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647|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艾倫.凱]情誘女伯爵(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5-1-23 18:37: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情誘女伯爵-艾倫.凱

  雷黛麗的父親遺留給她兩樣東西:一個是家族的名銜——伯爵,另一個是廣袤的土地——雷瀚莊園。
她承繼了遺產,成為年輕的女伯爵,但令她料想不到的是,父親還背負了龐大的負債。
為了償債,她除了名銜和宅邸,已身無分文……
  經查德是英國首富的侯爵,他喜歡有氣質、謹慎而且心甘情願的女人。他對雷黛
麗這名傾城佳麗,興趣愈來愈濃厚,但令他更感興趣的是雷瀚莊園,收購了雷瀚他可以
建立起畜牧王國,傲視全英格蘭。  雖然對他一無所知,但她卻深深喜歡上他。
婚後,她覺得他陰霾的過往似乎透露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訊息,
直到他亡故的前妻又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她才忽然覺得被他欺騙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5-1-23 18:3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雷黛麗踩著均勻的步伐,穿過大理石雕花門廊朝父親的書房走去,她的手扶著門板,先作了一個深呼吸才打開房門。律師正站在她父親的花梨木桌後,一手翻著一堆尚未批閱的文件,另一手則拿著一捆紙張,那個男人個子不高、身材圓胖,而臉色相當紅潤,頭頂上有著稀疏而微亂的淡黃色頭髮。他正是黛麗想像中的律師樣,但是她沒想到這人竟然就是父親的律師。

  他放下沒拆過的信,清清喉嚨,挺直身體開口說道。

  「雷小姐,請容許我向你表達我對您雙親之死深感遺憾。」

  「謝謝,呃……該怎麼稱呼你呢?」

  「敝姓潘,潘華特。」

  黛麗點點頭,「謝謝你大老遠跑來雷瀚。」

  「既然我是令尊的律師,那也是我應做的。」

  黛麗直挺挺地站著,等潘華特解釋她被要求馬上見他的原因,她沒辦法想像有什麼天大的事得要在今天馬上解決的,至少不是現在;她才剛接到她雙親從斯堪那維亞半島回來時搭的船沉了的消息,而船上沒有人生還。有什麼事不能等到這令人難受的一天過去再說呢?

  潘華特一副認真堅持的樣子,他攤開了握在左手裡的紙卷,「也許你該坐下,雷小姐。」黛麗站近了點,在大桌子前的皮椅坐下,保護性地把手搭在膝上,她瞪著胡亂堆在桌面的文件資料,她的父親永遠都不會再回來處理這些雜務的事實著實讓她很難接受;她父親不會再回來做那些她偶爾聽他稱之為「扮演一個值得人尊敬的紳士工作」的事了,那律師還站著,清喉嚨的聲音把黛麗從迷思中喚回現實裡頭。

  「不幸的是,您雙親的死並不是唯一的壞消息,雷小姐,我當令尊的律師的時間並不長,他和雷伯爵零售價到北歐之前和我聯絡過,就我所知,我的責任是整理令尊一些紊亂的財務紀錄及一件嚇人的任務……既然他提供我的只有一些殘缺不全的紀錄……」潘律師停頓了一下,揚眼看看堆在她父親桌面上的通信文件、紀錄,還有放在地面上、窗台上,觸目可及的房內每一寸空間都是資料,他停了好幾秒不出聲,像是被他跟前的景象徵服了似的。

  「問題是,雷小姐,您的雙親已經用光了他們的錢;更恰當的說,現在您的情形是嚴重負債。」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總數逼近三萬英鎊的債務,我猜想您也許沒辦法理解那究竟是多大的數目,所以我準備了一份清單。」他用符合他職業的簡潔、清晰的聲音解釋著。

  「顯然的,令尊聘請我是當他各方面收支的財務顧問,他簽了幾份將他名下財產作為借貸抵押品的契約,可是因為令尊的去世,債主們開始催討貸款,但我們卻沒有任何動產能還債。」他在這裡打住,讓他面前的黛麗能瞭解他說這些話的重要性,「這份清單列出所有已經抵押的東西,而債主們將把這些抵押物收為己有來抵債,您也許會想瀏覽一下清單。」

  他把紙卷遞給她,但是黛麗毫無反應,連正眼也不瞧一下那份清單。他苦惱的清了清喉嚨,「我想我們可以明天再來查看這份清單,雷小姐。」她點了點頭,她動得很輕,連她身上穿著的騎馬裝的蕾絲花邊衣領都沒移動半寸。律師把資料文件收拾進他的公事箱,轉身踏出門口時,他回頭望進昏暗的房間,回想今天在趕來雷瀚的路上所獲得的資料,伯爵夫婦只留下一個女兒。今年十七歲,下個月就滿十八歲的雷黛麗小姐,這就是全部了。

  而看看那個僵直地坐在皮椅上一動也不動的女孩,雙手緊握著那份列著幾乎是她家族一切所有物的清單,黑暗前的最後一比重光線從客房透進來,照亮了她往上卷的棕色長髮和憂鬱的側面。即使她是如此蒼白而眉頭深鎖,她外表看來依然像是她傳奇的雙親。當他抵達雷瀚時,他原本以為他會看見的是一個做作、嚎啕大哭、含怒申辯、失失,或者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甚至昏迷的女孩,他從沒想過他會看見一位以堅強的沉默面對這一切的年輕女孩。

  歎了口氣,潘華特決定多等一會兒,他想或許黛麗會有些問題他能幫上忙的。他並不喜歡傳達壞消息,但是他對於自己能夠在置身於這種情況下而能善盡職責頗為自傲。至於這件工作,和別件沒有兩樣,只不過他比較不幸一點罷了,無論如何,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把工作做好。既然伯爵一向對他相當慷慨,而潘華特又需要他的錢另外再找一位假定是伯爵的委託人並不容易,他決定要盡可能的讓新任伯爵夫人開心。

  黛麗還是僵直著背,無聲地坐在椅子上,華特欲言又止的,終於決定再次開口。「我猜第一批的債主會在一個星期內來索討抵押品,不幸的是,自從您雙親猝死的消息在報紙上披露之後,我們沒辦法搪塞或是拖延他們。」他站在門邊又等了一下,不確定房內的黛麗會不會回應他,最後他終於關上了門,留下黛麗一個人孤獨的在房裡。

  等律師終於走了之後,黛麗閉上眼睛,強忍著悲傷強迫自己堅強,彷彿只要這麼做,她就能停止那些讓她軟弱無助的突發事件,彷彿只要這麼做,她就能擺脫過去這兩個小時來她所獲知的一切。先是伯特從廣場來公佈了她父母已經死了的消息,現在呢?又有一個陌生人來告訴她,她們雷家的財產要被拿走作為債務的交換或者是四處散佈到英格蘭的盡頭。

  當她今天早上還快意地馳騁在馬背上,沐浴在這美好的春天早晨的清香宜人時,她的世界還是原封不動的。為什麼在被捲入這可怕、可厭的漩渦之前沒有人給她一點預警呢?

  一瞬間,她父母的影像浮現在她心頭,她可以很容易地想像出他們正開懷地笑著,互相舉杯祝賀,輕啜著法國香檳,結果竟隨著他們的船沉重地、慢慢地沒入北海的冰洋裡。她把眼睛閉得更緊,把突然凝聚在喉裡,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再吞回肚裡。她的父母總是沉浸在歡樂、幸福和愛中,即使是在痛苦的盡頭也是會是很快樂的。

  對於父親處理財務上的失敗,黛麗並不驚訝,她甚至可以看見父親就在她跟前,吃驚地看著她,「我親愛的黛麗,」他會說,「我分毫不差地付薪水給那位顧問來替我看管一切啊!我為什麼要再複閱一次他的工作呢?總不是要我告訴他,他的工作該怎麼做吧?」

  「喔!父親……」她的呢喃打破了書房中的寂靜痛苦,「為什麼您不回來呢?」但她卻沒辦法讓自己生父親的氣,她在今天之前一直都過著完美、自在的生活,她是如此尊敬而又崇拜她的父母,而知道父母是永遠的走了這件事毫不留情地錐刺著她的心。

  伯爵和伯爵夫人的喪禮在兩天後舉行,這個喪禮用著低調的態度來處理。雷瀚位於距倫敦有一段距離的郊區,黛麗的父母很少參與交際活動,事實上,他們是寧可離群索居,只享受彼此關懷生活的人。

  今天來參加葬禮的有一些鄰居,熟識的人和黛麗沒見過的遠房親戚,還有黛麗過去六、七年來常見到的雙親的朋友。

  不過如果雷氏的喪禮是要減低注意力的話,那麼它可是完完全得到了反效果,事實上,潘律師對於她父母所屬物的外流已經演變成非常自由了,她父母喪禮的第二天,雷瀚就像是被人潮給征服了一樣。黛麗站在她臥室的法式門邊,看著不斷流動著的人潮在宜人的正月氣候裡進進出出,那些人的手中全部握著表明他們是債權人的文件,當然啦,沒有人是入寶山空手而歸的。只有她自己的房間和一些家庭常見的必需品留下,沒在那天結束前被搬走,上帝保佑,她不認識任何一名債主。

  「媽媽從威尼斯帶回來的瓶子被拿走了。」當她看見那已經先拿走幾幅畫的高瘦男人帶著那威尼斯瓶子走向他的車時,黛麗喃喃地自言自語。黛麗記得母親從意大利帶回那瓶子時她才六歲。隨著那瓶子的消失,下一個要來分防震剝奪她們家產的人出現了。

  在這之前,黛麗連想都沒想過要知道他們是誰,他們都是些下流的無賴,她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好了。但是這個人看起來和先前的那些傢伙不太一樣,他不像那些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她懷疑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讓她看起來比較厚臉皮。最後黛麗決定他一定是已經習慣這種惹人厭的掠奪別人家產的行為了,她沒必要對那些在今天來她家的人寬容。

  黛麗從骨子裡覺得嘔心厭惡,便緊握著拳頭離開窗邊,這些掠奪者根本不關心,也不在乎這些東西從哪兒來或是它們所代表的意義。

  他們會在乎這些物品可能是紀念品、一個回憶或象徵著她的雙親曾共同擁有的美好時光嗎?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財產的一部分,是用來自誇炫耀用的。他們會這麼說,「你知道這個瓶子原本是雷莫甘的財產嗎?那可真是個廉價的交易!」這個想法讓她從喉底湧起了一股苦意,她一滴淚也沒流,也沒向別人訴過一句苦。因為那只會讓她受更重的創傷。這三天來她緊繃的神經和強打起精神,堅強地面對悲傷讓她費盡了最大力氣,而她的整個身子現在忍不住的顫動著,這三天的苦難對她來說實在是折磨。

  她強迫自己離開這些讓她承受太多壓力的事物,她再也受不了繼續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得意洋洋的尋找他要帶走的東西,也不想再聽見他們向潘先生吼叫著要求那些他們有興趣的抵押品,特別是那個最晚到的不可思議的傢伙。

  越過房間,她習慣性地踏進玄關,但是她卻讓自己又暴露在另一個夢魘底下……她在房間內是寂靜、與世隔絕的,而玄關上則擠滿了那些剝奪他們家產的人和一些基於好奇而來窺看的人。

  「全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壞蛋!」她這麼想著,每個人都在挑選、考慮她們家的私人物品,好像她們家是跳蚤市場似的,他們正忙著把雷瀚給掏空,沒人注意溜下樓的黛麗。黛麗快步的下樓,走出那法式大門,決定遠離那些人對她摯愛雙親房子令人作嘔的蹂躪。

  「雷小姐!」潘華特在她後面叫著,跨大步追上她,「我正要派人到您房裡告訴您一個消息呢!我們必須好好談談,我相信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

  黛麗正專心努力著把這些人堆到離她幾百里遠的地方,所以她顯然沒興趣知道潘先生要說什麼,「不!潘先生,」她對他喊道,「我需要一點新鮮空氣。」她的聲音顫抖著,好像是由於潘先生的打擾,她壓抑已久的情緒就要讓她崩潰似的。

  但是潘華特並不放棄,三步並作一步的追上黛麗,「雷小姐,我知道這些對您來說很難承受,」他喘息著說道:「我向您保證,我會善盡令尊所賦予我的職責和期望的。」

  黛麗加快了她的步伐,任由她的黑絲裙在通往花園的石階上拖曳,「我知道你會的,潘先生。但是我現在需要讓自己好好靜一下。」

  「我可以瞭解,雷小姐,但是這件事刻不容緩。」

  「而上次你告訴我的刻不容緩的消息,就是我的父母很幸運的不會因為欠債而坐牢。」

  潘華特在草地上停下來,微慍地說。「我只是說出實情而已,雷小姐。至少,你並沒有不明就裡的被抓走。」黛麗終於停了下來,她想逃跑的計劃被雷先生打斷了,她已經走到果園的外圍,一個至少她能保有幾分隱私的地方,但是現在她也無可奈何了,「請繼續說下去,潘先生。」她歎道,「好吧,我快點告訴我那個壞消息吧。」

  潘華特微笑著挺起肩膀說,「我是要很高興的告訴您一些好消息,因為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找到一些能夠很公平地解決您現在情況的方法。」

  黛麗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無論如何,」潘華特繼續說道,「你的人生還是要過,你總會參加一些社交活動,然後,你會找到一個合乎您地位的丈夫,您幸運的將成為女伯爵,這是伯爵特別表示要將名銜傳授予你的,所以您有很好的機會來選擇一位值得托付的人。由於身為女性,您擁有經由結婚的喜悅而忘懷這惱人的財務狀況的特權,然而,要完成這一切,您必須要有收入來支出些禮服、僕人以及其他社交一類的東西」

  「潘先生,」黛麗瞪大眼睛地說道,幾乎為他的謬論大笑出聲,「我對找個人生的長期飯票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的雙親覺得這些社交是無情的,而事實上他們把這種事描述得很無趣,所以現在我是絕對不會想找一個丈夫的!我想我寧可保持原狀,活得和我雙親仍健在時一樣。」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潘華特辯道,「雷瀚是一片很大的產業,光是保持本宅房和所有的房子每年就要耗費至少六千英鎊,而其他土地的費用更幾乎是前者的兩倍。因此當債務完全償清後,您幸運的話會有幾件傢俱剩下,問題是您要怎麼付那些食物、柴薪、蠟燭或是那些隨從的薪資呢?我跟管家討論過雷氏的產業,如此看來,您想回復以前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我以為你說的是要告訴我個好消息的,潘先生,你所說的讓我懷疑那是個很壞的壞消息。」黛麗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我是的!」潘華特馬上接口,露出一臉笑意,「我找到一個雷瀚的買主了。更正確的說,是他找到了我。」

  那些潘華特對她的讚歎、恭維一下子就在春天新鮮的空氣中蒸發了,黛麗不可置信地瞪著父親的律師,「要把雷瀚賣掉?」

  「我已經和宏伯特先生討論過這件事了,雖然很簡短,身為土地管理員的他也同意如果賣掉雷瀚,您就可以……」

  「伯特也贊成你?他也說我應該賣掉我自己的家?」潘華特退了一步,黛麗奇怪的反應,近乎歇斯底里的樣子是他沒預期到的,她像是要發狂似的,一點也不像她。「這……就是這樣子,像我之前向您解釋過的,您會需要收入來打點自己,而您又是年輕、可人的女性,這些事會是必要而……」

  「不!」

  「但是您還是未婚身份,而您會需要一個……」

  「不!」黛麗在草地上轉了半圈,面對潘華特,她倔強地忍住的淚水凝聚在她碧藍色的眼中,她凝集如鑽石的眼淚隱含著節節上升的溫氣及不能忍受的心痛。「我看著這群貪得無厭的人不斷地一點一滴搬走我父母的一切,而他們之中沒有人是真正關心這是他們的喪禮!如果這些人一定要賠償,而又沒有其他還清債務的方法,就讓他們把我父母的財產拿走吧!但是潘先生,雷瀚,是我的家!它是我所知的一切,也是一切我想要的。正如您向我解釋過的,我父親留給我兩樣東西,一個是家族的名銜,一個是我們的家,雷瀚是他們唯一留給我的,也是別人不能把它搶走的,想都別想!」

  「但是對方願意付現金,而且……」

  「不!告訴對方,不管他是何方神聖,雷瀚是不賣的!不論任何高價都不賣!算算我父親欠他多少錢,我會找出其他方法還他錢的。」

  「這並不是債務的問題。」

  「我不在乎,我不管它是什麼問題,雷瀚絕對不賣!」黛麗轉身,迅速地離開,決定逃離過去這一星期以來令人憎惡的事。她跑過果園,對於拖鞋及晨衣被草沾濕了一點也不在意,他們絕不能奪走她的家!她不知道要怎麼付得起一筆得用雷瀚才夠還的債務,但是她毫不在意,那不重要,他們可以帶走一切,但是不包括雷瀚!她同意賣出其他的,同意用它們償債,因為它們原本就是被抵押償債的,但是雷瀚絕不行,因為她只向潘先生吐露了一半的實情……

  雷瀚不只是她的家,還是她的靈魂,它代表著她自己及她所知的一切,她出生時所呼吸到的第一口氣,她的第一個遊戲天地、花園,她在雷瀚的花園及迷陣中做生平第一次的探險,如果沒有了雷瀚,她害怕她連自己都會失去。

  潘華特看著黛麗黑色的背影消失在低矮的蜜桃樹叢間,覺得更不開心了,他調整調整領帶,彈掉長筒襪上的草葉,然後走回房子前面,那個看起來懶洋洋的、隨意的靠在門廊前石柱上的人正在等他。潘華特對這人的舉止不敢有一絲不敬,紀林侯爵紀查德是不能以隨便稱之的。早上接到紀侯爵的信函之後,華特就陷入了評估雷瀚與侯爵提供的價錢合理與否的計算中。事實上,他所提供的價錢相當合理,不會太高,合乎他商人般的名望,但是也不會太低,像是要從一名年輕孤女的不幸中牟取利益一樣。

  「侯爵閣下。」華特向紀查德恭敬地行了禮。

  「潘先生,你好。」

  「您也好,今天早上接到您的來函……」

  「我們邊走邊談吧,潘先生。」紀查德提議道,還沒等華特回答他就開始向戶外走去。

  「為什麼每個人都想要運動運動呢?」華特不耐煩的想著,他已經需要他為追趕雷大小姐而發疼的腳作點治療了,而現在這個紀侯爵還要他走路運動!他趕上紀查德,重新開始說道:「我先前說過我早上接到了您的信函,但是我必須告訴您,很遺憾的,在我努力向雷小姐說明解釋,並試圖說服她接受您的交易之後,她仍堅決不肯出售雷瀚。」

  「她找到其他收入了?」

  「不,閣下,」華特歎道,「我向她解釋過她的困境了,但她絲毫不被動搖,對她來說這是很不尋常的。」紀查德諷刺似的瞥了華特一眼。

  「非常抱歉,侯爵閣下,我想或許是我考慮錯誤,我認為她已經能在這一切不幸之後冷靜地面對人生的。她幾乎是了,但是當我建議她接受您的交易時,她卻顯得非常氣憤,不太像她,不像我先前見到的她。」他略帶歉意地說道。

  紀查德考慮了幾分鐘後說,「我願意等,潘先生。」

  「您願意等?」華特驚訝地重複紀查德的話。

  「新任女伯爵多大年紀?」

  「十七歲,閣下,到了今年夏天就滿十八歲了。」

  「而且,就我所知,還備受呵護。」查德冷靜地說道。

  「她是在這裡長大的,我相信她連倫敦都很少去過。」

  「那麼,該是讓睡美人醒過來的時候了,她很快就會發現,一旦她和一位年輕富有而需要頭銜的紳士結婚,生活會變得容易得多,同時她也會發現,和其他女人一樣,倫敦的生活是多麼迷人。她將不需要這麼龐大的產業來消耗她丈夫的錢以及她的置裝費,而且她如果要在週末找點消遣娛樂的話,這裡距倫敦也太遠了,她的朋友們也不會大老遠來拜訪她的。潘先生,她會放棄雷瀚的。」紀查德回頭看看雷瀚的主屋和觸目可見的玫瑰花叢,和那放牧的照面綿羊、赫裡福種牛的數英畝的青蔥草地,這個地方既不能打獵,又不能在週末提供上流社會交流聯誼。

  「她會改變心意的,」他肯定地說道,「一旦她決定要賣,馬上跟我連絡。然而,如果女伯爵如同我所預期的很快的改變了心意,你可以把書面資料送給我的律師,艾查理律師。下星期我會到美國去,可能會待在那兒幾個月。」

  「悉聽尊便。」潘華特點點頭,「但是我不懂為什麼您相信她會改變心意呢?」

  查德用他深灰色的眸子看了華特一眼說道,「女人都是一樣的。」然後轉身走向他的隨從,隨從已經替他的純種黑色駿馬上了馬鞍,紀查德的身影很快的消失、遠去。

  黛麗傾斜著身子,額頭貼著臥室窗戶的玻璃窗站著,她已經對一切感到灰心、厭煩了,她對突然跑進她生活裡的混亂人事感到厭倦,而偏偏它們又不肯結束。就像是她人生的重心偏離了它的位置,而她為人生築的整面牆開始一塊塊崩解一樣。現在她覺得這牆的粉碎聲足以震聾全倫敦的人,她覺得奇怪的是,沒人聽見或看見這陣粉碎的情景似乎變成了她存在的意義了。

  黛麗讓冷硬的玻璃把她的思考凍結起來,她的生活在過去九個月以來徹底的改變了,有時候她甚至懷疑雷瀚是不是存在過。那一切都變得好遠好遠,她父母的死仍然深深刺痛著她的心,喪禮後那兩個星期的生活依舊讓她畏懼著。

  黛麗決然地把這些回憶趕出腦海,她告訴自己,她在這裡應該是自在開心的。那真是一個上帝的恩典!她的阿姨在喪禮過後不久就出現在雷瀚,並且堅持不讓黛麗獨自留在雷瀚,黛麗當時並不想離開,但矛盾的是,她卻也不想留下。因為雷瀚也在變,變得太快,快得讓她覺得很熟悉,又很陌生。也許就像希妲說的,她需要好好修養一陣子,這個念頭促使她答應和阿姨到倫敦小住。但是她發現倫敦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沒有熟悉的人、事、物,她覺得雷瀚離她好遠好遠,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好想家。

  「黛麗,親愛的?」希妲阿姨敲敲臥室的門,黛麗還沒應聲,希妲就開了門走進來了,「我的天哪!你以為你在參加喪禮嗎?」她堅持地把房裡的燭台一根根點亮。「哦?」她驚慌的說道,「我很抱歉,親愛的,我知道這一切會勾起你痛苦的回憶,但是有朝一日你會忘記過去,開始你的新生活的。看看你,怎麼還穿著家裡的便服呢?」

  「我今天晚上不想出去,希妲阿姨。」黛麗沉靜地說道。

  「絕對不行!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待在家裡,為什麼你要把自己鎖在這片黑暗之中呢?親愛的,那不像你,你需要有個晚上出門透透氣。好了,你要穿哪件禮服呢?」不等黛麗回答,希妲拿出一件絲質禮服放在黛麗床上,「嗯,就穿這件吧,親愛的,會很迷人的。我會派愛維來幫你穿衣服,不要還站在那裡,該打扮梳裝了,彼得已經把車準備好了,我跟舅舅在樓下等你。我們已經有點遲到了,我不希望別人認為我們傲慢無禮。」

  希妲拖著絲裙走了,黛麗看了床上精緻的禮服兩眼,就把頭轉向窗戶,像是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小孩子,她把臉貼到玻璃上,看著濕落落的街道。有一輛加蓋的馬車經過,車上的乘客在春天的暴風雨中安然前進,毫無疑問的,他們是要去參加社交晚會或舞會。整個倫敦的人今晚都要出門,雖然每晚都是這樣的,現在是社交活動最頻繁的時期,每個人都會受邀參加一些社交宴會。但是黛麗最想做的事,是像她希妲阿姨說的,留在家裡,把自己鎖在她黑暗的房裡。

  她需要和人群隔離來療傷,但是那傷痛卻長駐在她心中不肯離去。幾個星期過去了,幾個月過去了,她的傷口還是暴露在空氣中、刺痛著。她父母的死,看著她的家被一些無賴掠奪,送走一切,只剩下幾名關心她的人,還得要離家,離開她生長的地方,她唯一的家,雷瀚是她精神的寄托和支柱,她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想像出雷瀚的樣子,和她走的時候一模一樣。那時正值夏天,正是藍天白雲,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她本來應該是戴著寬邊圓帽,在花園裡遊玩採花的,但是現在她卻在屋裡,孤獨的從屋裡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而傳來的都只是她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的腳步聲及空洞的回音。此時的雷瀚是空洞、寂寞的,僅存的傢俱都蒙上了灰塵,它們都是因為被評為價值低下而剩下沒被帶走的。

  當她離開時,雷瀚已經完全變成一個陌生的地方了,和以前敞開窗戶迎接著燦爛的陽光、和煦的清風,還有用剛從花園採摘的花束佈置得生意盎然的房間都變得不一樣了,剛離開時她的心好疼,到現在還是。

  門上傳來另一陣敲門聲,愛維輕輕的滑進來,拿起床上的絲緞禮服,「外面正在下雨,」她說道,「我已經吩咐馬丁把您的斗蓬準備好了。」

  黛麗轉身給愛維一個微笑,每次看見愛維,黛麗都覺得自己是看到一隻鸚鵡鳥,不只是因為她的膚色和嬌小的身材,還有她在屋裡輕快地忙碌的樣子,她的手總是迅速動著,而她湛黑的眼睛也似乎不會過久停留在任何地方。她是少數和她一起從雷瀚過來的東西之一,雖然她已經快要三十歲了,但是她的身材依然很嬌小,從黛麗有記憶起,她就在雷瀚了,而黛麗最早看見愛維是在她去廚房玩耍的時候。事實上愛維就像母親一樣照顧她,而由於伯爵和伯爵夫人常常不在,愛維就又兼任黛麗的貼身侍女。

  黛麗滿十三歲後,她父母就考慮替她找一個女家庭教師來教導黛麗的社會教育,但是黛麗堅決的反對,於是伯爵最後決定由雷瀚的成員自己來教育他的女兒,土地管理員,伯特,負責教她馬術、數學及閱讀。管家山德,教她禮儀。愛維和瑪麗,地位最高的兩名侍女,負責教她淑女的儀態,包括衣著和談吐。伯爵賦予他們教養他女兒的責任,還說如果她的女兒被教育失敗,那就只好另外聘請嚴厲的家庭教師及伴護了。沒有人願意雷瀚出現那種嚴苛的家庭教師,於是每個人都很盡責,伯特、山德,愛維和瑪麗盡量選擇正規而合適的課程,另一方面黛麗也學習得很快。在這種自然而不壓抑的教育之下,黛麗的童年和其他貴族不同,她的童年快樂,幸福而且自由。黛麗走到房間的中央,讓愛維幫她打點一切,她知道和希妲爭辯是沒有用的,況且,她也是對的,黛麗留在家裡做什麼呢?她無言地套進愛維拿好的絲質禮服裡,把手伸進合身的衣袖,然後由愛維幫她把長長的一排鈕子扣上。在扣鈕子的同時,她的心也關閉了,唯有如此她才能面對那些她不認識的群眾。他們不會關心黛麗的傷痛,他們只會注意他人的髮型和交際手腕,而這就是黛麗把心封閉的理由。

  XXX

  紀查德環顧著惠特摩舞廳,表現出一副愉快的樣子,韓羅伯遞給他一杯香檳,他為什麼要回來呢?倫敦和美國是完全不同的,倫敦就像是個頑固的老人家,已經停滯不前沒有新意,就像一灘讓人厭煩的死水。不過至少查德有紀林讓他操心,不像其他貴族,他總是帶回新的種子、新的培育作物方法。他致力於讓紀家祖傳的產業得到最好的利用,而不只是在週末作為那群倫敦社會聒噪女人的交際場所,他讓紀林運作,更重要的是,紀林為他賺錢。

  「為你回來乾一杯。」羅伯舉杯說道。

  「還有這裡。」馬威廉附和著,一口氣把酒喝掉。「現在告訴我們費城有什麼鮮事吧!」查德正在品嚐他的香檳,看著人群湧入舞廳。

  「哈密爾敦的提案已經送到國會的這件事是真的嗎?如果英格蘭要給你特殊的貿易權的話,你的船業就更有利潤羅。」威廉說道。

  「我相信哈密爾最後還是會失敗的,」查德解釋,「但是我也希望他失敗。」

  「只因為你的朋友傑佛遜反對他?」

  「傑佛遜的眼光放得較遠,」查德冷淡的說道,「而我想和美國合作三、四十年而不是十年,所以我會比較希望傑佛遜得勝。財政部書記是個聰明人,但是他不會找門路,我想是他的英格蘭情結還沒打開吧!」

  「聽起來你好像是個真正的美國人。」威廉漲紅著臉,挫敗地說道。

  「如果我沒有紀林和侯爵的頭銜,我可能會是。」

  「但是,你現在人在這裡,而我是真的很高興你回來了。」羅伯說道。撇開政治問題,隨著查德的眼神往樓梯頂階看去,另一群人進來了。羅伯瞪大眼睛說道,「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在打算尋找你的下一任情婦了,查德,」他說道,「你才回國兩天而已!」

  「你是怎麼回事,羅伯?」威廉插嘴道,「如果連那些希望贏得他注意力的女人也算在內,那就得一打一打的算了,我是說暫時的情人,是查德在回美國前調情、作樂的對象。」

  「那麼會是誰呢?」威廉用促狹的神情看著查德。

  這些嘲弄的話查德一點也不在意似的,甚至更變本加厲地說道,「你們兩個是那種不解風情,對於門口走進美麗女子這種事是不會注意到的。」

  羅伯向查德露齒笑笑,「如果是查德你,當然是會注意到的。而那些媽媽們竟然還深信您還在服喪。要不然她們早就把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送到你面前來搏取你的注意力了。」當這群人正想繼續他們的嘲弄時,查德卻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剛進門的那三個人身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羅伯笑道,「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竟然有女人讓查德轉頭了!」查德看著三個人步上樓梯,前面兩個是中年夫婦,在他們之間的,是他從沒見過的女孩。她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她的確是個傾城佳麗!但是,他卻覺得這個女孩儘管有人陪伴,卻好像很孤單似的。

  她有一頭美麗的褐色卷髮,柔順地環繞在她纖細的脖子周圍。她光滑的肌膚,就像是新鮮奶油,讓人忍不住想偷嘗一口,和禮服搭配出色的膚色,一切的一切,她真是個完美的女士,查德看著她,無法自己地起了遐想,她真的是很完美的,甚至連走路的儀態也是。但是她的臉卻不像其他來參加舞會的年輕女孩洋溢興奮與笑容,也缺乏該有的活力和期待。

  「別去惹她,」威廉發現查德的不尋常,「她也許是這次舞會裡最美的一顆寶石,但是這種情況下,光看外表就知道了,她不是適合你的那種。」查德抬起頭,暗示威廉繼續說下去,「別說你不是特別喜歡某一型的,查德。」

  「也許你應該提醒我,我喜歡的是哪一種。」查德輕聲地說道。

  「有氣質、皮膚光滑、謹慎,而且心甘情願,一定要是心甘情願的。」

  「用腳趾想就會知道,那些女人對查德當然都是心甘情願的,別在意他的話。」羅伯對查德眨眨眼睛說道,「威廉最近為石曼雲吃了不少苦頭不會這樣。資助,她真是美得驚人。」

  威廉有點生氣地把頭轉向人群,「還是那句話,她不適合你的,查德,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我說的話。她真的是個美人胚的,這的確是毫無疑問的,但是除去那層美麗的外表之後呢?她就像是一個十六歲大,第一次參加社交舞會的小女孩,哦,不。」他很快地停了一下,「她看起來更糟,至少那些小女孩還懂得咯咯笑,奉承幾句前來邀舞、為她們遞香檳的男士們,但是那個冰山美人卻一句話也不說,她只是喝著她的香檳酒,不在乎地和那些年長的人談天、跳舞,連微笑也只是揚揚嘴角。在你和她跳完一支舞之前就會覺得無趣地想逃了,當然了,這是指如果你能夠邀動她和你共舞一曲的話。好好想想吧!查德。」說完這些,威廉就朝吸煙室的方向走了。

  「看來他真的快被石小姐逼瘋了,不過他形容得一點也沒錯。」羅伯點點頭說道。

  「當然,其實她如果一點都不迷人也沒關係的。」

  「怎麼說呢?」

  「她是個女伯爵,除此之外,高貴又美麗,對其他人來說她是不苟言笑或感到無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還身價不低,畢竟她擁有女伯爵的名銜。」

  「她是哪位伯爵的女兒?」

  「雷伯爵。你應該已經聽說過那件事了,她雙親去世的時候你應該還在英國。」

  「沒錯。」查德說道,對黛麗這名傾城佳麗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事實上,當時我還打算買下雷瀚。」

  羅伯驚訝地瞪著他看,「而她沒接受?」

  「沒有,可是我相信現在她會接受的。」查德二話不說地朝黛麗走去。

  當他朝黛麗走去的同時,一逕在想,如果這項小生意能談成,或許今晚就不會顯得那麼糟糕。他幾乎把雷瀚完全拋在腦後了,已經過了九個月。而從這種情形看來,潘華特勸她賣雷瀚的任務是失敗了,如果黛麗真的像他們覺得的那麼憂鬱、不開心,他想他現在要告訴她的這個交易就會讓她小小的腦袋瓜子開心振作起來的。

  黛麗手裡拿著一杯香檳,站在舞廳和出口中間地帶,這樣的位置方便她隨時加入這一屋子的喧嘩,也方便她在待得夠久了之後能轉身就離開到屋外,由彼得送她回家。

  菲力姨丈和其他的紳士在分隔開的會客室裡交誼。

  當鮑瑪芙向黛麗描述那一下午打鐵圈球的事時,黛麗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並點頭回應,但是這個話題實在是很沉悶,於是黛麗不太專心的聽著。顯然瑪芙對於那位剛從國外回來的侯爵充滿了興趣,瑪芙的女兒婕絲,在瑪芙看來,是和那位侯爵再登對不過。而今晚出現的侯爵甚至讓像瑪芙這種已婚婦女也為其魅力感到暈眩。用一隻耳朵聽著的黛麗正考慮要不要把瑪芙的那段侯爵向婕絲求婚的想像當成耳邊風,她覺得這整個話題實在是太誇張了。

  黛麗仍然含混地聽著那群老女人的談話,她看看舞會的人群,她認得那些臉,那些人每天晚上出席在大大小小的社交場合及歌劇表演的場所。這裡頭至少有十名男士在她剛到倫敦的第一個月裡曾經拜訪過她,不過這些人今天晚上都沒來煩她,最近也沒有。大部分來參加舞會的年輕女孩都會發現有一個叫董喬泊,將來的某一位侯爵,女孩子們對他都很有興趣,認為他是個很好的對象。而黛麗完全不感興趣,尤其他們那些無謂的談論天氣、國王的健康或是在那兒看見誰又跟誰在一起了……諸如此類令人反感的臆測對黛麗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她在雷瀚所學得的,並不包括作無意義的言論來讓很多人受傷而沒有人獲益。「唉!」她暗暗歎了一口氣,這又是一個跟以前一樣千篇一律的無聊夜晚。當她正在考慮是不是該先離開時,她的目光落到一位男士的身上,她確定她沒見過他,但是他的態度舉止卻又有點熟悉。

  他正看著黛麗,和她四目交接,他灰色的眼眸隱隱透出一種威嚴,她被他清澈有神的眸子吸引住了,他長得很英俊,穿著也很有品味,他穿著黑色的套裝配上白色襯衫及胸飾,襯著他因日曬而呈古銅色的臉十分好看。他的臉就像他的身材一樣,是剛強而不柔順的,他有瘦長的雙頰,寬闊的前額,但是他明亮清澈的雙眸柔化了他臉部剛直的線條,讓他看起來不至於太冷峻,他濃纖合度的嘴唇靈巧地點綴在高挺的鼻子下方,還有一個方方的下顎。

  他外形的線條都是剛直的,但是並不讓人感覺銳利、不合宜,而像是個雕刻出來的完美神祇。在他的套裝下,展現出的是合適與合身,黛麗幾乎可以看見他肌肉的線條,他的身材很好,胖瘦得宜,他比在場的男士至少都高上一個頭。

  而這個人現在正看著黛麗,一邊向她走來,每走一步,旁邊的人都會自動讓出一條路讓他通過。他似乎有和一般男人不同的氣度和魄力,黛麗覺得他像是這個舞會中唯一和她一樣有著遺世獨立的感覺的人。

  這個想法引起黛麗的一陣不安,她怎麼會認為這個人跟自己很像呢?她唯一知道的只是他正打算朝自己走來。

  雖然她的眼睛從來沒離開過他,她還是告訴自己忘記那個荒謬的想法,然而她並沒有機會知道他是不是來邀請自己。

  「黛麗!沒錯!你是黛麗吧?」跟前突然出現一張遙遠卻熟悉的臉,所有有關那名黑衣男子的想法被一陣疑惑取代。

  「安森?」

  盧安森露出燦爛得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在黛麗的粉頰上親了一下,他突然覺得這個舉動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便忙向黛麗道歉。「請原諒我太過輕率的舉動,黛麗。但是我發現一個失去連絡很久的童時玩伴的興奮,真的讓我失去理智了。」黛麗的臉漲紅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這個舞會上終於出現一個親切、熟悉的面孔了。

  希妲看著這兩個年輕人,充滿了濃濃的興趣。首先,從來沒有男人敢公開地親黛麗的,再者,黛麗自從她代父母不幸逝世之後就再也沒有這麼自在、開懷地笑過了。正當她想叫安森介紹一下他自己時,安森轉過身面對希妲,朝她一笑。

  「男爵夫人,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盧安森,我的父母因和黛麗的父母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和黛麗也是從小就認識的。哦!我看得出來您對我有點懷疑,我必須請您原諒我的壞舉動,我實在是因為看見黛麗太高興而一時忘了這個舉動的不妥當。」再度露出開朗的笑容,安森成功地撫平了希妲的猜疑和不滿。

  解釋完畢,安森再度轉向黛麗,伸出手,「有榮幸和你共舞嗎?」

  臉頰再度泛上紅暈,黛麗愉快地答應了。

  當兩人滑進舞池,瑪芙已經忍不住興奮的說道,「這真要感謝上帝了!」

  「為什麼說感謝上帝呢?」希妲問道。

  「看看您的外甥女吧!」

  希妲必須承認,這是自從黛麗來到倫敦後,第一次真正玩得開心,「嗯,他是個年輕而迷人的男性,而且相當有禮貌。」

  「的確是的,我覺得黛麗不太懂得如何與陌生人相處,而他又是一個她從小認識的玩伴,看起來他們年紀相當,而且他真的是相當迷人,不是嗎?」

  「哦!是呀,」希妲同意地點點頭,「而且很討人喜歡。」

  「我們一定要鼓勵他們。」瑪芙說道。

  希妲看見他們談天、跳舞,「是啊,我們一定要鼓勵他們。」

  安森帶著黛麗跳著華爾茲,「你的華爾茲跳得很好呢!」黛麗喘著氣說道。

  「你也是啊。」

  「我想你是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哦!來倫敦之前我很少跳華爾茲的。我在雷瀚學的是古典舞,我只能靠想像來學華爾茲。」

  「那你都跟誰跳華爾茲呢?」

  「安森!」她假裝氣憤地說道,「那是個私人問題,我不應該回答你這個問題的。」

  「我希望你不是抱著其他年輕健壯的小伙子,」黛麗害羞的看了看他,希望他別再問下去了,她可不希望承認自己都是拿著掃帚、拖把假裝在跳舞的,幸好他改變了話題,讓她鬆了口氣。「我還記得有一天,我們到你最愛的湖邊野餐,還釣了好幾小時的魚。」他微笑著,低頭用他碧綠的眼睛看著黛麗。

  「我也是!」黛麗興奮地說著,「那個轉魚湖是我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在那裡你看不見雷瀚的任何一棟建築物,那是我的原野,我可以脫去鞋子、襪子、做任何我愛做的事!」

  「脫掉襪子?」安森吃了一驚,不敢置信地問道,「為什麼?那多不像你啊?」黛麗開心的笑著,他那褐色卷髮也隨著她的笑聲在燭光中輕輕顫動著,「那匹小馬叫什麼名字?」安森追問著。

  「小馬?」

  「就是全身的毛都是烏黑的,誰的命令都不肯聽的那匹小馬呀!」

  「它的名字叫蝴蛛網,它也許不會聽你的命令,但是它可是很聽我的話的。」

  「蝴蛛網?也許叫它鋤蛛還好一點。」

  「它並不是因為它的顏色而被取名為鋤蛛網的,」黛麗笑著解釋,「它是根據仲夏夜之夢中的妖精命名的。」

  「一個年輕才女,嗯?」

  「我那時正在研究莎士比亞,是我爸媽給我看的,那時候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的確是很有創造能力。」安森抬起黛麗的臉,深情的望著她說道,「你一直都很聰明,而且漂亮,但是我不知道你竟然會變成這麼出色的一個美女。」

  「謝謝。」她說,看著眼前這個印象中還是個小男孩的男人。他長得很高,而且完全長大了,他金色的頭髮梳得很服貼,配上他穿的酒紅色外套、綠色褲子,他實在是毫無疑問的英俊,還有他斯文、有禮的態度、不拘小節的樣子,黛麗覺得沒有一樣是她不喜歡的。

  安森把她帶回希妲阿姨那兒,然後就到別處去了,而希妲阿姨和瑪芙、婕絲正在討論有關用油料當燃料的燈的事。

  黛麗站在那兒,似乎是和她們討論著,然而她的眼睛卻是游移在整個舞廳裡,她看向每一堆人、每一個角落,甚至每一對正在跳舞的人。他應該很容易找才是,他長得這麼高、這麼特立,這麼出眾。但是她仍舊沒有發現先前那個和她四目交接的男人。最後她放棄了她的尋找,她想他大概是加入她姨丈的那些小室裡或是已經離開了吧。也許就像這個宴會讓她覺得無趣、厭煩一樣,他大概也覺得無趣了吧。真是奇怪!她對那個男人根本一無所知!而她竟然已經把他的喜惡都定位好了。黛麗用手指輕彈了自己一下,喔!真是傻瓜!

  這是令人愉快的一晚,但是黛麗卻驚訝地發現,她幾乎已經忘了那種和熟悉的老友在一起的感覺了,她今晚跳的舞比以前都多得多,也喝了很多香檳,因為每次她的酒杯才剛空,安森就會立刻幫她注滿,而樂團又整晚奏著華爾茲,安森每隔一首就會來和黛麗共舞,黛麗總是喘著息把香檳一飲而盡。安森和她論及以前她在雷瀚的一切,又勾起了她美好的回憶,那些她希望永遠不會停的日子。她開懷笑著,這是她九個月以來第一次真正的放鬆自己。

  「啊!午夜了!」安森大聲說道:「我們來慶祝吧!來,黛麗,再喝一杯。」

  「我已經喝太多了,安森,我明天一定會睡到中午的!」

  「那有什麼關係!」安森開朗地笑著問道。

  「黛現一向都是只早起的鳥兒,盧先生,我想她如果不早點休息,明早會頭痛的。」希妲說道,感覺自己也有點累了。

  「早晨過去之後所等待的就是夜晚的來臨啊!」安森說道,一邊走向另一群人,喝另一杯香檳去了。

  黛麗發現自己沒辦法集中注意力,她從沒這樣過,屋裡似乎變得熱起來了,空氣裡瀰漫的人味、煙味和蠟燭燃燒後的煙味讓她覺得相當不舒服。她呷了一小口香檳,希望把胃裡的不舒服壓回去,不過她失敗了。那甜甜的香檳酒只是讓她覺得更噁心、更難過,她覺得自己的手臂軟弱無力,頭腦也愈來愈不清楚。她努力地想想起女洗手間在哪裡,終於,她想起來了,是在樓上,要走過一段長長的走廊。然後,她看見三扇高大、敞開的門。外面應該是陽台,急於逃離屋裡的熱度和煙味的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她要去哪裡或是為什麼,她輕輕繞過希妲和婕絲,往那三扇門走去,她心裡想的只是她不能在眾人面前出糗、丟臉。

  她原本是不想引人注目的,想安靜地到達陽台,但是下一刻她卻再也管不了自己是不是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從她胃裡的翻騰,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加快腳步,她可能會在大家面前嘔吐出來。

  她終於走到了陽台,那涼涼的夜風迎面拂來,果然頓時讓她感覺好了許多。但是,顯然光是清爽的涼風並不足以平衡她喝得過量的香檳酒。她還是吐了出來,不管她的樣子是否狼狽,衣服是不是亂了,她不顧一切地在黑暗的角落吐了起來,她覺得她的嘔吐聲是她所聽過最難聽的聲音了,也許屋裡的每個人都聽見了呢,但是她也顧不得了,總之能把胃裡清空實在是舒服。

  她終於覺得完全輕鬆之後,直起身來,覺得快站不住了,而且滿口酸味。當她正在慶幸似乎沒有人發現她的醜態時,突然覺得有人站在她後面。

  「天哪!是瑪芙嗎?」她作著極壞的打算,她似乎可以看見瑪芙緩緩地移動她的腳步,在一群一群的宴客間穿梭著,告訴大家她在惠特摩大宅的陽台上吐了。最後黛麗閉上眼睛,挺直了背,決定面對現實。

  「我想你會需要這個。」一個低沉而有魅力的男聲說道。

  黛麗發現一塊方巾從她的肩頭遞來,不假思索地接過方巾,用它擦了擦嘴和衣服,黛麗慢慢轉身過來。

  不是瑪芙!黛麗發現跟前這個和她只有兩步距離的男人,正是之前她在宴會上看見的那個!他在這個距離看起來更顯得不羈,當她看著他有個性的臉上正映著月光,灰色的眸子更像是直坎坎地望進她的心裡,像是透出懾人心魂的魔力,讓他看起來和其他人都不同。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5-1-23 18:38: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如果你已經用完我的手帕,我想拿回來。」

  「哦,哦!不!」她結結巴巴地說道,把手帕緊抓成一團小球捏在手裡,「讓我幫你把它洗乾淨再還你吧,我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還給你。」

  「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

  「是啊!」

  「你應該在你還沒走失之前回去屋裡。」

  「我相信我還沒迷路,」黛麗邊說邊想著她剛剛衝出屋外的模樣,「可是他們一定覺得我很糟糕,我甚至差點撞倒一位夫人。」

  「女士們都會認為那是年輕女孩跑到陽台上去平靜她們受傷的心靈。」

  黛麗自我防衛的意識就像刺蝟的針一樣,倏地豎了起來,「我並不是因為情感受到打擊而跑到陽台來哭泣的。」

  「那你是寧可他們知道你是到陽台上來把你的胃清空嘍?小姐,那麼你就懂得下次應該注意你喝了多少酒。」

  黛麗還沒來得及作任何反應,他就頭也不回的往舞廳裡走回去了,只留下氣憤的黛麗仍然站在陽台上面。她並沒有掙扎很久,她知道自己必須面對這件已經發生的事,於是她挺直了肩,往屋裡走去,準備接受任何異樣的眼光或評論。然而值得慶幸的是,舞會正好結束了,在紛亂中沒人注意到她的離開或回來。

  黛麗一行人要離開時,原本籠罩霧氣的天氣變成傾盆大雨。彼得把車拉到惠特摩舞廳的門前,菲力讓希妲先上車,然後又扶黛麗上了車,自己居後。車子裡面就和往常一樣,彼得已經準備好暖爐、外套等保暖的東西。

  「這場雨真大!」希妲邊說著邊把自己包進溫暖的羊毛外衣晨,「除了天氣以外,我想這是個很不錯的晚上,你說呢,菲力?」

  「確實是,今天晚上我和那些男士們聊了不少。」

  「那位侯爵閣下,我想他得到大多數女性的青睞哦。」

  「哦,那一位啊,我想是吧。」

  「你是在妒忌嗎?」

  「有一點,再加上困惑。你看過像查德這麼難懂的人嗎?或者是他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他有時候很高貴,有時候卻又不是。」

  希妲點點頭,「真是精闢的形容……不過又稍微太為粗略了。」

  「事實上他約一年前接管紀林,在他接管之前,紀林是作牧牛或是肥料之類的事業。但是你知道嗎?他卻寧願把時間花在收集種子和研究培育動物而不參加社交,他研究的甚至不是馬!他養的是家畜,家畜和美國來的新作物,他就是那個只知道這些的侯爵!」

  坐在菲力和希妲對面的黛麗專注的聽著他們的談話,毯子底下的手緊握著那塊手帕,終於她開口問道:「你們在討論誰啊?」

  「紀侯爵啊!」希妲很興奮地回答,「沒有人不注意到他的。當然也許你例外,你有那種能整晚把注意力放在同一件事上的特殊能力,而你不會知道誰來了或是誰離開了。」

  「他的確是很獨來獨往,而且也只在一個小圈子裡。」菲力補充道。「但是不可否認的,他是一個讓人看了就很難忘記的人。」

  「他長得如何?」

  「高高的,黑黑的。」

  「他的頭髮就像西班牙人那樣烏黑,還像絲緞那樣柔順發亮,」希妲跟著說道,「而且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壓迫感。」

  「應該說是自信十足。」

  「幾乎會讓人感到害怕。」

  菲力點點頭,「我同意,但就我所瞭解的,他並不是一個個性暴戾的人,加上他有侯爵身份,他的一舉一動也都合乎他的身份與地位。」

  黛麗的手不安地搓著手帕的一角,她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個字母的圖案,她的心頓時狂跳不已,「所以每次他要穿越人群,大家都會自動讓出一條路來。」黛麗小聲地插進一句話。「完全正確。」

  「真是個謎樣的人物。」希妲肯定地點點頭說。

  「每個人都想和他攀上關係,變成他的朋友,但是很少人成功。」菲力解釋道,「他無疑地是當今全英格蘭最富有的人了。」

  「當他朝你走過來,你就會覺得他好像是獵人,而自己變成逃不了的獵物一樣。」黛麗說道。

  「那你是真的見到他了?」希妲問。

  黛麗點點頭,「他個子很高,心情很難捉摸,黑色的頭髮,還有古銅色的皮膚。」

  「一點也沒錯,還有那對灰色的眼睛從來都不看你一眼。」

  「除非你反對他所說的話。」菲力更正道。

  黛麗隔著車窗向外望,她可以確定阿姨及姨丈在討論的人正是借給她手帕的那個人,但是他的眼神並不像阿姨他們說的那樣,他那曾經只距她兩步遠的影像浮現上來。那雙眼睛絕不會冷酷的,相反的,它們閃爍著聰慧和力量,她不能說它們是友善的眼神,但也不會是無情的,可是她也沒辦法明白他深沉眼神的底下在想什麼。「他叫什麼名字?」

  「查德,紀林侯爵紀查德,」菲力強調著,「如同我所說過的,他是全英格蘭的首富。」

  「我相信侯爵那種特立的態度是不能怪他的。」希妲歎了口氣後說,黛麗不解地看了看希妲,只聽見她又緊接著往下說:「過去這幾年對他而言並不好過。」

  菲力沉思了一下,「我想他是把那件事看得太過嚴重了。」

  「菲力!」希妲抗議著,「大家都這麼崇拜、仰慕侯爵夫人,你怎麼可以說……」

  「侯爵夫人?」黛麗重複她阿姨的話問道。

  「那是一個可泣的故事,親愛的。侯爵曾經在全倫敦的祝福聲中和一位可人兒孟黛芬結婚。孟小姐真是很美麗而且充滿活力的,她所到之處總是洋溢歡笑與生氣。」

  「他們的確是過著讓人欽羨的生活,他們這一對璧人能出席你所辦的拜會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他們沒有出席你的拜會,你會難過得像有刀在割一樣,很多人辦拜會都只為了他們能賞光。」

  聽見希妲的話,黛麗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難過,不過她很快就把它拋在腦後地問道,「他們一定深愛著彼此。」

  「親愛的,他們幾乎是難分難捨的。」

  「侯爵夫人發生了什麼事嗎?」

  希妲搖頭說道,「她在一次車禍中去世了,我想那大概是三年前的事了,是吧,菲力?」

  「正好是三年,我還記得月份。」

  「你是對的,那天的天氣很惡劣,比今晚的天氣還糟,侯爵夫人不尋常的一個人在旅行。路況很差,又下著雨,結果車子翻下一個陡峭的堤防,」希妲停了一下,搖搖頭接著說道,「真是不幸。」

  黛麗看著希妲和菲力,最後,菲力給了這個故事一個結尾,「侯爵夫人似乎堅持車上一定要有油燈,於是車子傾倒後,油潑得四處都是,而夫人也……總之,侯爵接到這個消息時,是他的妻子已經燒成灰了。」

  「他甚至沒見到她最後一面。」希妲語帶悲傷地說。

  「真可怕。」黛麗哂聲說道。

  「他還沉浸在失去她的傷痛中,他總是穿著黑色的衣服,也很少參加社交、慶典,他實在不能沒有她。」

  「他似乎是隱遁了,」菲力附和著,「隱遁到像今天,他終於出席了,然後大家就會對這件事情議論紛紛好幾個星期了。」

  車子裡回復一片寂靜,每個人都各自陷入這個悲劇的想法裡。當黛麗無言地望向窗外,希妲仔細地看著她,從沒想過黛麗或許不只是看過查德而已,查德對她來說不需考慮,只有瑪芙才會去四處說她女兒婕絲和侯爵有多相配。她並不是說婕絲不配,而是這件事的可能性原本就很小,而如果婕絲不要老是喜歡用那些幼稚的粉藍或粉紅色的東西,或許機會還會大些,況且還不曉得侯爵有沒有再娶的打算。無論如何,在希妲看來,瑪芙所期望的這個婚姻只不過是為了方便及聲名利益,那不是她希望黛麗能真正得到的東西。但是希妲很希望知道黛麗到底對盧安森這個年輕人有沒有興趣,她對盧安森瞭解不多,但是她確定黛麗今晚比她來倫敦後的任何一晚都要開心。安森看起來有禮貌、好看而且聰明,更重要的是他帶給黛麗很大的改變。她已經學會不要問黛麗對於那些來拜訪她的人的想法了,因為過去那些人,黛麗沒有一個記得住,而且他們也都不留名片給她了。

  並不是她的外甥女粗鄙無禮,事實上,正好相反。她對希妲和菲力而言是很細心、窩心的同伴,她只是喜歡獨處,她可以整天埋首書本或是照顧室內的花草植物。她也騎馬,不過只在大清早,就像在雷瀚一樣。她總是被希妲硬逼著在晚上出席宴會而又堅持早早結束它。希妲知道他們不懂黛麗,所以不敢接近她,而黛麗也總不以為意,但是希妲卻很為她擔心。

  XXX

  黛麗只讓愛維幫她把禮服脫掉就叫她去休息了,因為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鐘了,黛麗不想再耽擱愛維太久。在燈光微明的屋裡,俄羅斯麗慢慢地梳著她幾近糾結的鬈發直到它們柔順為止,把臉洗乾淨,穿上愛維放在床上的白色睡衣。

  但是過了一個小時,黛麗卻還是毫無睡意,她腦海裡不斷浮現那晚上的情景和那雙灰色的眼眸。她的床邊現在晾著紀查德的手帕,手帕的一端繡著紀字樣的侯爵家徽。

  由於怎麼也睡不著,黛麗終於起身點亮了一根蠟燭,走出房間,躡手躡腳的走下樓梯,她往屋後的廚房走去,從走廊看去,她看見光隱隱透出來,而當她打開廚房的門時,她聞到一陣香濃可口的巧克力香。

  「再一下子就好了。」愛維一邊說著一邊手不停地忙著,把一塊巧克力丟入她正在煮的牛奶中。

  「你怎麼知道?」

  愛維對著她笑笑,一抹瞭解的笑意浮上她小小而棕色的眼睛,「我怎麼都知道,你不是每次都會在下雨天的晚上吵著要喝熱巧克力嗎?你從長得比櫃子高以後就是這樣了,難不成站在我跟前的是另外一個要我餵飽的小女孩嗎?」

  黛麗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愛維遞給她一個裡頭注滿了熱巧克力的杯子,然後就一邊忙著清理一切,一邊問道,「好了,現在告訴我那個舞會怎麼樣,別喝得太快,小心別燙了舌頭。」

  「嗯……那是一個……很不一樣的舞會。」

  「那麼雖然你原本不願意,但是你還是很高興你去了,是不是?」

  當愛維說到這一點,黛麗啜啜她的熱巧克力說,「是啊,我很高興我去了,我遇到一個人。」

  愛維瞥了黛麗一眼,黛麗馬上就避開了,「那麼你究竟遇到什麼樣的人,竟能讓你這個固執又不懂社交人世的小頑固轉頭注意他的存在呢?」

  「愛維!我才不是不懂社交呢!我只是和他們沒有共同點罷了。他們是陌生人啊,不像你、希妲阿姨和菲力姨丈。」

  「唉,我知道。我只是關心你,你並沒有作一個重新的開始,而你一定要重新踏出去的,你知道嗎?好啦,現在趕快告訴我有關這個年輕人的事吧。」

  「事實上我是遇到了兩個人,」黛麗猶豫地說道,「不,事實上我說的是一個人,但我在舞會上遇到兩個人,一個是盧安森,你記得盧氏夫婦嗎?他們曾經來雷瀚拜訪過爸媽的。」

  愛維停了一下,試著想起那段回憶,「他們來拜訪是很久以前的事嗎?我已經永得五、六年前的事了。」

  「我那時候大概七、八歲,安森和我到縛魚湖去,他還騎過蝴蛛網呢。」

  「我也許還記得那次的拜訪,」愛維一邊說著,一邊熄了火,把餘燼推平,「他就是吸引你目光的那個人嗎?」

  「不,不是。只是能和一個熟悉的人在舞會上談天跳舞的感覺很好,和他聊天不像和其他陌生人講話,感覺上比較容易,也比較自然。」

  「但是你現在心裡正在想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是的,但是他和其他陌生人不一樣。」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問道:「你有沒有遇過這種情況,你從沒有看過、聽過這個人,也沒和他講過話,卻覺得你好像早就認識他了。」

  「我不記得我不這種經驗。」愛維回答之後突然停下她手邊的工作看著黛麗問道:「你有跟他跳過舞嗎?」

  「沒有。」黛麗說道,突然覺得被愛維看得有點不自在。

  「和他聊過天?」

  黛麗眼睛轉了一圈之後,把杯子放在餐桌上,想了想說道:「在一次意外的情況下,我們做了相當短暫的交談。」

  「你沒有讓那個不管叫什麼名字的先生親你吧?」

  「喔,當然沒有。」

  愛維放下抹布,走到黛麗對面,把手放在黛麗手上說道,「我會這樣問,是因為當一個年輕女孩看起來這麼心神不定,大部分是因為她嘗到了初吻。」

  「那麼,你就不必擔心了,因為我沒有親他。相反的,我在陽台上吐的時候,他還借給我他的手帕。」黛麗看著愛維瞪著她看的樣子,讓她覺得她的眼睛是不是要掉下來了。

  「那真不是個相遇的好時機,對吧?」

  最後愛維終於開口說道,「他肯幫你真好。」

  「嗯,愛維。」黛麗搖搖頭地說道,「他是很好,願意把手帕借給我,情況一開始是很好,然後他竟開始教我要當一個好女孩,好好擦乾淨我的臉!這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會面。」

  黛麗笑了笑之後,又接著說道,「但是我真的覺得,即使我們是這樣遇到的,我們還是同一類的人,那種認知的感覺真的很奇怪。」

  黛麗給了愛維一個擁抱,「謝謝你的熱巧克力,到了早上你就不用再擔心我了,好好休息,天都已經快亮了。」

  經過暖暖的熱巧克力和跟愛維的談話,黛麗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她夢到了那個舞會,不同的是這次是在雷瀚舉行的,還有那雙灰色的眸子,好像在她身上尋求什麼似的。

  XXX

  查德伸長他修長的雙腿,仔細研究著手頭上的資料,由於太專注於手上的資料,他的咖啡也都冷掉了。天剛亮不久,他就送了一封信到艾查理家,艾律師果然準時在八點出現,給查德一切他需要的資料。當時鐘指著十點時,查德重新看了一遍他的計劃。

  他面前有三堆資料,一堆是艾氏代書事務所所收集到過去一年以來,雷瀚和雷莫甘的負債情形,另一堆是有關於雷黛麗的一切資料的文件,第三疊,則是查德自己手寫的紀要和計劃。

  此刻他手裡拿著雷瀚的資料沉思著,值得注意的是,雷莫甘的每筆債都償還了……完完全全的。雷莫甘的產業被拿走抵債,而且據查理說,是雷小姐堅持要把最後一筆都還清。

  查德望著書房窗外,沒有馬車或是行人穿過。或許倫敦的人知道的很少或是不在乎,但是查德卻很清楚的知道雷瀚是距倫敦百里內最好的產業之一,顯然雷莫甘並不瞭解他繼承的遺產有多高的價值。跟前的資料顯示,雷瀚的確是一個規劃過的產業,如果需要資金,則由土地和牧產便豐碩有餘了。

  顯然的,土地管理人才是雷瀚真正掌控的人。宏伯特是在雷瀚出生的,並且由前任管理員……他的父親手上學到管理的技巧和理念。而雷莫甘的父親,雷詹司,則是一個重視經營其產業的人,他用一生的時間與精力把雷瀚建立得成功而運作有條不紊。不幸的是,他兒子雷莫甘就沒遺傳到他父親的睿智,他只關心雷瀚能提供他什麼,他如何才能過著他那貴族式的生活。

  查德有點惱怒地努努嘴,雷莫甘毫無節制的花錢、享樂,讓雷瀚的支出是收入的兩倍,並且嚴重負債。不過至少這個呆子還讓伯特能夠全權的經營這個產業。

  根據查理的資料,雷瀚幾乎已經是關閉的狀態,人員除了宏伯特和麥西默還留著,其餘都遣散了,反正他們這一輩子都耗在雷瀚了。不過讓查德不敢置信的是,他們已經到了領退休金的年齡了,而田地休耕,牛、羊等牧產也賣光了,入口也封鎖了。根據他的計算,查德估計僅僅是讓雷瀚恢復運作就要五千英鎊,而雷黛麗小姐名下卻連一個基尼(相當於二十一先令)都沒有。

  雷小姐,他很仔細的看過眼前的資料,她和阿姨及姨丈住在一起,那一對沒有子女的男爵夫婦顯然很溺愛他們的外甥女,然而對黛麗來說並不能減輕她喪父、喪母的傷痛。

  昨天晚上證明了韓羅伯和馬威廉是對的,雷小姐的確是很美,但是她冷漠的態度和在惠特摩的表現實在是不可取。「像她這麼美的女人應該是全身惹火,充滿熱情才對啊。」查德沉默地想著,但她卻不是這樣子的。

  一顆發亮的寶石並不能吸引他,除非她是顆充滿性慾的寶石。但是不論她是冷靜冷感或易怒、難纏的,像她這種美麗仍然是很有震撼力、影響力的。如果她能聰明點,知道她自己的條件和價值,她就會讓全倫敦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和黛芬一樣。

  突然,他妻子的影像又出現在他心頭,記憶中和那次他帶她去坎奈爾舞廳參加宴會時一模一樣。她穿著銀色的低胸禮服,給人充分的遐想。而那套銀色的禮服,襯著她白皙的膚色,真是完美極了。她纖細的脖子上佩戴著一串高雅的鑽石首飾,加上耳朵上掛著兩串淚滴型的鑲鑽耳環垂下,她的美根本是無人能比,她美得驚人、幾近女神般的完美。

  當晚坎奈爾在場的男士都幾乎為她的美瘋狂,爭先恐後的向她邀舞,幾乎忘了她是查德的妻子,而其餘的女士們都站得遠遠的,躲在各自的同伴後面悄悄低語,因為嫉妒而不願和黛芬說話,也因為怕相形見絀而不敢站到她身邊。

  查德的肩膀因用力而繃緊,他的嘴唇閉得很緊,讓自己心痛地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回憶裡。他把椅子往後退一步,將腳放到書桌上。黛芬走了,她走了;永遠地走了。過了十分鐘之後,他的思緒才又回到雷黛麗身上,他在爐火中加了一點柴,看了爐火幾分鐘,黛芬現在又回到他心中,好好地收藏起來了。

  昨晚他走向雷黛麗時,他發現自己的興趣被挑高了,而她卻是毫不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一副不在乎或是態度的樣子。不過這個印象在他看見她和盧安森跳華爾茲,而且後來還吐了之後更加深刻,像黛麗這樣的女人真是沒用。這三年來,查德對女人的喜好已經變成會主動、熱情如火而且喜歡男人也這樣的女人,而不是天真的近乎無知、沒有經驗的少女。查德搖了搖頭,他這種對黛麗近乎飢渴的慾望應該歸咎於他花了四個星期橫越大西洋,又花了兩星期在倫敦找一個暫時安居的地方,因為自從他離開維吉尼亞州到倫敦之後,他連解決一下男人的原始需求的機會都沒有。他必須要做點別的事免得他做出以後會後悔的舉動,而他決定盡快和雷小姐討論雷瀚的交易,然後就把她留在她喜歡並且也屬於她的那個世界裡。

  吃早餐的時候,查理也給了查德一份有關於盧安森的資料,二十四歲,而且在賭桌上欠下堆積如山的債務,他過著一種自己根本就支付不起的生活。查德想不透為什麼黛麗會把自己的標準降得這麼低,她可能認為她已經和他墜入愛河了。這個想法讓查德覺得反胃。盧安森根本不能提供任何實質的幫助來挽救雷瀚的衰落,甚至也無法給她像現在和阿姨、姨丈住在一起時的快樂生活。

  顯然地,黛麗並沒有找個人來幫助她保住雷瀚的想法,她也沒有在尋找任何查德說得出來的東西。她的確是對賣掉雷瀚沒有興趣,但是她也沒有努力讓雷瀚頹敗的情況不再繼續下去,而查德是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他快步地走出書房,穿上他的黑色外套離開家。

  三十分鐘後,他來到了希妲家的門口,兩階一步地中踏上階梯,當他走到大門口時門正好開了,拿著盆栽與澆水器的雷黛麗正好和查德撞個滿懷,查德聽見黛麗驚嚇地倒抽了一口氣,而且由於他們的碰撞而重心不穩,他伸出手圍住她,把她扶住抱進懷裡。他很驚訝於她的嬌小,在他的環抱之下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她的頭正好靠在他下巴上,感覺很舒服,儘管隔著一件外套,但是依然可以感覺到她的胸部碰到他健壯的胸膛。她聞起來和花兒一樣香,但是更精確的應該說是讓人沉醉青草香,特別是那種還沾著露珠的早晨的青草香。

  黛麗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吃驚地看著查德,查德注意到她的第一件事,她竟然看起來完全沒有宿醉或前一晚十分疲累的樣子,也不像查德所預期的她會像那些早起的女人,有浮腫的臉和一副邋遢的樣子。相反的她反而是一別朝氣蓬勃、活力四射的,她的雙頰紅潤,藍色的大眼睛也閃爍著光芒,在早晨陽光的照射下,她的頭髮顯得更有彈性與光澤,她已經將它們整理好,往上盤成幾圈,然後讓一些絲發垂到肩頭。

  查德伸手把她額頭沾到的泥土撥掉說道,「我們似乎總在不尋常的情況下見面。」

  她的臉馬上因為尷尬而泛上潮紅,她低下頭把手中的器皿緊緊地握著說道,「您嚇到我了,先生。」

  「如果我知道有人會那麼早就從屋子裡衝出來的話,我會在來拜訪的時候更加小心注意。」

  「一早都快過去一半了,先生,而且早晨是一天最美好的部分,我不敢相信您會允許您的家裡頭到了中午還在沉睡中,都沒有開始運作。」

  「我承認我是知道這一點,卻一直都沒有去做。」

  「那麼這是您的損失了。」

  查德無言地對她的論點表示同意,然後問道,「這些都是不要的花草嗎?」

  「不是,戰草需要比較多的陽光,而這棟屋子是坐北朝南的,屋子前面會比較溫暖,如此一來他們在這兒開花可以維持得較久,而且也會讓進門的地方看起來更活潑一點。」

  查德瞪大眼睛看著黛麗把開著黃色花朵的戰草放在階梯的兩邊,拍掉手中的泥土,然後轉身面對他,查德望向她黃褐色裙子的裙擺說:「我想你應該滿想念你的鞋子的,雷小姐。」

  黛麗的臉泛起陣陣紅潮,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腳,似乎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沒穿鞋子也沒穿襪子。她把自己的腳趾彎曲起來,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毫不掩飾她的不自在和紅透了的臉頰,「你一定是為了你的手帕而來的,」她輕輕地說道,「我已經幫你把它洗好了,如果你願意進來坐坐,我馬上拿給你。」查德並沒有更正她的假設,只是跟著黛麗進到屋子裡,到大廳的時候,黛麗吩咐僕役端茶到製圖室並且要他們通知希妲阿姨,告訴她自己和一個訪客在一起。

  查德注意到那名僕役領班似的人似乎並不注意,也不在乎他的女主人正光著腳丫子,而跟前的黛麗也不像他昨晚看到的那麼冷漠,他跟著黛麗進入了製圖室。

  一走進製圖室,黛麗馬上閃身站到角落的鋼琴後方,把自己赤裸的腳遮住,然後她看著查德說:「再次謝謝你昨天晚上好心的幫忙。」

  「昨天我很好心嗎?」查德回答著。

  「我並不知道酒的作用會這麼大,來倫敦以前,我都是在父母都在家的時候才喝的……」她的聲音忽然停住,因為看見僕役送茶來了,她便用手把玩著窗簾,一直等到僕役離開。

  但是門還沒完全關上,另一聲敲門聲就跟著響起了。

  一個小小的女僕走進來,一手遞了一條手帕給黛麗,另一手則拿了一雙鞋子放在黛麗腳邊。雷黛麗穿上鞋子,好像在一個紳士面前穿鞋是一件極其平常的事。穿上鞋子後,黛麗走向放茶的地方,「您要加點牛奶嗎?」

  「不用了,謝謝。」

  她倒了一杯茶之後便遞給他,然後把手帕折成一小方,「真的很感謝你。」

  查德把茶杯放下,無言地打量著黛麗,今天早上她光著腳丫子,臉上還掛著兩朵紅暈,站在他面前眨著她水靈靈的雙眼,和他昨晚看見的她完全不同,比較溫柔、和善,也親切了點,而且還非常的清新、怡人。

  但是這並不重要,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沒有改變,他對她還是只有一項興趣,就是雷瀚。這項交易愈快完成愈好。因為她只要一買到雷瀚,就可以盡快讓雷瀚回復正常的運作,而她也可以嫁給盧安森,同時她也不必擔心盧安森是不是有錢,因為只要他付了買雷瀚的錢,她就不必擔心生活了。

  他把心裡那幅黛麗和安森結婚的景象抹去,轉身走到房間的另一個角落。

  「雷小姐,我們可以坐下聊聊嗎?其實我來找你是有第二件事的,我來是想跟你談一樁生意的。」

  黛麗試著掩飾自己的驚訝,點點頭往壁爐前的椅子走去,選了個位子坐下並示意查德坐在她對面。她看著他把碰都沒碰的茶放下,朝自己走來。

  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不尋常呢?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顯得很笨拙,對自己很沒自信,而且只要紀查德看著她,她就渾身不自在。當她在門口撞到他,和他四目相對,她覺得好像自己暈眩得快要站不住了。而當她的身體和他接觸時,她就像是觸電般的僵住了,更像是被灼傷般地燒燙起來。即使他只是望著她,她也覺得他像是傷透了她的心一樣,而她關心的卻是他看到之後的感覺,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把玩著窗簾,以免他繼續看透自己,通常她對一個陌生人會怎麼看自己並不在意,但是為什麼她這麼在乎他的想法呢?

  他的聲音和他的態度不大一樣,就像他對她已經失去了興趣,卻也同時讓她聯想到昨天晚上的舞會,就像那時候,她覺得他想在她身上找尋什麼,但是她能給他什麼呢?

  她看著他坐下,伸著又長又直的雙腿,他坐下採取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交疊著雙手,他望著黛麗說道,「雷小姐,我想和你作個交易。我知道令尊過世後留下一筆可觀的債務,而你也全數承擔了。」

  黛麗覺得一股寒意由背後直冒上來,但是她還是認可地點點頭。

  「我知道償負這個債務之後,讓你可用的資金資源變得很有限,但是我可以提供一個解決這個情況的方法。」查德頓了頓之後說道,「我想買你名下的資產,雷瀚,我保證我出的價錢是很公平合理的。」

  黛麗的神經整個繃緊起來,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但是在她還沒來得及作任何的回答之前,他又繼續說道:「雷小姐,我會付現金給你,用這些錢你可以過很好的生活。」

  查德繼續說著,但是黛麗並沒有聽進去他說了些什麼,她覺得自己再也聽不下紀查德所說的任何一句話。血液衝上她的腦袋,在她腦海裡沸騰洶湧,她的臉因生氣而發熱,她飽含怒氣的雙眼瞪著眼前這個在她姨丈的製圖室裡舒適地坐著的男人。她剛剛還為這個男人的視線感到悸動,她不相信她竟然會允許自己受這男人的影響?他已經不是她昨天所認為的那個英俊、謎樣的陌生人,他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另外一個牟利的投機者而已,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聽著他敘說賣掉雷瀚的種種好處,她很專心,想記住他到底說了什麼。

  「貪得無厭!」她心想著,她的手指緊抓著她的手臂,把手臂都抓痛了,她的全身都含著怒氣,他怎麼敢那麼自大地坐在她姨丈的屋裡,輕鬆得好像在談論天氣一樣,他竟然想要她的家!

  「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會交代律師把每件事都處理好,」查德繼續說道,「我的律師會確保你得到公平的待遇的。」

  「非常感謝你,紀侯爵,我有自己的律師。」

  「我認識潘先生,事實上,我……」

  黛麗再也受不了了,她沒辦法再聽查德多說一句話,她以為那群強奪她父母遺產、掠奪她們家的人,在得到他們的償還之後就消失了,就再也不會來打擾她了,但是她錯了,只要她還擁有些什麼,他們就會像嗅著血味的禿鷹跟著後頭而來,就像紀查德一樣。

  「你怎麼樣,紀先生?」黛麗站起來大聲地說道:「你有什麼意見?你有一個很有力的幫助要給一個生病的小孩?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這裡,然後大聲宣佈你很好心的要買下我的家!?雷瀚是不賣的!不賣給你或是任何人!」她氣憤地說道,原本美麗而細緻的臉頰也因為憤怒而漲紅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這兒,然後建議我賣掉我的家,誰告訴你雷瀚要賣了?還是你自己認為的?」她不等他的回應就接著說道,「你認為女人不應該笨到找一個產業來煩惱自己,是嗎?你可能認為我關心的,只有參加宴會時的禮服和車子!」黛麗眨眨眼睛,認為他沒有回答表示默認,於是她的怒氣更提升了一層,她氣得幾乎就快說不出話來,腳也不停地顫抖著,「如果你是這樣想的,侯爵閣下,那麼我告訴你,你完全錯了!我一點也不關心那些漂亮衣服或宴會、社交活動之類的瑣事。一百個倫敦的宴會也比不上在雷瀚的一個小時,一個小時!我再一次告訴你,雷瀚是絕對不賣的!」

  黛麗瞪著紀查德,他在她說話時候一動也不動的,但是他現在站起來了,灰色的眼神攫住黛麗,黛麗不由自主地要抬頭望著他,發現她的頭竟然還不到他的胳肢窩,不過沒有關係,她才不怕他!她絕不會讓紀查德這麼容易地搶走雷瀚。

  「你真的這麼深愛雷瀚?」他用低沉而隱含著怒氣的口吻問道。

  「那是我的家啊!它對我的意義不同於其他人或是其他的財產。」

  「你這麼深愛雷瀚,而你寧可讓它頹敗、衰壞下去也不願意讓別人來回復到你童年時那種迷人的光彩?」

  黛麗責備似地說道,「我才不會讓它衰敗呢!雷瀚是那麼美,在春天……」

  「你最後一次看見它是什麼時候?」他冰冷冷地問道。

  「六月,我離開的時候正值六月初。」

  「那麼我建議你最好回去看看它,你從沒看過它現在的樣子,空蕩蕩的,而且損壞得……」

  「你胡說!」黛麗大叫著,整個身體因為氣憤而不停地顫抖,「土地管理人還在那裡,他每個月都有寫信給我,他跟我說雷瀚一切都很好。」

  「很好?」查德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問道。

  「是的。哦,它是空了,紀先生,因為有一群利用我雙親過世的這場不幸趁機牟利,把一些東西全搬走了,那些人你可以把他們想成你的朋友,事實上,他們就和你一樣,是貪得無厭的禿鷹!」

  「注意你在和誰說話,雷小姐。」他警告著,灰色的眼睛透露出威脅的意味,「你並不瞭解我。」

  「而你也同樣一點也不瞭解我!可是你卻貿然地來這裡說了很多不適當的話,侯爵閣下。」

  查德瞪著她,「你不需要瞭解,雷小姐,你沒有什麼難以瞭解的地方。」

  「噢,是這樣的嗎?那麼就請原諒我這麼容易就看透,請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你的父親,一個只知道關心雷瀚能給他多少收入卻毫不考慮如何去維持雷瀚的人。」

  「你好大膽!竟敢這樣批評我的父親?」

  「我怎麼敢?」查德語帶諷刺地反問著,「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把雷瀚剝光了來替你父親還債。」

  「不是的,我只是……」

  「那是事實,雷小姐,你父親用掉雷瀚所掙得每一分錢去旅行,保持他的個人特性和格調!」

  「伯特把雷瀚照顧得很好!」

  「是的,而令尊無視於他的貢獻,反而揮霍無度,把東西拿去抵押,然後連一毛都不留地走了。哦,不!他比沒留半毛錢給你更糟,他竟然讓他唯一的女兒幫他償負一身的債務!」

  「他不知道他會死啊!」黛麗幾乎是對著查德大吼。

  「對,」他回答得很輕柔,但卻像是一記悶棍打在黛麗的身上,「如果今天他還活著,雷瀚早就賣掉了!不然他就會跟你一樣,把它剝光,然後把它鎖上,來倫敦度假參加社交,他可能早就為明天堆積如山的賬單煩惱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先生,我此刻並沒有負債。」

  「那是因為你活在你姨丈的善意照顧下。」

  「等到……」

  「等到你找到一個有錢的丈夫,等到你找到一個被名銜和美麗妻子誘惑的可憐傻子來作這個交易,他給你他的財富,而相對的,你給他你的名銜和純潔的身體。」

  黛麗生氣的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思考著他說的每一句話,每個對雷瀚的想法、對她父親、對她的想法。她最討厭的就是現在看著她的那雙讓人不愉快的灰色眼睛,他知道瞭解她多少?而他竟敢站在那兒說她會以她的身體來換取雷瀚?

  「我是在給你第二條路走,雷小姐,」他用極其冷靜的聲音說道,「接受我這個買賣,然後你就不必把你的身體賣給叫價最高的人,我很願意為雷瀚付給你一筆公道的價錢,那會是一筆財富,甚至比一大塊土地還多,我會付你錢,然後你就能得到自由。但是你太天真了,所以你不願意接受,是不是?」他瞪著她看,黛麗覺得他是在她的防備上尋找裂縫然後想解除她的武裝,「我會叫我的律師寫一份計劃給你看,我建議你好好仔細地想想我說過的話,並且考慮一下。」不再多費唇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黛麗看著侯爵離去,前門關上,她的眼眶充滿淚水,但是她努力地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她才不會讓那男人的話傷害到她呢!他完全不瞭解她,而且他錯了,她愛雷瀚!即使身在這兒,她還是想著,掛念著雷瀚,她一定會讓它保持得很好,她會的。

  「剛剛那是侯爵嗎?」希妲穿晨衣走進來問道。

  黛麗直直地看著前方,深怕被希妲看一眼自己就會承受不住,「是的,剛剛是紀侯爵。」

  「我的天啊!」她驚訝地說著,「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是跟著他的東西來的。」

  「他的東西?」希妲沉默地思索了一陣子,「真奇怪。」她偏著頭,看出黛麗的不尋常,「你不舒服嗎,親愛的?你看起來好像生病了。」

  黛麗別過頭去,覺得自己沒辦法繼續承受這種追問,「我很好。」

  「那就好,因為盧先生捎來一張卡片,」黛麗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希妲接著說道,「你應該看看那上面寫了些什麼的。」

  黛麗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她現在只想跑進房裡然後把全世界都鎖在外頭,可是盧安森是她的朋友,而她不能不理他。把信封接過來,她瀏覽了一次那封信,「安森希望今天下午和我出去兜個風。」

  「真不錯,你要不要去?」希妲很高興地說著,一邊用鼓動的口吻問黛麗。

  「不要。」黛麗毫不考慮地說。但是她的阿姨仍然非常興奮的樣子。

  「那聽起來很不錯哦!」希妲鼓勵她,「今天是一個出遊的好天氣,而且新鮮空氣可以讓你看起來不再那麼蒼白。親愛的,他至少是你的老朋友,跟一個你認識很久的朋友一起出去幾個小時應該會不錯的,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他聊得很愉快嗎?」

  黛麗想想希妲的話,也許她是對的,一些新鮮空氣或許能幫她忘掉紀查德這些讓人不快的事情,而且安森是她的朋友,不是那些她得假裝對所有話題都充滿興趣或是不停做作地微笑的那些陌生人。她給希妲一個微笑,點點頭地說道,「我想你是對的,今天下午應該會是個出遊的好日子。」

  「看吧!」希妲很高興的說道,「你看,你的臉又紅潤起來了。來,來這裡坐著陪我一下。」希妲拉著黛麗坐下來,希妲拉著她問,「你還沒告訴我安森拜訪雷瀚的事,他的雙親也常去拜訪你們嗎?」

  黛麗吸了口氣覺得好多了之後說道,「我昨天晚上一看到他馬上就記起他了,可是我記得盧夫婦只來過一次。」

  她搖搖頭說,「也許他們不只來過一次,不然安森怎麼會記得那麼多有關雷瀚的事和我的事。」

  「也許你把盧先生和其他來拜訪的小孩子弄混了。」

  黛麗輕輕地笑了,拍拍希妲的手說,「很少人來拜訪過雷瀚的,希妲阿姨,小孩子更少。」

  希妲毫不驚訝地接受這個訊息,「你的童年很孤獨是嗎,親愛的?」

  「其實是很快樂的,希妲阿姨。」

  「像你常常說的那樣,親愛的,但是也很寂寞,不是嗎?你沒有兄弟姐妹和你作伴,而你的父母又……」

  「沒有人能像我一樣有這麼好的父母了。」黛麗強調地說,她深吸了一口氣,想了一下,靠到希妲的肩上繼續說道,「你知道他們一直都是那麼快樂、那麼無憂無慮。小時候我都覺得他們好神奇,像天使那樣,又美麗又特別。」

  希妲無言地聽著,然後很快看了黛麗一眼,「你得趕快把回信送去給盧先生哦!」她提醒黛麗,改變了話題,「已經快中午了,我想他大概兩點會來接你。」

  「你怎麼這麼確定?」

  「因為一般就是這樣的啊。」

  「哦,」雖然她仍是不大清楚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黛麗在希妲臉上親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十分鐘後,給盧安森的口信就寫好了。

  沐浴更衣過後,黛麗穿著綠色洋裝和與衣領、袖領同色系的外套,黛麗看起來容光煥發,一掃早上和紀查德的怒氣及不愉快。

  兩點鐘時,帕克準時開門迎接安森,和安森在製圖室會面時,黛麗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我想你證明了我阿姨對社交禮俗與習慣的精通與自信。」

  安森笑笑說,「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事代表這麼多意義,如果你因此而比較開心一點的話,我會很高興自己來邀請你。」

  「她說你會在兩點到這裡來接我,而且你的車就真的在這個時候來了。」黛麗愉快的解釋道。

  「哦,她當然是對的,但是雖然如此,我更希望我早點到,讓我們有更多時間在一起。」抬起她的手,安森低下頭在她的手背上親了一下,「你看起來比昨天晚上還要漂亮。」

  黛麗因為他的讚美而臉紅,「謝謝,你今天早上忙嗎?」

  「我想我混過了這個早上,我承認昨天晚上玩得有點過火了,我一直到中午才起來。」

  安森的話讓黛麗想起紀查德早上說的,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早起的鳥兒,黛麗很生氣地把有關紀查德的想法趕出腦海,「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她問道,一邊急著想離開這個會讓她想起紀查德的房間。

  安森點點頭,幫她拿起手套和帽子,牽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

  一掃昨天大雨的陰霾,今天下午是晴朗宜人的天氣,安森的車伕駕著馬車往佩爾梅爾街馳去,黛麗享受迎面而來的輕風,樹葉紛紛落下,佈滿了車道,而且沿著佩爾梅爾街的花全開了,花香撲鼻,讓人神清氣爽。她很高興安森能邀她出來玩,能不必思考鄰座究竟是哪一位先生或伯爵真好!旁邊是安森,而這種親切的感覺的確很好。

  「你來倫敦多久了?」安森微笑地問她。

  「快滿一年了,時間過得很快,我都不覺得過了這麼久。」

  安森握住她的手說,「對於你父母的事我感到很遺憾,黛麗,昨天晚上我沒有機會告訴你,你過去這九個月一定過得很寂寞。」

  黛麗很快地吸了一口氣,並且投給安森一個感激的微笑。至少安森知道她的父母,這讓她的關心聽起來像是真的,其他人也問過她相同的話,也同樣表示關懷,但是他們都是陌生人,她不由自主地就會覺得他們壓根兒就是虛情假意的,可是安森卻不一樣,他是她的朋友,她應該信賴他,他也不像紀查德,黛麗心想著,這應該會是個美好的下午。

  她轉向車子裡的安森說道,「我從來不在乎我是不是寂寞,事實上那不能稱作孤單,我只是一個人,專心地做我的事,而時間就像飛也似的過去了。」

  安森又給了黛麗一個諒解的微笑,「我想如果是我,我會需要一點娛樂和刺激。那時候我才八歲,我父母的產業全都歸我哥哥管理,而我很慶幸我不必過那種生活。」

  當另一輛車經過時,他轉頭向車上的人招手致意,另一輛車上有兩名年輕女孩,「她們是劉家的小姐們。」她們的車經過之後,安森向黛麗解釋道,「我們是從小就認識的,她們是很好的朋友。」然後又對黛麗深深一笑,把注意力重新轉回黛麗身上。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5-1-23 18:3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查德把桌上的資料推向對面的艾查理,用手指扒過自己的頭髮之後站起來,走到窗戶旁,用一隻手遮住刺眼卻溫暖的陽光說道:「你覺得怎麼樣呢,查理?」

  「我想雷小姐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不論她想從任何方面來解除她現在的困境。」艾查理繼續把桌上那些他已經準備了一天的文件重新複閱一次,想看看是不是完全沒有問題,會不會有估計錯誤的地方。他已經替紀查德工作超過十年了,而據他所知紀侯爵的財產是相當龐大而驚人的。

  艾氏代書事務所是侯爵在船業上的財務及法律顧問,也是紀林的收入狀況審視、記錄的負責人,另外也幫紀查德解決、處理他個人的事務。查德認為侯爵本身的理財、處事能力很強。查理在十二年與他共事以來,對他是愈來愈尊敬,因為紀查德是一個讓他佩服的男人。別人可能會陷入的困境他卻能夠克服,他充分利用逆境使自己成長,更努力,於是他在十年間一躍為全英格蘭最富有的人,「我明天一早就會把這個估價及細文送去給雷小姐過目,或者您希望我今晚就拿去。」

  「不,明天比較好,記得也送一份給她的律師。你可以在和雷小姐討論的時候再瀏覽一次,這樣潘先生在和雷小姐會面之前就可以有機會對這份文件更清楚瞭解。」回想起他最後在雷瀚看見的那個胖胖的律師,他又說,「潘律師的動作不是很快,所以我把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可以多擔待點責任,和雷小姐盡快達成這場交易。」查德走到放著白蘭地的桌子,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查理,他最後又看了那些文件一次,確定每件事都在掌握之下。

  「雷小姐對這份評估細文應該不會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了。」查理說道。

  查德的嘴角揚起一個冷笑,他不大相信雷黛麗在接到評估的時候會有多愉快,「我倒覺得她會直接地把這份文件丟進壁爐裡燒個乾淨。」他推想地說道,他不必抬頭就知道查理聽見這句話會有多驚訝,事實上,不管黛麗接到文件時會有什麼反應,他實在無法想像她能有什麼不滿。這是一個很容易的交易,在這種交易的情況中,他總是把個人情感排除在外,這是他的原則,如果忘記了這個原則,就會讓自己吃苦頭,經驗已經告訴他要謹守這個原則,而且他也不想再為此付出代價。

  事實上的問題就是,他認為自己是討厭黛麗的,除去她的美貌不說,他以為他會發現這個冷感、不成熟、自恃的小女人有多令人不愉快;但是相反的,他卻是不斷對她感到驚奇,他對她的厭惡很難再維持下去。「她很……很……特別。」最後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形容詞對查理說道。

  查理喝了一口白蘭地,查德從來沒有和他談過任何一個女人,當然了,他合理的認為這純粹是因為這個交易產生的情況,然而這和查理以前遇過的狀況不一樣,這是這幾年來查德第一次對某位女性感興趣,他覺得他應該站在替紀查德處理事務的角度來看,但是他覺得他還是應該有所回應,「我和雷小姐會面過,我並不覺得愉快。」

  「會面不盡然都會是愉快的。」查德直截了當地說道,「而且我想光和她見過一次面並不能瞭解她很多,不過我可以清楚看透的是,她越不希望你這麼看她,而實際上你看見的可能就越接近真實的她。」說到這裡突然有一個畫面閃進他腦海裡,那是一雙赤裸的腳踝和腳丫子,還有沾著泥土的臉。接著,是她心裡交戰、言詞激烈的樣子,他一度覺得她像是樹木裡的一隻幼蟲或是發脾氣、撒潑的悍婦。

  「我想很多人都是這樣的,紀先生,他們總是在大眾面前露出最好的一面。」

  查德由文件中抬起頭來,「沒錯,但如果是雷小姐,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會給你好臉色看。」看完文件的最後一頁,他把它放下,拿起白蘭地走向窗邊。雷黛麗有些地方很不一樣,有些地方就像是挑戰傳統一樣的,如同剛剛查理所提的。她表現出來的,不像是大多數人想給人深刻的印象那樣,反而她像是在隱藏自己,對那些她應該急著去搏取他們注意和歡心的人表現得不在乎、興趣缺缺的樣子。

  今天在她姨丈的製圖室裡,她和他昨晚看見的那個女人完全不同,就像白天和夜晚的差別,差距很大,她有一部分是溫暖明亮的,就像是森林裡的精靈一樣,而其他部分,查德想到就只能搖頭了。他昨晚不是才認為她缺乏熱情和活力嗎?她今天就像是個噴火表演的人,一個十足暴躁的野丫頭!查德不記得有女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知道那是他還沒長大之前的事了。

  如果她站在他面前的時候頭髮沒有散下來,她沒有跺著腳大發脾氣地對他大聲斥責的話,他原來是要好好譴責她,讓她有深刻的印象的,但是她的頭髮散下來,鬈曲的褐色秀髮散落到腰身,很迷人,於是他被吸引得連她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事實上他也被她突然湧上臉的紅暈迷住了,她的眼睛更像是兩團散發熱力、熱情的藍色火球。而他更是完全被她的唇迷住了,她的朱唇微啟,可以看見她潔白如雪的貝齒,還有她口中那一片潮濕、溫潤的粉紅色蓓蕾。她的唇實在足以讓人意亂情迷,實在是太引人入勝,強烈到他不得不克制自己。但是即使到他走出希妲家門口,黛麗的朱唇仍然糾纏著他,讓他愈來愈覺得那是他所見過最想一親芳澤的嘴唇。

  查德懊惱地把握住酒杯的手收緊,他如果不把雷黛麗當成一個純粹事務上的對象的話,他就是個大傻瓜!然而他並不想把生意和個人情感混為一談,絕不!威廉是怎麼形容她的?冷感的小巫婆,記住!他這麼告訴自己:查德把想著黛麗紅唇的念頭趕出心裡。他要把雷瀚買下來,免得它一直頹敗下去。結合雷瀚、紀林和他在英格蘭擁有的一切,他可以建立起全英格蘭最好的畜牧計劃而且也可以種出全英格蘭頂尖的穀物。而這些產物,他可以用他的船把它們運到美洲或法國,或是任何一個願購買的國家。如果這些貿易順利進行,那麼他就能提升英格蘭的畜牧業和穀物生產業,他會對祖國的經濟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望出窗外,查德把視線放在正穿越佩爾梅爾街的一輛車上,突然他的腦筋又陷入一片混亂。毫無疑問地,車上的是雷黛麗和盧安森。她怎麼可以這麼愚蠢?他曾一度克制住的情緒又不可遏抑的爆發了,以為盧安森可以給她什麼?他看著那個沒用的花花公子邊湊到她耳邊說話邊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把玩她的頭髮。

  曾經一度查德有股衝動想把那隻手的手指一根根敲碎,一下一下重重的擊個粉碎,順便也給黛麗那反應遲鈍的腦袋一記,不到四個小時前她才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大叫她絕不會賣掉雷瀚,而現在呢?她卻讓盧安森這樣一個庸俗的痞子糾纏她。在這種敞著窗戶的車上一同出遊,正好撩起街上那些三姑六婆說長道短的興致,晚餐的時候,他們就會被歸成一體地看待了,然後明天整個輿論又會再度沸騰。如果她堅持不賣雷瀚,那她是決定找個有錢的老公了?但是雷黛麗又對這個世界有一些特殊的看法,而這些似乎不像她會做的。

  黛麗坐的那輛國王繼續往前走著,而車上的那兩個人依然專注著彼此間的對話,不知道窗戶這頭查德正在看著,查德憎惡地把視線轉開,然後賭氣似地一口把杯中剩下的酒全喝光。

  「紀先生?」

  查德無意識地看著查理,查理正拿著白蘭地酒瓶。

  「我問您要不要再來一杯?」

  「好的。」查德回答,把酒杯放到銀盤上,看著他把杯子注滿,然後把杯子拿回來,「查理。」

  查理馬上抬頭,注意到查德語氣的不同。

  「確定雷小姐和她的律師知道這次我給他們考慮的時間是三十天,過了這個期限他們還不能決定的話,他們就當做已經做了選擇,而且是不利的選擇。」

  「我會的,紀先生。」

  黛麗正在往另一個舞會的路上,她望向車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真是美好的春天!」她這麼想著,現在正值完全捉摸不定的季節,昨天晚上又下了雨,而今天晚上卻完全相反。今天一整天無雲,地面都是乾的了,濕氣也全不見了,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九點,卻一點也不冷,當菲力姨丈扶她上車的時候,她還覺得有陣暖風拂面,像是宣告夏天要來臨了。

  如果她在雷瀚的話,空氣裡應該會充滿泥土香和玫瑰的香氣,而她會跑遍整幢房子,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讓春天迷人的香氣及生機、活力進屋裡來把屋裡那些冬天的寒氣,死氣沉沉全都趕到外頭,她這星期寫信給伯特的時候一定要提醒他這麼做。

  彼得把車停在卡文家前面,黛麗在車伕的扶持下下了車,跟往常一樣,她站在希妲和菲力之間,黛麗等他們整理好自己,就三個人朝擁擠、多采多姿的禮服堆中走去了。

  黛麗穿著蜜桃色的禮服,有蕾絲繡花和花球鑲著衣服的邊緣,這是希妲建議她穿的,因為這件衣服的樣式很有夏天的風味。她說的一定沒錯,因為她對今晚所抱的興奮與期待遠超過之前幾個月以來所參加過的舞會、宴會,因為她知道今天晚上可以做什麼,有什麼期盼。

  安森答應過她要來的,這就是為什麼她會來,而且覺得自己一定會有一個有趣的夜晚的原因,先前她總是和一些年紀稍長的女人或是寡婦站在角落聊天,或者到別的房間去看一些圖畫之類的,還有更糟的,就是和一些不認識的紳士們聊天,聽他們自以為是的談論他們白天的事業和行逕,所以她很高興安森能救她逃離上述三種不幸的命運。

  菲力遞給黛麗一杯香檳,黛麗接過後開始環顧整個舞廳尋找安森,他在那兒!她踮起腳尖,伸手脖子,想看得更清楚點,那個金髮紳士和另外三個年輕人站在遠遠的房間的另一角,哦!那不是他,她有點失望的放下腳。她又想找個時鐘看看時間,但是找遍整個房間卻連個時鐘也沒有,她也不願意問菲力到底是幾點了,因為她知道布妲阿姨和菲力姨丈一定又會問東問西的,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他們那個有關晚餐的話題又會轉到安森的身上,安森的父母、安森的家庭、安森的家族史之類的。黛麗已經盡她所能地回答他們的問題了,但是就如同她告訴過希妲的,她真的只知道安森的爸媽曾經是她父母的朋友而已,他們拜訪過雷瀚一次,她想,當她還在雷瀚的時候,或許自己爸媽也去拜訪過安森家吧。菲力也說他想他應該見過安森幾次面,只是菲力和希妲對他的印象不深,當然,如果他被認為是要求婚的人,那又不同了。

  由於安森的缺席而感到沮喪,黛麗歎了口氣。安森算是一個求婚者嗎?黛麗問自己,她有他的陪伴之後的確很開心,而且她也覺得和他在一起比和其他那些向她求婚的人容易得多。他的確是又英俊又迷人,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好伴侶嗎?

  這是黛麗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有這種想法,她沒有看時間,繼續抬頭尋找這個對她而言,有別於一般男人感覺的人,她想這得看安森對她的感覺如何了。

  一邊想著,黛麗把香檳湊到嘴邊然後停住了,漂亮的香檳透著晶瑩的顏色,但是它的味道卻讓黛麗想起了前一個晚上那種噁心、反胃的不好經驗,她舉起杯子又放下,她根本連嘗都不想嘗一口,這香檳在昨晚之前她都是很少碰的。

  「啊,包小姐他們在那裡!」菲力說,用指頭指著一間小室的方向,他帶著黛麗和希妲往那個方向走去,像是鬆了口氣似地,很高興的過去寒暄。朝瑪芙行了一個禮之後,他又向婕絲行了禮。

  「不要告訴我令尊錯過了這個可愛的夜晚哦,包小姐。」

  「哦,不,他在這裡,」婕絲解釋著,「我想他應該在那兒玩撲克牌吧,畢先生。」

  菲力閉上眼睛,像是為了他的發現而感到驚訝,眾所皆知的包洛伊和菲力一樣重視社交,而牌桌通常比宴會廳更引人注目,而他竟然這麼快就安頓好他的妻小,坐到牌桌上去了,「我想,我去看看洛伊玩得怎樣了。」菲力說得一副這是個不尋常的舉動似的。

  「你去吧,親愛的。」希妲拍拍他的手臂說,「我們會待在這兒。」典禮的儀式開始之後,希妲和菲力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菲力就向著剛剛婕絲指示的方向往牌戲的房間走去了。

  「黛麗!」菲力酒紅色的禮服外套消失在轉角後,瑪芙就笑著說,「我真是替你高興,」黛麗抬起頭,迷惑地看著瑪芙,「哦,少來了,親愛的,」瑪芙繼續用一種曖昧的語氣說著,「你和那個英俊的盧先生……」

  「我們是朋友,包夫人,從小就認識的朋友而已。」

  「這我當然知道啦,昨天他很高興又遇到你,然後和你跳了一整晚的舞,但是黛麗,說真的,你不必對我隱瞞你的好消息的。」

  「好消息?」黛麗不明就裡地回答著。

  「至少今天下午在街上有很多人看見你們在一起,而且我聽說你們很親密哦。」

  「親密?」

  「好了,好了,」瑪芙拍拍黛麗戴著手套的手臂說道,「別看起來這麼驚訝,這裡是倫敦,而且是社交的季節,我想盧安森可以這麼明白的表示他的心意是滿好的,為什麼大家都在偷偷談論你們會在月底前訂婚?哦,你們真是一對可愛的金童玉女。」

  黛麗閉上眼睛,無奈地搖搖頭,跟往常一樣,瑪芙又充分發揮了她自以為是的想像力,把她跟安森想成什麼關係了!瑪芙天生有那種把任何事情說成合乎她的奇想或期望的能力,就像今天下午她和安森在車上的事一樣。如果她和安森之間有任何進展,她也希望能保持他們的隱私,她不希望全鎮上的人都仔細觀察,興致勃勃地等著看她和安森的最新發展。

  「瑪芙,」黛麗覺得她一定要在安森來之前,趕快把瑪芙熱心的想法改變過來,「我相信他……」黛麗停下來,瑪芙、希妲和婕絲好像她頭上長了奇怪的樹出來似的,突然全部靜止不動了,尤其婕絲的眼睛更像是要掉下來了,黛麗很可疑地看著她們,突然她瞭解到她們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後的東西。

  一個男性、低沉而磁性又有點熟悉的聲音從她肩後傳來。「雷小姐,有這個榮幸和你跳支舞嗎?」

  黛麗的心狂跳了一下,但是她讓自己保持鎮定,她還是背對著他的,為什麼經過早上那場對峙和不愉快,他們應該會彼此憎恨了,他竟然還會在這裡?而且站得靠她這麼近,她都可以感覺到她肩膀上從他的胸膛所傳來的熱氣。

  黛麗努力地找回她的鎮靜,慢慢地轉身面對紀查德,他看起來一副不在乎另外那三名女士在不在那裡的樣子,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只是凝視著黛麗,他的眼神有點難懂,有點深意但是黛麗覺得他沒有敵意,也沒有一絲今天早上那種不愉快的感覺。

  紀查德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挑起他濃密的眉毛問道,「雷小姐?」

  黛麗知道如果她拒絕他的話,就會造成另外一個轟動一個禮拜的話題,她或許不瞭解倫敦社會,但是她至少知道這點,拒絕他就像是砍他一刀,而且對方是這麼受歡迎又是這麼有身份地位的一個人,於是慢慢地,她把手放到查德手上,瞪著他看表示她答應了。

  查德把她手中的香檳接過來,交給希妲,然後點個頭,帶著黛麗走向舞池,黛麗把手牽進他穿著黑色禮服的手臂,像是被護衛著進入舞池。

  「你很喜歡眾人矚目的感覺吧,紀先生。」她簡慢地說,因為查德引著她走到舞池的正中央才停下來,而這個位置讓全場的人都能很清楚地看見他們。

  「事實上正好相反,雷小姐,我比較喜歡保有個人的隱私,但是既然不論我們在哪裡,他們都會十分注意我們的一舉一動,我想我們就不妨讓他們看得清楚一點。」樂隊指揮揚起他的指揮棒,查德向黛麗行禮之後就把手環上她的腰部,開始跟著樂隊奏的華爾茲起舞。

  黛麗發現自己的臉幾乎快碰上他的肩膀,於是不得不抬起頭面對他那張猜不透的臉,不然別人就會認為她是個不懂禮節的年輕淑女了,「你總是這麼引人注目嗎?」她問道。

  「很不幸地,我過去的經驗和現在結合起來似乎造成一股很大的魅力,讓整個社會相當注意我的每個舉止。」查德解釋著,嘴角的不屑和輕視的口吻充分表現他對這種矚目的厭惡,「我保證我真的不是故意讓他們來注意我的。」

  因為菲力和希妲曾經談論過這個侯爵,而且還告訴她他所經歷過的事,因此黛麗對他相當感興趣,她注視著這個正在和她跳舞的高大的陌生人,他就像只優雅的貓……他的舞技實在是無懈可擊。他們在舞池各處漫舞,他輕輕地握著她,不會像有些人死黏著她不放,也不會像有些人握得很鬆很鬆,好像希望把她推到舞池最遠的那一邊而不是現在的幾寸近。但是黛麗仍然可以感覺到他手臂的力量,還有讓她呼吸不平衡的那股強烈的氣勢。

  查德的嘴唇浮上一層笑意,抬起一隻眼睛,低下頭看看舞池地板,「我很失望地發現你今天晚上竟然有穿鞋子。」他很愉快似地告訴她。

  黛麗的臉倏地刷白,被他的話嚇了一跳,他對她的狼狽輕叫兩聲,然後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我覺得我比較喜歡你早上的樣子,打著赤腳,臉上還沾著泥土。告訴我,親愛的雷小姐,你的戰草種得怎麼樣了?」

  對於這份不熟悉的熱心,黛麗皺了皺眉頭,花了一點時間決定怎麼回答他的話,「它們很好啊。」她終於說道,「就像我所說過的,它們放在面西的位置會長得比較好。」

  「你對其他的植物也很有研究嗎?」

  黛麗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還不錯吧,為什麼這麼問?」她覺得他這種態度相當可疑。

  「我的一個園丁告訴我,他在照顧我去年從法國北部帶回來的玫瑰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問題,我猜想你是不是可以給他一點建議。」

  「我對玫瑰一竅不通,」黛麗撒謊,反叛性地揚起下巴,「紀先生,如果您是想要嘲笑我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可以結束這支舞,相對的,如果你是想要讓我覺得我們志趣相同,而以為可以改變我不賣雷瀚的心意的話,那麼你就錯了。所以不論你的目的是哪一個,我都覺得我們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你不可能真的對你的玫瑰有興趣,而我,就像我今天早上已經說過的,我對賣雷瀚一點興趣也沒有。」

  「為什麼你這麼確定,我對你的興趣只有你的產業?」

  「因為,」黛麗說,她的怒氣更加提高了,「這就是你要的,老實告訴我,侯爵閣下,當昨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好像要朝我走過來是嗎?」查德點點頭,「你那時候對我的興趣就是想要跟我討論雷瀚,對嗎?」

  查德再一次同意地點點頭。

  「然後今天早上,你來拜訪我也是告訴我你對雷瀚很有興趣,而你會提供一個你覺得我一定會接受的價錢?」黛麗繼續說道。

  「沒錯。」

  「你看吧!」黛麗獲勝似地說,「你想要買下雷瀚,而既然你的前兩步都沒有成功,你就想試試看另外一種方式,這就是了,這只是你的另一種戰略罷了。」

  查德笑了,而她沒辦法不去注意他灰色帶著溫柔和熱情的眼眸,「我承認我很想得到雷瀚,但那只是因為你並沒有表現出讓我覺得你在積極保有它們所應有的表現。」

  黛麗很生氣地瞪著查德,她所有的防衛意識都被他的話挑起了,「你對它一點也不瞭解,你怎麼可以說……」

  「我敢這麼說因為那是真的,」他打斷她,「而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在決定買下某項東西之前一定會先弄清楚一切事情。」

  她揚起下巴,對他的話充滿了挑戰性,「你還沒跟我把事情弄清楚吧,先生?」

  「但是我對你的事很清楚,遠超過你所認為的。」

  「比如說呢?」

  「比如說,」查德一邊說著,一邊覺得跟前這個脾氣暴躁的悍婦,簡直比他所碰過的任何男人都要厚臉皮,「你讓那個產業關閉就已經是個錯誤了,而你又沒有任何收入,所以你更加沒辦法提供資金來培育新的穀物或是牧產,還有,你也沒有積極地去尋找一個能夠幫你保住雷瀚的丈夫。」

  黛麗氣得臉色發白,不敢置信地問道,「就因為我沒興趣找個丈夫,你就說我沒有興趣保住我的家?」她爆發似地說。

  「沒錯!」

  「你是我見過最自大最卑鄙的人,而我很不幸地碰上你,我覺得你之所以會這麼受到世人的注意,只是因為你從不會對你說了什麼或是對別人做了什麼感到後悔。」

  「事實上正好相反,不管什麼事我都盡量尊重他們,因為不管我說的話是否讓人聽起來順耳,我都是誠實無諱的。」

  「噢,那麼請你好心的告訴我,在你看業,我為了我的家著想可以嫁給誰呢?」

  「任何一個有著龐大財產的人,只要大約有十萬鎊的現金,外加十萬鎊的資產就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要像你早上說過的把我自己給賣了?」

  「雖然不是我建議你選擇的那一個,不過倒也是選擇之一。」

  「除此之外,全英格蘭合乎你建議的標準的人大概不超過五個人,而就我所知,您就是其中之一。」

  查德聳聳肩,「你不是在問我,這是不是一個解決的辦法吧?如果我是你,我會接受我提供的交易然後嫁給我想嫁的人。」

  等華爾茲舞停了,黛麗馬上轉動鞋跟,試圖馬上離開紀查德,然而她想離開的舉動被查德阻止了,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我說過了,有時候實話總是逆耳。」

  「把你的手拿開,侯爵閣下,我不想再和你談下去了。」

  「但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查德平淡地說著,「不過不是在這裡,這裡他們都在等著看好戲。」他的手還是緊握著她,把她帶到舞池外,到一個聚有很多人的走廊,然後經過了一個人聲嘈雜的房間之後,最好他帶她向左轉,停在一個有一扇對開的門的房間門口。

  急忙地掙脫他之後,黛麗滿懷怒意地瞪著他,她的胸部也因為憤怒而劇烈地起伏著。

  而查德努力控制著的怒氣也不可遏抑地爆發了,他的眼睛瞇起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他已經受夠了這個小姑娘對他的誹謗和她那無所謂的驕傲了,「告訴我,你這個潑辣的小女人,」他用尖酸的語調說道,「我說的有哪一點不是實話?」

  黛麗的動作停下來,不服氣地看著查德,她很想舉出一個又一個的例子來告訴他,他錯得有多麼離譜,也想嘲弄他那英俊迷人的臉龐下透出的智慧。

  但是她不行。

  她找不出他的話裡有一絲錯誤,更糟的是,他也知道這一點。

  「我們原不必這麼對立的,黛麗。」他口氣稍微軟化地繼續說道,「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你必須要相信我。」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黛麗傲慢地說道,「對我而言你根本就是個陌生人。」

  「我知道了,」他輕輕地回答,「所以你只信任你認識的人?」

  「這是很自然的,一個陌生人不會平白無故對我很好,即使是一個認識我的陌生人,我為什麼要信任這樣的人呢?」即使是用這麼傲慢的態度,黛麗還是很清楚,她心裡已經出現在這個世上已經很難得找到的信任了,她的怒氣像是驟然春雨,在她自己說的話裡消失,「我應該回去我阿姨那裡了。」她低聲地說道。

  「我想先讓你看點東西,」查德從他們身後的桌上拿起了一個大燭台,查德準備去推開門,「你和卡文熟嗎?」他問道。

  黛麗緊張地笑笑,「侯爵閣下,我在倫敦除了菲力姨丈、希妲阿姨和他們的一些朋友以外誰都不認識。」

  「卡文是我在上牛津時的同學,我還是一個小男生的時候就常來這裡玩了,所以我知道這個房子的一切秘密。」查德把門打開,站到黛麗之後,好讓她能優先進入黑暗的房間。

  當她先進入那房間時,她首先聞到一陣清新的植物香味,在她身後,查德把大燭台舉高,照亮整個房間,那真是黛麗所見過最美的一個房間。

  它是一個很大、用玻璃圍成的溫室,裡頭種滿各式各樣的外國植物和花草,而在較遠處則有一個噴泉在流動,讓整個房間有著自然的水聲作襯景音樂。黛麗已經把希妲阿姨和瑪芙她們拋在腦後,她被這裡迷住了,黛麗順著磚牆邊的路繞著像是座綠色森林的溫室走,在燭台搖曳的光線下,她的手輕輕撫過各式的葉子、花朵,邊念著它們的名字,「風鈴草,飛燕草……嗯……」她喃喃地說著,把鼻子湊近一種白色的喇叭型花,吸了一口氣,「是百合。」她又低下頭去看一叢像是灌木的植物,那是叢綠枝開著滿滿耀眼的紅色花朵,而那紅色的花又有黃色的長長花蕊,「我沒有看過像這樣的植物。」她輕輕地說著。

  「它叫迷迭香,是錦葵類,我從美國買回來送給卡文的母親的。」黛麗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有一絲驚訝。查德把燭台放在離黛麗的裙邊遠一點的地方,免得會燒著她。「我想你也許會喜歡這個房間。」

  「我的確很喜歡。」黛麗挺直身體,然後看著查德那猜不透的臉,不久前她才想把跟前這張臉痛快地撕成碎片,現在怎麼覺得他的臉是這麼溫柔、誘人呢?他還是她剛剛面對的那個無情、令人生氣的掠奪者嗎?他在她的注視下站得很自然,而且他也同樣地看著她。

  他站近了一點,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抬頭看他,查德身上混合著古龍水和肥皂、皮料的味道,而這種味道在溫暖的溫室空氣裡顯得更加強烈。

  「如果我說請你相信我的話,你願意嗎?」他低聲說道。

  黛麗的眉毛因苦惱而皺在一起,「我……我不曉得。」

  「試著相信我。」

  「什麼時候應該要相信你呢?」

  「現在。」他的手臂溫柔地環繞她,然後低下頭,湊近她的唇,雖然知道他要吻自己,她卻沒有阻止他。他的唇輕輕擦過她的唇留下一個吻,像是有一陣迴旋的暖氣從胃底喧騰而上,黛麗沒有動,她覺得他的吻中慢慢隱透著些許白蘭地的味道。

  他的唇又覆上她的,但是這次他不只是輕啄過去,而是覆蓋住她的唇,溫熱又濕潤,而且甜美得讓她無法思考,只能讓這股熱氣貫注到全身,越來越熱,直到她全身都為此燒燙起來。

  黛麗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踮起腳尖回應他的吻,像是察覺到她的回應似的,查德把她攫得更緊,像是要把她揉入身體似地抱住她。黛麗在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將自己的唇靠著他的稍作喘息,他的舌頭又輕輕探索她的雙唇,攫取她口中的甘蜜,黛麗覺得自己快癱軟地站不住腳了。查德又一次用舌頭撫弄她的唇,然後堅持似地深入她的朱唇。她毫不掩飾地從身體的最深處發出一聲呻吟,她的手掌撫滑過他的衣領直到她抱住查德的頸子。

  「喂……停下來……停下來。」她乞求地說著,而他的唇還停在她紅潤的雙唇上,「求求你。」

  查德輕輕地揚起他的頭,用充滿熱情及迷人的眼睛看著黛麗,然後慢慢鬆開環抱黛麗的手,讓她可以後退一點。

  「我們該回去了,我阿姨會擔心的……」

  查德無言地彎下身把燭台拿起來,然後轉身面對黛麗,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高興自己信任我嗎?」

  「我不知道,」黛麗很誠實的回答著,「我真的不瞭解你,像你也不瞭解我一樣。」

  「但是你真的相信,信任應該建立在一個熟悉的面孔的基礎上,而不是建立在已經被證明了的事實之上嗎?」

  黛麗點點頭。他走向房間門口,幫黛麗開了門。「如果這世界如你想像中的這麼簡單就好了,黛麗。」

  當黛麗挽著查德的手重回到舞池時,一對對的男女正舞著另一首華爾茲,察覺到有許多人紛紛對他們的消失後再出現投以好奇的眼光,查德開始責怪自己一時衝動下欠缺考慮的舉動。他實在是很討厭那些蜚短流長,只是一轉眼不在場而已,那些貴族們就會比他們平常工作還努力似地製造醜聞,況且黛麗不像過去這三年以來曾經當過他的情婦的女人,那些女人多半是有經驗的寡婦,她們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輿論的人群。而黛麗只是一個首次涉入社交界的年輕女孩,一個偏差的動作就可能會把她毀了,嚴重的可能只因為一個眼光或一句話,就能輕易葬送一個年輕女孩的未來,而黛麗正在接受這第一重的考驗。

  查德低頭察看黛麗對這些瞪大的眼睛、挑高的眉毛和喧鬧揣測的氣氛有什麼反應,他發現他臂彎裡挽著的這個小女人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嚇著,她的下巴向上揚著,對那些恭迎他們進來的眼神顯得毫不在意,她在他身邊充滿自信、優雅地走著。她的目光直直的望著前方,像是這房間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其他的人對他們都不具影響力似的,他的臉上露出一個讚賞的微笑,他的心裡也有一絲驕傲慢慢地膨脹起來。

  當他們回到剛剛查德含糊地把希妲她們三個人拋下的那個小房間,他聽到黛麗獲得重生似地鬆了一口氣,而想到她歎氣的原因,查德覺得不舒服地緊閉著嘴,因為站在那三名女士旁邊,似乎同意什麼事而猛點著頭的人正是盧安森。

  當他們走近這群人時,黛麗把手從查德臂不抽回來,給安森一個燦爛的微笑,「真高興你能來!我正開始擔心你今天晚上是不是不會來了呢。」

  查德背上的肌肉在看見黛麗見到安森後明顯地很開心而收緊了,也因此而開始有點惱怒。

  「我答應過你一定會來的,不是嗎?」安森說道,一邊低下頭向黛麗行了個禮,「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安森,你見過紀查德,紀侯爵嗎?」

  安森轉身面向查德欣然地笑了,行了一個禮,「侯爵您好,能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查德的回應是緊閉著嘴唇,微微地點了點頭,他很難控制自己不要把跟前這個男人的衣領揪起,然後一把扔到街上,安森身上散發著濃濃的酒味,從他臉上掛著的那個略有醉意的笑容看來,他和街上流浪的酒鬼簡直沒有兩樣。

  安森由於醉得太厲害而沒有注意到查德逐漸深沉的眼神,他叫住拿著銀色托盤的服務生,拿了兩杯香檳酒。

  查德在安森拿了酒之後也為自己拿了一杯。

  「乾杯,」安森把其中一杯遞給黛麗,然後舉杯說道,「敬我最親愛的黛麗,和我們一起度過的愉快下午。」緊接著他又說道,「還有未來更多更多,我們將一起度過的日子。」

  黛麗笑了,因為他的厚臉皮而臉紅,並且和其他人一樣把手中的杯子舉起,但是她只有讓她的唇輕輕地碰到杯緣而並沒有真正地喝它,查德的杯子則仍停留在腰間沒有舉起。

  安森沒有注意到查德的不尋常,只是關注地給了黛麗一個戲劇化的關懷眼神,「你不舒服嗎?」

  「對不起,安森,我今天晚上不想喝香檳。」

  「哦,這樣啊?」安森邊說邊喝掉手中的半杯香檳。

  「一個女人是應該天生就比男人嬌弱敏感的。」

  查德看著盧安森的一舉一動,他對這男人的厭惡一點一點地越來越加深了,他比查理給他的報告時提到的還要差勁,他一喝醉就好像覺得自己成為一個重要人物,他真的好像覺得自己是傾倒眾生、完美得無懈可擊,其實說穿了不過就是廢物一個。

  查德看著盧安森用不可思議的故事哄騙那些女士們,從他知道了安森的眾多缺點裡,他越覺得該讓自己身邊這個老實的傻瓜,並且一定要和這個壞蛋保持遠一點的距離。他原本只是靜靜地聽著安森敘述著他的故事,他發現他的後頸有一塊青紅的吻痕,另一小吻痕則恰巧在領邊。哦!愛的印記。

  而安森之所以會遲到,是因為在稍早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妓女滿足他的生理需求,而黛麗不知道這一切,她不知道安森是這麼地不堪,她和那些女士們一起笑著,被安森風流倜儻的態度迷得神魂顛倒。

  因為他很親切。

  因為盧安森不是一個陌生人。

  查德覺得噁心地像是腸子都湧上喉嚨了,這個舞會,這個城市倫敦,總是有些笨蛋做著傻瓜做的每件事,讓人厭惡的地方,他憎惡這裡的一切,對這一切感到厭煩與不愉快,查德只是簡單地轉身離開了。

  黛麗覺得查德轉身走開了,他對安森的厭惡和敵意表現得很明顯,而這個事實讓她覺得有點難受和痛心,不管怎樣,她都不希望查德帶著怒氣離開,他們才剛認識,而且是這麼甜蜜地在一個吻中停戰的,她不希望這份感覺才剛開始就結束了,於是直覺地想著要阻止他走,她才開始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是安森卻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們還沒跳舞呢,黛麗,」他把臉湊近黛麗,給她一個甜蜜的微笑,黛麗的臉依舊望著查德的身影沒入人群之中,安森已經把她帶進舞池裡面。直到他們已經跳過方塊舞和華爾茲之後,安森才把她帶到希妲身邊,他已經對黛麗說過不下千次的讚美和甜言蜜語了,他總是會對她說一些未來和有建設性之類的話。但是她覺得從他口中說出來更可愛。他整個表現出來的氣質既陽剛又溫文,他的談吐也很風趣,而且他似乎在每個方面的話題都和她有相同意見,站在同一邊。他的確是很英俊,尤其他那頭金髮和俊秀的容貌,從他端回兩杯香檳酒時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就可以看出。

  「你的香檳。」他笑了笑遞給黛麗。

  黛麗搖了搖頭。「謝謝你,安森,但是我今天晚上真的不想喝香檳。」

  「那我們去散步吧,今晚外頭的月色很美。」

  查德在溫室裡親她的景象立刻浮現在她的眼前,她的眼睛瞄過安森的嘴唇,她不想和他去散步。即使他是這麼英俊,她卻連一點想親他的慾望也沒有,至少今天晚上沒有。她知道安森想要吻她,她告訴自己之所以不會不想和安森接吻,是因為她不想在一個晚上和兩個男人接吻的關係,但是當她看向安森,他的臉卻變成另一個皮膚較黑,眉毛更濃,眼睛像是銀灰色閃電時雲朵的男人的臉,還有那能讓她融化的唇,能讓她像發燒般發燙的唇。

  當他們在跳舞的時候,安森告訴她他非常仰慕她,他說她就像冬天裡一朵嬌艷的玫瑰般特別,而且她就和他們童年時一樣,是一個讓人開心快樂的伴侶。他天真而孩子氣地笑著告訴她,她在他心裡佔著一個極重要的地位,他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告訴黛麗他保證對她的情感只會與日俱增而絕不會變質,他還告訴她,他急切地想要和她互訂終身。如果不是黛麗阻止了他,告訴他自己想離開到溫暖的房間休息一下,放鬆她疲累的雙腳的話,他一定還會繼續說下去的。

  這些話聽起來並不舒服,黛麗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很關心安森,而且有他的陪伴感覺很好,那麼她應該很慶幸自己能遇到這麼一個對她有強烈情感而又合適她的人了,他已經很明顯的表明他想要從友誼中更進一步,而且因為他不是一個陌生人,這一切也不會說來得太快。但是黛麗並不確定自己的感覺,她在他的懷抱中並沒有發熱,她甚至想不起他的味道,他有抹古龍水嗎?他聞起來還有別的味道嗎?她所記得的就只有滿身酒味,似乎沒有別的了。哦,還有一個麝香的味道,毫無疑問的,她關心他,但是她並不清楚這種感覺所代表的意義。

  「來,」安森說話的樣子,就好像已經把她視為所有物似地握起她的手,「我們去散個步吧?」

  希妲和瑪芙用鼓勵似的微笑望著黛麗,她們顯然是相當造成他們去散步,但是黛麗只給安森她最溫暖、真誠的微笑,而把頭傾斜到一旁說道,「哦,安森,我已經不想再散步了,我想我大概是連續這兩個晚上都參加舞會所以累壞了,我想我已經快站不住了,希妲阿姨,」她轉身面對希妲阿姨,「您可不可以讓彼得先載我回去然後再讓他回來接您和菲力姨丈呢?」

  希妲皺起眉頭看看黛麗,知道她的外甥女又在用她最常用的借口來逃避跟一個追求者在月光下散步了。她覺得黛麗對安森應該不只是有興趣而已,但是她這個拒絕卻是讓人摸不透,複雜不清的。雖然希妲和菲力都還沒和她談過這個問題,但是安森今天已經到俱樂部和菲力談過這件事了,他徵求菲力同意把黛麗嫁給他。當然在結婚之前有很多瑣碎的事是必須處理的,希妲認為在這之前還是得先問問黛麗,看她同不同意,畢竟還是要她願意嫁給安森才行。

  他們多希望黛麗能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而且盧安森看起來也像是一個滿好的對象,他既有禮貌、溫柔體貼,又是這麼討人歡心,希妲真的很希望他們兩個能夠結婚。但是當然了,如果黛麗不舒服不想和安森去散步,她是不會強迫她的。

  「如果你累了,親愛的,」她朝黛麗諒解地笑笑,「那麼你就回去休息吧,安森只得等到下次再和你一起去散步了。」

  知道自己被拒絕了,安森把黛麗的手握得暖暖緊緊的,那是一種不會太緊也不會太鬆的握法,隱隱透著信任和體諒,「那麼你至少讓我送你平安的上了車,嗯?」

  黛麗點點頭答應了他的陪同,她從來沒有想到整個舞廳的人會看著他們兩個人一起離開,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安森並沒有回到舞會上,於是所有的人都會認為這兩個人一起離開了,而開始了無止盡的臆度。

  當安森把自己扶上車後,黛麗盡可能地給安森一個鼓勵的微笑,她並不想傷害安森的,她也不想失去這份友誼,因為他是黛麗在倫敦唯一可以用在雷瀚時的態度和他相互對待的人。況且還有一個可能性,她對安森的感覺或許不只那樣,或許一切都只是剛開始而已。

  「我們明天可以見面嗎?」安森皺著眉,用虛偽的被她的拒絕傷害似的口氣說著。

  「當然可以了,」黛麗笑著說道,「或許明天下午吧。」

  「一直到明天下午以前我會一直想著你,而且只想著你的。」安森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遠的眼神,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啄了一下,他幫她把車門關上,叮嚀彼得好好把黛麗送回家。

  安森看著黛麗的馬車遠馳而去,一個得意的笑容浮現在他的嘴角,趁著還沒有任何一個客人出現在停車場之前,他選擇悄悄地走到自己的車上,在被任何人發現他是獨自一個人離開之前驅車走了。

  XXX

  查德在他的馬車上,看著在他對面用紀家的家徽裝飾著的空座椅出神,她是怎麼了?他生氣地責怪著好,但是該死的,他又是怎麼了?把一個年輕女孩帶出舞會不是他拿手的嗎?他也別人都瞭解該怎麼和安森這一類的痞子相處的,而且他絕對比別人更懂得熱烈追求他喜歡的女孩子。

  她原本應該只是雷瀚這項生意處理過程中的一部分而已,查德提醒自己,他絕對不能把個人的情感和生意混為一談,難道他還沒學精嗎?他還沒學到玩火是有多愚蠢的嗎?特別是和這種女人沾上關係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和雷黛麗跳舞做什麼?帶她到溫室裡去告訴她,他關心、喜歡些什麼幹嘛?天啊!他甚至還親了她!而且在他親她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少不更事的糊塗少年,好像從來未碰過女人的樣子,他一定是該替自己找個情婦了。

  車子停在惠特摩門口,查德在輪子還沒完全停止轉動之前就跨下車子,走下車子後,查德舉起他修長的雙腿直直往大門口走去,他剛進門就獲得一陣朋友親切的招呼聲。

  「查德!」馬威廉高舉起他的杯子喚道,「你總是知道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那個位子剛剛空出來。」查德走向牌桌,坐近那張騰空的椅子。

  韓羅伯挑起一邊的眉毛說道,「你今天看起來就是一副要來搶劫的樣子,我開始懷疑威廉是真的要幫我們忙才請你來的嗎?」

  「發牌吧。」查德催促著,並且叫住一個服務生說道,「給我一杯白蘭地。」過了一小時之後,查德的怒氣以及不順暢大部分都在牌桌和白蘭地裡卸除了,但是牌桌上的其他人卻承受了被他連續挫敗的莫大壓力。原來在牌桌上玩的人除了威廉和羅伯以外全部都棄甲投降不玩了,又新加進來三個覺得查德的運氣一定會改變的男人,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們的期望都沒有什麼斬獲。

  查德很舒適地斜靠在皮椅上,他穿著黑色長褲的修長雙腿在桌下伸長地放著,他贏來的錢全都堆在他左手邊的桌上。

  「總該輪到我贏一次吧!」威廉說著,邊把手中的牌擲出去,「我發誓,查德,我的小孩,當我看了小孩子的時候,我一定要請你來教養我的小孩子。你怎麼能夠在一贏再贏之後卻還是保持著那種絲毫不感興趣,不在乎的樣子呢?我真是甘拜下風。」威廉邊說著站起來,穿上他的外套。

  「要回家了?」羅伯問道。「還是要回卡文那兒看石小姐要不要跟你跳支舞?」

  「石小姐?叫她去死。」威廉被激怒似的說道。

  羅伯不可思議地看著威廉,「哦,這樣啊,那麼我想,你對她最近被史奇那小子纏得很緊的事也是一點都不關心嘍?」

  「誰說她和史奇那小子見面了的?」威廉說道。

  羅伯不在意似地聳聳肩,「那是我聽來的,就是聽說而已。」威廉不發一言地看了羅伯一眼就一陣疾風似的離開房間了。

  威廉一走,羅伯就開始忍俊不住地顫動著笑了起來,「我敢賭十鎊,他一定是直接衝到卡文那兒去了。」

  「他有一半的可能會去把史奇撕成碎片。」查德說道,無視於羅伯的嘲笑,「這樣子或許可以解決他自己的問題和石小姐讓威廉分心、神智不清的這個問題。」

  「他早就應該向石小姐求婚的。」羅伯正色說道,「他一直都很愛她,你是知道的,但是他卻瘋狂地認為她應該證明她也是同等地愛他。說到可愛迷人的女性,」他停頓了一下,「聽說你對女人的品味突然改變了是嗎?」

  查德拿起羅伯發給他的牌,把它插進手上的牌裡然後丟出一張牌說,「我和雷小姐是在交涉一筆生意,沒有別的了,羅伯。」

  韓羅伯在重新回到牌桌上前,抬頭看看新進門來的一個說道,「那麼我想即使我們邀盧安森一起來玩牌的話,對你來說是沒有關係嘍?」

  查德看起來對羅伯的建議絲毫沒有反應,很平常地轉過頭去,查德正好看見安森靠過來他們的牌桌。

  「晚安,紀先生。」

  查德沒有回應。

  「介不介意加入我們?」羅伯問道。

  安森挨到桌邊,讓自己平穩下來,然後用乾渴的嘴唇說道,「聽起來像是一個很完美的夜晚的完美結局。」拉出羅伯騰空的椅子,安森幾乎是用掙扎的把自己摔進椅子裡。

  「你確定你能玩嗎?」一名牌桌上的玩客懷疑地問。

  「如果喝醉了就不能玩牌,那還玩牌做什麼?」安森嬉笑著反駁說道。

  「每次的賭注是三十鎊。」查德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沒問題。」安森回答著。

  羅伯開始發牌,牌局無聲地開始,在查德又連贏了三局之後,羅伯休息,由吳拜朗站起來當新的執牌者。他先要求玩家把賭局付清,安森極其自然地笑笑然後把場內經理叫來,等場內經理到了的時候,「我想要在場內作個我個人信用上的貸款。」

  惠特摩的財務經理在聽見他的話之後臉色不大好看,於是他清了清喉嚨以後回答說,「恐怕您的貸款已經到達我們場內的最高額度了,盧先生。」

  「是嗎?」安森笑著。「哦,那真不湊巧。」

  「是呀。」那財務經理回答道。

  安森攤開他的手說道,「你知道我不是昨天才蹦出來的嘛,紳士們經常會超過貸款額度的,所以我想再延伸一點我的貸款額度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對不起,盧先生,我被賦予一項職責,您的貸款是不能延伸的,除非您先把積欠的貸款還了,否則我們是不能借錢給您的。」不想再聽到更厚顏無恥的請求似的,場內經理沒有等到安森有任何回應之前就離開了,回到他的辦公室。

  安森往後靠在椅子上,他用一種視之為平常而有點自大似的態度環顧著牌桌上的玩客,查德用一種禿鷹等待獵物似的神情瞪著安森,「好了,各位,你們現在看到了,我遇到一個難題,我現在大概已經輸了四百鎊,而我需要一個翻本,搏一搏的機會,」安森停頓一下給在場的男士們充足的時間來提供他一點錢或機會,但是沒有人給他回應,於是他又從容不迫地說道,「我很願意簽下個人的抵借證明,你們任何一位都行。」

  「你用什麼作為擔保呢?」吳拜朗試探性地問道。

  「可以用我的馬車來擔保嗎?」

  拜朗想了想,「如果包括那一對茶色的踏腳墊的話,那我可以給你一百鎊。」

  「那車子是一年份的新車哦,」安森抱怨著,「加上那匹馬,它至少值三百鎊。」

  拜朗是一個個性強悍的賭徒,此刻只是聳聳肩說,「一百鎊,要不要隨你。」

  「好吧,我接受了。」安森不大開心地說著,拜朗又把場內經理叫來,其他人就看著安森簽下抵押的債券,並且確定這一切是合乎程序。接下來繼續玩了四局之後,安森又輸光了他的一百鎊,其中兩手牌輸給查德,一手輸給拜朗,還有另一手牌則輸給了六十歲的老伯爵,藍拉斯。

  「真是運氣很背的一晚,嗯?」藍拉斯對著安森說道,「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像你這種年紀的年輕人不應該把時間虛擲在牌局和酒精上,如果我像你這麼年輕,還是二十五歲的話,我會帶著某位我可愛、心愛的女孩在被窩裡溫存。」輕笑著想起以前的風流事跡,拉斯喝了一大口白蘭地繼續說道,「可是我現在已經六十歲了。」

  安森在伸手去拿自己的白蘭地之前想了想拉斯的話說道,「我的確和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在一起啊。」他喝了口白蘭地,然後像是誇口自己的能力似的說,「但是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分配給女人和牌局的,好了,現在除非你們想要否決我贏回我的錢的權利,要不然我建議我們來玩大一點的賭注,不要玩這種小孩子的數目了。」

  威廉和查德同時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查德對他對面這個已經喝醉了的笨蛋就只有感覺到不齒罷了,但是他也笨得讓人同情,他心想著,等著安森繼續說下去,但是他心中直覺地相信,不出五年,安森不是會因為財務糾紛而鋃鐺入獄,就是靠著當舞會的模範過活。像安森這種白癡根本不配被稱為男人,他們的人生目的就只有女人和酒而已,他們這種人連能不能活到三十歲都還是問題。

  安森志得意滿地笑著,絲毫並沒有察覺週遭的人對他的懷疑與不可置信的眼光,「我有一項很棒的擔保品。」

  「最好比剛剛你輸給我的車子好。」拜朗很懷疑地問道。

  像是被刺傷了似的,安森直起身體往前,「當然了,拜朗,我未婚妻的產業。」他等著看其他人的反應而沒有再說下去。

  「你的未婚妻?」藍拉斯被酒嗆了一下,「我的天啊,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忙啊,我的朋友。」

  「那個產業有多大?」拜朗問,像是嗅到了大好機會的賭徒。

  「那是個很大的產業,離城裡較遠……大約十個小時的車程,但它的確是份很棒的產業。」

  「到底誰是你的未婚妻?」查德問道,保持著他原本伸長雙腿的姿勢。

  「雷黛麗女伯爵。」安森回答,他惹人厭的臉突然在查德的目光下變得機警起來,「雷伯爵的女兒,我相信你認識她的,雖然那項產業現在是關閉的,屋子也乏人照顧,但是它本身的確至少值六萬鎊。」

  查德的怒氣頓時高漲了起來,他思索著黛麗答應嫁給安森來避免查德把雷瀚買走的可能性,但是馬上他就把這個念頭放棄掉,她太聰明了,不可能不知道安森一定得有財產,不然和他結婚是沒辦法解決雷瀚的危機的。但是如果她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應了呢?查德想到那個驕傲地走在他身邊的小女人,她的確做得出這種事,但是她也是很小心細心的女人,最後他決定了,會這麼熱烈地回應他的吻的女人是不會做出這麼輕率的決定的。

  可是他轉念又想,安森既然敢在惠特摩這麼多人面前宣佈他要和雷黛麗結婚,這表示至少他很有信心在近期之內就會和黛麗訂婚,可能就是明天,他決定明天一大早就要去阻止她。

  突然間另一個想法闖進查德腦海,他握住酒杯的手指因盛怒而握得死緊,這個想法像是一記落在地面上一樣的春雷,他親過她了嗎?查德的怒氣又提高了一層,如果讓他發現眼前這個又醉酒雙玩弄女人的渾小子,竟敢在他在黛麗的唇上留下印記後還膽敢碰她,他一定會殺了安森,如果她是很欣然的接受了那個吻的話,他想他也會把黛麗順便殺了,只有最沒有格調教養並且下賤的女人,像是妓女,才會在數個小時之內親吻兩個不同的男人。

  他實在是太生氣了,以至於他忽略了他眼前的這個傢伙本來就是個玩弄利用女人的混蛋,而且他也忽略了他是如此熱衷此道。

  「很不幸地,」拉斯說,「除非你和那年輕的小姐結婚了,否則你對她的產業就沒有任何權利,所以我想你不能用它來做你的抵押。」

  查德把椅子往後退,他眼中帶著藐視與怒氣地看著安森,安森像是個洩了氣的輪胎,爛醉地攤在椅子上,「找其他人來借你錢吧,盧先生,」他冰冷冷地說道,「我不會和在女人背後偷偷竊取她的家產的人一夥。」他起身走了出去,事實很明顯,他就是沒辦法忍受和安森這個人相處,即使多相處一分鐘都覺得是難以忍受。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5-1-23 18:39: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尼爾把車子駛向貴婦莊的方向,黛麗根本沒辦法放鬆心情,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她沒有辦法重振雷瀚呢?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呢?潘律師甚至還說這樣做可能會毀了她自己,她是這麼積極地想重建、重回自己家園的懷抱,而這個想法怎麼可能毀了她自己呢?

  黛麗無聲地望向窗外,她的腦筋是一片混亂,事實和理想以及華特的話全部混在一起,她的腦筋現在像是打了結,動也動不了。她也覺得胃有點不舒服,有點噁心,像是那晚喝了太多香檳酒的感覺,但是她努力燃起鬥志,她一定要證明給他們看,證明她能做到,證明他們的想法是錯的。

  黛麗看著窗外的房舍一間一間過去,而自己又不太舒服,她往車前靠過去探頭看。

  「就快到了,雷小姐,」尼爾對她說道,「再過兩條街我們就到了。」

  黛麗又坐回車內,繼續看著窗外的街景,她突然發現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家店門閃出來,走進巷子裡,「停車!停車!」黛麗邊叫著邊站了起來,事實上沒等尼爾停穩來扶她下車,她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天哪!雷小姐!」尼爾看著黛麗往另一邊跑。

  「待在那兒,尼爾,我馬上回來!」

  很快地黛麗就已經跑到剛剛安森進去的巷子,那一定是安森,金色的頭髮和寬闊的肩膀。他在那裡,正輕輕笑著,他旁邊有一個人,但是被遮住了。

  總算今天還是有一些不錯的事發生,黛麗心想著,她必須和安森談談,她邊想著邊走進巷裡,巷子裡的味道並不好聞,似乎有著食物及酒氣、腐敗的味道。她要和他談談,他會給她建議的,至少他待過雷瀚,他知道那是值得的,雖然他現在住在倫敦,但是只要他到雷瀚住幾個月他就會發現雷瀚的好,他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她可以告訴他自己的計劃,一切的一切,包括她昨天想像過他們的未來。

  只要再幾步路黛麗就可以聽清楚安森的講話內容,他又在笑,發出低低的笑聲。黛麗終於追上他,但她卻聽見另一個女人的笑聲,那時黛麗本能地想掉頭就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留了下來,她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安森站在角落,抱著一個女人靠在牆上,他抱著那女人的肚子,親吻著她的雙頰,頸項,親得嘖嘖作響,而那女人剛不斷發出嬌喘的聲音。

  黛麗完全沒有移動,她的腦筋一陣混亂,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淚光。但是安森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更進一步地把手伸進那女人的裙子裡,而那女人發出一種興奮的呻吟,就在這時候那女人張開眼睛瞄到了黛麗。

  「噢,天哪!」她呢喃著,急於掙開安森的懷抱。

  但是安森只是淫蕩地笑著並且把她抱得更緊。「不要和我捉迷藏了,小野貓!」他邪邪地笑著,他用一隻手撫弄著她的乳房,並把她的手放到他褲子下早已勃起的男性象徵上。「你已經讓我的東西堅挺成這樣了,你看,我向你保證它就像根粗棒棍一樣有用的。」

  「噢,不不不……天哪!」那女人高聲地哀叫起來,「那是……小姐……」

  「什麼小姐?」安森仍然抵著她,回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女孩或是又有誰被他的魅力吸引住了,但是映入他眼簾的卻是黛麗。

  「黛麗……」安森把手從那女人裙子底下抽出,並且把那女人推開。那女人馬上掩著臉從那酒店的後門逃跑了,連看都不敢看黛麗一眼,「親愛的,不要被剛剛你看到的驚嚇到或是覺得如何,」安森說著,朝那女人跑掉的方向作了一個不屑的表情,「這種逢場作戲是不具任何意義的,每個男人都會有這種經驗。」黛麗瞪著他,眼裡充滿了不敢相信及憤怒,「你慢慢會學會的,那是男人的生理慾望。你是這麼貞潔,這麼純真和完美無瑕,而這也是你最迷人的地方了。」安森用不安及羞愧的眼神看看黛麗,也許以前黛麗會覺得他相當可愛,但現在他只令他作嘔。「我向你發誓,你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你還記得我昨天晚上說的話嗎?你是如此與眾不同,我相信我們是天生一對,該廝守在一起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你是真的贏得了我的全部,我整個人整顆心都奉獻給你了。」

  黛麗看著眼前的安森,散亂的衣衫,身上的襯衫沾上了汗漬和酒的痕跡,他的臉從肚子開始整個紅透了,還有他的褲檔還是勃起的。她很想對著他大叫,他昨天所告訴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在昨天之前的也是。她甚至想把眼前這個令人厭惡、噁心的騙子撕個粉碎,但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只是茫然地看著安森,看著他自顧自的解釋。

  安森笑了,用他慣常的、燦爛的笑容,像是要把全世界都融化一般,他朝著黛麗伸出他的手,「來這裡,來,黛麗,你看起來好蒼白,我好擔心哦。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我保證我會非常愛護你的。」

  黛麗看著他的手伸過來,幾乎要碰到她了,而那隻手剛剛才在另一個女人的裙子下面做著齷齪的事,是同一隻手。她覺得一陣噁心湧上喉嚨,她知道如果讓他的手碰到自己,她一定會噁心地想吐。她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跑向尼爾停車的地方。

  她幾乎是直接衝入尼爾的懷裡,尼爾看著她從巷子裡衝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還好嗎,小姐?你沒事吧?」尼爾看著氣喘吁吁的黛麗緊張地問道。

  「拜託,尼爾,帶我回家!」

  「可是只要再過一條街就到貴婦莊了,夫人就在那兒,你可以……」

  「尼爾,拜託,」黛麗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我要回家,我不要去貴婦莊了,我要回家!」

  看著她上了車,尼爾點點頭,雖然他不瞭解她到底為了什麼改變心意,「好吧,照您的希望,小姐。」

  黛麗把自己深埋到車裡的角落,她知道尼爾以為她說的家是菲力和希妲家,但是事實上她想回的是雷瀚,她自己的家,在那兒她才覺得安全,才會快樂。

  黛麗的肩膀因為激動的情緒而起伏,她不懂,她問自己,這是什麼樣的世界啊?怎麼會給她帶來難堪、傷害和憤怒呢?這和她所想像的美好的世界完全不同,紀查德是對的,連那些即使是熟識的人也不能相信。

  黛麗的胃又因為安森而再度糾緊,在小巷裡,和另一個女人廝混,而他竟然說那是男人都會有的經驗,是一種生理需求,這就是男人想要的,把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帶到無人的小巷來滿足自己的慾望?或者玩弄別人的感情?黛麗又乾咳了一聲,她強忍住喉底那陣酸臭,她才不會為了盧安森這種人難過,但是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要看到他了!

  她強迫自己思考別的事,雷瀚,她要實現她的計劃,讓雷瀚重新步上軌道。可恨的安森,她曾經考慮過做他的妻子,她甚至將他和雷瀚擺在同一位置來考慮!這段記憶更讓她覺得噁心,沒有人是可以信任的,沒有人。因為既然連她認識了十幾年的人都不能相信,那麼她又可以信賴誰呢?

  沒有人。

  這個答案讓她想起了一些人事,像安森,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騙子,對她伸出手,卻又拋下她。然後她又想到潘華特,她父親生前的律師、顧問,現在則是她自己的。他不是說過會看著雷瀚的收支嗎?那麼那所有的錢,七百三十鎊,到底是真的還是他可能騙了自己呢?他很容易就能從中抽利的,她怎麼知道他有沒有從產業的盈餘中拿出一部分中飽私囊呢?

  黛麗吞了口口水,她的理性告訴自己應該相信潘先生,但是她的理性同時也告訴過她要相信安森,而顯然地,她是完完全全地錯了。就連那個害她父親負了這麼多債的律師,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也是在潘律師來找她時才第一次見到他的,而她父親和她一樣,都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當她把同樣有關信任的問題焦點轉到她雙親身上時,她懊惱地停住,想趕跑心中那些念頭,她怎麼能不信任他們,他們是很好的,總是像蝴蝶一樣出現在雷瀚,郎才女貌出雙入對的,總是商量著下次的旅遊地點,但是他們每次都把黛麗留在家裡,然而,黛麗安慰自己,這不能怪他們,他們實在太與眾不同了,帶著她的確有著太多的不便,但是那種被遺留的孤寂感卻是不斷地襲擊著黛麗,她沒辦法否認那種寂寞傷心的感覺。

  新的記憶很快地又進入她的想法中,她想起父親的書桌和書房,總是有一堆文件資料等著被處理,但是它們總是越堆越高,很少有一篇會被翻開或瀏覽的,它們就那樣擱在那兒,伯特總是等在走廊,要引起父親的注意而父親向來都是穿好了禮服向伯特開口說道,「伯特,我的好管家,我不知道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們都知道雷瀚是領土境內最好最賺錢的產業,怎麼會有問題呢?你太過擔心了。」然後緊接著伯特的反應之後,他會繼續說道,「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從倫敦雇個人來看管這些錢,雖然這樣一來我又得花更多的錢,但是如果你擔心錢的話,我願意這樣做來讓你安心,可是對我而言真的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黛麗閉上眼睛,她又開始覺得噁心了,她覺得非常疑惑,這不是真的,她應該要相信她自己的父母的,但是她一定要嗎?她的心懊惱地痛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她對別人的信任開始崩解,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重建自己的世界。

  如果之前她秉持的信念是錯的,那麼她要怎麼重新拾起自己對人的信賴呢?她曾經覺得自己的世界是這麼美好,這麼可愛,而現在她覺得像是一場騙局。雷瀚是不是也是真的呢?噢,真的嗎?她會把自己的一生和身體出賣,然後使雷瀚得以保存下去嗎?她覺得自己做不到。那麼她該怎麼做?如果她把它賣了,或者任由它荒廢,那麼它的存在還會是真的嗎?不再延續的過去是真的嗎?如果朋友不再是朋友,而家人也不足以被稱之為家人呢?黛麗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和菲力、希妲住在一起,那裡不是她的家,是他們的家,而且她在倫敦過的生活也不屬於她,她在這個地方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不,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必須回去雷瀚找到自己的定位。

  尼爾把車門打開,黛麗跳了起來,她甚至不覺得車子停了,「到家了,小姐。」

  黛麗慢慢走下車子,環顧眼前的房子,像是第一次看見它一樣,這不是她的家,一切都不是她的。

  黛麗直接走進她的房間,坐在窗邊發呆,愛維走進來關切地問,「尼爾到廚房說你跑進一條小巷子,然後又像是看見幽靈一樣地狂奔出來。」

  「不是幽靈,我看見的是惡魔。」

  「你看見了什麼惡魔呢?」愛維問道。

  黛麗的眼睛是閉著的,她用一種駭人的聲音說道,「那是一個集謊言、污穢、自大和色慾於一身的惡魔。」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搖搖頭,「但是那也不要緊了,因為它再也傷不了我。」

  愛維坐在黛麗身邊,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孩子。」但是黛麗只是搖搖頭,愛維歎了口氣也搖搖頭,「你一直都是這樣,隱藏自己的心事十八年了,每次受傷你都自己默默承受,不讓別人來幫你分擔,只是把它深埋在心裡,這樣對自己不好,積得越多,受的傷越深。」

  「我只是想回雷瀚。」黛麗輕聲說著。

  「為什麼?那裡一點東西都不剩了,來倫敦和你阿姨、姨丈們同住已經是對你來說最好的一件事了。」

  黛麗搖搖頭否定了愛維的話,「我要回家。」

  「那麼告訴我為什麼?」

  黛麗張開眼睛,望著愛維,她告訴自己,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不論是誰,但是愛維……

  愛維伸出手擦擦她的臉頰,「告訴我,孩子。」

  終於,黛麗把她在小巷中看見的一切告訴愛維,她剛說完,希妲就敲門進來了。

  「潘先生送了這個信封過來,我把它放在這裡。」她發現黛麗的異樣,她把信封放在梳妝台上,然後走向黛麗拍拍她的肩膀,「我沒有打開看,但是裡頭應該有一筆錢。」

  黛麗看著她的阿姨,「我要走了,希妲阿姨,我要回去雷瀚。」

  「好了,好了,我們可以在晚飯以後和菲力商量一下,如果你一定要走,我們可以一起去那兒玩玩,我想你如果待上幾晚,或許會改變主意也不一定,菲力和我都不希望你離開。」

  「希妲阿姨,我很抱歉,你們一直對我這麼好,但是我並不屬於這裡,如果你肯讓我用車,我答應你三天內就還你,但是我今天一定要走。」

  「今天?黛麗,到那裡有十八個小時的路程啊!」

  「我知道,如果我現在就走,那麼明天晚上以前我就能回到雷瀚了。」她看向希妲懇求著,「拜託,希妲阿姨,我需要回家。」

  希妲在黛麗額頭親了一下,「好,好,你當然可以回家的了,我來跟彼得說。」希妲對她體諒地一笑,出去吩咐一些事去了。知道了這項決定,愛維開始收拾。「我們沒有時候收拾你的所有的東西了。」她一邊收拾著黛麗的必需用品一邊向黛麗說道。

  黛麗看著忙碌的愛維,「你不能跟我走,愛維,我付不起你的薪資。」

  仍然是手不停地收拾著的愛維說道,「我從十三歲起就開始在雷瀚工作了,我的母親是服侍伯爵夫人的,而我是服侍你的,我看著你從小到大,我們的感情不比一般主僕,而且你是我看過最美麗的小孩。」

  「我一直都幫你處理生活的大小事務,像是穿衣服,鋪床之類的,我沒停過,也不打算開始放棄。」

  「你不瞭解,」黛麗解釋著,「我只有足夠的錢來養活我自己幾個月,一直到我們收成送進市場,你不可能來的。」

  愛維停下工作,走到黛麗跟前前,「我已經過了結婚的年紀,所以我不可能會有孩子了,但是我照料著你的生活,看著你長大,愈來就愈覺得你像是我的孩子,我要跟你去,就是這樣。如果你是下定決心要走了,我勸你趕快在這一小時內把衣服換好,和大家道別一下。」

  黛麗搖搖頭笑了,「我真高興你這麼固執,愛維。」

  一個小時之後,黛麗已經整裝好要和希妲、菲力道別了。「我會常寫信給你們,也會很快回來拜訪你們的。」

  黛麗不禁流露一點感傷,「但是我現在需要一個人靜靜,你們能瞭解嗎?」

  希妲流著淚說道,「我們當然瞭解,親愛的,但是你一定要每個星期寫一封信來,我們需要知道你過得很好。」她把眼淚拭去,但是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氾濫,「你實在不應該一個人待在那兒的,雖然愛維跟著你回去,但是有很多事情都可能發生。」

  黛麗微笑地安慰希妲,「別擔心,伯特和西默都在那裡,況且,我一生大部分也都是一個人過的,回去那兒只是回到一個對我而言相當熟悉和自然的環境而已。」她轉向菲力,「姨丈,你要幫我照顧阿姨哦!」菲力對她笑了笑,她親了親菲力的雙頰,「我真的好愛你們兩個。」

  「彼得和奈斯會跟你去,我要他們確定你在雷瀚完全可以適應和放心。」菲力慈祥地說道,「好好照顧自己,黛麗,如果需要什麼,儘管寫信來。」

  「我會的。」黛麗最後點點頭,坐上車,旁邊是愛維。

  廚娘瑪姬走出來,提著一籃食物,「你要走不能不帶點晚餐上路,」她眼眶含著淚水,「我知道你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這樣是不行的。」她把籃子遞給黛麗,用手緊緊握住黛麗,「好好保重,小姐,我們都很愛你,希望你很快就會再回來。」

  黛麗朝全屋子的人揮手道別,奈斯關上車門,駕著車子上路了。

  「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讓她走的。」菲力告訴希妲。

  「她一下子面對太多傷痛了,親愛的,我想即使我們努力想讓她留下也是白費力氣。」

  黛麗估計奈斯停車的時間大概是七點,他問黛麗是不是要吃晚飯了,瑪姬是對的,黛麗已經餓得胃都在叫了。

  「有沒有什麼地方比較安全,我們可以停下來野餐一下的?」她問著。

  「大概再過幾分鐘會有一個休息的地方。」

  「那我們就在那兒晚餐吧,瑪姬準備了大家的食物。」彼得把馬車停妥,黛麗和愛維下了車,四個人開始了他們的晚餐。彼得宣佈再過幾小時他們會到一個小旅社過夜,黛麗記得這家旅社,這兒也是她上次到倫敦來時過夜的地方。黛麗雖然餓,但只吃了幾片麵包和乳酪,她說要洗手,於是逕自走到路旁溪邊去,不一會兒愛維就出現了。

  「彼得說我們該出發了,他答應男爵在明天天黑以前把我們平安地送回雷瀚的,我們還有數小時路程呢。」黛麗點點頭,但是沒有馬上移動,「你還好嗎?」愛維關心地問。

  黛麗對她微微一笑,指著旁邊的蟲說,「愛維,看!是螢火蟲。」她更開心了,她轉向車子的方向然後說,「我很好,我現在覺得舒服多了。」

  XXX

  查德在敲希妲的家門之前猶豫了一秒鐘,他並不指望黛麗會抱著另一盆快枯萎的植物從走廊衝出來。當然,她沒有出現,來應門的是個僕人,他對著查德敬個禮,儘管黛麗沒有出現是件合乎邏輯的事,查德發現自己相當沮喪。

  「我來拜訪雷小姐。」

  他說,一面把名片遞給僕人。

  「很抱歉,紀侯爵,但是雷小姐她……」

  「紀侯爵,」希妲走下樓梯並打斷僕人的話,「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您。」

  查德彎下腰親吻希妲的手,「我希望你的外甥女今天早上在家,男爵夫人。」

  「真是不湊巧,黛麗不在家,不過您願意陪我們喝杯咖啡嗎?」

  查德起初想拒絕,但是男爵夫人的舉止似乎不太尋常,他心中起了一個問號,「這是我的榮幸。」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而且我認為有些事應該要讓你知道。」黛麗的阿姨解釋著。

  查德不禁皺起眉頭,而且男爵夫人帶他到書房去而不是客廳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希妲用手比比壁爐前胡桃木桌旁的皮椅,「請坐,侯爵閣下。」

  查德將自己放進椅中,暗暗感謝著他不用再坐客廳裡面那張不舒服的法國小扶手椅子,男爵夫人在他左手邊的椅子上坐下,靠著椅背,兩手交叉疊在腿上。

  查德率先開口問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事實上他隱約也已經猜到了。

  「黛麗離開這裡了。」希妲緩緩地說道。

  查德放鬆地靠回椅子,安靜地將腿伸直,可是他的行為扭曲了他心中的感覺,他可能有各種感受,但絕對不可能是平靜。查德含糊而重複地想著昨天黛麗在肯州公園裡所說的話,他不需要煩惱,不管怎麼樣她都會離開倫敦。

  不過那時候查德不把它當一回事,直到現在狂怒像一根箭射進他心中。實際上他也不需要考慮,他並不認為黛麗會笨得急著完成那件結婚的蠢事,顯然他對黛麗的邏輯思考評價過高。

  「她和盧安森私奔了嗎?」他緊張的音調裡夾雜著一絲勉強控制住的怒氣。

  一陣敲門聲傳來,緊接著進來一位端著銀盤和咖啡具的僕人,阻止了希妲回答他的問題。查德必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搶那組令人討厭的咖啡具並將僕人丟出門外。他要答案,現在就要!如果黛麗真的笨到和盧安森一起私奔,他打算去追他們,他會抓著黛麗漂亮的長髮,將她拖回倫敦,而盧安森必須離開佩爾梅爾街,為他不堪入目的生活作個結束。安森對黛麗來說是個危險,他只會困擾她,帶給她悲慘的未來。

  「謝謝你,馬丁,留我們單獨在這裡就行了,我會自己動手的。」希妲朝門的方向點點頭,支使僕人離開。然後與她所說的話完全相反,她面向查德完全不理會咖啡,「她沒有和盧安森一起私奔。」她向他保證,「事實上安森已經被證明他沒有辦法吸引黛麗,我的外甥女要昨天發生的事件中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她昨天晚上回雷瀚去了,我希望您能幫我來挽回她。」

  查德小心翼翼地注視希妲,「為什麼找我幫忙?」

  「你是一個受人尊敬的紳士,紀侯爵。在事業方面,你的智慧、聰明和敏捷是大大有名的。今天早上我完成了一項調查,事實上從昨天到現在,菲力和我對這幾天以來所發生的事已拼湊出大部分的情況了,我們的結論是我們疏忽了對黛麗的責任,我們允許品德不佳的人追求她,而且假設她已經適應了和我們一起生活。黛麗還年輕,我們應該好好保護她、教導她。根據我們收集的資料,這是我們的結論,您可以提供我們寶貴的援助,同時得到您所想要的。」

  冷靜的查德侯爵只是掀了掀眉,暫時不做任何的評論。

  「您對買下雷瀚很有興趣,不是嗎?」

  查德點了點頭,於是她繼續說道,「那麼我們希望你說服黛麗將雷瀚賣給您。」

  查德露出苦笑,「我已經試過了,男爵夫人。相信我,我已經試過了。」

  在關心外甥女的壓力下,她正式而有條不紊的舉止開始崩潰。希妲絞著手帕,「紀侯爵,從你的語調我以為你對黛麗堅持拒絕你的交易感到憤怒,更何況這是個很棒的交易。她既固執又驕傲,去年就有很多次我看見她被自己的固執和任性所傷害。」

  查德笑著說,「我完全不同意你的看法,男爵夫人,我從未見過黛麗改變她的自然和她保有雷瀚的決心。」

  「但是她對商業一竅不通,而且她不知道一個未婚女子無法在這個國家獨立生存。」

  「難道這是她的計劃?」

  希妲點點頭,「打從一年前她就打算重整雷瀚,使它成為一個由她來運轉的莊園。」

  如果他不是這麼生氣,查德可能會因此而笑出來。只有黛麗會挺起胸膛、抬起頭並翹起下巴,相信她自己可以經營這個莊園,至少她不會關心自己是否寂寞或是受到傷害。

  「我的外甥女溫順可人,還具有堅強的意志力。」希妲堅持她的看法,「除此之外,她很勇敢,非常地勇敢。」

  她搖搖頭,陷入沉默而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

  「你提到她雙親的死亡和他們留下的債務。」查德說著,一面注視著希妲。

  「我也知道黛麗昨天發現盧安森對一個酒店女僕毛手毛腳。」

  查德的手握成拳頭,他真想揍盧安森的胃部一拳,除了他曾警告黛麗別對安森抱任何期望之外,查德對那個笨蛋傷害她,而黛麗卻對安森很好也憤怒不已。

  「我必須很慚愧地告訴您,事實上我們曾考慮答應盧安森以結婚做為幫助黛麗的條件。」希妲不高興地繼續說下去,「我知道黛麗發現她名下只有七百三十英鎊。」

  「這將使她無法得到並經營雷瀚。」

  「的確,但她拒絕放棄,因為她一直認為她如果放棄了,會讓您或其他人得到她的家,這樣她就得離開那兒。」

  「所以她打算用七百三十英鎊來管理雷瀚?」這是他聽過最荒唐的主意,是什麼原因操縱一個女人,使她瘋狂地想要達成目的?

  「這是她的計劃,但是她昨天下午離開的主要原因應該是為了逃避她感受到的痛苦。您知道,她總是覺得想要回到雷瀚,因為只有在那裡她才覺得有安全感。」

  「而她感到痛苦的原因,是因為她發現盧安森是一個酒鬼兼笨蛋?」查德厲聲地說著,「她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的。」

  「就像我所說的,菲力和我也有責任,我們單純地因為黛麗接受盧安森,我們就把他視為好人。不僅如此,侯爵,事實上逼迫她離開的,是她發現了一個她一生都難以承受的傷害。」

  「你的意思是什麼?」查德問道,黛麗會去喜歡一個沒有用的人,例如安森!這個想法已經深深激發了他的怒氣。

  「她的父母……」

  「她崇拜她的父母。」查德接完她的話傾身向前,「雖然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來讚美她的父母,但是她依然崇拜他們。」

  希妲默認,「凱蜜是我的姐姐,但自從她和莫甘結婚後我們就很少見面,而他們的死對黛麗影響很大,可是我經常懷疑這是為什麼。」查德的沉默鼓勵希妲繼續往下說,「我並不假裝自己瞭解黛麗複雜的想法,紀侯爵。」希妲說著,「而我非常瞭解凱蜜的為人,」她有些猶豫,「我瞭解凱蜜,只是我不像她。」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希妲注視著壁爐內熄滅的灰燼良久,「她長得像黛麗,而我卻是家族中的錯誤,這也是我向菲力堅持帶黛麗來住這裡的原因。」

  查德以銳利的,詢問的眼神看著希妲,但是她沉浸於回憶之中而沒有發現。

  「我的雙親接受了頭胎是女兒的事實,而且在她即將長成美女時感到光榮,當他們企圖得到另一個美麗的女兒時,嗯……我想他們受到相當的驚嚇。我的確不是美女,凱蜜就像她名字一樣,完美纖弱,是一朵需要悉心照料的溫室花朵。我總是比不上她,但我也不曾羨慕過她,如果凱蜜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她會待在房間裡生悶氣,相反的我卻不會如此,我的生活很滿足,快樂。我想您或許會認為我愚蠢,侯爵。」希妲尷尬地笑笑。

  查德則是暫時不置可否地保持沉默。

  後來希妲又繼續說著,「凱蜜後來嫁給一位伯爵,擁有很棒的莊園和倫敦市區大宅,您知道,他們在法國也有別墅。我相信凱蜜會認為他們在法國的庭院要比我們家要好上數倍。每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他們待在巴黎和凡爾賽。莫甘是我姐姐完美的配偶,各方面都像她,無憂無慮、英俊、有錢和地位,而且喜歡享受。如果凱蜜想參加所有美好的宴會或到歐洲旅行,莫甘也會盡力達成她的願望。」

  希妲喘口氣接著說道,「相反的,我有菲力,一個個性像我父親的男爵。雖然沒有花園,我們在倫敦有個充滿愛的家,我們必須節儉地使用金錢,但我們有所有的必需品。在姐姐旁邊我很怕發現自己缺乏很多東西,但是我已經相當滿足,唯一的願望是與菲力生個小孩,當然,凱蜜做到了,卻也引起了她的恐慌。」

  「她不想要小孩?」聽了這許久查德才開口問道。

  「是的,她恐慌地告訴我這個消息,她認為這會毀了她的生活,懷孕期間她必須一直待在雷瀚。她甚至想尋求幫助以除掉小孩。」希妲注意到查德的表情像是要吐出來似的,「您必須像我一樣瞭解凱蜜,紀侯爵。她是我的姐姐,我愛她,但是我更為可憐的黛麗感到難過。」

  「你知道他們從不帶她出門,從不。而且他們很少待在鄉下。」

  「我想我已經知道黛麗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查德回答著,黛芬的影像迅速掠過腦海,她和雷凱蜜可能會彼此欣賞對方,她們同樣地自然,但是她們的世界只容得下一朵溫室的花朵,一朵美麗迷人、可愛、令人心動的完美花朵。

  「他們可能覺得在這個年齡死去是很棒的,」希妲聳聳肩,「對他們而言這是個完美的生命,對小孩而言就不同了。儘管如此,黛麗總是暗示她很快樂,而我相信她。」

  查德也相信,但是不像她阿姨,他知道為什麼,這是黛麗迷人的地方,也正是他擔心的地方。雷黛麗在各方面都有很好的表現,除了悲悼她寂寞孤獨的童年之外,她充實自己的生活,熱愛自己創造的世界。

  雷瀚是她父母約束她而他們很少待著的地方,她用它來保護自己免於重蹈覆轍,而她有自信和驚人的實力去相信她做得到。但是他掛慮的正是相同的事,黛麗的信念支撐著她的夢想,然而她沒有認清那些人,因為她拚命相信雙親的優點,同樣地,她沒有保護自己不做別人眼中奇特的行為,就像兔子不知道兔子洞的功用一樣。

  現在他知道為什麼黛麗要竭力拒絕他的交易了,她並不信任他的意見。如果她現在無法信任盧安森和那些她以前就認識的人,她會被迫重新評斷兩個自她出生開始就認識的人,她的雙親,而她也將會發現他們根本就不希望她出生,發現她被忽視,發現她被留給僕人照顧數個月之久,更糟的是他們浪費她的繼承權。除了沒有撫養意義的產砂銜和那個莊園,他們沒留下任何東西。事實上他們留給黛麗的是最壞的選擇,選擇犧牲她自己或她心愛的家,對黛麗而言查德知道這就像沒有選擇一樣。

  「我感到遺憾,」查德嚴肅地說道,「但是我擔心我無法幫到你。」他想了一會兒。「我會請你的律師給你那份我對雷瀚所作的交易內容,它表示你的外甥女有三十天可以改變心意。除此之外,黛麗必須獨立處理她的財產。」

  希妲瞭解地點點頭,「謝謝您聽完後願意幫助我。」

  查德說,「男爵夫人,如果還有其它辦法可以幫你,我會幫你的。如果我發現更好的辦法,我向你保證,我立刻就會去做。」

  「我相信你會。」希妲微笑地將查德送到大門,她補充說道,「我想最後黛麗會瞭解的,或許她只是需要時間向雷瀚道別。」

  XXX

  查德要到艾氏代書事務所之前,繞道到昨天遇到黛麗的公園去,對盧安森的行為他真想扭斷他的肚子,不管黛麗看到什麼,她應該已經原諒安森了。當他警告她別信任盧安森時,並不希望她也學著不信任他。

  在希妲家中的時候,他已經決定不錯過挽回她的機會,雖然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倔強地拒絕聽他的話,所以她必須學習一些艱難的課程,就和他一樣。查德瞇著眼睛回憶以前所接受的嚴厲課程,雙親留下貧窮而負擔沉重的莊園和頭銜只有更大的阻礙。除了自暴自棄之外,對於代價只能作出糟糕的選擇,並且他相信以後一切會變得很好。

  他可以原諒黛麗,當他知道陷阱和痛苦愈來愈深時,為什麼還要讓她遭遇?他無法想像她沒有氣魄並失去不屈服的生活信念,那會是什麼樣子?一個令人不安的記憶忽然湧現,如爆炸一般使他震驚。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畫面,她疏遠而不高興地待在舞廳的那個晚上,有如美麗的馬被囚禁而找不到生活的樂趣,這就是她的情況,她的雙親留下一個不可能的處境令她心碎。她太驕傲而不肯賣掉雷瀚,她忽然領悟到這麼做等於承認失敗,為了保持自尊,她說服自己結婚以解除經濟的窘迫比賣掉雷瀚來得好,查德十分明白這是個信念,就像他現在如果這麼想會帶來什麼樣的命運。

  催促他的馬奔馳得更快一些,他騎向查理的辦公室,他必須把交易的內容送去給希妲,然後交給雷瀚,他會趕上他們的,然後他很可能成為地球上她最後一個想見的人。他想除了盧安森之外應該是一次愉快的接觸,但是他心中的警鈴告訴他還有某件事混雜在交易之中,一個致命的危險。但是這不再是項交易,查德心想著,他想得到雷瀚的原因不再是因為它有良好的地理位置和肥沃的土地,現在他只想保護它,也保護黛麗不受這個世界的威脅和破壞。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5-1-23 18:40: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美麗的一天已經破曉,用過簡單的早餐之後包括黛麗和愛維在內的一行人再度啟程,對黛麗而言下半段的旅程就熟悉多了。雷瀚所在的中部,鄉間很快地變成坡度徐緩的小丘陵,黛麗從馬車的窗戶往外看,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看!愛維。」她指著經過的牧草地上頭有許多放牧的牛只,「這些小牛很可愛,不是嗎?」在牛群超出視野範圍以前,她至少數了三十頭牛,「我已經等不及到雷瀚了,我們已經走了那麼久了。」

  「是走了很久。」愛維同意著,「但是和一年沒見面的家人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

  「今晚你可以回到他們住的農舍給他們一個驚喜,他們會很高興見到你的。」

  「是啊,我媽媽病很久了,我一直擔心再也見不到她了呢!」

  「那麼你就更應該回去了,今晚你就留在家裡陪他們吧!」

  愛維給她一個充滿疑問的眼神。「真的。」

  黛麗鼓勵她,「野餐盒裡還有足夠的食物當晚餐,或許能夠當兩頓晚餐呢!」

  「等我們到達雷瀚再說好了。」

  黛麗笑著點頭,「你沒有很多時間作決定了,大門就在下一個山丘上了。」

  她說得沒錯,當馬車到達山丘的頂端後,雷瀚的入口赫然出現在眼前,這時彼得敲了敲馬車頂。

  「小姐,大門關著,還有別的入口嗎?」

  「繼續走然後左轉。」黛麗指示著,「我們可以走平常佃農使用的路,大概兩英里遠。」

  「好的。」彼得爽然地回答著。

  黛麗注視著大門上的粗鏈條,雷瀚的入口看起來竟然這麼冷漠,一點也不像她所熟悉的雷瀚,她從未見過這道門鎖著,像是要阻絕外人一般。憂慮使她的胃部一陣抽搐,它變了很多嗎?如果查德擁有它,他會不會不愛惜它而任其腐朽?她不敢相信這些字眼會在雷瀚出現。自從她去年離開以後,這房子變得生疏,少了許多她成長時熟悉的東西,一年內能發生什麼大事呢?不過憂慮依舊盤據她的心中,久久無法散去。

  馬車出現在平時是佃農使用的道路上,經過的小村落並沒有什麼改變。佃農平時使用的路和她記憶中的一樣,方整的田里種著周密的農作物,不遠的角落還有幾間屋頂鋪設茅草的房舍,夾雜著濃密的灌木和山渣樹、野薔薇。

  他們很快的經過三個雷瀚的大馬房,不過它們非常安靜,裡頭沒有一點生命。

  黛麗凝視著空馬房,直到馬車轉變方向開始登上通往主屋的山坡,她很快地知道圍繞著主屋有半英里或者更遠的草原到了,黛麗敲敲馬車頂以吸引彼得的注意力。

  「可以請你停下來嗎?」她叫著。

  「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可以請你暫時停下來嗎,彼得?」

  她可以感覺到馬車的速度變慢了,而車輪也漸漸停止轉動,奈斯出現在車門的前面,「為什麼你要停車呢,小姐?我們就要抵達主屋了。」

  「我知道,」黛麗露出溫和的笑容告訴他,「我想從這裡開始用走的。」

  奈斯以責備的眼神看她,「彼得說還有將近一英里的路程。」

  「沒關係,我想走路。」看到愛維並沒有意見,奈斯拉下踏板,撬扶女主人步出馬車,「我會看著你以確定你不會再瘋狂的奔跑。」他補充說道,清楚地想起日前發生的事。

  「不會有事的,」黛麗向他保證,「我現在已經回到家了。」

  揮手告別他們,黛麗看到馬車在碎石路上激起的煙塵。走進高至臀部的草原,黛麗用手指拂過草穗,看草莖在她的觸碰之下慢慢傾斜,空氣聞起來是多麼芳香啊!在倫敦待了數個月,這兒的空氣真令人懷念。深深吸一口氣到肺部,她覺得過去這一年來的重擔開始消散,她扯掉固定頭髮的夾子,搖松那一頭精心設計的髮型,覺得自己像個脫離樊籠的年輕小女孩,脫掉鞋襪,將自己丟入草叢中,她沿著草根轉動腳趾,感覺腳底下泥土的濕冷,然後意猶未盡地站起來,將襪子捲進鞋裡,開始朝主屋走去。

  她喜歡在草原裡散步,注意視線內每一個她熟悉的地標,現在她來到以前用鐮刀整理修剪的草坪,注意到圍繞在主屋周圍草地旁的樹木灌木。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用鐮刀修剪整理的草坪早已不復存在,沒有人去修剪它。佃農們在他們的小塊土地上耕作,然而沒有理由,也沒有費用可以請他們來修剪。

  曾經雷瀚是如此的美麗,但是現在的它讓黛麗心痛,她不希望看到它沒有被好好整理。轉過一個彎,房子就在眼前,成對的灰石,古老的常春籐在微風中輕輕的搖著,連接著房子的重要入口。粉紅色的玫瑰依附在拱形窗戶上,使得愛奧尼亞式組石柱支撐的門廊變得陰暗,這就是雷瀚!

  這是她家,卻也不是。它看起來很老,像是駝著背,一年內老了十歲似的,破舊而不體面,不再是昔日令人讚歎的莊園了。她想哭、想流眼淚,但是她懷疑自己會那麼做,她知道為什麼。查德說過的話全湧上心頭,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來過嗎?他看過雷瀚?她不明白,為什麼像雷瀚這麼美好的地方竟會迅速變為黯淡的陰影?

  她的視線越過屋子延伸至後面絕佳的風景,周圍有長長的山脊、樹林、田野和未經耕作的牧草地,當黛麗緩緩地眺望四周,從屋子下方延伸至南北視力所能及之處,她想,這就是雷瀚,土地和空氣、牧場和田野、湖泊和池塘,它不只是間屋子或草原,它是如此地多。

  黛麗的決心增強了,下巴倔強地朝向天空,失去的可以再找回來,現在休耕的可以再開始耕作,她不會讓她的家毀滅,一定可以的。

  「小姐?」熟悉的聲音從黛麗背後傳了過來,轉過身,她發現伯特就站在她身後的車道上,穿著及膝的棕色馬褲和曾經合腳而現在磨壞了的同色靴子,「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你要回來為什麼不先通知一聲呢?」

  「因為那樣做太費時間了,但是伯特,」她說著,同時興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我回來了,而且要留在這裡。」

  「留在這裡?怎麼可能?你父親的律師找到被藏起來而你父母不知道的錢嗎?」看著黛麗氣餒的臉,伯特閉上嘴巴,「很抱歉,小姐,但是沒有什麼好事可以說的。過去這一年來形勢變得有點艱難,這多少和佃農們被要求繳錢給你有關。」

  「繳錢給我?」黛麗疑惑地皺起眉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要求每個佃農繳五個金幣給你,一年兩次嗎?」伯特認真地解釋著。

  黛麗不敢相信地看著伯特。

  「我沒有要求任何款項,伯特!為什麼?我無法提供佃農在莊園工作已經免糟糕了,我從來沒有要求他們繳錢給我。」

  伯特原本沉重的臉轉變為生氣地皺眉,「那麼就是那個要命的律師干的。我告訴過他,我不相信你會對我們做出這種事來,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做的,小姐。可是他一直強調你在倫敦生活需要用錢,還說你幾乎無法生活,所以佃農們和我自己都繳了錢,我們不想讓你遭受更多你已經經歷過的情況。」

  「伯特,去年夏天的燕麥和小麥等作物的收成賺了多少錢?」

  伯特聳聳肩,「正確的數字我不記得了,但是大約是一千兩百英鎊左右。」

  憤怒的黛麗必須咬緊牙關,以免自己用伯特描述過最難聽的話破口大罵,「看來我們的潘先生已經把牛乳提煉成乳脂了,這麼說,伯特,我笨得相信他會為我和你們爭取最大的利益。」黛麗詳細敘述她昨天在潘華特的辦公室裡找到的線索——新油漆的辦公室和他桌前的新椅子,甚至連他家裡黑色的木飾條都重新漆過了。絕不,她提醒自己,她絕對不會再相信任何人,「算了,別記在心上了。」黛麗靠近車道握住他的手,「我們稍後再來談它吧。現在,我很高興自己可以留在這裡。」

  「是的,」他同意地點點頭,「這屋子需要多一點生氣。」

  「的確。」

  四小時後,黛麗和愛維順利卸下覆蓋在屋裡殘留的傢俱上的亞麻布,聽從愛維的建議,稍後她們將把這一堆骯髒的亞麻布拿去送洗。在清掃了每一個佈滿灰塵的房間以後,黛麗打開窗戶,讓小丘頂上的微風吹散空氣中不流通的霉味。

  「我必須多學學如何去處理家務了,愛維,」黛麗說道,一面不耐煩地揮著手,「你不可能幫我做每一件事,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可是卻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我相信這是我學習自己管理的最佳時機。」她堅定地表示道,「我打算學烹飪、洗衣服和耕作。」看見愛維吃驚的轉動她的眼睛,黛麗大笑著說道,「如果你喜歡,就儘管嘲笑我好了。不過這是我的目標,而我們將從明天到市場購物開始。」

  「不對,」愛維斷然地說,「市場每個星期只開一天,而那是兩天以後的事。」

  「喔,你看,我必須學習,而那就是我將做的。」為了讓她的目標更為明確,黛麗指著她寢室的門說道,「現在,天色很快地就會變暗,而你必須回家去看你的父母,我說過今晚你要待在那裡的,記得嗎?」

  「我並不認為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是個好主意,我父母明天就可以見到我了。」愛維反對地說道。

  然而黛麗並不理會,只是把她的手放在臀上,頑固地盯著愛維,「你要去。」

  「那也得等到我餵飽你以後再說。」

  「瑪姬裝的籃子裡還有很充足的食物。」

  愛維生氣地瞪她,但是又敵不過黛麗的決心,「那就答應我你絕不離開屋子。」

  「我答應你。」

  「而且你得要鎖上所有的門閂,關上所有的窗戶。」

  「除了我房間的以外。」

  愛維做了個失敗的手勢,「好吧,不過我明天黎明時就回來。」

  「好極了,如果我們要早點開始,那樣子比較好。」

  然後她斜著頭補充道,「不是嗎?」

  愛維露齒而笑,兩個女人一起發出咯咯的笑聲,「是的,在白天比較熱的時段之前工作比較好。」

  當愛維轉身離開時,黛麗說道,「替我問候你的家人。」

  太陽剛落到山後時,黛麗散步到馬房去找彼得和奈斯,她決定違背對愛維所作不離開屋子的承諾而去探望他們,「你們吃晚餐了嗎?」她繞了一圈馬房發現他們用肥皂和油處理未使用的韁繩和馬具時問道。

  「是的,小姐,」奈斯回答著,「不到一個小時前,伯特的妻子瑪莎帶來一大籃食物,我們已經先取用了,如果你不介意,籃子裡還有很多呢。」

  黛麗心不在焉地點頭,在空的畜捨閒晃,她的手指撫過釘在每個門上銅板刻的名字,「它是如此地空洞了。」

  「唔,我相信你的馬會很高興回到家的。」彼得發表他的意見。「它今天下午在放牧地有個漂亮的打滾,拔起腿奔跑的樣子真像個活潑的小女孩。」

  黛麗笑了,「這使得我們之中有兩個人很想回家。」

  「小姐,你知道我們會留下來的,」彼得繼續說道,「直到我們看到你安頓下來並且很安全,男爵夫人已經給了我們很詳細的命令。」

  「我知道,」黛麗回答,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我很高興你們在這裡,現在的一切情況變得有點麻煩,」她開朗地說著,「好了,我去探究瑪莎的籃子了。」

  在廚房中央長長的切菜桌上,黛麗發現一個籃子裡面裝滿了食物,雖然不像瑪姬的籃子裡有許多精緻的食物,但也全都是新鮮的麵包、乳酪和鮮嫩欲滴的草莓,看得黛麗的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她用盤子每樣都盛了一點,再倒一杯白天剩下的蘋果汁,端著晚餐到她父親的書房裡去。

  點亮桌角的油燈,她開始閱讀散放的文件,自從那天第一次和潘華特見面,在這裡得知父親的死訊之後,她再也沒有踏進這個房間,亂七八糟堆放的信件正是父親最後一次到這房間來時所留下的。

  撕下一塊麵包並放上一點乳酪,吃晚餐的同時她展開了最上面的一封信。三個小時後她還在閱讀,大部分的信件和備忘錄整齊地堆放成三疊,另一部分則是丟在她腳邊的紙筐裡。伯特的敲門聲嚇得她跳了起來,但是很快地她看到他,於是再度放鬆自己。

  「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瑪莎看到這裡透出燈光,她要我來看看你。」

  「我很好,伯特,我正在處理我父親遺留下來的信件。」

  「我可以想像這是件令人頭痛的工作,而你現在首先需要的是一些睡眠,你今天做了長途旅行,就像愛維形容的,早就應該是筋疲力盡了。」

  「再過片刻我就會上樓,我已經分類完這一半了,將另外這一半分好我就直接回房去,我保證。」她嚴肅地說著。

  伯特走到書桌對面的椅子坐下。「你有什麼計劃?小姐,告訴我為什麼你想留下來?」

  「還記得你教我的算術嗎,伯特?」

  「嗯,當然。」

  黛麗向前靠,她的眼睛興奮地發亮,「你用雷瀚的帳簿教我,結果每年總是獲得利潤,而我想再做一次。從莊園的振興開始,用它來賺錢,使它回到我的生活。」

  伯特坐回椅子,一隻粗糙的手摩擦著下巴的鬍鬚,「沒有那麼簡單,小姐,除了一些老母牛外我們沒有任何家畜,包括西蒙土地上那兩隻,我們連只小羊也沒有。當然它還是可行的,只是出售並付清債務後你還剩多少錢?」

  黛麗低下頭氣弱地說道,「只有七百三十鎊。」

  「小姐!你認為這些會夠我們使用嗎?我們需要錢來付給農人和牧者,還有收割的工人呢!在我們得到收成的錢之前就必須先支付他們的費用了。」

  「真的沒有其他可行的路了嗎?一定有辦法可以送收穫的作物到市場去賣,稍後再支付給他們。如果我寫給每個人一張便條作為憑證,他們會相信我嗎?」

  黛麗看出伯特正在考慮,「好了,或許我真的需要先睡一覺,但或許這是個辦法。」

  他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不要再庸人自擾了,現在,你該上床了,小姐,已經過了午夜,而你明天會很忙的。」

  「我幾分鐘後上去,」看到伯特責備的眼神,「我會上去的。」她保證地說著。

  「晚安,小姐。」伯特點頭,「你將會高興知道,包括男人、女人和小孩,沒有一個人不歡迎你回來。」

  黛麗微笑道,「謝謝你,伯特。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作噩夢使她完全清醒並坐到她父親的椅子上,明亮的陽光射進鑲玻璃的窗戶,在書桌上留下一塊方形的曬印。

  片刻之前她的頭正趴在一堆信件上,她夢到安森,一個可怕的夢,他身邊圍繞著許多裸體的女人,她們高挺的胸部不停的噴出香檳酒來,而安森正在暢飲那些酒。

  黛麗打了個冷顫並搖搖頭,企圖除去那個可怕的影像,她注視著剩餘的那一堆信件,她昨天晚上讀到睡著了。

  它們全都是一個叫做江道文的律師寄來的。起先她發現數封來自江律師的信尚未拆閱,仔細探進混亂的文件以後,她發現兩年多以來相同的信將近一打,在潘先生被雇之前正是這位律師管理她父親的財產。黛麗原本確信她會找到那個害她父親背上龐大債務的人,而那些債務害得她直到去年夏天才清償完,但是在看完所有的信件之後,她才明白是她一直都沒有搞清楚狀況。

  最早的信件提及她父親授權給江律師對所有未付清的帳單採取必要的步驟,它們也提到她父母被迫出發到法國去,事實上她父親已經表示他至少需要六千英鎊來支付長期的旅行。江律師在較早的信件中用很長的文字來解釋她父親的財產處理得很好,但是伯爵和伯爵夫人花費過高,顯然黛麗的父親完全不當它一回事,後面幾封信證實情況之後,江律師依照伯爵的指示,將伯爵夫婦所擁有的東西抵押,得到一大筆款項。在每封信裡江律師都警告他們債務的成長,而不管雷瀚獲得多少,伯爵還是花費過高一個江律師大力勸誡的習慣。黛麗明白了,顯然她父親不聽律師的忠告,而不是律師的錯,她讀了最後一封信,它的內容是回應父親提出的一個請求——將雷瀚抵押以提供他和她母親需要的金錢。江律師給他一個嚴肅的答案——雷瀚絕不能抵押,同時要她父親立下契據,清楚的表示雷莫甘可以使用雷瀚,但絕不能出售、抵押或做出其他違反契據內容的行為,日後雷瀚還要傳給繼承人。

  她的父親曾經想賣掉雷瀚!這個秘密的得知讓黛麗覺得非常難過,他們怎麼會想要這麼做?雷瀚陪伴她的家族已有一百年的歷史了,但是他們不在乎,不在乎雷瀚也不在乎她。如果雷瀚賣掉了或因為還債而失去,他們會如何處置她?

  答案是明顯而痛苦的,她父母漫遊歐洲時她會被安置在倫敦市區的房子裡,有一打的僕人來照料她,可是怎會如此呢?黛麗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那些文件,她曾經認為父母是如此美好,而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他們的美麗迷人,注意這一點使她看不到他們的其他方面。父母每一次出門都留她孤單地過好幾個月,現在他們留給她的也只有債務。

  不過她不像她的父母,黛麗告訴自己,她愛雷瀚,也知道祖父愛雷瀚。圖書室裡有十一本祖父留下的日誌,書中記滿了每一個決定的細節,每隻羊的購買,每次農作物的播種和收成,每個構想的承擔責任。而且他對莊園的繼承有詳細的規定,使他的兒子不能抵押或出售雷瀚。黛麗仔細地思考,難道她的祖父早就料到他的兒子不會像他那麼愛雷瀚嗎?從潘華特詳細的解釋中黛麗知道她對雷瀚繼承並不像她父親那樣。只要她高興,她可以公開賣掉雷瀚,早在去年夏天查德第一次表示要買下雷瀚之後,潘華特就已經和她詳細地討論過這件事了。

  很有趣,她心想著,她父親想抵押或賣掉雷瀚,但她卻極力想保護它,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賣掉雷瀚,既然她以前就決定不賣掉雷瀚,她更加堅持昨天晚上所學到的,藉著希望的力量,她將把它帶回她的生活,有一天她會把它傳給她的孩子,這對黛麗而言是全新的感受,她擁有的孩子,她想像著一個小男孩……她的小男孩……在她的田野上奔跑,學著數帳簿裡的每筆收支,就和她一樣。

  黛麗微笑了,雷瀚有一天會屬於她的孩子,她非常確定這一點。然後她的微笑突然消失,她將不會有小孩的,沒有丈夫和小孩。來雷瀚的時候她已經容許自己孤獨一生,她不能實現所有的夢想,但是最起碼她可以實現一個,她將會永遠地擁有雷瀚。

  前門的掛鎖絲毫沒有難住查德,輕鬆地一跳,他的種馬跳過低矮的石牆,沿著土地的界線若無其事地慢跑著,路向上延伸切斷了幾乎一英里長的濃密林地。它的入口和他的莊園紀林很類似,這是他發現雷瀚可愛的地方之一。

  道路兩旁五十英尺的樹林被砍掉,以草坪來代替,上百坪的楓樹、菩提和西洋栗茂盛的枝椏在未修剪的草坪上形成一片陰影。

  當主屋進入視線,查德放慢了馬速。屋子的樣式老舊,比一般上流階級的莊園要隨意得多,紀林比雷瀚壯麗多了,而且至少是它的三倍大。但是查德就喜歡這房子隨意的外表,他能想像黛麗還是個小女孩時生活的情景。

  他的眼光掃遍整個莊園,他看到一個人穿過房子另一端的出入口,一個侍女或是佃農的女兒到屋子裡工作。他起先這樣想著,然後很快他就明白這裡沒有任何僕人,他看到的是黛麗,手裡挽著兩個柳條編製的籃子,穿著一件式樣簡單沒有襯裙的長袍,頭髮垂在耳後,用一塊三角形的頭巾圍起來繫在脖子上,她戴著一雙用來保護雙手的棉手套。

  她來到前面盛開著玫瑰的柱子旁,放下籃子開始剪籐上的花,她將玫瑰放入其中一個籃子,其他的花則放入另外一籃。查德掉轉馬頭騎向她,看她彎腰剪取下面的花然後跪下,黛麗從一個籃子裡拿出小鉗子,開始挖鬆玫瑰根部周圍的土塊,努力地翻松它以使植物有更多的空間生長。

  「這雙手套不能用來工作。」她受到挫折似的喃喃自語,完全沒有發現查德勒馬停在距離她二十英尺的地方。

  她用力拉出一隻手套檢視大拇指,將它伸進嘴裡吸了一下才拔出來。

  「皮手套比較能抵抗棘刺。」查德建議道。

  黛麗猛然轉過頭,表現出緊張和不快的神情瞪著查德看,「如果你是來說服我將雷瀚賣給你,那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雷瀚是不賣的,事實上它比三天、四天、五天或一年之前更不可能出售,不管如何,它是不賣的。我勸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裡回倫敦去。」她重新戴上那雙不舒服的手套開始工作。

  「我不是來買雷瀚的,」查德提出反駁。「我是來幫忙的。」

  將手中的工具放回籃子裡,黛麗站了起來。查德極感興趣地看黛麗向他走來,當他看到她的臀部隨著步伐一左一右地擺動,彷彿在挑逗著他,在他心中引起莫大的震撼。她看起來比穿著舞會的晚禮服和城市流行的裝束時還要纖細,他注意到她肩膀以下完美的骨架,她的臉頰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豐厚的褐色髻發垂到棉布衣裳的領口,不禁使他的眼睛放肆地欣賞她那美好的曲線。

  「我們需要的幫忙,你絕對不會感到興趣。」她停在他面前正色地說。

  「那麼你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查德挑趣了一邊的眉毛問道。

  「苦工,是勞力的工作,你會汗如雨下。侯爵,或者你很熟悉流汗的感覺?」

  查德所能做的只是避免嘲笑她的憤怒,「流汗?」他沉思地皺起眉頭重複地說道,「那不是平常工人在做的嗎?」

  「沒錯,」黛麗得意地說著,「而你做不來這種流汗的工作,你只會坐在桌前簽銀行的匯票,紀侯爵。我恐怕你必須回家了,因為你留在這裡根本就毫無用處。」

  查德靜靜地看著黛麗轉身走向玫瑰,他跳下馬跟著她,「我以為你對玫瑰一竅不通。」

  黛麗停止跨步,「我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這句話。」

  「你說過,在卡文的舞會上……當我請求你給我的園丁一些建議時。」

  「哦,」黛麗轉過身來看他,她的目光從他的雙腿開始慢慢向上移到他的臉上,當她的目光最後停在他的眼睛時她緊張地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對外國玫瑰花一竅不通。」她解釋道。

  「我知道了。」查德丟給她一個責備的眼神,「你還記得我們在肯州公園裡的對話嗎?」

  「我記得我們遭遇的每一件事。」她說,特別強調遭遇這兩個字,「我記得你在後面追趕,我記得你嚇到我了,我記得……」

  「你記得你說過我不是壞人嗎?」查德打斷她的話。

  黛麗瞪著他,「我記得。」

  「那麼你記得我要求你專心地看著我嗎?看我做了什麼,我向你保證這麼做,你會更容易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和我是否值得你信賴,你覺得呢?」

  「是的。」她回答,她的神情似乎是暗示如此的回答違背了她的本意。

  「那麼我希望你能這麼做。」查德堅決的說道。

  「我不需要服從你的命令!」黛麗憤怒地說道。

  「我會使你的利益受到損害。」

  「噢……你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我並不這麼認為,黛麗。我是對的,我曾經做過什麼事讓你不信任我嗎?」

  她再次瞪著他,「沒有。」

  「那麼做你的承諾,相信我。」他從她的眼底讀到恐懼,不是因為他是紀查德,僅僅是因為他要求她的信任。他到底在這裡做什麼?他看著她的時候暗暗責罵自己,當少數人辱罵她時,她已盡力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現在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受到更多傷害。這是她需要做的最後一件事,陪伴一個女人。女人,該死,她幾乎還是個小孩,如此的天真。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未來應該受到保護,而他衝動地傷害她,在她準備好再度信任別人之前,他需要耐心和毅力。他要做什麼才能試著說服一個天真的女孩相信他?

  儘管答案擺在眼前,他可以因為那些混蛋所做的而輕易地殺死他們,查德竊取黛麗眼中的閃爍光芒和唇邊無憂無慮的笑容,他多麼想把她擁在懷裡,把她藏起來遠離這個世界。他想治癒她的創傷、安慰她、寵愛她,向她保證不會再使她受到任何傷害。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太多人傷害她,而且一分一秒都未曾放過,只有黛麗自己學著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才能避免再受到傷害。

  雖然他所能做的只是保護她,直到她學會如何應付他們,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她可能會變得和他以前一樣……冷酷而藐視其他人的動機。

  當他第一次到雷瀚時,他只是企圖買下它而完全不關心一個年輕的女伯爵,因為她父母的奢侈而處於極為險惡的環境之中時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但是現在他卻改變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在他看到她走下惠特摩舞廳的階梯時?在她不舒服他遞給她手帕的時候?還是在她凝視一朵玫瑰時?事實上每一件事都令他有所改變,結合成熟熱情和天真無邪的黛麗,已經使他越來越陶醉其中了。

  他會保護她的。

  即使他必須為她的倔強打開保護膜。

  「我希望你能帶我參觀這個莊園。」

  黛麗瞪他一眼,對帶他參觀她的土地這項要求感到忿忿不平,她的腦海中迅即閃過許多憎恨謾罵的字眼,但是她的臉上平靜得像是她不會說出任何話或做出什麼事來。她的最後一個希望,是如果她向他談和並給他他想要的,他會覺得無趣或者討厭然後就離開。可是她知道這結果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丟給他憤怒的另一瞥,她挑釁似的走進屋子去整理她工作時帶去的籃子。

  二十分鐘後她走出來並走到車道上,查德若無其事地坐在人行道的石椅上伸展著雙腿,他的馬則繫在附近桑槐樹的枝椏上。

  她怒氣沖沖地說著,「我準備好了。」

  「你的馬呢?」

  「任何時候它都在這裡,」她不高興地說完這句話,彷彿等候她的暗示似的,奈斯拉著彩虹出現了,「你的馬,小姐。」把韁繩交到她手上,奈斯向查德敬個禮然後離開。

  不等查德,黛麗上了馬,將馬頭轉向西邊朝種植小麥和燕麥的田野慢跑而去,然而她的怒氣並沒有持續多久,天氣溫暖而不炎熱,雷瀚的美總是令她心曠神怡,她聽到查德隨後跟來的馬蹄聲,當他們到達谷底,她拉住彩虹改用慢步行走的。

  黛麗指著左邊的田地說,「我將在這些田里種植小麥、燕麥和大麥,牧草則種在這一邊。」她指向右邊更廣大的田地補充道。

  「為什麼你選擇在這些田地上種植這幾種農作物?」查德問道。

  「因為以前就是這樣。」

  「那麼你應該將牧草種在這邊,而燕麥、大麥和小麥種在那邊才對。」他告訴她,一邊指著與她剛才所說正好相反的位置。

  這麼說並沒有引起她的反感,相反的黛麗提出她的疑惑,「為什麼你這麼說?」

  「每一種農作物從土壤中萃取的養分並不相同,它們也對土壤產生不同的影響,如果交換作物,你將會得到更好的收成。」

  她驚訝地問道,「真的嗎?」

  「是的,」查德笑著告訴她,「是真的。」

  「那麼我要謝謝你的勸告嘍。」

  「我很樂意接受。」

  他微笑地看著她,讓黛麗的心漏跳了一拍,為什麼他如此的英俊?他經過的每一個地方一定都有許多女人等著投懷送抱。他那漆黑的頭髮和明亮的灰眼珠令人心神不寧,當他對她微笑,就像現在,她覺得自己好像放在驕陽下的奶油一般,覺得自己就要溶化了,從裡到外她唯一想到的是,當他的唇吻上她時那種甜美的滋味。黛麗甩甩頭,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呀!她原本是希望擺脫他的,不是嗎?她希望紀查德盡可能地遠離雷瀚和她。

  「現在我們要騎往牧場。」聲音裡藏著淡淡怒氣地告訴他。

  查德微微點個頭地跟在她身後,他們的馬慢跑著經過三個池塘,一個比一個小,一連串的小瀑布連接了它們。

  查德叫住她,「黛麗,這些池塘是什麼時候完成的?」

  黛麗指不遠處一幢用樹枝搭蓋而成的建築物說道,「這棟建築是我很小的時候祖父建給我的,他說這是特別為我建造,當作娛樂室用的,這些池塘則是多年前他設計作為送給我祖母的禮物,我父親說這些池塘象徵著他們的家庭……我的祖父是最大的池塘而他是最小的。瀑布則用來表示他們骨肉相連,是一個完美的家庭。」當笑容從她的嘴邊逸去,黛麗陷入沉默。

  他們經過那棟建築物和池塘的時候,沉默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查德開口,「你在想什麼?或許說出來會對你比較好。」

  黛麗看著遠方,小心翼翼地不讓感情出現在聲音裡,「你有任何家人嗎?」她聲音低沉而平靜地問道。

  「沒有,我是獨子,我的母親在生我弟弟後去世,而他也只活了一星期。」

  「那麼你父親呢?」黛麗平靜地問著,察覺到他們至少有一點相似之處。

  「我二十四歲時父親就去世了,這樣可以算是回答你的問題了嗎?」

  黛麗覺得非常困窘,「我不是在刺探你,我只不過是想作個比較而已,」躊躕了了下,她又繼續說下去,感覺自己正穿過一個漆黑的房間似的,「我發現一些關於家人……我的父母……的事,它完全不是像我先前所想像的那樣,也不是我所相信的那樣,它讓我懷疑自己是否真是這個家庭的一分子。」

  再度陷入沉默,黛麗回想起自己的生活,現在看起來她到底擁有些什麼?不屬於她的那些池塘?三個互相牽繫的團體,也沒有和她的父母有任何的關聯,瀑布流下來的水是圍繞著他們自己,沒有一點圍繞在她的身邊。

  「你經常來這裡嗎?」查德問道。

  黛麗瞥了他一眼然後移開目光,「是的,我愛我的娛樂室,我常在這裡玩好幾個小時。」

  「你都玩些什麼?」

  她聳聳肩,傷痛很快地湧上來,像一個硬塊卡在喉嚨裡,「有時候我跟洋娃娃玩,但是我常常打赤腳在娛樂室裡跳舞,或是到池塘邊抓蝌蚪。」深吸一口氣之後她突然開口說更無奈的事實,「大部分的時候我玩『假裝相信的遊戲』,」她用哽咽的聲音告訴他,「我假裝相信有許多朋友和我一起玩耍。」

  「我也是。」查德溫柔地說著。

  她困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我是獨子和侯爵繼承人,我被禁止與地位比我卑下的小孩子一起玩,所以我經常都是寂寞一個人,即使長大成人,我也經常感到寂寞。帶我去看牧場吧!」將腳後跟貼近馬腹,查德很快地改變話題。

  他們騎的馬再度開始慢跑,但是這時候黛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像她,真的有一點相像。她也感覺到從這一刻起她的眼光就未曾離開過他,而這就是她剛才向他吐露自己的傷痛的原因嗎?

  當他們並肩騎馬時,黛麗一直注視著查德,一直到現在她都沒問他任何有關家人的事或是他成長的經過,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曾經與一個美麗的女人結婚,到現在他仍對那個女人的死感到哀痛逾恆,這必定是他剛才說即使長大成人仍經常感到寂寞的原因吧,他一定很想念他死去的妻子,黛麗覺得自己可以瞭解這一點,同時注意到他又穿黑色的服飾,除了那件白色亞麻襯衫之外,而她甚至連那個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蹶起嘴巴,黛麗試著不去想那個女人,如果她還活著,查德就不會出現在雷瀚,和她一起奔馳過草原。為了某個可笑的理由,黛麗突然很高興他在這兒,她完全不瞭解他為什麼要來這兒?真的像他所說是來幫忙的?那又是為什麼?身為一個侯爵,紀查德應該有其他的事要做,而不該花費整天的時間與她騎馬奔馳過山丘、豁欲。或者他和潘華特沒什麼兩樣,只是在尋找一個可以利用的人罷了。不過在這一方面查德並未要求任何東西,黛麗立刻決定今晚她要找出答案,她學習得很快,而要學習有關查德的任何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問他,她已經決定了,這就是她今晚要做的。

  今晚,這名詞忽然延伸出一個問題,今晚她要對查德做什麼?他當然不能留在雷瀚,房子裡只有她跟愛維,這是她剛才沒有想到的。此外,她不希望他留下來。他們登上一個山丘,在那兒黛麗可以指出數英里外的牧場,馬兒慢慢地走著,指著種有雷瀚放牧用的山坡,黛麗問道,「它們是否也應該改變?」

  「改變它們?」他們的馬並肩走上高高的山脊時,查德不解地問道。

  「你知道,像你剛才說那些農作物一樣,我應該在這裡種植什麼,而又該在那裡放牧家畜?」

  「不,」他笑著回答道,「它已經耕作太多東西了,你看,這片田地的石頭和殘幹早就被除去,而土壤也已經裂開了,這種耕作多年的土地不再種植作物,它太硬了,所以在這裡種植作物已經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了,但是如果要在這裡放牧的話,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告訴我你將飼養哪一種綿羊?有些新品種的羊毛非常出色。」

  「伯特養了拉普遜,漢普森和南……南什麼的綿羊。」黛麗一邊列舉,一邊試著回憶起那個名字。

  「南道爾。」查德挑起一邊漆黑的眉毛,相當驚訝地說道,「想不到你會知道那些品種的名字。」

  黛麗很高興被他稱讚,整個人因此都亮了起來,「除了它們黑色的臉非常討人喜歡之外,我承認對它們毫無所知,可是當我六歲的時候,伯特曾經讓我照顧過兩個沒有父母的拉普遜綿羊,我叫它們莫頓爵士和蘇芬小姐。」她低聲輕笑地想起這段回憶,臉頰也因為興奮而微微變紅,「我喜歡它們,我甚至偷偷將它們帶到我的房間去,並讓它們睡我的床,當女管家發現它們時氣得差點吐血,她叫伯特來把它們帶走,還說會發生這件事全是他的錯,然後阻止我和它們一起睡在穀倉。你能想像得到當時的那種混亂的情景嗎?」她眉開眼笑地繼續說著,「噢,不過我認為它們非常溫馴而且聞起來很香,那種味道聞起來就像是熱牛奶加上蜂蜜,而它們長得就像是兩團羊毛球裝上腿和一條尾巴般的滑稽。」

  查德與她一起笑了起來,眼神從未離開過她的臉龐。她真是一塊瑰寶,因為高興而閃耀,小羊的記憶照亮了她整個人,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當她說她愛這個地方時就是指這些吧,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她以前不是如此的了,她所想要的就是鄉間生活。儘管她穿著拜會的長禮服時非常美麗,但是那幕影像卻絕對無法和現在他眼前的她相比,傍晚的陽光使她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下,頭髮變成光彩奪目的波浪,他不禁聯想到被和風喚醒的秋天落葉,她閃爍的眼睛像兩顆藍寶石,他發誓她微紅的雙頰是夏日陽光提供最漂亮的腮紅。

  查德一動也不動地凝視她,欣賞她的美麗與充沛的精神,雷黛麗不是為城市而創造的,它的煙霧和限制只會掩蓋了她的美麗,她是屬於這裡的,在這裡陽光可以照耀她。和風可以吹拂她。

  黛麗睨起眼睛看他,一面抬起手遮住眼睛以免受到太陽光的刺激。「或許我們應該回去了,因為我們至少要花三十分鐘騎到馬房,而太陽就快要下山了。」

  但是查德一點也不想回去,他不希望這一刻這麼快就結束,「告訴我你其他寵物的事。」他勒住馬如此回應著。

  「如果你把數不清的家畜也算進去的話,那麼就算是一整天也說不完。侯爵,穀倉裡新生的小貓小狗和綿羊都暫時是我的,我和它們一起玩,在它們還沒睜開眼睛時照顧它們,直到數個月以後它們開始工作或是送給需要貓狗的佃農。」

  「難道你沒有屬於自己的寵物嗎?」查德問道,心裡一邊想著她的寵物長大以後總是會失去,對她而言必定是相當難受的事。

  「沒有,」黛麗搖搖頭回答他,她依然在微笑,不過笑裡卻含著落寞,「但是我對自己能擁有它們一段時間感到高興,有多少小孩能擁有這樣子的經驗呢,你說對嗎?」

  「這倒是真的,」他回答著,「你能擁有它們一段時間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兩匹馬從容不迫地前進著,黛麗指引查德看莊園四周不同的地標,當他們抵達馬房,奈斯正坐在門外,顯然過了一個修理馬具的懶洋洋的下午,但是黛麗可以確定馬伕已經看見她了。

  「奈斯,擦乾淨紀侯爵的馬以後請牽它到迪士德的欄裡,就是裡面最大的那一間。紀侯爵今晚將住在守門人的小屋裡,或許彼得可以幫紀侯爵提行李。」

  黛麗轉身朝主屋走去,看都不看查德一眼,現在她所應該第一避免的事情,就是在奈斯前面與查德辯論他必須住在守門人的小屋的決定。但是查德終究沒有批評她的安排,他只是吩咐奈斯可以在屋子的前門找到他的手提行李箱。

  當她準備離去時查德又幾跨步就趕上她,把手放在她的手肘上,傾身靠近她的耳朵,「那我會不會被趕到外面吃晚餐。」

  黛麗斜斜地一瞥,發現他的唇邊正掛著一抹慵懶的微笑,「歡迎你的加入。」她故作冷靜地回答著。

  查德凝視她好一會兒,「你怕我嗎,黛麗?」

  「當然沒有,」她音調顯得有點激動地反駁著,「只是因為愛維在這裡,還有彼得和奈斯,我沒有辦法付他們酬勞,所以每天晚上我和他們一起吃飯,這樣子也比較經濟。」

  事實上他親密的舉動使她陷入混亂,他確實說中了她內心的想法。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查德的行李箱就在眼前,黛麗想把手提箱遞給他,但皮箱文風不動,她只好放棄並轉身走進大門,彷彿這麼做就可以在他們倆之間形成一道屏障。

  「奈斯會帶你去守門人的小屋,對客人而言它還算滿舒適的,我會讓愛維去確定一下你需要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現在,我必須去換衣服了,我們八點開始用餐。」她突然說了這麼多話,聲音聽起來連自己都覺得開始急躁起來。

  查德對她微微一笑,「那麼我們晚餐再見嘍。」

  黛麗看他提起行李走上碎石車道,往守門人小屋的方向走去,「我的意思並不是要你用走的,」她叫住他,「而且奈斯或彼得會幫你提行李。」

  繼續在車道上前進的查德轉頭看她並露出笑容,「這是個適合散步的傍晚,而且這個手提箱根本不是問題。」

  「但是守門人的小屋或許鎖著!」她用手圈成杯狀大聲說著,好讓他能夠聽到。混亂之間,她發現自己陷入兩面為難的情況,是要把他叫回來呢,還是打發他去至少四分之一英里遠的小屋。

  查德停下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之後若無其事地轉向馬房,「那麼我應該找奈斯或……派德?」他問,試著想起另一個僕人的名字。

  「彼得。」她輕柔地糾正。

  「你看,黛麗,我會很好的。我是來這裡幫你而不是讓你害怕或是造成破壞,一切都看我的了。」他向她微笑,而這是一個具有強烈震撼力的微笑,黛麗感覺到心臟的顫動像蝴蝶的翅膀一樣,她的膝蓋酥軟得幾乎跪了下去。她看著他把手提箱扛在肩上輕鬆地走向馬房,彷彿她提不動的箱子裡其實沒有什麼東西似的。敞開的白色襯衫、黑色褲子和靴子使他看起來非常強壯,不只是因為他個人的特質、說話的方式,他的體格或是行為舉止。黛麗嚥下了口水,轉身去找愛維。

  一個小時後黛麗穿上一件樣式簡單的淡紫色禮服,領口和袖口鑲有乳白色的花邊,她一邊告訴自己她不怕查德,一面站在她房裡的長穿衣鏡前審視自己。黛麗撫平緊身上衣,再從化妝台上拿起一對高雅的淚珠形紫水晶耳環戴上。她承認自己選擇穿這套禮服是因為查德在這裡,只有她、愛維和其他人在時她會穿件簡單的棉布長袍,像是今天早晨她穿著工作的那件。這就是她覺得驚訝的地方,他已經使她對自己的微笑毫無所覺,她不停地注視他,注意到他的每一個動作對她產生莫大的效應,是的。她的確對這種反應感到害怕。

  但是她的害怕絕大部分來自她自己,加上因為他的存在而可能使她痛苦。一開始她覺得自己對盧安森的態度比朋友要深入一點,她承認在卡文的拜會後懷疑是否他們兩人之間可能會有所發展。當她發現安森在酒店外的巷子裡面對那個女孩毛手毛腳時,她已經嘗到被背叛的痛苦了。真是可怕!

  她的感覺好像是有人撕裂她的心似的,傷害和憤怒令人不快,而她被背叛的感覺淹沒了她,黛麗對這些感覺的記憶感到毛骨悚然,她嘗到遭受背叛的滋味,她知道拒絕和難過是什麼感覺,她不希望再有機會經歷那些感覺。不是因為盧安森、不是因為她的父母,當然也不會是因為紀查德。

  而查德也可能會傷害她,在想到和他辯論的時候她總是覺得受到傷害,從她第一眼見到他以後就開始受到他的影響,有些時候她會覺得他是如此美好,就像今天他們騎遍整個雷瀚的時候。但是有時候她卻憎惡他的出現,黛麗想到自他們見面以後,當他無數次的要求和率直的言語激怒了她時,他所出現的笑容總是非常諷刺的。噢,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而這就是她擔心的地方。

  查德在進去之前敲了兩下門,假設黛麗已經在裡面了,這是他第一次走進這屋子,就像外面的結構一樣,他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這個房間,裝潢簡單而典雅,歷經多年卻能保持良好。他並不覺得房間內缺乏傢俱或牆上沒有任何畫作有什麼關係,這房子很通風,寬敞的大理石門廊通到一間寬闊的客廳,每天早晨明亮的陽光必定會經由法式拱門射入。

  在客廳的一端他發現一間書房,另一端則是餐廳和會客室,然而不論房間內是多麼缺乏傢俱,每個房間內至少有一個新鮮的花朵的花瓶。查德注意到黛麗剪下的玫瑰有各種不同的搭配,各自配上了初夏天的鳶尾花、雛菊或芳香的薰衣草。在會客室後面他發現了廚房,還有那個提供他在守門人小屋一切必需品,像乾淨的亞麻床單和熱水的侍女。

  「侯爵!」愛維驚訝而匆忙的行禮,「我沒有聽到您走進來。」

  「我敲了門,」查德說道,「但是我想自己進來會比較好,雷小姐給我很深刻的印象,這個家很隨性,而我希望你對我的拜訪也採取同樣的態度。」

  「一切就謹照您的吩咐,侯爵閣下。」

  「這是晚餐嗎?」他問道,同時吸進一口從爐上的鍋子散發出來的香味。

  「是的,我母親送羊肉來給我們,感謝上帝,因為這屋子內實在沒有什麼食物。」

  「我衷心地希望我們的晚餐不會是莫頓爵士和蘇芬小姐。」

  愛維瞪大了雙眼,像是要掉出來似的,接著一抹微笑在她唇邊綻放,連她棕色的小眼睛都因笑容而發亮,「看來她已經告訴你有關它們的事。不是嗎,本來我的母親不小心踩到黛麗的早餐盤,然後發現兩隻羊在房間裡跳舞時,她幾乎快要瘋了。」她充滿興趣地看他,「我不相信她以前曾經告訴過任何人有關那兩隻羊的事。」

  查德微笑著並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相反地,他只是問她房子裡是否能找到任何白蘭地。

  「在大理石門廊另一端伯爵的書房裡,」愛維指示他,「您會發現餐具架上有個塞住的玻璃瓶和幾個玻璃杯,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很樂意為您效勞,侯爵。」

  「謝謝你,不過我可以自己去。」查德回答著轉身離開廚房,當他走進書房的這一刻他感到意外,他發現黛麗站在書櫃前小小的梯子上。

  找出她要找的書,翻閱之後她露出了明亮的笑容,「我就知道它們在這裡!」

  「什麼東西?」查德若無其事地為自己斟了一杯白蘭地問道。

  「是我祖父的日記!」她指著那本書興奮地揮手,「他詳盡地記錄了雷瀚所作的各項決定。」

  靠近她坐的位置,查德的眼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那本皮革裝訂已成泛黃的日誌上。

  「你看,」她引述了一段日記中的記載,那是一七三八年九月十日,「購入二十五頭母乳牛,計劃春天時與西爾佛的公牛交配,這些是祖父所飼養的牛。」她驕傲地告訴查德,「我可以從這本日記上學到很多,只要知道他購買了哪幾種種子和哪些農作物收穫最豐,我可以確實地依照他記載的計劃來重整雷瀚。」她的興奮持續地增長,手指迅速的翻閱著紙張。

  「這日記的確會很有幫助,但是你不能完全依照它。」查德提醒她。

  「為什麼不行,我祖父曾使雷瀚如此成功。」

  「但是一七三八年距今幾乎五十年了,動物的繁殖和農作物已有許多突破性的發展。例如你祖父飼養的綿羊的確是優良的品種,然而現在最好的羊毛是美麗諾,一種在你祖父的年代裡甚至不存在的綿羊品種。」

  黛麗點點頭,瞭解查德方纔所說的話是多麼重要,「那麼我應該學習判斷,但是現在我最需要得到一種穀物和足夠的金錢來支付工人的薪資。」她閉上眼睛,似乎正在內心裡祈禱著。

  「我可以幫忙。」查德的聲音低沉沙啞,從黛麗身後閱讀她祖父的日記,使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誘人的乳溝,她的芳香填滿了他的感官,向上攏的深色秀髮散發出迷人的百合花香。查德猛地啜了一大口白蘭地企圖澆熄他突然激起的強烈生理慾望,他告訴自己現在並不是吻她的時機,況且他想做的也不只是親吻她而已。他想感覺自己男性的象徵輕輕抵著她,想感覺他探索她那溫暖潮濕的三角地帶時緊靠著他的狂亂心跳聲,想傾聽她在急促的呼吸下溫柔的呻吟,就像那天在肯州公園裡一樣,然而他已經向她保證她可以信賴他。

  他不禁咒罵自己先前的承諾,原本他已經決定不再對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諾,承諾是一種廉價的給予和更廉價的收回,而他用盡各種理由避開了它。可是他卻告訴雷黛麗他值得她信賴,查德決定不讓自己成為使她的幻想破滅、害她痛苦的一員。不過當她準備好的時候他會等在那兒,到那個時候不論他們的慾望有多強烈,他會填滿她的。

  「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黛麗轉頭看他並且說道,「你的建議我會接受,你在這裡提供了……」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只是沉默的把視線移回她祖父的日記上。

  「我提供了什麼?」查德溫柔地重複著她的話。

  「友誼。」她差點因為激動而哽咽地低聲說道。

  查德走到她身旁,捧著她的臉轉向自己,他注視著她藍色晶亮的大眼睛,眼神充滿了濃烈的情感,他可以從她的眼底讀到渴望,那是她對他的慾望,這使得他的慾望也跟著高漲,手幾乎要發抖了。但是他也同時看到了她的恐懼、害怕,害怕他和她的雙親一樣,或是和那個說謊的笨蛋盧安森一樣,他竟敢欺騙她。

  他的大拇指撫弄她臉頰的曲線以及光滑的皮膚,「我可以提供給你的不只是友誼。」他向她保證著,「還有更多,就等你準備好。」儘管看得出她的恐懼,查德知道現在的他無法停止自己不去親吻她的慾望。

  彎下身子,他的手指沿著下顎滑落到她小巧的下巴上,眼光與她相接交纏在一起。她的眼睛也正在搜尋著他黝黑英俊的臉龐,藍寶石深處似乎閃著盈盈的淚光,同時他在她眼裡看到另一種情感,那是希望,明亮閃耀的希望仍常駐她心裡,不管別人帶給她多大的傷害。一股衝動讓他想緊緊摟她在臂彎裡,他決心要讓危險和傷害再也無法侵犯她,他盯著眼前溫暖濕潤的唇,他無力抵抗那甜美豐盈的唇瓣對他的吸引。

  她的心跳聲狂亂無比,像是有人在她耳邊瘋狂的敲鼓,當查德的臉愈來愈靠近,黛麗迷惑地等待,直到他的吻佔據了她的唇,血液就像洶湧的熔岩流在她體內奔流。吻一直持續下去,她也愈來愈感到燥熱,她的嘴唇張開,她知道他的目的,也和他有著相同的慾望。她微微地開啟朱唇,讓他的舌頭輕巧的滑入,徹底地探索深處奧秘。不自覺地發出呻吟聲,黛麗以全部的熱情回應著,使查德加重力道,更加堅定地貼緊她的嘴唇。緩緩地,他輕輕含住她的下唇開始吸吮,她的身體也因為逐漸高漲的滿足而微微地顫抖著。

  如果他以前的吻是帶她探險天堂,那麼這一次就是帶她遨遊於天際,這不是他所說的友誼,而是他說的「更多」。他的吻溫柔堅定,讓她除了誠實而著迷地回應外沒有別的選擇,她甚至大膽地學他把舌頭伸進他的嘴裡探索,而這帶給她一種美好新奇而且令她暈眩的感覺。

  黛麗無意識地將舌頭滑進他的嘴,幾乎使查德到達無法克制自己的地步,他想要她,這個獨立自主、令人發狂,卻又天真無邪的女人,他想要她,比生命中曾經想得到的人或事物還要渴望。但是他只有在她完全信賴他了以後才會行動,她必須信賴他,不是出自責任或她覺得應該這麼做,她必須明白它是發自內心的自然的一種情感。

  最後是查德結束這個吻,盡可能地遠離她以免他又想再吻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來緩和情緒,「記住我的話,我會等你準備好。」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重複這句話,放開他一直搭在她肩上的手。

  想到她無意間做的事,黛麗避開了他的目光而轉移話題來打破沉默,「你肚子餓了嗎?」最後她這麼問道。

  「非常餓。」

  「我想其他人大概已經開始用餐了。」離開他溫暖的手掌,黛麗站起來走向門邊,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來,有點難為情地轉向查德,「你要一起來嗎?」

  他露出笑容用手指順過頭髮,「你可不能一腳把我踢開。」

  當他們來到廚房的時候,原本預期廚房裡會擠滿了人用餐和聽到嘈雜的交談聲,可是黛麗卻驚訝地發現廚房空無一人,只有爐上還燉了一鍋熱騰騰的燉肉,桌上有一籃麵包、乳酪和水果。

  「似乎我們沒來得及趕上他們。」查德笑著說道。

  「很明顯,」黛麗贊同地說著,「看樣子他們吃得很快,你不這麼認為嗎?其他夜裡我們在這裡用餐的時候,奈斯和彼得常花三刻鐘才吃飽。」用手指敲敲嘴唇,「也有可能是因為在這裡吃東西太熱了,或許他們端著食物到外面去了。」

  查德深感贊同,「那真是個好主意。」

  「我們可以到外面加入他們啊。」

  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在查德臉上擴散,「我有更好的主意,」用一隻手抓起裝食物的籃子,他朝燉鍋點點頭。

  「你可以找到兩個碗和餐巾嗎?」

  「我想可以吧。」

  「很好,那麼裝滿兩個碗後跟著我,客廳後面有一個梯台,不是嗎?」

  「是的,」黛麗回答著,看見查德已經先走了,她很快地從碗櫥裡拿出兩個碗,但是要找到餐巾就有點困難,一直到黛麗想起有一次她看到女僕把它們放進壁櫥裡某個容器內。找到需要的東西後她用碗盛了兩份燉肉,然後放進一個平底的籃子,完成了查德要她做的工作,黛麗走進客廳,發現他也不在那裡。

  看到一扇法式門是開著的,她穿過房間走到外面,景色美得讓她差點忘記呼吸,查德拿走的那一籃食物原封不動地擺在通往花園的寬石階上,另一端的欄桿盡頭他已經擺上了屋子裡全部的燭台,近三十朵微弱的金色火焰在風中舞動著,像是明亮的小妖精走進她的生命裡照亮了黑暗。

  「這可以算是最流行的壁畫了,不是嗎?」查德在她身後說道,黛麗轉身發現他站在大門口,一手拿著兩個玻璃杯,另一手則拿了一瓶酒。

  「真是漂亮。」她朝台階點點頭低聲說道。

  「從你成為景色的一部分之後,我發現它看起來更美了。」

  黛麗臉紅地將裝有燉肉的籃子放在台階上然後坐下。

  查德加入她,兩個籃子橫在他們之間。當她忙著為他們切乳酪和麵包時,他遞給她一隻玻璃杯並倒進一些他剛剛發現的法國好酒。

  咬下他們的第一口晚餐,他們往地平線的方向看去,從他們坐的地方,花園的景致可以一覽無遺,雖然在黛麗眼中黃昏稍縱即逝,但它依舊那麼美麗。

  「我回到這裡才一天而已,似乎一切已開始令我無法抗拒了,」她歎息著,「眼前還有這麼多事要做,」她的眼光越過花園,忘了手中的晚餐,「我想至少有二或三項,有些田地必須播種小麥,而且要買一群綿羊來飼養,我想這樣可以使我們度過最艱難的一部分,不過我的計劃裡面有一些地方錯了,是不是?」

  面向查德,她等著他證實她的揣測,「我不應該只種植一種作物,但是大麥、小麥和燕麥都一樣,我沒有食物可以飼養動物,如果我們的羊毛在市場的供應量要擴大,我必須找出最優良的綿羊品種,而且還有工人和他們的家屬。」

  「同樣的,今年夏天我們必須整理果園,否則我們將失去果樹和漿果灌木豐富的產量。而這個花園……」她停頓了一下,音調因為眼前的景象而顯得難過,「它們總是這麼漂亮,只要散步經過它,我的靈魂就會獲得平靜。可是伯特和我什麼時候才有時間來照顧這個花園呢?你看!」她伸直手臂指向無數月桂樹圍成的樹籬和玫瑰所造成的菱形花圃,「我至少需要一打父母曾經僱用的僕人來維持這些,而在我有能力僱請他們之前可能要好幾年,到那個時候一切都太遲了。」看向查德,她發現他的肩膀因為忍著笑而微微顫動著,「有什麼好笑的?」她追問著。

  「首先,你不顧一切地堅持回到這裡卻發現對它沒有什麼幫助,而現在你尚未開始就要放棄。」

  「我沒有放棄!」她堅稱著,然後她的憤怒忽然消散在夜晚微涼的空氣裡,「雖然我剛才說的話聽起來很像有這種意思,但那絕不是我的本意。」她露出羞怯的笑容,「對你來說我一定像個十足的傻瓜,坐在這裡不斷地自言自語。」

  「不是傻瓜,黛麗,你只是一個有強烈感受的女人,我從未對你的特色挑毛病,它是很珍貴難得的,你看。」查德指向頭頂上面的天空。

  「這裡的星星真亮。」黛麗喃喃低語,仰望著鑲嵌在黑絲絨般的天空上鑽石似的光。

  「那是天鵝星座。」

  她驚訝地看著他,「你懂得星星?」

  查德露齒而笑,「可能比你多懂一點吧。」

  「我跟你打賭,也許你懂得還沒有我多呢。」

  「嘿,小姐,小心喔,我跟你打賭可從未輸過。」

  她的眼睛閃耀著光芒,黛麗指向地平線上方的一簇星星,「仙台座,而那一邊的,」她的手指移向另一邊,「則是她的女兒座。」

  「帕格薩斯,飛馬座。」查德數著星座繼續說著,「雷帕斯,那是野兔星座。還有西塔斯是鯨魚星座。」

  黛麗搜尋著天空,「唔,那只熊是大熊星座!」

  「那太簡單了,小姐,你可以找到獵戶座、天琴座或天鷹座嗎?還有大熊座的子座?」

  黛麗受到挫折似地放下手,「你是從哪裡學到這麼多星座的?」

  「我有一長排的家庭教師,每一個都令人討厭得想掉眼淚,我學習星座,可是他們教我的目的是使我更專心於其餘更加重要的課業。」

  黛麗仔細地端詳他,在不規則跳動的燭光中他的臉與影子形成強烈的對比,陰影與光亮相互交替,更凸顯了他英俊的面貌。陰影和光亮,黑頭髮和在眼睛,一個散發力量的身體和一張可以給她輕柔溫暖的嘴。它們幾乎使她溶化。一個可以冷酷無情、吐出傷人言語的嘴。

  她很高興他來了,儘管黛麗曾經對他的來訪感到憤怒,她承認現在她很高興他在這裡,她顫抖地想著,假如她無法保有雷瀚,她寧可讓紀查德擁有它而不是其他人。他已經展現了管理土地的知識與能力,而且他展現得比所需要的能力更多,透過草原和森林,花朵和無盡的視野,還有星星,他正在展現著他豐富的知識。

  看著他用麵包沾取最後的燉肉,她的視線跟著落到他的臀上。當她想到他的吻時突然感到體內一股燥熱,她想再一次得到他的吻,她要他。涼爽的夜風吹來一陣寒意,這就是她的想法?吻我,用你的臂膀圍著我溫暖我。多麼淫蕩的想法啊!她告誡自己不可能想這種事,但是她卻無法克制自己。

  像是讀到她的思緒似的,查德轉向她,黑暗中他的眼睛看起來像閃閃發亮的銀液,「你覺得冷嗎?」

  「不。」她有點難為情地搖頭,但隨即打了個冷顫。

  「看樣子你真的會,如果你因為和我在外面待得太晚而生病,就顯得我在這裡是越幫越忙了,來,我們進屋裡去吧,我也該回守門人的小木屋去了。」他一邊告訴她,一邊站起來抓著她的手拉她站到身旁。

  「有什麼事嗎?」

  隔了好長的一段沉默,黛麗不知道她打算說什麼,她只是不希望他離開,但是她怎麼能這麼說?他等著她開口,無法確定什麼。他想聽她說她渴望他的吻?以前他從未等到她要求就吻她了,而現在她希望投入他的懷抱,讓他用唇來溫暖她時,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黛麗收回她的目光拉拉袖口,「晚安。」她低聲說道。

  「晚安,黛麗。」她沒有意識到他的移動,現在當他說話時,她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呼吸吹拂在臉上,她轉頭看他,他的一小撮黑髮落在她額上,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純潔的吻,「祝你今晚有個好夢。」在她能開口說話之前,她聽到他的靴子在客廳的地板上發出聲音,然後隨著他消失在門外。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5-1-23 18:41: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隔天早上剛過七點,黛麗就來到廚房準備到市場去,愛維已經在那裡了,有她的妹妹,「瑪莉!」黛麗高興得大叫著,「真高興見到你!」她給那個年輕的女孩一個緊緊的擁抱,黛麗退後一步仔細端詳這個年紀大她不到兩歲的女孩,「你看起來美極了,生活還不錯吧!」

  愛維眨眨眼說道,「對她而言,結婚還是很不錯的。」

  「你結婚了?對方是誰?是我認識的人嗎?」

  「是的,」瑪麗臉紅而得意地告訴她,「我嫁給張鮑伯,他父親是個佃農,小姐。而我的鮑伯是個鐵匠的助手,他學習了六年,會做你見過最棒的東西。」

  黛麗露出溫暖的笑容,「很不錯,瑪莉,我真為你感到高興。」愛維說,「瑪莉是來這裡幫忙的。」在黛麗馬上想表示反對時,愛維對她搖搖手繼續說道,「瑪莉已經和我討論過了,而我們都贊成,她的鮑伯有份很不錯的工作,但是瑪莉從你關閉雷瀚以後就找不到工作了。現在她正期待著他們的第一個寶寶,她不能踏著沉重的步伐到處工作,那樣實在太危險了,所以她想來這裡幫我,至少她在這裡有事可做,也不至於忘掉她的技能。」

  黛麗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點頭,「你說得對,瑪莉的狀況不能到其他地方工作,所以我會每個月付你一或二便士,我知道這樣子比我父母去世前你所得到的薪資要少,但是如果可以……」

  「沒錯。」瑪莉也同意。

  「不,每個月一、二便士,」黛麗最後聲明地說道,「因為它們可以做很多事。」兩姐妹點點頭,感謝女伯爵的慷慨,「現在,」黛麗撇下薪資問題說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市場?」

  「彼得八點將載我們去,但是在我們離開之前你需要先吃點早餐。」愛維放了盤奶油吐司和一碗淋上鮮奶油的草莓在黛麗面前。

  「雖然草莓是我的最愛,」她反對道,「但是我真的不餓。」

  愛維和瑪莉同時發出笑聲,「你一定得要吃早餐,小姐。」瑪莉告訴她,「如果你不吃,等你去市場之後,只要買了三樣我們需要的東西後就完了,因為市場堆滿了香味和甘美的食物,如果你不先吃飽,你會無法抵抗它們的誘惑。」

  黛麗聽從她們的建議,用湯匙回想起令人垂涎三尺的草莓,「你們今天早上有看到紀侯爵嗎?」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有,」愛維點頭,「黎明前我母親看見他朝伯特和瑪莎的農舍去了。」

  黛麗訝異地注視著愛維,「黎明前到伯特那裡!」

  愛維點頭,「從那時起他就沒有再出現?」

  「沒有,我不知道他何時離開那裡的。」

  「噢,」黛麗想到的是,不論她今天早上多麼地想見他,她都不能去伯特的屋子找他。因為她該用什麼理由找他才不會顯得突兀呢?不,除了等他出現,她別無選擇。黛麗不將查德放在心上,此時彼得敲門的聲音適時地幫她暫時放下這個難題。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小姐。」

  「你準備好了嗎,愛維?」黛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地問道。

  「嗯,我準備好了。」

  當愛維指示彼得把數個籃子放上輕便的二輪馬車時,黛麗跑回房裡拿圍巾和寬邊帽子,駕車到一星期一次市場的村莊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雖然她在雷瀚長大,但她從未去過集市,因為伯特身負看顧伯爵夫婦唯一的女兒的責任,一直到黛麗十七歲之前,他嚴格禁止她到任何市場或遊樂場。他的理由非常簡單,嘴雜的市集和所有遊樂場裡狡猾的猶太人可以輕易的拐走一個小孩,令人驚訝的是這種事在鄉村經常發生,尤其是小孩的穿著明顯是上流階層的時候,伯特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黛麗身上。

  這件事在黛麗心中佔了很大的份量,許多年來,她聽過年輕的女僕描述市場的喧鬧和遊樂場的歡樂刺激,到晚上時,她就會躺在床上幻想那是怎樣的情景。對黛麗而言,市場聽起來比舞會有趣多了,所以當馬車駛上山丘而他們可以看到村莊時,她很興奮地發現市場和她所想像的一樣喧嘩嘈雜。

  很快地馬車停在市場旁的空地上,黛麗和愛維走進市場,彼得則跟在她們身後保護著她們,他們決定先到販賣日常用品的攤位去,愛維解釋道,因為黛麗買進乳牛之前,奶油、牛奶、乳酪都需要購買。把所有的價格加在一起,在她腦海中快速地乘以五十二周的集市,黛麗決定她要盡快購買一批乳牛。

  接下來他們到賣穀物、麵粉、豬油和其他食物的攤位,來到魚販前,她們買了一些淡水魚和牡蠣及一堆蛤,再來是賣蜂蜜、糖、蠟燭和肥皂的攤子。黛麗看得眼花繚亂,頭忙碌地轉向兩旁,眼睛搜尋著經過的每一樣東西,她無止境的問題讓愛維不得不以提早離開市場來威脅她停止。

  雖然她們沒有停下來,在許多攤位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紡織品和各色緞帶,還有皮革製造商將他們的製品放在長桌上或懸掛在柱子上,賣花的攤子上容器內插滿了香味撲鼻的花朵,黛麗幾乎無法叫自己離開。接下來想起愛維和瑪莎曾經說過的味道,賣派的攤位上傳來的香味,還有烤西洋栗和胡桃的地方。

  沿著市場邊緣有農場工具和家畜交易的區域,馬、牛、綿羊和豬只等都在拍賣。黛麗發現一個最多只有七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身旁有一個木製的板條箱裝滿了小狗。

  「你需要一隻好的牧羊犬嗎,小姐?」小男孩露出羞怯的笑容詢問著,「這些小狗來自優良品種的母親,它是純種的牧羊犬,和牧羊人一樣好,一隻小狗只要半便士就好。」

  「那麼你知道它們的父親是誰嗎?」黛麗彎下腰逗弄其中一隻狗的腹部詢問著。

  「它們的父親,小姐?我父親告訴我,它也是只牧羊犬,但是,」他用小心的語氣說道,「那不是真的,而我不願對像你這樣的好心女孩說謊。我沒見過它們的父親,但是我所說的母親是真的,它是村子裡最優秀的牧羊犬。」

  「你說要半個便士?」

  「是的,小姐。」

  「哪,給你。請幫我抓那只雜著棕色和黑色毛的小狗到這條路盡頭的馬車上。」可憐兮兮的臉上浮現明亮的笑容,那個男孩抓起小狗迅速地送到馬車上。

  「你去那裡做了什麼,小姐?」愛維告誡著,當黛麗回到另一個攤子上,她已經對那一大桶鹽殺完價了,「你不是想要把綿羊讓那隻狗管理吧?」

  黛麗微笑著,臉上浮現滿足的光芒,「我知道,愛維,但是等它大到可以放牧時,我們會有羊的,而且是美麗諾綿羊。」

  傍晚時她們筋疲力盡的從市場回來,黛麗從馬車後面搬下兩個籃子,一個籃子裡裝著活潑亂跳的小狗,將它們抬進廚房,「紀伯爵從伯特那裡回來了嗎?」她看見瑪莉的那一刻趕緊詢問。

  「沒有,小姐,我沒有看到他,但或許奈斯知道他在哪裡。」

  「謝謝你,瑪莉。」將帽子和圍巾摘下,掛進壁櫥,黛麗抱起小狗走向馬房。到那裡時她發現伯特和查德已經騎馬去巡視夏季的小麥田了,「他們去多久了?」黛麗問道。

  「他們今天早上九點多去的。」奈斯回答她。

  「他們去了這麼久?」黛麗無法想像有什麼能吸引查德一整天的注意力,她決定去找他們。黛麗將小狗放在它新家的地板上,然後轉身去牽彩虹。

  「你需要我去將它牽來嗎,小姐?」

  「不用了,謝謝你,奈斯,你知道我喜歡做這件事。不過你可以幫我看著小狗,我想去市場讓我覺得有點疲乏。」

  奈斯很高興地答應她,然後帶著小狗消失在馬房附設的小房間裡。

  幫彩虹上鞍的時間並不需要很久,黛麗知道她應該回屋子去換上騎馬裝,她穿去市場的服裝布料太輕不適合騎馬。但是她為自己找借口,她不會騎得太遠,而且好奇心也不容許她浪費時間去換衣服,當奈斯幫助她上馬時,她新買的小狗在她身後跑來跑去,明顯地想跟她一起出去。

  「我想你最好把它關在彩虹的畜欄裡,」她指示奈斯,「否則它很快就會不見了。」

  「放心吧,小姐,它已經跟定你了。」奈斯笑著把狗帶進去。

  傍晚的微風吹來讓人振奮了精神,當黛麗出發往西方的田地去時,一堆雲沿著地平線聚集在一塊兒。她今天錯過了例行的晨騎,現在騎著馬慢跑上小山丘是多麼好的感覺啊!尋找著查德和伯特的蹤影,黛麗的眼睛掃過丘陵和山谷,直到她幾乎到達田地時才看見查德。

  看見查德,她一口氣梗在喉嚨裡,有一會兒她幾乎無法呼吸,韁繩從她手中鬆開,彩虹很快地停了下來,將它的鼻子埋進草叢中,開始享受它的甜點。

  黛麗充滿欽佩地注視她所看到的景象,查德跟著二十個雷瀚的佃農,正幫忙靶過田地形成深長的溝渠來播種,他赤裸著上身,襯衫被丟到一旁。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身體,他真是壯碩,體格是如此完美。黛麗不言不語地看著他舉起農具,然後猛力地往地上一挖,他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相同的舉動,每一次都使他肩膀上強健的肌肉抖動著,手臂彎曲然後伸直,在將消失的陽光下它們的輪廓閃爍著汗水,他的皮膚閃耀著古銅色,他的黑髮散亂地垂著,這一幕在黛麗眼中是如此的完美。

  似乎感覺到她在看他,他向上看,看到她時臉上露出明顯的笑容,將手中的工具交給站在身旁的人,他朝她走來,彎腰撿起髒襯衫,用一隻手指把它掛在他寬闊、被太陽曬黑的肩膀上。

  「哈羅,」當他最後走到她面前時說道,用髒兮兮的手撫過黛麗的頸子,「你的市場之行成功嗎?」

  一個溫暖的笑容在黛麗的臉上擴散,她覺得心中充滿平靜,「嗯,很成功,我學到不少的經驗。」

  「很好,我希望能聽到你描述那一切。」幾分鐘後他們朝屋子的方向踏上歸途,風吹過他們的身旁,身後的天空聚集了朵朵烏雲,「那麼,你買了什麼?」

  「我沒有買什麼,」黛麗解釋著,「愛維很有經驗,我只是跟著她而已。」

  「為什麼愛維比你有經驗?」查德問道。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到市場去。」

  「真的嗎?」他很驚訝地問道,「我以為那是你特別喜歡的消遣之一呢!」

  「當我還是小孩時不被允許去市場,所以今天的確是個特殊的經驗。我不諱言它使我筋疲力盡,我不瞭解愛維是如何交易的,一個賣主打百分之五十的折扣讓她很高興,但是另一個賣她兩倍的價錢使她在回家的路上抱怨個不停,她怎麼知道什麼是公平的價格、如果每個人都想要交易,商人如何設定價格?這對我來說實在難以理解。」她搖搖頭承認地說道。

  「這叫做以物易物,黛麗,它是一門藝術,我會教你的,等你學會殺價以後,我敢打賭你會成為每個商人的恐懼,一旦你懂了,我不懷疑你會對你買的商品付最好的價錢。」

  從查德的話裡黛麗覺得有種驕傲的感覺,他真的認為她可以做到?她因為喜悅而咯咯地笑著,引來查德困惑的一瞥,這一來讓她忍不住笑得更厲害了。

  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笑,查德露出半邊苦笑並皺起眉頭,對她的大笑感到困惑,黛麗的笑聲就像一千個小鈴鐺在傍晚的微風中響著,她的眼睛因此而閃耀,頭輕輕地晃動,一隻手扳在腰上,最後她擦乾眼角的淚水,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她的笑容是如此快樂,深深烙印在查德心上,他心中想著,她應該任何時候都笑得這麼開心的。

  「我很抱歉,」她快樂的說著,「不過你的評論實在太仁慈了,對我的能力這麼深具信心,」她停下來,試著壓制另一波笑聲,「不過我倒想到了我在市場選購的一些東西。」

  「你買了什麼?」

  「我買了一些淡水的鱗魚回來煮。」

  「很好,我喜歡鱗魚的味道。」

  「但是侯爵,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們。」承認之後黛麗發出另一串無法克制的笑聲,「愛維和瑪莉已經回家去陪雙親吃晚餐了,奈斯和彼得要與伯特以及瑪莎一塊兒用餐。我怕我們要挨餓了,不是缺乏食物,而是我不會烹飪。」

  「那就讓我來處理。」查德溫和地說。

  黛麗感到驚訝,「你會煮飯?」

  「不要懷疑我的能力,在原野上我可能不比你好多少,但是最起碼我會煮新上鉤的魚。」

  黛麗的笑容從快樂轉為溫馨,「你要為我煮晚餐?」這感覺真是浪漫,她的心微微發疼地腫脹起來。

  「我將為我們煮鱗魚,」他糾正著,「你必須準備其他的食物。」

  「噢,」他的聲明破壞了浪漫的感覺,當她為他們的食物忙得焦頭爛額時,他應該會在書房裡看書或是啜飲白蘭地吧?不過她的問題並沒有解決,她不曉得什麼食物應該和鱗魚搭配,她並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完成這份任務,她集中所有的思緒在解決此刻面臨的問題上,黛麗在剩餘的路程裡都保持沉默。

  查德對她的沉默感到高興,大多數的女人覺得說話是必要的,有如沉默是逃避的手段,因此她們在早餐時講話,在晚餐時,在舞會上、在馬車行駛的時候、在歌劇院,甚至其他一些不應該講話的地方,甚至在床上也講,但是卻引起查德反感而更早離開她們,這就是為什麼有關他的風流韻事總是無法長久的原因。如果女人六個月內聽不到他的消息,她們就會覺得深受侮辱。所以當他再度出現時她們開始懷疑他的意圖,或者在他消失期間接受別的男人的追求,這理所當然是無法避免的結果,不過黛麗不像她們。

  他在馬上伸直腰,一天的勞動讓他有點疲倦,肌肉酸痛,皮膚也因數小時的曝曬而感到刺痛,不過這感覺還不錯。在炎熱的夏日下做勞動的工作確實疲累,但是此刻沒有其他事可以讓他更愉快。

  除了做愛以外。

  查德的眼光落到黛麗身上,她正騎在他前面,昨天晚上他已經從她身邊離開過一次了,他知道他不想再做一次。所以他今天如此努力地參與勞力活動,這是他保持清醒的唯一方法。

  昨天他躺在守門人小屋裡的床上,知道黛麗就睡在半英里外她的房間裡,但是在他的心中她是睡在他身旁的。她的芳香還留在他身上,胸膛上她高挺的胸部緊貼過的地方似乎還留有餘溫,寧靜夜裡的空氣則像是她的呼吸,溫暖細細的吹拂她的臉頰,因此他躺了一夜,艱難地抵抗他的慾望。

  查德幾乎一夜不能成眠,所以天未亮前就起床了,還一度為自己笨得給她承諾而生氣。他一樣氣她,因為她選擇相信那些不值得她相信的人,她浪費精力去相信那些無用、自私的人,不管他們對她做了什麼。而現在,因為那些混蛋給她的傷害,她對完全信賴別人感到恐懼,包括對他。他痛恨她遭受的所有傷害,讓她懼於相信承諾,但只有承諾可以長久維持下去。

  從他的眼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渴望著她,在惠特摩舞廳時他的慾望只是起於她美麗的外表,但是他現在看她時慾望更加強烈了,因為他知道她擁有不輕易屈服的物質,他看到她抬高下巴,對社會看待一個失去地位的年輕女孩的態度表示輕蔑,也直接體會到她頑固的決定,他瞭解她自然而天真爛漫的樣子和寧靜的生活。

  昨天黃昏他還經由她的雙眼看到她靈魂的深處,她拚命地保護她所愛的家,這些遠比她的美貌還令他渴望,他欣賞她的毅力和決心,他希望在她完全信賴他的情況下得到她。

  黛麗轉身看了查德一眼,「當你說到搭配鱗魚的食物時,心裡想到的是什麼?」她問著,「你喜歡蘆筍嗎?」查德對她做了個鬼臉,「烤馬鈴薯?」她繼續試探著,看到他的表情,查德沮喪地說道,「不要告訴我你需要任何醬汁或絞肉,因為我真的懷疑自己是否做得出來。」

  「我希望有,」查德面無表情地說,「加有雪莉酒的龜肉湯,接下來是附有醬汁的魚和松露,還有一籃你親手從果樹上摘下來的水果和葡萄酒的餐後甜點。」

  「葡萄酒和松露?!還有……」黛麗歇斯底里地大叫著,直到她看見查德寬闊的肩膀抽搐著,才知道原來他都是在開玩笑的,於是無奈地搖搖頭,黛麗加入他的開玩笑,「很抱歉,我們不是在遊戲,先生。我會烤雞肉的派和令人滿意的雞肉,根據我唯一的烹調方法焦黑,它們非常美味。」

  查德笑著說道,「我們還是吃馬鈴薯和鱗魚好了。」

  他們已經到達馬房外的庭院了,馬停下來之後查德輕鬆地跳下馬,然後過來幫助黛麗,他的雙手扶住她的腰舉她下馬,她輕得像根羽毛,藍綠色貼身的薄棉布長袍留給他一個想像的空間。查德慢慢地將她放到地上,順勢滑進他的懷抱,他的手也從她的腰部移到胸部。

  黛麗屏住氣息注視他,她踏到地面時手正好扶在他的襯衫上,他的眼睛轉變成深灰色,心臟在她的手指底下激烈跳動著,她可以感覺到他結實的胸膛,他聞起來有陽光、汗水和皮膚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是一種讓人興奮的味道。她知道她迷失了,看著他的唇漸漸靠近,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發現自己飢渴地想要品嚐他,踮起腳尖,渴望得到他的吻,而這個吻強烈地掠奪了她所有的感覺。

  她的唇瓣張開,歡迎他的舌頭進入,當她主動靠緊他的時候,他倒抽了一口氣,抱緊她加重了接吻的力道。她記得昨夜他是如何吸吮她的嘴唇的,希望他感受那種令人溶化的熱度,她的牙齒輕咬他的嘴角,用舌頭描繪他嘴唇的輪廓、品嚐他白天勞動後產生的鹹味。她的舉動換來查德發自喉嚨深處的呻吟聲,他的手指向下滑,當他的手圈在她臀部上時更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黛麗!」他貼著她的嘴低語著,「天哪,我是多麼地想要你。」

  她正想回答時,一陣吠叫聲和用力拉扯長袍的感覺傳來,粉碎了這一刻的親密。

  查德因為被打斷而不高興地咆哮著,「這是什麼?」

  黛麗離開他的身邊,彎下腰將小狗抱在懷裡,「這是我的狗。」解釋著,讓小狗不停地用粉紅色的舌頭舔著她的臉頰。

  「在市場買的?」

  「是啊,」黛麗試著閃避這隻小雜毛狗的熱情,「它的母親是只優秀的牧羊犬,它將來也會在管理我的美麗諾時有優秀的表現。」

  「你的美麗諾?」

  「是啊,你說它們生產全歐洲最出色的羊毛,所以我決定只飼養美麗諾。」她看著查德低聲輕笑,「沒有人會忘記全英格蘭最好的羊毛的,不是嗎?」

  雖然他一時衝動的吻帶來這樣突然的結局,但是查德知道他幾乎不顧一切想在馬房的庭院裡得到黛麗的貞操,而他懷疑黛麗除了盲目地跟隨他之外還會想到任何事,但是他最不希望的是傷害她或者讓她害怕,她的第一次必須是她願意的。用手指順過他汗濕的頭髮,查德看到黛麗撫弄小狗腹部的毛時不禁發出一聲歎息,「所以你買下這隻狗,是為了你尚不存在的羊群?」他指出重點地問道。

  「因為我決定它將永遠是我的。」他看到她眼中晶亮的淚光和頑固的決心,她美麗的雙眸清楚地表示出沒有人可以從她身邊帶走這隻狗。

  「那麼這是一樁出色的買賣嘍?」查德緩緩地說著。

  黛麗懷著感激的心情溫柔地望著他,「顯然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它該關在哪裡?」

  「為什麼?」

  「因為奈斯把它關在彩虹的畜欄裡以免它跟著我,而你可以想見它並沒有在那裡待很久。」

  皺著眉頭,查德牽著他們的馬進馬房,黛麗緊跟在後,他們很快就發現小狗逃脫的路線,在放置馬匹飼料的地方有個用爪子刨過和牙齒咬過的小洞。

  「唔,至少我們可以知道它是只聰明的小狗,它用爪子刨開放乾草的馬槽以鑽出這個柵欄。」

  黛麗判斷它從馬槽跳到地上的距離約有三英尺,「但是它很可能會因此摔斷腿。」她宣稱著,然後她的手指在小狗天真的臉前擺動,警告它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小狗眨著棕色的大眼睛看黛麗,她抱著小狗貼緊她的脖子,在它長毛的耳朵上輕輕一吻。

  「你想馬房旁的小房間會比較適合它嗎?」她問著查德。

  「不,它會覺得很孤單,而且可能因此吠到莊園裡的人全部瘋掉,留它和你的彩虹關在一起好了,我想它會需要個夥伴。」

  他們一起刷馬並牽進畜欄,奈斯已經放好乾草和燕麥作為它們的糧食了,黛麗再次感到驚訝,他不會排斥照料馬的工作,不像其他她在倫敦遇到的上流階級的人,事實上他的動作相當熟練。

  離開馬房之後,他們慢慢地走回屋子,當他們要分道,一個回主屋而另一個回守門人的小屋時,查德問道:「愛維已經回她父母的家了嗎?」

  黛麗不確定地咬著嘴唇,「我相信是的,但是我不確定,我會找找看如果她還在,我會吩咐她送些熱水給你洗澡。」

  「不,」查德反對地說道,「如果她在,你會需要她的服務,我可以自己洗個舒服的澡。」

  「你確定?」黛麗問道,心想在田里勞累了一天之後,她無法想像他還有力氣搬一大桶熱水進屋,但是查德向她眨眨眼,臉上露出淘氣的笑容。

  「我們八點見。別擔心,我聞起來不會有味道的。」

  XXX

  黛麗發現愛維和瑪莉仍在屋子裡等她們的兄弟,他答應在他從田里回來的時候順道來接她們,於是便吩咐送熱水到看門人的小屋給查德並換上乾淨的床罩。

  愛維則留下和黛麗討論晚餐的事,「沒有我和瑪莉的幫忙,你真的可以準備晚餐嗎?」愛維一邊問道,一邊用懷疑的表情試著洗澡水的溫度。

  「我們昨晚吃的很高興,」黛麗驕傲地說著,然後又補充說道,「今晚我想灑一些紫丁香味的油在水裡面。」

  愛維露出瞭解的笑容,「好,你做吃的,我在旁邊看看就好了,但是對其他的部分我仍然要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認為那件綠色的禮服太過正式?」

  「我的意思是,我發現屋子裡連一根蠟燭也沒有,它們全跑到陽台上了,所以,我不認為今晚適合穿那件綠色的禮服。」

  黛麗懊惱地抬起腳踏進那桶芳香的水裡,「我很抱歉,愛維,我收拾了碗和高腳杯,我一定是忘記了燭台或許我該穿那件橘色長袍。」

  「你到底計劃晚餐要做些什麼以符合他的貴族身份呢?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他將幫我烹調那些魚,」黛麗露出明亮的笑容告訴她,「他說他知道如何烹調鱗魚,我猜他在他的莊園裡經常釣魚。」

  「唔,至少還很合理,那麼剩下的膳食呢?」關於這方面黛麗詳細地告訴愛維每件她計劃的事,「所以你要實踐它,不是嗎?」黛麗點點頭,愛維繼續問道,「那你決定要準備什麼呢?」

  愛維半造成地蠕動著嘴唇,「還有呢?」

  「我沒有另外的打算,今天早上我在花園看到了一些蘆筍,但是他不感興趣。」

  「不。」在黛麗滑入水中浸濕她的頭髮之前,她告訴愛維,「我們今晚會在廚房裡用餐。」

  「啊,廚房!?你弄頭髮,穿禮服就只為了和他在廚房裡用餐?我怎麼會在這種家庭裡工作?」當愛維等著黛麗浮出水面時低聲嘀咕著,接著她抹肥皂到黛麗的頭髮上,摻雜了少許香油和春忍冬的香水,讓頭髮的味道和她的皮膚一樣。

  就在黛麗跨出桶子的時候,瑪莉敲了兩下房門後走進來,「小姐,我幫紀侯爵準備了熱水和新床單,但是我等了好一會兒怕水變冷了,可是他仍然尚未回來。」

  「當你到小屋的時候他就不在那裡了嗎?」

  「是的,我等了將近三刻鐘,我怕雷蒙和我的鮑伯來接我們,抱歉,小姐,我裝滿了桶子並換上床單後就回來了。」瑪莉絞著手指緊張地問道,「我是否做錯了,小姐?」

  「不,」黛麗向她保證著,「你做得對,我只是想知道紀侯爵去哪兒了。」

  「別管了,」愛維聰明地仲裁著,「現在趕快過來這邊。」她催促黛麗到化妝台一邊吩咐著,「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而且只有一些時間讓我們去準備一切,瑪莉!」她說著,一邊抓起髮梳,「你來做這個,我下樓去準備一些事情,別擔心雷蒙和你的鮑伯,我會給他們每人一瓶酒解渴,他們會願意等我們一會兒的。」走到門邊愛維又轉回來,「穿那件綠色的禮服,」她用正經的語調說,「我去花園摘一些花回來,而瑪莉可以幫你設計髮型。」

  一個小時後瑪莉笑著看黛麗站在長鏡前,「你看起來像個幻影,小姐,你今晚應該去參加盛大的舞會而不是花時間在鄉間的這幢空屋裡。」

  黛麗露出微笑,「我不會用最盛大的舞會來交換這個晚上的。」

  「你看起來的確很漂亮。」愛維贊同地走進房間,沒有任何客套,抓起妹妹的手催促她走向門邊,「今晚你要靠自己了。」她宣佈著,「雷蒙和鮑伯已經等了一會兒,但是最小的吉爾才剛到,是媽媽叫他來的,所以我們得要走了。」

  黛麗揮手向她們道謝,「祝你們玩得愉快,不用擔心我了,我保證今晚不會燒掉房子的。」

  瑪莉對這話笑了笑,但是愛維眨眨眼睛,用手指碰觸沉重的胡桃木門說,「噯,我希望不要。」

  從她房間的窗口望出去,黛麗看到愛維和瑪莉跟隨著兩個兄弟,以及瑪莉年輕英俊的丈夫走向佃農所使用的道路消失在黑暗中,他們看起來是多麼高興啊!他們的雙親和祖父母在雷瀚出生、生長,甚至死亡,他們也將一樣,黛麗很肯定瑪莉和鮑伯將誕生的小孩只是日後眾多孩童中的第一個,有一天他們的小村莊會充滿孩童的歡笑。

  倚著窗台,她凝視著夜景,它不會和她一樣,想起回到雷瀚時的白日夢,黛麗露出悲傷的笑容,一個在花園裡枯坐的老處女,這就是她以後的樣子。她不會再回到倫敦了,選擇回到這裡讓她覺得很高興,她不會再離開雷瀚了,因為她的確是屬於這裡的。

  但是除了倫敦以外,沒有地方可以提供丈夫的上選,沒有一個適合的男人會答應讓她留在她擁有的莊園裡,保存書籍、與平民進行食物和其他物品的交易,飼養綿羊、種植穀物,還有到各地銷售雷瀚生產的羊毛。沒有一個貴族可以忍受他的妻子同時扮演推銷員和管家兩種身份的,她的雷瀚羊毛,唉!

  閉上眼睛,她低頭歎息,想到包瑪芙得知黛麗從事這種事業時那種受到驚嚇的反應,這種事不是有身份地位的小姐做的。至於同她求婚的安伯爵和狄喬洛已有一段時間未連絡了,他們可能會同樣的感到震驚。至於盧安森……黛麗對他感到厭惡。

  她並不後悔她的選擇,即使再回到數天前,她知道自己會再作出相同的決定。是這種結局使她感到沉重,她的確會變成一個老處女,一旦查德離開以後,她就會變得非常孤獨的。

  一旦查德離開。

  看著禮服上整齊的皺痕,奶油色的花邊裝飾在四分之三長度的袖子上,她承認過去這兩天很高興有他的陪伴,他熱情堅毅、開放,但是頑固、英俊而且健談,令人注目而更有興趣。黛麗不敢允許自己相信他會留下,他只是來幫忙的,劃分得很清楚。他有自己的家,一個或許是雷瀚兩倍大的莊園,假如菲力的評論正確的話,他有他的朋友,他的事業。

  還有對他妻子的記憶。

  她的思緒轉移到他的吻和當他眼睛的顏色變深,像是下雷雨的烏雲時,她從他眼中看到的熱情。為什麼那時她覺得他如此地難以相處,如此頑固而缺乏知識,而一個小時或一天後他又變得熱情、溫柔而充滿內涵,甚至勝過任何她認識的人?為什麼上一刻她想離他越遠越好,而下一刻卻渴望他拉她靠近、並用熱情緊緊包圍著她。

  背對著窗口,黛麗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是什麼,但是今晚她要盡最大的努力讓這個晚上令人難以忘懷。至少在她漸漸變老、孤單的腳步聲迴盪在雷瀚的門廊時,她還能擁有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黛麗慢慢地走下樓,彎腰從欄桿間望出去,希望查德還沒到達。在他出現之前她希望有至少三十分鐘的時間來整理廚房。然後放心地發現查德尚未到達。她走向廚房,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今天下午遠方的一場暴風雨遮蓋了星辰和月亮的光芒。愛維和瑪莉離去前已點燃數根蠟燭,照亮了大理石走廊,當她經過餐廳時,她注意到光線從通到空房間的雙扇法式門透出。推開門黛麗走進去,在房間的另一端是兩張特地擺放的桌子。

  房間中央的小桌子上有個花瓶,插滿了紫丁香、鳶尾花和玫瑰,她認出那張上等櫻桃木的小桌子是父親經常擺白蘭地瓶子的地方,母親的水晶高腳杯反射出放在壁爐上的燭光,微弱的火光也增加了亮度,整個佈置顯得很有情調。

  「真很漂亮。」

  查德低沉的聲音發出讚歎,讓黛麗的背脊喜悅地打顫。

  「愛維佈置的。」她轉身迎接他溫和地解釋道。

  站在火光前面的黛麗是查德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她深色的頭髮上綁著一個小白花編成的蝴蝶結,火光描繪出她高高的頰骨和頸子修長的曲線,他的目光跟隨著柔潤的新月形臉頰,想像他的手正撫摸著她。他的眼光自她的臉往下,注意到包裹在絲綢禮服下胸部所形成的陰影,然後再往下,他的目光停駐在她的柳腰和臀部的柔美曲線上。強烈的慾望向他襲來,如果他沒有耗費最後的一小時泡在她祖父的冰冷池水中,他一定會掃掉餐桌上的瓷器在桌上要了她,不過查德提醒自己承諾的存在,因此他只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真是漂亮,」他重複地說道,「但是怎麼也沒有你漂亮。」

  在一股衝動下,黛麗從花瓶裡拔了一朵玫瑰花然後走向他,「你也很漂亮。」她低語著,從發上抽出一根髮夾,將玫瑰別在他衣領上。

  「男人是不用漂亮來形容的,黛麗。」

  「不是嗎?」她臉紅地說著,「但恐怕你真是這樣的,侯爵閣下,而且也是我所認識的男人中最漂亮的。」她凝視著他,手停留在他的胸膛上,就在她剛剛別上的花朵下面,沉默了一段時間,沒有說話,誰也不願意讓這一刻終止。最後,是黛麗先放下她的手,「我們還有晚餐要準備。」

  「你一定是個比我糟糕的廚子,」查德打賭地說著,「否則你不會讓這麼美麗的衣服陷入危難中。」

  黛麗笑了,「從我看到愛維對我的才能深具信心以後,我打賭我們將發現兩件圍裙在廚房等著我們。」她的直覺是正確的,桌上果然有兩件圍裙,旁邊還有許多去殼的牡蠣放在碎冰裡,那是在市場買的,還有一些溫熱的圓形小麵包,加上送迷迭香嫩枝的香味的烤馬鈴薯,一碗大盤上盛著炸肉,還有一大份的蛋糕。

  看到這些安排,查德轉頭看著黛麗,「你確定你沒有向愛維,表明困境而請求她幫你解決?」

  黛麗非常驚訝,不相信的搖搖頭,「我只能告訴你,她對我們這一餐中我的計劃不怎麼覺得認同。」

  查德笑個不停,「如果不是這樣,那麼她一定是在幫我們配對。」他告訴她,指著窗戶旁泡在一桶冷水裡的兩瓶法國香檳。

  黛麗因為這個主意而臉紅,餐廳內的兩張桌子上點著怡人的燭光,似乎真的是為他們配對而事先準備的,但是黛麗無法想像愛維會這麼做,「我想她只是比較像母親。」她這樣告訴查德。

  「下一次我一定要告訴她,我並不感激她幫你做好所有的工作,卻留下沒有碰過的魚給我。」

  黛麗的眼睛閃爍著幽默的光芒,「我告訴她你對準備食物非常在行,她一定是以為碰了你的魚會讓你非常不快。」

  查德忙著拔開香檳酒的軟木塞,一道假裝忿怒的眼光射向她,「那麼我一定要糾正她的錯誤。」他宣佈著,同時遞給她一個玻璃杯。

  「這是自從我嘔吐的那個晚上之後,第一次喝的香檳酒。」她告訴他。

  「它嘗起來會比較好。」

  「為什麼你這麼說?」

  「因為那一晚你不懂得拒絕,你實在喝太多了,」黛麗的視線在杯子上方與他相遇,「可是今晚你比較放輕鬆了,所以這將是完全不一樣的事。」

  黛麗啜飲了一口酒,發現他是對的。它不再刺激她的胃,沒有使她想起在惠特摩舞廳的圍欄旁她的胃空空如也使人噁心的感覺。查德搬了一張三腳凳到料理桌前讓黛麗站上去,這樣子她就可以看他準備鱗魚,他用熟練的技術作業,動作未曾猶豫,黛麗知道他以前做過無數次。加入鹽和胡椒粉、一些奶油和少許切碎的洋蔥到肉片上,他熟練的在廚房的爐火上煎著。幾分鐘後他們坐在餐廳的桌前,擺著他們的晚餐。

  就在第一道閃電劈開漆黑的夜晚時,查德舉起酒杯敬酒,他深深地望向黛麗,她立刻覺得自己赤裸裸地在他面前,而他看到了她的一切,比任何認識她的人還要親密。當天空突然地又歸於黑暗,這個想法也跟著消失,「為我們第一次在一起吃晚餐乾杯。」

  黛麗微笑,「為我們的第二次。」

  「你說得對,為我們的第二次。」

  晚餐非常美味,鱗魚在她的口中溶化,就像愛維留給他們的每一樣食物一樣。他們在來勢洶洶和夾帶的閃電下吃著蛋糕、鬆餅,雨水不斷打在另一端牆壁的窗戶上,當她攪著膨起的鬆餅,她想著這就是完全吃飽的感覺。她很高興這頓美味的晚餐是來自於她認為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之手,爐火溫暖著她,使她覺得更加完美,她安全地待在家裡,沒人可以傷害她、談論她,她坐在一個不只是英俊得無法形容,而且聰明、仁慈、勤奮工作男人的對面。她懷疑用餐時喝的那兩杯香檳使她感覺到無憂無慮,但是這不像惠特摩舞廳那裡的香檳讓她不舒服,今晚她覺得相當好,事實上是非常好。

  「你想我能勝任嗎?」她問著,食指緩緩地沿著酒杯邊緣輕撫著。

  查德的眼睛跟隨著她的手指,從杯子移到她用舌頭潤濕的嘴唇,然後再回到水晶制的杯子上。她難道不曉得她的動作對他造成的影響嗎?在他的手指渴望觸碰她時,她卻希望他只是坐著看她,彷彿折磨似地看著那溫暖潮濕的舌頭就足以讓他的背脊發顫。

  查德移動椅子的時候,靴子碰到一樣東西,他知道黛麗又脫掉了她的鞋子,他想尋找她的腳,但是理智阻止他這個激情的主意,因為她還未完全信任他,這麼做會功敗垂成。

  「是的,我想你可以,你那麼聰明,黛麗,而且你已經對於莊園的知識有相當的瞭解,你唯一需要的是資金的來源。如果你願意的話,第一年我很樂意幫助你。」這句話剛說完,查德就看到她眼光立刻變暗,防衛的表情也立即浮現臉上,「黛麗,」查德繞過小桌子抓起她的手命令著,「看著我。」又是一個命令句,雖然她對此感到反感,但還是抬起頭看他。

  「我並沒有說我想買雷瀚,對不對。」黛麗依舊愁眉苦臉地點點頭,「我只是想幫助你。我不想買雷瀚,它是你的,因為我現在已經明白它永遠不會成為我的。它屬於你,它是你的心和靈魂,過去這幾天來我已經看到了,你是對的,而我錯了。」

  黛麗注視他明亮深沉的眼睛,對他的話感到驚訝,她從未想到會聽到他承認做錯事,在她眼中看來他的承認使他更顯得完美,「如果你借我錢,」她問道,特別強調借字,「你的條件是什麼?」

  查德考慮了一會兒,「我要求指定借出的花費,這筆資金不可以用在僱請僕人和增購傢俱上,它們應該用在綿羊和牛只的買賣上,還有購進種子和僱請田里的工作者。」

  黛麗點頭,他的條件公平多了,他只要確定可以看到錢還回來,知道她不會將這筆資金動用到別的地方而已,她坐在餐桌旁邊微笑,「你一定會希望每一季都能夠趕快結束,因為這樣你才能看到帳目,知道你的錢有沒有白花。」

  「不,我希望每兩星期看一次,如果等到一季,極有可能會造成損失的。」他仍然握緊她的手,當他傾身靠向她,眼光變得熾熱,「我向你保證,黛麗,我不想奪走你的家,我只是想幫你達成目標。相信我,只有七百三十鎊你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你可以借由你的聰敏,加上伯特和我借給你的錢來獲得成功,我毫不懷疑自己能收回這筆投資。」

  他是如此地靠近她和用熱情的眼光注視著她,讓她的臉頰發燙,同時倒抽一口氣。他的影響力比迷幻藥還來得大,他使她陶醉,他是力量、知識和熱情的結合。從他身上散發就像火焰散發出熱一樣的智慧、誠實、溫暖,就像現在這樣。他怎能馬上變得如此溫柔體貼?黛麗不知道,但卻感覺得到,像是著了魔一般,一種她無法抵抗的魅力。

  「我想到市場去對我來說花費了相當大的體力,」她解釋,抽出被他握緊的雙手,「我已經覺得非常疲倦了。」她不想繼續面對著他,怕他看穿她無力的借口,她拿起餐巾擦拭後將它放在盤子裡。

  當她這麼做時,查德沒有說話,他只是站起來用一種瞭然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等待什麼。這時候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整個房間,一聲雷聲隨後響起,黛麗跳了起來。她屏息地看著查德,「晚安,」說完後,她轉身離開,黛麗明白自己必須逃走,否則會讓自己陷入他的懷抱中,她必須選擇其中一個。

  她光著腳急速離開,走出房間上了樓梯,安全地回到她房間,黛麗倚著關上的門,垂著頭深深的呼吸以緩和手指的顫抖和身體的緊繃。她在逃避什麼?她在害怕什麼?她曾經向自己承諾今晚將成為生命中美好的回憶,但是它現在不是了,她知道。因為她為了他引起的顫抖而喘息,為了一個原始生命的需要和不可思議的魔力,此刻只有厚厚的牆才能隔離他們,只有黑暗的走廊能使她避免請求他滿足她。

  她走到窗戶旁打開它,不管外面的風雨有多大,她盡情地呼吸外面的空氣,企圖冷靜一下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天空閃起了另一道閃電和另一聲雷響。

  「黛麗。」

  查德站在房間門口,一隻手撐著牆凝視著黛麗,在他生命中從來沒有渴望過任何東西,像渴望擁有這個女人一樣的強烈。她就像是火和冰、妖精和天使,他是如此渴望著、想要擁有她,「如果你希望我離開,你必須說出來,我就會立刻離開,因為我已經無法讓自己離開你的身邊了。」

  「請留下來。」

  他沒有等到她說完就走進房間,拉下她放在窗台上的手把她擁進臂彎裡,阻隔了外面肆虐的風雨。他的嘴熱情地攫住她的。「黛麗,」貼著她的唇瓣他喃喃低語著,「我想要你,天啊!我是如此地想要你,黛麗。」她的名字像是鎮定劑,安撫他內心喧噪如野獸的靈魂,他的手移到她身上,想要撫觸她完美的每一寸身體。一隻手從她的側面滑下圈住她的臀部,對手掌下完美的曲線感到讚歎,另一隻手則插入她的髮際,直到她美麗的秀髮銷售量深色的瀑布般垂至腰際。

  查德加深他的吻,同時舌頭伸入她的嘴唇,要求她的舌尖與他交纏,這也是他整個晚上他一直渴望去做的事情。而她照做了!他合上嘴巴合住它,猛力而急速地吸吮著。他們上方的天空隆隆作響且發出閃光,同時他聽到她無助的呻吟,身體像是要溶化般似地靠向他。她臀部緊壓著他親密的勃起,這種激情升高了他的堅挺和溫度,比他想像的還要高,引領他接近失控的邊緣。

  他將她抱在懷裡,走向床,他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用手肘支撐著身體靠在她旁邊,他只是將嘴唇覆在她唇上,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看著他眼裡的詢問,大膽而令人無法置信,還帶著些許的折磨,同樣的徵詢已經在他的凝視中出現許多次了,晚餐的時候,昨天晚上,她甩甩頭意識到還有他每一次彎下身來親吻她的時候,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瞭解查德眼中的意義,不管他有多麼地渴望,他都不會對她使用暴力。

  她也知道這一刻她自己的答案是什麼了,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回答他眼底的詢問,而他讀到了也瞭解它的含意。

  就像原本阻塞的河水沖破了層層束縛,慾望的爆發尖銳地像窗外鋸齒狀的閃電一般,飢渴而濕冷的嘴唇壓在她唇上,手指插入她的頭髮抓住一小撮,然後拉著黛麗靠近他強壯的身體。

  她的嘴唇貼得更緊,在他們的需求下查德的吻更加猛烈,一邊吸吮著她的嘴唇,一邊使舌頭更加深入,沿著牙齒的邊緣翻轉。他的手沿著她的大腿向上移動,向上愛撫直到她高挺的胸部。他完全圈住她的腰,黛麗可以感覺到她粉紅色的蓓蕾變得堅挺。他的中此唇離開她的,沿著臉頰來到太陽穴附近,找到耳垂,將舌尖深入耳朵愛撫,帶給她永無止盡的顫抖和快感。

  黛麗在他的協助下移動身子,再也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慾望,她抬起一條腿纏繞住他,禮服的裙擺往上撩高,她的手臂圈住他,想要靠得更緊,擁有他像他擁有她一樣。他的背太寬闊了,所以她只能抓住他的肩膀,拉他到她上方,催促他更加靠近自己嬌柔卻又充滿熱情的身軀。

  查德再度撐起手肘,放慢她的吻以控制差點無法克制的慾火。他的頭仍然靠著她,親吻她纖細的頸子滑向肩膀,他緩慢地將手深進她奶油色花邊的領子,手指輕輕地撫摸,當她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時,查德卻突然停止了她的吻並凝視著她,同時帶著一絲懊悔的神情說,「我很抱歉,吾愛,我真的很渴望著你。」

  黛麗在那一刻彈起,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低聲說,「無論如何,在這個國家這麼做都是無法想像的。」

  他的眼睛現在變成煙灰色了,他的凝視依舊熱情,「你很漂亮,黛麗。非常非常的漂亮。」他的眼光緩緩地掃過她被扯開的禮服,然後他的手拉開輕柔的衣料覆蓋在她高聳的胸部上,圈住它不斷地愛撫著,他的大拇指磨擦著她粉紅色的蓓蕾,當它有所回應地挺起,他開始微笑地說著,「脫掉!黛麗,為我脫掉,」查德溫柔地低語著,「我想看到全部的你。」

  黛麗的目光來回地移動著,試圖搜尋他的保證。看到她突如其來的恐懼,查德給她時間考慮似地坐起來,像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一般,他開始脫褲子,接下來他從床上站起來,拉著她的手幫助她一起站起來。

  他們面對面地站著,兩個人之間只隔了幾英吋,黛麗感覺到暴風雨帶來的涼意吹拂在她毫無遮蔽的胸部上,她懷疑自己敢答應他的要求。但是查德已經伸手拉掉她禮服上的肩帶,讓它緩緩滑落,直到它完全落在她足踝旁邊,看起來像是一個淺綠色的湖泊。她告訴自己不需要隱藏他所看到的,因此她驕傲地站著,接受他的目光游移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形成一道道燃燒的火焰,並祈禱他不會發現任何可能使他離開的瑕疵。

  查德並沒有轉身離開,相反的,他抓起黛麗的手放到他的襯衫上,強烈地要求著。

  「你必須對我做相同的事。」

  她的手指在顫抖,知道自己沒有力量可以撕開他的襯衫,但是她可以脫掉它。現在她突然明白他的渴望,一顆顆地幫他解開鈕扣,剛開始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是他的手圈著她、撫摸她,像是鼓勵她慢慢來,而她的動作也漸漸變得熟練。他的撫摸挑起了她從未夢想過的感覺,她必須努力地集中意志力來完成她的動作。一會兒以後扣子全解開了,她的雙手在上好的衣料下探索他的胸膛和肩膀,讓衣服順勢滑下。

  黛麗發現自己無法將眼神從他身上移開,更無法停止雙手輕輕滑過他胸膛上柔軟捲曲的胸毛,描過他肌肉堅毅的線條。

  他用溫柔而渴望知道答案的聲音問道,「你滿意嗎?」

  她只是望著他,眼神清澈而明亮,「你真是個漂亮的男人。」她低聲說道,「我今天在田里看到你之前,我沒有看過一個男人能像你這麼漂亮。」

  雖然早些時候他已經聽過類似的字眼,它仍然引起他的震撼,因為女人們總是說他堅硬、冷漠而且危險。她們稱讚他的力量,對一個男人如此有力感到興奮,但是沒有人稱讚他漂亮。查德抓住褲腰、慢慢地鬆開它,他的目光一直鎖著她,他脫掉褲子隨意地拋到地板上。黛麗凝視著他,看到他雄偉的象徵以及腿部厚實的肌肉。

  他向前跨了一步,她清楚地看到兩腿之間的堅挺,儘管如此,她恐懼的聲音從喉嚨底升起,黛麗的目光移到他臉上,想起了她是處女的影像,看起來非常孤單。

  他沒有等待她解除恐懼,卻立刻走向她用強壯的手臂擁抱她,依偎在他懷裡,她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狂亂的心跳和它低沉的聲音,「你必須信任我,黛麗。」她往上看,天啊!他真高,即使她踮起腳尖也只能到達他的下巴。她點點頭算是回答。

  查德的嘴唇再一次覆住她的唇瓣,她的恐懼隨著他的熱情消失不見,他擁著她再一次帶她到床上,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遲疑。他靠在她身邊,膝蓋在她雙腿之間,查德用手撫摸她的臀部,托起它靠向自己,直到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男性的象徵正堅硬地抵著她的大腿。查德的嘴唇滑向她的胸部,當他伸手在其中一個粉紅色的蓓蕾上畫圈圈並輕輕合住另一個時,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查德的嘴覆蓋在蓓蕾上奮力地吸吮,黛麗發出嬌喘的呻吟,手指激動地插進他的頭髮,拱起身子與他更緊密地貼合,希望獲得更多她所不曾嘗過的快樂。

  她的反應幾乎使查德瘋狂,她在他下方不停地扭動身體,想早點體驗這種她不瞭解的感覺。慢慢地,他的手沿著她柔軟白皙的腰身移動,經過平坦的小腹後來到大腿上。引來她一連串更加激情的呻吟,當他碰到她雙腿之間濃密的毛髮上時,黛麗忽然變得僵硬起來,不過查德的嘴轉而覆住她的嘴上,低聲地說著她不需要害怕他的碰觸,於是黛麗漸漸放鬆,讓她女性芳香的身體再度恢復柔軟,的確,他的話有如魔術一般和他的碰觸結合,像一道猛烈的火焰燃燒著她的血管。她的手臂緊緊地依附在他的脖子上,迷戀他所引發的慾望,黛麗拱起身子伴隨著低聲哭泣,想要抵抗體內高漲的需要,不過卻依然抵擋不了。

  查德知道她準備好了,便移動身體翻躺到她上面,膝蓋抵在她的膝蓋這之間,男性的象徵就抵在她大腿上。他的移動使黛麗張開眼睛看到他在上面,看到他灰色的雙眼像是在冒煙似的,眼光深深地望著她,散發出濃烈的情感。她同樣看著他,探索他真實的內在,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用手推擠著她的臀部,查德奮力地攻陷她的三角地帶,穿透處女膜,到達從沒有人觸及過的地方。

  他聽到她痛得倒抽了口氣的聲音,感覺到她在他下方變得僵硬。查德靠向她試著將每一寸的肌肉貼緊她,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提供溫暖和舒適以減輕她的痛楚。等這股疼痛過去之後,她立刻變得柔軟許多,於是查德開始移動,他貼著溫暖的管壁滑入,啊!這真是難以忍受的甜蜜折磨,她就像是溫暖的太陽般包容他。隨著滑入的節奏抽動,每一次都是更深一層的折磨,黛麗的手緊抱著他的臀部,在他全力衝刺時拱起身子,臀部也一致地配合著,創造出一種親密的舞蹈,陶醉在兩人的夢幻之中。它是一個奇跡,一種屬於他們的節奏,黛麗以女性的本能鼓勵他,帶彼此進入不可思議的快樂之中,完全不像他以前所經歷過的。

  黛麗感覺到她的腿在他猛力的衝刺之下微微顫抖,體內有股熱氣直逼上來,當他們倆一起扭動時,令人暈眩的快樂幾乎使她瘋狂,她知道自己追尋的就是那種感覺,而且無法使自己再歸於平靜。查德的移動變得快速而堅持,她知道他在找尋同樣的感受,她的脈搏跳得更快了,配合他抽動的節奏,一起探索天堂。

  查德的動作愈來愈快而且更加深入,她要更多,更多,直到全身的熱量全部散發出來,她感到溫暖的體液從體內流出,帶來令人無法置信的快樂,這種感覺折磨她的身體,奪去她的理智,她差點兒忘了呼吸,她抱緊查德,不知不覺地跟隨他的韻律,脈搏更是急速加快,源源不絕的喜悅像洪水一般淹沒了她。

  幾近瘋狂的熱情和需要駕馭了他,感覺到她的配合,查德再也無法控制自己,進入、抽回,再進入,他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地登上快樂的高峰,像只鷹飛翔在斷崖邊,他的小心翼翼像沸騰的鋸齒,斷斷續續地抽搐著折磨他,到最後他終於允許自己渲洩般的釋放他穿透的滿足感。慾望的爆發撕碎了他的理智,他猛力一拉,將臉頰深深埋進她的秀髮,汲取她的芳香,全心探索他以前未曾有過的需求。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5-1-23 18:4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暴風雨漸漸地緩和,黛麗站在她房間的窗戶前,窗外只剩下暴風雨發出的藍色光芒和遠處層層的雷雨雲了。她緊抱著夜裡穿的細麻布睡衣,在黑暗中凝視在她床上睡覺的查德,熾熱的慾望所帶來的痛楚令人無法忍受,可是她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離開他的身邊看外頭逐漸褪去的暴風雨似乎還比較舒服,她原本就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相信一切都會在掌握之中。她相信過了今晚,她不會被承諾所迷惑,也不會受到傷害,但是她錯了,她竟然覺得自己像一朵在陽光下綻放的玫瑰花苞,她想感覺他手指的撫觸,想感覺他覆在她身上,但是她永遠都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承諾竟然可以到達她的靈魂深處。

  黛麗閉上眼睛,吸入一口夜晚濕涼的空氣,等待新的一天來臨。這應該是件慶幸的事吧!畢竟他沒有虛偽得像安森那樣說謊,那個時候他們倆的熱情急速升高,而他告訴她她很漂亮,愛撫她有如她是塊無價的珍寶,即使在整個過程中,他曾經帶給她痛楚,但是他卻擁著她陪她一起承受,所以對她而言,他就像是萬能的精靈可以填滿她的渴望。而黛麗自己很清楚,她想要的比一個晚上還要多,比幾天氣氛融洽的晚餐和鄉間漫長平靜的騎馬還要多,為此,她不禁開始擔憂自己體內熱情的需求。

  今晚她已經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了,原因之一是因為她是個破產的女人,不適合找個丈夫,當時她決定回到雷瀚並像個男人一樣地管理它。她原可以保護自己免於受到傷害,現在卻因為查德的出現而變得更糟。她相信如果自己不期待他做得更多,她會安全而不痛苦的,但是她不希望他離開,她渴望這種靠近他的感覺和今晚他帶給她的全部。

  那麼到底錯在哪裡?他要求她信任他,命令她履行這樣她發誓不再相信的事,當他壓在她身上,眼睛和語氣都這麼命令她。看著他清亮深沉的眼睛,她如果說做不到他是不會接受的,如果她不信任他,他們不會結合。相反的,他提供他自己來讓黛麗接受考驗,他的眼睛像一道開放的走廊,讓她得以尋找她所需要的,甜言蜜語只會使她打退堂鼓,但是查德所給她的,始終是他的誠實。

  同樣的,她給了他信賴,樂意給他她的信賴和她寶貴的身體,而且不感到害怕,因此他們共同遨遊天堂。不過她發現自己再一次感到驚訝,驚訝於她體內的需求和這陣衝擊所帶來的痛楚。

  「你在想什麼?」查德溫暖的手臂圈住她輕輕地搖晃,黛麗轉過頭將臉頰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然後閉上眼睛,耽溺在他美好的感覺裡。

  「痛楚。」她誠實地回答。

  「我很抱歉弄痛你了,黛麗,但是只有第一次會痛而已,下一次就不會了。」

  像是啜泣般的聲音從她的唇中逸出,她不想聽到他因為這而向她賠罪,她無法想像其他事能帶給她如此美好的感覺,「這不是我所想的痛苦,我想真正的痛苦還沒到呢?」

  查德保護性的圈起手臂,胸膛忽然感到一陣疼痛,他沉默的咒罵自己為什麼帶給她痛苦!儘管她願意相信他,給他自己的身體和熱情,她仍然感到害怕,害怕信賴會造成什麼影響,會傷害她嗎?查德彎下身親吻她的耳垂,沙啞地低語著,「我不會那樣傷害你的,黛麗。我保……」

  「不!」她在他懷裡扭動著用手指壓住他的嘴唇,「我不想聽,我只希望你擁著我。」她踮起腳尖用手臂環繞著他的頸子,臉上帶著渴望地凝視著查德。隨著一聲呻吟,查德攫住她的嘴唇,他的手滑向她高挺的胸部而她的手指則拉住他的頭髮,把他拉向她,像是漩渦裡無助的漂流者好不容易發現了了塊浮木。她不再是受到驚嚇的處女,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現在他發現在他臂彎裡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一個他瞭解和渴望的女人。

  她的舌尖啟開他的嘴唇,帶著魅力、有點誘人地滑入他敏感的嘴裡,就像他點燃她的熱情的方式,他迅速受到挑逗而變得熱情。她吻他,吻他的臉頰和頸子,拉下他的頭以便她溫暖的舌尖可以伸進他的耳裡,直到他臂上起雞皮疙瘩,她還輕輕咬著他的耳垂,愈來愈親近,喚起了他體內的需要。她高挺的胸部壓在他胸膛上,柔軟而有點癢,她的手滑過他的脖子撫弄他的肩膀,摸索他帶有肌肉的肋骨,點燃他猛烈的慾火,強烈而且疼痛的飢渴,他受到鼓勵而顫抖,她竟然正在企圖取悅他刺激他,她的手往下移動,探索、尋找、學習著,直到她的手指碰到他男性的象徵為止。剎那間她遲疑了一下,不過她的手馬上握住他,讓查德在瞬間失去了自制力。

  他將懷中的黛麗拉上來面對他,扯掉她的衣裳讓她迷人的身體完全呈現在眼前,查德一靠近她,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強烈的慾望與行動使他們分享彼此,黛麗很快地恢復她的熱情和狂野的慾望。他呻吟地將手指插入她濃密的森林裡帶,俊俏的臉靠在她的頸子上輕輕咬著,他彎下身來佔據她粉紅色的蓓蕾,用牙齒輕咬,用手指搓揉它們,然後他舉起她,不是帶往床上而是靠向他。

  黛麗本能地將腿纏繞在他的臀部上,身體緊緊地貼住他。查德托起她的臀部稍微拉開距離,使自己可以滑入她的隱密地帶,當她感覺到他男性的象徵抵住她,她緊張得繃緊自己,但是他仍然輕易地進入,緩慢而溫柔地怕傷害到她,就像一道緩慢而令人瘋狂的熱流,只是使她更加地渴望他。現在他完全進入她的體內,他的唇灼燙地停留在她的胸部上,黛麗感覺到查德開始規律的移動,她抱住他,手臂圍著他的肩膀,腿則纏繞在他臀上,他們一起扭動。黛麗拱向他迎接他的深入,他的動作帶來愉悅的感覺直到她忽然覺得像是宇宙爆炸般,快樂、急躁、興奮淹沒了她,查德在她的體內形成震撼,滾燙地埋下他的種子。

  他們挺直相連而屏息地抱在一起,查德被她的熱情淹沒,他在她的頸子上印下一吻,然後印下另一個在她的唇上。最後他讓她滑落地面,擁著她到床上,查德拉起床單裹住他們。她安全地躺在他的臂彎,查德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親吻她的頭頂,「睡覺吧,黛麗。」他溫柔地告訴她,「沒有人會傷害你。」

  黛麗醒來發現自己揪著床單,露出一條腿和一條臂膀,她的手指捲曲在昨夜查德睡的枕頭上。他的衣服和其他有親密行為記號的物品全部消失了。她抱緊枕頭將臉埋進枕頭裡,他曾經待過這裡,她可以聞到他,枕頭套上有他迷人的氣味,她深深地吸入,讓他帶給她的感覺再度襲向她。

  一陣突然的敲門聲嚇得黛麗立刻躺直,將床單拉到下巴,幾秒後瑪莉端著早餐盤走進來,黛麗一樣拉緊著鵝毛床單。

  「早安。」瑪莉輕快地哼著歌走進房間,轉過身來看向弄亂的床,黛麗臉上飛來兩片紅暈,眨眨眼睛她匆忙地別過頭去,「我把早餐放這裡,小姐,你可以自己吃一點,我去提洗澡水。」瑪莉沒有再回頭看,只是匆匆地走出房間。

  黛麗將臉埋進雙手裡面開始呻吟著,她昨天晚上並沒有想到愛維和瑪莉,她們會怎麼想呢?她們還會留在雷瀚幫她嗎?黛麗帶著消沉的感覺環視她的房間,查德已經撿起地板上她被撕裂的禮服,但是就算放在她閱讀用的椅子上,也不會讓情況改變多少。床鋪非常雜亂,像是經過一場災害似的床單歪了,兩個枕頭被拋到地上,黛麗坐在床邊用手指梳開她糾結的頭髮,當瑪莉送來洗澡水時她只梳開一小部分,眼神避開瑪莉,她忙著準備洗澡水,「你需要我的幫忙嗎,小姐?」當水準備好時瑪莉問她。

  黛麗搖搖頭,「我可以自己來,謝謝你,瑪莉。」

  瑪莉在門邊猶豫著,「你今天想學烤麵包嗎?」

  「噢,我當然想學,每個人都喜歡帶麵包和食物來這棟房子,但是從現在開始,如果你不介意教我的話,瑪莉,我決定要自己來學習。」

  「喔,我當然不介意,但是我計劃要趕緊開始做麵包,今天會是個炎熱的天氣,而麵包在最熱的時候之前完成會比較好。」

  「那麼我會洗快一點。」黛麗保證著。

  她很快地洗了澡,將頭髮綁成辮子,穿上一件棉布衣裳和皮製的便鞋,三十分鐘後黛麗就已經出現在廚房了。

  當愛維走進來時,瑪莉剛介紹完酵母的用處,愛維明確地告訴黛麗,「侯爵整個早上都和伯特在一起,看樣子他至少會待到中午。」

  黛麗對愛維假設她對侯爵在哪裡會有興趣感到臉色發白,她試著轉移話題,「你剛才在做什麼,愛維?有什麼我可以學的嗎?」

  「沒有,」愛維回答著,「我剛洗完衣服。」

  「洗衣服?」黛麗重複著,只要想到愛維清洗她的床單,便使得她的臉頰一片滾燙。

  「都洗好了,我想你還是學烘焙比較好,」愛維拿起掃帚開始清理廚房的地板邊說道,「我想你的晚餐應該進行得很順利。」

  黛麗正在假裝努力地揉著生麵團,「是的,謝謝你做的每件事,食物非常美味。」

  「這是我們的母親教的,她說烹飪使她忘記病痛。」愛維說完這句話之後,廚房裡面便陷入了好長的一陣沉默之中,三個女人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彷彿旁邊正有人監視著她們似的不發一言。

  最後還是愛維停止她奮力的打掃,掃帚掛在她的手上好像一根枴杖,愛維清清喉嚨並挺直肩膀說道,「看著你遠離去年在倫敦的宴會回到這裡,我很清楚你不會在那裡為自己找一個丈夫,我知道其他年輕的淑女都會那麼做,但是你從來不和她們一樣。你從那些宴會回來時完全都是兩眼無神的樣子,我知道為什麼,因為那些紳士使你覺得不自然。而我只想說有時候當正確的事要發生的時候,它就自然而然地會發生了。」她說完之後便將掃帚放回角落,然後拍拍身上的灰塵。

  「唔,我想我去地窖拿些甜菜和蘋果上來。」愛維突然又說出這些話。

  她突然離開,留下臉紅的黛麗,這是她一小時內第三次臉紅了。當黛麗和瑪莉把最後一批烘好的麵包放到窗台上等它變涼時已經過了正午。

  「我想我應該拿一籃硬臘腸和麵包到馬房給奈斯和彼得。」瑪莉說著,「或許你可以同樣地裝一些給……」瑪莉沒有說完她的話,只是快速地對走進廚房的查德曲膝行禮。

  「一個農夫的篝餐聽起來很不錯。」查德回答瑪莉未完成的建議,但是眼光一直停留在黛麗身上,黛麗難為情地盯著她的手,她可以感覺到她的臉因為困窘而變得滾燙。當瑪莉提著裝有食物的籃子離開,查德移到她身旁,「你今天好嗎?」他低聲問道,在她的太陽穴留下一個吻。

  「我很好。」

  「你看起來不太舒服。」

  她悲哀的說著,「她們都知道了。」

  查德的額頭抵著她,「為什麼我們不到外面吃午餐呢?我從小屋來的路上經過一片西洋栗樹,現在外面還有些微風,我相信會比在這裡用餐要涼上十倍。」查德不待黛麗提出反對,便主動地提起裝有麵包和肉片的籃子,牽著黛麗的手走出門外,「一整個早上我都在想念你。」他用鼻撫觸她的頸子低聲說道。

  「我也是。」

  「很抱歉你醒來時我不在身邊,但是我想在愛維或瑪莉出現之前離開比較好。」

  「我不認為有什麼關係,就像我所說的,她們都知道了。」

  「情況很糟糕嗎?」

  「沒錯!」黛麗丟給他一道深遂的目光,「為什麼會這樣?我知道自己的選擇,而且我向你保證除此之外,我不會說什麼抱怨的話,因為我很高興能把自己給你。」她並起手指,肩膀因挫折和痛苦南昌垮下,「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她近乎耳語地承認,「我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但是現在她們都知道我……」她無法說出那個名詞,然後她歎息著,將臉頰埋進他的胸膛,「愛維甚至試著告訴我她將不會判定我的錯誤。」

  「不管她們怎麼想都不會持續太久的。」查德黎明之前就起床了,因為他知道當那兩個女僕從她們雙親的農舍回來時,他不能被發現他在她床上,所以當天空出現第一道曙光時,他便起床並且收好被撕裂的禮服和她吻得他發狂時從她身上滑落的衣袋,將它們放在椅子上,然後他站在床邊看熟睡的黛麗,她深色的睫毛就像桃紅色臉頰上的裝飾一般,她看起來完全不像他以前睡過的疲倦女人,沒有一個女人能這麼直率地獻出自己,黛麗之前的女人都是為了交易。但是黛麗沒有任何要求,不管在之前或是之後,他都很高興在他生命中有個熱情的夜晚,而且驚訝地發現它不是因為他一流的床上功夫,而是因為某些更接近心靈的東西。他告訴黛麗她可以信任他,而她也做到了,查德看到她正在努力地尋找更深一層的他,而且也發現了她能真正信任的東西,不可諱言的,這真是生命旅途中最值得珍藏的禮物。

  他也相信他們之間不會只有這一次的。

  「為什麼她們不會討論很久?我不在乎倫敦的人會怎麼說。」她承認地說著,「但是我在乎伯特和愛維以及瑪莉他們怎麼想,自我父母去世,他們已經成為我的家人,而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會如何地影響到他們。」

  「我之所以說他們不會談論很久,是因為你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查德冷靜地告訴她,「然後他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不是嗎?」

  她盯著他,不相信她耳朵所聽到的,不敢大膽地相信他,「你想娶我?」她懷疑地質問著。

  「黛麗,你很漂亮、聰明、精力充沛而且堅強,看看你對這裡的計劃!」他指著身邊的事物說道,「嫁給我你可以減輕很多的負擔。」

  黛麗的笑容有點悲傷,她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她原來期待一場愛的宣言,期待查德承認他沒有辦法離開黛麗的身邊,現實的世界卻讓查德清楚明白地告訴黛麗,這才是他們之間最適當的處理方法。查德昨天晚上提供她生意上的合夥選擇,而她接受了,現在也是一樣,他之所以會娶她,全然是一場生意上的交易,她可以保有雷瀚,而且可以永遠在他身邊,如果是這樣的話,又有何不可呢?「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她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查德笑著在她太陽穴上印下一吻開心地問道,「你想在倫敦結婚或是其他地方?」

  「拜託!千萬不要在倫敦!除了菲力姨丈和希妲阿姨,我不想邀請任何人,除非你希望……」

  「不。」查德捧起她的臉,直到黛麗被迫看著他,「我寧願我們可以悄悄地結婚。」

  「這裡?」她大膽地說著,心裡想能和他一起站在花園裡是多麼棒啊!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想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麼我可以邀請希妲阿姨和菲力姨丈嗎?」

  「當然可以。」

  他的眼睛變得漆黑而且熱情,查德的唇靠近她。黛麗興奮的閉上眼睛等待他溫暖的嘴唇覆上她,而她所接受的正像她所想的那樣,又是一個使她融化的吻。

  「我會趕緊安排細節,我想愛維和瑪莉會願意幫忙的,你想星期四會不會太快?」

  星期四?這個字讓她震驚,距今只剩三天!難道僅僅只花兩天,就可以準備好她的婚禮?然後她安靜下來,立刻整理著有什麼是她必須立刻做的?從她現有的衣服裡挑出一件洋裝、送訊給當地牧師,準備一頓晚餐和佃農和查德可能邀請的人,「星期四可以。」黛麗冷靜地告訴他,「你要請任何人嗎?」

  查德停頓了一下,「不,我早就沒有家人了,而我的朋友也不需要來這裡,因為這是我們的婚禮,黛麗。它不需要過度費心準備,只要我們開心快樂就夠了。」

  XXX

  準備婚禮的三天時間飛快地消逝,愛維和瑪莉陷入忙亂的行動中,鋪床、烹飪、指派無法估計的雜務給彼得、奈斯、鮑伯、雷蒙、甚至是年輕的凱爾。結婚的消息使他們的母親看起來好多了,她每天到主屋來幫忙、食物和簡單卻有心意的賀禮從各個佃農的家裡送來。黛麗自己則是試著不去想她急迫的婚禮而專心地學習雷瀚的管理。

  是菲力和希妲的到達使黛麗想起她的婚禮。「親愛的!」希妲呼叫著,緊緊地給黛麗一個溫暖的擁抱,「我真為你感到高興,我知道你沒有時間訂做一件衣服,所以我自己替你處理了。蘇友士真是瑰寶,她撇開其他的工作為你的禮服創造了奇跡,看!」希妲打開她帶來的行李,從一堆衣物上面舉起了黛麗的禮服。

  那是灰色絲質禮服,這是黛麗在舞會「第一次」遇見查德時所穿的那件禮服,而那個天才的女裁縫師在原本光滑的禮服上裝飾一串以波紋絲綢做成的奶油色玫瑰花苞,還有大量的珍珠。「真漂亮!」黛麗喃喃自語地說著。

  「我相信你只要一穿上它就足以令人銷魂了,」站在旁邊的希妲高興的微笑,然後她歎了口氣,「你將成為最燦爛的新娘。」希妲再次擁抱她低聲說著,「我真的非常非常為你高興,儘管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以為侯爵已經喪失再度結婚的希望,但他的確是個無庸置疑的好人。」

  希妲聳聳肩,與黛麗保持一臂的距離歪著頭凝視著黛麗蒼白的臉龐,「但是你看起來不像要成為全倫敦最英俊、最受歡迎的男人的新娘。」

  「我很高興能嫁給侯爵,」她這樣告訴阿姨之後又悲傷地想著,讓剩餘的歲月與查德共度是夢想成真,但是她又害怕嫁給他只會使她更加痛苦,雖然她確定查德對她有很大的影響力,但是她懷疑他的承諾是因為他要對她上床的事負責而不是因為愛她。

  那一晚他們做愛時她不想聽到甜言蜜語是因為她不相信它們,但結婚是不一樣的,她想像著兩個人彼此相愛所以才會結婚,但是查德的求婚確實並不屬於愛情宣言。他表現得就像他認為她是個適合的妻子,因為她可以管理雷瀚。可是黛麗心中真正想要知道的是查德是否需要她,但從每個證據看來似乎都是相反的。

  黛芬的幽靈從黛麗心中升起,無從躲避而令人害怕。

  她怎麼會希望自己能取代那段持續三年悲傷的愛情?那段他不容許消失的愛,「你知道他的第一次婚禮那天的景像嗎?」她平靜地問希妲。

  希妲握住黛麗的手,給她一個瞭解的笑容,帶她坐到床上緊鄰著她坐下,「我不在場,但是我聽說過……而且也看過它的報導。」

  「請告訴我。」黛麗要求著,她急著想聽,連胃都糾在一起了。

  「好吧,它被全倫敦,甚至全英格蘭境內拿來談論了數個星期,當時將近有一千名客人參加婚禮它在侯爵倫敦的家中舉行,一個星期後到他的莊園去慶祝,有將近三百個他的親戚和朋友在那裡,他們說香檳酒和宴會一直沒停過。真是浪費、親愛的,那真的是非常浪費。」

  「那他的妻子呢?」她幾乎為了她阿姨描述的畫面嘔吐。

  「孟黛芬是孟理察男爵的女兒,她非常,唔,非常……」

  「非常漂亮。」黛麗接完希妲的話。

  「是的,而且富有,她是一個有權力的女人,而且年輕。」希妲驚訝地甩甩頭繼續說道,「她很有控制力,每次的拜會都在她到達以後才開始,她離開了才結束。當然,從一開始每個人就都假設他們會結婚。」

  「為什麼?」

  希妲聳聳肩,「因為他非常英俊而她很美麗,她有金色的頭髮和翡翠綠的雙眼,此外,很顯然她為侯爵著迷,她甚至讓大家知道她想要得到他,而孟黛芬也總是得到她所想要的。」

  「我知道了。」這句話是黛麗唯一想到的回答。

  「親愛的,」希妲拍拍她的手表明著,「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你不可以拿來這麼比較。」

  「是啊。」一個無精神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她讓希妲把新娘禮服收進雕花衣櫃然後開始討論她的拜會捧花。最後希妲提議先去吃一頓晚餐。但是黛麗只是覺得疲倦,當她的阿姨走向她的房間去準備用餐的時候,黛麗只想逃離這棟房子,幾分鐘後她走下樓梯打開客廳的門。

  新鮮的空氣聞起來好極了,但是它並沒有平復侵擾她的可怕的感覺,走下那天晚上和查德在那裡吃燉肉和麵包的燭光晚餐的梯台,她開始奔跑,提起裙擺一直跑到一片廣闊的絲柏樹附近,遠處有泉水聲,黛麗坐在身旁的石椅上,揮動著她修長手指,向前、向後、向前、向後,尋找某個方法來停止她體內的歇斯底里。

  她知道自己正在害怕、毛骨悚然的感覺逐漸吞噬她,恐慌的感覺在過去幾天內並沒有減輕而是增長,這全是因為她要嫁給紀查德的這個可怕的事實。

  黛麗深深吸一口氣,企圖使自己平靜下來,她責備自己,這時候這樣歇斯底里並沒有什麼用處,她必須試著有理性的、平靜而明辨道理的。黛麗深吸另外一口氣,她聽到水濺到石頭的聲音,凝視著伯特和奈斯剛清理過的噴泉。小時候她常來這裡玩,為池塘裡的金魚取名字,花數小時的時間想抓住一尾當做寵物。

  腳邊一陣吠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搖搖頭抱起了小狗,她最近剛幫它取了名字,「泰勒,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她問道,一邊把狗舉到跟前抓住它的前腳讓它可以趴在她的腿上,黛麗遺憾地看著它,「奈斯正在為你製作狗籠,每天你都逃出來跑到屋子裡去,我告訴你,」她警告著,「所以愛維要用她的智慧來結束你這種頑皮的行為。」

  小狗又開始吠叫而且想要跳起來舔她的臉,「不行。」

  她溫柔地說,「你必須學學禮貌,不准再舔我的臉,不過你可以躺在我腳邊讓我替你搔耳朵。」把它放到裙子上之後,黛麗開始她緩慢的撫摸。

  「我明天就要結婚了,」她低聲對小狗說著,雖然它看起來已經睡著了,但是她依然繼續地說下去,「這將是每個年輕女孩的夢想,但是為什麼我卻在害怕呢?」其實她心裡早就知道答案了。因為她不敢確定自己對查德瞭解多少,就像她一直以為瞭解自己的雙親,她曾經認為他們勝過任何人,但是最後她也不得不選擇相信他們曾經忽視和傷害她的事實,安森也一樣。現在回想起來她早就可以從他的表現看出端倪,諸如他在舞會上喝酒的方式,他喜歡女人圍繞在他身邊。到這裡又想到酒店裡的那個女孩,她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友誼存在,但是當初她卻忽略了這些事,她選擇只看到他熟悉的臉便願意相信他的一切。

  她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因為它們帶來的只有傷害,當查德說他不會傷害她的時候,黛麗真的非常想相信他,畢竟自從他們相遇之後他也曾經證明他是值得信賴的,他說過的事她已經學到全都是事實,關於她的父母、關於盧安森、關於雷瀚。可是她不想再聽到那些話了,它使她變得無用、不再愛人、不再懷念過去,她是一個夢想無法實現的人,現在她恨查德過度的誠實,因為他告訴她所有的事實,而不是虛假的甜言蜜語。

  黛麗懷疑她可以完全信賴他,他真的和那些讓她原本相信卻受到傷害的人不同嗎?她克服了失望,但是每一個都將她撕成碎片,她不能確定是否承受得了查德不值得她信賴的傷害。這也就是她害怕的地方,現在,她已經學會再度信賴別人,將她的信任放在查德的手心,企圖遠離那些痛苦,但是心中總是有種憂慮,像恐懼的小孩一樣,因為在她的心中並不確定紀查德是否也會傷害她。

  過去這幾天她希望知道他愛她,但是他的求婚是如此冷靜,如此商業化,而且從那時起他便一直躲著她,沒有做愛的夜晚,沒有單獨在一起時偷來的吻,甚至沒有共享晚餐。查德總是黎明前就起床,到田里工作或是與伯特鎖在書房裡,他工作到太陽下山然後直接回到守門人的小屋,他們唯一在一起的時間是他想和她一起察看莊園的方位,但是查德對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對待另一個男人一樣,而不是一個他即將要娶的女人。

  還有黛芬。希妲是對的,這次的婚禮和查德與黛芬的婚禮完全不一樣,顯然他深愛著黛芬,他帶她參加各個宴會,舉行了一個一年後倫敦還在談論的婚禮,而她的婚禮完全不同,他甚至沒邀請任何一個朋友。黛麗的手指把玩著小狗棕黑相間的尾巴,為什麼她忽然渴望有一個盛大的婚禮呢?那是因為你傲慢而且天真,黛麗不禁責罵自己,你想證明他愛你,但是你該慶幸他要娶你。

  黛麗咬住下唇,她和黛芬長得也不相同,黛芬高挑而且金髮碧眼,而黛麗十分嬌小,黛芬非常適應倫敦上流社會的生活,黛麗卻無法適應,既然這樣為什麼查德還會娶她?黛麗總結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她不像黛芬,就因為完全不像,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取代查德心中黛芬存在的地位。

  那麼她該怎麼辦呢?她無法想像她的生活沒有他,就像無法忍受和他生活在一起卻知道他不愛她,為另一個永遠離開他的女人痛苦。但是他向她保證她可以相信他,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所以現在完全就取決於她相信與否了,如果她不信任他,那麼嫁給他便是個錯誤的選擇,結果就只有允許他傷害她,就像她允許她的父母和安森一樣。

  但是如果她選擇信任查德,黛麗就必須完全信任他,她必須相信他永遠不會傷害她,而且值得她信賴。如果她信任查德,那將是完全的信任,她不會將自己切割成好幾份的,她不會只給他這麼多而保留其他部分的,紀查德曾經要求她信任他,與她共享一張床,想到這裡,黛麗抱起熟睡的小狗,開始慢慢地朝著馬房走去。

  她會信任查德的,因為他要求她這麼做,如果她沒有準備好信賴他,在此之前她便會拒絕查德的求婚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已經向自己承認了,她非常害怕自己已經愛上他了。

  查德看著他的妻子,寬闊的綠地已經擠滿了雷瀚的佃農和少數受到邀請的客人。他看到黛麗正站在幾個佃農的妻子身邊,一隻手抱著小狗而另一隻手則端著香檳酒。

  看著黛麗隨意地與其他女人聊天,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從他體內升起,黛麗不只是美麗,她尊重並且愛每個居住在她領土內的人。穿著她的結婚禮服,豐厚深色的頭髮盤起,還圍著一個常春籐和象牙白的玫瑰做成的花環,她對待地位比她卑下的人總是和藹可親,就像現在,她正為了其中一個女人的笑話而開懷大笑。她和他在倫敦見過的淑女完全不同,她的臉頰在太陽光下發紅,在這裡她的迷人物質閃耀著,不像在倫敦時壓抑的模樣了。

  躲避她三天幾乎使他瘋狂,但只有這麼做別人才不會編造謠言,每天早晨他醒過來和夜晚在他腦海裡徘徊的,都是她柔軟溫暖的身體,他總是花很長的一段時間泡在那三池冰冷的水裡來控制他對她的飢渴。儘管他想盡辦法遠離她,黛麗總是有其他計劃,早餐、午餐、晚餐,她總是帶著一盤或一籃食物和一壺冰啤酒或蘋果酒出現。即使他對她咆哮說他太忙而不吃她的食物,下一餐她還是會來,微笑而不理會他的情緒。

  躲避她並不是他唯一的問題,他無法避免聽到奈斯和彼得談論她出色的騎馬技術,伯特敘述她孩提時代的故事,佃農們也都驕傲地談論女伯爵的獨立自主與公平,他懷疑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執行,使雷瀚的居民有更寬廣的選擇。

  但是不管他們的目的為何,黛麗成功地使查德沒有一刻可以平復他的慾望。

  看看無雲的天空,他想現在距離帶她上床的時間還早,但是看到黛麗在結婚這一天的快樂模樣,他決定不縮短慶祝會的時間,因為過去一年來她開心的日子太少了,他告訴自己絕對可以等到天黑再來發洩他的慾望。

  伯特走到他身邊,穿著看起來不太舒服的外套,短褲和長襪,他注視著查德,「從您的莊園所派來的廚師貝蒂說,要讓您知道晚宴將在三十分鐘後準備好,她想先餵飽他們全部,以便他們可以開始跳舞。」

  查德點點頭,「給我妻子的驚喜準備好了嗎?」

  「好了,我想您會希望現在送她禮物的,因為外面現在已經有點散亂了。」

  查德溫和地笑著,「那麼我馬上拿給她,待會兒食物會成為她的問題了!」他越過草坪靠近黛麗,用一隻手臂圍住她的腰,「夫人,」他朝她點了點頭地說著,每個女人都羨慕地看著他們,「你還沒要求你的結婚禮物呢。」

  「結婚禮物?」她驚訝地看著他,她轉過頭去看草坪上的桌椅,然後轉回來看查德,眼睛裡閃耀著感激與愛慕,「我以為這就是我的結婚禮物,相信我,侯爵,它早已經超出我的夢想。」

  「這只是我們的喜宴,親愛的,我有個禮物給你,但是你必須和我一起去看它。」查德扶起她的手肘,對其他女人說聲抱歉,帶她來到客廳門口,「現在你必須先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黛麗笑了,「我會跌倒的,然後你就必須向所有的朋友解釋,為什麼你會娶了一個歪鼻子的女人。」

  「你不會跌倒的,就像我以前告訴你的,你必須相信我。」

  有一刻黛麗的心幾乎跳出喉嚨,他是如此英俊,如此美好,她不顧一切地想信任他,她信任他,只是恐懼使他的話像針扎進她的胃。

  放下她的恐懼,黛麗給她的丈夫一個明亮的笑容,「如果你堅持的話,那我也只好閉上眼睛了。」她閉上眼睛舉起手來,「帶我去看吧。」

  查德帶她走進屋子,繞過幾個不必要的房間以混淆她,最後他停在前門,「你要瞭解一件事,」他警告地說著,「這並不是典型的結婚禮物,但是同樣的,在我的心目中也沒有一件事物會像你一樣獨特,親愛的。」

  「你在暗示我嗎?」黛麗緊靠著他,眼睛仍然閉著。

  「是某件你告訴我你想要的東西。」

  黛麗開始猜測禮物是什麼,「食譜!」她高興地宣佈著,「噢,我知道了,是一把手槍,用來對付在公園裡追趕我的人!」

  「不是,」查德笑著說,「雖然我相信你可能會需要它們。」

  「那我就不知道了,侯爵,你快點告訴我吧。」

  打開門,查德引導她下階梯,站在碎石車道上。這一刻她聽到羊叫聲,她立刻張開眼睛,「美麗諾!」她高興地大叫著,這不是只有三、四隻而已,而是至少有兩百多隻羊散佈在草地上,每一隻羊頸子上都有個美麗的藍色蝴蝶結。黛麗投入查德的懷抱裡親了又親,「謝謝你!真是謝謝你。我相信沒有一個新娘會有這麼好的結婚禮物。」

  「這就是我們的雷瀚羊毛。」查德貼著她的唇說。

  「是的。」她咧嘴直笑,手臂還環繞在查德的脖子上,「頂尖的雷瀚羊毛。有一天它會成為世界上最好的羊毛。」

  黛麗發現她丈夫的眼睛變成煙灰色,她的心因為興奮而漏跳了一拍,她已經陷入無法自拔的慾望之中。她不需要尋找他的吻,他已經猛烈地襲擊她的唇了,將她埋進甜蜜的感覺裡。

  「侯爵閣下?」伯特清清喉嚨發出聲音地請示著,查德放開妻子並投給管家一個不高興的眼神,「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是貝蒂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們不就座說幾句話,她沒辦法上菜。」

  「我們會回去的,」黛麗回答著,「對了,伯特,」在管家轉向屋子時她補充道,「我們可以將羊趕到牧場嗎?」

  伯特點點頭,「我會看著它們的,你不用擔心,小姐。但是我現在不擔心羊,而是貝蒂有可能把我塞進靴子裡或是命令我跟十隻公綿羊角力。」

  「那麼我們這就去替你解除危機好了。」她笑著說道。

  但是查德直到伯特進了屋子還不肯移動,「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吻我的妻子,」他宣佈著,將她再一次擁入臂彎,「剛才,我們進行到哪了?」

  「我相信你在吻我,侯爵。」

  「噢,是的,我想你是對的。」然後他繼續那個吻直到她膝蓋發軟,頭也暈眩了才停下來。「現在,」他放鬆她低聲說道,「我相信我們可以去用餐了。」

  所有的賓客將近有一百人都已就座,查德和黛麗坐上首位,查德站起來舉起杯,「敬紀黛麗夫人,紀侯爵夫人和雷伯爵,以及各位幫助雷瀚成長和振興的人!」他敬酒之後,慶祝會隨即開始。那些匆忙從紀林運來的食物,在經過查德的廚師花了一天準備的晚餐,此刻便放在四周任人取用。

  當查德接受數個男人祝賀時,黛麗看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提起之前她幾乎忘記她現在是紀黛麗、侯爵夫人和女伯爵了。她看著草地上擠滿了的人,除了希妲阿姨和菲力姨丈以外,其他人都是當地的佃農和村民,一起來慶祝她的婚禮和雷瀚的重生。黛麗心中充滿了驕傲,查德做了很多,不但請他們來參加婚禮,還強調他們可以吃到最好的晚餐,黛麗並不懷疑今晚的宴會將會是他們一生中最棒的一餐。

  僕人端上大台夾有烤鵝肉的麵包和櫻桃,還有蔬菜、獸腿、烤馬鈴薯、還有火雞、雲雀、鶴鴉、烤牛肉、魷魚、比目魚,鱗魚、燉魚等。查德命人撤掉桌子使客人得以在夏夜盡情地跳舞,看著眼前讓她無比感動的情景,她絕不會到倫敦舉行盛大的婚禮的,即使國王要參加也不行。

  幾小時後當黛麗舒適地與希妲聊天,查德把手環在她肩上附在她耳邊說道,「我希望你今天過得很愉快。」

  「噢,是的,」她回答,眼睛閃爍著感激和快樂,「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黛麗溫柔地微笑著,「沒有什麼事可以改變我對今天的感覺。」

  「或許你寧願使自己更具有活力些?」他眼光閃爍地建議著。

  黛麗已經看到他眼中的火花,瞭解他內心的慾望而致使她的身體也開始燃燒起來,「我想我願意現在就離開這個舞會,」她臉上充滿誘人的微笑,「但是你得要先給我三十分鐘。」

  查德皺眉說著,「我希望自己可以等得了那麼久。」

  坐在鏡子前,黛麗讓愛維除去她頭髮上的常春籐和玫瑰花苞的花環,開始梳理頭髮,沒有事可以改變她今天的感覺,不管明天怎麼樣,她的婚禮永遠是最珍貴的一刻。

  她愛的每一件事都在這裡,她的家,住在這裡的人,還有查德。她幾乎等不及他來了,三天來她是多麼渴望他的碰觸,她害怕他不再渴望她了,可是現在她知道他的手很快地將會覆在她身上,她會睡在他的臂彎裡,而那個時候她也將不會再想到其他事。梳完頭髮,愛維幫她拿出非常漂亮的睡衣,那是希妲送的結婚禮物,黛麗則用在紫丁香水浸泡過的布擦拭,讓自己更清爽。一陣敲門聲差點使黛麗的心臟蹦出喉嚨,但那只是一個女僕。她端來一些肉、酒和乳酪,她解釋道,「您和侯爵可能會需要一點消夜的,夫人。」黛麗指示她放在窗邊的小桌子上,心想它將會一直擺在那裡的。

  「你看起來比我以前看到的要美麗多了,」愛維聲稱著,意味深長的眼神使黛麗羞紅了雙頰,「你愛上他了,不是嗎?」

  「愛上他?」黛麗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知道自己至少有點愛他,但是她又害怕自己會陷得太深。

  「是的,」愛維堅定地點頭,「你愛上他了,如果你不願意承認,那麼你就是個傻瓜了。他到希妲家時你試著把赤裸的雙腳藏起來,而我從未見過你對任何人那麼生氣,所以我知道那是為了什麼。」

  「因為他使我發怒。」黛麗不相信地搖頭強辯著。

  「還有那一晚你去參加舞會後,曾經說過你遇到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他就是侯爵,對不對?」

  「我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你不可能忘記的。」她指了指黛麗的胸部,然後留下她一個人思索,愛維輕輕地關上門離開。

  黛麗看著床,心開始撲通撲通地跳。情況會一樣嗎?他們今晚在一起會像那一個晚上一樣嗎?不同的是他們已經是夫妻了。今晚和查德與黛芬結婚的那個晚上比起來又是如何呢?黛芬是倫敦最有名望的美女,黛麗又怎麼能跟她比呢?

  開門聲使黛麗跳了起來,咬著嘴看查德走進來並關上門。他已經沐浴過了,赤裸著胸膛,他寬闊的肩膀和性感的胸毛讓她屏住了呼吸。黛麗困難地吞了吞口水,轉而看他的臉,發現他眼底的熱情,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出現在他的嘴角。

  靠近她,他的手攬住她的腰拉她貼向他,嘴唇急促地攫住她,將連日來的壓抑渲洩出來,查德的嘴離開她,他盯著她問道,「你喜歡你的結婚典禮嗎?」

  「每件事我都喜歡。」她低語著,注視著他長而濃密的睫毛,黛麗想問他是否也喜歡這場婚禮,但是她忽然停住了,畢竟一百人的小宴會怎能和受到眾人注重的婚禮相比較呢?只有她會希望在花園裡舉行小小的宴會和婚禮。

  「那你的禮物呢?你不介意那是羊而不是鑽石嗎?」

  黛麗笑了,「為什麼我會需要鑽石?」她挑起眉毛,「我比較高興我得到綿羊,它是個可以每年成長的禮物,每年春天會有小羊誕生,每年夏天有羊毛運銷市場,」她的丈夫在一旁微笑,但是黛麗嘟起嘴巴,「不過我沒有可以送你的禮物。」

  「我已經得到禮物了。」他說道。

  「也沒錯,」黛麗點點頭回答,「既然你成為我的丈夫,雷瀚就是你的,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這就是我的結婚禮物和嫁妝了。」她微笑地說著,很高興自己並不是空手嫁給他的。

  查德搖搖頭,「雷瀚是你的,黛麗,我到這裡的第一天就告訴過你了,它只會存在你的名下,你還可以用它賺錢,我不希望你放棄追尋你的夢想。」

  「我當然不會了!」她堅定地說道,在黛麗告訴查德她的賺錢計劃之前查德又開始吻她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黛麗知道他們的交談已經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丈夫更加強烈的慾望。

  「你想讓我撕掉你的衣服嗎?」他聲音沙啞地低語著,舌頭撫弄著她的耳垂,雙手透過透明的布料圈住她的胸部,抓著她的肩膀一陣搖晃之後,鬆開的衣服滑落地面,她在他懷裡變得赤裸。他迫不及待地扯下所有的衣物拋到她衣服的旁邊,他抱起赤裸的她走到床邊輕輕放下。

  他皮膚觸碰她的感覺比以前更誘惑她,黛麗的手指緊緊抓住他的背部,回憶每一寸貼緊的肌肉和他狹窄的臀部。查德也在探索,但是他用舌頭進行,從她的耳垂開始,沿著頸子滑到她高挺的胸部,停下來用牙齒輕輕地咬她玫瑰色的蓓蕾,慾望使它變得堅挺。慢慢地,他繼續向下滑,沿著小腹,經過臀部,最後停在她的大腿上,輕輕地用手分開她的腿,他開始用手觸摸甜蜜而滾燙的表面,然後他將舌頭伸入,喚醒她全新的感受。黛麗覺得全身燥熱,害怕自己會因為狂喜的暖流通過她而大叫出來。

  他帶她來到喜悅的顛峰,莫名的熱浪席捲了她,無法控制的興奮淹沒她,直到她並無法承受他的需要卻不去碰他,黛麗狂亂地摸索他的肋骨,經過他的胃部直到她找到他男性的象徵並發現它堅硬而充滿慾望。

  當她的手指靠近它,查德吸了一口氣告訴她,他是多麼地渴望著她,他不需要引導她,只是急切地分開她的雙腿。他們沒有等待,在他們急切的慾望之下查德滑入她體內,在她完全地包住他時倒抽了一口氣,他們開始規律地扭動,慾望的音樂在唱和,他們一起移動……拱起身子、滑入、驅動、探索……直到他們一起登上高峰。當黛麗拱起身子來迎接查德長驅直入,她接受他溫暖的生命泉源而放鬆自己,滾燙刺痛的喜悅穿過他們,他們合而為一,共同創造屬於他們的生命樂章。

  黛麗在明亮無雲的早晨醒來,她丈夫的腿正壓在她身上,她為眼前的困窘思考了幾秒鐘。今天有很多事要做,此外,看陽光射進窗戶的角度,愛維和瑪莉通常要端早餐盤進來了,她不希望她們看到查德伸展四肢赤裸地睡在床單上,可是注視著查德的臉,並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要醒了。她再次扭動想離開,但這一次結果完全相反,他的手環住她的纖腰而他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胸前,拇指和食指圈住玫瑰色的蓓蕾,她歎了口氣。

  「你想去哪裡?」

  黛麗轉過頭去發現查德張開一隻眼睛看她,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已經很晚了,而且有許多事要做,庭院裡的桌子要收拾,我還必須巡視我的羊和……」

  「這些都可以等。」

  黛麗懷疑地看著他,「是嗎?」

  「是的,因為今天早晨有比這些更重要的事。」

  「例如呢?」

  「例如你的丈夫。」

  他笑著解釋,把她的頭轉過來看他興奮的男性象徵。

  黛麗的眼睛驚訝地得瞪大,「愛維或瑪莉隨時會端早餐進來的!」

  「如果她們笨得送早餐來或是不敲門就進來,我保證她們以後不敢再這麼做。」

  「但……現在是白天。」

  「你不會以為只有夜幕低垂時,我才會想和你做愛吧?」查德轉身將她壓在下面,她的胸部緊貼著他的胸膛,「我無法想像白天或晚上我會有不想要你的時刻,親愛的,就像我所說的,其他事可以等,只有這件不行。」

  當查德灼熱的舌頭伸進她嘴裡,黛麗明白他說的都是事實,難怪貝蒂昨晚要差人送來一些食物,她再也按捺不住地呻吟起來,在他的撫摸下點燃了她熊熊的慾火。

  兩小時後黛麗終於出現在廚房,「有什麼可以吃的嗎?」她掩不住臉上的紅暈問。

  「有的,」瑪莉回答著,「我準備土司和巧克力給你,好嗎?」

  黛麗低垂著頭,「還有鬆餅或餅乾嗎?」

  瑪莉開始微笑了,「有,伯特昨晚做了一些,除此之外,你還需要其他的東西嗎?」

  「如果有一些冷肉的話……」黛麗嘗試地說著。

  另一個女人打斷她的話,「噢,小姐,趕快到會客室去,我知道你想吃什麼早餐。」她們來到會客室,裡面有個大銀盤裝滿了火腿和雞肉,三塊鬆餅和兩片土司,一碗櫻桃和一大片巧克力。

  黛麗吃了所有的鬆餅和一片土司之後,便開始坐到桌子後面計算她的綿羊和這星期查德找來新工人等事,她快速而有效率的工作,但是直到完成所有工作之後,她還是坐在大桃花心木桌前,一臉嚴肅的樣子。

  因為她無法將黛芬逐出腦海,她知道她永遠不會成為查德心中的黛芬,這使她大受傷害。黛芬做了什麼使查德這麼愛她?使得她永遠不可能和黛芬一樣。最後她決定,她所能做的就是使她的丈夫以她為榮,而她唯一的問題是她將永遠活在另一個女人的影子之下。

  如果只有她完全擁有查德加上她原本擁有的,這已經是很大的幸福了,她想像他們並肩工作使雷瀚比以前更好,想像他們身邊圍繞著小孩,還有屬於他們彼此的熱情夜晚,她歎口氣,想像一切都是這麼美好。

  能告訴查德愛維是對的一定很棒,因為她真的愛上他了,她已經深深地愛上這個她嫁的男人,黛麗默默承認,她會做任何事好讓查德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後悔娶她的,即使當一輩子黛芬的影子也沒關係。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5-1-23 18:42: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查德和伯特並肩騎著馬到他們要檢閱的最後一塊田地去,一天中最好的時光都花在騎馬和巡視雷瀚的田地,準備在下個月播種冬麥,「這塊地還需要一些處理。」伯特指著前方的土地說道。

  「我很高興大體上已差不多完成。」查德看著管家補充道,「你已經有所有需要振興雷瀚的東西了嗎?」

  「是的,現在只差一群乳牛了。」

  「我會和黛麗討論,由她做最後的決定。」

  伯特點頭,「你所購買的公牛和馬都是優秀的品種,我真的無法再要求什麼了。」

  查德掉轉馬頭朝屋子的方向騎回去,他很高興能與伯特和其他佃農一起工作,看樣子雷瀚明年九月就可獲利了。他轉向伯特,他喜歡這個管家,「如果我們離開,你能夠管理這個莊園嗎?」他小心地看著管家的反應。

  伯特挑起眉頭並回答,「可以,」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我想我還可以工作好幾年,但是您將需要考慮我的替代人選。」

  這就是查德想要的答案,「你有任何推薦人選嗎?」

  伯特的眼睛發亮,一隻沾土的手撫摸著下顎,「唔,我必須承認這樣不太公平,但是我的長子馬丁正在戴男爵家中當管家,他是個精明的年輕人,而且我想他不會讓你失望的,侯爵閣下。」

  「那麼就僱用他當你的接棒人。」查德立刻作下決定地告訴他。

  「噢,真感謝您。」伯特的眼睛立刻發亮起來,他的媽媽一定很高興他能回雷瀚,他會做得很好的。

  查德微笑地繼續歸途。快到馬房的時候伯特清清喉嚨想說話,但是查德沒注意到,於是他再次大聲地清喉嚨使查德轉向他,「很抱歉,侯爵,但是我懷疑您是否決定了何時離開雷瀚?」

  「我希望在這個週末離開。」

  「那麼你告訴小姐了嗎?我是說侯爵夫人。」

  查德對伯特稱呼他妻子感到好笑,但是笑聲停止後他想到他完全忘了向黛麗提起他要回紀林的計劃,「不,我尚未告訴她。」

  「不是我愛管閒事,但是我認為您應該告訴她,在她發生了那些事後,我不認為她還會住到別處。侯爵閣下,她有時非常頑固的。」

  查德對管家的說法感到好笑,「我知道,伯特。但是我承認我忘了告訴黛麗要離開雷瀚,過去一星期我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伯特點頭同意,「您一直都在忙著婚禮和讓雷瀚上軌道。就像我所說的,我不是自以為是,但是我瞭解她,你必須用溫和的方式來解決它。如果你這麼做,她比較會瞭解這不是逼她離家,而是身為一個妻子的義務。」

  「謝謝你的建議,伯特。你可以放心,我會好好處理的。」

  「好的。」伯特滿意地點點頭。

  「這樣一來就會使我們周圍更加安靜的。」

  查德抑制著對這個長者的誠實的笑意,但是他說對了,他必須盡快告訴黛麗,查德一點也不希望她以為他企圖誤導她。

  XXX

  黛麗無法停止整天沮喪的心情,當她換好衣服吃晚餐時幾乎哭了出來,因為她找不到她傍晚想戴的檸檬耳環。

  她小心地裝扮自己,選擇了黃白條紋的禮服,頭上也插了奶油色的花,但是在鏡子面前她只看到一個倔強的臉和一雙無生氣的藍眼睛,「如果你經常沉重而沮喪的話,他怎麼愛得了娶你呢?」她注視著鏡子自問著,隨手抓起另一副金色的耳環戴上,她生氣地照鏡子,「我必須停止繼續這樣下去!」她下定決心向自己宣佈著,「如果我不能改變,我就必須找到另外一個方法,我必須和黛芬比賽,否則我會讓自己和查德精神崩潰的。」

  黛麗聳聳肩並拍拍臉頰使自己較快樂一點,這時查德走進來,他穿著一件寬鬆的白亞麻襯衫,露出一半的胸膛,頭髮因為騎馬而被風吹亂了。黛麗從化妝台前跳起來想朝他跑過去,但跑到一半她就自動停止了,她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像愚蠢的女孩,因為黛芬聽起來像是個有教養的淑女,而黛麗決定盡可能與她相似,因此她給丈夫一個溫暖卻不太渴望的吻,「你今天好嗎,侯爵閣下?」她有禮貌地問道。

  查德對她的忽然改變皺眉,「我寧願你在我回來時衝進我懷裡。」他戲弄著,「雖然這樣一來,你的衣服上面可能會沾上泥土。」

  「如果你比較喜歡我對你熱情一點,我會那麼做的,我不太瞭解你的嗜好,但是我會盡力學習。」黛麗撫平衣服上的皺痕告訴他。

  「你要學習的只有一件事,黛麗,就是我們在一起時你全部的注意力要在我身上。」他簡單明瞭的告訴她,將她擁進懷裡,「如果你可以做到,就完全掌握了我的嗜好和需要了。」

  就在她以為要上床的時候查德鬆開了她,他懊惱地看了黛麗一眼,走進他自己的房間,「你最好下樓去等我,否則我會毀了你的衣服和它下面的每一件東西。」他故意嚇著她警告說道。

  「我在陽台等你。」

  查德看著她離開,看著她簡單的衣裳心想回到紀林以後,他必須找人來幫她做幾件衣服。現在她是他的妻子,不再是年輕女孩了,他喜歡她穿得淑女一點,即使只有他們兩個人用晚餐,他也喜歡讓眼睛一直注視著她,而且只想到每個晚上和她做愛的情況。

  他忽然想到要告訴黛麗回紀林的事,伯特說得沒錯,他必須小心處理以免傷害她,雷瀚是她的家,是她生長的地方,而不像和他結婚後才能住的紀林,他知道他得要盡快向她解釋的。

  查德迅速地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襯衫,不到一個小時之後他在陽台與黛麗會合。她遞給他一杯白蘭地,轉頭看向花園說,「這是個燦爛的夜,不是嗎?」

  「是的,」他回答著,「很漂亮,黛麗。英格蘭有許多漂亮的地方,我想你會喜歡看到它們。」他想告訴她有關紀林的事。

  但是黛麗沒有聽到,她正在想黛芬的事,等查德的時候她覺得要脫離恐懼就要讓查德談論他的第一位妻子。雖然希妲告訴過她一些,但是查德從沒提到過她,她想要開始這個話題,又怕激怒查德,但是她知道若查德不說她永遠無法消除恐懼。她知道他愛黛芬勝過任何人,而且查德從未說他愛她。不過他若說出事實她不會怎樣的,唯一的改變就是她仍然會祈禱,希望總有一天查德會告訴她,他愛她。

  黛麗轉向他,第一個問題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她的嘴突然變得乾燥,舌頭變得沉重。她不能問他,不是現在。夜晚太美好了,而景色也很怡人,她已經看到餐廳裡放了一張小桌子和兩張椅子,花束的香味圍繞著他們,一瓶好酒等他們共享,她不想破壞這一刻。

  最後她選擇微笑地挽起他的手臂,「晚餐正等著我們呢。」

  有一秒鐘的時間,查德考慮延遲他們用餐的時間,以便他能向她解釋未來他們住的地方,但是他很餓了,而且他們有整個晚上的時間討論紀林和雷瀚,「好極了,我等不及要吃晚餐了,我餓得可以吃下生肉呢。」

  「不用擔心,貝蒂已經準備好晚餐了。」

  他們享受燭光晚餐,雖然和他們的第一次晚宴不太一樣,穿制服的僕人為他們服務,而他們的酒杯也未曾空過。

  最後查德差僕人離開,他摟著黛麗回房間與她做愛,一次又一次像魔術一樣。心跳一樣地狂亂,身體纏繞在一起,共同創造前所未有的結合。但是不管黛麗做什麼,不管她多享受他們的熱情,她沒有辦法將黛芬趕出這個房間,任何黛麗製造的聲音,查德喚她的每一個反應,黛麗都會發現黛芬的存在。

  黛芬是否以更巧妙的熱情來回應查德的熱情呢?她是否知道其他黛麗不知道的取悅方式?更糟的是當他滑入並得到解放時,黛麗無法停止想像查德和黛芬做過相同的事。最後查德的手臂抱著她墜入夢鄉,但黛麗醒在她的情緒中好一段時間,而且也沒得到安穩的睡眠,她夢到美麗的白鴿圍著他們飛向太陽而她孤單地留在地上。

  躺在黑暗中緊靠著黛麗,查德彎起一隻手枕著頭注視著天花板回憶他們做愛時黛麗回應的熱情,每一次都讓他覺得驚訝,而她沒有壓抑的慾望使他高興。他的性伴侶通常都是有經驗的女人,知道如何帶給男人快樂,即使是黛芬,他傻得相信她只屬於他一個人!在他們新婚的床上也是個有經驗的女人。但是黛麗完全不同,從未有女人可以像黛麗一樣看進他的眼睛,與他一起分享她的狂喜。

  但是今夜,儘管他們共同創造高潮,他知道有些事困擾她,即使是現在,她沒有酣然入睡。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感覺到她抬起頭來看他。

  她溫柔地問著,「你醒著嗎?」

  「我想你作了噩夢。」他告訴她,「你剛才哭出來時驚醒了我,你還好吧?」

  黛麗沒有迎視他,「我很好。」

  「不,不對,告訴我有什麼事困擾著你。」

  猶豫的,黛麗鑽進他的懷抱讓查德緊緊地擁抱她,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他聽到她深呼吸。

  「你一定會認為我很傻,」她開始說道,「如果我告訴你,你會覺得我無用而愚蠢。」

  「不會的。」他告訴她,溫柔地撫著她的頭髮,「我保證不會覺得你傻。」

  「告訴我有關黛芬的事。」她說得如此平靜以致他不確定聽到了什麼。

  「黛芬。」最後他開口,聲音沙啞而驚人。

  黛麗用一隻手肘支撐身體看著查德,她評斷他對她發怒的程度,他第一任妻子的名字就像從他心中被撕裂般地逸出,黛麗確信她已經超出他能忍受的程度了。

  「我很抱歉,查德,我不應該提起她的,我知道你對她的死感到悲痛,我知道她的死對你傷害很大而使你不再談起她,我很抱歉。」她可憐兮兮地告訴他,「但我無法將她逐出腦海。」

  查德坐起來靠在雕飾華麗的床頭板上凝視著她,「你說什麼?」

  「我很抱歉,」黛麗重複著,「我不該提起她的,我向你發誓,查德,我不會再提起她了。」現在她破壞了他們之間的友誼和熱情。黛麗跳下床,手臂交叉地保護自己,然後開始跨步離開房間。

  「黛麗!」

  聽到他叫她的名字,她跳起來而覺得暈眩,她害怕地看著他。

  「過來。」他溫和地喚著她,而黛麗只是狂亂地搖頭拒絕他。「過來。」他重複地溫柔產著。黛麗慢慢地走向他。他摟住她的腰拉她上床,「看著我,黛麗,你以為我對你生氣,就因為你說了黛芬的名字?」

  黛麗點頭,她的眼睛沒有一秒離開查德的臉,他哼了一聲嚇得黛麗又跳了起來,然後他搖了搖頭,「我不是在對你生氣,是對那些在倫敦說閒話的傻瓜。現在,告訴我,你想知道黛芬什麼?」

  黛麗困難地吞了吞口水,試著讀出他的想法。她害怕他會說出什麼,但是她更害怕什麼都不知道。她必須選擇活在恐懼或事實當中,而且過去這一年來她已經學會隱藏事實,她知道她得到真相後可以承受得住。

  「我知道你娶了她,而三年前她死於悲慘的意外之中。」

  查德挑起一邊的眉毛,「就這樣?」

  黛麗搖頭,「我還知道她很漂亮,是全英格蘭最漂亮的女人。」

  查德發出笑聲,「她會很高興聽你這麼說的。」他嘲笑地表示,「還有呢?」

  「而且你深愛著她,深得使你不曾從喪偶中恢復。」

  「這是他們說的?」

  「你慷慨地送她禮物而且每天帶她出去,你們在一千個人面前結婚而且舉行宴會一個星期,你們兩個也從未分開。」說完她的下巴靠到胸上,肩膀不高興的顫抖,她可以感覺到查德在注視她,而且她確定他在想如何證實他的確愛黛芬,她知道最恐懼的一刻就要來臨了。

  最後他拉她到膝上用下巴頂著她的頭,「黛麗,」他溫和地說,「我知道我對你非常不公平。」

  黛麗抬起頭強迫自己看他,「我知道,」她忍不住地大叫著,「我知道你還愛她,而且你無法愛我像愛她一樣。但是我發誓,查德,你沒有對我不公平,在你要求我嫁給你之前,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你心中的第一個……」

  「停止。」查德冷靜地命令著,他的聲音嚴厲而平靜,他把手壓在她唇上以制止她,然後搖著頭鬆開手讓它滑到她的下巴上強迫她看他。他望進她的眼睛,而她覺得他透過她心靈的走廊往裡看。他開口之前深呼吸,眼光更是緊緊地鎖住她,「我對你造成傷害,黛麗,但不是告訴你關於我和黛芬的婚姻。我愚蠢地以為你沒聽過,所以你不會在意。我的確很少談到黛芬,但不是因為心碎而保持沉默,那是因為我覺得那不關他們的事。但是現在你是我的妻子,因此我應該讓你知道真相。」

  「不,不管你怎麼做都不關我的事,你對黛芬的感情是你們的事,我沒有權利多管閒事。」

  「但是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想告訴你一些感覺。」

  「好吧,因為我也需要你告訴我。」

  查德停頓了一會兒,確定她集中注意力而不至於漏聽任何一句話,「其實我很恨黛芬。」

  黛麗整個人抽搐地張大嘴巴。

  「但是我恨她並沒有她恨我那麼多。」

  黛麗無法相信她的耳朵,「你不可能恨她的!」她的身體隨情緒晃動著。

  「為什麼不?」

  「因為每個人都在看你們,看你們在一起,看你們結婚,看……」她不敢置信地說道。

  查德率直地打斷黛麗說道,「他們看到的只是一椿完美的騙局。」

  黛麗依然不相信地看著他,他說的與她相信的差太多了。

  「很不幸這是真的,」查德告訴她,「我不以和黛芬的婚姻為榮,她讓我當傻瓜,而且我無法阻止她讓我更像個傻瓜。」

  「我不懂。」

  查德歎了口氣,「你刻是我告訴過你,我父親在我二十四歲時去世嗎?」黛麗點頭,「就和你一樣,我得到頭銜和一座每年需支出數千鎊的莊園,然而紀林不像雷瀚這麼賺錢。」他露出苦笑繼續說道,「我只能說我為了負債而不斷地在煩惱著,結果黛芬發現了。」

  「她很富有,不是嗎?」黛麗想起希妲阿姨說的話。

  「是的,而且美麗,但是對我卻沒有任何吸引力可言。」他停頓了一會兒,黛麗知道他正在回憶她想知道的。

  「有天傍晚她出現在紀林,那裡離倫敦並不近。那晚她留下來,而隔天她告訴我,除了成為紀林的侯爵夫人之外沒有事可以讓她更高興了,我立刻想到她有豐富的嫁妝可以還清債務,而且可以實現我對紀林抱持的理想。」

  黛麗小心地看著查德的臉,他的眼睛冷得像冰一樣。

  「她做了什麼嗎?」

  「新婚夜我發現我不是她唯一的男人,事實上她嘲笑我建議的一夫一妻制,她需要頭銜而我需要錢,而協議中我不能與她離婚,否則她要使我在大眾面前丟臉。」

  「她有這麼做嗎?」

  「她宣佈當時有三個男人與她睡覺,因為一個男人是無法滿足她的。」

  當查德說話時黛麗摀住嘴唇,她可以想像他的怒氣有多大。他娶黛芬時完全信任她,誓言要當個好丈夫,而她卻羞辱他。黛芬毀了他的信任,她難道不瞭解查德是什麼樣的人嗎?她不明白他不會允許她當眾或是私下尋找性伴侶嗎?查德是驕傲而且有強烈佔有慾的,任何女人若看不出她的丈夫是這種人,她若不是笨蛋就是根本不在乎他,黛麗懷疑黛芬是前者。

  「而我不是個可以容忍妻子不貞的男人,」查德告訴她,「因此也只有一個方法可以使她不和別的男人睡覺,那就是讓外界相信我們過得很幸福。雖然我寧願待在家裡,但是為了這個原因,所以她出門時我都陪她一起去。你的朋友們看到外表並相信那是真的,但是在我們家門後一切完全不同。」

  「那麼這之後她就對你忠實嘍?」

  「是的,不過不是她的本意。自新婚夜之後我再也沒碰過黛芬,幾個月後她對我較溫和了,但是我再也無法讓自己和她上床。」

  「那時候你也對她忠實嗎?」黛麗問道,可是在她心中幾乎已經確定答案是什麼了。

  「不。」查德平靜地回答,凝視著黑暗的房間,「我謹慎的尋找性伴侶,黛芬活著時從來沒有聽說過我的謠言。」

  「但是如果你們一直在一起,那一晚的事怎麼發生?」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當時我仍不知道她在往布萊頓的路上做什麼,我以為她在她的房間裡。」

  「你不知道她離開了?」黛麗懷疑地看著他。

  「六年來我視她為欺騙者。六年!六年內我學到的是她對我完全沒有顧忌,她可能做任何事來阻撓我。我變成和她一樣的囚犯,我不能單獨往來倫敦和紀林,我限制自己的事業和消遣,而且我不會讓她知道我要離開以免她計劃逃脫,」他搖搖頭回憶著,「這一切真是瘋狂。」

  「她死的那一晚我們在倫敦的家中,當時我和艾查理討論一些法律問題而她抱怨頭痛,可是就我所知她並沒有生病。」查德面無表情地說道,「她付錢給我的馬車伕幫助她逃脫,我不知道他們何時離開,或者要去哪裡,結果就是當局在凌晨四點通知我馬車翻覆的消息。」

  「那麼馬車伕也死了!」

  「我直接騎馬到出事現場,那是條荒涼的直路,每樣東西都毀了,連馬也沒有逃脫,全部被燒燬了,只剩下灰燼和幾片木柴,要不是有我的外套沒被燒成灰,大概認不出是他們了。」從他開始談黛芬以後,這是他的眼睛第一次正視黛麗,「儘管我和黛芬處得並不愉快,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任何人會死亡。」

  「我知道,很遺憾你有過一場不愉快的婚姻,我也為她的死感到遺憾。」

  她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查德轉過頭去吻她的手心,「我很抱歉沒有告訴你,讓你遭受黛芬陰影的折磨。」

  「我也很抱歉沒有早點問你,我以為自己永遠比不上她。」

  查德拉她進臂彎,手指放在她的胸部上,隨著急促的呼吸,黛麗感覺到胸部開始堅挺,「你才是別人比不上的。」他喃喃自語著,緩緩地留下一個吻在她下巴上,「別再擔心黛芬或其他女人,我已經說過不會傷害你了,你可以信任我,黛麗。」

  黛麗轉頭給他一個火熱的吻,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是第二的了。她的手環在他的脖子,將自己貼緊他,她知道直到今晚,直到她可以真正相信他不會傷害她,她也敢對自己承認對這個男人的強烈感覺,猛烈而持續的愛。

  黛芬的鬼魂已經離開了,她的恐懼也蕩然無存。她注視查德的眼睛,感覺到她的心幾乎要被漲滿的愛撐破了。

  他驕傲、苛求,而且誠實,但是現在她也很明白他的驕傲使她明白他的心,而他對她的苛求,也只是為了達到他的期望。

  捧起他的臉,她快樂地到處親吻,親吻臉頰、鼻子、眼皮,還有耳朵,然後又用舌頭挑逗他,舌頭滑過他的肩膀使他的肌肉隨之顫抖。

  「黛麗。」他呻吟著驚訝於她主動挑起他的慾望,「天呀,你真是棒透了。」他的手拉住她的頭髮引導她到他的胸膛。但是當她的嘴碰到人他時開始輕輕地嚼咬,他陷入瘋狂。攫住她的嘴唇,他的舌頭飢渴地在她嘴裡吸吮,他抓住她的背拉她更靠近一點。她是他所有的夢想,純潔、熱情、驕傲、謙遜,溫和……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覆在她身體上,他開始散發所有的熱情,他可以感覺到黛麗緊緊包住他,她的手抓住他的背,腿纏繞在他腰上,抱著他一起登上高峰。然後她的嘴唇離開他,眼睛盯著他看,查德知道她準備好了,滑入她體內,共同體驗無法形容的快感。

  最後他們終於睡著了,他們的手臂和腿纏繞在一起,所有的鬼魂再也無法侵擾他們,所有的恐懼也都煙消雲散了。

  XXX

  黛麗揀起草莓將它放入身旁的籃子裡,她一邊哼唱一邊走回去,她決定今天親手烤個派,南瓜派加上一些草莓,也一定可以做出完美的點心來搭配戶外的午餐的。

  查德今天早上用一個吻喚醒她,一個吻換來一次做愛。自從她從黛芬的鬼魂那兒重新獲得自由,黛麗對查德的感情增強了許多,她不再需要保護自己免於受傷,黛芬不再困擾她,恐懼也消失了,它們的消失讓黛麗覺得自己像蝴蝶一般自由自在,而且深陷在愛中。昨天她還不相信她可以這麼快樂。她如此地沉浸在自己的愉悅中,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愛維的出現。

  愛維投給她一個瞭解的眼神,「我說對了,不是嗎?」

  她天真地問道,「什麼事情?」

  「你愛上侯爵了。」愛維說道。

  黛麗轉過頭看愛維,「你是對的,愛維。我愛他,而且超乎我的想像。」

  「很好。」愛維率直地說下去,「你記得那晚我還告訴你什麼嗎?」

  黛麗搖頭,「很抱歉,愛維,我不記得了。」

  愛維歎了一口氣,「我說無論在什麼時候你都必須記得你有多愛他。」

  「我會的。」黛麗向她保證,「我不會忘記有多愛他的,我太愛他了。」

  「你想他也愛你嗎?」

  黛麗再次臉紅,「是的。」她溫柔地回答,想到查德帶著慾望注視她並且幫她照料雷瀚的一切。直到他昨天告訴她關於黛芬的真相之前她不敢夢想這會是真的,「我想他愛我。」

  「他是愛你,只是你有些退縮。」

  「愛維!」

  「每個人都可以清楚看到,他是瘋狂地愛著你。」

  「很高興你這麼說。」

  愛維重重地歎口氣,「不是我該這麼想,是你,你可曾想過做為他的妻子意味著什麼?」她溫和地問著,「比愛他還要多,你現在是紀侯爵夫人,至少擁有三個家。」

  黛麗抬起頭疑惑地問,「三個家?你在說什麼,愛維?」

  「我說你在雷瀚,他在倫敦的家和他生長的家族莊園,你有沒有想過,當他希望你和他一起住在那裡的時候你要怎麼做?」

  黛麗沉默地看著鞋子,她從來沒想過這些,她忽然明白愛維說的有多重要,她是查德的妻子,他們自然應該住在他的莊園。查德是喜歡雷瀚,但是他曾經想買下它,他從未視它為他的家。他有個家,而且是他們要住的地方。

  「他從未和我談過離開雷瀚。」她說道,但是有某種聲音在她耳朵旁迴響,不管他要回去的理由是什麼,他們會住在紀林。

  「他是沒向你提起,那是因為他擔心你的反應,他知道你不想離開雷瀚!」

  黛麗思索愛維的話,她是對的,如果查德一個小時前告訴她他們要離開雷瀚,她一定會受到傷害而狂怒,「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沒有人會說你不能表示意見,但是現在你為自己找了一個好男人做丈夫,所以你也需要想辦法取悅他。」

  黛麗點頭同意。

  現在她必須證明她可以給予,任何男人都不會希望他的妻子與他分隔兩地,他已經承諾過她可以保有雷瀚,但是她會住在紀林。

  愛維問,「那麼你現在要怎麼做?」

  黛麗抬起下巴,「我想我必須在我丈夫和我的莊園中選擇一個。」

  愛維點頭,相信黛麗可以將這件即將面臨的問題處理得很好。

  「我想它終究沒有選擇,我會站在我丈夫那一邊,不管他是什麼結果。」

  愛維鬆了一口氣地親吻她的臉頰。

  「你會和我們一起去嗎?」

  「會的。」愛維笑了,「從你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跟著你了,我已經看夠了你傷心孤獨,現在我想看你快樂地建立你的家庭。」

  「你拿大南瓜要做什麼?」愛維好奇地問道。

  黛麗宣佈,「我要做派。」

  愛維露出考慮的表情,最後還是安慰她地說道,「我想你可以做好一個派。」

  三小時後奈斯帶黛麗到山丘上以便她眺望羊群,「我可以幫什麼忙嗎,夫人?」

  「你可以幫我展開毯子嗎?」

  「這是我的榮幸,」他回答著,然後將毯子鋪到草地上,「我該什麼時候來接你回去?」

  黛麗想了一會兒,「不要超過六點,奈斯,但我不介意多待一會兒,因為這裡的風景真美。」

  「是的,夫人。」

  她環顧四周,雷瀚真的很漂亮,但是她即將錯過,她必須跟隨查德。不過她現在知道雷瀚是安全的,而且永遠會在這兒,她和查德會保持雷瀚的運作,有一天將傳給他們的孩子。

  看著屋子的方向,她發現查德騎馬過來,在白色的美麗諾之間,他黑色的裝束特別明顯。他已經給她這麼多了,現在是她回報的時機。

  一會兒之後黛麗在他的懷裡,她熱情的吻著查德,他溫柔地笑著,「你可以用這種方式來歡迎我,但是注意你的影響力可能使你帶來的籃子馬上消失。」她的手臂環繞著他的頸子,黛麗凝望著他,臉上帶著些許緊張,查德的心幾乎跳出喉嚨,「你使我非常高興。」他沙啞地低語著。

  黛麗再次親吻他,將舌頭伸入他的嘴裡,查德因此而情緒高漲,「你是在玩火,小妖精。」

  「就像你所做的,我知道我不會燒起來的。」

  「我很高興你不介意我撕開你的衣裳然後和你在太陽底下做愛。」

  黛麗笑著逃開,「你今天下午有時間嗎?」

  查德挑起一邊的眉毛,帶著誘人的神情說道,「我沒有急迫的事情要辦。」

  「好極了,我希望我們能一起野餐,貝蒂準備了一些食物,而且我們有個派當點心。」

  「派?它看起來像是某種乳牛留下來的東西。」查德看看黛麗從籃子裡面所拿出來的東西,作出恐怖的樣子說道。

  「乳牛遺留下來的東西!?」黛麗顯得很狼狽,「它的邊緣只不過有點兒燒焦,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嘗試,所以可能樣子不是很好看。」

  「這是你做的?那麼我想它會很好吃的,你想我們是不是該喝點酒?」

  她點頭同意著,「酒會使派嘗起來味道較好。」

  查德想到他們居住的問題,「黛麗。」他立刻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刺耳。

  她回頭看他,「什麼?有什麼不對勁嗎?」

  「不是。」他回答著,「只是有些事情我們該討論一下。」黛麗一邊吃著午餐一邊看著他,「你有想過我們結婚以後面臨的居住問題嗎?」查德猶豫了一下問道。

  「是的,我想過,我知道我們不會住在雷瀚。」她繼續看著查德,「紀林是你的家,就像雷瀚是我的家一樣,但是我住的地方取決於你,這表示紀林將變成我家。」

  她笑著親他一下,「我知道我將錯過雷瀚美麗的風景,但至少我知道它在這裡,而且,或許你會願意偶爾讓我回來作個短暫的拜訪。」

  微笑爬上查德的嘴角,「你會經常回來的,黛麗,雷瀚是你的產業,而你必須管理它,不是嗎?」

  黛麗驚訝地跳起來,「你是說我可以定期回來?」她欣喜地大叫。

  「我們將定期回來,每兩三個月回來一次,每次停留兩個星期。」

  「噢,謝謝你。」黛麗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一連串的吻,「我們什麼時候前往紀林?」她問,仍然一邊親吻著他。

  「如果你來得及準備的話,我希望星期日啟程。」

  「星期日?」她重複著,臉上帶著溫暖的微笑,「星期日可以。」

  「好極了。」查德拉他的妻子坐好,「我們可以盡情享用午餐了。」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發帖狂人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生活智慧王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星座之星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5-1-23 18:42: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紀林位於紀氏峽谷中。」

  黛麗一生中只看過雷瀚周圍的鄉間景色,她此刻正盡情欣賞窗外美麗的風光。「那條河叫什麼名字?」

  「拜爾河。」

  「它通到海洋嗎?」

  「每一條河都通到海洋,親愛的黛麗。」他溫柔地解釋著。

  黛麗困窘地把鼻子埋到泰勒的頸子上,那隻小狗開始高興的吠叫,「我知道它們都通到海洋,我只是不知道它們在哪裡與海洋相接的。」

  查德笑著撫摸她的下巴,「我們從這裡看不到拜爾河和北海相接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喜歡,明年夏天我們可以去那裡度假。我會帶你去河口,這樣就可以滿足你的好奇啦。」

  「真的可以去嗎?我從來沒到過海濱。」她對每件事的熱忱深深打動了他的心靈。

  他放鬆地靠回馬車的椅背,看著她注意每個地標,他喜歡這個地方就像黛麗喜歡雷瀚一樣。

  「那是什麼?」黛麗指著一排建築物問,「你沒有告訴我有村莊這麼靠近紀林。」

  「的確是有村莊,但是全在谷底。那一些建築物實際上小多了。」查德告訴她,看她一臉迷惑的樣子,他又補充說道,「那就是紀林。」

  黛麗驚訝地張開嘴巴,再次注視窗外,「那個村莊是你的家?」

  「是的。」

  「雷瀚有一百年歷史了,而它看起來不像,它是棟華宅。」她說道。

  「主屋建於八十多年前,有些地方還很新。」

  「你的家族擁有紀林只有八十多年?」

  「不。」查德解釋,「原本的建築物發生意外,往南走你可以看到原本的建築物。」

  「我要去看!」黛麗興奮地大叫著。

  「我的祖先是威廉國王的騎士,他在打仗時有功勞,威廉封給他頭銜和土地,根據傳說土地的大小取決於我祖先所能看到的有多遠。」

  黛麗四處張望了一下,「你是說這些都是你的?」查德點點頭,「那個祖先的名字呢什麼?」

  「紀諾裡。」

  對此她心生畏懼,黛麗困難地嚥了口口水,「我恐怕已經造成了可怕的錯誤,侯爵閣下,」黛麗茫然低語著,「我不可能成為這全部的女主人,我沒有……訓練或背景,我也不知道如何管理僕人。」

  查德拍拍她的手,「你會做得很好。」他告訴她,僕人已經在前門排好半圓形的隊伍歡迎他們了。

  「啦!斯頓。」查德向管家點點頭,扶黛麗下馬車。

  「歡迎回家,侯爵閣下。」

  「黛麗,」他很快地放下她,「這是你的管家斯頓,他會幫你管理僕人並回答你的問題,任何你需要的東西只要吩咐他就行了。」

  「斯頓。」他轉向管家,「這是你的新侯爵夫人和女主人,紀黛麗,而這個,」他把小狗交到管家手上,「是她的狗。」

  數天前侯爵就已通知管家他要帶新妻子回來了,斯頓抑緊小狗對黛麗說道,「我們全部都歡迎您到您的新家來。」

  黛麗立即喜歡上這裡以及那位管家,查德牽著她的手走上樓梯,靠到她耳邊說。

  「我想你已經可以把那些僕人掌握在你手心裡了。」

  黛麗平靜地說,「不可能,我只是站在那裡微笑,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相信微笑就夠了,現在你想不想看你的寢室。」

  「當然。」紀林莊園的樓梯寬得足夠兩個穿禮服的人並肩通過,樓梯旁的壁上掛了幾幅畫像,「這些都是你的祖先嗎?」她詢問著。

  「我的祖父母和他們的家庭。」他停在一間桃花心木門前,「而這就是我們的房間了。」

  黛麗走進去,她的目光從牆壁看到角落,中央有張四角床,上面裝飾著深藍色織錦,金色的絲繩垂掛在窗戶周圍,從她站的地方她看到一個小房間,中央有張小桌子,黛麗轉過頭去看查德,「很漂亮,我的房間在隔壁嗎?」

  查德點頭,「穿過這些門就到了,但是你必須睡在我這裡。」

  一抹微笑在她唇上升起,「我就希望你這麼說。」

  「你學會了讀心術嗎?」他戲弄地鬆開了他的領帶。

  「只有對你,侯爵,」黛麗調皮地回答著,「只有對你。」

  XXX

  過了兩個星期,她看到而且學習很多。查德一樣忙碌,但是他們仍有很多時間待在床上。黛麗努力地學習管理紀林以及查德的家族歷史,她從這個房間逛到另一個房間,就在昨天她逛得迷路了,還好斯頓早已預料到了,黛麗只焦急了半小時就被僕人引到主要的走廊上。

  她認為紀林是全英格蘭最精巧的莊園,她愈來愈習慣這裡的生活了,但是今天黛麗決定到客廳找斯頓談一談,因為她有些特別的計劃。

  「早安,斯頓。」她向管家打招呼。

  「早安,夫人。」他回答著,連忙請黛麗坐在一張名貴的法國桌子後面,那是查德上星期特別為她購買的,「今天我們必須檢查好幾項事情,或許您想從菜單開始。」

  「很好。」黛麗點頭,「事實上我想請你幫個忙。」

  「您需要些什麼嗎?」他給她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

  「我想給我的丈夫一個驚喜,今晚準備一頓私下的晚餐,你可以安排嗎?」

  「當然可以,夫人。我相信我知道您需要什麼,夫人,一頓戶外的雙人晚餐,簡單但是精緻,再來一瓶法國好酒。」

  黛麗給他讚許的一眼,「沒錯!」

  「噢,對了,」黛麗閱讀斯頓擬定的計劃時忽然想到,「我忘了告訴你,侯爵有幾個朋友週末要來,我相信他們會從星期五下午待到星期日下午的。」

  斯頓並不顯得慌亂,「您知道是哪些客人嗎?」

  黛麗想了一會兒,「韓伯爵?」斯頓點點頭,「還有馮子爵和藍伯爵……」

  「安伯爵和伊夫人。」管家幫了個小忙地提醒她。

  「謝謝你,我還有很多要學的哩。」

  回到房間,黛麗發現愛維已經準備好洗澡水了。她選了一件淡紅色的絲質長袍和相配的便鞋,因為天氣暖和,愛維幫她把頭髮盤上去,她戴了一對原本屬於母親的淚珠形耳環。聽到查德進他的房間,她抓緊愛維的手,「斯頓幫我在陽台佈置晚餐,但是我不確定他有時間做好萬全的準備。」

  「每件事都準備好了,他說要打開陽台的門呼叫就有人來服務。」

  她的心狂亂地跳著,她望了鏡子一眼就走到與她丈夫房間相連的門去,她覺得好像回到在雷瀚查德煮鱗魚的那天晚上,她進房間之前先敲了門。

  查德赤裸地從浴室走出來凝視她的妻子,「女裁縫師今天有來嗎?」他在她唇上留下一個吻並問道。

  「是的,你太慷慨了,我將有一打新的禮服。」

  「我希望那些衣服能引誘我撕開它們。」他戲弄她一會兒,然後擦乾自己的身體。

  「如果這樣那你為什麼要花錢買它們?」

  查德把她拉進懷抱,「你對所選擇的感到高興嗎?」

  「當然。」她溫柔地說。

  「還有個東西給你。」他拿出一個樸素的天鵝絨盒子,「我不認為羊群是最好的結婚禮物,它們畢竟不是衣服或是其他可以配戴的東西。」

  黛麗慢慢地打開盒子看到一組首飾,裡面有項鏈、耳環、手鐲、頭飾,全都是藍寶石和鑽石鑲成的,「真漂亮,不過……」

  「這是為了配合各種場合穿戴的,親愛的,」他的聲音像是春天的河流般悅耳,「但是它們代表我對你的心直到永遠。」

  「查德,我……」

  她的丈夫凝望著她並搖搖頭,「只要說聲謝謝就好了。」

  「謝謝。」她低語著,然後微笑地說道,「我同樣有個禮物送你。」他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隨著她走到陽台。

  黛麗推開門,祈禱斯頓知道她要什麼,然而他真的做到了。

  查德看到黛麗創造的奇跡,覺得像是有東西梗住喉嚨似的,她總是令人驚奇。

  幾小時後黛麗在他的臂彎裡沉睡著,手腳都緊緊地依附著他。查德想著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平靜過,他可以就只是抱著她聽她規律的呼吸聲,然後像這樣躺著數小時甚至一天,「我愛你,黛麗。」他低語著,彎身親吻她的頭頂,「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永遠不會,請相信我,這是我最真誠的承諾。」

  他們剛在床上用完早餐,斯頓就來敲查德的房門,「很抱歉打擾你們,但是我必須見您。」

  查德快速地套上褲子,轉頭對仍然躺在床上的黛麗說道,「我很快就回來。」

  「一個從倫敦來的信差剛抵達,他看起來很緊急。」

  斯頓解釋著,他何以一大清早便來破壞侯爵及侯爵夫人的甜蜜時光。

  查德很快地下樓並接過信件閱讀,上面只是很簡單地寫著,「立刻來倫敦,在俱樂部會合。」儘管上面只有兩句話,但是查德卻立刻知道發信人是誰,「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倫敦的?」他問信差。

  「清晨三點。」

  「你為馮子爵工作對不對?」

  「是的,子爵要我立刻將信送到你手上。」

  「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不,侯爵。很抱歉我無法給您更詳細的資料。」

  「沒關係。」他轉頭對一個僕人說道,「帶他到廚房好好吃一頓再送他到房間休息。」

  「斯頓,立刻幫我備馬,我必須去趟倫敦。」

  他回到房間幾分鐘後忽然想到黛麗,他在她的房間找到她。

  「我想我必須騎馬去一趟倫敦。」她看起來很驚訝,他試著輕鬆帶過問題,「只是一件生意上的問題我需要處理,我明天就回來了。」

  「查德,」黛麗叫住他,帶著一絲的羞怯說道,「我昨晚夢到你說你愛我,我知道那只是個夢,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非常非常愛你。」

  他的臉上灑滿溫暖的微笑低聲說道,「親愛的,我很高興聽見你這樣說,因為昨晚你並不是在作夢。」他低下頭吻她,這是一個帶有承諾的吻,「我明天就會回來了。」

  XXX

  查德花了五個小時從紀林趕到倫敦,走進俱樂部。

  「謝天謝地你見到我們的信了。」羅伯搖著頭說道。

  「查德,我們到最裡面的房間,這裡太多人了。」威廉神秘而緊張地說著。

  查德跟著眾人走進房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坐下。」羅伯說。

  「我不想坐,該死的,我只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如果是某個開玩笑,我保證我會殺了你們。」

  「我們不是在開玩笑,但是它很有可能是件最棘手的麻煩。」

  威廉插嘴,「只是你會很期待她。」

  「誰是我會很期待的?」查德強調地質問著。

  「你的妻子。」

  查德看了羅伯一眼,「我說過如果這是個開玩笑我會殺了你們。」

  「這不是開玩笑。」

  「我妻子在五小時路程遠的家中。」

  「不是那個妻子,」威廉說道,「是另外一個,親愛的黛芬。」

  查德停止他的一切動作,最後他用一種冰冷的口吻說,「黛芬?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查德,她沒死。我不知道這段時間她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幹嘛回來,可是她就在這裡。」

  「你所謂的這裡到底是哪裡?」

  「在你佩爾梅爾街的家裡,她說她會在那裡等你。」

  「在我昨天晚上要去戲院的時候,她出現在我家門口,」羅伯解釋著,查德則盛怒地在房裡來回踱步,羅伯看見他的肌肉都是繃緊的,「她似乎覺得她這樣子突然出現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然後她又想知道你在哪裡。」

  「你沒有告訴她黛麗的事吧?」

  「當然沒有!」羅伯用手搔搔頭。

  查德看看他的朋友們,每個都穿著昨天的衣服,一副疲累的樣子,威廉看起來也沒好到哪去。他轉身走到牆邊,用拳頭打了一下壁爐,「如果她沒有死,那麼這三年以來她都在幹嘛?」

  「好問題。」威廉附和地說道。

  迅速看了他朋友一眼,查德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我會再回來的。」

  黛芬懶洋洋地靠在查德家隔壁的皮椅上,旁邊放著紀家最好的香檳酒。她實在是等不及想看查德看到她時臉上的表情,她回想起查德那張俊臉,嗯,他真是英俊。如果她在澳洲聽到的傳聞是真的,那麼他無疑地是變得更英俊、更富有了,而且是相當、相當富有了。

  他應該快到了,除非是韓羅伯有所延誤,她今天特地穿了稍微隆重了一點的衣服,她要讓查德知道他錯過和拒絕了什麼。

  查德怒氣沖沖地走進屋內,聲音大得似乎整棟建築都在搖晃,管家急忙從廚房衝出來說,「先生,真高興您回來了,侯爵夫人,哦,不,前侯爵夫人……」

  查德不等他說完,「她在哪?」

  「在主臥室,先生。」查德的眼睛因為氣憤而瞇了起來,神情非常駭人。

  「我要屋裡的每個人都出去。」查德大聲地命令著,「每個,你知道我的意思嗎?」管家聽完這句話立刻離開了。

  「哦,哈,親愛的。」黛芬故意用嬌柔的聲音喊著,查德從進臥室門到把門關上都是面無表情的。

  「你連問候都不問候一聲啊?」她揶揄著他,「啊,原來你還在生氣我從你身邊逃走是嗎?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黛芬站起來又倒了一杯香檳,「但是我實在是受夠了你幼稚的把戲。」她走到查德面前,把自己整個貼到查德身上,用手撫過查德下顎的線條,「你知道嗎?他們是對的,你變得更英俊,更難親近了,我想這全都因我而起吧?」她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喔,你好熱啊,比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還熱,但你還是在追求你那高遠、遙不可及的夢想。如果你肯用點心在我們之間,我們的婚姻會很美滿,畢竟你是個無可挑剔的愛人。」

  查德把黛芬推離自己,「不要對我用你那妖媚的伎倆,我不吃這一套。」他用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陰沉地說道,「你對我而言簡直就像是一條大毒蛇。」

  黛芬做作的神態讓查德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別告訴我,你實在是太愛那個小妻子而放棄了所有的愛人吧?」查德臉上蒙上一層怒氣,「哦,你對我知道這件事感到很吃驚嗎?我當然知道你有一個新妻子了,」她淫蕩地笑著,「但是你想我為什麼會死而復活呢?」

  「偽造死亡是犯法的,黛芬,還是你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你應該待在你本來待的地方。」

  「你一點都不好奇我一直待在哪兒嗎?」

  「不。」他冷酷地說著。

  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儘管黛芬再怎麼挑逗和勾引他,他還是像塊不會溶化的冰塊,在黛芬原先的預料裡,他應該已經全身冒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才是。

  「我唯一想做的是讓你立刻消失,黛芬。」

  「讓我消失。查德,」她故做謹慎地說著,「別讓警察聽見了,不然他們會認為你三年前謀殺了我。至少你從我這兒得到了你想要的了,不是嗎?那大不了你可以殺了我,然後把我扔到荒郊野外去腐敗啊。」

  她對查德已經漸漸失去耐心了,他總是這麼傲慢,這麼自以為是,以為所有的決定權都在他手上,她討厭他,他太酷了,太高高在上了,總以為她永遠不能影響他。她真想向他大叫、丟東西,但是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不行,她這次握著王牌了,很快查德就要祈求她的慈悲了。

  「你想要什麼?」查德毫不留情地問,他知道黛芬的個性,絲毫不知自制,總是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她就變成尖酸刻薄的賤貨了,每次都不例外。

  黛芬放下香檳說道,「你知道的,我最親愛的丈夫,在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也正是你需要錢的時候,你有家,有著經營一切的理念,只是缺少了一點經費。而我呢,提供了你經濟的支持,讓你的夢想都能成真。」

  對於她這番話,查德的反應只是挑戰似的提起了一邊的眉毛,彷彿連話都懶得說。「那是事實!」她大叫,所有的自製全都消失了,原本美麗的臉龐也變得猙獰不已,「沒有我的話你什麼都不是!而你想讓我在你以前那間破爛屋子裡腐敗嗎?你把我關在那裡像只監獄老鼠!」

  「你一直都是不折不扣的爛貨。」查德冷冷地說道。

  「你總以為你手上握著全部的牌,就像你現在的嘴臉一樣,你也以為你可以就這樣把我遺忘在過去了,是嗎?」

  她抬起頭,眼中滿是得意,「我贏了,查德,我輕而易舉地擺脫了你,當別人知道不可一世的紀侯爵竟然被他的妻子遺棄、背叛時,他們會怎麼想呢?」查德沒有回答,黛芬更是得意,她放聲大笑,「無話可說了嗎?親愛的?」

  「你的那些該死的嫁妝我全都還給你家了,一毛也不少,在你死了以後,這是你父親在我們婚前就說明了的,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想嫁給我,也一直不安於室,不巧的是,現在的我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會怎麼說我、看我了,所以你現在就立刻滾出我的視線之外。」

  黛芬並沒有理會查德的命令,她走到窗邊自信地說,「不是現在,查德,」她轉過身,給他一個狡猾的微笑,「我想你需要和我離婚吧,無論如何,你總不能犯重婚罪吧?而且不幸的是你的對象又是那朵年輕的小花。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也替你減少一個發生醜聞的機會,你只要給我二十萬鎊,我會溜到蘇格蘭,和你靜靜地辦好離婚手續,你就再也不必看到我了。」

  「你想恐嚇勒索我?黛芬,對於你這種卑劣的行為我可一點都不意外。」

  「別以為你這樣就能把我嚇到,」她反駁著,「你的期限是到禮拜五,如果你在禮拜五前沒有給我消息,我會在禮拜五晚上到馬博羅舞廳去參加公爵和公爵夫人舉辦的宴會,你知道公爵夫人是我的舊識了,我聽說國王好像也會去呢,」黛芬得意地看著查德,「有任何問題嗎?」

  「不,我想不會有問題的,我會在這裡待到那個時候。」她不等查德有任何瓜便繼續說下去,「你只要把我的錢拿來,之後你就能隨心所欲了,我想兩天對你而言是綽綽有餘了。」

  查德還是冷眼看著她,「如果你還有所謂的朋友的話,那就去待在你朋友家裡,不要弄髒了我的家。」

  「然後讓大家都知道我還活著?不,我不要,這裡在法律上來說還是我家。」

  查德的眉頭糾在一起,顯然正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怒氣,「你真是個該死的女人!」

  XXX

  艾查理在艾氏代書事務所裡,面對著一些手邊的資料和他的僱主……查德。

  「我想要和黛芬離婚,查理,我希望你幫我處理。」

  「我保證我會全程處理,但是要在禮拜五以前辦好是不可能的。」

  查德冷笑著,「黛芬會發現最後的王牌並沒有握在她手上,我才不管別人對我的看法,就算她想搞得滿城風雨我也不在乎,我只想趕快把她趕出我的世界。如果她以為我會屈服於她的恐嚇勒索,她就是大錯特錯了。」

  「那麼現在的侯爵夫人呢?」查理說到了一個敏感的問題。

  「這關黛麗什麼事?」查德微慍。

  「如果您告訴她,她會怎麼樣?」

  「我希望在這件事圓滿結束後再告訴她,這也是為什麼我希望離婚盡速辦成,越快越好,她也省得擔心受怕。」

  「目前為止我有一個問題,」查理思索著查德的話,「您提到孟小姐說您隱瞞了她的失蹤?」

  「她說人們會認為我刻意隱藏她的失蹤,完全是為了要擺脫她。」查德用手撐著太陽穴說道。

  「您認為可能嗎?」

  「你是說檢察官可能會認為我捏造她的死?」查德一副反感的表情,「黛芬的確有把死的說成活的本領。」

  查理看了桌上文件一眼,「要達到離婚標準,我們只要證明她破壞了婚姻的誓約就行了,但是我們目前沒有證據,而且也沒辦法說她刻詐死。」

  「此外,如果孟小姐說你設計了她的消失,並且把她囚禁在某處三年……我們可能就會有麻煩。」查德聽到這句話,眉毛不禁皺在一起,「那好像會顯得你隱瞞她的詐死,然後結婚,犯下重婚罪變成是你蓄意做的一切。」查理看著查德冷峻的眼神說道,「我的職責是要分析各種情況,先生,不管有多難入耳,我還是得要事先給您預警才行。」

  「那麼我們就證明她是自己逃跑的。」

  「這是可行的辦法,一個逃婚的女人,法官沒有理由不裁判離婚的。」

  查德笑了笑,「那我們必須找到證據。」他向查理要了杯白蘭地,邊喝邊思索著。

  「黛芬那時候帶走一部車和一名車伕,他理論上應該是和黛芬一起死了,但是如果起火是假的……」

  「那麼他就還活著!」查理接口,「他叫什麼名字?」

  「麥克,包麥克,大約二十八歲,中等身材,金髮。」

  「我的弟弟對這方面的人挺熟識。」

  「他找得到包麥克嗎?」

  「我們已經很久沒來往了。」

  「找到包麥克是我們找到證據的希望,看看令弟能不能幫我這個忙,我會付優厚的代價,如果你要什麼,可以在惠特摩找到我。」

  XXX

  第二天下午就在查德穿好衣服之後,查理帶著他的弟弟出現在他門口。

  「這是舍弟達莫,達莫這是紀查德侯爵。」

  「您好,」達莫看來像中產階級。

  「你發現了什麼嗎?」查德問。

  「沒有,我想先從您這兒獲得一些資料。首先,你怎麼知道是那位車伕幫助她逃走?」

  「那她要怎麼會錢給他呢?」

  查德眨眨灰色的眼睛,「她得動用她的珠寶,而且我發現她這次並沒有戴著她的結婚鑽戒。」

  「也許她只是為了表示這次婚姻不存在而已。」

  「不,這不像她會做的事,那是她最值錢的東西,還有,保險箱裡的項鏈和耳環在她發生意外之後也不見了,儘管如此,我還是不認為她能夠捨棄那些珠寶。」

  「我會去找出來這些事情的關連的。」達莫說完之後便和查理走了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查理答應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查德。

  他走出房間,想玩玩牌舒解情緒,看見威廉和羅伯都在。

  「有什麼消息嗎?」威廉問道。

  「沒有。」

  「黛麗很希望和你們再見面,最起碼是在正式一點的場合,所以我想就是這週末了。」查德替大家作下決定地說道。

  「那一桌牌局賭得真兇,」歐雪頓子爵經過時說道,「我剛剛都輸光了。」

  「你輸光了?」羅伯驚訝地問道,「怎麼會呢?你通常不是都贏的嗎?」

  「至少我比盧安森好多了,他真的輸掉太多太多了。」

  「他還有錢賭嗎?上次他還用車子作抵押呢!」

  雪頓說,「聽說賽恩借他三千鎊,但是賽恩還是一直贏,我猜天亮之前他就能把錢全拿回來了。」

  「他用什麼作抵押呢?」威廉詫異地問道。

  「跟往常一樣,他未婚妻的產業……」

  查德倏地變了臉,起身就走了出去。

  「查德……」

  「閉嘴,」他走到賽恩的賭桌邊怒氣沖沖地說道,「給我看一下他剛簽的抵押權狀。」賽恩遞給他之後,他把它像廢紙一樣撕個粉碎,然後一把抓起安森的衣領,賞了他一拳,「像你這種敗類根本不應該活在世上,你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這張紙完全沒有意義,你根本就沒有未婚妻!」他抓起安森推向賽恩,「告訴他,告訴他們你欺騙了他們!」

  「你確定嗎?」賽恩懷疑地問道。

  「當然了,因為雷瀚就是我老婆名下的產業!」查德忿怒地說,把安森像爛蘋果一樣丟在地上走了。

  這時候查德再也沒興趣玩牌,他告別兩個朋友,決定好好休息,然後收拾東西回紀林。

  隔天下午達莫又來找查德,「有任何進展嗎?」查德立刻問道。

  「我聽到消息說你的車伕有些珠寶想賣呢,」達莫說道,「但是很不幸的,他發現那三件珠寶都是假的。現在呢,他倒是有點生氣了。」

  「果然像是黛芬會做的事,看來我們贏了。」

  「是呀,我想如果我是那車伕,我會想……」

  「報復。」查德接口。

  「沒錯,好吧,我們應該可以在兩三天內找到他。」

  「太好了,」查德說道,「我現在要回紀林,查理知道怎麼找我的。」
系統通知:簽名被屏蔽。請速依下列順序辦理更新,1.退出系統;2.重新登入;3.更新資料。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9 06:0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