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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總攻大人]做盡天下鴛鴦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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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19:34:4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做盡天下鴛鴦事 作者:總攻大人 

簡潔版文案:那天的雨很大,我躲在樹上,遇見一個瘋子。他容貌甚美,就是腦子有點問題。他說,他要渡我成仙。我眯起眼睛。是的,我在鄙視他。

女主版文案:有些人也許是上天派來幫我的,有些人可能是上天派來毀我的,有些人大概是上天派來陪我的,可是有些人不知道上天為什麼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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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19:35:08 |只看該作者
  001

  茂密的樹林裡,一隻通體玄黑的烏鴉懶洋洋地飛來飛去,它在尋找避雨的地方。雖然看不出它的表情是怎樣的,但可以感覺到它很煩悶。事實上,每年雨季到來的時候,它都像現在這樣情緒低落。

  「鎮上的人說『舉目三尺有青天』……可到了我這兒怎麼就萬事不靈呢?」黑烏鴉落在一棵樹上,兩隻爪子抓著樹枝,玄玉般漆黑的眼珠頹靡地望著陰沉沉的天空。

  突然,它身子猛地一震,精神全部集中了起來。因為天生的倒霉第六感告訴它,即將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果然不出它所料,不過片刻功夫,傾盆大雨驟然落下,本來乾燥暖和的樹枝也變得陰冷潮濕。黑烏鴉不得不躲進樹幹中央,抱緊身體窩在角落。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和它一樣黑不溜秋的天空,它湧出滿心惆悵。

  「什麼學了它的法術就能修煉成人形,還騙我把吃的給了它,自己在這裡又餓又冷……哼,嘴巴裡說的漂亮又堂皇,那只臭野狼多半不是個好東西……」黑烏鴉自言自語自怨自艾,卻不想有個聲音接了話茬。

  「為何?」

  黑烏鴉從來就沒有聽過這麼悅耳清朗的聲音,就好像一匹上好的絲緞,柔柔軟軟溫煦如風,讓它忍不住想要親近。

  於是下意識回答道:「為何?敢情你見過花言巧語的好東西?」

  「言之有理。」那人似乎笑了一下,聲音雖然很輕,卻震得整棵樹都在晃動。

  黑烏鴉徹底被他嚇到了,直接蹦到樹枝末端,任由雨水打在它玄黑的鴉羽上,不一會它就變成了落湯鴉。

  它一邊愛乾淨地用嘴梳理羽毛一邊吱吱嗚嗚道:「有本事的就出來,縮頭縮腦的算什麼英雄好漢,腫麼,難道你怕我?」

  那個聲音沒說話,只是樹卻震得越發厲害。黑烏鴉氣急,翅膀一撲騰,朝樹幹裡面飛去,「老娘今天就啄死你丫的!」

  黑烏鴉執拗地往深處飛去,大樹濃密繁多的分枝轉的它有點找不著東南西北,可即便如此它還是悶頭衝刺不肯放棄,哪怕身子擦過樹杈時被劃破了皮。

  「哎……」那個聲音歎了口氣,然後大樹的震動瞬間停住,突降的暴雨也慢慢歇止。

  黑烏鴉這下總算不像只蒼蠅似的亂撞了,它停在樹枝上發呆,因為目前為止它還沒見過法術這麼高明的妖怪。莫非,這個神秘的傢伙是神仙不成?黑烏鴉玄黑雙眸瞬間瞇起,仔仔細細地掃視樹下每個角落。

  「烏鴉,你莫找了,我在這。」清淺而溫和慈愛的聲音,好似一陣風,吹得黑烏鴉心裡暖暖的,癢癢的。

  黑烏鴉循聲望去,只見樹下蔭涼中,一個身穿雪白長衫,外罩重紗錦袍,俊雅非凡宛若謫仙的年輕男人正在衝著它微笑。

  他有一雙好似夜空寒星般漂亮的眼睛,清清澈澈攝人心魂,披散而下的長髮墨色如漆,玉冠束頂,眉宇間繫了一條玉紅鞓帶,只是靜靜地盤膝坐在那,便叫人自慚形穢,不過隨隨便便一個眼神,就足以顛倒眾生,縱使絕世美男子也不過如此。

  黑烏鴉驚住了,這輩子它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男人,有生以來它第一次懂得什麼叫做迷戀。

  男子似乎沒想到黑烏鴉會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他略微蹙眉,旋即再次笑開,氣質觀之可親,語調卻是三九寒冬,「烏鴉,風雨之季,沿途多劫,我今日下凡,得見與你,實屬天緣,你若不棄,我便收你為徒,可好?」

  ……黑烏鴉沒聽他說話,它只看見他蒼白的雙唇不斷開合,雪色的貝齒櫻紅的舌頭彷彿散發著一股無形的香氣,誘惑著它向他飛去。

  黑烏鴉打小就禁不住誘惑,而且它對自己的感官非常忠誠,所以它……真的朝他飛過去了。

  只聽半空中傳來一陣宏亮的「呱呱」叫聲,白衣男人抬頭望去,就見黑烏鴉從樹枝後穿過,玄黑的沒有一絲雜色的漂亮羽毛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層金。他不知自己和它有過什麼瓜葛,但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虧欠過它。所以他不能出手,不能。

  黑烏鴉落到他肩膀上的時候,就看到他本來曉月清風的表情換成了隱忍非常。

  「怎麼,你怕我呀?」

  白衣男人別開頭不理它,一縷黑髮掠過肩膀,和黑烏鴉的羽毛摩擦而過。黑烏鴉犯賤之餘發現,他的頭髮居然能和自己的羽毛一般黑。

  「你頭髮真好,平時都用什麼洗頭?」黑烏鴉好奇道。

  白衣男人一語不發,紋絲不動,盤膝而坐,雙手結印。

  黑烏鴉急了:「我警告你啊,我在妖界可是出了名的鬼見愁,你可千萬別惹我,否則,我要你好看。」

  白衣男人不語。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來,轉過來我瞧瞧。」黑烏鴉站在他肩膀上不停說著,對方卻沒一點反應,莫非是嚇著了?黑烏鴉思索一番解釋道,「你別怕了,大不了我答應不吃你就是了。」

  白衣男人終於轉過了頭,優雅地抿唇微笑,三分清冷七分仙風道骨,「既然你說你是鬼見愁,怎麼我見到你卻不愁?」

  他說起話來慢條斯理,一字千金擲地有聲,像把小撣子一樣在黑烏鴉的心尖上撓啊撓,撓的它心煩意亂,爪足無措。

  「哦,這個很簡單,你又不是鬼,你當然不發愁。」黑烏鴉撲騰翅膀飛到地上,垂下頭似乎在想什麼。

  「我方才說的話你可有聽見?」白衣男人又問了一遍,溫和依舊,似乎永遠都不會不耐煩。

  黑烏鴉用爪子在地上挖坑,低聲道:「沒有,你再說一遍。」

  白衣男人略一頜首,左手輕掩廣袖,身子朝前傾斜,墨發如流水般滑過肩頭,他微笑著,攤開手掌,修長如玉的白皙手指觸碰著它的身體,「我渡你成仙,可好?」

  天籟般的聲音,神祇般的容顏,若不是他口中的話,黑烏鴉恐怕會被他迷得暈死過去。可現在它只有滿腔怒火,「又來一個騙妖的,我已經沒什麼可以給你的了,你想怎麼樣你就說吧!」

  白衣男人稍稍一怔,隨即便恢復漠然,他莞爾一笑,雖然親切,卻又彷彿隔著幾個塵世那麼遙遠,「我不知你說的是何意,但大概清楚你遇到過什麼事,你可覺得苦?」

  苦?黑烏鴉眼珠轉了轉,活到至今它都忘記了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出生地在哪裡,更不記得誰問過它苦不苦。黑烏鴉平靜的心湖被他掀起了巨大的漣漪,它心想著,就算被騙,也認了。

  「你是神仙?」

  白衣男人眼角一挑,狹長的雙眸溫柔地望著它,「是,卻也不是。」

  黑烏鴉眨眨眼,無聲詢問。

  「我是誰不重要,今日能在此與你相逢,想來也是上天安排……現見你又頗有靈氣,我有算收你為徒,不想辜負了這難得的機緣,你意下如何?」

  黑烏鴉瞇起眼。是的,它在鄙視他。扯來扯去還不是最不靠譜的東西——修仙麼!還有,連自己是誰都不願意告訴它,是嫌棄它見識短嗎?好吧,它就是見識短,可那又怎麼樣呢?

  「做神仙有什麼好?我不願意做神仙,做烏鴉很好,自由自在,沒那麼多規矩。」

  白衣男人微蹙眉頭,蒼白的唇輕啟,一字一句:「人心生一念,天地必有知,善惡終有報,無論早遲。我不信,你甘願一輩子被人鄙棄。」

  黑烏鴉驚訝地看著他,他怎麼知道它總是被人趕?它怎麼知道它總是被人咒罵鄙視?

  「人生本性皆有命,未怪你好言相勸,卻應知曉你所做之事皆是徒勞。」

  「我天生就有預知壞事的本領,雖然它時準時不准,但我從來都沒懷疑過,比如剛才,它就讓我發現了你。至於那些凡人……不識好歹,死了也罷。」黑烏鴉又低下了頭,換另一隻爪子挖坑。

  白衣男人素手捋著耳側一縷長髮,眉宇間的玉紅鞓帶稍稍偏頗,模糊可見其內壓著他眉心一點硃砂痣,「你其實並不信我說的話。」

  黑烏鴉默默不語,它的確不信,一朝被「狼」咬,十年怕人提「修仙」。哪裡是它不想,而是它根本就不敢再想了。上過無數次當,如果再不長點記性,以後還用混嗎?

  「抬起頭來。」白衣男人淡淡吩咐。

  黑烏鴉茫然抬頭看著他,只見他沉默片刻,素手輕揚褪去眉間鞓帶,一點硃砂出現在白皙剔透的雙眉之間。

  「這是……」黑烏鴉正要問什麼,卻見那硃砂中匯聚了一道光芒,照亮了它滿身玄羽。眨眼的功夫,它已不再是一隻烏鴉,而是……一個人,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

  黑烏鴉不可思議地望著白衣男人,她沉默了,她已經相信了他的話。可她又是個很執著的妖怪,從不讓男人幫助,也不需要男人為她出手,更不要說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了。因為,如果誰出了手,她就會跟他一輩子。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衣男人整衣起身,嘴角隱約泛起一抹清淺的笑容,捲曲長翹的眼睫顫了兩下,全身似乎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白色光芒,他輕輕閉上眼,好聽溫和的聲音慢慢訴說著,「烏鴉,你記好,從今天起,我便是你的師父,我叫柒情絕。」

  說完,他玉臂輕揮,一縷光芒閃過黑烏鴉晶瑩雪白的肌膚,眨眼間便化作了一件美麗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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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19:35:16 |只看該作者
  002

  黑烏鴉躺在地上,低頭打量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從柒情絕的角度望過去,那是一個很美麗女孩。柔順的長髮,白淨的皮膚,只是那雙眼睛卻毫無生氣,像兩顆玻璃球,漆黑的瞳孔上彷彿蒙著一層霧氣,怎麼都吹不散。

  沉默片刻,黑烏鴉抬起頭,紅唇微啟,道:「你讓我拜你為師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有這麼好的事情上門還提條件,這神仙會不會生氣?黑烏鴉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觀察柒情絕的反應,而柒情絕也在這個時候看向了她。四目相對的一剎那,黑烏鴉渾身一震。

  他那雙如玄玉般漆黑的雙瞳裡似有繁星閃爍,每次望進去,總會讓她有種靈魂被吸入無底深淵的感覺,她本能地移開視線重新低下了頭。

  柒情絕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無由來的微笑,彷彿古老壁畫中飛落凡塵的仙人,高貴似乎是伴著他出生的,已經滲入他每一寸肌膚。他望著黑烏鴉的眼神,一直都是慈藹而溫和的,「好,你說。」

  這麼輕易就答應了?黑烏鴉狐疑地看著他,猶豫片刻,堅定道,「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報仇。

  黑烏鴉帶著柒情絕走進一片陰森森的樹林,之所以說陰森森是因為這裡的大樹都沒有葉子,全部都是樹幹,樹幹的顏色也是不正常的灰黑色,遠遠望去,彷彿修羅地獄。

  柒情絕負手走在黑烏鴉身後,憑著暗色的光線望向她,只見其容顏俏麗,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模樣,思及方纔她讓自己替她報仇的言論,不由微笑道,「你說的那個狼妖,就住在這?」

  想起那只騙走自己食物,害自己餓了好幾天肚子的狼妖,黑烏鴉寒了臉,「對,那個畜生作惡多端,我……我……」

  柒情絕微笑著替她接下去道:「你要替天行道是麼?」

  黑烏鴉腳步略頓,忍不住紅了臉,但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她剛剛修成人形,對人類的感情還不太瞭解,只當是被那狼妖給氣的,遂道:「對,姑奶奶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騙子,今天絕對饒不了他!」

  柒情絕偏頭閃開周邊枯木的樹杈,抿唇輕笑,不再言語。

  兩人並肩走了片刻,就見前方不遠處有股黑煙裊裊上升,本來靜謐的樹林也響起一陣陣狼嚎。

  黑烏鴉小手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就在前面!」

  其實柒情絕早就發現狼妖的所在之地,他不說是因為他想看看這隻小烏鴉究竟要帶著他轉多久才能找到,現在算算,也不過小半個時辰,孺子可教也。

  「好,那我們便說定了,待我替你收了這妖孽,你就拜入我門下,做我的徒弟。」

  黑烏鴉連連點頭:「只要你能替我報仇,我決不食言。」

  柒情絕略微蹙眉。他和她的區別就在這裡,他把這件事當做降妖除魔、替天行道,她卻把這當做以牙還牙、報仇雪恨。不過也罷,她才剛剛化成人形,許多事情還需要去學才能懂得。

  「是誰在那邊?」

  兩個人正在討價還價,另一邊仍不知好日子過到頭的狼妖就起先開口了。

  光是聽見這傢伙說話,黑烏鴉就恨得牙癢癢,「是你姑奶奶我!」

  狼妖聞言一怔,急忙從狼群裡擠了出來,待看清了眼前的白衣少女,他越發困惑,「你是哪來的姑奶奶,爺爺怎麼沒見過你?居然敢跑到霧濁林來撒野,膽子倒是挺大啊。」

  黑烏鴉見他出現十分害怕,忘記了自己已經化成了人形,趕忙躲到了柒情絕身後,扮豬吃老虎道,「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當日你騙我食物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哼,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妖孽!」

  狼妖這才看見黑烏鴉身後還有一個人,只怪黑烏鴉化成人形後實在嬌俏美艷,他一時居然移不開目光。

  「你又是什麼東西?」狼妖下意識拿出以前屢試不爽的問話,可緊接著就有些凌亂。

  只見站在黑烏鴉身後的白衣男子緩緩朝前走了幾步,蕭蕭肅肅,湛然若神。他站在枯木陰影下駐足凝視著狼妖,就那麼一直看著……一直看著……

  黑烏鴉見柒情絕不出手,只是盯著狼妖看,有點搞不明白,心裡思索著莫非他要用眼光殺死狼妖?這個想法一出現就立刻被她推翻了,實在太不靠譜。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還敢自稱是狼族的王?」柒情絕不說話,黑烏鴉只好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狼妖現在還是狼身,並未化作人形,這是為了進食方便,並且他覺得對付面前這師徒倆根本沒有化成人形的必要,「呸,爺爺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在霧濁林裡穿白衣服的,趕緊自己報上名來,爺爺可沒工夫跟你在這瞎耗。」

  黑烏鴉被他氣得跳腳,扯著柒情絕的袖子催促道:「你快揍他呀,你看他多囂張!」

  狼妖跟著黑烏鴉的眼神望向柒情絕,他這是到此地後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白衣男人,只見他頭戴淨白簪纓墨玉冠,身穿雲紋長袍,眉心一點硃砂,襯得眉眼如畫,宛若神祇,讓他忍不住想要傾身膜拜。

  氣場好強大啊,狼妖瞇著眼後退幾步,一團黑霧繚繞過後,只見一位黑袍男子悠然現出,劍眉星目,皮膚微黑,表情極為冷酷。他身形稍動,移到樹杈之上,迅如奔雷閃電。

  黑烏鴉雙眸似利劍一般盯著化作人形的狼妖,這個妖孽居然在狂風暴雨的天氣騙走一隻柔弱可憐的小烏鴉的食物,這種無恥的行為何止令人髮指,連妖也要發指了!

  「狼妖,方才見你健步如飛,吐納卻依舊穩定沉靜,似乎修行頗佳,請問你修了多少年?」

  柒情絕總算開口了,可卻不是追究狼妖欺負「愛徒」的責任,反而是讚賞人家法力高強!黑烏鴉玻璃球似的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狼妖卻似乎很受用,倚著樹幹,嘴裡叼著根稻草,面無表情道:「想不到你還挺識貨,不怕告訴你,爺爺已在這霧濁林修行了兩百多年,你呢?」

  柒情絕嘴角輕輕佻起,眼神一直都平靜如水,無波無瀾,他雙手合十,結印胸前,輕聲道,「我?說來慚愧,不提也罷。」

  狼妖很酷很乾脆地說:「我都告訴你了,你若不告訴我,那豈不是很不講道義?」

  「道義?」黑烏鴉忍不住插嘴,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若講道義,當初為什麼要騙走我的食物?」

  狼妖一怔,從樹杈上跳下來,仔仔細細瞧了瞧黑烏鴉,懷疑道,「你?你莫不是那日送我食物的傻鳥?」

  黑烏鴉氣急,「閉嘴!你才是傻鳥!」傻鳥也是他能叫的?

  見對方承認,狼妖有些底氣不足,那日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會騙了這只傻鳥的食物,想不到她居然真的化成了人形,於是只好借口道,「你現在不是化作人形了嗎,我也不算是騙你了。」

  黑烏鴉紅了眼眶,滿肚子委屈,「我告訴你,我能化成人形才不是因為你那什麼破密集,是我師父幫我的!」

  「你師父?」

  黑烏鴉扯住柒情絕的胳膊,將他拉到狼妖面前,自己的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傲然道,「對,他就是我師父,就是他幫我化作人形的,我告訴你,我現在可不怕你,我師父可是神仙。」

  「神仙?」狼妖雙目一凝,方纔的吊兒郎當全數收回。

  黑烏鴉想要轉頭和柒情絕說話,可剛回首就冷不防同他四目相接,距離近得甚至可以看到他每一根細長捲翹的睫毛。他遠山眉下一雙燦若寒星的黑眸,如同夜幕長空上高懸的明月,他的週身似乎都被光芒所包圍。

  黑烏鴉倒吸一口涼氣,連連後退好幾步。她第一眼見到柒情絕就知道他美了,但每當再次觀察他之後,又會覺得他比記憶中還要美上千百倍。點塵不驚的絕世容顏,淡得幾乎無色的薄唇,眉心一點硃砂,飄逸如雪的白裳,簡直就是壁畫中才會出現的降世真神,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頂禮膜拜。

  柒情絕微微笑笑,和藹地輕撫了一下黑烏鴉的頭,抬眼間視線掠過狼妖,素手一揚,金色光芒閃過,一把鑲嵌著七彩寶石的圓形羅盤出現在他手中。

  「狼妖,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想饒你一命,不想你百年修行功虧一簣,可你卻並不領情。」柒情絕一邊說,一邊施法術推動手中羅盤。

  狼妖驚訝地瞪起雙眸,忙道,「上仙饒命。手下留情呀,你方才也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大發慈悲放我一馬吧!」

  黑烏鴉得意地挑起細眉,哼,看看他這副樣子,哪裡有一點狼王的架勢?叉著腰,黑烏鴉笑瞇瞇地一蹦一跳到柒情絕身前,狐假虎威道,「怎麼樣,怕了吧?早就跟你說了我師父很厲害,你還不相信。」

  狼妖皺眉,使勁皺眉,心裡盤算著現在吃點虧沒關係,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獻媚道,「小仙人說得有理,是我錯,我該罰,我願意一個月不吃葷,怎麼樣?」

  黑烏鴉蔥白的小手指捏著鼻子,紅唇輕啟,舌頭俏皮吐出,「呸,我師父才不會放過你呢!」收回輕浮的動作,黑烏鴉轉頭嬌俏地拉扯柒情絕的衣袖,軟糯道,「師父——哦?」

  柒情絕拍了拍黑烏鴉的肩膀,嘴角泛起一抹淡然的笑容,他略微抬首,對狼妖道,「人鬼妖神四界,等級有序,你不安分守己本應受罰,但你有向善之心,又知悔改,我便饒過你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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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3

  柒情絕的話像一道驚雷劈在黑烏鴉身上,怒火攻心的她下意識想要用嘴去啄他,可是她忘記了,她化成人形後,一張尖嘴早就變成了兩片柔軟的薄唇,於是……頭起,唇落,兩妖一仙全部怔住,激起火花數朵。

  柒情絕連退好幾步,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玉指撫上蒼白的唇,他白衣飄袂,眉目冷凝地望著黑烏鴉,眼眸裡仿若千年不化的淡然現出裂縫。

  狼妖不可思議地看著「投懷送抱」的黑烏鴉,那雙凌厲的白眼微微朝上翻著,心中想入非非……看不出這傻鳥還挺豪放,假以時日他是不是也能佔點便宜?

  不管看不看得出來,反正這兩位的心思都是千回百轉,唯獨黑烏鴉依舊面不紅心不跳。不但如此,她還憤恨地破口大罵,「呸,做人有什麼好,想啄你都啄不了,我不要做人了,我要做烏鴉,我要啄死你,你騙我!」

  柒情絕沉默了,他優雅地輕撫著唇角,連指尖都溢出了徹骨的冷意。

  那一刻黑烏鴉怕了,冷汗從她的額頭滑落,順著白皙的脖頸浸入衣領,不過片刻功夫,前襟和後背的衣裳就都潮了。

  的確,連狼妖都忌憚的人她一個小小的烏鴉又怎麼會不怕呢?她有些後悔,咬唇糾結地看著他,猶豫半晌,撒嬌道:「師父父,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生我的氣呀……」語畢,她深深地垂下了頭,彷彿無限愧疚。

  柒情絕聞言稍稍抬起黑眸看著她,他嘴角輕輕佻起,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他的眼神一直都平靜如水,不起任何波瀾,和之前每次同她講話時一樣的溫和慈藹,那種熟悉的暖意讓黑烏鴉鬆了口氣。

  柒情絕側首思考了很久,才放緩神情,不輕不重地說了句:「烏鴉,你涉世未深,為師這次便不和你計較,切忌以後不可再犯。」

  黑烏鴉腦子裡想的錯卻和柒情絕所說的完全不同,她只當他讓她以後不許再胡言亂語,所以趕忙應道,「是,師父,徒兒知道了。」

  柒情絕見她還撅著嘴,移開視線望向狼妖,臉上帶著柔和的微笑,漫不經心地問道,「我既答應饒了你這次,便不會食言,你今後且跟隨我左右,待褪了心中戾氣,我自會放你走。」

  一直在觀望的狼妖聽了這話脫口道:「開什麼玩笑?跟隨你左右?我堂堂狼王給你當跟班,這要是傳了出去,我以後在族群裡還怎麼混?您行行好,還是收了我吧!」

  黑烏鴉忍不住拍手叫好:「師父你看,他一心求死啊,你就成全了他吧!」

  狼妖狠狠地瞪了黑烏鴉一眼,心道,該死的傻鳥……總有一天讓她好看。

  柒情絕莞爾一笑,抬手輕輕點了一下黑烏鴉的頭。他信步走到狼妖身邊,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到極致,完美得彷彿對著鏡子練習過千萬次,僅是隨隨便便得都教人自慚形穢,連狼妖都看呆了。

  只聽清泉般動人心神的聲音緩緩流淌而出,響徹整片霧濁林:「你當真執迷不悟?」

  狼妖擰起雙眉,塵世間最大的憾事莫過於:你有違天的膽量,卻沒有那個能耐。

  柒情絕見他沉默也不急,玉手輕揚將羅盤收入廣袖之中,就在狼妖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他又自背後虛空一抓,週身頓時散發出白色灼眼的光華,照得黑烏鴉和狼妖都忍不住閉起了眼。

  等他們再睜開時,就見柒情絕筆直地立在原地,手持玉書金簡,眉心一點硃砂泛著殷紅色的光芒,身若長柳,面如美玉,一雙黑眸清清湛湛,攝人心魂。光是看著,就已醉了。

  「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既然你拒不悔改,那我今日便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妖孽。」手起,瀰漫在他身邊的冷寒之氣凝成一柄薄如蟬翼的冰劍;劍落,骨斷聲如錦緞撕裂,漸起飛紅無數。

  黑烏鴉只不過修煉了幾十年,她剛會說話就急切地想要變成人形,所以才會上了狼妖的當,柒情絕現在所用的這種高超絕頂的法術,她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時之間,她對他的印象和理解全部都被顛覆了,今後即便他不說,她也絕不會再對他不敬!

  「不要啊,上仙饒命!你慈航普渡,上善若水,就放我一條生路吧……」狼妖的身體被白光包圍,他淒慘的哀嚎從裡面傳出來,聽得黑烏鴉哆嗦不止。

  柒情絕面無表情,並未收回招式,那雙眼,漆黑幽深,簡直如冰一般寒冷,行動中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褻瀆的氣勢:「住口,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妖就是妖,你妄圖擾亂階序,只有死路一條。」

  黑烏鴉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望著柒情絕,下意識後退幾步,僥倖他是她師父的同時又在思考,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如此冷漠無情,如此風華絕世,如此高不可攀……當真是如他的名字一樣,七情都絕了麼?

  「上仙手下留情啊,你現在收了我我就永不翻身了,你發發慈悲,我不要變回狼啊。」

  柒情絕一點硃砂旁的兩條精緻遠山眉稍稍蹙起,沉默片刻,道:「你這次可否真心悔改?」

  「真心!真心!絕對真心!比珍珠還真!」狼妖痛不欲生,一疊聲道。

  柒情絕玉臂輕揮,白光盡數散去,狼妖傷痕纍纍的身影漸漸清晰。

  黑烏鴉看得有些心顫,報仇雪恨的想法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誰知在這時,柒情絕忽然側首看向她,問道,「烏鴉,你覺如何?」

  黑烏鴉怔住,結結巴巴手亂比劃,半晌說不全一句話。

  柒情絕轉回頭,睨著狼妖,沉默片刻,方道:「烏鴉初入世,要學得很多,既你此番真心向善,我便收你入我門下,也算有個照應。從今天起,你就做她的師弟。」

  「拜您為師?」狼妖瞪大眼睛,一雙稀有的白色瞳孔猛地收縮,「上仙法術高強,拜您為師當然求之不得,但……」略頓,他為難道,「讓我做這只傻鳥的師弟,是不是有點……」

  「你入門比烏鴉要晚,自然是她的師弟。」柒情絕牽過黑烏鴉的手,把她拉到狼妖面前,語氣漠然,不容拒絕,「今日起,你們師姐弟二人要互相扶持,不可再憎恨爭鬥,明白嗎?」

  黑烏鴉這下真變成傻鳥了,怎麼都沒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一直以來憎恨的仇人居然變成了她的師弟,她這是該笑呢還是該哭呢?

  狼妖抿唇想了很久,沉默半晌,道:「也罷,只要能學到上乘法術,早日得道成仙,也不枉我在這世上走一遭,徒兒多謝師父知遇之恩!」

  柒情絕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眼中含著些許欣慰,「很好。」說完,轉向黑烏鴉,「烏鴉?」

  黑烏鴉猛地回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俏麗的笑臉五官堆在一起,扭曲的模樣煞是好看。

  柒情絕也不指望她說什麼了,向狼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狼妖稍怔,心想著,也對啊,現在他們可是師徒關係了,總不能讓人家狼妖長狼妖短的叫自己吧?可是……狼妖咳了兩聲,尷尬道:「我沒名字,族群裡的狼都叫我首領。」

  柒情絕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瞥了黑烏鴉一眼,「烏鴉也沒名字。」他的語氣是肯定的,顯然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黑烏鴉點了一下頭,「師父父也不要再叫人家烏鴉了,好難聽。」

  「叫傻鳥吧,好記又好玩。」狼妖忍不住插嘴道。

  黑烏鴉立刻炸毛,「我告訴你,不要以為現在你是我的同門了我就不……」

  柒情絕眼神稍稍移到她身上,一語不發。

  黑烏鴉偃旗息鼓,憤恨地瞪了得意的狼妖一眼,咬唇道,「師父父你偏心啊,人家不要叫傻鳥,人家不是傻鳥……」

  柒情絕略一頜首,「為師自然知道你不是,為師並未說要叫你……傻鳥。」

  「對啊,是你自己一直在說。」狼妖嘿嘿地笑了起來,心道,還說自己不是傻鳥,傻到家了,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傻的鳥嗎?

  黑烏鴉覺得自己被欺負了,心裡發酸,「你……你……」她咬著唇,眼看淚水就要掉下來了。

  柒情絕牽過她的小手裹在自己冰涼的掌心,側首輕聲道:「叫飛飛,如何?」

  黑烏鴉嘴裡唸唸有詞:「飛飛……飛飛……好呀好呀,我喜歡這個名字,謝謝師父!」黑烏鴉開心地笑了,忍不住傾身上前在柒情絕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下,親完了,彷彿看不到柒情絕瞬間冷下來的臉色,兀自道,「師父你先別氣,我這可不是啄你,我這是謝你,我以前見過一男一女兩個凡人到山上來的時候,就是這麼互相表達感謝的。」

  柒情絕抿著蒼白的唇,俊朗的眉眼裡滿是無情,他平聲說了句,「是他們跟你說的,還是你自己想的?」

  黑烏鴉怔住,撓了撓頭,「是……是我自己想的,我見那女的這樣對待那男的,那男的可喜歡了,難道師父你不喜歡?」

  狼妖再也看不下去了,「師父當然不喜歡,師父是神仙,那兩個傢伙是凡人,怎能相提並論?真是傻鳥。」

  「我……」黑烏鴉無言以對,不敢去看柒情絕,隱忍地低下了頭,雙手搓著衣角。

  柒情絕黑睫輕顫了兩下,終究是沒說出什麼苛責的話,只是一字字叮囑道:「飛飛,你記住,以後再不許這樣,不論是對為師還是對別的人,這並非表達謝意的方法。」

  見柒情絕沒生自己的氣,黑烏鴉歡喜地抬起頭,應道,「嗯,我以後再不會了。」

  柒情絕雖沒責怪她,臉色卻還是很不自然,他沉默很久,道:「便先如此吧,飛飛你生性單純,不需何種太過文雅之名,既然你本體是烏鴉,就叫黑小飛吧,至於狼妖……」他看向一直在旁邊黑著臉看笑話的狼妖,眼神清冷。

  狼妖頓時覺得烏雲蓋頂,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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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19:35:52 |只看該作者
  004

  柒情絕緩緩啟唇,道:「其實,為師收你為徒實屬意外,今後,你便叫持恩吧。」話音方落,他微微一笑,笑中依稀有光華閃爍,當時就逗得飛飛心花怒放。

  「意外……」飛飛背著手跳到狼妖面前,踮起腳指著他的額頭,笑嘻嘻道,「聽見沒,師父說了,你是個意外。」

  柒情絕補充道:「持恩同飛飛一樣,若非今日我剛巧下凡來,便不會遇上你們兩個,這是意外,亦是緣分。」

  狼妖一臉暴虐,神色猙獰地說:「聽見沒,大家都是意外,你也好不到哪去。「

  飛飛立刻像坨爛泥一樣沒了精神:「閉嘴,你再說我就啄死你。」

  聯想到飛飛啄柒情絕時的模樣,狼妖忍不住心猿意馬,「好啊,你趕緊來啄死我,你要是不啄死我,你就是……」

  「是什麼?」

  「是……」狼妖正要接話,忽然回過神來,這聲音不像是傻鳥,那麼……他下意識看向柒情絕,後者依舊在笑,只是笑中有陰影閃動。

  狼妖垂下頭,不情願道:「是我師姐。」

  柒情絕點點頭,掐指一算,淡淡道:「既然你們拜入我們下,今後便是天樞宮的弟子,這就隨我回天樞宮吧。」

  飛飛一直不敢插話,柒情絕雖然對人彬彬有禮、溫和可親,卻又總帶著幾分疏離。明明很靠近了,最後才發現其實還離得很遠。所以她沉默不語,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能改變什麼。在柒情絕面前,她的力量甚至比不上一隻螞蟻。

  持恩卻敢,但很可惜他的話飛飛並聽不懂:「天樞宮?師父所說的可是北斗首座,魂神斗次天樞第一宮?」

  柒情絕輕輕佻起嘴角,滑出一個優雅而愉悅的笑容:「正是。」

  飛飛不解道:「師父父,持恩在說什麼?什麼是天樞第一宮?」

  持恩白了她一眼:「傻鳥,天樞第一宮就是……」

  「罷了,她還小,懂得很少,待日後瞭解了再說這些也不遲,不打緊。」柒情絕揮手打斷持恩的話。

  持恩見他面色如常,眼神卻冷了三分,識相的閉上了嘴。

  飛飛使勁眨了幾下眼,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刨坑,這是做烏鴉時就養成的習慣,只要心裡一難過,她就喜歡挖坑。

  柒情絕垂眸瞥了她一眼,玉臂輕揮招來天邊一朵騰雲。雪白的雲彩緩緩降至他們身旁,直叫飛飛和持恩目瞪口呆。

  「好氣派呀,還有雲可以坐。」飛飛像個鄉巴佬似的繞著騰雲左看右看,甭提多開心了。

  持恩雖然比她有見識,但也就多了那麼一星半點,真正的升天雲他可是聞所未聞:「師父,這就是傳說中的升天雲?」

  柒情絕略一頜首,邁開長腿跨上騰雲。他盤膝而坐,發墨如漆,眉宇間一點硃砂越發晶瑩欲滴,身上簡簡單單的一件雲紋錦袍與坐下騰雲遙相呼應,週身似有眩目的光華將他籠罩,彷彿他本身就會發光一樣。

  「還不快上來?」見剛收的兩個徒弟只顧著發呆沒有動作,柒情絕耐心地喚道。

  持恩連連點頭,三步並作兩步跨上騰雲,那一刻他認真地在想,傻鳥真是他的吉祥物,上次給他雪中送炭了食物,這次又帶給他拜北斗七星首座、天樞宮主司命星君為師的機會,以後一定要對她好一點。

  只有飛飛自己還糊里糊塗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有點傻,還有點愣,最主要是很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柒情絕,他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非常吸引她,一會看不到他她就會很不舒服,好像少了點什麼。

  柒情絕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無由來的微笑,可是那笑容卻讓人覺得那麼飄渺,他抬起手,隨意擺了擺,騰雲升起,移至飛飛身邊,不待飛飛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了上去。

  「坐穩了。」簡單的一句盯住,卻超過千言萬語。

  飛飛很驚訝地看著柒情絕,柒情絕只是垂首閉眼,雙手結印,盤膝而坐,毫無回應。飛飛心裡一緊,雙手在袖子裡悄悄握成拳,手心裡全是汗。

  「師姐,坐下吧。」持恩看不過去了,他既然決定了要對她好一點,就要付諸行動。

  飛飛正發愣,忽然被人按住肩膀猛地坐了下去,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你幹什麼呀,你按我幹什麼呀,這底下要是空的我不就摔死了嗎?」

  柒情絕黑眸緩緩睜開,輕輕瞥向她,好似在說: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而持恩就更窘迫了,他無奈地撫上額頭,悲哀道:「師姐,我真的覺得傻鳥這個名字更適合你。這是升天雲,怎麼會坐空?還有,就算雲散了也沒關係的,你忘了嗎?你會飛啊。」

  「咦?」飛飛吶吶自語,「對哦,我會飛的……」略頓,她柳眉倒豎,「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說,有你這麼當師弟的嗎?」

  柒情絕再次閉上眼,隨著升天雲騰的越來越高,周圍的雲霧也越來越多,稍稍朝下望去,那種高度,驚心動魄。

  「師姐,難道不應該是你多關照身為小輩的師弟我嗎?」持恩莫名其妙道。

  飛飛別開頭不理他,她左右瞧了瞧,發現他們正往天北方向飛,不由好奇道:「師父,你到底是什麼神仙呀,地位高嗎?你告訴我好不好,那樣如果以後有人欺負我,我也能報你的名號來救命呀?」

  柒情絕黑眸閉著,不動聲息,這種問題沒必要回答。

  「師姐,這都快到天樞宮了,你居然還不知道師父是什麼神仙,你簡直……」持恩嫌惡地撇撇嘴,「你簡直有辱師門。」

  飛飛瞪大了眼,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說我有辱師門?」

  持恩毫不猶豫地點頭。

  飛飛怒了,張口欲言,卻被柒情絕打斷:「聒噪至極。」

  此話一出,氣氛冷凝,一鳥一狼都閉上了嘴巴。

  柒情絕總算微微睜開了眼,淡聲說:「到了。」

  飛飛和持恩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轉過數重雲層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棟高不見頂的大門出現在眼前,上書三個古隸大字——天樞宮。

  柒情絕領著飛飛和持恩下了升天雲,待他們師徒三人站定,升天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飛飛東張西望四處去尋都找不到,持恩恨鐵不成鋼地掐了她的胳膊一下,飛飛疼得緊蹙眉頭瞪他。

  持恩埋怨道:「你找什麼呢?能不能別跟個鄉巴佬似的,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飛飛撅著嘴翻了白眼,雖然心裡幾千個不願意被他這樣說,但還是擺正了身子不再亂看,因為她不想讓柒情絕丟了臉面。

  柒情絕就站在他們兩個前面,他長身玉立,一襲雲紋錦袍不知何時換成了立領的重紗銀袍,頭戴銀翅羽冠,眼角處有閃亮的白色星光盈動,像畫一般的絕美容顏上硃砂殷紅,一雙星眸清清澈澈,點塵不驚,廣闊天門中瀰漫的裊裊青煙似乎只為他升起,靜謐得有些出奇。

  「你們兩個過來。」柒情絕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垂在身側,修長如玉的手指指甲上也是銀色閃爍的,如同他眼角的光芒一樣。在他重紗銀袍的下擺處,用白線繡著一片大大的星辰,它們就像真的星星一樣可以發出光華,襯得他整個人越發遙不可及,彷彿怎麼都靠近不了。

  飛飛呆呆地跟著持恩走到他身邊,她從來沒奢望過有朝一日可以上天宮,如今真的上來了,卻又把心思全放在了柒情絕身上,沒怎麼去看周圍的景象。直到步入天樞宮,她才緩緩回過神來。

  天樞宮主殿建在一片瀰漫著仙霧的偌大白水湖之中,外圍一道玉石籬笆,長至岸邊的冰晶渡橋周圍散發著寒氣,內裡也漫布著牛奶般的仙霧,三層之高的宮殿就在霧氣的盡頭若隱若現,如夢似幻。而且,離得越近,越讓人覺得冷氣重上加重。

  飛飛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袍,很快就連眉毛都結上了霜。

  持恩雖然修為比飛飛高很多,但依舊有些吃不消,他雙臂抱肩,顯得很冷,卻隱忍著不肯言語。

  柒情絕看在眼裡,自袖口取出一個沒有任何花紋的雪白瓷瓶,從裡面倒出兩顆同樣雪白的小藥丸,遞給他們一人一顆。

  飛飛垂眸凝望著柒情絕紋絡清晰卻痕跡極淡的雪白掌心,抬手捏了一粒藥丸,想都不想就放進嘴裡,至始至終眼睛都沒離開他的手。她一直在看,看柒情絕手腕上淡青色的脈絡,她一直在感覺,感覺柒情絕掌心冰冷卻又熟悉的溫度。

  「這仙丹可保你們不受天樞宮寒氣侵襲,服下即可。」柒情絕溫和地解釋道。

  持恩也早已服下,微笑著點頭:「多謝師父。」

  柒情絕略一頜首,看向飛飛,後者還在盯著他的手發呆,他沉默了一會,輕輕將手背到身後。

  飛飛這才回了神,她抬頭望向柒情絕,柒情絕也正瞇著黑眸睨著她,他佇立在冰晶渡橋之上,仿若凌波踏水而來,銀袍白紗,如雪清湛,高高在上。

  飛飛一直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人可以讓她念念不忘,她早已忘記了模樣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教導她,身為烏鴉,她在人類心中就只是邪惡的存在,世上沒人會真心待她,所有的好人都不會理她,就連壞人也會避開她,因為她只報災不報喜。

  但現在,她還是無法控制的將眼前這個像是畫中走出來的男人刻在了心上,只為了他眼中偶爾閃過的絲絲溫暖和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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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5

  飛飛一聲不吭地跟在柒情絕和持恩身後,一路手扶著冰晶欄杆朝前走,左右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偶爾有星星點點的鮮艷顏色若隱若現。待衝破最後一道深深的仙霧,才豁然發現那竟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花海。

  微風吹百花,掠過白水湖上的霧氣,水波瀲灩花海湧動間,彷彿漫步在雲端。

  師徒三人很快就走到了冰晶渡橋的盡頭,只見玉石雕塑而成的宮殿矗立在繚繞雲霧之中,殿門外站著兩排身穿白袍腰繫鸞帶的美貌少女。

  看到柒情絕,少女們立刻彎身施禮,齊呼道:「恭迎星君回宮。」

  柒情絕對她們視若無睹,略一頜首便領著飛飛和持恩朝殿內走去。

  飛飛急步跟上,邊走邊偷偷觀察垂著頭的少女們的樣貌,待發現個個都是絕色之後,她心裡莫名地有些失落和發緊。為什麼?

  正思索間,脖頸忽然一涼,飛飛驚訝地抬頭,忽見一根從上垂落下來的青籐勾住了她的衣領,順著望上去可以看到無數的紫籐花,漂亮極了。飛飛有些癡癡地。

  持恩見飛飛落在了後面,迅速跑回來拉住她追上柒情絕:「你又在發什麼呆啊?你想嚇死我嗎?」其實他更想說她是想害死他嗎?

  飛飛勉強扯出一個笑臉道:「我剛才有點慌,人太多,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飛飛這次這麼正經的回答他的問題,持恩倒有些不自在了,尷尬地咳了兩聲,偷偷望了一眼柒情絕的背影,見他似乎並未發覺,忙小聲道:「嘿嘿,何止你傻掉了,剛才那些仙女瞧見咱們也傻掉了。你莫怕,師父對咱們那麼好,又不會吃了你,你以後小心點就是了。」

  飛飛點點頭:「你說的也對。」

  持恩笑了笑,轉過身不再言語。飛飛也不再胡思亂想,專心打量起周圍的景色來。

  柒情絕走在最前面,將身後兩人的對話盡收耳中,他不動聲息地微笑著,嘴角向上揚了不到米粒那麼長的弧度。

  天樞宮極大,飛飛跟著柒情絕和持恩走了好久才到達目的地。飛飛已經詞窮了,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這座宮殿,所謂殿中殿的意思便是如此吧?

  在天樞宮主殿內套著一座較小的宮殿,殿門一尺寬,腳下鋪了一條長長的純黑色地毯,地毯上漫布璀璨寒星,走在上面就彷彿走在夜空當中。

  在地毯盡頭,是九十九層高的階梯,階梯頂端橫放一張白玉石桌,桌上還散落著幾本打開的竹簡,桌旁玉椅之後側立雪玉屏風,屏風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位白衣如雪、凌波踏水而來的男子。

  飛飛被畫中人神祇般的美貌所吸引,可片刻間便發現,那人便是她的師父,柒情絕。

  這裡就是柒情絕修行的地方,也是整個天樞第一宮的中心——雲中殿。

  漫漫雲中殿,翩翩白衣客,地如其名,人亦如其名。

  柒情絕輕輕踏上玉石台階,雪白的緞面靴子與階梯融為一色,周圍的一切都潔淨無瑕,完全看不到一絲塵土,他彷彿是虛幻的,眨眼間就已到了階梯頂端。

  悠然轉身,柒情絕負手俯視著台下之人,難以言語的英俊,氣質超群無可比擬,這樣的他注定將得到永生。

  「飛飛,持恩,你們二人是為師座下唯一的弟子,在天宮中行事切忌把握分寸。」輕聲的叮囑,甚至沒有動用一絲力氣,卻震起了飛飛的心弦。

  飛飛瞪著大眼睛看著柒情絕,連行禮都忘了。持恩拽住她的胳膊扯著她一起跪下,磕頭道:「是,徒兒謹遵師父訓示。」

  柒情絕略微頜首,視線移到飛飛身上,後者眼中毫不掩飾的愛慕讓他微微一怔,笑容中滲入濃濃的冷澀。他垂下眼睛,黑色的睫毛顫動的,似乎十分隱忍。

  飛飛發現他的閃避後迅速低下了頭,心裡浮躁不安,想不透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持恩在一旁看著,有些糾結,看樣子他的小師姐是喜歡上師父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蒼雪,進來。」柒情絕落座於玉椅之上,啟唇喚道,聲音平靜,不起波瀾。

  飛飛把頭埋得低低的,她側身讓開道,偷偷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打量步入殿內的白衣少女。她認得這個少女,是方才見過那些少女中最漂亮也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飛飛心裡越來越不舒服了,她喘了口氣,大約明白這和師父有關。

  「奴婢見過星君。」蒼雪彎身施禮,落落大方,優雅得體。

  柒情絕向飛飛和持恩介紹道:「蒼雪是雲中殿的掌案仙,你們兩個以後若有事,我不在的話,可以找她。」

  持恩應道:「是,師父。」

  飛飛卻閉口不言。沒錯,她在生氣。做什麼介紹這個女的好似介紹女主人一樣?是神仙就了不起嗎?她還是他的徒弟呢,怎麼不見他這麼和人家介紹她?

  柒情絕看出了她的心思,慢慢道:「蒼雪,你替飛飛和持恩收拾兩個房間,他們是我新收的弟子。」

  蒼雪一一應下:「是,星君,奴婢知道了。」

  柒情絕沉默片刻,看向持恩:「持恩,你和蒼雪一起下去,到天璇宮請司祿星君過來。」

  持恩聞言大喜,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見到另一位星君,一疊聲道:「是,徒兒立刻就去,徒兒告退。」

  蒼雪領著持恩一起離開,雲中殿內只剩下飛飛和柒情絕兩人。

  柒情絕正襟危坐在玉椅之上,微笑著,眼神卻很冷,他衝她招了招手,道:「飛飛,你來。」

  飛飛被他的笑迷住了,愣愣地踏上台階,她一步步靠近他,只覺得他就像一個華麗的夢在她面前慢慢展開,美得毫無真實感可言。就像鏡中花、水中月,誰遇到都會癡迷,但也都知道當不得真。

  等到飛飛站在了自己身邊,柒情絕拿起桌子上一根毛筆,輕輕在玉石桌面上寫下一個詞,兩個字——師父,中間用長長的間隙隔開。

  「念給為師聽。」

  飛飛猶豫了一下,抿唇道:「師父……我……我不識字。」

  柒情絕難得露出驚訝的神色,半晌才點了點頭,玉指抵在「師」字上,淡聲道:「這個字,念師。」稍稍移到「父」字上,繼續道,「這個字,念父。」

  飛飛仔細地觀察那兩個字的筆畫和寫法,認真地讀了一遍:「師……父。」話音落下,歡喜地接著道,「我知道了,以後再見著這兩個字,飛飛就會念了。」

  柒情絕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身前,飛飛順勢蹲在地上,靠在他懷裡,轉頭回望著他,問道:「師父,我們要做什麼?」

  柒情絕輕聲道:「識字。」

  「識字?」

  「你看。」柒情絕指著「師父」兩個字,「師父,師父,一師一父,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便是這個道理。」

  飛飛似懂非懂地點頭,心思完全沒放在這上面。她能感覺到柒情絕的氣息在她脖頸間流動,他零碎的髮絲隨風掠過她的面頰和耳垂,癢癢的,從外到內,直癢到心裡。

  飛飛這輩子哪裡受過這樣的對待?何況還是她崇拜的天人師父?一顆心無法控制地狂跳起來。

  柒情絕垂眼看了看她,低沉的聲音帶著蠱惑:「飛飛,既然你已拜我為師,那我便是你的師父,也算是你的父親,此乃天倫所在。你要知道,逆倫,是會遭天譴的。」

  飛飛如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猛地發現她的那點小心思早就被柒情絕看穿了,人家只是不說而已。她一語不發,不知道此刻還能說什麼,應該說什麼。因為無論她現在說什麼,對方都無法瞭解。

  她蹲在他身前,靠在他懷裡,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差別。這二字,便是坐得雖近,但心卻離得很遠。他們來自兩個世界,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她只是卑微的小妖,遇上他是她的福氣,可升了天,進了天宮,並不代表他們就能生活在一個世界。

  沉默,飛飛和柒情絕都沉默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飛飛一直倔強地瞪著大眼睛,眼淚在眼眶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雖然一開始她就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可來得實在太快,她還沒看清自己的心,對方就替她掐滅了這一丁點幻想。她有些氣血攻心,為了避免衝動犯錯,她掙扎著站起身,跑出了雲中殿。

  柒情絕緊跟著掠至殿門邊,他想去把她追回來,但轉念思索著這樣也好,她自己想通了總比他親口說出來傷害小。站了片刻,柒情絕轉身走回殿內。

  飛飛跑出雲中殿,時不時回頭去望,發現柒情絕沒有追來,她心裡不由自主惶恐起來,他是不是生氣了?她不是故意跑出來的,只是那樣的場景她實在沒臉再待下去。

  她很有自知之名,想要的也一直都很簡單,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貪得無厭,醜陋自私,她討厭這樣的自己。飛飛蹲下、身,把頭埋進膝蓋,輕輕抽泣起來。

  「飛飛姑娘,你怎麼在這?」從天璇宮回來的蒼雪路過此地,就見飛飛可憐兮兮地窩在牆角。

  飛飛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她,心裡一酸,撲進她懷裡大哭起來。

  蒼雪是桃花仙,在天樞宮服侍柒情絕已有百年,也算是頗有修為。只是她活到至今也從來沒碰到過現在這種事,一時有點措手不及,不知道該不該推開她。但聽見飛飛嚶嚶的低泣聲,她還是心軟了。

  伸手拍了拍飛飛的背,蒼雪柔聲道:「飛飛姑娘莫哭,見到你哭,星君會擔心的。」

  「他才不會擔心呢!」飛飛悶頭嚷嚷了一句,帶著濃重的鼻音。

  蒼雪抿唇一笑,撐開兩人的距離,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傻丫頭,自我服侍星君至今已有百年,從來沒見過他收徒弟,便是別的仙尊如何請求,星君也不曾答應,難道這還不能表示星君對你的看重嗎?」

  看重?……飛飛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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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19:36:20 |只看該作者
  006

  飛飛抽泣了幾下勉強收起眼淚,她有點抱歉地看著蒼雪,彆扭道:「蒼雪姐姐,對不起。」

  蒼雪一怔:「飛飛姑娘何出此言?」

  飛飛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她不預備告訴蒼雪她為什麼道歉,因為她怕自己說出一開始見到人家時很有敵意,會被人家嘲笑。但不管怎麼樣,只憑方纔她撲進蒼雪懷裡,蒼雪沒有推開這一條,就足以讓她認定蒼雪是個好人。

  「蒼雪姐姐,你以後叫我飛飛就行了,姑娘來姑娘去的聽著彆扭。」飛飛站起身,抹了抹眼角。

  蒼雪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劉海,柔聲道:「飛飛剛才為什麼哭?」

  飛飛嘿嘿一笑:「沒什麼,反正都不重要了,是我自己找彆扭,男人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不應該那麼在意。」

  聽了這話,蒼雪立刻紅了臉,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那什麼東西可以生帶來,死帶去?」語畢,領著飛飛朝她今後要住的房間走去。

  飛飛邊走邊說:「性別。」

  蒼雪臉上笑意加深,明亮的眼睛在看不到的角落散發著幽光。

  該怎麼形容這間屋子呢?飛飛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呆了一會,忽然跑到隔壁去看了看。蒼雪等在原地,不一會就見她又一陣風似的刮了回來。

  「還不錯,比持恩的好。」飛飛高興地說。

  蒼雪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就早點休息吧,你也勞累了很久了,這麼瘦,在凡間肯定吃了不少苦。」

  飛飛眼圈又紅了,點點頭:「蒼雪姐姐你真好。」

  蒼雪溫柔一笑,似不經意道:「那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的就到雲中殿找我。」

  飛飛愣了愣,忙拉住她的手,吶吶問道:「雲中殿?」

  蒼雪稍稍側首,清麗白皙的臉頰上泛著桃色,她的口氣聽不出不妥,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怎麼都舒服不起來:「我是雲中殿的掌案仙,自然要呆在雲中殿,有什麼問題嗎?」

  飛飛鬆開手,搖了搖頭:「沒什麼,蒼雪姐姐慢走。」

  蒼雪略一頜首,轉身離開,她還不忘替飛飛關上門,動作輕柔,悄無聲息,甚至沒有震起一絲塵土,無處不體現出她的溫婉和淡泊,就像……柒情絕。

  飛飛的臉上浮出濃濃的憂鬱,她垂下頭遊走到床邊,漫不經心地褪去外衫,躺到床上蓋了被子悶頭大睡。她本來以為今天會就這麼安靜地結束,卻不想生出了變數。

  飛飛心裡有事,睡得很淺,所以房間裡稍有動靜她便被驚醒了。當了那麼久小妖,飛飛的危險意識還是很強的,她並沒很快睜開眼,而是慢慢的瞇出一條縫隙,偷偷觀察眼前的景物。

  模糊中她似乎看到,有個金色的人影在房間裡來回閃動,從身段來看,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個男子。飛飛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難道天樞宮裡有鬼?

  這個穿著刺眼金袍的男人非常機警,飛飛這邊雖然動作極小,卻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猛地側過頭,一雙瞳孔竟和他袍子一樣是眩目耀眼的金色,閃得飛飛立刻閉上了眼。

  緊接著,飛飛就感覺有人掠到了她身邊,不斷往她臉上吹氣。

  飛飛不堪其擾地睜開眼,用著這輩子最彪悍威嚴的聲音大吼:「滾開!」

  「哎呦……」金袍男人似乎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纖細的手指輕撫著臉上的金色面具,歪頭看著飛飛,金色雙瞳緩緩彎起微笑的弧度,「醒了就把眼睛睜開嘛,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好心去叫你,還要被你嚇。」

  飛飛一聽,這金袍男人的聲音竟是十分悅耳,雖說「相由心生」,但聲音也是可以作為判斷好人壞人的標準的,至此,飛飛對金袍男人的恐懼消失了大半。

  「你是什麼人?」飛飛很平靜地問話,伸手將被子掩在胸前。

  飛飛的淡定讓金袍男子很驚訝,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虛空一抓,化出一柄極長極寬的精金寶劍橫握手中,直直地朝飛飛刺來。

  飛飛嚇得整個人都炸毛了,撲騰著雙臂上躥下跳,她還以為自己是只烏鴉,早把變成人形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金袍男子滿屋子追著她跑,見她也不呼救,只是拚命的亂叫,突然有種在殺雞的感覺。

  「好了,我不追你了,你也不要亂叫了,這屋子我設了結界,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金袍男子收了寶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逃到床底下的飛飛,當真沒有再追。

  飛飛咬著唇掀開床單朝外望,猶豫道:「真的假的?」

  金袍男子一手端在胸前,一手負後,傲然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飛飛聞言,很沒心眼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一身白色褻衣都被弄髒了。

  金袍男子毫不避諱地將她大看特看,奇道:「你這麼輕易就相信我了?」

  飛飛沒理他,跑到屏風後面去穿衣服,她不想被人家白白佔了便宜,雖然人家已經佔了半天了……其實她是心眼少,但不缺,她聽了外面那個金袍男子的聲音,直覺他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好人,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就像……柒情絕。

  「換好了就快出來,不然我可用劍刺你了。」

  外面傳來急不可耐的催促聲,飛飛迅速拉好衣帶跑了出去。這一出來,她就有點鬱悶了。這金袍男子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正悠閒自在地坐在凌亂的桌子前喝茶。

  「你究竟是誰,想怎麼樣?」飛飛緊皺眉頭看著他。

  金袍男人瞧了她一眼,從袖口拿出一個白瓷瓶子和小竹筒丟在桌上:「知道這是什麼嗎?」

  飛飛老老實實地搖頭。

  「這是我特製的迷藥,便是司命星君,也要中招。」

  飛飛柳眉倒豎:「胡說,我師父可厲害了,你少污蔑他。」

  「我沒有。」金袍男子淡淡辯解。

  飛飛氣急,指著大門怒道:「出去,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金袍男子面具下的嘴角優雅上翹,「我偏不走,你既然不信,儘管拿去試試,看看你師父他會不會中招。」

  飛飛一時沒注意這男人為什麼知道了自己是柒情絕的徒弟後毫不驚訝,一路小跑到桌邊,奪過他手裡的茶杯,咬牙切齒地說:「我才不要聽你這個瘋子胡言亂語,門在左邊牆在右邊,要走要死自己決定。」

  金袍男子冷笑一聲,「小烏鴉,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話音方落,他身形一晃將飛飛壓在地上。

  飛飛瞪大眼睛盯著金袍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具,那面具上華麗的五彩寶石和描金紋絡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背後已被冷汗濕透,被他死死地壓在地上不能動彈,粘糊糊得難受極了。

  「如果你不去迷暈他,我就殺了你。」金袍男子惡狠狠地說。

  飛飛幾乎可以想見他面具後猙獰的表情,驚嚇過度的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見金袍男子比她動作更快的站了起來,換成用劍抵著她的脖子。

  「你可真勇敢,我一向佩服不怕死的人,今天我就成全你。」金袍男子將劍壓低了幾分,飛飛這下徹底不敢動了。

  「好漢饒命啊!」飛飛死死地咬著下唇,緊閉雙眸喊道。

  金袍男子摸了摸下巴,沉聲問:「那你去不去?」

  飛飛腦子裡轉得飛快,當即答道:「去!」

  金袍男子收回寶劍,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哎,你要是早這麼聽話,大家不是省得這麼費事了不是?」

  飛飛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坐到椅子上盯著那瓶迷藥和竹筒:「可是……你讓我去迷暈師父,師父他那麼厲害,萬一發現我怎麼辦?」

  「我又沒讓你近他的身,你只管把迷藥倒進竹筒裡一些,吹進他睡覺的地方即可。」

  「怎麼倒啊?」

  金袍男子無奈地歎了口氣,走到桌邊打開瓷瓶,將白色的藥粉倒進竹筒裡一些,「像這樣倒些迷藥進竹筒裡,然後用手堵住一頭,先用力吹散藥粉,再找個隱蔽的地方,將藥粉吹進你師父的寢殿便可。」

  飛飛接過竹筒,裝模作用地看了看,然後二話不說對著金袍男子的臉猛地吹了下去。

  金袍男子面具後一雙妖異的金瞳都要瞪出來了,他應聲而倒,直直朝飛飛撲來。

  飛飛趕忙躲開,眼睜睜看著他「砰」一下摔在地上,她連連和彌陀佛,「罪過罪過,我不是故意讓你臉朝下摔的,誰讓你先逼我害師父……」

  想到柒情絕,飛飛眸光一暗,她放下手裡的竹筒,從衣櫃裡翻出幾條腰帶繫在一起,將金袍男子捆在了椅子上,緊張得一顆心幾乎跳出了胸口,做完這些就癱軟到了地上。

  「真想不到我也能做出這種事……」飛飛呆呆地凝視著昏迷過去的金袍男子,看來這迷藥的效果確實不錯,連他自己都可以迷住,說不定真的能迷暈柒情絕。

  思及此,飛飛趕忙爬起來,將桌上剩下的迷藥蓋好塞進最底層的褻衣裡,以備不時之需。弄好這一切,她便開始苦想要怎麼處理眼前這個金黃色的大粽子。

  迷倒他並不能結束這一切?難道要……殺人?

  這個念頭出現在飛飛腦子裡瞬間就被抹去,先不說這個金袍男子不是人,就算是人她也下不了手,她有那賊心可沒那賊膽。但不殺人的話,又把他關在哪呢?

  思來想去都沒有結果,飛飛一咬牙一跺腳,打開門就朝雲中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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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5-1-24 19:36:51 |只看該作者
  006

  飛飛抽泣了幾下勉強收起眼淚,她有點抱歉地看著蒼雪,彆扭道:「蒼雪姐姐,對不起。」

  蒼雪一怔:「飛飛姑娘何出此言?」

  飛飛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她不預備告訴蒼雪她為什麼道歉,因為她怕自己說出一開始見到人家時很有敵意,會被人家嘲笑。但不管怎麼樣,只憑方纔她撲進蒼雪懷裡,蒼雪沒有推開這一條,就足以讓她認定蒼雪是個好人。

  「蒼雪姐姐,你以後叫我飛飛就行了,姑娘來姑娘去的聽著彆扭。」飛飛站起身,抹了抹眼角。

  蒼雪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劉海,柔聲道:「飛飛剛才為什麼哭?」

  飛飛嘿嘿一笑:「沒什麼,反正都不重要了,是我自己找彆扭,男人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不應該那麼在意。」

  聽了這話,蒼雪立刻紅了臉,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那什麼東西可以生帶來,死帶去?」語畢,領著飛飛朝她今後要住的房間走去。

  飛飛邊走邊說:「性別。」

  蒼雪臉上笑意加深,明亮的眼睛在看不到的角落散發著幽光。

  該怎麼形容這間屋子呢?飛飛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呆了一會,忽然跑到隔壁去看了看。蒼雪等在原地,不一會就見她又一陣風似的刮了回來。

  「還不錯,比持恩的好。」飛飛高興地說。

  蒼雪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就早點休息吧,你也勞累了很久了,這麼瘦,在凡間肯定吃了不少苦。」

  飛飛眼圈又紅了,點點頭:「蒼雪姐姐你真好。」

  蒼雪溫柔一笑,似不經意道:「那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的就到雲中殿找我。」

  飛飛愣了愣,忙拉住她的手,吶吶問道:「雲中殿?」

  蒼雪稍稍側首,清麗白皙的臉頰上泛著桃色,她的口氣聽不出不妥,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怎麼都舒服不起來:「我是雲中殿的掌案仙,自然要呆在雲中殿,有什麼問題嗎?」

  飛飛鬆開手,搖了搖頭:「沒什麼,蒼雪姐姐慢走。」

  蒼雪略一頜首,轉身離開,她還不忘替飛飛關上門,動作輕柔,悄無聲息,甚至沒有震起一絲塵土,無處不體現出她的溫婉和淡泊,就像……柒情絕。

  飛飛的臉上浮出濃濃的憂鬱,她垂下頭遊走到床邊,漫不經心地褪去外衫,躺到床上蓋了被子悶頭大睡。她本來以為今天會就這麼安靜地結束,卻不想生出了變數。

  飛飛心裡有事,睡得很淺,所以房間裡稍有動靜她便被驚醒了。當了那麼久小妖,飛飛的危險意識還是很強的,她並沒很快睜開眼,而是慢慢的瞇出一條縫隙,偷偷觀察眼前的景物。

  模糊中她似乎看到,有個金色的人影在房間裡來回閃動,從身段來看,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個男子。飛飛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難道天樞宮裡有鬼?

  這個穿著刺眼金袍的男人非常機警,飛飛這邊雖然動作極小,卻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猛地側過頭,一雙瞳孔竟和他袍子一樣是眩目耀眼的金色,閃得飛飛立刻閉上了眼。

  緊接著,飛飛就感覺有人掠到了她身邊,不斷往她臉上吹氣。

  飛飛不堪其擾地睜開眼,用著這輩子最彪悍威嚴的聲音大吼:「滾開!」

  「哎呦……」金袍男人似乎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纖細的手指輕撫著臉上的金色面具,歪頭看著飛飛,金色雙瞳緩緩彎起微笑的弧度,「醒了就把眼睛睜開嘛,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好心去叫你,還要被你嚇。」

  飛飛一聽,這金袍男人的聲音竟是十分悅耳,雖說「相由心生」,但聲音也是可以作為判斷好人壞人的標準的,至此,飛飛對金袍男人的恐懼消失了大半。

  「你是什麼人?」飛飛很平靜地問話,伸手將被子掩在胸前。

  飛飛的淡定讓金袍男子很驚訝,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虛空一抓,化出一柄極長極寬的精金寶劍橫握手中,直直地朝飛飛刺來。

  飛飛嚇得整個人都炸毛了,撲騰著雙臂上躥下跳,她還以為自己是只烏鴉,早把變成人形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金袍男子滿屋子追著她跑,見她也不呼救,只是拚命的亂叫,突然有種在殺雞的感覺。

  「好了,我不追你了,你也不要亂叫了,這屋子我設了結界,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金袍男子收了寶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逃到床底下的飛飛,當真沒有再追。

  飛飛咬著唇掀開床單朝外望,猶豫道:「真的假的?」

  金袍男子一手端在胸前,一手負後,傲然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飛飛聞言,很沒心眼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一身白色褻衣都被弄髒了。

  金袍男子毫不避諱地將她大看特看,奇道:「你這麼輕易就相信我了?」

  飛飛沒理他,跑到屏風後面去穿衣服,她不想被人家白白佔了便宜,雖然人家已經佔了半天了……其實她是心眼少,但不缺,她聽了外面那個金袍男子的聲音,直覺他應該是個溫文爾雅的好人,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就像……柒情絕。

  「換好了就快出來,不然我可用劍刺你了。」

  外面傳來急不可耐的催促聲,飛飛迅速拉好衣帶跑了出去。這一出來,她就有點鬱悶了。這金袍男子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正悠閒自在地坐在凌亂的桌子前喝茶。

  「你究竟是誰,想怎麼樣?」飛飛緊皺眉頭看著他。

  金袍男人瞧了她一眼,從袖口拿出一個白瓷瓶子和小竹筒丟在桌上:「知道這是什麼嗎?」

  飛飛老老實實地搖頭。

  「這是我特製的迷藥,便是司命星君,也要中招。」

  飛飛柳眉倒豎:「胡說,我師父可厲害了,你少污蔑他。」

  「我沒有。」金袍男子淡淡辯解。

  飛飛氣急,指著大門怒道:「出去,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金袍男子面具下的嘴角優雅上翹,「我偏不走,你既然不信,儘管拿去試試,看看你師父他會不會中招。」

  飛飛一時沒注意這男人為什麼知道了自己是柒情絕的徒弟後毫不驚訝,一路小跑到桌邊,奪過他手裡的茶杯,咬牙切齒地說:「我才不要聽你這個瘋子胡言亂語,門在左邊牆在右邊,要走要死自己決定。」

  金袍男子冷笑一聲,「小烏鴉,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話音方落,他身形一晃將飛飛壓在地上。

  飛飛瞪大眼睛盯著金袍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具,那面具上華麗的五彩寶石和描金紋絡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背後已被冷汗濕透,被他死死地壓在地上不能動彈,粘糊糊得難受極了。

  「如果你不去迷暈他,我就殺了你。」金袍男子惡狠狠地說。

  飛飛幾乎可以想見他面具後猙獰的表情,驚嚇過度的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見金袍男子比她動作更快的站了起來,換成用劍抵著她的脖子。

  「你可真勇敢,我一向佩服不怕死的人,今天我就成全你。」金袍男子將劍壓低了幾分,飛飛這下徹底不敢動了。

  「好漢饒命啊!」飛飛死死地咬著下唇,緊閉雙眸喊道。

  金袍男子摸了摸下巴,沉聲問:「那你去不去?」

  飛飛腦子裡轉得飛快,當即答道:「去!」

  金袍男子收回寶劍,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哎,你要是早這麼聽話,大家不是省得這麼費事了不是?」

  飛飛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坐到椅子上盯著那瓶迷藥和竹筒:「可是……你讓我去迷暈師父,師父他那麼厲害,萬一發現我怎麼辦?」

  「我又沒讓你近他的身,你只管把迷藥倒進竹筒裡一些,吹進他睡覺的地方即可。」

  「怎麼倒啊?」

  金袍男子無奈地歎了口氣,走到桌邊打開瓷瓶,將白色的藥粉倒進竹筒裡一些,「像這樣倒些迷藥進竹筒裡,然後用手堵住一頭,先用力吹散藥粉,再找個隱蔽的地方,將藥粉吹進你師父的寢殿便可。」

  飛飛接過竹筒,裝模作用地看了看,然後二話不說對著金袍男子的臉猛地吹了下去。

  金袍男子面具後一雙妖異的金瞳都要瞪出來了,他應聲而倒,直直朝飛飛撲來。

  飛飛趕忙躲開,眼睜睜看著他「砰」一下摔在地上,她連連和彌陀佛,「罪過罪過,我不是故意讓你臉朝下摔的,誰讓你先逼我害師父……」

  想到柒情絕,飛飛眸光一暗,她放下手裡的竹筒,從衣櫃裡翻出幾條腰帶繫在一起,將金袍男子捆在了椅子上,緊張得一顆心幾乎跳出了胸口,做完這些就癱軟到了地上。

  「真想不到我也能做出這種事……」飛飛呆呆地凝視著昏迷過去的金袍男子,看來這迷藥的效果確實不錯,連他自己都可以迷住,說不定真的能迷暈柒情絕。

  思及此,飛飛趕忙爬起來,將桌上剩下的迷藥蓋好塞進最底層的褻衣裡,以備不時之需。弄好這一切,她便開始苦想要怎麼處理眼前這個金黃色的大粽子。

  迷倒他並不能結束這一切?難道要……殺人?

  這個念頭出現在飛飛腦子裡瞬間就被抹去,先不說這個金袍男子不是人,就算是人她也下不了手,她有那賊心可沒那賊膽。但不殺人的話,又把他關在哪呢?

  思來想去都沒有結果,飛飛一咬牙一跺腳,打開門就朝雲中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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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4 19:37:01 |只看該作者
  007

  儘管飛飛的衷心日月可鑒,進柒情絕的門卻很難進。

  漆黑深夜,蒼雪十分靈異地閃到了飛飛面前擋著,她手提燈籠,面目蒼白,仿若鬼魂:「飛飛,這麼晚了來雲中殿做什麼?」

  飛飛怔住,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轉移話題:「蒼雪姐姐,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

  蒼雪面無表情道:「今日輪我守夜。」

  飛飛低頭轉了轉眼珠:「哦……那個……之前我離開的時候,師父讓我這個時辰來找他……」

  蒼雪明顯不信:「這麼晚來?飛飛你會不會記錯了?」

  「千真萬確,我還問了好幾遍呢。」飛飛豎起三根手指。

  蒼雪還是不信:「你等等,我進去通傳一下。」

  飛飛拉住她的肩膀,推搡了一下就衝了進去:「不用了蒼雪姐姐,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早點睡啊,再見!」

  蒼雪想攔住她,可她的身影很快就不見了。蒼雪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忽然展顏一笑,轉身隱入雲中殿,並未去追。

  飛飛進了雲中殿,便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她不知道柒情絕在哪裡休息,只能到處去找,眼睛在黑暗中不能識物,害得她跌了好幾個跟頭。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總算在摔得膝蓋都流血了的時候找到了柒情絕的寢殿,那裡還亮著微弱的光芒。

  飛飛掀開串串珍珠簾子進去,驚奇地發現裡面竟有一個方圓數丈的大浴池,池璧皆由上好的白玉雕成,一條碧色玉龍自牆外引入,龍頭垂在池邊,龍口張開,一道柔柔活水自裡面緩緩淌出,流入池中。

  飛飛側目四望,只見池水邊放著一塊雪色玉石,上刻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濯垢泉。

  「飛飛?」柒情絕自池水之中現出身形,難得驚訝道。

  飛飛循聲看去,只見柒情絕赤、裸上身立在池水中央,長可及地的青絲濕潤地貼在他脖頸間,露在池水外面的上半身肌理細膩、骨肉勻稱,圓潤的肩頭彷彿就是上好的玉石,在夜明珠的光暈下散發著淡淡的奶色,與周圍蒼茫無際的白色玉石融為一體。

  他額頭一點硃砂稍稍凸出,越發晶瑩剔透、鮮艷欲滴,從飛飛這個角度望去,他整個人美若飛天,如夢似幻。但是,他那雙冷若寒冰的眼睛卻讓飛飛心底發寒。

  「師、師父……」飛飛驚慌失措,有些結巴,卻依舊瞪著大眼睛盯著他看。

  柒情絕垂下眼簾,一縷青絲滑落額頭,他抬手隨意抿了上去,隱忍命令道:「轉過身去。」

  飛飛聞言,立馬乖巧地轉了過去,待柒情絕喚她時,才敢回身。

  「這麼晚了,你來這幹什麼?」柒情絕的聲音毫無溫度,好似換了個人:「蒼雪呢,她不在外面?」

  飛飛抿了抿唇:「師父,我有事要和你說,這事和蒼雪姐姐說不行。」

  柒情絕披著簡單的白衫站在她身前,他的臉背著光,看不見表情:「什麼事,非要半夜來說不可?」

  飛飛吸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將今晚所碰到的事講給柒情絕聽,柒情絕聽得眉頭微蹙,飛飛邊講邊觀察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詞,可柒情絕直到聽完也沒再有太大的表情,未說信也未說不信,只是淡聲道:「去你房裡看看。」

  飛飛「哦」了一聲,走在前面帶路,一直到她房間門口,師徒二人都沒說一句話。

  飛飛有些恐慌,她低著頭推開門,道:「師門,你先進。」

  柒情絕看都不看她一眼,邁開長腿跨入門中。這要是有旁人在場,第二日天庭準會炸開了鍋,想不到這油鹽不進、活像是帶霜伴雪的司命星君竟會夜臨女子閨房,這可真是自魔王帝笙被封印以來天界最大的八卦。

  但是,待師徒倆一前一後進了房間,更大的八卦就發生了。

  只見原本被飛飛捆在椅子上的金袍男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便是因打鬥而被弄亂的房間此刻也收拾的乾乾淨淨毫無破綻,完全找不到之前曾來過人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飛飛跑到桌邊上下翻找,可莫說人,連只蒼蠅都瞧不見,「我明明把他綁在椅子上的,怎麼不見了……」飛飛無措地轉頭看向柒情絕,後者的眼神冷得讓她渾身一顫。

  飛飛轉回身驚慌地滿屋子亂跑,不管是能藏人的地方還是不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個遍,哪怕明知道字畫下面藏不了人,也要掀開來看看,她找來找去始終背對著站在門口的柒情絕,她不敢看他,她在心虛。

  可儘管如此,事實還是要去面對,那個金袍男子真的不見了,他就那麼憑空消失了,而且不止是他不見了,就連她捆綁他用的腰帶也回到了原位,如果不是她懷裡的迷藥還在,連她自己都要懷疑這是做了一場極其真實的夢。

  柒情絕站在門邊,一語不發地看著這一切,在飛飛第七次掀開字畫的時候,柒情絕轉身離開。

  飛飛聽到他的腳步聲立刻轉回身去追他,可腳剛跨出門檻就縮了回來,她頹靡地坐在門邊,遙望著柒情絕瞬間移形換位消失不見的背影,眼淚奪眶而出,悵然若失。

  他若是問什麼或者罵她兩句還好一些,怕的就是他一句話都不說,這才最讓飛飛心慌,因為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這一晚飛飛失眠了,她在門口坐了一夜,第二天持恩醒來出門時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

  「師姐?你怎麼了?!」持恩驚訝地跑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扶她起來,卻被她拒絕了。

  飛飛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淡聲道:「我沒事,天亮了,該起了。」

  持恩俊眉微蹙,思索著她這莫非是做烏鴉做慣了,還不習慣睡床?

  飛飛見他陷入沉思,也樂得輕鬆,轉過身去走到水架邊想要洗臉,可水盆卻是空的。頓時,飛飛滿心委屈都湧了出來,抬手楊翻了水盆,然後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地。

  只聽「光當」一聲,持恩猛地回神,不可思議地看著發脾氣的飛飛:「師姐,你還好吧?」

  飛飛坐在地上,哭著撿起水盆再次狠狠摔掉:「水盆裡為什麼沒有水啊?看不起妖嗎?為什麼沒水?為什麼!?!?」

  持恩左右看了看,急步上前摀住她的嘴:「你瘋了?這麼大聲小心吵到別人。」

  飛飛掙扎著掰開他的手,紅著眼圈任性道:「吵到便吵到吧,為什麼不給我水洗臉,神仙就不用洗臉嗎?!」

  持恩沉默了一會,尷尬道:「不用。」

  飛飛愣了愣,隨即哭得更大聲了:「連你也嫌棄我了是不是,連你也要笑話我是不是,好啊,你們儘管來欺負我好了,反正沒人在乎我,嗚嗚嗚。」

  持恩無奈道:「師姐,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大家都不知道你要洗臉啊……」

  「胡說,師父都要洗澡,為什麼你們不用洗臉?」

  「那是因為……」持恩正要解釋,忽然目光一凜,「師父洗澡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飛飛想起昨晚濯垢泉邊那一幕,瞬間臉紅,站起來忙道:「沒什麼,沒事,我只是覺得被區別待遇了罷了,沒別的。」

  「師姐,你連我也不肯告訴?那好,我也不理你了。」持恩作勢要走。

  飛飛怒了:「走吧走吧都走吧,一個人輕鬆自在,更好!」

  「是啊,一個人連你去自殺都沒人攔著你,多好。」

  「你!……」

  持恩聳了聳肩:「不要覺得我極端啊,我說的都是事實。」

  飛飛咬碎了一口銀牙:「你等著……我……我……」

  「飛飛,持恩公子,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星君等你們半天了。」蒼雪忽然出現,打斷了兩人的鬥嘴。

  飛飛看見蒼雪,心虛地垂下了頭。

  持恩抱拳道:「有勞蒼雪姑娘了,我們馬上就去。」語畢,扯住飛飛的胳膊就走。

  飛飛掙扎著回頭去望蒼雪,她亭亭玉立在原地,那股風姿氣勢是自己怎麼都達不到的。飛飛失落地回過頭,沒有再亂動,任由持恩拉著自己朝雲中殿跑去。

  蒼雪始終微笑著目送他們,誰都無法悉知她是一個怎樣惡毒的蛇蠍女人,誰都無法猜透她美麗外表下隱藏著的強勢個性,誰都無法看清她溫婉笑臉後那顆深不見底的靈魂。

  而不論這裡的人是怎麼樣的,雲中殿依舊孤傲冷清地矗立在雲霧之中,不偏不倚。

  飛飛站在門口,看著玉匾上三個古隸大字,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望而卻步。

  「走啊,愣著幹什麼呢?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魂不守舍的?」持恩百思不得其解。

  飛飛沒理他,要躲的人還沒出現,她沒必要對著持恩也去偽裝,「進去吧,師父等很久了。」

  持恩看著飛飛兀自往前的背影,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從最開始的領先位置,變成現在跟著她進門的順序,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跨入雲中殿,飛飛仰望著九十九級階梯之上側立發呆的柒情絕,這樣想到。

  「持恩拜見師父。」持恩和飛飛前後腳進來,得體地行了禮,可飛飛還傻在那,他已經不對她抱有任何期望了,閉了閉眼掐了她胳膊一下。

  飛飛一時沒忍住,驚叫出聲:「啊……你幹什麼掐我呀,好疼。」

  柒情絕聞言轉頭看向她,從飛飛這個角度回望他,他眼角閃耀的星光剛好遮住了他的臉,他一身立領白衣,黑髮用玉冠輕輕束起一部分,其餘全部直垂而下,長可及地,飄飄逸逸,活像是從畫上走出來的。

  飛飛呆呆地看著他,還不懂得掩飾眸中的情意。

  柒情絕和她對視片刻,別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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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

  柒情絕不動聲息地從高台上一步步走下來,他是個天生壁人,裝飾對他來說反而多餘,而且這世上無論天地都找不出襯得上他的飾物,反不如素白雪衣簡簡單單。他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白皙的顏色好似從來沒被日光荼毒過,眉心一點硃砂泛起嫣紅,彷彿純白無暇的牛奶中落入了一滴玫瑰露,美不勝收。

  柒情絕就這樣在飛飛和持恩的注視下走到他們身邊,他直接繞過了飛飛,對持恩淡淡問道:「昨日命你去請司祿星君,為何沒回來稟報?」

  飛飛其實臉皮很薄,只是反應有些遲鈍,到現在再怎麼傻也能看出人家是躲著她了,她心裡一酸,深深地低下了頭。

  「稟師父,我昨天回來已是深夜,怕打攪你休息,所以才沒來。」

  柒情絕聞言眼睫顫了一下,似是想起了昨晚某只傻鳥「打擾」他的事,笑了笑,口氣聽不出諷刺,但卻冷得讓人心底發寒:「和飛飛比,你倒是懂事的多。」

  飛飛的頭垂得更低了,想哭,卻又忍著不願在他面前哭出來。她擔心柒情絕不相信她,把她當做心機深沉的女人,可她卻無從解釋,百口莫辯。

  金袍男子不見了,房間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她連一點可以證明自己沒說謊的證據都沒有。她後悔沒把人捆緊一些,後悔一切做得不妥善的地方,甚至忘記了,金袍男子有朝一日會回來報復她。

  「結果如何?」柒情絕靜靜地繼續問話,偶爾偏頭看深埋著頭的飛飛一眼,黑眸裡變幻莫測,探不出真意。

  持恩一直在偷偷觀察柒情絕和飛飛的互動,直覺二人昨晚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沉默片刻,答道:「師父,司祿星君他……」想起昨日在天璇宮聽到的話,持恩欲言又止。

  「但說無妨。」

  「是。」持恩抿了抿唇,「師父,司祿星君說,讓我到天璇宮去給他做徒弟。」

  飛飛猛地抬起頭:「你說司祿星君要讓你去給他做徒弟?」這狼妖怎麼那麼幸運?

  轉念一想,其實走了也好。如果他走了,那天樞宮裡不就只剩下……飛飛很自然地望向柒情絕,後者對她的注視恍若未見。

  相對于飛飛的驚訝,柒情絕就顯得未免太過閒適,他不過食指輕輕摩擦了一下拇指,便欣然點頭,轉過身去,邁開腿之前,不輕不重地問道:「他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讓你告訴我?」

  持恩一邊感慨柒情絕的神機妙算,一邊認真傳話:「是,師父。司祿星君他還讓我轉告您,說是三個月後萬象法界靈霄會上,要讓我和您的徒弟,也就是飛飛師姐……一決高下。」

  飛飛渾身一激靈,脫口道:「開什麼玩笑,我和你打?讓我去送死嗎?」

  持恩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柒情絕毫無反應,漠然道:「這麼多年了,還是要同我爭。」他似乎也不需要回答,逕自接著道:「既然他要你,你便去吧,現在就去。」語畢,掀起白衣下擺,抬腳踏上長階。

  持恩還想說什麼,但見柒情絕心意已決,只能點頭應下。

  他雙膝跪地,深深一拜:「持恩永遠忘不了師父的知遇之恩。」

  柒情絕坐在玉椅上,千年不變的冷淡玉面上沒有一絲凡情:「今後你還是稱呼我星君,你的師父不再是我,我與你也不再有任何關係,往日情分,你忘記罷。」

  持恩慢慢抬起頭,凝視著柒情絕,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淡漠和無情,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叫這樣一個名字。轉頭看向飛飛,持恩由衷的替她憂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將來會很痛苦吧?

  「師姐多保重,三個月後,萬象法界再見。」持恩對飛飛抱拳辭別,話裡的深意只有他自己能懂。

  飛飛猶豫了一下,白皙柔軟的小手主動握住了持恩寬厚的大掌,細聲說:「你也是。」

  持恩對飛飛的轉變大吃一驚,茫然地跟柒情絕道了別,茫然地轉身,茫然地經過飛飛身邊,接著就聽到她極小聲卻很清晰的說了句:「到時候如果你敢對我出手你就死定了,知道嗎?這是你欠我的,你要是敢告狀我就啄死你。」說完立刻恢復原狀。

  持恩愣愣地轉頭看向她,後者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悠閒樣子,十分愜意。

  持恩暗暗長歎了一口氣,再沒回頭,拂袖而去。

  自此,大殿內再次只剩下飛飛和柒情絕兩人,而且估計以後還會一直這樣孤男寡女下去,飛飛心裡有些飄飄然了,可惜沒多久就被潑了一臉冷水。

  「持恩的話,飛飛可都聽到了?」柒情絕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淡淡一句。

  飛飛點了點頭:「聽到了。」

  「三個月的時間,超越持恩實非易事。」

  可方才師父你欣然答應的模樣好像覺得這一點都不難啊?飛飛沒吭聲,只是在心裡腹誹。

  「你來。」柒情絕話音落下,飛飛心跳漏了一拍。

  上次在他身邊是被他警告,那這一次呢?不管這一次是什麼,飛飛的決定始終不會改變,那就是……上去。

  這次的階梯似乎變得好長好長,飛飛走的極慢,她看著側倚玉椅上的柒情絕,觀察著他漸漸溫和的俊顏下真正的表情,小心翼翼,目不轉睛。

  是的,柒情絕就是這樣一個人,只要他在你身邊,你就看不到全世界。

  柒情絕將飛飛的謹慎盡收眼底,這一次他並未責怪她什麼,只是讓她跪坐在自己身邊的蒲團上,慢慢說道:「持恩走後,便只剩下我們師徒二人了,日子怕是會無聊得很。」

  飛飛撓了撓頭,垂首有些泛酸道:「那不是還有蒼雪姐姐麼……」

  柒情絕微微蹙眉,一點硃砂映襯眉眼如畫,「蒼雪與你我的關係不同,她既是雲中殿的掌案仙,亦是在這修行,終有一日要成正果,到時,師父不會再留她在此。」

  飛飛聽了這話心裡莫名高興,又見柒情絕面目和善了許多,似乎也忘記了昨晚的事,膽子便大了起來,兩條細細柔柔的手臂環上柒情絕的胳膊,俏臉上滿是笑容:「嗯,師父,我知道了。」

  柒情絕眉頭蹙得越發緊,若非有眼角細碎的星光遮擋著,飛飛應該能看見他黑眸深處的排斥。不過話雖如此,他終究是沒有把她推開,他想他也需要漸漸適應,有個女兒似的徒弟時常向他「撒嬌」。

  「……」無言良久,柒情絕輕聲道:「今後,師父會教你識字,教你法術,教你彈琴下棋。若你想學別的,只要師父會,師父都可以教你。」

  飛飛鼻息間都是柒情絕身上淡淡的冷香,靠著他就好像靠著一塊不會融化的冰,那股清冷之氣似乎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永遠無法抹去。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讓你忍不住想要打碎他平靜堅硬的外表。

  聽到他說要教自己那麼多東西,飛飛不由苦笑:「可是師父……我那麼笨……」

  柒情絕抬起沒被飛飛環著的手,執起桌子上的書簡,低下頭細細品讀,長髮如流水般滑過他的削肩:「無妨,你是師父的徒弟,要教你的是師父,你無須憂心這些。」

  飛飛在心裡幻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和師父一起御劍而行,對弈彈琴,不由心生嚮往,暗暗決定一定要苦下功夫,三個月後靈霄會上,必定要讓他刮目相看。

  「嗯!只要師父肯教我,我一定好好學,全都學會!」

  柒情絕勾唇一笑,眼中的寵溺一閃而逝,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接著便聽見雲中殿門口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柒情絕和飛飛循聲望去,只見蒼雪驚慌失措地站在原地,看到二人發現了她,趕忙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殘局。

  柒情絕睨了一眼,淡淡道:「既已碎,便不要在它身上耗費時間。」他略一抬手,蒼雪手裡已經撿起的碎片和地上剩餘的全部消失不見。

  飛飛驚喜地拍手叫好:「師父你好厲害啊,這法術我是不是也能學會?」

  柒情絕回首衝她清淺一笑,飛飛立刻鼻孔一熱,似有溫熱的液體流出,忙仰起脖子使勁地吸。

  「你若想學,師父自會教你。」柒情絕柔聲說道,片刻,轉向蒼雪,吩咐道:「稍後我會同飛飛前往靈山福地修行,這些時日都不會回來,你可暫離雲中殿,不必守候。」

  蒼雪聽完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就被飛飛搶了先,「靈山福地?師父,我們要離開天樞宮嗎?」

  柒情絕略一頜首。

  「就我們兩個?」飛飛指了指他和自己。

  蒼雪耳朵也豎了起來,這才是她們兩個女孩子最關心的問題。

  柒情絕沒有猶豫,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飛飛立刻心花怒放,但機靈的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使勁的拽著柒情絕的胳膊搖晃,將喜悅都轉成了這一個動作,抿著的紅唇忍不住劃開微笑的弧度,從蒼雪的方向看去,真是十足的狐狸精相。

  「多謝星君惦念,蒼雪是雲中殿的掌案仙,即便星君不在,蒼雪也會守在這寸步不離。」終於得到說話的機會,蒼雪面無表情一字字道。

  柒情絕微微側目,看了她一會,無可無不可的略微頜首:「也罷,你自己決定。」語畢,起身牽起飛飛的手下了高台,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當飛飛和蒼雪擦肩而過的時候,蒼雪幾乎就要伸手將她扯回來,但她不能,現在還不到時候,她只有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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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7 0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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