師父為什麼這樣古怪莫測呢?甚至于命自己行事也不告訴自己原因呢?

  這一切他實在想不通!

  但他卻覺得,如果師父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自己就不應該做他的弟子,縱然落個叛師之名,也不能遺憾終身……

  一念及此,心境似乎平靜了不少!

  可是——

  當翠蕭仙子的倩影出現在腦際之時,他不禁又黯然一歎,道:“你雖然對我一往情深,唉!我卻不值得你那樣愛護,現下我是一個快要離別塵世的人了,請你把我忘記吧……”

  他心中雖有點激動,卻覺得一切都有了安排、于是——

  他安慰的笑了,像是一頭懶惰的狗,閉著雙眸,蜷伏在地上!

  半晌——

  他忽然覺得全身發冷,直似置身在冰窖一般,凍得他汗毛直聳,牙齒交戰!

  他不禁大吃一驚,暗道:“不好!這地窖之中為何這樣奇寒刺骨,難道另有機關不成……”

  心念間,猛一用力,坐了起來!

  凝眸一望,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一點東西。

  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若不先抵住這逼人的冷氣,待少林寺的和尚現身之時,說不定已凍成僵屍了。

  于是,他功行百穴,閉目調息!

  他剛才雖然摔的十分慘重,但因他早已封閉百穴,並未傷及內腑要害,是以,行功周天之后,額角上已隱現汗珠。

  他本是身具上乘功力之人,略一行功,立時把襲人体內的寒氣通了出來,腹部的隱痛也悄然消失!

  這一來,他覺得精神陡然大振,霍地一躍而起,再次運眸四望!

  但因這地窖之中陰暗異常,縱然精力恢復不少,也無法把整個地窖看得清楚,只是這地窖寒氣襲人而已……

  他不禁心中一震,暗道:“少林寺的和尚,果然歹毒無比,竟然想把我活生生的困死在地窖之中……”

  他心里想著,緩緩的移動腳步,向前走去!

  這地窖里陰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但——他仍不停地繼續向前摸索。

  余夢秋已知道少林寺機關的厲害,一面凝神運目,打量著四處,一面功行雙掌,蓄勢戒備!

  突然——

  他腳下一絆,身子一斜,几乎摔倒地上!

  余夢秋大吃一驚,霍地疾退三尺,本能的舉起右掌劈了過去!

  他雖然功力沒有完全恢復,但出手一擊卻是非同小可,強勁的掌風到處,響起了一聲轟然巨響!

  余夢秋心中猛的一震,覺得被掌為震碎的石屑,冷寒無比,用手一摸,不由失聲叫道:“冰!冰!原來這是個‘冰府地窖!’……”

  這時——他更感到駭異不已!

  他知道要脫出這個冰府地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必須設法脫身,如若不然,將被凍餓而死!

  因此——

  他又小心謹慎的向前控去!

  走了一陣,仍然沒有發現一絲線索可供他安然脫困!

  這一來,他不禁心中大急,暗道:“難道我余夢秋就被他們活生生的困死在這冰府地窖里嗎?……”

  他心中一急,靈智頓閉,呼呼兩掌朝前擊去!

  掌勢剛出,忽聽腳下“軋軋軋”響了一聲,不由心中一驚,猛然又把擊出的雙掌收了回來!

  伏身一瞧,不禁心中猛然大震!

  原來是一具嵌在冰地上的骷髏。

  他一斂心神,村道:“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少林派,居然以這冰府地窖困死過人,真是心狠手辣、歹毒無比,若我余夢秋能脫出此地,不把少林寺夷為平地,誓不為人……”

  他心頭冒火,手也不知不覺的舉了起來,直向前劈去。

  掌風到處,忽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噗噗噗”暴響,余夢秋大吃一驚,脫口叫道:“完了!完了!若非是地窖倒塌,不然是機關發動,我余夢秋看來要斷送在這冰府之中了。”

  驚叫一聲未落,那震天暴響已經停止,突然一抹光亮,從左側射了過來!

  余夢秋以為是少林寺的和尚來了,不禁心中一震,一個旋身,倏然舉起了雙掌!

  凝神一瞧,哪里有和尚的人影,只見發著光亮的冰牆之上,現出一個長形的門來!

  眼光到處,不由心中凜然劇跳,他憑借著那一抹光亮,只見四面的冰牆之上,現出了四個長形的門!

  這時——

  他已看清了冰府的形勢,四周光滑如鏡,約有二丈方圓,

  活像一只水桶一般,把自己圍在其中!

  因目力所限,無法看出冰府的高度,根據摔傷的情形判斷,最低限度也有五十丈深淺!

  他雙目電閃一掠,立即向那透出光亮的長形門內瞧去,但因光線顫抖,洞內彎彎曲曲,無法看出光亮的起處,但他根據光亮的強度,臆測出必然是從底層反映出來。

  他猜測這四個長形門內,可能都有厲害的機關,否則必有毒獸。

  忽然一道靈光,從腦際里一閃而過,他點了點頭,暗道:

  “這四個洞雖然莫測高深,但求生的希望,卻在這四個洞里,與其活生生的冰困而死,倒不如冒險一探的好……”

  心念一決,立即功行雙掌,緩緩向洞內走去。

  他因上過少林寺機關的惡當,是以走入冰洞以后,非常小心!

  順著亮光的來處轉了一個小彎,忽然前面現出一道並排的石階,余夢秋心中一動,暗道:“這石級有點奇怪,不大不小,恰好塞住通路、不定就是機關……”

  心里想著,腳下卻已踏在冰階之上。

  但覺冰階平穩如山,不禁暗笑自己太過膽小了……

  哪知——

  他抬起的右腳,尚未落在第二道冰階之上,忽覺左腳下的冰階陡然一沉,接著耳際中響起一陣“轟隆隆”暴響。

  余夢秋心頭猛然一震,霍地一提真氣,縱身掠到最高的冰階之上!

  他知道這陣暴響,一定是那長形門關閉了,不由得恨罵

  道:“少林寺的和尚果然歹毒,冰階之下也裝著機關、”,

  心念未了,耳際之中,忽然聽到一陣刺耳驚心的急銳叫聲!

  這叫聲怪異無比,頓使余夢秋悚然心驚!

  猛一回頭,赫然一只金光閃閃的怪獸,出現在眼前!

  余夢秋驚叫一聲,几乎從冰階之上摔落下來!

  忽聽一聲尖銳怪叫,那金光閃閃的怪獸,身挾勁風飛扑面至!

  余夢秋几曾見過這等怪獸,心頭一凜,呼呼兩掌猛劈而出!

  掌風到處,但聽一聲銳叫,那怪獸已被卷飛出去。

  這怪獸如毒蠍,長約五尺,笆斗似的頭上,頂著一個血色毒冠,全身上下金光燦爛,饒是夢秋膽量過人,也不禁有點觸目心驚!

  巨蠍被夢秋的掌力卷摔出去之后,立即發出一陣懾人心魄的怪嘯,仰首翹尾,瞪著兩只火眼金睛,直盯著夢秋作勢欲扑!

  夢秋驚心之下,知道憑一雙向掌,決難把它毀去,微一側目,只見左側有個深不見底的洞穴,不由心中一動,暗道:

  “何不把它逼到那深洞之中……”

  心念未了,忽聽“噗”的一聲,那金光閃閃的毒蠍,身挾勁風又飛扑過來。

  余夢秋疾出一招“風聲雷動”緩住怪蠍的來勢,右掌呼的一招“奇峰突出”,強猛的掌風到處,已把怪蠍的身子卷進洞穴之中。

  游目一望,只見那洞穴的后方,現出一塊突出的巨冰,那閃動的光亮也是由巨冰的后面反射出來。

  他略一沉思,倏地身形一閃,向那突出的巨冰之上掠去!

  他的身子剛剛停在巨冰之上,忽聽“刷”的一聲輕響,巨冰的前面,陡然沖出一塊巨板,向他身上壓了過來!這巨板來勢威猛,快如閃電,余夢秋不禁又是一驚!

  但他乃是身負絕學之人,就在巨板快要壓在身上之時,猛提一口真氣,使了個“回風三轉”的身法,人便翻躍回來。

  但聽“砰”的一聲響,那巨板磕在洞穴之上。

  余夢秋氣極,恨聲罵道:“少林和尚真正該殺,竟想以巨板把我震落到洞窖之中喂那怪蠍,真是毒過蛇蠍,狠似豺狼

  他本是天生拗性之人,怒火已起,便不顧厲害的掠到巨冰之上,同時冷聲說道:“我余夢秋就不相信這些不起眼的玩意儿,能把我困住……”

  他跳到巨冰之上,再也沒有其它的變故發生,不禁冷冷一笑,凝目瞧去!

  但見前面是一片水潭,水潭的右面,現出一個高可及人的洞中之洞,那光亮便是由那小洞中射出!

  余夢秋身形一閃,掠過了水潭,便到了那小洞之前!

  他腦子轉了又轉,暗道:“亮光既然從小洞里射出,說不定里面機關重重,或許這小洞便是逃出冰府的唯一出路……”

  他腦海里轉了一轉,正待以身試險進入小洞的剎那——

  忽聽“轟隆隆”一陣震耳巨響,接著眼前的光亮也悄然消失,登時陰氣籠罩,恐怖驚心,眼前一片漆黑!余夢秋大吃一驚,暗道:“不好!只怕機關已經發動了!

  心念未了,突聽一震譏罵嘲笑之聲說道:“紅衫怪客,嘿嘿!你想不到也會有今天吧!告訴你,不出三天便會冷凍而死!”

  余夢秋聽得心頭冒火,冷笑一聲說道:“好大的口氣,要想圍住我紅衫怪客,嘿嘿!可沒有這麼容易!”

  話聲甫落,忽然一陣冷笑之聲由身回傳來說道:“甕中之鱉,還敢口出大言,嘿嘿!縱然你武功通神,也休想脫出這冰府禁宮半步!”

  余夢秋只聽得怒火中燒,但因四周一片漆黑,卻無法看到對方的人影,不禁氣得他冷笑一聲喝道:“賤和尚何必故弄玄虛暗中搞鬼,有種就現出身來讓我紅衫怪客見識見識!”

  他知道這冷府禁宮非同小可,在敵暗我明的情勢之下,如果對方發動機關,隨時都有性命之虞。說完,立即功行雙掌,蓄勢戒備!

  忽聽一聲冷笑道:“怪小子,要叫你死可是易如反掌,不過不能讓你痛痛快快的死去,告訴你,嘿嘿!我們少林寺要把你這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頭’,活生生的困死此地!”

  說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之聲!

  余夢秋空自氣得七竅生煙,但卻無法發作出來!

  他雖覺得那話聲來的十分奇怪,但因洞內一片黑暗,又無法測知話聲來自何處!不禁怔怔地站在當地愕然發呆!

  譏罵之聲過后,洞內一陣寂然,余夢秋雖然膽量過人,此時此地,也禁不住心頭發毛,冷汗淋淋,得在當地一步也不敢挪動!

  紅衫怪客被困在冰府禁宮,早已轟動了少林寺!

  坐在海心院的廣元方丈等良然十分欣喜,尤其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三人更是大喜過望。

  百惠大師朗聲念了一聲佛號,說道:“我佛有靈,紅衫怪客被困,廣元大師功德無量。”

  廣元大師哈哈一笑,道:“百惠大師,咱們都是同脈一源,何必過謙,若非大家同心合力,困住紅衫怪客卻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他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我那冰府之宮,雖然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但紅衫怪客要想脫困而出,卻比登天還難!”

  說完,几人都不禁哈哈大笑!

  追云叟手捋銀須,說道:“久聞貴寺的冰府禁宮厲害無比,大師何不痛痛快快的說個明白,讓老朽等增些見識!”

  廣元大師哈哈一笑,道:“冰府禁宮並不像江湖傳說的哪樣凶險!但被困之人,要想脫出重圍,卻是枉費心機!”

  他游目在玄機子和百惠大師的臉上一掠,接道:“冰府禁宮乃是百年寒冰堆砌而成,當年老袖的受業思師,自雪山千丈冰層之下,提回一頭‘火眼金蠍’,便放置其中,除此之外,便是一條險阻重重的窯洞通路,不知其中奧妙之人,永遠無法脫身而去。”

  追云叟哈哈一笑,問道:“江湖傳言百年前的天狼老魔,便是死在那冰府禁宮之中,不知是否屬實!”

  廣元大師點頭一笑,道:‘不錯!那名震江湖的天猿老魔被困在冰府之后,活生生的冰凍而死!”

  這時——

  悟元大師進入大殿之中,走在廣元大師身前,胸前合什恭身說道:“弟子已查過冰府禁宮紅衫怪客雖因在其中,仍然窮凶極惡的,赫赫不可一世!”

  廣元大師泰然一笑。說道:“縱然他身負曠世奇學,七日之內也必僵凍而死!”

  話音未落,突然一陣刺耳驚心的陰惻惻笑聲傳入大殿之中!

  這笑聲來得太過突然,頓使大殿中的几位當代高手大吃一驚!

  笑聲戛然而止,一陣陰森森的聲音說道:“好大的口氣,我紅衫怪客不見得那麼容易被你們困住!”

  廣元大師心頭猛然一震,不待對方的話完,身形一晃,倏然掠身至院中!

  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面色陡然大變,身形晃動之間,几乎和廣元大師同時躍落在院中!

  拾頭瞧去!

  只見一個全身一色血紅的人影,卓立在大殿頂上!果然是那被困在冰府禁宮的紅衫怪客!

  四人一看之下,不禁心頭駭然,尤其是廣元大師真不相信眼前的紅衫怪客竟能毫無損傷的安然脫困!

  但眼前的事實,饒他知道冰府禁宮的厲害,也不禁茫然不知所以了!

  追云叟、玄機子和百惠大師三人都大為震駭不已!他們雖不知冰府禁宮中有些什麼厲害機關,但憑對方這種安然脫困的本領,縱然四人聯手,恐怕也非對方的敵手!

  這不過是極短的剎那——

  惠超大師已率領十八個紅衣僧人,躍落院中。

  同時——

  少林寺的各代高手,也把這座海心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紅衫怪客游眸一掃,陰惻惻笑道:“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少林派,不是以人多為勝,就是暗劍傷人,我紅衫怪客既然能脫困而來,自然不會怕你們,不過,嘿嘿!像你們這樣大驚小怪,勞師動眾,將來傳遍江湖,不知以何面目再會天下英雄!”

  他話說得不疾不徐,令人聽來,含有無上的威力,那分從容的神態,根本沒有把名重武林的少林寺看在眼里!

  廣元大師心頭一震,知道少不了一場生死搏斗,不由念了一聲佛號,說道:“施主殺人無數,難道不知血債血還的因果報應?”

  “好一個因果報應!”紅衫怪客冷笑一聲,接道:“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廣元大師也會強詞奪理!既然如此,我紅衫怪客就見識見識如何血債血還?”

  人隨話聲,輕悠悠的飄落地上!

  這時——

  在場之人,無不大驚失色,個個行功戒備,以防這殺人魔頭猝然施襲。

  站在百惠大師身旁的惠超大師已舉起了右掌,只要廣元大師一聲令下,立即率領十八羅漢出手搶攻!

  紅衫怪客陰惻惻冷笑一聲,道:“久聞掌門大駕的‘班若禪功’獨步武林,何不讓我見識見識!”

  說著話,緩緩向廣元大師欺去!

  廣元大師見他向自己挑戰,不由把心一橫,朗朗大笑一聲,道:“施主有此心願,老油自然成全于你!”

  “你”字剛落,呼的一掌猛推而出!

  紅衫怪客竟似沒有看到,仍然陰笑連連向前欺近!

  廣元大師一身功力何等高深,見對方這樣目空一切,不由心頭冒火,冷喝一聲,左掌虛空推出!

  這一掌和第一掌迥然不同,第一掌是勁力威猛,掌勢勁疾,第二掌卻是虛飄飄的,使人看來似乎沒有一點勁力!

  但在紅衫怪客看來卻是大大不同,他見廣元大師揮掌之間,能發出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道,也不禁微微一震!

  說時遲,那時快,但聽紅衫怪客陰森森的笑聲向惠超大師說道:“你替我接一掌吧!”

  左掌倏然一翻,翻轉之間,已把廣元大師的威猛掌力,引向惠超大師擊去,就在左掌翻轉的同時,右手也向廣元大師輕輕一推!

  惠超大師全神貫注在恩師身上,聽到紅衫怪客的話聲,不禁吃了一驚,要想躲避,時已不及,連忙揮掌相迎!

  “轟”的一聲巨響,惠超大師被震得踉蹌后退了三步,若非他身后的紅衣和尚扶他,必然栽倒地上!

  就在這惠超揮掌的同時——

  紅衫怪客右手向前一送,陰惻惻笑道:“‘班若禪功’果然不同凡響,不過你的火候尚欠三分!”

  此言一出,追云叟等三人不由大吃一驚,凝目一瞧,只見惠超大師面色鐵青!

  追云叟心頭一震,正想暗中助廣元大師一臂之力,但聽他悶哼一聲,雙肩搖搖擺擺,向后疾退兩步!

  這一來——

  在場之人無不嘩然大噪,尤其追云叟等三位當代高手,更是駭然不已!他們想不到對方功力之深,居然能把廣元大師的“班若禪功”逼回之后,再把他震退!

  就憑這分超凡入聖的功力,在場之人,恐怕沒有一個是對方的敵手。

  廣元大師被震退之后,不由殺機陡起,吼叫一聲,道:

  “再接老袖一掌試試!”

  人隨吼聲,揮掌飛扑而上!

  要知廣元大師乃是極受武林同道敬仰之人,他几曾受過這等凌辱,盛怒之下,揮掌如風,全力相拚!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說道:“死到臨頭尚不自知,縱然你們全部出掌,我紅衫怪客絲毫不懼!”

  身子電掣一旋,讓過了廣元大師的威猛雙掌!

  廣元大師知道對方武功奇絕,雙掌落空之后,立即展開“班若掌法”,舞出朵朵掌花,全力搶攻!

  這套奇詭的“班若掌法”,乃是少林派鎮山絕學,平時,廣元大師極少使用,因今宵的情勢不同,對手又是個凶悍魔頭,是以大展所學,全力猛攻!

  他的掌法雖然詭異絕倫,但對方的身法更是怪異驚人,盡管攻勢密密麻麻連綿不絕,但對方卻如穿花彩蝶般,從容游走,饒是他掌力威猛,也傷不了對方一根毫毛。

  廣元大師和他交手十數招后,不禁越打越急,相反,對方

  的身法越來越奇,偶一出手,、便把廣元大師逼得連連后退不迭!

  這一來饒是廣元大師的“若班掌法”厲害,也不禁越打越心寒了。

  他忽然心中一動,暗道:“奇怪,先前我和這魔頭支掌之時,功力也不過略遜半籌,為何數小時后,他變得這等厲害?”

  心念一分,連遇險招,倏忽間,已被紅衫怪客逼得團團亂轉無法還手。

  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三人,一見老友連連遇險,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各自大喝一聲,揮掌聯攻而上!

  紅杉怪客陰惻惻冷笑一聲,道:“很好很好,我紅衫怪客能同時會會當今武林中的頂尖高手,實在福分不淺……”

  他話猶未完,“呼呼呼”連出三掌!

  這三掌威猛絕倫,饒是三人的扑勢勁疾,也不敢硬擋鋒銳,身子一轉,紛紛閃身暴退。

  廣元大師盛怒已極,疾出一招“風雷並發”,掌拳兼施,猛然搶攻。

  他剛一出手,追云叟的劈空掌力也自右側攻到。

  紅衫怪客雖然藝高膽大,但面對這几位當代高人,也不敢稍存大意,身子向左一轉,讓過兩人的快攻,右掌若劈似點,宛如驚虹電閃一般,向百惠大師攻到!

  百惠大師心頭一震,呼的一掌猛推而出。

  哪知——

  他的掌勢甫出,紅衫怪客陰笑一聲,“刷”的一聲,飄到玄機子的身旁,左掌划出一招“撒花蓋頂”,當頭罩下。

  玄機子吃了一驚,右掌閃電疾出一招“玄鳥划沙”反削對方的左腕,左手則揮出一凌厲的掌風,直擊對方的前胸。

  這兩招勁疾無比,縱然對方武功了得,只怕也難躲過這閃電一擊。

  紅衫怪客身子滴溜溜的一轉,右掌已收回,左掌虛空一按,身子如同閃電一般凌空而起。

  玄機子以為他要躲避自己,右掌一翻,強勁的掌風,猛然追襲過去。

  哪知他的右掌剛自一翻,突覺一股無形潛力壓了過來,這一驚非同小可,左掌劈出硬接來勢。

  忽聽紅杉怪客冷喝一聲:“回去!”

  “轟”的一聲暴響!

  玄機子被震得踉蹌后退數尺,雙肩酸麻,氣血翻動,身子搖搖擺擺,几乎拿樁不住!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廣元大師、連云叟和百惠大師的圍攻剛剛落空,玄機子已被震得面色鐵青,無力還手了!

  這一下子,可把廣元大師氣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

  但聽他長嘯一聲,雙掌揮動如輪,綿綿攻到。

  追云叟和百惠大師也自展開各自得以成名的絕學,奮力搶攻!剎那間——風聲雷動,巨力並發,五丈以內,完全籠罩在強勁的掌風之中。

  這當儿——

  早有少林寺的僧人把玄機子扶下!

  惠超大師略一調息,体力業已恢復,率領十八羅漢,各按方位,圍在四周,只要紅衫怪客脫出三人的攻勢之外,立即揮

  運陣法,出手搶攻。

  宏元大師和慈空方丈都已聞訊趕到,兩人躍至大殿頂上,遙遙相對,似乎另有所圖?

  廣元大師等圍攻了二十余招之后,仍然無法重創對方,不禁氣得喝聲如雷,心神浮動。

  要知三人都是名震一時的人物,打了半天不但沒有碰到對方一根毫毛,甚至連人家的身影都分不出,這等情形,不要說三人暗自心驚,就是圍在四周的少林和尚,也是駭然不已。

  但聽紅衫怪客陰森森冷笑一聲,身子陡然一旋,化成了三條人影!

  三人剛自一驚,但見紅影翻動,挾著勁風,環攻而到!

  這一來,可使三人心膽皆涼了,他們想不到對方功力之高,竟然已達幻影迷形的境界,驚心之下,霍然揮掌暴退。

  紅衫怪客倏然冷笑一聲,雙臂電閃一論,揮掌追襲過去。

  但聽追云叟哼了一聲,踉蹌蹌,疾退了數步,顯然他已被紅衫怪客的無形潛力震得把持不住。

  廣元大師和百惠大師心頭剛自一驚,突覺一股極大的潛力壓了過來。

  兩人已領教過對方的厲害,哪里還敢硬接,各自縱身一躍沖天而起,半空中擰腰卷腿,飄退到二丈以外。

  惠超大師早已把一股驚懼之心,化成怒火,就在廣元大師飄身后退的剎那,暴喝一聲,率領十八羅漢圍扑面上。

  紅衫怪客雙眸神光電閃一掃,曬然說道:“嘿嘿!久聞‘羅漢陣法’名震江湖,我紅衫怪客能見識見識,也不虛此行!”

  說話之間,已潛運罡氣,把周身之外形成一道無形的鋼牆。

  十八羅漢圍扑到紅衫怪客一丈左右之時,霍地暴喝連聲,環繞著紅衫怪客穿插游走。

  要知道“十八羅漢陣”乃是按金本水火土五個方位,顛倒變成,外含八卦,內蘊五行,陰陽相生,正反連克,縱然是精通神算奇術之人,一旦困入陣中,也無法安然脫困。

  這陣的最大妙用是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則動,而且敵方的攻勢愈是猛烈,這“羅漢陣”的反應也越是厲害,是以,十八羅漢把紅衫怪客圍住之后,並不搶先出手。

  紅衫怪客,早已久聞“十八羅漢陣”的威名,他存心要看看這“羅漢陣”的妙用何在,雖見對方圍困住自己,也不搶著出手。

  但見十八個紅衣和尚,越轉越快,剎那間——四面八方都是紅色人影。

  紅衫怪客忽的心中一動,暗道:“他們這種運行的身法,似是按五行連鎖的方式圍住自己,我若發動攻勢,連鎖的威力必然發揮,我何不試它一試……。”

  心念轉動之間,倏地身子一轉。

  果然,就在他身子轉動之間,紅衣僧人,霍地欺到他身前。

  紅杉怪客突地長嘯一聲,旋轉之間,身子凌空而起。

  他這嘯聲不但疾銳刺耳,而且有股說不出的懾魂威力,十八羅漢雖然按照陣式環欺而至,也不禁聽得心頭悚然!

  因而——

  他們欺進的身形也不禁為之一緩。

  但聽紅衫怪客陰惻惻一聲冷笑,呼呼兩掌猛劈而下。

  這兩掌威力之大,已籠罩了兩丈方圓,他存心看看十八羅漢如何架住自己的威猛掌力。

  十八羅漢大喝聲中,揮動禪杖,舞成一片綿綿的樣影,紅衫怪客的掌力雖猛,但在十八羅漢禪影化解下已悄然消失。

  紅衫怪客心中微微一震,暗道:“‘羅漢陣法’,果然妙用無窮。”心念之間倏然飄落地上。

  他的身形剛剛飄落,十八羅漢已揮動禪杖環攻而至。

  但覺勁風呼呼,十數條排杖,挾著雷霆万鈞之勢,由四面八方籠罩過來。

  紅衫怪客冷笑一聲,雙掌疾出如電,隨手卷出兩股無形潛力,迎擊四面杖影。

  哪知——

  他掌勢甫出,忽覺一輪疾急的力道,向助下攻來,不由心中一震,霍地旋身運掌。

  凝目一瞧,但見紅影一閃,擊出的右掌已經落空。

  這時——

  紅衫怪客已知道“羅漢陣”的厲害,縱然他精通神算之學,一時間,也無法測知羅漢陣的深奧變化,不由心中一動,暗道:“我和他們這等打法,實在太不划算,何況……”

  他心念未了,忽覺勁風臨頭,反手一掌,猛劈而出。

  來勢甫出,腦際中忽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就在這時,四面的十八羅漢,吼聲如雷,交互攻到。

  紅衫怪客冷笑一聲,身形一閃沖天而起,他知道“羅漢陣”的妙用無窮,必然有人追襲,是以拔起三丈高后,一提真氣又自上升了二丈!

  “羅漢陣法”雖然變化多端,妙用無窮,但十八羅漢的功力,卻無法躍起三丈凌空追襲,只好眼巴巴的望著人家脫出陣外!

  紅衫怪客陰笑連連的一個翻身,倏然落到大殿前的蒼松頂上!

  他眼望著地上的和尚,冷聲笑道:“‘羅漢陣法’也不過如此而已!先讓你們多活几天,待我紅衫怪客把事料理之后,再清算舊債。”

  他正待飛掠而去,忽聽“刷”的一聲響,抬頭一看,只見一片白色網影當頭罩來。

  他知道這是名震江湖的天網陣,如果被它抓住,縱然功力通神也無法脫身,但見天網的幅度,越來越大,不由心中一震,倏然冷喝一聲,身形一閃,掠身大殿的房檐之下。

  他到檐下身形並未停留,隨手一掌震碎房檐飄落大殿頂上!

  借轉身飄落之勢,已經看清宏元、慈空二僧站在大殿頂上!不由心頭冒火,身形一閃,呼的一掌向宏元劈去!

  宏元大師大吃一驚,他曾吃過紅杉怪客的苦頭,哪里還敢硬接,連忙一個倒翻向房下落去!

  紅衫怪客冷喝一聲,正待向慈空方丈扑去,忽聽一陣暴喝,廣元大師和玄機子等十數名高手電閃飛躍過來。

  他心中一動,知道若是再被他們圍住,恐怕難以脫身,不如早走為妙,于是陰惻惻一笑,冷冷說道:“讓你們這些禿驢

  多活几天,嘿嘿!下次我紅杉怪客現身之時,便是你們超度之日!”

  話聲未落,只見紅影一閃,划空而去。

  待廣元大師腳落殿頂之時,紅衫怪客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廣元大師仰臉長歎一聲,說道:“這一次咱們可栽到底了

  玄機子也自搖頭歎道:“想不到紅衫怪客居然這樣厲害,唉!這場武林浩劫只怕鬼不了……”

  廣元大師感慨万千的說道:“他這一去,又不知什麼人要遭殃,自此而后,若不把此人除去,武林中將永無寧日了!”

  說完又自長歎一聲!

  這時——

  追云叟和百惠大師也躍上殿頂,他們兩人雖被紅衫怪客震得氣血浮動,但卻沒有受什麼重傷,此刻聽兩人感歎不已,追云叟插口說道:“那魔頭既然走了,咱們也該商量個万全之策才是呀!”

  他這句話,頓把廣元大師從感傷的情緒中喚醒,不由一斂心神,笑道:“追云老友說的對,老衲是拚上一條命,也要設法把那魔頭除去!”

  說完,立即和追云叟、玄機子、峨嵋掌門大師紛紛飄下殿頂,進入大殿之中!

  眾僧尼掌門人走后,也都相繼離去!

  這時——少林寺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然而——紅衫怪客的魔影,卻深深的印在少林寺每個和尚的腦中。

  再說被困在冰府禁宮的余夢秋,他怔怔的站在小洞之前,既不敢以身試驗,貿然闖入,又不敢挪動一下身子,在此伸手不見五指的暗洞之前,不禁暗自心中著急,冷汗也從他那血紅的面具之下流了出來!

  他恨自己太過大意。

  但——現下又有什麼用呢?若不離開這冰府禁宮,誠如那僧人所說,很可能凍僵而死!

  一念及此,不禁連打了兩個冷顫,全身的毛發也跟著豎立起來!

  他心里想,自己不能這樣糊里糊涂的死去,如果死了,父仇由誰來報?

  想到了父仇,他不禁氣得緊咬鋼牙,猛一跺腳,喝道:

  “罷了,縱然我余夢秋無法脫身而去,也不能被他們活活困死!”

  心想間,倏然身形一閃掠到洞口之前。

  他凝目向洞內掃視了一陣,不由緩緩的閉上了雙目,默默祈禱道:“爹爹,求求你老人家保佑秋儿,不要被那些隱在暗中的和尚發現,使秋儿安然脫困……”

  他默默的祈禱完畢之后,霍地功行雙掌,喝道:“生死存亡在此一舉了……”

  正待進入洞中,突聽“軋軋軋”一聲輕響,一抹光亮向洞中射了過來!

  余夢秋吃了一驚,他以為是少林寺的和尚又施暗襲,當下身形一晃,后退了數尺!雙眸神光閃閃的盯著洞口忖道:“只要你們敢現出身來,我余夢秋便把你們毀在掌下……”

  心念未了,但見人影一閃,一個全身血紅的奇異怪人,倏地站在洞口!

  余夢秋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只見此人的一身裝束和自己完全一樣,不由心中一震,脫口叫了一聲:“師父!”

  紅衫怪客,倏然擺了擺手,示意余夢秋不要出聲,接著身形一閃,飛身抗到余夢秋的身前!

  余夢秋見師父擺手示意,不禁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正要恭身行禮。紅杉怪客忽的右手一抬,便把余夢秋夾在脅下,倏然身子一晃,直向小洞口抹去。

  夢秋的心里先是感到奇怪,繼而似有所悟的暗道:“大概這小洞之內機關重重,如若不然,師父決不會這樣認真……”

  但覺師父的身軀忽高忽低,耳際中輕風颯颯,顯然師父對這禁宮小洞,也不敢心存大意!

  他見師父對自己這樣愛護,尤其身臨絕地之時,師父冒險相救,這分情意就是變成犬馬,也難報答万一,不由心中一陣感愧,忖道:“師父對我太好啦!縱然人家說他是‘混世魔頭’,可是他老人家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壞呀!自己對師父心存不恭敬,實在太不應該了……”

  他本是毫無城府之人,這樣一想,內心里感到難過無比。

  他偷偷瞧了師父一眼,但因師父的臉上也掛著一個面具,竟無法看到他老人家慈顏,不由心里感歎一聲,暗道:“已有數月沒有看到師父的尊容了?”

  紅衫怪客也低頭瞧余夢秋一眼,左手輕輕在他那紅發上摸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無限關切之情!

  余夢秋會心的一笑,不知他是感激,還是慚愧,眨了眨大眼,倏然閉上了眼睛。

  這座小洞幽暗異常,約頓飯時光,才掠身出了洞外!

  紅衫怪客離洞三數丈后,吁了一口氣,但見余夢秋雙眸微闔,不禁啞然一笑,又縱身向前掠去!

  這時——

  余夢秋已聽到陣陣風吹樹葉之聲,心知師父已把自己帶至洞外,不由心中大喜,猛然睜開了雙眸!

  果然——

  滿天星斗,一片綺麗的山景,在月光映照之下,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余夢秋本想叫師父停住,把一切經過告訴他老人家,但見師父的身法,飛行的奇快無比,不由心中忽然一動,暗道:

  “這嵩山之上,說不定到處都有少林寺的明樁、暗卡,否則,就是機關埋伏,師父這樣謹慎自然不無原因……”

  心念至此,忽然嗅到了一陣似蘭如麝的香氣,他心里不禁大感奇怪,只覺得過香氣非常熟悉,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在哪里曾嗅到過!

  忽然他心里一動嗯了一聲,忖道:“對了,對了,這香味可能是那可惡的和尚布下的什麼花陣,自己曾上過一次惡當,被困在花陣之中……”

  他想起被困的情景,氣得咬牙切齒恨恨的暗罵了一聲:

  “該死的禿驢!”

  紅衫怪客的身法快速已極,不大工夫,已夾著夢秋,飛奔出十數里山路!

  從他那飛掠的速度來看,一時間,仍無止步的跡象。

  紅衫怪客雖夾著一人飛掠而行,但身法仍然輕巧快捷,可是被他夾在脅下的夢秋,額角上已經呈現汗水了!

  他不敢驚動師父,但他卻感到安全無比,此刻,他沒有必要再掛著那副血紅的猙獰面具,于是他緩緩地取了下來,用左手擦著臉上的汗水!

  突然——

  他的左手碰到了師父的右胸。他覺得師父的有胸前,掛著一個軟綿的物体,用手一摸,不禁吃了一驚,哪里是什麼軟綿的物体,竟似少女的玉峰!

  這一下子頓使余夢秋大感震駭,左手尚未撤回,忽覺身子一沉,“扑騰”一聲,摔落地上!

  余夢秋心頭一涼,身子尚未站起,忽聽一陣銀鈴似的嬌聲,帶著斥責的口吻,說道:“你!你這人怎麼動手動腳的,這麼不老實呀!”

  余夢秋心頭猛然一震,俊面不由漲得通紅,但覺話聲十分耳熟,一時間卻又清不出此人是誰?不由脫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你是誰?為什麼打扮的和我一樣?”

  那紅衫怪客冷冷說道:“我是誰你管得著嗎?難道世界上只有你一人可以穿著紅色怪服,別人就不能穿嗎?”

  話鋒雖然銳利異常,但神態之間,卻是十分端庄。

  余夢秋聽到話聲,忽然若有所悟問道:“你……你……你是翠蕭仙子?”

  紅衫怪容忽的態度一轉,凄然說道:“不錯,是我,你還沒有把我忘記?”

  話聲說出,令人聽來,似有無限傷感!

  其實——

  翠蕭仙子自見到夢秋之后,便深深的愛上了他,夢秋的一切,她都覺得和自己的一模一樣,縱然夢秋不聽她的勸告,三番五次的違背她,甚至和她動手,她都以最大的忍耐,克制自己,為的是心上人回心轉意,明了自己的一番愛心。

  因此——

  她經常的以几種不同的身份出現,並委婉的規勸夢秋,不要制造殺劫!暗地里,也在保護著他!

  此次,夢秋在少林寺出現,她早已了如指掌,夢秋被困,她也看在眼里,自然她更關心著夢秋的生死!

  她不願任何人受三面人魔的欺騙,做他的替死鬼,更不願一個青年人在武林中瘋狂的殺人,何況夢秋是她內心深處最愛的人!她雖知余夢秋是殺父仇人的弟子,內心里也痛恨過他,並且暗地自我責問為什麼愛他?可是畢竟她仍死心塌地的愛著他!

  愛是這樣偉大!

  這樣神秘!

  這樣使人不可捉摸!

  甚至愛上了仇人的弟子!

  所以——

  當余夢秋被困在少林寺的冰府禁宮之時,翠蕭仙子甘冒奇險,易裝成為紅杉怪客,把夢秋從絕望的深淵中救了出來!

  此時——

  余夢秋把她當做了三面人魔,無意中碰到了自己的玉峰,內心里何嘗不願意讓心上人,盡情的撫摸……

  只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男人的少女,必然有著害羞之心,尤其夢秋這種突然的動作,使翠簫仙子大感意外,下意識的,把余夢秋摔在地上。

  可是——

  可是——

  當夢秋“扑騰”的一聲摔在地上之后,她心里又感到有些后悔,責怪自己為什麼不讓他盡情的撫摸呢?

  余夢秋見這位和自己裝束一樣的紅衫怪客,竟是翠簫仙子時,不禁吃了一驚,大感意外!

  但他內心的深處,卻深深的責備自己,太過荒唐了,就算是自己的師父,也不應該這樣毛手毛腳呀!

  此刻——

  翠蕭仙子的面上,雖然戴著一副血紅猙獰的面具,但余夢秋的一雙眼睛,卻好似瞧出她悄臉上的不快,覺得這種舉動,實在太不應該,情不自禁,油然生出愧歉之心!

  他知道——

  他必須把握這個機會,向翠莆仙子表示歉意!

  因為——他的心中,也對翠簫仙子生出敬愛之心!

  同時他已深深的体會到,翠蕭仙子內心發出的“愛’”遠超自己之上。

  何況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現下——

  翠莆仙子的話聲幽幽,神態凄然,他不禁忍不住脫口說道:“過去都是秋弟弟的不對,請你原諒我吧!”

  他像是乞饒似的,面色歉然,話聲委婉凄涼!

  翠簫仙子聽得心一震,幽幽道:“只要你心目中還有我這樣一個姐姐,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著話,把夢秋輕輕的扶了起來!

  余夢秋見她再無責備之意,反而使他覺得歉疚更深,愧然說道:“姐姐,你對我太好啦,秋弟弟縱然是鐵石心腸,也不敢忘記姐姐呀!”

  他緊緊的握著翠蕭仙子一雙玉手,話聲激動而顫抖!

  翠蕭仙子聽得芳心“砰砰”直跳,兩只水靈的眸里,射出了欣然的光彩,輕聲問道:“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這句話連她自己都感到問的多余,但她內心的深處,卻願意聽到夢秋說出她願意聽的話來!

  “愛”是這樣的奇妙,又是那樣的溫馨,縱然翠簫仙子知道夢秋的心意,也希望他能流露出來!

  余夢秋幽幽說道:“姐姐!我內心慚愧已極,若是我說的不是真心話,便遭天誅……”

  “地滅”兩個字還沒有出口,翠蕭仙子忽然纖掌一揚,堵住了夢秋的嘴,情急的說道:“秋弟弟,我是說著玩的呀,你怎麼這樣認真!”

  她口里這樣說著,可是內心里卻感到十分受用,無比的甜美!

  余夢秋眨了眨大眼,道:“不管姐姐想法怎樣,秋弟弟永遠愛你……”

  此言一出,翠簫仙子突覺芳心一陣激動!

  她眼見余夢秋的認真態度和坦誠的面色,不禁若羞似噴的倏然低了頭,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要知一個少女對任何人垂青之后,滾滾的漣漪,永遠嵌在她那若醉若痴的倉坎之上,她們總是希求著,聽到心上人的真心話,縱然是吞吞吐吐、隱隱約約的,她們也願意揣猜捉摸。

  然而——

  當她們的心上人把話送到她們的內心的深處時,她們卻感到不好意思了。

  為什麼?

  這是一種自然的道理,也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反應。

  翠蕭仙子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在這種情形之下,自然也不會例外!

  余夢秋見她低頭不語,不禁脫口問道:“姐姐,我說錯了什麼話嗎?”

  翠莆仙子倏然抬起頭來,“噗嗤”的笑出了聲,兩只水靈的眸子在夢秋的臉上轉了几轉,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余夢秋被她看的俊面一紅,笑問道:“姐姐,你看什麼呀!”

  翠蕭仙子雙眸一轉,柔聲說道:“我看你呀!哼!有點調皮!”

  “調皮!”余夢秋反問了一句,但繼而便恍然大悟。不禁腦海里轉了一轉,面色一正,說道:“姐姐,我有一件事情請求你!”

  翠蕭仙子不知他要說些什麼,問道:“你先說給姐姐聽聽!”

  “不行不行!”余夢秋搖搖頭接道:“你要先答應我!”

  “好吧!”翠蕭仙子笑道:“姐姐答應你!”

  余夢秋道:“請你以后不要再易裝成奇服怪人嚇唬我好嗎?”

  翠簫仙子嫣然一笑,並未回答,可是心里卻在想,我所以多次易裝,還不是怕你任意殺人,在暗中保護你,想不到你居然調侃起我來了……

  她本想取笑余夢秋几句,忽見他面色鐵青,不由芳心一震,暗自責了一聲:“我怎麼這樣糊涂!”

  繼而大眼一轉,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

  夢秋不待她說完,問道:“姐姐生氣了嗎?”

  “我怎麼會呢?”翠蕭仙子急切的又道:“我看你面色鐵青,可能在那冰府禁宮里,中了寒毒,縱然你內功精湛,恐怕寒毒已侵入內腑了!”

  余夢秋微微一怔,正待開口,忽覺胸內沖出一股冷氣,不由心頭一涼,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翠簫仙子的一雙銳眸何等靈敏,見夢秋打了個冷顫,芳心不由為之一震,脫口說道:“咱們走吧!可能你內腑的傷勢已經開始發作了……”

  說完,也不待夢秋答言,忽然把他抱起來,嬌軀一晃,向前奔去!

  她抱著夢秋,剛剛轉進一道幽谷,突然一聲陰沉冷喝

  “站住!”

  翠簫仙子吃了一驚,一穩身形,把夢秋放了下來,忽然又是一陣陰沉刺耳的尖銳話聲,道:“三面人魔,老娘已等你六十年了……”

  隨著話聲,但見一條黑影一閃,倏然來到兩人的身前!

  此人的身法快速已極,來到兩人的面前,竟然不帶一絲划空風聲。

  兩人側眸向來人一看,不由心頭又是一驚!

  原來此人長的丑惡已極,粗眉、塌鼻、厚唇、歪嘴,黑如鍋底的臉上,還長了一臉大麻子,若非她比常人多了一口氣,簡直和厲鬼相差無几!

  翠蕭仙子乃是聰明透頂之人,知道這麻臉老婦和三面人魔有不同的關系,不由向她打量了一陣,暗道:“這麻臉老婦一定不是個等閒人物,她既然把我誤為三面人魔、我何不將計就計,先把她的來意弄清楚再說。”

  她心里在轉著念頭,夢秋的心里也感到有點奇怪!

  他追隨三面人魔三年,從來沒有聽師父提起過此人,現見這麻面老婦,竟把翠簫仙子當成自己的師父,而且言語之間,似乎與師父亦非泛泛之交,這等情形,怎能不使他心中費解!

  忽然!

  他腦海中想起了一件事情。暗道:“莫非此人就是在少林寺的鐘樓之上電閃而逝的黑色人影……”

  這時,麻臉老婦見兩人盯著自己瞧個不停,不由哼了一聲,向翠蕭仙子忙問道:“韓俊,別人不認得你,老娘可認識你,怎麼?你不認識老娘了嗎?”

  余夢秋本對她這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長相,就沒有好感,聽她亂喊師父的名字,不由聲色俱厲的氣道:“你是什麼人?”

  麻面老婦陰惻惻的冷笑一聲,說道:“小娃儿,你要問老娘是誰?先把師承門派和你的名號報給老娘聽聽,老娘衡量一下,看看你夠不夠分量!”

  余夢秋聞言大怒,正待發作,忽被翠簫仙子一把扯到身旁,同時耳際中聽到一陣細若蚊蟲的嬌聲,說道:“秋弟弟不要魯莽,一切由姐姐應付!”

  余夢秋不知她搞什麼鬼,聞言怔了一怔,忽聽那麻臉老婦,冷聲問道:“韓俊,他是你什麼人?”

  翠簫仙子向夢秋瞥了一眼,倏然陰笑一聲,說道:“他是我的徒弟!名叫余夢秋!”

  余夢秋愣了一愣,暗道:“她怎麼也冒充起我的師父來了?”

  麻臉老婦陰森森的笑了一聲,道:“哼!怪不得他這樣惡聲惡氣的,原來是你這老不死的徒弟!”

  說著話,向夢秋瞥了一眼道:“韓俊,快叫你那寶貝徒弟走開,六十年了,咱們也好訴訴離情……”

  她第一句話,說得聲色俱厲,可是第二句話。突然變得不勝依依,令人聽來,前后判若兩人,敢情她對三面人魔一往情深!

  余夢秋只聽得心頭冒火,冷聲喝道:“臭婆娘快些住嘴,我師父怎麼會愛上你這種滿臉大麻子的女人!”

  此言一出,麻面老婦不禁氣的毛發直豎,正待發作,忽聽“韓俊”冷聲喝道:“你不准多嘴!”

  余夢秋怔了一怔,大感奇怪!心想:“翠蕭姐姐真是有點邪門,不知她冒充我師父是何用心,而且聲音也是學的那樣逼真……”

  他心里雖這樣想,可是知道她這種做法,不無原因,索性

  呆在她身旁,看看她如何應付這麻面老婦。

  麻面老婦突然冷笑一聲,道:“好呀!六十年不見,想不到你調教出這樣一塊目無尊長的材料來,老娘今宵非替你教訓他一頓不可!”

  說著,倏然向夢秋欺來!

  翠簫仙子霍地擋在夢秋的身前,陰聲一笑,道:“老相好別生氣啦,看在咱們過去的交情上,就饒他這一次吧!”

  說著,向那麻面老婦躬身行了一禮!

  麻面老婦哼了一聲道:“若非是你的徒弟,換了別人,哼!

  老娘就讓他嘗嘗‘冰魄離魂掌’的味道!”

  說完,狠狠的瞪了夢秋一眼!

  翠簫仙子笑了一笑,道:“別氣啦,犯不著和小一輩的孩子們動火。”

  夢秋不禁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雙眸翻了一翻,暗道:“翠蕭姐姐原來想賺我的便宜,待會儿我非討回來不可……”

  麻面老婦突然凄楚的笑了一笑,道:“好呀,你這負心的家伙,有了徒弟就把老娘忘啦,你知道老娘為你受的千辛万苦,年華虛度,空守獨幃的滋味嗎?”

  她話聲顫抖,狠狠的盯了翠簫仙子一眼,忍不住叫了一聲:“負心郎!”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翠蕭仙子本與三面人魔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聽她話聲幽幽,知道她深愛著三面人魔,不由心中一動,暗道:“這是一個大好機會,何不運用一番,使她由愛變恨!”

  主意一定,脫口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罷……”

  一語未完,麻面老婦突的面色一變,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翠莆仙子微微一笑,道:“事過境遷,我韓俊已是行將朽木之人了,空談過去,有何補益,從此而后,把我忘記了罷!”

  麻命老婦氣的冷哼一聲,厲聲說道:“果然是個負心的漢子,過去的一切,原來都是假的!……”

  翠蕭仙子不待她把話說完,接著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請恕我韓俊失陪了!”

  話聲未落,突地一把架著夢秋向前掠去!

  麻面老婦也想不到六十年不見的韓俊居然這樣毫無情意,說走就走,不禁氣的殺機陡起,陰森森長笑一聲,厲聲叱道:

  “要想走嗎?可沒有那麼容易!”

  人隨話聲,倏然掠到翠蕭仙子的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翠蕭仙子仍然不動聲色的輕笑一聲,道:“韓某已經把話說明,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麻面老婦嘿嘿一聲冷笑,陰森森的說道:“好個負心的家伙,你既然對老娘無情,老娘就要留下你們兩個性命!”

  她話如冷冰,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翠簫仙子本是要激起她憤恨之心,聞言輕聲一笑,道:

  “大家既有情分一場,就應該好聚好散,妄動肝火實在太沒有意思!”

  麻面老婦突然陰森森的長笑了一聲,道:“原來六十年前你所說的話都是騙我的,六十年后,你的驚魂帖出現江湖,還不是想獨霸武林,哼!別人怕你三面人魔,嘿嘿!老娘可不怕你,今宵非把你這無情無義的狗賊,毀在掌下不可!”

  她越說越氣,話音未落,呼的一掌猛劈而出!

  忽然——

  他腦際中閃過一個念頭,暗道:“難道翠簫仙子和師父有仇?如若不然,她為什麼冒充自己的師父,撩撥那麻面老婦呢?……”

  忖思間,忽聽一聲悶哼,酣斗中的兩條人影霍地一分,翠蕭仙子已掠身退到一丈以外!

  余夢秋吃了一驚,運目一看,只見那麻面老婦瞪著兩只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盯在翠簫仙子的身上,但她那又黑又丑的面色上卻現出一副痛苦的神情,顯然她已身受創傷!

  忽聽翠蕭仙子冷笑一聲,說道:“你雖被我傷了‘凰池’、‘志堂’兩處要穴,依你的功力,休養月余即可復原,念在過去的情分上,韓某不想傷你,你快走吧!”

  麻面老婦雙眸中突然射出兩道冷芒,狠聲喝道:“好狠毒的家伙,不但不念舊情,反而出手傷了老娘,老娘的一條命也不要了,你索性把老娘毀在你的掌下吧!”

  突然身軀一晃,又自飛扑過來!

  翠簫仙子怒聲叱道:“你真想死嗎?”

  雙掌起處,已卷出一股無形潛力!

  麻面老婦身子剛自閃動,忽被一股無形阻力把自己的身子擋住,正待再次縱身,突覺身心一震,立時被一股柔和的震彈之力,彈震回原地!

  這一來,盡管麻命老婦把三面人魔恨的無以復加。也不禁大為吃驚,知道對方若下毒手,自己這條命已保不住了!但她仍然恨聲恨氣的叱道。“三面人魔,有你無我,老娘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叱聲未落,人已躍出三丈以外,但見黑影一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余夢秋望著那麻面老婦的人影消失后,轉臉向翠簫仙子瞥了一眼,困惑不解的問道:“姐姐,你為何要冒充……”

  翠蕭仙子不待他說完,搶著說道:“這些,我都會告訴你,咱們先離開此地吧!”

  說著嬌軀一晃,飄到余夢秋的身旁,右手起處,扶著余夢秋的右邊,倏然向前奔去!

  余夢秋本想先弄個明白,聽她這樣一說,到了嘴邊的話,也自咽了回去,索性看看這位神出鬼沒的翠簫仙子說些什麼?

  但覺耳邊輕風呼呼,剎那間,已掠到一座山頂之上。

  翠簫仙子游眸一望,煥然嬌軀一晃,扶著余夢秋向右奔去。

  翠簫仙子的一身功力何等高深,她扶著夢秋,仍然奔行得快如輕風!

  余夢秋只覺得如騰云駕霧一般,倏忽間已掠過三座密林。

  二道幽谷!

  他見翠蕭仙子扶著自己一直前奔,毫無停留之勢,不由忍不住的脫口問道:“姐姐,咱們要到什麼地方?”

  翠簫仙子嬌聲一笑,道:“你說好啦!”

  余夢秋也不禁輕笑一聲道:“我感到有些累了,就在這里休息一會儿吧!”

  翠簫仙子應了一聲好,立即穩住了身形,側眸一瞧,原來已到了一道狹長的斷崖之上!

  余夢秋長長的呼了一口粗氣,問道:“姐姐,請你告訴我

  為何喬裝我的師父?”

  翠簫仙子,取下了面罩和假發,倏然露出了一副俏麗的臉龐,但她那美絕塵寰的面龐之上,卻有著一股憤慨的表情!

  余夢秋目光何等銳利,縱然此時內腑的寒毒已經開始發作,仍然把翠簫仙子的神情看的十分清楚,不由詫異的問道:

  “姐姐,你怎麼啦,難道弟弟又說錯了話嗎?”

  翠簫仙子搖了搖手,突地眨了眨大眼,落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

  余夢秋大吃一驚,正待開口,只見翠簫仙子一抹臉上的淚水,說道:“三面人魔是你的師父,卻是我的仇人!”

  她說至此臉上突地現出一抹殺機,但瞬息間,又恢復了平靜神色,幽幽說道:“三面人魔是個任性嗜殺的混世魔頭,我因不願見你被他利用,同時也為了武林正義,所以才三番五次的阻你殺人!”

  余夢秋早已料到她可能與師父有著仇隙,是以聞言后,並不吃驚,但他卻奇怪像翠蕭仙子這等武功高不可測的人物,為何愛上仇人的徒弟……

  忖思間,忽聽翠簫仙子又道:“我所以易裝成三面人魔,最主要還是為了救你!”

  她說到這里,便把大鬧少林寺的情形,概要的向余夢秋說了一遍!

  余夢秋這時已恍然大悟,自然也明白她剛才冒充自己師父的用意,無疑是激起那麻面老婦由愛變恨,使她與師父結仇!

  可是,當他明白了真情之后,內心中卻感到難過無比!

  他知道翠簫仙子愛護自己,是要自己脫離開師父,不要再

  受他的利用!

  但是!師父是自己的唯一親人,自己的一切可說都是他的賜予,万一背離了師父豈不留個“叛師”罪名!

  現下——

  深愛著自己師父的仇人,万一被師父知道了他決不會放過自己,說不定還連累了翠蕭仙子!

  然而——

  翠簫仙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此次若不是她冒險相救,這條命豈不送在那冰府禁宮之中,我若是違拗她的情意,豈不是個無情無義的狠心之人!

  可是——

  總有一天翠蕭仙子希望手刃親仇,万一她和師父交上了手,自己夾在中間,又該幫助誰呢?

  他呆呆的想至此處,不由長歎一聲道:“一切都由天定,唉!我余夢秋有什麼辦法呢?”

  翠簫仙子不知他話中之意,不禁脫口問道:“秋弟弟,你說什麼?”

  余夢秋忽覺得全身一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暗自點了點頭道:“姐姐,我求你一件事情好嗎?”

  翠蕭仙子怔了一怔,道:“你要說什麼就說罷,只要姐姐能夠辦到,都會答應你的!”

  余夢秋笑了一笑,道:“這樣就是我死了也會安心的!”

  說至此,他覺得自己實在難以處在師父和心愛的翠簫仙子兩人之間,如今自己已是身受寒毒之人,早晚都脫不了一死倒不如跳下懸崖,擺脫這場是非恩怨的好!

  一念及此,向翠蕭仙子道:“姐姐,請你原諒我——”

  翠簫仙子沒有想到一向倔強的他,會向懸崖下跳去,不禁大吃一驚:正想出手阻止,但見余夢秋的身子,已消失在云霧繚繞的懸崖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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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18:27: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翠蕭仙子突然雙眸一花,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不禁幽傷無比的哀怨道:“秋弟弟,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縱然姐姐傷了你的心……說錯了話,你也不應該這樣呀!秋弟弟……秋弟弟!……叫姐姐孤苦伶什的一個人活在世上,有什麼意思呢!……”

  她幽幽的喃喃著,兩行涔涔而下的眼淚,已濕透了她的衣襟!

  “人”是感情動物,何況跳下斷崖的夢秋是她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悲痛不已的她,望著云霧繚繞的斷崖,柔腸寸斷。

  她知道夢秋跳下這深不見底的斷崖,一定會摔個粉身碎骨

  于是——

  抑制不住的激動,使她痛哭失聲:“秋弟弟……都是姐姐害了你……不應該在你的面前罵你的師父……秋弟弟……你原諒姐姐吧……”

  她拚命的叫著:“秋弟弟!……你聽到姐姐的話嗎?姐姐會聽你的話……只要你回到姐姐的身旁……”

  一聲又一聲的叫喊著——

  陣陣的山風,吹拂著她的血紅衣衫,悲痛的她,已是茫然不知所措了……

  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一陣沙沙沙的輕微腳步聲,隨風傳播過來!

  隨著沙沙的腳步聲,忽然出現了數十條人影!

  這些人影都似如臨大敵一般,緩緩向翠蕭仙子的身前欺進!

  翠蕭仙子已到了欲哭無淚的昏然地步,對漸漸欺到她背后的人影根本毫無所覺,她的心里只是牽掛著跳落崖下的夢秋

  這數十條人影已很快的欺到她的身后,相互打了個手勢形成兩面包圍之勢!

  他們似是知道翠蕭仙子的厲害,怕她猝然施襲,一個個都睜著那雙精光灼灼的銳目,直向著翠蕭仙子的背影,蓄勢戒備!

  這時——

  翠蕭仙子早已失去了往昔的逼人英風,只要有人輕輕一推,她便會栽向那斷崖之下!

  然而!

  沒有一個敢這樣做,他們只是全神戒備,誰也不敢再向前欺近半步!

  翠蕭仙子無限幽傷的默念道:“秋弟弟!只要你回到姐姐的身旁,姐姐永遠不再離開你,你說什麼姐姐都會聽!你要姐姐怎麼做,姐姐就怎麼做!……”

  她喃喃的默念著,希望夢秋忽然間從云霧繚繞的深崖中沖出來!

  縱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也願意期待著……

  此刻——

  圍在她身后的人影,都不知她在做什麼?心中都大感奇怪,她越是位立不動,他們的心境越是緊張万分!

  翠蕭仙子愈想心里愈是難過,她恨三面人魔,更愛夢秋,不由黯然一歎,橫心默念道:“秋弟弟已經走了,留我一個人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唉!我也和他一塊去吧!……”

  心念未完,突然一聲宏亮的佛號划空傳來!

  翠蕭仙子大吃一驚,人也從過度悲傷中清醒過來。

  轉頭一瞧,只覺得一片模糊,隱隱約約有數十條人影站在三丈以外。

  她心中猛然一震,忖道:“哪里來的這樣多人?

  再凝眸一看,不由恍然大悟,原來那數十條人影都是些禿頭和尚!

  此刻——

  她陡然想起仍然身在嵩山,不由恨恨的向三丈外的和尚掃了一眼,暗道:“哼!如果沒有這些和尚,夢秋也不會葬身斷崖,我翠蕭仙子非把這些和尚殺光,替秋弟弟報仇不可!”

  她悲憤之下,把滿腔的憂傷化成怒火,移動腳步向三丈外的和尚逼去!

  要知翠蕭仙子一身武功,已達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她雖在過度悲傷,精力大損之下,這些和尚,她仍然沒有看在眼里!

  少林寺的和尚見她向前欺來,都不禁心頭大駭,個個行功蓄勢全神戒備,只要她猝然施襲,便聯手反擊!

  翠蕭仙子何等人物,早已看出他們的心意,雙眸一翻,陡然射出兩道逼人的神光,欺近的腳步也忽然加快!

  群僧見這位紅發紅面,身穿血紅長衫的猙獰怪客越來越近,都不禁心驚肉跳,激動的心几乎從口里跳了出來!

  他們都知道紅杉怪客的厲害,雖抱著聯手硬拼之心,但卻都是提心吊膽!

  恐怖!

  緊張!

  每個僧人都驚懼万分!

  這當儿——

  翠蕭仙子已經離他們一丈遠近了,她仍然從容不迫的一直欺近!

  死亡的氣氛已籠罩在他們的身上!

  群僧面對著這個莫測高深的紅衫怪客,無不心膽俱寒、魂飛天外!

  他們知道只要對方欺到自己的身前,便立刻判定生死,縱然大家聯手,也未必能逃過死亡的劫數!

  是以——

  群僧都鴉雀無聲,數十雙眼睛,緊盯著翠蕭仙子移動的身子一瞬不瞬。

  這時——

  斷崖上寂靜已極,一抹暗淡的月光,透過烏云,映到地上,使這座往昔罕見人跡的千回谷,平添了一副凄涼的景象!

  翠蕭仙子那雙血絲滿布的紅腫眼睛,倏然一掠,冷哼一聲暗道:“就憑你們來對付我翠蕭仙子,哼!還差的遠哩!”

  這樣一想,心里就有氣,欺近的嬌軀,陡然向前滑進數尺!

  群僧大吃一驚,几乎驚叫出聲!

  每個僧人都懷著大難臨頭的心情,忙斂心神、全神戒備!

  翠蕭仙子見他們這樣懼怕的神情,不由暗自冷哼一聲。忖道:“這樣膽小如鼠,還配和我翠蕭仙子交手嗎?”

  忖思之間,突聽一聲震天大喝道:“紅衫怪客,你再貿然欺近,可休怪少林寺僧人以眾凌寡了!”

  隨著這似雷喝聲,五條人影,掣電般擋在群僧的身前!

  翠蕭仙子微微一瞥,沒有答言,倏然間嬌軀一滑,平飄到五人的面前。

  五人大吃一驚,几乎同時飄退!

  翠蕭仙子冷然一笑,說道:“想不到領袖武林的少林掌門,也是這樣膽小如鼠!”

  原來這五條人影,正是少林寺主持方丈廣元大師和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以及上院主持宏元大師。

  廣元大師剛自心頭一震,宏元大師卻按捺不住心頭怒火,暴喝一聲,雙掌閃電擊出!

  翠蕭仙子冷叱一聲,道:“好大的膽子,大概你不想活啦!”

  廣元大師聞言又是一驚,厲聲喝道:“師弟快些住手!”

  宏元大師聽到師兄的喝聲,吃了一驚,趕緊收回攻勢,跨到師兄的身旁。

  他不知廣元大師為何喝住自己,怔了一怔,愣在當場!

  翠蕭仙子正待出手反擊,見宏元和尚收掌后退,也不禁微微一怔,暗道:“大概那老和尚恐怕他不是我的對手才把他喝退,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玩些什麼花樣?”

  廣元大師突然念了聲佛號,說道:“女施主是什麼人?為何與紅衫怪客的裝束一模一樣?”

  此言一出,翠蕭仙子也不禁微微一震,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穿著一身血紅衣衫,頓即恍然大悟,暗道:“自己過于悲然,倒忘了這一身裝束,原來他們把我當成了三面人魔!”

  想起了三面人魔她心中就怒火陡起,向廣元大師狠狠的盯了一眼,怒道:“我高興穿什麼就穿什麼,你管得著嗎?”

  廣元大師見她不是紅衫怪客,自然不會和她結怨,聞言朗聲—笑,道:“施主穿什麼,老袖自然管不著,不過,紅衫怪客是個兩手血腥的狠毒人物,姑娘和他打扮的完全一樣,行走江湖實在多有不便!”

  “哼!我就不信,狗咬耗子多管閒事!”翠蕭仙子雖知他說的是實情,神態仍然狂傲無比!

  廣元大師不怒反笑,朗聲說道:“姑娘如果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老衲所說全屬實情!”

  這時——

  群僧對這位與紅衫怪客穿著一模一樣的姑娘,也不禁大感詫異,驚奇的望著她,目瞪口呆!

  廣元大師和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三人都是見聞廣博之人,知道她與紅杉怪客有著密切的關系,但因她口詞銳利,又不便過于追問,都不禁呆在當場!

  宏元大師因對紅衫怪客恨之入骨,被師兄喝退之后,愣了一愣,暗道:“奇怪!不知道這位姑娘易裝成紅衫怪客是何原因?若非師兄喊我住手,我當真把她當成那溫世魔頭了……”

  他心里這樣想,嘴里卻道:“姑娘,你這一身裝束,最容易使人誤會,剛才我几乎把你當成紅衫怪客!”

  翠蕭仙子冰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現在不也是紅衫怪客嗎?”

  她的話冷冰冰的使人聽來不寒而驚!

  宏元大師怔了一怔,道:“話雖不錯,姑娘卻不是老衲等所找之人!”

  翠蕭仙子突然冷笑一聲,道:“你們是找我那秋弟弟嗎?”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心頭一震!廣元大師脫口問道:“施主的秋弟弟是什麼人?”

  翠蕭仙子厲聲說道:“紅衫怪客!”

  廣元大師吃了一驚,問道:“你的弟弟怎會是紅衫怪客?”他知道紅衫怪客是三面人魔的化身,聽翠蕭仙子這樣一說,有如丈二的金剛般摸不著頭腦,雖知其中必有蹊蹺,一時間卻不禁墜入五里霧中!

  翠蕭仙子怒道:“是就是,怎麼樣?如果不是你們這些臭和尚,我的秋弟弟也不會跳下斷崖!”

  她的話聲有些抖顫,顯系氣憤已極!

  廣元大師心頭一震,忽然想起來俏書生和毒妖狐堅持說余夢秋是自己門下弟子的一幕情景,暗道:“這事端的有點奇怪,難道他說的秋弟弟,就是俏書生要找的余夢秋……”

  這念頭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仍然不動聲色的問道:“施

  主的秋弟弟可是名叫余夢秋!”

  翠蕭仙子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她忽然想起余夢秋冒充少林弟子,約毒妖狐來少林寺的情形,一不禁幽幽一歎,凄然說道:“他現在恐怕已經……”

  話說了一半,悲從心來,簌簌的淚珠儿滾滾而下。

  廣元大師眼望著莫測高深的翠蕭仙子,忽然心中一動,暗道:“如果我判斷不錯,余夢秋必然與三面人魔有著重大的關系,這位易裝紅衫怪客的姑娘,若不是余夢秋的姐姐,可能是他的愛人,否則,她決不會干冒大險,以三面人魔的化身出現在嵩山……”

  他越想越對,見翠蕭仙子落淚傷心,不由悲天憫人的歎道:“我佛有靈,望你秋弟弟能化險為夷,轉危為安……”

  翠蕭仙子忽然心中一動,不待廣元大師的話完,一擦臉上的淚痕,接道:“老和尚,有無通往崖底之路?”

  廣元大師搖頭歎道:“此谷千回百折,無路可通,崖下又是峻峰突出,滑不留足,如果姑娘身具‘凌空虛渡’上乘輕功,不妨一試……”

  翠蕭仙子見他話未完便倏然住口,不禁急切的問道:“如何走法,大師快說?”

  她心中雖然甚急,言詞之間,卻不像剛才那樣冷漠!

  廣元大師用手一指斷崖,說道:“這斷嶺的右方有座突出的峭峰可做落足之點,憑借峰旁的嵯峨怪石,或許能抵達崖底

  翠蕭仙子順著廣元大師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見白云繚繞一片茫茫,不禁黛眉一鎖,凜然說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廣元大師倏地面色一肅,道:“老袖有生以來從未打過誑語!”

  翠蕭仙子知道這位領袖武林的少林掌門不會信口開河,不禁心中暗道:“我若不相信他,他一定不開心,我何不要他陪我一行……”

  心念一定,嬌聲說道:“我並非不相信你,因為谷中的形勢不太熟悉,最好請大師陪我去一趟。”

  廣元大師怔了一怔,暗道:“這丫頭端的狡猾,我若不陪她去,她一定會說我膽小,何不借此機會看看這丫頭到底憑些什麼本領,敢冒充震撼武林的紅衫怪客!”

  心里雖這樣想,口里卻說:“老袖陪你一行,並無問題,不過……。”

  翠蕭仙子見他慨然應允,心中大喜,說道:“大師放心好啦,只要你陪我前往,翠蕭仙子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著話,倏然取下了臉上的血紅面罩,露出了一副美麗的面孔!

  群僧本來就對她一會儿哭,一會儿笑,又凶又嬌的感到莫測高深,現在,見她露出了美麗的面孔,縱然修為深厚,不禁看得怦然心動!

  廣元大師也未料到這個冒牌的紅衫怪客,這樣年輕、漂亮,暗自贊道:“果然天生麗質,艷絕塵寰,而且雙眸神光內蘊,一身功力,顯然已達深奧境界……”

  倏然朗朗大笑一聲,轉臉向身旁的玄機子、追云叟,和百惠大師說道:“三位老友請先回悔心院,老袖最遲明日午后返

  說完也不待三人答言,又向翠蕭仙子笑道:“姑娘請隨我來!”

  雙腳一拂,倏地掠到斷崖的右端!

  他凝眸向崖下一掃,身子一晃,平飄而起,宛如彩鳳一般,“哧”的一聲,穿入云霧繚繞的深崖之中!

  就在他身子疾向崖下射出的剎哪——

  翠蕭仙子香肩微微一動,突然沖天而起,她輕理著散披在額前的秀發,宛如一片隨風飄蕩的楓葉般,輕悠悠地飄入崖中的云霧里!

  她這種獨特怪異,而且進入神化境界的上乘輕功,頓使在場之人看的大為驚奇,就是見聞多廣的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也不禁目瞪口呆!

  宏元大師脫口驚叫了一聲:“怪!”同時心底里也冒出一股寒意,暗道:“我剛才若是和她交上了手,恐怕又要吃苦頭了

  一向以輕功高絕聞名天下的追云叟,也不由驚奇的歎道:

  “想不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一身功力已達這等奇妙的境界,老朽活了這把年紀,總算開了一次眼界了……”

  千回谷的事雖然過去了,但少林寺的僧人,卻都懷著驚懼焦急的心情等待著掌門人的歸來!

  再說廣元大師穿入云霧中后,霍地展開“凌空虛渡”上乘輕功,越過了四丈寬的懸崖,飄落在峭峰之上!

  他知道這些終年被云霧繚繞的峭峰滑不留足,是以落在峰頂之后,仍然口提真氣,平衡住身形!

  忽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他微一側目,只見翠蕭仙子已穿過云層,宛如天降仙女一般,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身前!

  廣元大師不禁心頭一震,他雖已料到這位自稱翠蕭仙子的姑娘功力不同凡響,卻想不到她的輕功造詣這樣超凡入聖,曼妙絕倫,不禁驚奇的愕然一愣!

  翠蕭仙子急于找尋夢秋,飄落在廣元大師的身旁后,說道:“請問大師如何才能到達崖底?”

  她望著四周一面說,一面四處張望!

  廣元大師一斂心神,說道:“只有循著峭峰、突石,才可到達崖底,不過這些峻峰突石都是滑不留足,姑娘務請小心才是!”

  一語甫落,人便縱身一躍,向四支外的突石躍去!

  翠蕭仙子眼望著那些發著烏光的怪石,黛眉微微一皺,然后嬌軀一晃,緊隨著廣元大師身后,飄身躍了過去!

  廣元大師雖知翠蕭仙子的輕功高絕,但心中卻想看看她高到什麼程度,是以躍到突石上之后,霍地雙袖一拂,宛如一支巨鶴般,閃電向前掠去!

  翠蕭仙子見他飛躍的身法這樣快速,不禁心中微微一震,暗道:“他端的這樣快,是想測驗我的輕功嗎?”

  忖思間,只見廣元大師已躍出了七丈以外,越過了三塊突石!

  翠蕭仙子心里冷笑一聲,倏然身子一晃,電射而出,竟展開師門絕學“御風”身法,宛似天馬行空一般,凌空追過去!

  她這種身法甚是快速,廣元大師剛自躍到十丈以外,已被她追了個首尾相接!

  翠蕭仙子雖已追到他的身后,但他仍未發覺,掠行的身子毫不停留的一徑飛躍!

  翠蕭仙子也不驚動他,只是輕飄飄的跟在他的身后!

  要知翠蕭仙子的一身功力已達意念克敵之境,是以她這種“御風”身法,一旦施展出來,便輕若飛絮一般,不帶絲毫破空風聲,像廣元大師那樣耳目靈敏之人也是難以察覺!

  倏忽間,廣元大師已掠出二十余文,他心里一動,暗道:

  “縱然她輕功高超,也未必能跟得上我!”

  心念未了,忽聽耳際響起一陣脆生生的嬌聲說道:“大師,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崖底呀?”

  廣元大師心頭一震,霍地穩住了身形,猛一回頭,只見翠蕭仙子理著飄散的秀發,站在自己的身后!

  這一來,廣元大師不禁由衷的佩服道:“姑娘的武學真是莫測高深,老袖佩服已極!”

  翠蕭仙子微微一笑,凝眸向崖下望去!

  只見崖下的形勢甚是險峻,而且峭石叢立,如同石林,使人望而生畏,無法辨出崖底的景物!

  翠蕭仙子芳心一震,脫口問道:“崖底這樣峭險,秋弟弟只怕已摔得粉身碎骨了……”一念及此,水靈的眸子里,禁不住落下了几顆淚珠儿!

  廣元大師也不由輕聲一歎,道:“這崖底的確是峭峻奇險,說不定你的秋弟弟會化險為夷……”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話未說完,便倏然住口!

  翠蕭仙子幽幽一歎,道:“事情已到了這步田地,只好下去看看了……”

  說著,嬌軀一晃,閃電般向下掠去!

  廣元大師心中一震!脫口叫道:“姑娘小心點,那些怪石

  他話猶未完,忽見翠蕭仙子的嬌軀一斜,從一塊怪石上翻了下去!

  這一來——

  頓使廣元大師大吃一驚,要想營救已來不及,不由驚叫了一聲:“糟糕!”

  突見翠蕭仙子的嬌軀一轉,但聽“噗”的一聲,她的右手,已硬生生的插入一塊青石之上,栽下去的身子,也猛然穩住!

  雖然她已穩住了栽向崖底的身子,也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廣元大師驚心之下,不由朗聲宣了兩聲佛號!

  翠蕭仙子右手猛然一推,穩住的身子也懸空彈起,這一次的教訓,她再也不敢大意,猛提一口真氣,斜飄到一塊巨石上!

  廣元大師迅捷的躍到翠蕭仙子的身旁,問道:“你受傷了嗎?”他神態間,流露出十分關切的情意!

  翠蕭仙子搖了搖頭苦笑道:“雖然沒有受傷,卻把我給嚇壞了……”

  廣元大師說道:“現在已到了安全地帶,下面便是崖底了!”

  翠蕭仙子聞言精神陡然一振,凝眸向下一看,果然已到了崖底,而且景物和崖頂之上迥然不同。

  原來崖底之下,長滿了奇花異草,和那些烏光磷峋的怪石交雜其間,更顯得分外綺麗!

  翠蕭仙子無心觀賞景致,略一張望,忽的縱身一躍,落到崖下!

  廣元大師也跟著飄落下去,他游目一望,慈眉一皺,道:

  “這崖底之下罕見人跡,可能有毒蛇猛獸,姑娘千万小心……”

  他見翠蕭仙子神情十分焦急,黯然一歎,便倏然住口!

  這些翠蕭仙子並沒有放在心上,她要在崖底之下找到夢秋,希望找到的秋弟弟和往昔一樣,那樣瀟灑英挺……

  于是——

  她毫不遲疑地脫口說道:“大師你搜索前面,我查看后面,不論有什麼發現,以嘯音傳訊好了……”

  先說的話聲,是在廣元大師身前,尾音一落,人已走的無影無蹤了!

  廣元大師心情沉重的長歎了一聲,也自向前搜去!

  翠蕭仙子因急于找到夢秋,是以非常仔細的向前搜索,每到一處密草叢石間,便提心吊膽的查看,這樣搜索了約頓飯時光,仍然沒有發現夢秋的影子!

  這一來——

  她不禁心中大急,雙眸中淚水盈眶,幽傷的歎道:“怎麼找不到他的影子呢?縱然死了也該有個屍体呀……”

  忍不住哀怨,淚珠儿又滾了下來,她想:“不管如何,都要找到心愛的秋弟弟,就算他摔個粉身碎骨,也要找到……”

  她極力壓抑著心里的悲痛,瞪著兩只血絲滿布的紅腫眼睛,又自向前找去!

  突然——

  一陣極其低微的聲響,傳入她的耳中!

  翠蕭仙子心中一震,循著那聲音,走了過去。

  轉過一塊巨石,忽見一股悠悠泉水,向下流去,同時耳際里又隱約聽到一陣“轟隆隆”的怪異之聲!

  她心中大感奇怪,倏然縱身一掠,向前奔去!

  她因好奇之心大動,想看看那怪異之聲到底是些什麼?

  哪知她身形剛動,突然發現身前的不遠處有一片血紅衣衫,不禁大吃一驚,伏身撿了起來,仔細一看,發現這一片衣衫,正是夢秋所穿之物,不禁芳心猛然一震,脫口叫道:“秋弟弟……”

  她知道夢秋可能會摔落此處,趕緊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極目望去。

  這塊窪地雖然不平,但翠蕭仙子仍能一覽無遺,但見這不到二丈方圓的地上,除了些雜草碎石之外,根本就沒有夢秋的人影。

  “他當真沒有摔死,否則……”

  她心里想著,身子不停的向前走去,彎過了一道峭峻的石峰,忽聽“轟隆隆”的巨響盈耳,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聲驚天地的垂簾巨瀑自高不見頂的峻峰之上疾瀉而下,激起的水花匯成一個水潭!

  這飛天巨瀑以下,除了水潭,便是怪石,別的一無所有,翠蕭仙子只看得黛眉一蹙,忖道:“怪了,秋弟弟不會摔死,也必定身受重傷,怎麼找不到他的人影呢?……”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她腦際中一閃而過,不禁打了個寒顫,暗道:“難道這崖底下,當真有什麼毒蛇猛獸不成……秋弟弟被它吞噬了嗎?”

  驀然間——

  一陣驚急的嘯聲,使她大吃一驚!

  倏地嬌軀一晃,疾如流星飛瀉般,順著嘯聲的來處奔去。

  剎那間——

  她已飛掠出數十丈遠,飄落在一塊磷峋的青石之上。

  凝眸一瞧,心中又是一驚!

  只見廣元大師雙袖拂動如輪,正和一個身發綠光的三頭巨蛇打的難分難解!

  那三頭巨蛇,怪異無比,身長丈余,頭似笆斗,尤其中央那只三角頭上,長著一只紫色血冠,使人看來,凶惡已極!

  翠蕭仙子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當今世上有一種“千年冠蛇”,長著三只怪頭,能噴射毒霧,傷人一丈以外,而且它皮堅似鋼,任何利器休想傷它分毫!。

  倏見這只怪蛇和師父說的完全一樣,不禁吃驚的叫道:

  “大師快退,這是‘千年冠蛇’,如果激起它的野性,它會噴射出毒霧傷人……”

  一語未完,突見那怪蛇中央頭上的血盆大口一張,“噗”的一聲,噴出一股粉紅色的水霧!

  這水霧更是奇怪,起先好似一團氣球,但剎那間,突然化成片片紅云,徑向!”元大師罩去!

  翠蕭仙子大吃一驚,脫口叫了一聲:“畜生敢爾!”

  猛然一招“天克地沖”,雙掌疾出如電,分向三頭怪蛇和那毒霧變成的紅云擊去!

  她這一招乃情急之下全力施為,強猛的掌風到處,已把毒云卷向天際,她生怕一掌無法把毒蛇擊退,是以擊向毒蛇的右掌,划起一股匝地狂飆,猛擊過去!

  “轟”的一聲,三頭毒蛇,已被卷摔出四丈以外!

  廣元大師縱身飛躍到翠蕭仙子的身旁仍駭異不已,歎道:

  “想不到那毒蛇已到了噴霧傷人的地步,若非姑娘及時出手,老衲恐已身受重傷!”

  突然——

  那三頭毒蛇發出一股刺耳的怪叫,身挾勁風,飛扑過來!

  翠蕭仙子心中一震,呼的一掌迎擊過去!

  哪知她掌勢剛出,三頭怪蛇突然長尾一甩,綠光一閃,沒入三丈外那峭峰間的凹地之中。

  翠蕭仙子剛自不明所以的怔了一怔,忽然覺得身后的峻嶺間,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禁心中一震,脫口叫了聲:

  “秋弟弟!”

  縱身一躍,猛向七八丈高的峭峰上躍去!

  這座峭峰,完全是青石堆成,峰頂光禿禿的寸草不生,翠蕭仙子躍到峰頂,根本就沒有發現人影!

  她突覺一陣頭昏目眩悲切的歎道:“難道秋弟弟當真死了嗎?……”

  “秋弟弟的屍体哪里去了?被那三頭怪蛇吃了嗎?剛才的腳步聲是我的幻覺嗎?……”

  淚!

  又從她的紅腫眸子里流了出來……&;&;難過,傷心的她——

  身子搖搖欲墜……

  然而——

  余夢秋真的死了嗎?

  他覺得對不起翠蕭仙子,更不願做一個殺人老魔的徒弟,何況他自己已身受寒毒,在無法自處的情況下,他跳落斷崖,自然是想解脫內心的痛苦!也唯有如此,才是真正解脫的方法!

  于是——

  他毫不猶豫的向崖下跳去!

  他想!

  “這樣的自戕而死,實在殘忍了,翠蕭姐姐一定會很傷心……但是,那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兩手血腥,又是個殺人老魔的徒弟呢?……師父雖然不好,那是他的事情,我余夢秋總不能留個叛離師門的罪名呀……”

  這樣一想,他心里覺得十分安慰,縱然自己摔死,也于心無愧了……

  但覺耳邊勁風呼呼,身不由己的連翻了几個跟頭,猛然向下栽去!

  陡然間——

  想起了爹爹的慘死,如果他死了有誰能為他爹爹報仇?

  他心中猛然一震,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提了一口真氣,雙手一振,想平衡一下疾瀉栽下的身子!

  雙臂剛剛張開,忽然“嗷”的一聲,頓覺右臂一陣刺痛,猛然旋身一看,只見右臂上已被巨石刺破,鮮血淋淋而出!

  余夢秋吃了一驚,真氣立散,正想再次提氣緩住下落的身形,忽覺一股奇寒的冷氣沖上心頭,不禁連打了几個冷戰,暗道:“我余夢秋,真的要完蛋了,這一下子非得摔得粉身碎骨不可……”身子如同巨石一般,向下墜去!

  “扑通”一聲,人已摔到一個水潭之中!

  余夢秋大吃了一驚,只覺得一陣刺骨冰冷,人便墜到潭底!

  他不自知的“咕!咕!咕!”連喝了三口潭水,趕緊的划動雙手,向上游去!

  所幸這水潭只不過二丈深淺,瞬息之間,便游出水面!

  他的頭剛剛從水中冒了出來,忽然聽到一陣聲動天地的“嘩嘩……”巨響,只見一股巨大的湍流洪瀑自高不見頂的怪峰之上沖瀉下來!而且水勢甚急,激起了一片水霧浪花。

  余夢秋心頭猛的一震,正待向潭邊游去,忽然覺得雙手發抖,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身子也緩緩的向下沉去

  這時——

  他已知道自己受傷頗重,不禁頹喪的暗道:“想不到我余夢秋沒有摔死,卻活生生的溺死在這刺肌冰寒的水潭之中

  縱然求生的本能潛藏在他的心靈深處,他卻無法掙扎!因為他几乎到了全身僵挺的地步!

  他已是万念俱灰!雖然知道這樣死去太不值得,也只剩下等死的份儿了!&;&;于是——

  他眼望著那急瀉而下的瀑布幽幽一歎,慢慢的閉上了雙眸!

  突然——

  他下沉的身子,似是被一股力道托了起來,覺得如騰云駕霧一般,向上升去!

  余夢秋大吃一驚,猛的一睜雙眸,只見自己坐在一堆發著奇香的花叢之前,而且那聲驚天地的巨瀑之聲,也不復所聞了!

  這一下子頓使余夢秋大感奇怪,游目四望,只見眼前一片青蔥,景色異常絢麗,暗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冥冥之中,真有神靈嗎?……”

  他忽然想起師父叫自己跳下万丈深壑的一幕情景,不由暗道:“是師父救了我嗎?……”

  他想那是不會的,如果是師父救了自己,一定會和自己見面,但那又是誰救了自己呢?

  忽然間——

  他發現一堆雜草之中,似是坐著一個人……

  余夢秋心中一震!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個人,但此人長相奇特無比!他大吃一驚!

  只見那人閉著雙目,臉上露出一道深長的疤痕,瘦骨鱗峋,面無血色,稀疏蓬亂的長發,散技在肩上,使人看來,簡直和一具僵屍相差無几!

  余夢秋驚心之下,忖道:“這也是個人嗎?……”

  他心里雖這樣想,知道自己這條命是被人家救回來的,不禁吃力的移動到那怪異的老者的身前,躬身施了一禮,道:

  “晚輩余夢秋謝過老前輩救命之恩!”

  那怪異老者,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似乎沒有聽到余夢秋的話……。

  余夢秋心中猛然一震,又道:“晚輩余夢秋拜見老前輩!”

  那怪異老者,沒有一點反應……

  余夢秋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位老前輩真有點古怪,難道他是啞巴……”

  他心里想著,又向老者深施一禮,提高嗓門道:“請老前輩赦過余夢秋不知之罪。”

  他一連說了三聲,那老者,仍然閉著雙目沒有理會他。

  這一來,頓使他感到有點為難,暗道:“他當真聽不到我的話嗎?”

  但見他雙目深陷在眼眶之中,腦海里轉了一轉,忖道:

  “十聾九瞎,這位老者大概是個瞽目啞叟吧……”

  他覺得一點不錯,把那老者仔仔細細看了几眼后,便移動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

  他本想問那老者這是什麼地方,卻感到那是多余的了。

  正自向前走了四五步,忽聽一聲冷喝:“站住!”

  余夢秋吃了一驚,覺得那聲音,似乎有著無上的威力,證了一怔,止住了腳步,忽聽那冷喝之聲,又道:“沒有禮貌的東西……”

  這喝聲使夢秋覺得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心中冒出一股冷氣,趕緊的轉回身來!

  眼光到處,那雜草堆中,早已失去了那怪異老者的人影,

  這一下子,大大出乎了夢秋的意料之外,驚心的忖道:“奇怪!

  那怪異老頭子喊住了自己,為何他卻走了呢?難道他不是人……是鬼……。”

  想到了鬼,他全身突然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不禁連連后退了三步!

  他雖然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但確信不會有人生存在這深崖之中,于是,他又懷疑自己到了陰曹地府!不自禁的咬了一下舌頭!

  痛!

  使他大為震駭,下意識的又向后退了几步,額角之上也冒出了冷汗!

  他驚心之下,霍地一個旋身,突見那怪異老者竟然無聲無息地坐在他的身前,仍然是閉著雙目!

  這一來,夢秋已知道當面這位老者是位身負絕學的高人,不自禁地跪在地上拜道:“余夢秋拜見老前輩,請老前輩恕不知之罪!”

  說話之間,“砰!砰!砰!”連磕了三個響頭!但那怪異老者,仍似沒有聽到,相應不理!

  余夢秋見他不理睬自己,不禁拗勁大起,忖道:“這老頭子端的古怪已極,喊住了自己,卻又不加理睬,不知他是何用心?”

  他霍地站起身來,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暗道:“怪老頭子,真是豈有此理!難道我余夢秋還怕你不成……”

  忖思之間,忽見那怪老頭,嘴角微微一動,發出一股冰冷的聲音責問道:“你在罵我嗎?”

  余夢秋心中一震,想道:“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心想之事……”脫口說道:“余夢秋犯不著罵你……”

  一語未完,那老頭冷聲接道:“量你也不敢!”

  余夢秋本是偏激之人,聞言大怒,正待開口罵他几句,忽然想起這條命是被他救回來的,縱然他冷傲無比,也不必開罪于他,何況自己已是身受重傷快死的人了!

  一念及此,忍不住的幽幽一歎!

  那怪異老者聽到了他的哀怨歎聲,突地睜開了閉著的雙目!

  他那兩只眸子,如同火炬一般,照射在夢秋的身上,轉了一轉,問道:“小娃儿,你有什麼傷心的事麼?”

  他的話,說的非常緩和,不像剛才那樣盛氣凌人,但他那雙奇光四射的眸子,卻有無上的威力,使人不自覺間油然生出敬意!

  余夢秋被他看的心中一震,說道:“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告訴你也沒有什麼用處!”

  那老者端的古怪已極,聽他這樣一說,似乎有很大興趣,咧嘴一笑,道:“很好!很好!就是你死了我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老人家了吧!”

  余夢秋聽他說的不倫不類,倏然一歎低下頭去!

  怪老頭子問道:“小娃儿你是不是不想穿那套紅衫怪裝啦!”

  此言一出,余夢秋大吃一驚,不自禁的脫口說道:“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不過……”他忽然發覺自己失言,便倏然住口!

  “不想穿就脫下來好啦,反正這件衣服,我老人家對它也沒有興趣!”

  他說著,兩只發著奇光的眸子,緊緊的盯在夢秋的臉上!

  余夢秋心頭一震,覺得這老頭子不但古怪,而且十分天真!

  怪異老者,皮笑肉不笑的嘿嘿又道:“你看我有點古怪吧?

  ……不過當今世上,還有人比我更古怪呢?”

  余夢秋聽得莫名其妙,問道:“請恕小輩愚蠢,聽不懂老前輩話中的道理!”

  “我所以跑到這里來一住六十余年,便是這個道理,有人不願做那件事情,但他卻非做不可,做完之后,又有點后悔,這種違背良心的痛昔,不是比我更古怪嗎?”

  怪老頭子說至此微微一頓,又道:“就拿你說吧!分明長著一副俊美的面孔,自己卻偏偏帶上那副猙獰可怕的面具,想想看,不是比我古怪嗎?”

  他每一句話如同利劍般,深深的刺在夢秋的心上,他又驚又奇,一時間愕然愣在當場!古怪老頭子,瞥了余夢秋一眼,突然冷聲說道:“小娃儿你看……”

  說著,雙手一撩長衫,忽然露出一雙齊膝而斷的雙腿!

  余夢秋猛然心驚,不禁“啊”的驚呼出聲!

  古怪老頭子,倏然嘿嘿冷笑了一聲,道:“大丈夫立身行事豈能輕易言‘死’,我老人家雙腿已斷,尚且潔身自愛活在世上,難道你年紀輕輕的,真想去死不成?”

  他話說得非常激動,閃電似的銳目,緊緊盯在余夢秋的血紅面具上,臉上的深長疤痕,也顯出了血紅的色彩!

  余夢秋心中猛然一震,暗道:“我余夢秋何嘗想死,只因寒毒已侵入內腑,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心念及親仇,自然更不願糊里糊涂的就此死去,不禁幽幽歎道:“一個人在他的事情沒有完成之前,自然不願意撒手而去,我余夢秋雖然身受寒毒,自然不例外!”

  古怪老頭子倏然嘿嘿一聲冷笑,道:“這樣說你是想活了?”

  余夢秋怔了一怔,暗道:“這老頭子端的有點古怪,不知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忖思間,忽聽那老頭子說道:“你若是想活那也很容易,只要你答應替我做一件事,我便助你逼出寒毒,同時還傳授你几招絕學!”

  余夢秋聽得大感奇怪,脫口問道:“不知老前輩要晚輩所做何事?”

  “你先答應之后,我才能告訴你!”

  余夢秋聽完先是微微一怔,繼而說道:“只要老前輩把侵入內腑的寒毒逼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古怪老頭嘿嘿一聲大笑道:“很好很好!咱們一言為定,我老人家先把你內腑的寒毒逼出來后,再告訴你!”

  說著緩緩的伸出了他那瘦若鬼爪的右掌!

  余夢秋剛自怔了一怔,忽聽“格格”一陣連響,那怪老頭子的右掌,陡然暴長了三尺,抵到了他的胸前!

  余夢秋大吃一驚,正待向后閃退,忽聽那古怪老頭子冷聲說道:“還不快些去除雜念行功調息,我老人家又不是吃人的魑魅,你怕些什麼?”

  他聞言恍然大悟,知道這位性情奇特的老前輩,要以本身的功力修為,助自己逼出寒毒,當下感激的望了老頭子一眼,靜坐下來!

  古怪老頭子嘿嘿冷笑了一聲,潛運數十年修為的功力,發出一股熱流,直向夢秋的內腑攻去!

  剎那間這股熱流,已在他全身要穴運行了一遍!

  余夢秋先是沒有異樣的感覺,然而功行周天之后,陡覺精力大為振奮!

  他知道內腑的寒毒,已被全部逼出,霍地睜開雙眸!

  只見那怪老頭子的額角之上,現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儿,面色也變成灰紫之色,心知這好心的怪老頭子消耗真元使我起死回生,實在恩同再造,晚輩永銘肺腑終生難忘!但見老前輩雙目緊閉,知他在行功調息,當下也不敢再驚擾于他。

  半晌——

  古怪老頭儿睜開了眼睛,看了夢秋一眼,問道:“小娃儿,你覺得如何?”

  夢秋恭身應道:“老前輩惠予援手,內腑的寒毒已全部退出來了!”

  說完,立即取下臉上面具,露出了俊美的臉孔!

  怪老頭子點頭一笑,道:“江湖上的事情雖然是波譎云詭,驚險万狀,然而任何一個光明的人物,從不以假面目示人,最多他不讓對方知道他是誰而已,更不會像你穿著這一身奇裝異服,使人看來膽戰心驚!”

  說至此,他忽然面色一肅,又道:“現在我老人家先把‘三步無影’身法的要領口授于你,按照我口述的要訣參悟練習!”

  說完,他一面口授要訣,一面指導夢秋練習!

  初時,夢秋尚覺不出這套“三步無影”身法的奇異之處,漸漸的越學越難,饒他聰明絕頂,也費了足足兩個時辰的光景,才勉強記住!

  怪異老頭儿見他已能運用之后,又把一招“五岳鎖龍”的奇絕手法傳授給他。

  這招“五岳鎖龍”手法,共有五個不同的變化,每個變化之中又暗藏了兩個招式,一旦施展開來,端的是捕風捉影、莫測高深!

  余夢秋万万沒有想到會逢凶化吉,因禍得福,心中自然是十分歡愉!

  怪老頭儿也沒有想到這位俊美的小伙子,在短短的四個時辰之中,便把自己費了四五十年而參研出的絕學融會貫通、運用自如。

  驚喜之下,說道:“很好很好!難得在短短的几個時辰當中,便把我老人家嘔血之學,融貫相通,現在我老人家就把托付之事,告訴于你!”

  余夢秋心中大喜,沖口說道:“老前輩請說,晚輩力之所及,自當全力以赴!”

  怪異老者正色說道:“我要你以這兩種曠世絕學,會一位當代老魔!”

  余夢秋心中一震,問道:“此人是誰?”

  “此人正是毀了我老人家雙腿之人!”

  “這個老魔一定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不錯!他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心計也是高人一等,當年他和我老人家打了三天三夜,也未分出勝負,豈料,就在雙方言明調息片刻之時,他卻趁我不備突施暗襲,雖然我及時發覺,卻傷在他的一招‘五雷分屍’的毒辣招式之下。”

  怪異老者說至此,倏然一歎,眼望著天際,追索往事地歎道:“所幸天不絕我,雖然雙腿齊斷,自崖上摔下,卻跌到水潭之中,保全了我老人家一命……”

  余夢秋怒火陡起,厲聲說道:“那魔頭端的狠毒,我余夢秋非要把他碎屍万段不可……”

  他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就把那魔頭除去!

  怪異老者干咳了一聲,說道:“六十年來,你是我唯一期望之人,不過那魔頭的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而且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將來你遇到他時千万要小心……”

  余夢秋不待他說完,心中微微一震,問道:“那魔頭是誰?”

  怪異老者凜然說道:“他是心狠手辣的三面人魔!”

  余夢秋大吃一驚,面色陡變,脫口反問了一聲:“三面人魔?”

  怪異老者也不禁微微一怔,道:“不錯!你認識他嗎?”

  雙眸中射出一道冷芒,逼視在夢秋的臉上,對夢秋的驚愕神色,他感到十分詫異!

  余夢秋万万沒有料想到他的仇人會是自己的師父,因而確信師父過去的一切誠如翠蕭仙子所說的一樣,是個“混世老魔”了!

  然而——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但,他已答應了這老人的要求,叫他怎麼辦呢?

  他恨師父的所作所為,更痛恨自己為何是一個魔頭的徒弟

  困擾……

  難過……

  他心里充滿了矛盾,一時間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怪異老頭儿何等厲害,他已從夢秋的神色中看出了一個大概,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的追了一句:“你認得三面人魔嗎?”

  余夢秋心中因痛恨師父過去的所作所為,故而他覺得更不應該欺騙這位已斷去雙腿的老人,當下一斂心神,肅然說道:

  “三面人魔是晚輩的師父!”

  他一面說著,一面察看對方的反應,生怕這一句話激起了對方的怒火。

  怪老頭儿輕聲一笑,道:“這個,我老人家已經料到了!”

  余夢秋心中猛然一震,脫口問道:“老前輩何以知道?”

  怪老頭倏然嘿嘿笑了几聲,道:“你臉上的表情不是已經告訴我老人家了嗎?”

  余夢秋怔了一怔,正待開口,怪老頭儿,面色一斂肅容說道:“就因為你是他的徒弟,我老人家才讓你替我做這件事情!”

  余夢秋突覺得一股怨氣難平,長嘯一聲,朗聲說道:“我恨我自己為何是個魔頭的弟子,但老前輩要我叛離師門,或做出不利于我師父的事情,那也絕不可能,現在我余夢秋已無話

  可說,就請老前輩斷去我的雙腿吧……”

  “胡說!”怪老頭儿冷聲責道:“你雖然是我仇人的徒弟,但我老人家卻不會把前輩的恩怨算到你的頭上,這一點,你大可放寬心好啦!不過,我老人家卻不能平白救了你一命,傳授你兩套曠世神功!”

  余夢秋雙眼一翻,正色說道:“除了有關師父的事情之外,赴湯蹈火,晚輩在所不辭!”

  怪老頭儿雖然定力深厚,仍免不了有些激動,但對夢秋這分超人的膽氣和志節卻深為贊佩不已,想不到心黑手辣的三面人魔,竟然調教出這樣一個杰出的徒弟。

  他冷哼了一聲,說道:“我要你到‘天上之天’取一粒‘紫府仙果’,然后再到‘冰中之冰’取一個‘玉冰寒蠶’,同時約你的師父在六個月后的月圓之日,來這千回谷岩底,和我老人家了卻六十年前的舊債,並且你要當著三面人魔的面,把‘玉冰寒蠶’和‘紫府仙果’交給我!”

  余夢秋只聽得愕然一愣,暗道:“這位老前輩端的古怪,那紫府仙果和玉冰寒蠶,都是武林人物夢寐欲求的仙品,教我如何找法,若是當著師父的面交給他,豈不引起師父的疑心

  心里雖這樣想,口里卻毅然說道:“晚輩完全遵命!”

  怪老頭儿突然大笑一聲,道:“很好很好!咱們后會有期!”

  話音未落,倏然划起一條黑線,電閃而逝!

  余夢秋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怔了一怔,暗道:“此老不但一身武功莫測高深,而且出的題目也是奇難無比,事情已到了這等地步又有什麼辦法呢?唉,縱然無法獲得紫府仙果和玉冰寒蠶,也只好全力以赴了!”

  這樣一想,心境大寬,倏然縱身一躍,飄落到一塊發著烏光的黑石上。

  他游目望一望,霍地展開身形順著岩石向上縱去!

  剎那間,他已掠到云霧層中。

  這時,正是旭日初升,大地一片絢爛景色!然而這云霧層中,卻是茫茫一片,使人難辨東西!

  余夢秋凝神運目四周一掃,霍然縱身一躍,沖天而起!

  他想自己是從云霧鐐繞的岩壁上跳落下去,腳下的怪石,距離岩壁一定不會太遠!于是,他猛提一口真氣,向上沖去!

  他這一躍之勢,已有四丈高低,云霧繚繞的斷岩也不過三丈左右,自然沖出云霧層外!

  眼前突然一亮,一片絢麗景色盡收眼底!

  余夢秋心中大喜,低頭一瞧,只見一道修長的岩壁出現眼底,當下雙袖一擺,宛如風車般,輕飄飄的落了下去!

  他知道嵩山之上機關密布,埋伏重重,他已經上過一次惡當,自然十分小心,是以腳落實地后,立即凝目觀望!

  突聽一聲大喝:“什麼人?”

  但見七個禿頂和尚,隨著喝聲掠了過來。

  原來這七個僧人,是惠超大師和六個同門師弟,他們見掌門和翠蕭仙子到岩下去后,過了一宵仍未返回,心里自然焦急不安,是以在此地敬候掌門佛駕。

  就在他們焦急万分的當儿,忽見岩中沖出一紅色人影,而且此人既不是掌門玉駕同赴岩底的翠簫仙子,又不是那面目

  猙獰的紅衫怪客,七僧不禁大感奇怪,是以大喝一聲飛躍過來!

  余夢秋內心里本就痛恨少林寺的僧人把他團在冰府禁宮之中,一見七僧人飛躍過來,勃然大怒,喝道:“小爺是什麼人,你們管得著嗎?”

  說話之間,曬然不屑一顧的瞥了七僧一眼!

  惠超大師只覺得他長的雖英朗照人,但卻是冷做無比,而且身上穿著一襲和紅衫怪客一模一樣的血紅長衫,不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問道:“尊駕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從斷岩之下躍了出來?”敢情他懷疑夢秋就是掌門和翠蕭仙子要找的人了!

  余夢秋冷哼一聲,道:“這個你還不配問!”

  惠超大師也不禁心頭冒火,怒道:“好大的口氣,如果佛爺一定要問……。”

  余夢秋突然冷笑一聲,喝道:“那要看你們憑些什麼!”

  惠超大師暴聲喝道:“嵩山聖地,豈容你這小娃儿撒野,先接佛爺几掌試試!”

  呼呼兩掌猛劈而出!

  余夢秋視若無睹的冷笑一聲,說道:“接你几掌也未必能奈何了我!”

  雙掌倏然一推,隨手卷出兩股無形潛力!

  惠超大師見他漫不經心的隨手一揮,心中大怒,暗道:

  “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心念之間,突然又加了二成真力,勁疾的掌風,已猛然擊到!

  哪知——

  他的掌力和對方的潛力相接之時,突覺心頭一震,惠超大

  師大吃一驚,剛自暗道了一聲:“不好!”忽聽一聲冷喝:“還不給我躺下!”

  “轟”的一聲巨響,惠超大師如同斷線的風箏般,登登登!

  退出了一丈以外,口吐鮮血,栽倒地上!

  六僧大吃一驚,暴喝一聲,猛扑面上!

  掌風杖影,都帶著划空銳嘯,猛擊而到!

  余夢秋冷笑一聲,喝道:“沒有用的禿驢,竟敢以多為勝!”

  人隨喝聲,倏然展開怪老頭儿傳授的“三步無影”身法,捷如閃電般,旋到六僧的背后!

  他見怪老頭儿傳授的身法果然靈巧奇奧,不由心中一動,暗道:“我何不試試‘鎖龍’手法的威力如何?……”

  心念之間,霍地疾出一招“金索縛龍”,直向當面僧人的左腕扣去!

  他這一招果然靈驗無比,抬手之間,已扣住了對方的左腕!

  余夢秋毫氣大發,冷哼一聲:“躺下!”

  “砰”的一聲,果然應聲栽倒!

  剩下的五僧大吃一驚,正待運掌揮杖,突覺眼前紅影一閃,每人的前胸之上,都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口角流血栽倒地上!

  這不過瞬息間的事情,七個少林高僧,都身受重創了!

  余夢秋冷然笑道:“就憑你們那些鬼魅伎倆,也配在我余夢秋的面前現丑,哼!真是不識好歹!”

  話音未落,突聽一聲暴喝:“何方狂徒,竟敢傷我門下弟子!”

  四條人影,疾如天馬行空般,向崖旁的回谷間閃電而來!

  余夢秋的耳目何等銳利,四人尚未來到近前,他已看出四人正是宏元大師、追云叟、玄機子、百惠大師!

  禁不住傲然一笑,暗道:“這四個家伙原是我余夢秋手下的敗兵之將!”

  人影晃動之間,四人已掠到夢秋的身前!

  四人眼見夢秋穿著一身血紅長衫,都不禁心頭一震,不知這位眉清目秀、神采翩然的俊美少年,為何穿著這驚人心魂的奇服?

  余夢秋見四人面色驚異的瞧著自己,不由曬然的哼了一聲,問道:“你們看什麼?”

  四人吃了一驚,只覺得他的聲音和那名震江湖的紅衫怪客完全一樣,冷冰冰的使人心冒寒氣!

  追云叟一斂心神,問道:“尊駕是什麼人?”敢情他懷疑面前的夢秋就是名震江湖的紅杉怪客了?!

  余夢秋嘿嘿冷笑一聲,反問道:“你認識我嗎?”

  此言一出,追云叟心頭一震,他覺得夢秋的話聲越聽越像紅衫怪客,禁不住駭異不已的后退了兩步!

  宏元大師性情最是急躁,起初他也覺得當面的少年有點像紅衫怪客,但聽他的話聲,並不像紅衫怪客那樣“懾人心魂”,不由冷聲喝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余夢秋見他們那駭然的神色,禁不住大笑一聲,道:“告訴你們,嘿嘿!我……就是我!”

  宏元大師怒火陡起,雙目中射出兩道逼人的光彩,叱問道:“是你傷了我門下的弟子嗎?”

  他這句話問的有點多余,但內心卻感覺到這少年冷傲得一無復加!

  余夢秋一瞥躺在地上的七僧,冷聲說道:“是又怎麼樣?”

  “是就要抵上一命!”

  宏元大師說著,呼的一掌,猛劈而出!

  他恨夢秋那副目空一切的冷傲神色,是以出手一擊,用了九成功力,想一擊之下,把夢秋毀在當場!

  余夢秋見他貿然出手,殺機陡起,大喝一聲:“該死的禿驢,竟敢猝施殺手!”

  反手一掌迎擊過去!

  宏元大師見他竟敢出手硬接,暴怒異常,大喝一聲,左手又疾出一掌!

  這一掌比第一掌更為威猛,強勁的掌力,如同巨浪排空一般卷了過去!

  夢秋冷叱一聲:“禿驢找死!”

  突然收回了右掌,身子陡然彎彎曲曲的向前一滑,倏然閃到宏元大師的身后!

  宏元大師突覺紅影一閃便失去了對方的人影,不禁大吃一驚,剛剛暗自道了一聲不好,忽聽一聲冷喝:“躺下!”

  “砰”的一聲應聲栽倒地上!

  若以宏元大師的功力,即使摔在地上,也可以一躍而起,哪知余夢秋人影滑動之間,已點了他的“志堂”穴,縱然他功力深厚,也只剩下了呻吟哀號的份儿了!

  追云叟、玄機子和百惠大師都不禁大吃一驚,几乎同時揮

  掌猛攻!

  余夢秋曬然一笑,喝道:“想不到名震江湖的掌門人,也會聯手欺人……”

  人隨喝聲,“三步無影”快步三旋,已讓過了三人的奇勁掌力,接著身子又是左三右三的滑了一滑,又回到原地!

  他這種身法奇絕無比,快的竟使三人沒有看清他是如何閃動,便讓過了威猛的一擊!

  三人都是經驗豐富之人,眼見對方身法詭異,都不禁大為震驚,几乎同時旋身暴退!

  余夢秋冷笑一聲,喝道:“三位掌門要逃走麼?嘿嘿,可沒這麼容易!”

  “嘿”的一聲,人影一閃,倏然欺到三人的面前!

  但他並沒有搶先出手,只是面帶冷笑,注視著三人。

  追云叟、玄機子和百惠大師三人皆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而且極受武林同道的敬仰,几曾受過這等凌辱,眼見這位不見經傳的少年,冷傲無比的注視自己,都不禁心頭火起,暗自抱定了一拚之心!

  余夢秋存心激怒三人,冷聲說道:“三位都是武林中極享隆譽之人,難道忍心見好友受傷而不救嗎?”

  三人只氣得怒目圓睜,暴怒異常,但面對著武功高絕、莫測高深的少年,卻不敢貿然出手。

  余夢秋嘿嘿一聲冷笑,又道:“以三人的名望身份,見死不救,將來傳遍江湖,不知有何面目見人!”

  玄機子早已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暴喝一聲,疾出一招“風雷交加”,向余夢秋的當頭劈了下去!

  他這一招,乃是成名絕學,雙手起處,風雷俱發,端的威猛絕倫,懾人心魂!

  玄機子剛一出手,追云叟也轉動雙掌當胸擊出!

  百惠大師長袖一拂,已卷出一股無形潛力,緊跟在迫云叟的掌力之后,滾滾而攻到!

  三人這一出手,真是石破天驚,聲震八方,饒是余夢秋藝業驚人,也不禁心頭一震,暗自贊佩!

  不由大喝一聲:“來得好!”

  身子滴溜溜一旋,飄到百惠大師的身側,口里說了聲:

  “和尚你也接我一招如何?”

  呼的一掌,向左肋攻到!

  百惠大師心頭一凜,不及把掌勢收回,挫步斜身,斜飄了五尺!

  余夢秋剛自冷笑了一聲,忽聽身后風響,知道有人施襲,“哧”的一聲,身子左彎右轉,如同靈蛇一般,不但讓過了身后的襲擊,而且又滑到了玄機子的身前!

  玄機子心中一震,猛的一掌,電閃劈出!

  哪知他掌勢剛出,余夢秋身影一旋,“哧”的一聲又欺到追云叟的右側!

  追云叟突見右側紅影一閃,知道對方欺到,不待他追到身前,呼的一招“烏云當頂”,斜劈而至!

  余夢秋冷哼一聲,身影一閃,“三步無影”’三步一旋,倏然化成一條紅線,疾如驚虹閃電一般,在三人的綿綿攻勢中,翩飛起舞!

  剎那之間,四條人影,已交織成一道絢麗的彩霞,使人難

  辨敵我!

  這當儿——

  身受重創的宏元大師已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位弱冠少年,竟然身負這等奇奧的武學,一時間,竟忘了身上的痛楚!

  一輪旭日已從東方的天際升到了四人的頂上,雖不時被引刻的追云叟、玄機子和百惠大師,三人的額角已現出了汗水,每個人的面色也變得慘白無比,顯然他們是越打越怕了!

  他們想不到對方不但身法奇絕,就是出手一擊,也是詭異絕倫,三人縱然見識多廣,竟然也看不出對方的來路!

  最使人驚駭的是,對方一味躲閃游走,似未全力出擊,若是對方大展所學,說不定三人已重創當場了?

  因而——

  三人大感凜駭,漸漸的,招式也越出越慢!

  余夢秋突然冷喝一聲:“三位的絕學業已領教,請接余某几招試試!”

  冷喝聲中,倏然一掌,向玄機子當胸劈到!

  玄機子大吃一驚,哪里還敢硬接,身影一晃,暴退數尺!

  余夢秋攻向玄機子的一招本是虛招,一見他向后暴退,冷笑一聲,突然“哧”的一聲滑到百惠大師的身旁,霍地一招“五鉤困鎖”,向百惠大師的右腕扣去!

  百惠大師突覺眼前紅影一閃,一只右腕已被余夢秋一把扣住!

  這一下頓使他大吃一驚,正待劈出左掌——

  忽聲一聲冷喝!

  “掌門玉駕請休息一會吧!”

  “砰”的一聲,身不由己栽倒地上,頓時,摔得這位當代高人,口角流血,倒地不起!

  玄機子和百惠大師的交情最是彌篤,見百惠大師受傷倒地,頓時眼冒金星五內欲裂,不由長嘯一聲,縱身扑擊而至!

  余夢秋冷叱一聲:“牛鼻子找死!”

  “噗”的一聲,長袖一拂。凌厲的掌風,隨手卷出!

  他這一拂之勢,潛運了“三陰六陽兩極功力”,存心在一擊之下,把這位昆侖掌門毀在當場!

  哪知他掌勢剛出,忽覺勁風臨頭,他知道追云叟暗中施偷襲,不由殺機陡起,暴喝一聲,一引玄機子的威猛掌力,挫腕一划,直向身后的追云叟擊去。

  “轟”的一聲,玄機子和追云叟互擊了一掌!

  兩人都被對方的奇勁猛力,震的踉蹌后退了三四步,才穩住身形!

  余夢秋冷笑一聲,向追云叟叱道:“暗劍傷人算不得什麼好漢,追云叟你接我一招試試!”

  身子倏然一掠,欺到追云叟的身前,舉手一招“玉帶纏龍”,向他的左手扣去!

  追云叟已抱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是以一見紅影一閃,呼呼兩掌電擊而出!

  余夢秋冷哼一聲,直待對方的掌力逼到身前之時,霍地身子一旋,紅影一閃,已到了追云叟的左側。

  追云叟大吃一驚,正待閃身后退,突覺雙目一花,一只左腕已被夢秋扣住!

  玄機子一見老友受制,大喝一聲,一招“金針斷梁”,向夢秋的背后點到!

  余夢秋腳步一滑,反手一帶,追云叟已痛不可耐的擋在他的身前!

  玄機子一招落空,正要再次出手,只見老友全身抖顫,似是痛苦難當,不禁怔了怔,收住了身形。

  余夢秋冷笑一聲,說道:“久聞江湖中傳言九大門派都是光明正大,門戶嚴禁,想不到今日一見,原來都是些徒具虛名之輩,追云叟,你先休息一陣子吧!”

  話音未落,突然一聲陰森森刺耳的笑聲划空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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