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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南適]非太狼和歡歡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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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29: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非太狼和歡歡羊 作者:南適

內容簡介】:

  一隻小白,姓允名歡歡。

  一枚腹黑,姓克名知非。

  歡歡無大志,只想混日子。

  知非乃精英,官居總經理。

  當小白遇見了精英,不是天雷勾動地火,也不是相對兩無言,而是……

  成為了精英秘書的秘書。

  好吧,除了高高在上的總經理行為舉止奇怪了一點之外,秘書的秘書也是個好工作。

  可是,小白在與精英鬥智鬥勇間,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原來,她與他,居然是……

  娃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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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36: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克知非似笑非笑,「難道你家裡人沒和你說,你和我訂過娃娃親?」

  允歡歡被震的張著嘴巴在原地,一時忘了手裡還端著咖啡。

  克知非起身接過咖啡,十分愜意的喝了一口,「這次手藝有增加,不過,糖放的有些多。」

  允歡歡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手形都未曾變過。

  克知非笑了下,也不再說什麼,低頭看文件。

  過了好半天,允歡歡冒出了一句,「克總,您剛才,是和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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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3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總經理秘書的秘書

  允歡歡趴在桌子前,兩眼盯著電腦屏幕,嘴裡唸唸有詞,「要求:中文、新聞專業,碩士以上學歷,海歸優先;三年以上工作經驗,熟練操作電腦,通過MS-office專家級者優先;可直接進行會議紀錄;能以英語、法語作為工作語言;能夠承受工作壓力,熟練處理突發事件;具有先進的企業管理視野,認同公司理念及發展遠景 身高一米六五以上,長相氣質佳 要具有這水平,還去當秘書?龍行公司瘋了吧?」

  賴小鳳對著鏡子描眉畫眼,「我們啊,就等著失業吧。」

  床上的於明蘭扔了手裡的小說,一拉被子,「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工作如此難找,我還是在夢裡,請周公幫幫忙吧。」

  允歡歡坐直身子,「你們說,為什麼我們要這麼任人宰割?」

  賴小鳳繼續對著鏡子,「虧你還是中文專業的學生,用詞不當。什麼叫任人宰割?誰來割你?沒人稀罕的。」

  允歡歡大怒,「西瓜,不要把我們說的這麼不堪好不好?」

  賴小鳳擦掉嘴上的口紅,「要我說,歡歡,你何苦找工作?跟你老爸讀讀研,多好?」

  允歡歡又趴在桌子上,「此路不通,才不找他。」

  於明潔仰面朝天,「人家有志氣,就是不沾父母的光。」

  允歡歡悲憤的說,「拜託,我不想做木乃伊。」

  於明蘭閉著眼睛,聲音飄飄乎乎,「木乃伊現在都是珍貴的文物,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賴小鳳則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就是,那是得耗用很多香料滴。」

  允歡歡奮然爬起來,「不行,對於他們的歧視,我要表示一下我的抗議!」

  賴小鳳停了手,於明蘭伸出了頭,異口同聲,「你要自殺式襲擊?」

  允歡歡抖漲的身軀立刻矮了幾分,帶著幾分怯意的說,「我要投份簡歷。」

  「切,」賴小鳳繼續對著鏡子抿嘴唇,於明蘭的身體復歸原狀壓的床板咚的一聲。於明蘭對著天花板,「歡歡啊,你要投便投,為什麼要說是抗議?」

  允歡歡氣壯山河,「增加他們的工作時間,消耗他們的工作精力。」

  賴小鳳慢慢悠悠,「你這屬於沒事找抽型。」

  於明蘭偏胖的小腿露在外面,「屬於浪費資源型。」

  「外加腦細胞。」

  「和情感消耗 」

  允歡歡一拍桌子,「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人?」

  賴小鳳拿著眉筆,在空裡優雅的畫了一個圈,「OK,請自遵其便。不過,歡歡,我提醒你,現在很多都是電腦自動篩簡歷。」

  「有的還是外包給人力公司。」

  「你屬於自己安慰自己。」

  「不,應該說是蚊子自以為可以襲擊航空導彈。」

  允歡歡惡狠狠的說,「我反正要投,不能這麼悄無聲息。看都看到了,浪費我的時間,我便一定要做一點事出來。」

  賴小鳳癟嘴,於明蘭出長氣。宿舍裡一聲鼠標的喀嚓響,於明蘭說,「一份電子垃圾產生。」

    賴小鳳說,「幸好只是電子的。」

    於明蘭唱了起來,「我已經看見,一場悲劇正上演。劇終沒有喜悅,你仍然躲在夢裡邊。」

  允歡歡開始關機,「兩個沒有夢想的傢伙。」

  王樂汪推門進來,「什麼夢想?你們在說什麼?」

  賴小鳳口氣清淡,「歡歡在發飆。」

  於明蘭幸災樂禍,「要挑戰龍行公司的老大。」

  王樂汪極其崇拜,「怎麼挑戰?據說那還是個鑽石王老五?拉著我一起?」

  賴小鳳:「她給人家投了份簡歷。」

  於明蘭:「職位是總經理秘書。」

  「人家要的是海歸。」

  「會說三國語言,注意,不是三種,不是英語、漢語普通話加漢語方言。」

  「打字一分鐘一百多以上。」

  「見過大世面。」

  允歡歡忍無可忍,「STOP!」

  王樂汪很同情的望著她,「歡歡,沒什麼,要不,我也陪著你投份好了,免得你一個人夢想破滅,難以承受。有了我,至少被鄙視的路上還有個伴兒。」

  允歡歡哼了一聲,開始收拾電腦。

  王樂汪又說,「歡歡,你為什麼不考研?」

  賴小鳳又描了下眉,「她是不想承家學。」

  於明蘭把腿豎直,自己在欣賞那有些粗壯的曲線,「也不想成木乃伊。」

  允歡歡一拍桌子,「你們倆個,不要天天演雙簧。」

  賴小鳳一轉身,於明蘭一伸頭,「我們有嗎? 雙簧是一個人不說話、另外一個人說話好不好?」

  允歡歡洩氣了,和這兩位毒舌在一起,樂子是有的,不過,被娛樂對像老是自己,鬱悶。幸好自己是鎮定自若的允歡歡,否則,誰也不容易安之若素。當然,還得除了後知後覺的王樂汪。

  允歡歡的爸爸是X大的中文學教授,媽媽是歷史學教授。據說,當年為了爭奪女兒學自己的專業,允家二老曾進行過長期鬥爭。兩個人都說自己在研究的領域可稱為專家,必須要將家學發揚下去。最後,還是允歡歡的爸爸聲淚俱下的以一言決定了勝利:「歡歡本就是個女孩子,我已經很遺憾了。可如今,你居然要把她作為女孩子唯一能為我們允家作的事都剝奪走,你,你太沒有人性了!」

  當時聽得允歡歡鬱悶,爸,不是你說的嗎?有才氣的佳人翩翩若仙?再說了,你什麼時候把我當女兒了?忘了我臨高考,你突發其想,為了鼓舞我的鬥志,親自動手給我理髮,結果剪出一個大窟窿,而不得把頭髮剪的跟男生一樣短?當時,您老可說的是,咱家歡歡是紅妝男兒,和她們不同。

  鑒於允媽媽是研究歷史的,深知兒子在中國歷史上的重要性,於是,放棄了明著的專業爭奪權,在暗地裡加強對女兒歷史專業素養的培訓,給女兒列書目、還指定研究題目,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在兩人的戰爭中,允歡歡壓根兒就沒敢堅持自己的願望 想學自動化工程。

  允歡歡人生中重要事項之一,就這麼稀里糊塗的被定了下來。沒想到,這遠遠沒有完,她沒有想到,人生中的另外一項重要事項也是被稀里糊塗的定下來。

  一天,剛和老師們交流完論文題目,大家相扶相攜的回到了宿舍。

  賴小鳳啪的把論文扔在桌上,「大四的學生寫論文? 議論文還差不多!」

  於明蘭一屁股拍在椅子上,椅子痛苦的吱呀了一聲,讓於明蘭粗壯的嗓音蓋住,「議論文還得要求有創新。每年畢業這麼多學生,都是去創新,地球就創爛了。」

  王樂汪倚著床欄杆洩氣,「我的題目都讓老師打回來三回了,再寫什麼?」

  允歡歡不吭聲,專心的啃著一隻蘋果,於明蘭一抬腳,「歡歡,你寫的什麼,那麼容易過?」

  賴小鳳眼疾手快,「搶來看看。」這個允歡歡的論文神神秘秘的,就是不願讓她們瞧見。她已經盯了很久了。

  允歡歡起身要奪,卻見於明蘭的胖屁股已經橫在眼前,形成「一屁當關,萬夫莫開」的局勢,只好恨恨的一拍,「真墩實。」

  「論《水滸傳》中人物的性趣向。」

  「靠,這是什麼惡俗的題目?」

  「打錯字了吧?性取向吧?」

  「現在是不是連教授們都低俗了?怎麼可以寫這種內容?」

  三個人一同轉過來,「歡歡,你沒事兒吧?」

  允歡歡鎮定自若的啃完蘋果核上最後一點肉,才從容的說,「這是允教授最近的研究方向。」

  三人撲倒。

  一個說,「你爸爸人老心不老。」

  另一個說,「這倒不錯,估計如果能發表,點擊率很高。」

  再一個說,「我想想,能不能藉著這個論文,發展點偏黃色的產物,理論聯繫實踐,前途大好。」

  某個白眼,「不要想了,現在網上多得是這類小說,《色戒》裡連什麼太極陰陽魚都上來了。」

  另一個一拍手,「對啊,我為什麼不寫《論八卦圖在性愛中的作用》?」

  宿舍裡正一片熱烈,允歡歡的電話響了。三人仍然繼續展開天馬行空似的聯想,忽然聽到允歡歡說,「龍行公司?明天下午三點面試?」

  宿舍裡突然安靜了。

  四個人像是比賽誰的嘴巴張的大。

  第二天,允歡歡頂著大濃妝出現在龍行公司的18樓。

  說起這個妝,是X大12號樓703的全體智慧 除了允歡歡以外 的結晶。

  賴小鳳、於明蘭、王樂汪每個人都對這個妝有突出的貢獻,三人爭先恐後的將自己畫的最拿手的部分展現在允歡歡的臉上。三人眾口一辭,說是她代表著中國X大的形象,更代表著中國X大中文專業的形象,更更代表著中國X大12號樓703的形象。說的允歡歡彷彿不是去從事個人找工作的面試,倒好像是參加奧運會,為國爭光。

  「歡歡哦,你這次不是普通的面試,你是去龍行公司面試。」

  「歡歡啊,我們的口號是什麼?不能讓人驚艷,也一定要讓人驚奇。」

  「歡歡吶,你要想,難得這次機會,一定要搗騰的好看一點兒。過了這農村,就沒了這夜店了。」

  允歡歡閉著嘴,伸長手腳,任她們在自己的臉上搗鼓四年的同寢經驗告訴她,多說無益,徒浪費口舌。三名毒舌女,絕對不止是五百隻鴨子加五百隻鴨子再加五百隻鴨子的簡單相加,而是互相作用,威力至少在一千噸TNT炸藥以上。她不會傻到去點炸藥的份兒。

  在眾女的熱盼下,允歡歡笑瞇瞇的出了門。好高的回頭率,703的妝果然不是蓋的。她本來打算一出門就鑽到公共洗手間裡洗掉,看到如此,就打消了念頭 人不看我,我不看人。人若看我,雙倍返還!哼!

  反正,她對這個面試也沒抱什麼希望。不惡搞一次,對不起自己將可能受到的鄙視。

  一扇玻璃門,允歡歡推了下推不動。她頭一次來這個地方,不知再怎麼辦。

  正在翻找電話,一點陰影罩著她,抬頭看,是一位年輕的男人。襯衫、領帶、西褲、皮鞋,一樣都不少,還不少的是簡單卻精緻的髮型和可稱之為帥哥的相貌。

  他的眼光輕輕掠過允歡歡,手伸向門口擺著的植物後面,只一下,便垂下來。他站著不動,盯著允歡歡。

  允歡歡不知幹什麼,也站不動。兩人大眼瞪小眼,在帥哥的眼神下,允歡歡只好低頭。但她也不氣餒,盯不了臉,還可以盯著帥哥的腳尖反正也是互相盯了,只不過是方位不同。

  門傳來輕輕的喀嚓聲。帥哥的腳尖往前挪了一下,允歡歡立刻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抬起頭,剛好看到帥哥正垂下手臂,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允歡歡迅速的垂下頭,臉熱了。什麼意思?

  門又喀嚓一聲。帥哥第三次做了上述動作,允歡歡終於忍不住,「先生,您這是在幹什麼?」

  帥哥慢悠悠的說,「開門。」

  允歡歡的小宇宙溫度上升了兩度。她家單元樓的門禁是拿鑰匙扭的,沒有這麼高科技。她老爸說,實習是最浪費時間的一件事,對於做學術沒有好處,讓她不要去做。允歡歡也懶得去,正好可以躲過暑假的炎熱和寒假的寒冷,後果就是,她對這種門禁從來沒有聽說過。

  她低著頭,趕緊推門進去。帥哥跟著進來,對推著門的允歡歡看都不看,直接往裡走。

  允歡歡身上冒了汗,這個地方,讓自己來幹什麼?她覺得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渺小,渺小啊渺小。臉很重,她時不時的想托一下,以防止因過濃的妝而將臉皮拉下來。

  順著指示牌,她找到人力資源部。人人都在忙碌,她正東張西望,一個柔和的聲音說,「小姐,您找哪位?」

  允歡歡往後退了一步,抬頭見一位,呃,帥哥,比剛才那位年紀小一點的帥哥龍行公司是不是盛產帥哥?允歡歡讓自己的想法小雷了一下,迅速歸位,「報告,」周圍的人似是聽到了什麼命令,刷的抬起頭來看著她。她的臉迅速燃燒起來,果然慣性很要命,都怨她老爸。允爸爸說,鑒於他們是教師家庭,在家也實現學校化管理,回答問話是要以報告作為起始。結果,習以為常了

  允歡歡窘的盯著地毯,不敢再抬頭。

  面前的小帥哥忍住笑,「報告什麼事情?」

  允歡歡囁囁嚅嚅,「我是來面試的,我叫允歡歡。」

  「哦,允歡歡是吧?」一位女職員站了起來,「小冬,是總秘那邊要的人,她說人來了直接帶過去好了。」

  「是嗎?那請你稍等一下。」叫小冬的帥哥拿起電話,「荷姐,有個叫允歡歡的,小徐說是您要面一下?」

  那頭不知說的什麼,小冬說了聲好的,放下電話,笑容可掬的遞過一份表格,「允小姐,請把這份表格填好。」

  允歡歡接過,是應聘人員登記表。她詳細的填了上面所有的項目,身高、體重、愛好、家庭成員等等等等。小帥哥接過來看兩眼,然後點點頭,「跟我來」。

  28層,大大的玻璃窗讓光線直射進來,格局疏朗,完全不像是下面的格子間。迎面是一位美女,長長的波浪發,白皙的皮膚,恰到好處的妝,白色亞麻襯衣,霍,美女。

  「荷姐,這就是允歡歡。」

  那位美女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允歡歡,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譏諷的神情,卻是和顏悅色的說,「辛苦你了小冬,要不,你也一塊兒面面?」

  小冬搖手,「荷姐您自己看看就好了,對於您這邊要的人,人力最後只辦手續。」他沖允歡歡點點頭,便消失了。

  允歡歡頓時有些緊張。美女又掠了她一眼,「坐吧。」掃了一眼正面,就翻了過來,似乎在找什麼,終於,定格在某處,然後點點頭,「你對薪資有什麼要求?」

  允歡歡忙說,「沒要求。」

  「那你對工作有什麼要求?」

  允歡歡本來想說沒要求,後來又改了口,「和我專業相關。」 萬一讓我去打掃衛生呢?

  美女點點頭。下面那句話大大震動了允歡歡,「你什麼時候能來上班?」

  她鬼使神差的反應道,「我還沒畢業。」

  「可以先來實習。」

  「哦,那好。」

  美女簽了自己的名字,把紙遞給她,「找剛才那人辦入職。」

  允歡歡如墜雲霧裡,這就是傳說中的面試?她數了數,美女共和她說了五句話,每句不超過十個字,這就是面試?

  她回到了十八樓,半小時後,她已經拿到了入職通知書,她覺得自己在眾人歡送的目光下離開了人力資源部。

  她更覺得自己像是踩著雲彩離開了龍行公司。

  那位叫羅墨荷的美女,是不是病了?

  回到703,幾位舍友正翹著腳等著看她被彈回來的戲。當允歡歡從包裡拿出那張入職通知書,宿舍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半晌鴉雀無聲。

  好半天,於明蘭先拿過來對著太陽光看來看去,王樂汪問,「苗條,你在幹什麼?」

  「看是不是假公章。」

  賴小鳳的腳尖上掛著拖鞋,「那上面該沒有防偽標記。」

  允歡歡心裡沒有一點高興,她仍然在震驚之中。

  賴小鳳把入職通知書搶到手裡,「噢,原來是總經理秘書的秘書。」

  「不是總經理小蜜的小蜜就好。」

  允歡歡給他們一個白眼,「庸俗的想法。」

  賴小鳳和於明蘭互相看了一眼,「我們有庸俗嗎?不,我們沒有。我們不庸俗,是你庸俗,才會看大便成大便。」

  允歡歡差點沒氣暈過去。她知道一善女難敵兩毒舌,便以不變應萬變的沉默著。

  王樂汪悲哀的說,「早知龍行公司缺人缺到飢不擇食的程度,我也應該投份電子垃圾試一下。唉,後悔啊,」她捧著心口,「鑽石王老五啊,你為什麼插著翅膀離我而去?為什麼?為什麼啊?」

  於明蘭瞪了她一眼,「我看啊,十有八九是我們化的那妝具有震撼性效果,讓他們覺得歡歡十分有個性、有思想,所以,才決定錄用的。」

  允歡歡狠狠的作斜視狀,原來你也知道那妝具有震憾性效果。幸好G城人士好打扮,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圍觀。

  不再理會他們三個的發瘋,獨自一個人想,到底為什麼呢?她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羅美女只是看了下她填的那張表,重點還是在背面,背面有什麼東西吸引她呢?自己這四年,可是頂著老爸「素質教育」的名頭,什麼證兒也沒有考啊。

  賴小鳳卻不肯放過她,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說,「歡歡,你就是插入敵人心臟裡的匕首,一定要近水樓台,把龍行的老大端走哦。」

  這次王樂汪趕在於明蘭前面說,「龍行的老大叫什麼?」

  「笨。」於明蘭粗壯的手臂一揮,「克知非。據說神秘低調,姑娘我用盡了百度谷歌都沒能找出一張照片來,賊小氣。」她也湊了過來,「歡歡,肉你吃了我沒意見,湯至少要灑點出來吧?啊?」

  「就是,照片先搞到手,我們也對著養養眼。」

  允歡歡環視了一下她的舍友,左右開弓兩下,「養你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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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3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短命的職位

  無論允歡歡如何想,第二天,她還是準時出現在龍行公司28層。一見面,羅墨荷的第一句話就雷了允歡歡一下,「今天怎麼沒化妝?」

  本來是要化的,昨晚他們三個找了一圈兒原因,最後認為就是妝起了作用,信誓旦旦表示今天要給她化個更濃的。可說易行難,早上誰也沒能爬起來,允歡歡自認逃了一劫,沒想到羅墨荷會問。

  「哦,那個,不好看。」

  下面的話更雷了,「挺好的,以後就那樣化吧。」

  允歡歡有些囁嚅,「不好看吧?」

  「挺好的,上班和上學不一樣,得注意下。」

  羅墨荷說完,就忙別的去了。剩下允歡歡依然在震憾中,難道自己的審美這麼差了?明明是熊貓眼圈,明明是血噴大口,明明是無常一樣的白臉,明明是夜叉一樣的眉毛,怎麼好看了?偷眼看羅墨荷,蛾眉淡掃,兩頰略略掃了點紅色,朱唇略略點了點,這才是好看呀。可她怎麼會認為自己的妝好看?難道真的是自己看自己都是越看越不順眼?還是平日素面朝天慣了?

  不解。可領導的話是要聽的,沒錯,羅墨荷是她的領導。

  允歡歡的座位被安排了下來,是在28層的一個小角落裡。28層的一半是會議室及茶水間,另一半是總裁辦公室及羅墨荷的工作席。允歡歡的座位就在羅墨荷的工作席的一個小角落裡,下了電梯直接看不到,站在會議室門口也看不到,要拐過一個角,才發現別有洞天的座位。

  允歡歡盯著那座位心想,絕妙,看不見克帥哥。正好,不用給他們做什麼可恥的眼線了。

  「來,把這些複印一下,正反面分開。」羅墨荷給了她厚厚一沓資料,有些連裝釘針都還在上面,看的允歡歡頭大。

  允歡歡把資料拿到複印機前,本以為一切很easy,傻了眼,這複印機和院裡的相比,似乎高檔很多。院裡那個老破機器,最多印三十張就要歇一個小時,否則就要過熱而怠工。可是,呃,這個怎麼用?允歡歡想回去問,又覺得問的很白癡,於是便拆開來,像是用院裡的複印機的樣子,一張一張的放進去,一面一面的複印。

  『嘩啦』一張。『嘩啦』 兩張。

  複印機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她的背上禁不住冒出汗來。

  一上午,允歡歡同學就和複印機打著交道。與複印機相伴的,是她肚子的咕咕叫聲。沒辦法啊,在學校通常是睡到自然醒,然後隨便吃個什麼麵包麥片的當早飯,可今天早上起的過於早,導致麵包麥片沒有了希望。

  餓,便是自然的。雖然她說的早,不過是七點半而已。

  操作複印機,不需要動大腦,於是,她就開始跑神。沒帶手機,也沒有表,現在是幾點了?這裡的人都怎麼吃飯?

  『嘩啦』複印機一響,一張下來。允歡歡機械的又按了一下,『嘩啦』又一張下來。她又一按

  「複印的如何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嚇了允歡歡一跳。抬頭看,羅美女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旁邊。允歡歡覺得自己臉都紅了,「羅……羅小姐,這個,資料太多。」

  羅墨荷玉指纖纖挑起一張,聲音不大,卻充滿著不屑,「怎麼回事?這張你這複印多少遍了?啊?」

  允歡歡的腦袋頓時清醒了過來,剛才她的腦袋卡殼了,未及換紙,便按了一下又一下。可不是,複印了N張。

  「對不起,對不起。」允歡歡不敢看羅墨荷,只好誠摯的道歉。

  羅墨荷哼了一聲,外間電話響,她撂下紙,登登的過去。一會兒,傳來一聲十分溫柔的「克總。」

  允歡歡冷汗直流的收拾了文件,接著『嘩啦』『嘩啦』

  她覺得是午飯的時間了,羅墨荷卻不知去了哪裡。她偷偷的伸了個頭四處望一望,28層看起來像是沒有人的樣子。她記得羅墨荷說,這層是要用專門的卡才能進來的,由於她是實習員工,不能辦給她,所以她不要亂跑。

  是不是沒有做完,便不能吃飯呢?允歡歡一邊複印著,一邊想,原來傳說中的舊社會真是這樣的。

  這一沓資料複印完,已經下午兩點多了。遞給羅墨荷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抬,說了聲放那兒吧,就結束了。允歡歡很期待她會問一句,「你吃飯了嗎?」但這句話似乎與羅墨荷沒有緣,她站了二分鐘,也沒有等到,只好怏怏的回到座位上,歡歡一個勁兒的喝水充飢,人不敢動,一動就聽到肚子裡洶湧的聲音,然後便一趟一趟的上廁所。沒辦法啊,胃裡沒有障礙物,當然就白水穿腸過,一瀉千里了。然後就越喝越餓,餓到最後,允歡歡對著洗手間的鏡子,覺得似乎眼睛都發了藍。

  五點到了,據說,五點下班。羅墨荷沒有走的意思,允歡歡便也不敢動。她已經餓的眼冒金星,偷偷的拿出手機看一眼。短信八條。打開:「歡歡啊,帥鍋的感覺如何?」賴小鳳發的。

  「當心午飯別噎著。」於明蘭發的。

  「歡歡加油,爭取把總經理秘書的秘書由二變一。」王樂汪發的。

  「是不是陶醉了?不回短信?鄙視!」賴小鳳發的。

  「重色輕友者,向來無好下場。」於明蘭發的。

  「騎著白馬的,並不一定是王子,還有可能是唐僧。詛咒你。」賴小鳳發的。

  「春歸何處?」於明蘭發的。

  允歡歡簡直要忍無可忍,最後一條是王樂汪發的,「歡歡哦,她們都不肯打熱水。你要快回來打噢。Anyway,我很體諒你的,給我自己打了一瓶,你不要用哦。僅僅一瓶,我明天要洗頭的~。」

  允歡歡哭的心都有。她們四個賽著伴兒的懶。起頭是於明蘭,她總是明著暗著的蹭水用,很快為賴小鳳所倣傚,緊接著允歡歡為表抗議也只從圖書館提水,王樂汪眼淚汪汪的提了幾天水後發現總是沒等到自己用就已經壺底朝天時也罷了工。宿舍裡頓時出現了四個女生沒水吃的局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她們安排輪值。每逢輪到自己,便壯士斷腕一般一次性打四瓶,供四個人用。美其名曰一勞四天逸,實際每次上來都要痛罵學校偷工減料,宿舍樓只蓋到七層,不肯多蓋一層以逃脫安電梯。

  今天恰巧是允歡歡輪值,她才不相信王樂汪有那麼好的心眼,她堅信她只是擔心沒有水用罷了。

  慘啊,自己一天都沒吃飯,居然還有這麼慘無人道的事等著自己。絕不打水,絕不!

  允歡歡正暗自發著誓,羅墨荷細細的聲音飄了過來,「噢,歡歡還沒走啊?我要陪克總吃晚飯,你要是忙,就再坐兒吧。」

  允歡歡連忙站起,「不了,羅小姐,我也走了。」說完,她抓起包就倉惶出了門。

  逃生一般的離開那輝煌的龍行大廈,允歡歡什麼都沒想,旁邊就是一家西點店,香味兒拉著她跑了進去。十五分鐘後,允歡歡拎著袋子推門而出,也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大理石台階上,張口就大咬了一陣兒。

  香啊,麵包真好吃啊!

  允歡歡的血盆大口落在麵包上,全然沒有看見,一輛淺灰色的車緩緩的從她身邊駛過。

  第二天,允歡歡精神萎靡的出現在28層。

  昨天回去後,她的舍友們正腳尖掛著拖鞋等著她回來交待春訊,結果迎來的是面有菜色的允歡歡。噓寒問暖一陣兒,於明蘭一拍桌子,「靠,堂堂X大12號樓703的美女讓他們龍行公司招去只是為了減肥?」

  賴小鳳白了她一眼,「別表達不暢。現在減肥都是要收錢滴,收很多錢滴。」

  王樂汪立刻跟著轉了向,「那這算是醫療減肥還是物理減肥?」

  三人陷入熱烈的討論中,允歡歡趴在桌子上,「各位,能不能吃完飯再說?」

  果然,賴小鳳拉著她的手,「歡歡啊,為了慶祝你入駐龍行公司,離那個鑽石王老四近了一些,我們一直沒有吃飯,等你回來。」

  王樂汪不明就裡,「西瓜,為什麼是王老四呢?」明明是王老五啊。

  於明蘭不屑,「笨!歡歡去了,當然他的魅力就被遮住了一分,於是變成王老四了呀。」

  王樂汪恍然大悟,「噢,原來是這樣。不過,歡歡,你有錢吧?夠請我們吃飯的吧?我可是很餓很餓的,中午就沒吃。」

  允歡歡欲哭無淚,我這都和什麼人共處一個屋簷下啊?

  結果是四人狂吃了一頓涮羊肉。麻辣直接刺激了歡歡同學的空腹,導致了她腹瀉,一宿不安生。

  羅墨荷卻似乎沒有發現。她安排給允歡歡的工作由複印工相應的調整至打字工。

  「歡歡,這些文件呢,電子檔已經丟了,麻煩你把它們錄到電腦裡吧。」

  允歡歡笑著接過厚厚的一沓文件,淚卻往心裡流。

  為什麼呀為什麼?昨天賴小鳳聽說了她的遭遇後,特地找了自己的老鄉MBA中心的某輔導員偷偷的教歡歡操作了高級的複印機。允歡歡才知道,原來高級的複印機不需要人工翻頁,完全可以自動進行。還是於明蘭反應快,問賴小鳳怎麼清楚MBA中心有這台複印機?酷刑之下,賴小鳳只好交待,期末考試時,她過來複印過講義。

  「靠,」於明蘭憤憤,「西瓜你也太不仁義了吧?多複印幾張你會死啊?你不知道每到要考試時,複印店都要排隊?」

  703成員一致認定,賴小鳳與MBA中心的那位輔導員一定有姦情,對此,賴小鳳堅決予以否認,只說是同鄉。

  允歡歡剛會的操作技能立刻失效了,現在,讓她錄入。為什麼啊為什麼?她的腦子裡閃過龍行公司的應聘條件,「熟練操作電腦,通過MS-office專家級者優先;可直接進行會議紀錄。」

  原來是這用處。

  允歡歡的淚都要出來了。自己打字很不快,雖然平日也在網上發發帖,灌灌水,那可都是用拼音啊,錯字連篇也不需要糾正的拼音啊。

  又是汗流浹背,又是兩眼昏花,飯點兒羅墨荷又不知哪去了,她又是肚子咕咕叫,不過這次允歡歡有經驗了,她絕不再喝水。可是,昨晚的腹瀉已經讓她的肚子空無一物,一天不吃飯,水也不喝,她覺得自己難以支撐下去了。

  字在眼睛飄,手餓的發抖。還好,今天那柔和的聲音一直很柔和,沒有像昨天似的,冷不丁的過來嘲諷她一下。

  「克總,上午的會議您參加嗎?」「克總,天和公司的要過來拜訪,要不要預約?」「克總,我買了些茶放在您桌上了。」「克總,我叫了花工,一會兒會來整您辦公室的花,您方便吧?」

  允歡歡一直沒有見過克知非,可能是飢餓的原因,她甚至出現了克知非根本不在28層的幻覺。也不能怨她,她後來才知道,總裁辦公室從臥房到健身室到衛生間,一應俱全。坐坐電梯,也只是經過羅墨荷的辦公席,春風也吹不到她的這個角落裡的。兩手發抖的一邊打字,一邊想,她為什麼不問,克總,您吃午飯了嗎?大約那位克總是不用她吃午飯的。

  想到飯這個字,允歡歡便覺得自己要隨之而去。屏幕上也隨之出現了「吃吃吃吃」、「飯飯飯飯」這樣無限重複的字。

  羅美女自從安排了事情之後,一天都沒有再理過允歡歡。一直到了七點半,允歡歡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剛要說我要走了,卻見羅墨荷忽然站起身含笑對外面致意,「克總,再見。」

  允歡歡振奮的伸長了脖子,發現人已走過,她只看到了一個影子投到牆上。唉,宿舍裡那幫女狼都以為自己挨著龍行公司的老大應該欣賞過很多次,可是兩天了,她才看到了一個影子連背影都不是的影子。

  正想著,羅墨荷的聲音飄了過來,「喲,你也在加班吶。」她瞥了一眼屏幕,允歡歡反應過來,連忙用手擋著,卻已經晚了。

  羅墨荷似笑非笑,「餓了?餓了就去吃飯吧。」

  允歡歡覺得這聲音並不友好,反倒有些嘲笑。她只好乾笑幾聲,臉上像被針扎過一樣,連忙關了電腦拿起包逃離了辦公室。

  雖然憤憤,卻還是沒有在電梯裡發牢騷。一出龍行公司的大樓,她迅速衝進昨天那家蛋糕店。五分鐘後,允歡歡已經一邊啃一邊推門而出。

  「靠,」她說著於明蘭的口頭禪,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全然不顧爸爸教訓自己要文雅,大咬一口麵包,囫圇吞下去。

  一輛淺灰色的車又緩緩駛過,經過她的時候,似乎更慢了。允歡歡還是沒有發現,餓當頭,吃第一。

  第三天的時候,允歡歡心裡的淚已經快變成了長江了。

  昨天晚上,703聽說了允歡歡的遭遇後,十分震驚。於明蘭連夜找到她認識的學計算機的男生,都表示沒什麼辦法。最後,還是賴小鳳那位輔導員老鄉見多識廣,問清允歡歡打的不過是標準的文檔,便說可以掃瞄,然後用OCR直接識別成文字,她只要校對下就好。她還想,自己總算是有救了。正在做著「不必著急,晚上把文件帶回去OCR」的美夢,沒想到,一上班,羅墨荷便把這美夢給戳破了。

  當今天允歡歡接過一沓複雜的圖後,她的心就涼了。

  「歡歡,這個和那些需要錄入的資料一樣著急,你務必要提早完成。」

  允歡歡翻看著那些圖,只覺得兩隻眼睛都要突出來了!

  「呃,不好意思,羅小姐,這個需要專門的畫圖軟件吧?」

  羅墨荷瞄了一眼,「不需要。我們這個都是得修改的,只能用WORD畫。沒事兒,這個不難的,我教你。」她的纖纖玉手點開WORD,拉出一個文本框,在下面點了幾下,屏幕上就出現了幾個不成比例的圖。「我畫的只是大致的樣子,你再整的精細一些,好看一些,要和紙上的差不多噢。」

  美麗的羅小姐走了,剩下呆若木雞的允歡歡。拜託,羅小姐,你畫的那個圖,離紙上的圖不止有十萬八千里,而是有幾億光年那麼遠啊!

  她偷偷的發了短信給賴小鳳,一個小時後,估計剛起床的賴小鳳回了過來。「不行。他說,如果是掃瞄的圖片,就是整圖片,無法用WORD修改。」

  「那怎麼辦?」

  又過了一會兒,賴小鳳回過來,「他不會,讓你自己慢慢摸索吧。」

  允歡歡要吐血,「西瓜,你務必要救我,務必務必,人命關天!」

  賴小鳳的凶相露了出來,「靠,你這是找的什麼工作啊?覺得人命關天,就跑回來,拿人不當人麼?」

  允歡歡還沒有再說什麼,於明蘭的短信也隨之而來,「歡歡,這家絕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店,你這小身板兒,我也勸你早些回來,免得社會主義失去一個大好新人。」

  允歡歡就差沒哭了,唉,人在江湖飄,容易麼?

  不用說,允歡歡這一天又是在飢餓中度過。

  雖然經過賴小鳳她們的慫恿打氣(實際上是煽風點火),允歡歡用極溫柔的口氣提了自己中午「想找個地方吃飯」的問題,羅墨荷說的很自然,「哎呀,真抱歉,我平日工作比較忙,忘了這件事。」羅墨荷臉上的表情顯示著她確實是忘了,而且十分的愧疚,「中午我和你一起下去吃飯。」

  羅墨荷一上午都在,只是將要到十一點半時,一陣高跟鞋響,允歡歡覺得不妙,果不其然,羅小姐飄然而去,再飄回來時,已經是兩點多了。

  「不好意思啊歡歡,」羅墨荷的聲音裡都是抱歉,「中午克總臨時有事,我忘了你了。」允歡歡唯唯諾諾,對於她隻字不提你下去買點什麼東西吃的事大為憤慨。可懾於她只是一名小實習生的身份,也不敢多說。

  晚上七點,當羅墨荷又一次站起來含笑致意時,允歡歡已經沒了彈起來的力氣。她迅速的衝進麵包店,坐在老位置大吃。

  「什麼龍行,我看是蚯蚓,爬來爬去的蚯蚓。」

  她不解氣,又大咬一口麵包,一面咬一面嘟囔,「這是社會主義啦,是社會主義啦,不是資本主義啦,不是資本主義啦。龍行龍行龍行,蚯蚓蚯蚓蚯蚓。」

  那輛淺灰色的車又緩緩駛過她的面前。她還是沒有發現。

  第四天中午,允歡歡這次終於長了知識。她早上早起了半小時,吃了整整一屜小包子才上了路,包裡還悄悄的帶了塊點心。儘管703的同志們已經掉轉風向,強力建議她離開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主義公司,她還是去了。工作不好找啊,5555。

  羅墨荷今天忙的似乎不可開交,允歡歡也不好過去提吃飯的事。她今天有貯備,不怕。毛主席說的果然沒錯,手裡有糧,心裡不慌。

  一點多了,羅墨荷拿著文件走了。允歡歡盯著屏幕右下角,哈,十分鐘沒有回來了。她賊眉鼠眼的溜了一下四周,似乎沒什麼動靜。她悄悄的拿出那塊點心,咬了一口,兩眼盯著屏幕,低著頭慢慢吃。再咬一口,還是鎮定自若的盯著屏幕,只有嘴在輕輕蠕動。

  只剩下一點了,她一次性都塞到口裡,早吃早了事。歡歡正低著頭努力,忽然,一個冷冽的男聲說,「辦公室裡吃東西,很有意思?」

  允歡歡怦的站了起來。

  面前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印象。襯衫、領帶、西褲、皮鞋,一樣都不少,還不少的是簡單卻精緻的髮型和可稱之為帥哥的相貌。她的大腦CPU迅速搜索了一下,誰?哪裡見過?

  帥哥把胳膊隨意的放在她的辦公欄擋板上,打量了她一下,「你是?」

  允歡歡連忙嚥下去一點,給嘴裡騰出一點空間才說,「我是允歡歡。」

  帥哥有些疑惑,回身看了看前面那張好風景的位子,又看看她這個外面根本看不到的小角落,「是墨荷招你進來的?」

  「我是實習生。」允歡歡又嚥了一口。點心太干了,也不敢喝水,似乎噎著了。

  「哦。」帥哥掃了眼她的桌子,和她的電腦。允歡歡一緊張,啪的關了顯示器。她調出來的是昨天那個『吃吃吃吃』、『飯飯飯飯』的文檔。

  帥哥的臉上有點笑意。允歡歡站的直直的不敢動,卻忽然打了個嗝。

  帥哥徹底的笑了,允歡歡的臉則徹底紅了,沒辦法,這一口塞的真是太多了。

  帥哥隨意的問,「沒吃午飯?」

  允歡歡站著不敢動,不斷的打嗝讓她惡向膽邊生,「沒有。」

  帥哥看看表,「快兩點了。地下餐廳該沒人了,只好到外邊吃了。」

  「報告。」允歡歡後悔死了,都怨自己的爸爸,在家也訓練成這種搞笑的回答問題口頭禪。「我沒有門卡,不能出去吃飯,否則會進不來。」

  帥哥似乎有些意外,然後不徐不緩的說,「那看來,只好勞駕我隨你走一趟了。」

  他閃了閃身形,見允歡歡傻了一樣,便略一彎腰,一伸胳膊,做出了個請的樣子。允歡歡就像被催了眠似的,順著他指的方向走了出來。

  「叮」,電梯來了,羅墨荷面帶春風的出現在電梯裡,一見那男子,立刻收斂笑容,「克總。」眼睛早掃了下允歡歡。

  允歡歡或許是餓的,她只覺得兩腿發軟,克總?

  想起來了,第一天給自己刷卡的帥哥。

  完了呀,完了。

  一頓飯吃下來,允歡歡揮汗如雨。天氣不熱,就是緊張。面前這位克總,呃,叫克什麼來?反正就是這位克總了,吃的很少,導致允歡歡也不好意思放開大吃。不過,面對美食不吃,豈是允歡歡的作風?克帥哥的電話不少,每當他一拿起電話,允歡歡便拿起筷子,大夾幾下。他一放下手機,她便只是嚼,絕不再夾。

  老爸說,這是古代淑女的禮儀。從小就練出來的童子功,應用起來得心應手。允歡歡一邊吃,一邊在心裡感謝老爸。還好,中文系的教授這點作用發揮出來了。

  這位克帥哥盯著盤子若有所思。允歡歡初始沒覺出來什麼,後來發現他總盯著看,發現不對。盤子裡靠自己這邊明顯比靠近他那邊的空很多

  克帥哥叫什麼來著?允歡歡的大腦迅速搜索著,賴小鳳她們天天在耳邊念叨,怎麼會記不得了呢?

  克

  服務生送上新菜,「清蒸羅非魚,請慢用。」

  允歡歡記憶的碎片立刻拼湊到了一場,羅非魚,哈哈,克知非!

  她正暗自為自己過人的聯想力而得意的時候,羅非魚開口了。

  「如果吃點心,各樓層茶水間都有,非要在工位上吃。難道你不知道,公司有這個規定?」

  允歡歡震驚了。她的確不知道,各層的茶水間居然有免費的點心可吃!羅墨荷只交待說工位上不准吃東西,隻字未提茶水間的點心啊。

  可能是允歡歡臉上的震驚提醒了克知非,他一皺眉,「怎麼,不知道?」

  允歡歡沒吱聲。心裡惱,當然不知道了,可我敢說你的秘書沒和我說?靠,我還要不要活了?

  「三天中午都沒吃飯?」克帥哥突然問。

  「呃,嗯。」允歡歡拿起果汁喝一口,順便堵上嘴。少說啊少說,萬一說錯了呢?

  「那為什麼中午不下去吃飯呢?據我所知,龍行公司的員工餐廳不是很難吃吧?」

  「我……我不知在哪兒。」允歡歡覺得這個回答笨極了,好像是怪罪別人沒帶她去,趕緊又補充一句,「我沒有卡,不能出去的。」

  克帥哥點點頭,「是不是你那妝容,人力覺得有必要讓你迴避一下?」允歡歡的心臟漏跳兩拍。堂堂老總說這樣的話?堂堂老總說自己的妝不好看?

  可明明羅墨荷說要化成這樣的啊?私下裡說,她覺得她現在的妝濃是濃了些,卻是比第一天的夜叉形象好看多了。無非就是口紅塗的重了些,腮紅上的深了些,粉撲的厚了些而已。

  「克總。」允歡歡說的盡力聲音輕柔,「我雖然化的妝不是很好看 」

  「我說不好看了?」

  允歡歡無語,沒說。人家只說是人力覺得有必要迴避一下,也可能是美的只好讓人迴避下。

  無奈,無語。高,實在是高,應當讓老爸收去當學生。

  克知非拿起電話,「我問問人力。」

  「不用了不用了。」允歡歡趕緊搖著手說。誰敢?一個小實習生,讓大老闆過問吃飯的事,人家會不會覺得她太小題大作了?

  老爹說了,做人要低調,低調。

  克帥哥似笑非笑,「寧可每天下班衝出去吃麵包?」

  允歡歡窘住了。吃麵包這事,他怎麼知道?

  「連著三天頂著那樣的妝容坐在麵包店門口大吃特吃,龍行公司的員工就是這個形象?」

  允歡歡低著頭,心裡卻在算計,只有兩天好不好,第一天我沒有化妝。克帥哥想了想,放下電話,「也好。以後中午你去好了,員工餐廳就在地下一層,可以直接去吃。至於樓上,中午我一般都在。按了門鈴,我會開門。」

  允歡歡蹦了起來,站得筆直,「報告克總,不用了。」她一個小實習生,怎麼敢讓大老闆開門?

  克帥哥招手買了單,一邊簽字一邊說,「那也總比被人、尤其是自己的員工叫成蚯蚓公司強。」

  允歡歡徹底糊了。難道,哪裡都有他的眼線?

  幸好沒有在公司說什麼。幸好也只說了這一句。囧。

  回到公司,羅墨荷衝她點頭,她也趕忙衝著羅美女回點。想解釋什麼,又不知如何下嘴。羅墨荷一臉的冷淡,點頭之後立刻沉入工作,允歡歡便也不好再說什麼。

  她悄悄的摸了摸肚子,今天中午還好,雖然吃的比較快,不利於養生,但好歹是午餐啊。她今天晚上不用吃麵包了,啊啊啊啊,哈哈哈哈。

  她愉悅的笑了起來,偷偷短信給賴小鳳,「西瓜,我吃午飯了!」

  一會兒,賴小鳳回過來,「可憐的娃啊,沒有生在新中國,有一頓飯吃,就感動成這樣了!」

  允歡歡大怒,爛西瓜,回頭再收拾你。又拍拍心口,幸好沒說是克帥哥請吃飯,否則,被砸扁踩爛烤糊的就是自己。嘿,她決定自己欣賞,不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臉悄悄的紅了,然後又悄悄的恢復正常,不怨我啊不怨我,我也只見過克帥哥這一回,也沒什麼證據,就你們的嚴刑拷問,我招架不住啊。

  熬到下班,興致歡快。她悄悄把文件塞了些在包裡,明後天是週末,她準備帶回去讓MBA輔導員幫助OCR。

  不是她對工作多麼上心,而是她實在讓那些圖搞得頭大。羅美女下午來說,這兩樣東西都著急用,她答應了,可是能力有限,只好這樣了。

  掃瞄儀在歡快的轉,電腦屏幕上一頁又一頁的過。輔導員輕輕一點鼠標,立刻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行的字。允歡歡搶過鼠標,「哇,真強啊,高科技真是靈啊。」

  「你確定,你是在龍行公司?」輔導員同志推推眼鏡。

  703一致看向允歡歡。

  允歡歡感覺自己像是造假者,頓時臉紅了起來。「怎麼不是?一進去就有大大的LOGO,哪裡都是龍行的LOGO,光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有李鬼不成?」

  輔導員一臉的奇怪,「龍行那麼大的公司不知道這東西可以掃瞄後直接識別?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龍行曾經的產品就是做數字識別的呀。」

  大家又都看向允歡歡,於明蘭先說,「歡歡啊,我也覺得不對啊。那麼大的公司,怎麼可能連午飯都不給你吃?」

  賴小鳳也說,「歡歡,你別讓人給騙了。是不是騙子公司啊,故意用你這個童工?」

  允歡歡鬱悶,難道這個大騙子公司居然連招聘網站都騙過了?或者是給自己打電話的,根本就不是那個龍行公司?可這麼大的騙子公司,那麼招搖,居然沒有人發現?

  大家立刻百度,發現她上班的地址和龍行公司的地址是孿生,眾人啞口無言。

  過了很久,賴小鳳把手放在允歡歡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既然這樣。真相可能只有一個。歡歡,你是不幸的,你得罪人了。」

  「不可能!」允歡歡語氣堅定,「我以前不認識她,她從認識到我現在,說的話全部加起來不到一百個字,總會得罪她呢?」

  於明蘭摸著下巴,「莫非真有命相犯沖這一說?」

  允歡歡用肩膀頂了她一下,「別瞎說啊。什麼命相不命相,才不相信。」

  賴小鳳夾夾眼,「說不定哦,真有可能是趣向有關哦。」她把「趣向」兩個字咬的特別准,於明蘭跟著重複了下「趣向」,允歡歡裝襲作啞。這兩個人還能指什麼?自己的畢業論文唄。

  齷齪的人,只能記住齷齪的字眼 不,她允歡歡的論文是絕對不齷齪的!

  週末允歡歡主要做兩件事,一件是蒙頭大睡,一件是張嘴大吃。唯恐允教授找她談論文,連手機都關掉了。初出江湖的小蝦米,不容易混啊。

  週一平安無事。允歡歡把臉上的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顏色減了些,淡了些,羅墨荷似乎沒有發覺,她暗暗放了點心。

  到了十一點半,羅美女破天荒的讓允歡歡去吃午飯。允歡歡感動的熱淚盈眶,午飯,午飯,久違的午飯。

  「嗨,」一位帥哥和她打招呼。

  「嗨。」她回應。這位帥哥她認識,就是那位給她辦入職的GG,她還記得,他們叫他小冬。

  「怎麼樣?還習慣吧?」小冬一邊吃一邊問。

  允歡歡抓緊時間先喝了口湯,媽媽說,吃飯前先喝湯才養胃。「還好吧。」如果不做複印工、打字工、畫圖工,並且能吃上午飯,不用下了班就衝出去吃麵包,就再好不過了。

  「荷姐那邊還忙得開吧?」

  「還好吧。」

  「你呢?覺得公司怎麼樣?」

  「還好吧。」

  小冬笑了。「允歡歡,你怎麼就知道說三個字 還好吧? 」

  允歡歡嘴裡含著玉米粒,不大清楚的說,「還好吧就是還好吧,我再也沒有話說啊。」

  小冬笑了。允歡歡斷定,他一定也才工作不久。

  兩個人正吃著,忽然聽得臨桌有人叫,「克總、羅秘書。」

  小冬也跟著點頭,「克總、羅秘書。」

  允歡歡回頭,換成一幅笑臉,「克總、羅秘書。」一邊叫一邊想,笨死了。羅秘書,多好聽,叫什麼羅小姐,笨!

  克帥哥衝他們點點頭,眼光在允歡歡面前琳琅滿目的盤子上打了個旋兒,便往旁邊走。羅墨荷衝著他們點點頭,也跟著一閃而過。允歡歡有些窘,公司是吃自助,她看見自己喜歡吃的便拿了些,也不是很多啦,就是一點炒菜心,一點鴨肉,幾塊帶魚,一點木耳,一點涼菜、四隻蝦,一碗湯,一碗粥,一點米飯,一塊玉米,一個包子 呃,好像,拿的是多了點兒。

  「難得啊,克總今天下來吃飯。我來這麼長時間,頭一次遇到。」鄰桌有人說。

  「嘿,也不能這麼說,克總還是經常吃下面的飯的,只是太忙,通常是羅秘書帶上去。」

  「哦?是嗎?這我還是真不知道。」

  「你吃的早,羅秘書下來的時候就不早,然後匆匆吃完給克總帶。我在電梯裡遇見過幾次。哦,上周還帶過三次。」

  「哦,是帶給克總的呀。我也遇到了,還以為是羅秘書拿給自己吃的。」

  允歡歡停了筷子。上週一她來面試,上週二、三、四連著餓了三天,上週五是克帥哥帶她吃的。也就是說,在自己挨餓的時候,羅墨荷是下來吃過飯的,可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呢?

  允歡歡的心情沉重起來。

  看來,賴小鳳說的是對的,自己得罪過她。可是,什麼時候得罪的呢?

  晚上,703就此問題展開了討論。

  「莫不是,你說什麼衝撞了她?」於明蘭猜。

  允歡歡搖頭。總共交談沒有一百個字,何至於一開始就連飯都不願意讓她吃。

  「那就是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允歡歡還是搖頭,不好的事就是複印時比較笨,可那已經是餓飯之後的事了。

  「那是你向領導爭寵了?」

  允歡歡還是搖頭。為了避免宿舍的毒舌,她沒敢說克帥哥請她吃飯的事。可左思右想,那也是在餓飯之後的事啦。

  於明蘭也搖頭,「沒有別的原因啦。看來,你真是的和她命相不合,導致她一看見你就心頭起惡火,呼呼呼,」於明蘭屈起手指做妖怪狀,「要燒死你。」

  賴小鳳語氣凝重,「歡歡,頂住。惡人拿你做眼中釘,說明了你的份量,不要讓惡人壓垮了你。為了祖國和人民,」她伸出了一隻胳膊,跨出了一條腿,於明蘭立刻站在她旁邊,做比翼雙飛狀,「頂住,頂 住!」

  允歡歡氣的拿起一個盆就往她倆頭上套,「死去吧,你們。」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允歡歡分別做了一天複印工,一天打字工,允歡歡都早有準備的抵擋過去。可能是羅秘書發覺此兩項工作比較容易,就讓她繼續進行畫圖工。允歡歡咬著牙,下了班就跑去和輔導員老師請教,居然熟能生巧,也算畫的有模有樣。實在複雜的圖,就拽上賴小鳳,一起去賴輔導員老師。

  「歡歡,」賴小鳳同情的說,「我認為,在這兩個周裡,你比過去的四年都賣力。」

  允歡歡歎氣,「沒有辦法。誰讓共產主義社會還不來?書上說,當共產主義來臨時,勞動就由生存的手段變成了人的需要。我想,我的那項需要一定會退化的。」

  於明蘭一邊眼睛跟著掃瞄儀動一邊用深沉的語調學著哈姆萊特說,「活著還是死去,這是一個問題。」

  輔導員老師剛好一腳跨進來,「誰?怎麼了?別想不開。要不要我聯繫學校的心理診室?」

  於明蘭和賴小鳳一同指著允歡歡,「老師,是她。她活在資本家的陰影裡,忽略了社會主義的大好時光。」

  允歡歡拿起水杯就砸了下去。

  能籠罩在資本家的陰影下也是幸福的,現在工作不好找,難不成真要回去給允李二教授當助手?

  太可怕了。

  可照目前這樣子來看,她這社會主義的苗苗恐怕是不容易站在資本主義的陰影下的。

  第三周來臨。

  「歡歡,今天的工作是編號。」羅墨荷一臉笑意,卻讓允歡歡不寒而慄。「呶,這是打號器,你每打一頁,換一個碼。工作雖然枯燥了些,可沒辦法呀,這是檔案需要。」

  羅墨荷隨手打開一個櫃子,「也不太多。每本都要重新編號,記住,不能錯的,檔案很重要的。」

  允歡歡手裡拿著打號器,心裡直說,老子不幹了,老子不幹了,老子不幹了。嘴上卻說的是,「好的,羅秘書,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是要努力啊。這個櫃子,呶,還有這個櫃子,還有這個櫃子,下周要用。好嗎?」羅墨荷說得極其客氣,允歡歡答應的極其甜美,心裡卻極其沮喪。

  好嗎好嗎,讓你做,好嗎?

  一周下來,允歡歡基本認為,她左手和右手的力量不一樣。打號器有些舊,必須要使勁摁才會出顏色。於是允歡歡的右手手腕就要不停的用力、用力、用力。經過於明蘭的仔細觀察,發現允歡歡的右胳膊比左胳膊要粗一毫米。賴小鳳證實,於明蘭的觀察是正確的。對此,允歡歡嗤之以鼻。

  不過,好無聊啊。

  下班了。允歡歡覺得自己眼前飛著無數個藍數字,手腕都酸了。她一邊抖,一邊走向電梯。

  按一下,電梯開了,她走進去。電梯門關了,只有自己,正對著電梯門張牙舞爪,電梯門忽然又開了。

  克帥哥出現在門口,嚇了她一跳。她的手正做九陰白骨爪狀往前伸著,對著克帥哥,好像是黑虎掏心。

  「克總好。」她趕緊把手背在身後。

  「唔,你好。」克帥哥走了進來,抬手按了1,允歡歡大窘,只顧著對著電梯活動手腕了,忘了按樓層,怪不得電梯不肯走= =|||。

  她低著頭,卻偷偷翻著眼皮尋找一切熟悉的痕跡,沒錯呀,是自己平日坐的電梯呀。他怎麼會坐?總裁明明有專用梯的呀。

  「那部電梯今天在保養。」克帥哥盯著光如鏡面的電梯壁,自己先開口說。

  「哦,保養啊。」允歡歡一出口,又後悔了。老闆坐哪部電梯,需要自己管麼?呃,多管閒事,典型!

  電梯一改往日層層停的紳士風範,居然一路到底。克帥哥一邊跨出電梯,一邊說,「允歡歡,提醒你,公司的電梯是受監控的,行為要注意下。」說完就走。

  允歡歡趕緊又退了回來,鬼鬼祟祟的四處看。果然,最隱蔽的角落裡,閃著紅光。

  可電梯裡這監控,是誰看的呢?她暗自想,不會就是剛才那位吧?她又一搖頭,怎麼會?堂堂大老闆,事情多著呢 一不留神,電梯載著她又上去了。

  鬱悶!

  複印工基本不用做了。龍行公司的複印機既不卡紙,又很智能。打字工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允歡歡每次下班都偷偷帶回去一些讓輔導員掃瞄後直接OCR,以便她第二天去安心的去做畫圖工或打號工。

  輔導員每次工作時都很奇怪,「這些東西怎麼會找不到呢?再說,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的文件啊,為什麼要重新錄入。」

  允歡歡也不理解。在她看來,那些文件似乎和龍行公司的業務沒什麼大關係,通常不是政府發的管理文件,就是協會發的什麼講話。這種東西,要電子檔做什麼?

  打號工也告一段落了。允歡歡刻苦鑽研,發現站著打號既快又能用上力道,保證一次性清晰的蓋上。雖然連續站五天讓她兩腿發直,但是她還是把握了勝利。她心裡暗暗的數了下,這一個周,她至少為兩萬頁紙打上了號碼。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在WORD有自動編頁碼的情況下,還需要用這種原始的方法手動編碼。

  剩下的是畫圖工。這個很費精神。不過,輔導員老師不厭其煩的講解,加上允歡歡同學的天資聰穎(這是賴小鳳用來噁心她的原話),她對WORD當中的任何一個圖形基本上都可以手到擒來。

  這一周,她經常在地下餐廳裡遇見克帥哥。她總是對著門坐,判定克帥哥來的主要標準是餐廳裡的人都點頭,「克總、羅秘書。」克帥哥似乎是巡視一般,會拿上托盤,眼睛流連會兒,才和羅墨荷相對坐下。

  允歡歡通常在他流連時低頭努力的吃飯,偶爾隔著桌子望過去,帥哥吃的很健康嘛,一般只有玉米和蔬菜。嗯,羅美女吃的也很健康,和他盤子裡的菜基本差不多。允歡歡順便參觀了下她的身材,不錯,前凸後翹。臉也不錯,瓜子臉,唇紅齒白,眼波流轉。克帥哥嘛,允歡歡下意識的先去摸下自己的臉,唉,自己第一天那妝實在是太可怕了。噢,對了,帥哥叫克知非,她那天百度龍行公司的地址以辨別自己是不是在李鬼公司上班時順便偷偷百度過他。百度真小氣,連張照片都不提供。當然,也可能是克知非太低調了,連張照片都不向百度提供。其實,他長的還可以的,若是去演電影當明星,估計也是夠格的。

  兩人邊吃邊笑,氣場十分融洽。他倆不會 獨家啊獨家。允歡歡想偷偷用手機給他們拍下來,可又不敢。萬一暴露了,這可是死罪啊。算了,一個人鑒賞下得了,宿舍裡的人只知道她在龍行公司吃苦,沒有人再關心龍行公司的鑽石王老四,她也沒必要送上門去給那幾位提供毒舌的資料。

  克知非來得比她會稍晚一些,走的比她會稍早一些。所以,她不必擔心沒人給她開門,只要她出現在玻璃門前,羅墨荷會自動按開門。她一次鈴都沒有碰到過,心裡也稍稍有些遺憾,為什麼羅美女一直都在?哪怕讓她試試克帥哥給她開門的感覺也好啊。

  這念頭一閃而過。允歡歡立刻讓自己提高警惕,絕不能沾沾自喜。

  果然,第四個周,新任務來了。

  「歡歡啊。」允歡歡絕無驚訝的看著羅墨荷遞來薄薄的紙,「這些、還有那個櫃子裡的,是要存檔的。麻煩你找A4的紙把他們挨紙貼起來,然後打上號,裝訂起來。注意,不能弄破,這些東西都很重要的。」羅墨荷在「重要」兩個字下了重音,表示確實是很重要的。

  這是新任務,漿糊工加打號工的變種。允歡歡笑著答應了下來。

  她很能平心靜氣,就是想看看羅墨荷羅美女到底想幹什麼。她還是不大相信她是針對她,沒有理由啊。

  一張壓一張,每一張只露出寸許,整張桌子上都鋪滿了紙,允歡歡拿起膠水刷刷一刷,然後拿起已經打好號的紙,挨張貼起來。

  這活咱能幹。從小就被老爹訓練貼拓片,也算是訓練有素。

  刷刷刷,一本。刷刷刷,二本。刷刷刷,三本刷刷刷、刷刷刷,我是快樂的膠水家。不怕多,不怕苦,多少都不能為難咱。

  可到了週五,允歡歡便哭了。

  羅墨荷忽然開了風扇,一吹,帶著膠水的紙四處飛,粘的哪裡都是。待她一張張撿起來,很多都已經沾上了,破了。

  「怎麼回事?」羅墨荷站了過來,柔柔的口氣中有些嚴厲。

  「對不起,對不起。」允歡歡誠惶誠恐,趕緊道歉。雖然她心裡說,又不是夏天,你開什麼風扇?

  「我只是覺得有些悶,開風扇透透氣,誰知道你這麼不小心。」羅美女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

  允歡歡只能道歉,「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羅墨荷的眉毛皺了起來,她挑起一張,「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都說不能破了,還是破了,你看這張,都破成什麼樣子了?」

  「對不起啊,羅秘書,對不起。」允歡歡誠心誠意的道著歉,眼睛盯著那些只破了頁邊而正文並無損傷的紙。

  「歡歡,」羅墨荷放低語氣,雙手抱胸。「我很喜歡你。看到你,就像看到當初的我自己。我非常希望你能在這裡工作。」她停了下來。

  允歡歡莫名其妙的覺得不大妙啊。爸爸每次教訓她的時候都會這樣說,「歡歡,我實在對你寄予很高的希望,希望你能繼承我的衣缽。」通常,下面就是「可是」。每次挨訓的時候,允歡歡都會想,幹嘛要說那「可是」啊,如果沒有那個「可是」,世界多太平啊。

  「可是,」可是果然來了。「歡歡,這一個月來你的表現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羅墨荷似乎預料到允歡歡有什麼話要說,豎起手表示打斷。而實際上,允歡歡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打算說。

  「歡歡,我一直認為X大的學生很優秀,可你呢?第一天讓你複印文件,你看你慢的,而且浪費紙張。第二天讓你打字,你錯字連篇。第三天讓你畫圖,你連基本的操作都不會。現在 」羅美女似乎有些激動,她停了下來。

  允歡歡盯著美女的鞋尖,這種尖尖的鞋似乎今年不流行了,不過,美女穿起來真的很好看啊。

  羅墨荷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料到允歡歡一句話也沒有說,好像有點出乎意料。便接著說,「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允歡歡眨眨眼睛,好吧,配合一下吧。她抬起頭,真誠的望著羅美女。「非常抱歉,羅秘書,我以後會繼續努力的。」

  羅墨荷帶著遺憾說,「歡歡,非常抱歉,龍行公司不是普通的公司,是一個要求極其高的公司,我們每進一個人都是有極嚴格的標準,否則,批准人是要受處罰的。」

  允歡歡面色沉靜的繼續聽羅墨荷往下講。羅墨荷卻又停了下來。

  兩位美女相對而站,屋子裡詭異的寂靜。允歡歡一走神,似乎看見一個影子投在牆上,隔了一分鐘,好像又不見了。

  她又眨眨眼睛,「呃,羅秘書,我以後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羅墨荷的臉色有些悲痛,「非常抱歉,歡歡,我不得不和你說,你沒有這個機會了。尤其是這個,」纖纖玉指指了指桌上的紙,「這些都是很重要的資料,你弄成這樣,我無法向克總交待。所以 」她又STOP了。

  允歡歡只好手捂著臉,「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一隻手搭在允歡歡的肩上,「真抱歉,歡歡。」

  允歡歡捂著臉心裡想,謝天謝地,這場戲終於該演完了吧?

  允歡歡跳著出了龍行公司,剛好又是下班的時候。為了紀念自己終於逃離苦海,允歡歡還是進了麵包店買了一塊最貴的點心。

  「烏拉」,允歡歡左手舉著包,右手舉著點心袋,原地振奮的一跳。她的眼睛轉了一下,嘿,不妨再坐在這裡吃一回。

  咬一口,抬頭欣賞風景。再咬一口,再欣賞欣賞風景。路人有奇怪的望著允歡歡的,允歡歡也一直盯著他,直到他轉過頭為止。嘿,X大703宿舍的人豈是任爾等白白觀賞的?

  吃完點心,她起身,衝著龍行大廈揮一揮手,「哈哈,允歡歡到此一遊。」

  她一搖三晃的走了,不知道28樓上,也有人拿她當作風景。

  當允歡歡同學向703宣佈了她離開龍行公司的消息後,703出現了開水前的小寂,然後沸騰起來。

  「號外號外,鑽石王老五被棄。」這是才子賴小鳳說的。

  「不滿俊郎虐待,玉女憤而出走。」這是於明蘭想出來的。

  「無處燃燒的青春,備受欺壓的我們。」這是王樂汪的作品。

  「歡歡,為了你脫離苦海,慶祝下?我看看,哪裡打折啊。」

  「不用看了,學校旁邊新開了家飯店,水煮魚才28一份,多便宜啊,就那兒了,還讓咱家歡歡補補。」

  允歡歡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一個人有安慰自己的意向後,蹬了鞋子爬上床,抱著樹獺熊,「懶懶,她們都是壞人,咱不理他們,睡覺,睡覺。」

  於明蘭踩著桌子,拉著床沿,「歡歡,你倒是說話啊。就這麼放過她們?」

  允歡歡像是按皮球似的按了下她的頭,「拜託,這床的質量不好,你別拉壞了,回頭宿管阿姨追著我賠。」

  四個人鬧成一團,突然,賴小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大喝一聲,「工資工資!工資怎麼說的?」

  允歡歡像被施了口令,對啊,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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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37: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帥哥出手

  於是,週一允歡歡又出現在28層。羅墨荷大為震驚,「歡歡,不是讓你不用來了嗎?」

  「是的。」允歡歡囁囁嚅嚅,一樓大廳裡還坐了三位份量不等的同學,不討個說法,是堅決回不去的。於是,她盡力理直氣壯的說,「我想問一下,我的報酬問題。」

  「啊?」羅墨荷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有這個問題,便皮笑肉不笑的說,「呀,歡歡你差錢用?來。」她打開錢包,拿出幾張粉紅的票子,「這個你先拿著。」

  允歡歡讓她的動作刺了一下,本來不甚堅決的她突然堅決起來,她笑著說,「羅秘書,我不差錢用,只是想問一下,我工作了一個月,有報酬沒有?」

  羅美女瞄著外面,面上有些緊張。「這個,歡歡,原來也沒有說啊。」

  允歡歡有些生氣了,「沒有說的意思是,沒有了?」

  「叮」,一聲脆響,電梯門開的聲音。

  「克總。」羅墨荷的笑容毫無瑕疵。允歡歡也轉過身,第一次正視他平心靜氣的說,「克總好。」

  克知非似乎是無意識的看了眼她倆,點點頭,回自己辦公室了。

  「這樣吧,」羅墨荷的口氣裡有些急,「你留下電話,再留下你的卡號。我讓人力過幾天打給你。」

  「什麼時間呢?」

  「我們發工資時會讓人力直接打給你。好不好?你看,工資也不是我發。」羅墨荷又拿起錢包,「你若是不放心,我先給你些。待到發工資,你再給我好了。你說,好不好呢?」

  話說到這份兒上,允歡歡也不好再說什麼。她道了謝,下了樓。

  「歡歡哦,等了一半天,怎麼沒見龍老大的影子?」

  「是噢是噢,進進出出的都是蛇行猥瑣的蒼蠅們,可憐我們起這麼早。」

  這三個傢伙空前的早上七點鐘爬起了床,就為了呆在大廳等來上班的克知非。允歡歡沒好意思告訴她們,克知非好像是從地下車庫直接坐總裁專用梯直上28樓,不會經過1樓大廳的。

  可是,沒辦法啊。誰讓她們非要殺氣騰騰的逼她過來討說法?沒有她們三個坐陣,她也不敢來啊。

  雖然,羅墨荷後來的態度實在讓她很生氣。

  幹嘛?真以為她允歡歡什麼都看不出來?不要忘了,她可是X大中文教授允江川和歷史教授李麗山的結晶,怎麼可能連這點智商都沒有?!

  一個星期過去了。允歡歡的手機毫無動靜。兩個星期過去了,允歡歡的銀行卡和手機均毫無動靜。三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

  允歡歡大怒,「不給錢就算了,害我每次取錢都要記著數目。」

  王樂汪立刻問,「為什麼要記數目?」

  賴小鳳描著眉,「否則誰知道他們給沒給錢?」

  於明蘭優哉游哉,「誰讓你懶,不願意開通短信通知功能?」

  「是銀行人太多好不好?有那時間還不如幹點別的了呢。」

  三個人的鼻子異孔同聲的哼了一下,允歡歡連忙說,「青春大好,何必浪費在排隊上?」

  賴小鳳的口氣逍遙,「我看啊,你還是趁早再去要要錢吧。一個月了,哪有他們一直不發工資的道理?」

  「我覺得,十有八九是可愛的歡歡的同學,讓可惡的石頭同學騙了。」自從允歡歡離開了龍行公司,克知非自動的從鑽石落到了石頭的級別。

  「石頭這麼黑?實習生也沒有幾個錢?」

  「靠,有良心沒良心?這麼幾個錢他們也賴。歡歡,告他。」

  「對,告他。立刻就有了轟動效應。玉女一怒為血汗,追問薄情郎,你究竟有多少不發工資的實習生?」

  「不妥不妥,沒氣勢。」於明蘭立刻進入狀態,「大學生初入社會受欺,黑心公司還我錢來!」

  允歡歡無奈,「你們天天都什麼想法,張口就這麼些惡俗的題目。」

  「切,拜託,」於明蘭和賴小鳳異口同聲,「我們比現在的報紙格調高多了好不好?」

  王樂汪拍著她,「歡歡,你真要告他們?」

  「閒的。我老爹說,和為貴。為那幾個錢,不值得。」雖然不舒服,可想想和人對簿公堂,還是挺可怕的。她可以逞一時之氣去龍行公司要錢,但需要逞二時之氣時就沒有了。

  老爹說了,從易經來看,氣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亂生。她怎會因為這區區一點錢,就跑去破壞她身體裡的和諧生態?

  不划算嘛。

  最重要的是,一開始也的確沒有說報酬。萬一人家就給一塊錢怎麼辦?一塊錢啊,啊啊啊啊,要了允歡歡的命吧。

  最最重要的是,萬一人家把她罵出來呢?或者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僱有一群黑保安,把她打出來呢?

  花容失色,瑟瑟發抖。

  結論:錢是不能去要的。

  「不行歡歡,你怎麼能這麼不保護自己的權益呢?哪裡還像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於明蘭諄諄教導。

  「是啊歡歡。你忘了,咱上法律基礎課上,老師可是怒髮衝冠的給我們講,要為權利而鬥爭,鬥爭!」賴小鳳緊握單拳,自以為目光如炬。

  「那位老師真搞笑,上課不摘帽子,結果一拍桌子,粉筆盒沒跳起來,他的帽子先跳起來了。哈哈哈。」王樂汪想起來那幕哈哈大笑。

  允歡歡趕緊趁此機會爬上床去裝睡。於明蘭又一次的踩著桌子拉開她的被子,「歡歡,為了我們的飯,你也得去討討啊。」

  這才是the most important的東西。因為允歡歡的工資一直沒到手,所以,她們的飯一直就懸在空裡。

  她們三個可是早通過爭吵達成一致。鑒於誰都有自己最喜歡吃的東西而又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愛好,於是,經過妥協決定,允歡歡拿實習工資請每人吃其最喜歡的東西。

  而且,為了增加氣氛,每一場飯局中,其他二人陪吃|||。

  在這場決議中,允歡歡的表決無效。

  允歡歡躲在被子裡想,反正這錢討來也是進你們的肚子裡,我也不去費那事了。我還想吃一頓呢,讓龍行公司餓出後遺症了,早上如果不吃飯,就覺得心裡沒譜。

  三個人經過教導、勸說、恐嚇等一系列手段無效之後,有一天,趁著允歡歡不在,於明蘭說,「難道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

  「那要怎麼辦?」

  賴小鳳想了想,慢吞吞的說,「去咨詢咨詢。」

  「咨詢誰?」

  賴小鳳詭異的一笑,「法學院不是搞了個法律援助麼?嘿嘿嘿嘿。」她露出森森的白牙笑了。遲了三秒,於明蘭也露出森森的白牙笑了,只剩下王樂汪張著嘴,「什麼呀?」

  允歡歡這幾天耳根清淨,她以為是她採取的戰略生了效。她是什麼戰略?無非是早起晚睡的圖書館戰略。

  「西瓜,我要去圖書館學習了。」

  「苗條,我要去圖書館寫論文了。」

  其實,她天天在圖書館看八卦雜誌。雜誌更新的太慢,她只好轉去看報紙。報紙太嚴肅,她只好天天借愛情小說看,直接導致了一個惡劣的後果:某次允教授隨便問她,古代為什麼要稱未嫁的女子為待字閨中,她張口答道,字,就是養的意思。待字閨中,就是準備讓人養的意思。

  這個答案讓允教授痛心疾首的一頓狂批,允歡歡心裡哭,不怨我啊,怨那位作者。是她在小說裡寫的,鄙視,鄙視那位三流作者!

  過了幾天,晚上臨睡前,於明蘭說,「歡歡,今天通知交身份證,你不在。」

  「收那個幹嗎?」

  「不知道。」賴小鳳打了個呵欠,「可能是為了畢業辦手續吧。」

  「噢,那好吧,明天我去送給學習委員。」

  「算了吧,你不是要早起去圖書館嗎?放桌上吧,明天我老人家幫你交上去。」

  「那好的。」允歡歡爬下床把身份證拿到桌上,唯恐她們再順便提起報酬什麼的,便趕緊說了句,「那我就睡了,明天好起來排隊。」

  心裡歎氣,唉,為什麼圖書館有那麼多人?害得她不用去龍行公司上班,早上還要起那麼早去排隊?

  想到龍行公司,克帥哥的影子不知怎麼的突然浮現在她面前。想起了在電梯裡黑虎掏心的一幕,她在被窩裡偷偷亮了亮九陰白骨爪,然後想,帥哥,拜拜了。與帥哥相比,顯然,午飯更重要,兩條胳膊一樣粗細也很重要。哈哈。

  她露出了自認為甜美的笑容,然後睡了。

  被子外面,於明蘭和賴小鳳互相伸手亮出了個V字。

  幾天之後的下午,允歡歡收拾著要吃飯,手機嗚嗚的響了,把她嚇了一跳,一組陌生的手機號碼。

  「你好。」

  「允歡歡?」聲音有些熟,可也想不起來是誰。

  「是的。請問你哪位?」

  「克知非。」簡短有力,言簡意賅。

  允歡歡趕緊面帶駭然的看了看手機,誰?沒聽錯?可是,手機中看不見臉。

  「你在學校?」

  「啊。」

  「十五分鐘後,學校大門口見。」

  收線了。允歡歡莫名其妙的看著手機,幹嘛?什麼事情?聽起來好像氣勢洶洶。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克知非?是他?真是他?不大聽他講話,辨別不出來真假。

  到底幹嘛?

  十五分鐘後,一輛淺灰色的車子在允歡歡面前緩緩停下。

  「上車。」車裡的人說。

  車裡很乾淨,氣息還像是在圖書館裡,既不悶,也沒有煙草等別的氣味。車子裡沒什麼飾物,乾乾淨淨的座椅,乾乾淨淨的腳墊。

  她通過車內的後視鏡,偷偷看了看那個人。他專注的開著車,兩條濃眉靜靜的在自己該在的位置上,既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高興。允歡歡正在觀察,鏡中那人的眉毛一動,她趕緊把目光轉向外面,心裡怦怦跳,完全沒有化妝的素面出現在右後視鏡裡。

  哎呀呀,到底找我幹嘛呀?不會是我弄破的那些紙真的有什麼大用處吧?可皇天在上,羅墨荷明顯是要跟我過不去,誰料到她會冬天開風扇?阿彌陀佛,保佑保佑,真的不怨我。可別有什麼商業機密,壞了克帥哥的什麼生意,可是與我無關。

  允歡歡正在心裡念叨,車子慢慢停了。「下車。」是一家餐館。

  如坐針氈的吃了一頓飯,克知非基本沒動過筷子,也不說話,電話也似乎啞巴了,總不見他拿起來。允歡歡只好第一次美食在前而主動放棄,其實,真的很好吃啊很好吃。既精緻,又美味。老爹只會帶著她去吃炸醬麵,說那是國粹。老媽只會帶著她去吃肉串,說那是最古老、最有生命力的吃飯方式。

  「吃好了?」克知非開口。

  「嗯。」允歡歡心裡忐忑,正題要來了。

  克知非卻沒說話,拿起電話操作了一陣兒。

  「發財怦。發財怦。」與餐廳格調不甚合適的鈴聲響了起來,允歡歡趕緊拿出手機。

  按掉那正在吹泡泡的發財豬的界面,一條新短信。打開,「您本次的充值金額為3000.00元。充值後,您的話費餘額為3056.72元。」

  允歡歡蒙了。她往下摁了幾下。 誰啊?幹嘛啊?詐騙的?

  「收到了?」

  「什麼?」

  「短信。」

  「什麼短信?」

  克知非收起手機,「三千塊,夠不夠?」

  停了幾分鐘,允歡歡才反應過來,「是你存的?」

  克知非沒有立即說話,拿起果汁來喝了一口,然後才說,「夠了的話,就撤訴吧。」

  「撤訴?撤什麼訴?」

  克知非似笑非笑,「忘了?你到勞動仲裁委要求仲裁委幫你要龍行公司欠你的工資,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允歡歡暈了。沒有啊。

  克知非輕描淡寫,「撤訴吧。否則,我會起訴你不當得利。呶,就是那三千塊錢。」

  允歡歡鬼使神差,「可是,這三千塊錢是你存的啊,我又沒讓你存。」

  克知非笑的更雲淡風輕,「那我存錯了,請你現在還我三千塊錢吧。」

  允歡歡徹底暈,三千塊錢,她一學期的生活費也就三千塊錢。當然,衣服是媽媽買的,她還經常回去吃飯。可三千塊錢對她來說,真的很多。

  「允歡歡,你可以問一下你的代理人,法律上什麼叫不當得利。不當得利是不需要你有什麼主動的惡意,只要有你拿著別人的錢的事實就足夠了。」克知非輕鬆的喝著果汁,「所以,如果你不能立刻給我三千塊錢,那就撤訴吧,一對一互換。我猜想,你也不願意鬧到法庭上去當被告吧?」

  允歡歡想對著那張帥臉說,我哭一會兒,行嗎?

  703的門被傳說中的大俠給踹開了,宿舍裡突然安靜下來。

  「誰幹的?」允歡歡殺氣騰騰。

  「歡歡哦,你在拍電影?」賴小鳳迎上來。

  允歡歡一甩,「說,是誰背著我去搞勞動仲裁的?」什麼學校要收身份證,準是她們串通好了,騙走了她的身份證去幹這事兒。

  於明蘭立刻跳了起來,地板跟著咚了一下,「給錢了?錢呢?」

  賴小鳳的眼睛也亮了,「這麼快就見效了?才不過一個星期。」

  允歡歡拍著桌子,「是誰讓你們這麼幹的?」

  「歡歡啊,你看,我們都是新一代大學生了,怎麼可以任人踐踏呢?」

  「就是啊歡歡,你也不想想,你不為你,也得為大家嘛。龍行那樣的黑心公司,不懲治一下就太危害社會了,有多少人還以為那是個好地方,豈知那居然是一個火坑?」

  「你這叫殺一儆百,不,這叫捨小家為大家,不,這叫犧牲我一個,幸福全世界。」

  「就是啊,歡歡,雖然這與你的和為貴的原則有些小小衝突,可看在廣大單純的大學生的份兒上,你怎麼能只為你自己考慮呢?人不能自私自利呀。」

  「歡歡,你看 」

  允歡歡覺得自己真的是非常不幸,每次都是這樣。她在兩位舍友無休無止的毒舌中癱坐下來,還是王樂汪繞到了重點,「說了一半天,歡歡,錢到底在哪兒?我們的飯在哪裡落實?」

  「呶,」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隨著她撅起來的嘴射到手機上,「吃它吧,裡面有三千塊。」

  六隻如炬的眼睛裡的光熄滅了。

  一周後。一封快遞躺在克知非的辦公桌上。

  由於聯繫電話明白的寫著克知非的手機,羅墨荷便不敢自作主張的拆。

  克知非看了下,信封外只有一個電話,沒有署名。他皺了皺眉,打開,裡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報紙。打開報紙,裡面是折的整整齊齊的複印用白卡紙。再打開白卡紙,裡面露出了一個印有X大標誌的信封。再打開信封,先映入眼簾的是整整齊齊的百元鈔票,克知非卻先把裡面的一張紙片夾了出來。

  「克總,您好。這是兩次你請我吃飯我應承擔的那部分的錢,共五百元。營業廳說,你的手機是高級Vip,不接受外面的充值,我只好給您寄到公司來了。謝謝。允歡歡。」

  便箋紙的右下角印了一隻胖胖的小老鼠,小老鼠的眼睛瞪的圓圓的,手上還拿著一根被咬掉了一個角的冰淇淋。

  兩個二百五?

  他扔了信封,咧著嘴笑了。

  允歡歡最近回家的次數明顯增多,相應的,聆聽中文教授和歷史教授教誨的次數也增多起來。

  「歡歡,中國的文化根子就在字上,《論語》什麼的反倒在其次。要想弄懂中國的文化,非弄懂中國的字不可。所以,《說文解字》你無論如何都要背下來,要背的很熟。這個叫小學的功夫,明白嗎?」這是允教授琅琅的聲音。

  「歡歡,地理對歷史的作用不可小視。黃河流域是中華文明的發源地,現在卻相對貧困,取而代之的是長江流域的繁榮,以及珠江流域的崛起。這是一種必然的歷史現象,還是一種偶然的歷史現象?現在歷史、地理兩者的交叉是最有前途的學科,你要注意。」這是李教授的春雨滲透。

  允歡歡心想,我若不是請宿舍那群無良吃了飯,又還了克知非五百塊錢,我才不會回來受這教訓。

  鑒於三千塊錢並不是拿到手裡的真金白銀,703宿舍只好去吃了頓慣常的涮羊肉。五百塊錢是允歡歡偷偷寄的,雖然想起來有些肉痛導致的後悔,但馬上正確的思想佔領了她的頭腦。人要有骨氣,怎麼能白吃人家的飯?又不是和人家熟,不能讓人小視了

  寒假就要到了。

  703宿舍的同志們正討論最後一個假期的過法。

  「我要全心全意、一年無休的經營我的小店。」賴小鳳在網上開了個小店賣工藝品,生意居然不錯。鑒於允歡歡的淒慘經歷,她也不打算去找工作了。

  「我要大玩特玩一通,然後回來備戰公務員。」於明蘭說。

  「我不輕鬆,得回去實習。」王樂汪是獨生女,家裡明令讓她回去就業,已經給她聯繫了一家報社,讓她回去實習。

  「你呢?歡歡?」三人眾口一詞。

  「不知道。」允歡歡有氣無力,估計不是研究文字,就是搞歷史地理。唉,老爹老媽的同事說,她資質非凡,開口就是專業。誰要是生在她那個環境裡,想開口不是專業都難家裡每天90%的話,都是專業相關。

  「苦啊。」四人一聲。

  事實證明,允歡歡是絕對不會呆在家裡任人宰割的。她主動報名去做社會志願者,指揮交通。

  「爸,您看,人家市政府都號召了,說和諧社會,秩序為先,號召志願者上街協助疏導交通。咱中國的古代文化不是強調以德為先嗎?」

  「可是 」要接自己衣缽的寶貝女兒去街上吹哨、亮小紅旗?

  「媽,您說,歷史的前進是不是人民群眾推動的?我們當然要響應號召的呀。」

  「這個……」話是這樣說的,可是……

  幾天之後,允歡歡神清氣爽的跑到了十字街頭。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樸素些,她找了件媽媽多年以前的羽絨服,戴著媽媽多年以前的大圍巾,由於腰圍的限制,她只好穿著自己的褲子。站在鏡前一看,哈,新時代的牛仔褲,新時代的鞋子,九十年代的羽絨服和大圍巾,真朋克。

  「嘟。」一吹哨,行人嘩的過去。

  「啪。」一豎旗,行人便都不動。

  「請注意交通秩序,不要亂闖紅燈。」

    「你,那位先生,不要過線,往後退一點,往後,再往後。」

    「小朋友慢慢跑,路口危險。」

  蠻好玩的嘛。雖然汽車尾氣難聞了些,不過,總比在家聽那些古舊的知識強啊。

  允歡歡一高興,高聲唱,「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路程 嘟!」

  一輛車慢慢停在她身後,盯著她興高采烈的臉一半天,允歡歡忙著又唱又吹又指揮,沒有注意身後。還是和她搭檔的老伯發現了這輛車。

  「你怎麼把車停這兒了?開走開走。」

  允歡歡轉過身來,瞪大了眼,「克總?」

  克知非靠在車上,第三次從頭到腳打量了下允歡歡。終於開口說話,「很好玩?」

  「呃,這是公民的義務。盡公民的義務,是公民的覺悟。」允歡歡說得十分順溜。

  正是冬天,路口的風又比其他地方的大,北風吹的她的頭髮亂糟糟的,沒有上任何妝的臉凍的通紅,嘴唇讓風吹起了皮,身上臃腫的羽絨服看起來像大媽,她居然還興致勃勃。

  克知非若有所悟的點點頭,「原來我是沒有覺悟的人。」

  「不,不是,」允歡歡有些狼狽,「眾所周知,您比較忙。」

  「忙也不能構成不履行公民義務的理由啊。」克知非一隻腳尖著地,晃悠晃悠的很悠閒。他今天沒有穿正裝,一身休閒打扮。可表閒裡不閒,允歡歡覺得他週身都散發著無形的壓力。慘,茫茫車海中,今天怎麼會遇到他?

  「呃,克總納稅也是公民的光榮義務。呃,龍行公司是納稅大戶,為國家創造出豐厚的稅收收入,呃,也很光榮。」

  羽絨服太厚了,太熱了。

  克知非愉快的笑了,「感謝歡歡的誇獎。」他微微的俯下身來,「和你站在這裡相比起來,哪個義務更光榮呢?」

  「當然是您了。」允歡歡一邊回答,一邊偷偷的往後退了一步。

  「既然這樣,不如加入龍行公司,來盡更大的義務?」克知非的語氣裡有些戲謔。

  允歡歡的嘴巴張了老大,大腦處於DOWN機之中長達幾分鐘。北風一吹,她清醒過來,立正站好,「克總,我已經報名做志願者了,才做了一星期而已,不好半途而廢。這是人的基本素質。」

  克知非的眼裡劃過一絲笑意。這丫頭,見招拆招,反應還真是快。

  他看著自己修長無暇的手,慢悠悠的說,「真不愧是允教授和李教授多年教導出來的好學生。」他又彎下腰,對愕然的允歡歡說,「可是,我聽說,你似乎不打算回去繼承衣缽?要是你不想回去受令尊令堂的教誨,我看你還是進龍行公司比較長遠。要知道,這個寒假你過得去,開學之後,你怎麼辦?」

  允歡歡的眼睛立刻直了,寒假才一個月的時間,需要志願者的日子也僅僅是年前的這一段時間。她也在發愁,之後怎麼辦。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的?

  「這個 」

  「盡公民的義務的確很光榮。可如果公民自身的生活都不能盡興的話,那盡公民的義務又有什麼樂趣呢?對吧?歡歡?」

  允歡歡繼續呆若木雞的看著那長身玉立的人上了車。

  「和人力那位你經常與之吃飯的應冬聯繫下吧,他會很快發給你OFFER。」克知非又伸出頭來輕輕的說,「要快點兒。否則,令尊令堂那邊的論文,你可是搪塞不過去的。」

  淺灰色的汽車噴著煙兒走了,允歡歡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閨蜜就是用來討論各式各樣奇怪的事、並得出各式各樣奇怪的結論用的。

  這個世界多怪物:「你確定,他不是報復?」

  逃避知識的歡歡:「……」

  默誦苗條經:「靠,我還沒見過OFFER長什麼樣兒!」

  灌水汪汪:「當老闆的通常心眼多~」

  703的同學們在網上熱烈討論著允歡歡重返龍行公司的事。

  默誦苗條經:「會不會那個墨盒和他說了什麼壞話,想藉機整你?」

  這個世界多怪物:「maybe哦。歡歡,對於wo chuo的人不能拿我們正直的眼光來衡量。」

  灌水汪汪:「就是就是,我媽說,社會上的壞人可多了。」

  這個世界多怪物:「歡歡你可要想好,論文雖然可怖,畢竟你面對的對手是你的親爹親娘,不會對你怎麼樣。黑心腸的公司才恐怖,吃了你的骨頭還不吐血血血血。」

  灌水汪汪:「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麼多恐怖分子?哇,好可怕啊好可怕。」

  默誦苗條經:「把大灰狼通通打倒!」

  這個世界多怪物:「切,大灰狼只吃小紅帽,你長那麼胖,大灰狼沒興趣。」

  默誦苗條經:「就你那西瓜樣子,大灰狼有興趣!」

  以下是703宿舍毫無例外的跑題話。

  允歡歡對賴小鳳那句「吃了你的骨頭還不吐血血血血……」印象深刻怵目驚心,是啊,誰知道他們是什麼居心。自己既不出色,又不搶眼,上次在龍行公司基本屬於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對象,甚至還莫名其妙的當了回原告,如今,要她重返龍行公司,居然還是帥哥老闆親自來請,指不定是什麼陰謀。

  不去,堅決不能去!

  於是,允歡歡第二天照例站在了街頭。什麼龍行公司不龍行公司,不要以為一個OFFER就能收買本小姐,我可是從小依照中國古典文化培養起來的好苗子。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過,真的是有些遺憾,龍行公司是大公司,沒有了這個OFFER,也不知會在哪裡找工作。老爸老媽的詭計就是等著她找工作碰壁,然後好以拯救者的姿態把她拉到他們最樂見的學術道路上來。

  她真的不感興趣。雖然訓詁做的尚可,給老爸當助手也過得去。可是,她不願意啊,大好青春浪費在與古人的對話中,都說相由心生,做久了,她會不會長出鬍子來?

  哭訴,為什麼自己會生在這麼恐怖的家庭裡?為什麼拯救祖國文化的大任要落在自己肩上?為什麼好不容易找個工作卻是黑暗的龍行公司?仰天長歎,讓我允歡歡何以堪?如果我是醜八怪也就算了,偏偏我是呃,不算醜八怪啦,還是有一點點漂亮滴。只是X大舉校傳說,不是才子,莫想打歡歡的主意。哪個男生敢打,考卷上等著。允歡歡青春的花便一直沒有開放。

  唉,何時會開放呢。

  大年三十。

  由於圖書館放假,允教授和李教授同時在家。允歡歡經過一番突擊,已經趕出兩篇論文,準備當作新年禮物呈交兩位教授。

  可是,白天就不要在家了吧?兩間書房的門都關的緊緊的,自己也不要不識相了,難道還想做飯不成?趕緊跑出去。

  允歡歡輕手輕腳的把告知自己出門了的便條兒貼在兩間書房的門上,輕手輕腳的換了鞋,輕手輕腳的關上門,然後迅速的躥了出去。

  外面天地大好啊。哈哈哈哈。

  她坐著車從市區東面跑到市區西面,從市區西面跑到市區南面,從市區北面又跑到市區北面。

  「過年好啊。」每上一輛車,允歡歡都要向司機問候。

  「好啊,你也好啊,小姑娘。」

  一路暢通無阻,街上人很少,少的都不像是這個城市日常的樣子。有的車上,跑很長的路也僅僅只有允歡歡一個人。

  這時候人都在家過年,只有自己為了免受荼毒,才躲了出來。真孤單。

  允歡歡停在了北面。

  北面是這個城市的邊際,臨著海,算是富人區。

  哼,富人區了不起?這海總不會也是你們的吧?

  沒有風,海很平靜,撲面而來的卻是冬天的凜冽。週遭無人。這個城市最熱鬧的海邊是東邊,平民百姓都愛往那邊去。北面相對人少,彷彿就是為了富人喜歡的安靜,海邊並沒有大肆開發,公車也少,允歡歡也是三倒四倒的瞎倒了進來。

  她信步走到一塊岩石上,彎起腰拿起小石子,往海面上丟,平靜的海面上炸開了幾個水花。又揀起一塊,哇,居然是二連炮。允歡歡不斷的拿著石子丟,水花一個個乍現,然後又平靜。

  海鷗嘎嘎的叫著,盤旋在天空,蒼茫的顏色,完全沒有城市裡的喧鬧。

  「喂,你們過年嗎?」允歡歡以手做喇叭狀大喊。

  海鷗依舊嘎嘎的叫。

  「過年好 過年好 」允歡歡先是大喊,然後鬆開手朝海鷗努力的揮著胳膊。

  海鷗依舊嘎嘎。

  允歡歡垂手站立。風繼續吹著,臉凍的僵硬,她終於不能再繼續忘我的站著,正要往回走,忽然覺得電話響。

  陌生號碼?有點眼熟的陌生號碼。

  「你好。」

  「你好。」有點耳熟的聲音。身後的海鷗嘎嘎的叫著,她忍不住抬頭往上看。

  「海鷗的叫聲很好聽。」電話裡的聲音嚇了允歡歡一跳。

  「你~你聽到了?」

  「我經常去你站的那個地方聽。」聲音並不威嚴,卻也不親切。誰呢?

  允歡歡趕忙轉頭四下張望,天海一片蒼茫,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顯示有人「你,你是誰?在哪裡?」

  「允歡歡同學,第二次提醒你,我是克知非。」

  允歡歡只「噢」了一聲,心裡迅速計算著,又讓他逮著了。不會問我,為什麼沒有去龍行公司吧?這麼巧。

  「大過年的,怎麼跑這兒來了?」聲音裡的威嚴少了,多了些溫和。

  允歡歡敏感的捕捉到一個字眼兒,「這兒。」她又看了遍周圍,「你在房子裡?」

  一幢一幢別墅各具特色,散落在海岸沿線。除了在房子裡,想不出他還能在哪兒。

  克知非沒有回答,「家裡人都不在?」

  「在。」

  「那為什麼出來?」

  「嗯。這個 」總不能說,爸爸媽媽都忙,自己為了逃脫做飯吧?

  「或者,是為了來這裡看誰?我住的離海邊並不遠。」

  允歡歡迅速說,「不,克總,不是,我不是來看你的。」語出後悔。

  果然,最該做允教授的學生的人口氣十分驚訝的說,「哦?我似乎沒有說你是來看我的?」

  允歡歡臉紅了。上當啊上當。

  克知非繼續笑吟吟,「不過,你既然不是看我的,那你是來看誰的?這一片有你的朋友?」

  允歡歡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或者,你有到海邊送除夕的愛好?」克知非語氣翩然。

  「不,沒有。」允歡歡下意識的回答,然後又覺得不妥,「也不是,偶爾有。」心裡想,混亂啊混亂,這是什麼回答。

  「這習慣還真特別。」

  「哦,誰都有自己特別的習慣。」

  「那倒也是。」

  允歡歡的腦袋裡忽然自動升起了於明蘭和賴小鳳的對話,大灰狼吃小紅帽前,是不是都是這麼鎮定。

  她讓自己的想法雷的一震,趕緊說,「克總,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怕媽媽在家等我吃飯。」

  「好的。」克知非笑語吟吟,允歡歡奪路而逃。

  海邊的一幢房子裡,溫暖的陽光射入屋中,水仙花悄悄吐著黃蕊。有一個人身著家居服鬆散的站著,山海風景映在落地窗上,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看起來像圓圓的雪人的精靈跳過幾塊礁石,跑向了遠處的公車站。

  他的臉上瀰漫起笑意。

  坐在公車裡的允歡歡半天沒緩過神來。沒想到克帥哥住在這裡,然後又沮喪,豈有此理,我允歡歡居然去見識一下帥哥豪宅的勇氣都沒有。鬱悶,他是大灰狼怎麼樣?《論語》上說顏回之所以被認為是賢者,是因為「一簞食,一瓢漿,回也不改其樂。」可我去看一眼,也不會有損於我的清名啊。

  允教授雖然平日倡導中國文化,但在除夕這個問題上,並沒有大肆的按照古規矩來。允教授和李教授振振有辭,說隨著社會文明的進步,人還是應該活在當下,不能墨守成規。允歡歡撇嘴,無非是他們懶得做罷了,反正什麼話都是人說的,她早已料到。就像那個某某人,清風明月的說的話中,都含有炸彈,一不小心就會炸在手裡,可惡。

  允歡歡笑瞇瞇的說感謝爸爸媽媽對我的悉心指導,呈上論文,請多多指教,允教授和李教授先做例行講話,總結過去,展望未來,各自強調自己專業的重要性,勉勵允歡歡再接再厲,做好助手和研究工作。允歡歡心悅誠服的點著頭,兩個小時後,兩扇書房的門又重新關上了,屋子裡終於安靜了。

  允歡歡跌到自己的床上,心想,至少初一安穩了。她已經悄悄的拿了703四張圖書證從圖書館借了一堆言情小說,哪本看起來白癡借哪本。沒辦法,魚翅吃多了只好喝點蘿蔔湯。

  「叮鈴。」門鈴響。

  沒見門上貼的『全家出遊,減免拜年』嗎?不理,繼續看小說。

  這是允家的規矩。允教授和李教授都十分忙碌,為了堵塞絡繹不絕的拜年隊伍,允教授便親自動手寫了那個帖子,於每年過年時請出,隨同春聯一併高懸門上。哪怕就是有人親眼看見他們從家裡出來,允家人也能鎮定自若的對來者說,「不在,全家出遊去了。」

  這就是修煉的功夫。允歡歡的鎮定自若也是來自於這種自小的修煉。

  「叮鈴。」門鈴繼續響。

  放心好了,只要我不去開,沒有一個人會去開的。

  繼續看小說。

  「叮鈴叮鈴。」門鈴不斷的響。

  允歡歡充耳不聞。她相信,書房裡那兩位也肯定如此。沒有三兩三,能進我們允家的門?

  照她的判定,接下來該響的是她家的電話。

  結果她錯了,響的居然是她的手機。

  「喂?」

  「允小姐?你在家嗎?麻煩你開一下門。有你的快件。」

  允歡歡迅速的跳起來,赤著腳拉開門,一個大盒子首先映入眼簾,「您的快件。」

  啊?可從來沒有人送快遞到自己家啊。

  「發件人說,請您在這裡簽字。」她伸頭看看,還好,屋裡沒動靜,趕緊掩上門,以防止打擾了父母。不過,她的一系列緊張動作使她漏聽了前面那句最重要的「發件人說。」

  允歡歡看都沒看,直接在他手裡拿的紙上簽了字,然後拿著盒子迅速鑽進自己屋裡。左看右看,沒有發件人姓名,電話也沒有。搖一搖,似乎很輕,會是什麼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明物,是不是要交給警察啊?

  可是~

  好奇心的結果是允歡歡先把盒子從樓上狠拋出去,自己捂著耳朵站在窗口看遠處那個包裹。

  沒反應,估計不是炸藥。她跑下去,隔得老遠拿個棍子戳戳,沒反應,忐忑的拿上來。剛要拆,又不大放心,會不會力氣太小了?或者說沒到時候?再扔一次。

  她又扔了下去,然後又跑下去拿上來。

  如此反覆幾次,直到她跑的兩腿發硬,才下了狠心:要是爆炸了,我,我就當董存瑞去。

  她戴上塑膠手套,圍上口罩,身子探著窗外,小心的拆開盒子的包裝。

  一個報紙包的包裹。

  順著膠帶粘的痕跡,小心拆開,又一層報紙出現在眼前。

  再拆開,還是一層報紙。

  再拆開,還是一層報紙。

  拆啊拆啊,一直舉著的胳膊都酸了,每一次都是報紙。

  捏一捏,軟軟的,似乎什麼都沒有。允歡歡怒了,誰這麼惡作劇,寄一個大箱子給自己裡面只是塞滿了報紙!

  她拿剪刀用力一剪。隨著被剪碎的報紙的碎片落下來的還有幾片粉紅色,允歡歡趕忙扒拉起中間的爛紙,幾張被剪爛的人民幣露了出來。

  一張白色的便箋紙,上面寫著寥寥的幾個蒼勁的字:壓歲錢,祝歡歡越長越大。

  允歡歡拿著被腰斬的人民幣,欲哭無淚,誰啊,這麼惡作劇!給錢就給錢吧,還要這麼著的給。大過年的拿著破錢跑銀行去換,很有趣嗎?

  詛咒!

  允歡歡雖然這樣想著,還是恭恭敬敬的跑到樓下,把飄灑的破錢收好,破了的錢,也是錢啊。

  這話題比討論春晚有趣多了,立刻激起了703討論組的盎然興致。

  新年新苗條:「莫不是假幣?」

  逃避知識的歡歡:「真的,銀行已經收走了,拿回來五佰五十五塊。」

  恭喜發財:「為什麼是五佰五十五塊?捂捂,怕你長高?」

  變成字的汪汪:「55是捂捂,那0是什麼意思?」

  允歡歡有氣無力的打著字,「有半張死活找不到了,只好拿著半張去換了五十塊。嗚嗚嗚,那不是普通的五十塊,那是五百毛的五十塊啊!!!」

  新年新苗條:「惡俗!要我說,人家說不定是給你個紀念。」

  恭喜發財:「毛紀念啊。拿人民幣作紀念?」

  新年新苗條:「靠,沒理想沒創意。就因為是半張錢,花的話誰收啊?也就是你和歡歡這種低情商的才會想起來去銀行換錢。」

  恭喜發財:「我才不知她一樣好不好?我很有情調滴。」

  新年新苗條:「是,格調高雅。你瞧你那新換的頭像,頭髮邊上還別著一隻花,你以為你是楊二車娜姆?」

  恭喜發財:「我要是她,還是名人了,還會認得你?」

  新年新苗條:「你最好別認得我,我不認識你這麼惡俗的人。」

  以下是滔滔黃河長江水。

  允歡歡盯著屏幕想,難道自己真的離木乃伊不遠了?於明蘭說的好像有道理啊。要不,誰這麼閒的慌一層又一層的包著錢?明顯就是想要自己捅破嘛。明知道自己不能完全視金錢如糞土嘛。

  癟嘴。

  所以,他一定不是真想給我壓歲錢。

  所以,他一定有不明目的。

  可是,他是誰呢?

  難道是我的追求者?

  呸呸呸,早讓老爸老媽看的死絕種了。估計是哪個爸爸媽媽的同事?更不可能,一群大爺大媽們除了對古人微笑,對現代人哪有閒情逸致。

  肯定還是年輕人。

  啊,寧可是老同志們,也不要是爸爸媽媽中意的什麼才子!

  想到這裡,允歡歡一哆嗦,不要,堅決不要!

  正月初十。允歡歡正在書桌前揮汗如雨。手機又響了。

  「喂。」她一邊把電話夾到肩膀上,一邊手不停揮。過了幾天年,逍遙的後果就是李教授和允教授佈置的任務堆積如山。這部分資料是魏晉的,要放這邊。這個,是什麼?誰的書法?仔細看一看,又看一看,那邊自我介紹時她沒聽見。

  「啊,您說吧。」是不是找允教授找不到,讓她轉拜年的?

  「您今天怎麼沒來報道啊。」

  「嗯?」她看一看電話,貌似有些眼熟,可又不大熟。「抱歉,您找錯人了?」

  「沒錯啊,你不是允歡歡允小姐嗎?」

  她又看看電話,「沒錯,是我啊。」

  「我是應冬啊。不記得了?龍行公司的應冬。」

  帶著小酒窩的小帥哥的形象躍然紙上,取代了那些遠古的文字。允歡歡放下手中的筆,笑瞇瞇的,「你好你好。」

  「你好啊。怎麼今天沒來報道?」

  「報什麼道?」

  「你不是答應今天來辦入職嗎?」

  「入職?入什麼職?」

  「您忘了呀?是總經理辦公室內務啊。」

  允歡歡大笑,「謝謝你給我的新年禮物哈,這玩笑開的挺有意思。我很開心。」

  那頭的應冬有些急,「允小姐,我沒開玩笑呀,你不是在OFFER上簽了字嗎?那上面不是寫的今天辦入職?您別開玩笑,真的。我這裡有OFFER的原件。」

  允歡歡的聲音震的應冬的耳朵疼,「什麼OFFER,我從來沒有見著什麼OFFER啊,簽什麼字?是不是誰冒充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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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38: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小紅帽陷落

  一個小時後,允歡歡出現在應冬面前。

  她仔細的辨別、辨別再辨別。

  這個簽名可是允歡歡花了大力氣設計的。雖然允歡歡這名字來的不甚光彩,咳,就是啊,鑒於一對夫妻只能生一個孩子,允教授和李教授都想將女兒的名字這一重要物事起的光輝而具有自己學科的代表性,結果導致允歡歡同學出生大半年仍是只有尊姓而無大名。每次去打疫苗,護士都會將『允家小孩』簡化為『允小孩、允小孩』而高聲叫嚷,允家人就能充耳不聞的聽之任之 寧缺勿濫嘛。

  終於有一天,護士大怒,「有這樣的父母嗎?孩子生多久了還沒名字?可惜這孩子了,見人多歡,就叫歡歡得了。」

  由於打疫苗是嬰兒作為主體的唯一社交,因此,在社交場合裡,允歡歡的大名被廣泛的傳播使用者。事實果然勝於雄辯,被允家二老辯了無數次皆未有結果的事情,就這麼被毫無爭議的定了下來,官方承認了。

  名字雖然平凡了些,但至少比『允小孩』好聽多了。只是,允歡歡每次想起那句『見人多歡』就歎氣阿姨,您說個多活潑也好啊,您不覺得『見人多歡』這句話,比較常用在狗身上麼?= =

  允歡歡把那張紙反覆看,上面什麼都有,職位是總經理辦公室內務,薪金是5000,報道日期是今天。用手指摳一摳,沒錯,不是粘上去的。仔細對著燈光看,是簽名筆簽的,不是複印的。

  沮喪,的確是自己的字跡。不會有錯的。她的一貫作法是把「歡」字拆開,把「又」和「欠」畫成兩個互相依存的結。這是她研究象形字的發現,認為很形象,便用在了自己的名字上。賴小鳳曾說,看起來像是一串麻花,於明蘭說,還是比較像麻辣燙。可是,在她這具有審美的眼光來看,兩個「歡」字就是四個結,與前面的允字相依相偎。

  將平凡的名字簽出了不平凡的效果。她自信,這簽名很防偽。

  可如今,這防偽的簽名貨真價實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不知道!

  小人物也要被盜版。人生的鬱悶事,莫過如此。

  應冬一臉無辜,「您看,真是您簽的。」

  「可是,真不是我簽的。」委屈啊委屈,什麼李鬼的事都跑龍行公司了。

  應冬的小酒窩又露了出來,「您別鬧了,既然來了,就辦入職吧。」

  「可真不是我簽的。」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允歡歡說,「你是從哪裡拿的這OFFER呢?」

  「是克總拿過來的。」

  克知非?允歡歡忽然心有所悟。

  28樓上。

  允歡歡背著自己塗鴉加工的、被賴小鳳和於明蘭稱為「禿鴉」的書包出現在克知非的辦公室裡。她有些膽怯,暗念「我欲仁而斯仁至矣」來給自己打氣。

  克知非表情認真的聽了她有些詞不達意的表述,「你的意思是說,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了這份OFFER?」

  「是的,克總,並且,我真的不知道是在哪上場合簽的它。既然應冬先生說是您給他的,能不能麻煩您提示下我,我何時簽的?」

  「哦,」克知非倚著靠背,「是我讓快遞公司拿給你簽的呀。」

  「哪有這件事?」她覺得自己的底氣顯然足了起來。

  「你不記得了?」克知非的口氣裡充滿著驚訝,「初一的時候,快遞公司返給我的 應該是上午去你家的?」

  允歡歡差點沒吐血,初一?快遞公司?

  正準備大叫「哪兒有?」,三個字到了嘴邊硬生生像吞棗核似的吞了回去。

  初一?

  「啊,」允歡歡從小飽讀古典詩書,無奈還是現代女一名,情急之下,顧不得形象,她指著他,「是你,是你給我寄的包裹。」

  克知非一臉的鎮定,「歡歡,你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猜來猜去,居然是眼前這個人。她脫口而出,「你變態呀!」

  克知非看著她認真的說,「對了,我一向不解,請著名的允教授之女解釋一下,變態二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來源?」

  允歡歡張口結舌,變態?這個詞不是古代漢語,是現代漢語。好像本身不是文學名字,而應該是 是哪個領域的專用名字呢?

  克知非充滿期待的看著自己。她翻了下眼皮,「變態就是非常態的意思。」

  「非常態就是變態?」

  允歡歡心裡一擺頭,不是。不能這麼說,地震是非常態,是不是變態?當然不能這麼說了。變態是貶義詞。

  「變態是非正常的、良好的態勢。」說起來有些拗口。

  「比如說呢?」克知非一幅不恥下問的樣子。

  「比如你給我寄錢,幹嘛要用那麼多報紙包?」允歡歡想一想自己那天可憐可笑的動作就咬牙切齒。

  她每扔一回,就要和樓下的狗們賽一次跑。人狗賽跑很好玩嗎?還有,那些報紙,包那麼多層,有意思嗎?

  變態。他不是變態,天理難容!

  克知非的口氣裡都是驚訝,「呀,歡歡,你給我寄的,不也是一層一層又一層嗎?」

  允歡歡張口愣了一下,立刻氣勢洶洶,「我那是怕快遞公司發現!」

  克知非若無其事的喝了口茶,「一樣啊。」

  「胡說。我包了幾層,你才包了幾層?」

  「我這人沒見過多少錢,唯恐讓快遞公司給貪污了。」他向前探著身,似乎在說什麼機密,「歡歡,你不知道,丟一個快件,他們才賠兩倍的運費。是你的作法提醒了我,對,是該這樣。」

  允歡歡氣的鼻子都要歪了,「那你就包那麼多層?」

  克知非端著茶杯,一口的理所當然,「當然啦,否則被看出來怎麼辦?」他喝了口茶,似乎才想起來,「你不是拆時很費事吧?費點事,也值了。畢竟嘛,穩妥第一。」他又喝了口茶,「我想,你也能理解,因為你就是那麼做的嘛。五十步和一百步,啊,我也不過是層數多了些。」

  允歡歡的臉似五彩變換,明明理在自己這邊兒,讓他一說,自己成了五十步笑百步了。

  「那……那你也應該打電話和我說一聲啊。」

  「哦?有必要說麼?快遞公司送的很快的 你當時不也是沒和我說麼?」

  「那是……那是……」允歡歡撓撓頭,不一樣啦。那是還你錢,而且那時和你又不熟,怎麼會……等等,對啊。她的腰板又直了起來,「克總,您為什麼要給我錢?」

  「壓歲錢嘛。」

  「您幹嘛要給我壓歲錢?」

  「當然要給啦。」克知非玩著鉛筆,雲淡風輕,「令尊大人若是知道了,也一定會說我給的對的。」

  「我爸爸?」

  「對啊。」克知非的表情十分鎮定,「不信你問他一下嘛。」

  「問他?問他什麼?」允歡歡暈了。

  「問他我是不是該給你壓歲錢。」克知非一臉的真誠。讓允歡歡產生了一種幻覺,克知非就是該給她壓歲錢。

  可是,克知非為什麼該給自己壓歲錢啊。

  「好啦,歡歡,你若是有疑問,先回去問一下允教授。好不好?」克知非雖然還是抬著頭,但渾身的細胞都在說,我要工作了。

  允歡歡只好哦了一聲,轉身走到門口,忽然停了下來,不對呀,今天是為什麼來的呀?

  「克總,那個OFFER是我什麼時候簽的?」

  「哦?」克知非揚揚眉毛,「不是說了嗎?是初一簽的。」

  「不是,我不是問那個,我是問,是我什麼時候簽的?就是,我不記得我簽過呀……就是,咳,就是……」允歡歡頭一次覺得自己語文沒學好,既找不到合適的詞,又說不了合適的話。

  怎麼語言就這麼匱乏啊。

  克知非悠哉游哉的看允歡歡在抓耳撓腮,似乎是在欣賞藍天白雲等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

  「就是,那個克總,就是,是誰拿給我簽的?」

  「快遞公司呀。」

  「是什麼時候拿給我簽的?」又要掉進陷阱裡了。允歡歡畢竟是允教授的嫡系單傳,她趕緊剎住了車,從土坑裡躍出來。「就是 我不記得他和我說過,有這樣一份東西要我簽。」

  「哦,你是這意思啊。」克知非恍然大悟的樣子讓允歡歡真切的感覺到他剛才是真的不明白,「快遞公司沒和你說?你再仔細想想,真沒說過?」克知非循循善誘。

  「沒有,絕對沒有!」允歡歡說得斬釘截鐵。

  克知非的臉上泛起了笑意。「不可能吧?歡歡,如果沒有,你為什麼要簽呢?明顯和包裹上貼的快遞單不是一張嘛。歡歡,再想想?」

  允歡歡剛要再堅持,忽然想起來了,好像……似乎……彷彿……快遞公司是說了一句什麼來著。

  是什麼呢?

  當時只顧著防備父母了,一個字也沒有注意聽

  呆。

  呆啦。

  沮喪!

  克知非的口氣裡一點怪罪的意思都沒有,「歡歡,剛才你也說了,變態呢,就是非正常的、良好的態勢。你看,講誠信是良好的常態對不對?你要是簽了字又不來,就變成了……非正常的、良好的常態了。那是什麼呢?是變態了。歡歡,你願意做變態嗎?」

  允歡歡搖頭。誰願意做變態?變態才願意做變態。

  「對了,那就是了。既然簽了,就該遵照OFFER來上班。要不,不是成變態了嗎?」

  允歡歡的頭腦讓克知非攪混了。不來上班,就是變成了變態?

  這世界太瘋狂了。

  她搖一搖頭,「克總,那個真不是我簽的……不,是我簽的,可是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簽的……不,我知道是什麼時候簽的,可是不是我想簽的……不,是我想簽的,可是,可是真不是我想簽的 。」

  允歡歡自己都覺得混亂了。

  這個世界太變態了!

  她允歡歡有什麼錯啊?似乎有錯。錯在哪裡呢?錯誤似乎起源於一個簽錯了的字?不,是起源於怕父母聽到有快遞找自己。不,是起源於不該給克知非寄那五百塊錢?不,是起源於她不該盲目信任她的舍友?不……

  崩潰!

  允歡歡拖著沉重的頭回到家。

  為什麼呀為什麼?

  她絕對不敢把這事向允教授和李教授提起。兩位英明的教授怎會生下如此表達不善的女兒?一世清明,絕對不能毀在自己手裡。尤其自己還是中文系畢業的,尤其是還是允教授的助手,雖然是沒有任命過的。

  淚,為什麼啊為什麼?

  思來想去,為了防止允教授對她進行中文的回爐再教育,她只好忍痛隱瞞下來,對二位教授謊稱自己找到了「理想」的工作,要去上班了。

  對此,允李二教授十分驚訝。

  允歡歡倒是不驚訝,只是,「理想」的工作怎麼想怎麼都像是被連誆帶騙的拉上賊船。

  小心小心,此老闆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堅決提高警惕,不能再上第二回、不,第三回,不,第四回當三千元的電話費還在手機裡呢,拆了無數層報紙摳出來的五百五十塊錢也還在書裡夾著呢。這都是鮮血淋淋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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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40: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某某節快樂

  龍行公司28層的格局有些小小的改變。

  固定的總裁辦公室和會議室依然是原樣,羅墨荷的好風光辦公席也繼續好風光著,唯一有一小小的異處是在電梯旁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辦公欄。

  我們的允歡歡同學就坐在這裡。與前次相比,蒼蠅還是不肯過來,人見的比以前多,不過,都以為允歡歡是28樓負責按電梯的。允歡歡心裡大怒,不要有眼不識美女山好不好?我的任務是給總裁做信息簡報。

  「克總,今天我們的網站點擊率是XXX,我們的垃圾郵件攔截率是XXX,我們投放的廣告點擊率是XXX。其中,XX網的是XX,XXX網的是XXX 」

  「克總,我們這周的搜索率是這樣的。谷歌是XXX,百度是XXX,YAHOO是XXX,微軟是XXX,SOSO是XXX比上周略微上升XXX。」

  「嗯,很好。」

  允歡歡非常不解,這麼注重搜索的一位總裁,怎麼就不願意把自己的照片傳上去呢?如果自己傳呢?嘿嘿嘿嘿,具有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可以放到哪裡呢?據說谷歌新開發了相冊,很好用。可以放上去,旁邊再配上那550塊錢的照片,哇,絕配。不,不行,那他就知道是我做的了

  允歡歡正在胡思亂想,克知非不鹹不淡的說,「歡歡啊,信息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是,克總說的是。」

  「信息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是,克總說的是。」

  「信息是一個要重視的東西。」

  「是,克總說的是。」

  「好,那你要注意搜集。」

  「是,克總說的是。」

  結束了應聲蟲的對話,允歡歡鬱悶,這叫什麼工作?

  她根本就沒敢把這事告訴703的其他成員,以免受到有關於智商的無情鄙視。現在有鬱悶,也只好自己扛著啦。

  允歡歡的算盤打的也很精,不是說我不來就是變態麼?可沒說我要一直呆在這兒啊。過兩天我就走人,兩全齊美,讓這位十分狡詐的克總自己玩文字遊戲去吧。

  「歡歡,給我煮咖啡。」克知非拉開辦公室的門喊了一句。

  允歡歡疾步要走過去,羅墨荷先站了起來,「歡歡,你不知道怎麼煮,我來吧。」

  已經三天了,這是羅墨荷第一次和允歡歡說話。之前就是笑,兩位美女相逢,她笑,她也笑,然後她還笑,她也只好繼續笑。終於,過一陣兒,她不笑了,她也不笑了。

  這是鏡子原理。

  高跟鞋聲得得得,走了一圈又一圈,敲門聲,進去了,關門聲,出來了。允歡歡偷偷瞄了她一眼,滿面春風啊。太好了,那春風由您自己去沐吧,我不和您搶,我怕這春風裡一不小心夾雜著柳絮什麼的,我這氣管可受不了警惕警惕,堅決不上第四次當!

  某某節到了。

  某某節是大學裡頗受歡迎的一個節,每到這一天,校園裡便飄著玫瑰花的味道。當然,滿街也是玫瑰花的味道。

  歡歡從來沒有過過某某節。中學時大家還比較保守,這節日不會有人公然送花。大學裡可以公然送花的時候,她已經讓父母的「才子緊箍咒」看死了,還是沒人送。好在咱們的歡歡同學飽讀中國古典詩書,對某某節這樣的西洋節不甚感冒。

  某某節這天,一進公司,迎面電子屏幕上就是一大束玫瑰,下面一行字,「祝全體同事節日快樂、生活幸福。」

  允歡歡乾嘔,有點趣味沒有啊。就一某某節而已,拽什麼拽?光棍節那天,會不會也祝全體同事節日快樂?估計不會,否則就是欠抽了。正想著,電梯來了,趕快上去。

  上午來了幾撥送花的,一捧比一捧大,一束比一束嬌艷,那本來就好風光的辦公欄顯得風光更好。克知非來的晚了些,羅美女似乎在等他,一直伸長脖子看電梯顯示屏。偶爾看見允歡歡正在看她,便冷冷的斜挑一眼,然後昂起高貴的脖頸美麗的頭,從歡歡那光溜溜的桌子前掃一眼,表示不屑。

  允歡歡心裡大怒,不就是花嗎?姑娘我花粉過敏,送我我還不要呢。

  終於,輕微的電梯門滑動的聲音,允歡歡連忙坐直,做辛苦工作狀,克知非走了過來。

  「克總早。」

  「克總早。」

  克知非點了點頭,許是羅美女桌上那繁盛的花提醒了他什麼,他在回頭答允歡歡的問早後,隨意的看了眼允歡歡的桌子,邁步往前走。

  羅美女端起煮好的咖啡跟在後面。

  允歡歡心裡稍安,來了就好,她偷偷的拿出父親交待的任務,開始啃那些詰屈聱牙的文字。

  高跟鞋走去,高跟鞋又走來;高跟鞋又走去,高跟鞋又走來。

  允歡歡禁不住抬頭,耶?花全不見了。兩眼轉了轉,沒有了,她辦公欄周圍都沒有了。

  是拿進去給克知非了?

  可能。不過,似乎次序不對啊,應該是男送花和巧克力,女送禮物啊?至少,書上是這麼說的。

  或者人家喜歡這樣?

  嗯,可能,變態的思維不能以常理來推斷。

  上午很快過去,中午吃飯,羅美女和克總裁照常不下去吃,允歡歡歡快的下去,聽眾人們邊吃邊八卦,「小孫,晚上哪裡海劈去?」

  「訂了位子,和女朋友吃飯。」

  「什麼時候訂的?我今天早上訂,看的上眼的飯館都沒位子了。」

  「我是昨天晚上,網上訂的。」

  「這情人節啊,真是了不得,現在弄的比過年都熱鬧。」

  「可不是,凡是有心儀的人的,無論人家是否接受,都要送花。情人節這天的花還特別貴,花出去的錢真叫打水漂兒了。」

  「可不是?我今天在樓梯間吸煙,看保潔阿姨拿了一大抱花。真的啊,真叫一大抱,我覺得得有個五六束吧?嘖,看那花就不便宜,特別新鮮,就這麼扔了。」

  「是嗎?誰這麼有魅力?」

  「保潔阿姨不肯說,我覺得是不是 」那人看了眼允歡歡沒有說話。

  允歡歡面無表情,心裡說,哦,原來花是扔了。可為什麼不早扔呢?

  結合早上羅墨荷的那番行動,允歡歡明白了,原來,人家是特意等人來看的。呵呵。

  不錯不錯,今天的日子過的有收穫。免費的戲一場,表演的哪個大牌都生動。

  她哼著歌兒回到28樓,羅美女已然不見,溜躂到茶水間準備接個水喝,赫然發現有一小盒巧克力。

  巧克力?

  今天的點心明明是餅乾和綠豆糕啊,莫非巧克力是節日專供?

  龍行公司果然有錢啊果然有錢。這些巧克力一看就是進口的,應該很好吃。

  她拿起一塊,哇,又香又甜。

  又拿起一塊兒,哇,好吃好吃。

  再拿起一塊兒,怎麼就沒吞就不見了呢?

  巧克力本就不多,最後二塊了,允歡歡盯著嚥了半天口水,算了,就二塊,也不值得留給羅美女了。她肯定會認為我是吃剩了才留下來的,她那麼多追求者,這種巧克力算什麼?她要吃,再去別的樓層拿嘛。

  又一塊入肚了。

  最後一塊,允歡歡剛要撕包裝紙,聽得高跟鞋得得,便連忙將巧克力攥到手心裡,端著水杯出來,一臉的笑,「羅秘書。」

  羅墨荷哼了一聲,手上端著飯,輕輕敲總裁辦公室的門。

  允歡歡連忙溜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心裡暗想,幸好最後一塊巧克力拿了出來,否則,看她那態度,不是要不屑死自己?她悄悄的把巧克力放到包裡,開始工作。

  一天下班結束,晚上回到家,允歡歡爬上床,大開本的《詩經》上放著小本的言情小說正看的十分入味,電話響,她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

  「喂?」

  「允歡歡?」

  「嗯。哪位?」允歡歡正在沉浸在小說裡的男主邪魅的一笑中。

  「第三次提醒你,克知非。」

  允歡歡立刻坐直,「克總。」

  克知非信口悠悠,「歡歡,休息時間打擾你,是有點私事兒。」

  私事?「克總,您說。」

  「中午的時候,我放了點東西在茶水間不見了,你看見了沒?」

  「什麼東西?」

  「巧克力。」

  她的臉迅速升溫,原來是他放的。

  「呃,克總,那個,那個是您放的呀。」

  「怎麼?你拿走了?」

  「呃,不好意思啊,我以為是公司福利,就吃了不好意思克總,您在哪裡買的,我給您買一盒。」

  「荷蘭。」克知非正經的說著,口氣裡沒有一絲的玩笑味兒。

  太遠了,她去不到。「克總,真是不好意思,我真以為是公司提供的福利,您,您怎麼放那兒了呀。」

  「哦,我辦公室裡沒水了,出來接水,順手就放那兒了。」

  允歡歡心裡哭,您老人家的辦公室什麼時候沒水不好,非要今天、那時候沒水。

  克知非以知悉根底的口氣說,「全吃了?」

  「沒,還剩一塊兒。」剩了這一塊兒,不是她多麼節省,而是她急於看小說,忘了吃。

  「那給我吧,我要那個包裝,以備以後再買。」

  「好,那我明天帶給您?」

  「今晚吧,我一會兒到X大校門口,你出來送給我吧。」

  電話掛了,允歡歡盯著電話想,一塊巧克力,你值得嗎?又不敢抱怨,吃了人家的東西,當然是不敢隨便再說人家壞話的。

  也許人家是專門送給女朋友的也不一定= =。

  二月的天氣還是很冷的,允歡歡站在馬路邊等啊等,手裡握著一塊巧克力。風一吹,她抖了起來。

  這就是饞嘴的代價。唉。

  車子無聲的停下,有人下車,風揚起他淺灰色的圍巾,越發顯得瀟灑。

  允歡歡跑過去,「克總,我在這裡。」

  「哦。」克知非倚著車,「巧克力呢?」

  「在這兒。」雙手奉上,一塊巧克力靜靜的躺在手心中。

  克知非笑了下,「好吃嗎?」

  「好吃。」允歡歡的臉紅了,「克總,真不好意思。」

  克知非很大度的說,「沒事兒,買了就是給人吃的。」

  囧。

  允歡歡以為沒事了,便望著腳尖等,等著帥哥總裁上車,她好離開。

  帥哥總裁不動,她偷偷抬起頭,他在欣賞那塊巧克力。

  歡歡訕訕,「不好意思克總,耽誤您送人了。」

  克知非笑的有些詭詐,「沒事,沒耽誤。」

  允歡歡讓他笑的第六感又豎了起來。

  允歡歡:什麼情況?

  第六感:報告!不明原因,只覺得比較奇怪。

  允歡歡:速速去分析上報。

  又一陣風,允歡歡又打了個哆嗦,克知非說,「好啊,有勞你了,那你回去吧。」

  他跨入車裡,允歡歡滿心歡喜的等著目送他然後說克總再見。車子發動了,她剛要張嘴,忽然車窗搖下,一束花遞了過來。

  「剛才在路邊,一個賣花的非要我照顧他的生意,這麼冷的天也不容易,我就買了,你拿著吧。」

  允歡歡受寵若驚,連忙搖手,「不不不,這個您拿回去吧,我怎麼好。」

  「我拿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那你跟我去收拾?」

  允歡歡一聽,趕緊接過來,「謝謝克總。」相比起來,顯然是接過來更明智。

  「好,歡歡,節日快樂。」

  「克總,節日快樂。」

  兩人互相擺擺手,車子疾馳而去。

  允歡歡躡手躡腳的打開家門,躡手躡腳的推開房門她立即立正站好,「爸。」花往身後藏。

  「沒喊報告進來做什麼?」

  「是,報告。」允歡歡心想,這是我的臥室,我還要喊報告?當然,說出來是不明智的,她的大小開本組合由於走的匆忙忘了遮掩,如今,那花花綠綠的小本書正仰面躺在床上,十分可憐。

  她迅速低下頭。

  「歡歡,」允教授痛心疾首的說,「你出去工作用掉了大把的時間我已經很心疼了,你回來怎麼還看這種東西?啊?居然還放在《詩經》上!《詩經》是多麼優美的文學,你看看那文辭,你看看那章法,你再看看這個,啊,這都是什麼?我好好愛你哦,這種軟豆腐話怎麼能稱之為話呢?歡歡,你要懂事,我不是一直教導你嗎?光陰易老學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你都聽哪裡去了?」

  「是,」允歡歡沉痛的說,「我是錯了,爸爸,你原諒我吧。」

  「還有,這麼晚,你去哪裡了?出去為什麼不向我和你媽媽報告?」

  允歡歡心說,向你報告?我還要不要活了?

  「爸,一位同學過來上考研輔導班,借住在我們宿舍,她今天忘了帶鑰匙了,我去給她開門。」謊話啊謊話,我不是好孩子= =。

  允教授見她說的天衣無縫,忽然看見那花,便兩眼發光,以為有大題材可作,馬上指著說,「那是哪裡來的?」

  「這個啊,」唉,自己長得太單薄,如果是於明蘭那塊頭兒,是不是就能在背後遮住了?

  「這個是剛才去接那位同學,看見門口有一位賣花的,風這大,天這冷,我突然想起了白居易的名篇《賣炭翁》,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怨天寒。心裡不忍,便買了下來。」

  也不算說謊,克知非不是說他就是這麼買的麼?誰買不是買?

  允教授聞言點點頭,「所以說,真正能光照千古的還是偉大的著作、詩篇。若是平日我說大道理,你肯定記不住。白公一篇詩,你便理解了。所以說,文學作品的力量是偉大的。」

  允歡歡連連點頭,表示心悅誠服。半小時後,允教授留下了一大摞作業後離去。允歡歡找瓶子把花放好,托著臉仔細欣賞。

  不錯不錯,生人二十幾年,頭一次有人送花。

  她對著花笑,雖然不是給自己的,可還是很美啊。

  海邊某幢房子裡,某男剝開了那粒珍貴的巧克力的包裝紙,對著笑了笑,含入口中,起身走到窗前,看路燈下那樹木搖搖,輕聲說,「情人節快樂。」

  睡夢中的允歡歡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花香慢慢的溢滿了整個房間。

  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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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40: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莫名的賣身

  又是一天的工作,好無聊啊。除了中午和應冬還有點交流外,其餘時間允歡歡就是對著羅墨荷那張冷冰冰的臉和克知非那她一看第六感就會自動報警的形象。晚上回到家,703討論組口水行動已經在進行。

  日進斗金:「汪汪,最近忙蝦米泥~」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她能忙什麼?碼字唄,現在連格子都沒得爬了。」

  報紙報紙滿天飛:「苗條,你咋換了這麼個名兒?」

  日進斗金:「笨,太陽是圓的,她也是圓的,這就是共性。」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西瓜,你要不要去死?你不也是圓的?」

  日進斗金:「此圓非彼圓,我是神圓而形不圓,你是形圓而神不圓。」

  報紙報紙滿天飛:「精闢精闢,我要用在我的稿子裡。」

  系統提示:克服知識的歡歡上線。

  日進斗金:「歡歡,你最近在忙什麼?」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她能忙什麼?給她老爸老媽當學術奴隸唄。」

  報紙報紙滿天飛:「精闢精闢,我要用在我的稿子裡。」

  日進斗金:「汪汪,你怎麼老是這一句?這不會是你的自動回復吧?」

  報紙報紙滿天飛:「5555,各位JMS,千萬不要到報社,我只想把筆劃結合起來做個上吊用的鉤子。」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哈哈哈,我看這個 子 字就好用,你看,那橫可以算作梁,上面的那一部分是釘在梁裡了,下面那個正好可以上吊用。」

  報紙報紙滿天飛:「怒,砍死你,沒有人道主義精神!」

  日進斗金:「耶?歡歡呢?」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是呀是呀,怎麼上來不說話?」

  克服知識的歡歡:「正在喝酸奶,喝完酸奶好給允教授校資料。」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羨慕,為嘛喝了不發胖?」

  報紙報紙滿天飛:「苗條,酸奶喝了不會胖的,牛奶會。」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不屑,才不相信三流小報的說法。對於我這種喝涼水都要長膘的人來說,喝酸奶不會發胖?」

  日進斗金:「你屬於基因變異,胖基因附體了。」

  克服知識的歡歡:「你們都慘無人道了是不是?怎麼只注意前半句,無人注意後半句?我說我要給允教授校資料!!!」

  日進斗金:「行了行了行了,三個歎號,你要戳壞屏幕麼?」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鍵盤也是要要錢的。」

  報紙報紙滿天飛:「你這話題都不新鮮了,什麼時候你的名字改一下,也算你的生活有新意了。」

  克服知識的歡歡:「你們都不同情我,我天天除了克服知識,還要克服你們。」

  日進斗金:「你那名兒起的就有問題,什麼克服知識?」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個誰?龍行的老大,不就叫克知什麼什麼的麼?」

  報紙報紙滿天飛:「是撒是撒,歡歡,他再沒給你存點手機費?」

  允歡歡差點沒暈過去,手機費事件害她如此慘烈,她們還在想?況且,她正心虛,萬不能提及此話題。

  彼三女卻找到了八卦的題目,不肯放過。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我剛又去搜了下,網上還是一張照片都沒有。他包的這麼嚴密,是怕誰看他一眼沾了他的光麼?」

  有道理,此人心理陰暗,極有可能。

  日進斗金:「也許根本長的巨丑無法見人?」

  那倒不是,其實還算挺好看的。

  報紙報紙滿天飛:「可惜不在我們這裡,否則我可以派出蝦仔隊去追蹤,挖點資料來曝光。哇嘎嘎。」

  我同意,此變態不予曝光,對不起世界的和諧穩定發展。

  日進斗金:「為蝦米叫蝦仔隊咧?」

  報紙報紙滿天飛:「YOU不懂,狗一是不雅,二是我們沒有人家猛麼,只好叫蝦。」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要是能以蝦為鉺,將其釣出來就好了。」

  日進斗金:「切,你以為他是烏龜?」

  報紙報紙滿天飛:「狂笑啊狂笑,這比喻真具有意義。」

  日進斗金:「歡歡,你咋不說話?也討論討論看嘛,你是703唯一見過他的人。」

  克服知識的歡歡:「無話可說,那就是一變態。」

  日進斗金:「???什麼內幕?」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洗眼恭看!」

  報紙報紙滿天飛:「……」

  允歡歡盯著屏幕想了一會兒,學校早開學了,王樂汪是要實習,於明蘭和賴小鳳藉著在家找工作的名頭在家躲春運,可是無論如何,都快回來了吧?

  克服知識的歡歡:「沒什麼。一提這個話題,你們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至於這麼精神麼?」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那當然。自從我聽了變態的故事啊,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您瞅準了,多聽變態的故事。」

  報紙報紙滿天飛:「苗條,你真有意思。」

  克服知識的歡歡:「你們都要回來了吧?」

  日進斗金:「快了,最後一個假期嘍,傷感。」

  報紙報紙滿天飛:「我等過些日子。」

  總處於太陽狀態的某人:「我快了,得回去準備公務員去。」

  允歡歡趴在計算機前盤算著,怎麼也要趕在她們回來前結束在龍行公司「上班」的日子。怎麼說呢?總得有個合適的理由啊?

  自從上次的巧克力事件後,他看她,好像不那麼嚴厲了。也可能是她的自我感覺,偷吃了人家的東西,還是甜東西,當然原來的對立情緒會稍稍軟化啦。

  可是,每當看到那五百五十塊錢,她的意志立刻就堅強了。鮮血換來的教訓,不能因為幾塊巧克力就被遮蓋了。

  允歡歡從網上搜來各式的辭職信,努力的研究了一下。

  這個是身體原因,嗯,似乎離自己遠了點。這個呢,是家庭原因,好像不行。這個呢,是同事關係的原因,嗯,羅美女的臉在面前閃過,雖然不大好,但也不能這麼說啊,老爹說了,背後不要說別人的壞話。這個,這個比較合適,說志趣的原因。

  她醞釀了一下,自己也可以說是志趣的原因啊,明擺著嘛,學的是中文,天天做什麼信息搜集?信息搜集是信息專業的事,和我有什麼相干?

  她已經咨詢好了,只要沒有簽那個畢業生三方協議,光簽一個OFFER,不算違約 官司允歡歡是不打的,不和諧,況且敵人過於強大,我軍不宜正面交鋒。

  允歡歡同學幾經自我鼓勵,並對著牆刻苦用功的模擬了N遍後,這天早上正準備跨入總裁辦公室開始她的人生中第一次辭職時,她的電話突然響了。

  「喂?」

  「允歡歡嗎?」

  「啊,劉老師,是我。」是院裡的劉老師。

  「歡歡啊,聽說,你去工作了?」

  「啊,是啊,才來沒幾天。」

  「什麼公司啊?」

  「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司。」

  「哈哈哈,」那頭爽朗的大笑,「歡歡還瞞劉老師啊。去了大名鼎鼎的龍行公司還和我說去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司。」

  允歡歡只覺得全身汗毛倒立,她聲音顫抖,「劉老師,您,您怎麼知道的?」

  「人家龍行公司的小伙子正站我這兒呢,直接拿了接收函過來要協議,你這電話都是他告訴我的呢。哈哈,歡歡,現在就業那麼難,你這譜倒大,用人單位怕你跑了。哈哈,劉老師高興,到底是咱允教授和李教授的孩子,就是有出息。」

  允歡歡當時大腦短路,什 什麼?有人直接去拿她的就業協議?

  「劉老師 」

  「歡歡,你是在那裡做總經理秘書嗎?」

  「呃,」哪好意思說是總經理秘書的秘書?

  「好呀,你那模樣也好,平日允教授和李教授教的也好,保管能勝任。」

  允歡歡擦了擦汗,剛要說話,那位熱情的劉老師又說話了,「這樣也好,我給你打個電話就行,也省的你來了。平日也確實是,剛上班,請假是不容易。難得有這樣的公司,直接來拿。我就給他了啊,省得你再來回跑。」

  「劉老師!」

  電話那頭應冬的聲音傳來,「謝謝您了老師。」

  允歡歡癱坐在那裡,完了,晚了。老師,你何必這麼熱情?然後歎,生在教師家庭裡有什麼好?若是一般同學,誰能這流程就辦完了?唉,熟人啊,唉。

  熟人害死人。放了電話的允歡歡就想哭,然後怨念叢生,應冬,你要去拿我的協議你也提前和我說一聲,你這,這

  她要打應冬的電話,忽然克知非叫她,「歡歡!」

  「是。」允歡歡立刻起身。

  「過來一下。」

  在羅美女寒冷的目光中,快步的邁入總裁辦公室。

  「坐。」

  「謝克總。」

  「最近對公司的熟悉如何?」

  「龍行是一個非常有朝氣的公司。」要不要現在就說辭職?剛才讓劉老師那一下子,把她想好的詞兒全都激跑了,呼喚呼喚,快回來呀。

  「體現在什麼地方呢?」

  「呃,」什麼地方啊?什麼地方?這是一個問題。允歡歡鬼使神差,「年輕人比較多。」

  「哦?」

  是比較多啊,年輕的公司,看看23層的健身房裡,哪時人都不少,老年人誰去那裡鍛煉。

  「和大家都熟悉了?」

  「還沒有,正在熟悉。」允歡歡賠了個笑臉,心裡想,怎麼能不突兀的引到辭職上呢?得有鋪墊、鋪墊!

  「最近中午都吃午飯?」

  允歡歡的臉紅了,吃午飯這件比較經典的事他還記得。「是。」

  「對咱們的餐廳,你有沒有什麼改進意見?」

  「啊?哦。」允歡歡看了一眼克知非,他正流露出求賢若渴的目光,不說點似乎不大好。

  「我覺得是不是可以湯的種類再多些?」急中生智,生的智往往都是錯誤和混亂的。

  「湯?」

  「是啊,湯最能養生。」

  「你常喝湯?」克知非背靠著椅子,十分輕鬆的說。

  「還好吧,不怎麼喝。」允歡歡慢慢的也放鬆下來。

  「家裡常做?」

  「還行吧,不算常做,以前外婆來住,她煲湯很好喝,可爸媽都忙,便跟她學了一下。現在每次做湯,就會想起她。」

  「哦。」克知非看她的樣子,猜想她外婆已經過世,便不再繼續說。

  「歡歡的父母好像都是教授,平日一定很忙吧?」

  「嗯,是挺忙的。他們都是紮在書堆裡就出不來的人,也可以理解啦,如果是我在專心做一件事,我也不喜歡有人打擾。」

  克知非點頭,「我一直沒有接觸過做學問的人,不知道做教授的人都有什麼愛好?」

  這個允歡歡最熟悉,她立刻就接上,「有什麼愛好?讀書就是愛好,是職業,也是愛好。」反正父母都是這樣子,只要讀上書,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他們就不交際、或者做個運動?」

  「交際?」允歡歡想了想,搖搖頭,「我爸媽都是很傳統的知識分子,又做的是生僻學科,交際面並不廣,如果有交際,也一般是這個圈子裡的。這個圈子也沒有幾個人。」

  「那他們就沒別的愛好?」

  允歡歡又想了想,「愛好,也不能說是沒有。比方說我爸,我爸愛在傍晚的時候散步,只要天氣不太差,肯定會出來散步,不是往北走,就是往南走,走很遠,然後再回來。他說,這個有利於思考。」

  克知非很贊同,「我也喜歡散步,可以安安靜靜的思考點兒事。對了,歡歡,你為什麼沒想過要去做學問?」

  「這……」允歡歡撓撓頭,「也不能說是沒想過,想是想過了,只是這麼年輕,沒有見過別的風景,於是就想出來看看。」

  克知非點頭,似是無限贊同,「出來看看好啊,公司歡迎你。」

  一句話把允歡歡來的正題給點撥了,她是來幹什麼的?

  她好像說不出口了,克老大多麼可親啊。

  克知非繞回正題,「那你說增加什麼品種好呢?」

  允歡歡低頭想了想,「其實煲湯耗時又耗材料,做的又不易好喝。若是有粥,多喝些粥,也能養生。」外婆是這麼說的,小時候最愛去的就是外婆家,喝湯、喝粥,還有那滿城的榕樹。記憶裡就是香甜的味道,後來,外婆過世了,似乎日子也沒有那麼甜了。爸媽都沒有時間做飯,她也很少下廚了。

  「我也喜歡喝粥。」

  「粥是個好東西,若腸胃不好,便喝粥。」

  「是啊,現在工作壓力太大了,有時飯都不能好好吃,更何況粥?」克知非一隻手托著頷,一隻手玩著筆,威嚴之色少了些。不過不知為什麼,允歡歡的第六感還是在叫。

  說,還是不說?

  允歡歡做著很激烈的思想鬥爭,其實,克老大還是不錯的,公司也不是不能呆的,只是

  「梆梆梆,」有人敲門。

  「進來。」

  應冬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紙。允歡歡立刻跳了起來,這第一頁是粉紅的、最後一頁是淺綠色的紙她見過啊,是畢業生就業協議啊。

  「克總,正好歡歡也在,你的就業協議都弄好了,就差你簽字了。」他沖兩人點點頭,把那張紙輕輕的放在桌上,人出去了。

  克知非似乎是頭一次見這東西,翻開來要欣賞,被允歡歡奪走,「克總,」她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這是不算的?」

  「怎麼了?」克知非訝異。

  「我,我沒想在這裡幹時間長。」

  「好啊,人才流動不很正常嗎?」

  允歡歡牙一咬,「我是說,我不想簽這個就業協議。」

  「哦,這樣啊。」克知非的臉暗了下來,「龍行公司這麼差?」

  「不,不是,克總,您別誤會。」允歡歡一見人這樣,善良的天性又跑了出來,可憐的第六感被踢到旁邊。「我只是覺得,我可能不是很適合。」

  「不適合?」

  「是啊,真的不適合。」允歡歡把自己原來準備好的「材非所用」啊、「專業不對口」啊、「對公司文化的不理解」啊之類的內容都用大棒敲跑。帥哥總裁估計從來沒遇見員工這樣,還是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尤其是還吃了人家一盒巧克力,人家也沒說什麼。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唉,」克知非長歎一口氣,「看來是你和公司沒緣分。」

  這話說的允歡歡難受起來。「克總,不是您的原因,是我的原因。我這個人吧,呃,說不好,反正,不是您的原因,是我的原因。」

  克知非點頭,拿出一張紙,「呶,這還是你當時簽的OFFER呢。」

  果然,是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簽的、又知是什麼時候簽的、不願意簽的、又願意簽的那張紙。一見這個,她大腦裡的弦又叫了起來,一定要走,一定要走,一定要走,此老闆絕非宅心仁厚之人,當心當心。

  克知非端詳了一下,「你這簽名挺有特點的。」

  「還行吧。」允歡歡謙虛的搓搓手,笑容不知不覺的露了出來。「這個簽名一般人仿冒不了。否則,我能認出來。」

  「怎麼能認出來呢?」克知非明顯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那個名字不是兩個歡嗎?就是把歡字拆開,左面這樣寫,右面這樣寫……」允歡歡用食指在空裡比劃著。

  「你在那裡比劃,只有附近的空氣能感覺得到。這裡寫一下我看看。」克知非勤奮好學的遞過紙來。

  允歡歡忘了自己的來意,「就是這樣啦。」她俯身過去,握著那只筆寫了一個允歡歡,「你瞧,就是這樣的。」

  克知非站在她身後津津有味的看著,他接過筆來,也寫了一個,「是這樣的?」

  「不是啦,是這樣的。 又 字是從右到左字的,筆畫要柔一下,你這個像個叉子,不形象。」

  克知非打斷她,「你手裡拿著這紙太彆扭了,寫不好,放這兒。」

  允歡歡正興高采烈的當老師,果然就放了下來,「是這樣的。」她寫了一遍。

  克知非又接過筆來,依指點又寫了一下,「這次好了?」

  「不是啦,不是這樣的。」允歡歡完全不記得自己來是做什麼的,循循善誘,「寫的時候,筆的力度要注意啦,不能像你那樣子 。」

  紙上的「允歡歡」寫了無數遍,一張又一張紙被替換走。克和非不大耐煩了,「算了算了,你在這張紙上重新寫一個好了,把全名都寫上,我體會體會整體效果。」

  「真是笨死了,笨的像豬喵喵一樣。」允歡歡不自覺把703特立獨行的捨語說了出來,拿起筆在黑字的下面十分揮灑的簽了一個「允歡歡。」

  「好了。我仔細體會體會。」克知非拿起來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突然大叫起來,「糟了,歡歡,寫到你的就業協議上了。」

  允歡歡愣住了,果然,三個十分裊娜婉轉的字,「允歡歡」,正好簽在就業協議「學生簽名」欄。

  「怎麼回事?」允歡歡聲音震的一張紙飛了起來。

  「不知道啊」,克知非皺著眉,拿著那張紙反覆的看,「什麼時候呢?怎麼寫上去的呢?」

  「老師說了,這畢業協議只有一份的。」允歡歡沮喪,她把協議捧在手裡,兩條眉毛掉了下來,慘啊慘啊,這可怎麼辦?

  「能不能再買一份?」

  允歡歡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你就認得錢!」依舊把目光轉回來,繼續雙手捧著寶貴的協議,「怎麼辦啊?」

  「是什麼時候簽上去的啊?」克知非顯得也很著急,「完全沒有印象了。」

  「你為什麼不收好?」允歡歡悲憤的說。

  「就放在這裡嘛。你也知道,我這裡紙這麼多。」克知非說的非常無辜,「而且,剛才你不是一直教我簽名麼?也可能是我們拿紙用時忘了 」

  一句話說的允歡歡無語。是啊,也可能是自己拿忘了。唉,果然,莫得意,得意必忘形。當什麼老師啊?錢鍾書不早說了麼?中年好教訓,自己明明才是青年啊,嗚嗚嗚,大好時光的茁壯青年。嗚嗚嗚嗚,我的就業協議啊

  「歡歡,」克知非的聲調裡充滿著悲痛與同情,「實在不行,你只好來這裡上班了。」

  「不,我不來!」允歡歡回答的很堅決。

  「不來怎麼辦呢?」克知非有點愁眉苦臉,「若是要你爸爸知道了 」

  若是讓允教授知道了,後果會如何?首先,痛罵一通自己。其次,拿過協議撕掉。第三,讓她認真學習《論語》,以樹立誠信觀念。可是,樹立也白樹立,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她都要留在家裡給他們做助手。這恰恰給他們一個最合理的借口。

  什麼是雞飛蛋打?THIS IS。她一搖頭,不行。雞飛蛋打還落得一身雞屎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由她來做。

  可是

  嗚嗚嗚,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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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4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相似若渴的歡歡

  哲學老師說,世界是必然的,也是偶然的。必然是常態,偶然性事件會摧動歷史的發展方向。

  允歡歡的小宇宙就這樣被摧動了。

  她誰也怨不了,沒有把柄啊。要怨就得怨自己,第六感雖然叫了,但自己心慈手軟了。

  莫名其妙簽了「賣身協議」的允歡歡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越想越後悔,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尤其是當她套出應冬那句「我拿到協議後,就向克總匯報了下」後,更覺得此事蹊蹺。

  怎麼那麼巧她要給應冬打電話,他就叫她?居然還十分家常地和她討論餐廳的伙食改進問題?怎麼那麼巧,她那字就簽在那就業協議上?連歪一下都沒有?

  她拿起筆在紙上亂畫,反正那心眼似篩子的老闆出去了,偷點懶不要緊。

  「歡歡,聽說你簽了協議,恭喜恭喜。」羅美女今天穿著十分得體的套裝,紫色的紗巾,細細的腰不盈一握,婀娜有致。

  允歡歡立刻道謝。

  羅美女的纖纖玉手放在擋板上:「定下來就好,要不我自己真悶。前些日子老怕你突然走了,心裡捨不得,也沒有多和你交流。現在定下來了,我就放心了,以後我也有伴兒了。」

  「哪裡有,我又笨,常惹您生氣。」

  「哪有。」羅墨荷一擺手,正色說,「其實,你走之後我特別自責,想想是我沒有教好你,所以才讓你犯了那麼多錯誤。我也常和應冬說,其實你挺好的,挺乖巧的,也懂事,比現在很多孩子強多了。當時讓你走,也真是捨不得。」羅墨荷的表情十分真摯,允歡歡覺得自己都要受感動了。

  「唉,你那工資也是,其實我一直在替你想著,也和人事部的老總說過好幾次,不過,公司就這樣,太大了,有時制度不太近人情,周轉起來也慢。」

  允歡歡的嘴巴張大了,羅美女的纖纖玉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語氣誠摯地說:「不過歡歡,你不要擔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向他們再爭取的。你就不要和他們說了,新員工這樣做給人印象不大好,而且,你……」她抱歉的笑了笑,似乎是斟酌了下才說,「畢竟來公司還晚。」

  要擱以往,允歡歡肯定能聽出最後一句暗含她級別太淺、說話不夠格的弦外之音,但是現在的她只能完全地張著嘴發呆。

  什麼?她的工資,居然不是人力資源部發的?

  那是誰發的?

  那比手機都值錢的花費,是從哪裡來的?

  如果她不知道703的壯舉,那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乾咳了一聲:「羅秘書,其實呢,工資這個事呢,不是很重要……」她想說,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電梯門開了,無聲無息,克知非邁出了電梯門。

  羅墨荷連忙站直,允歡歡連忙站起:「克總。」

  克知非點頭,逕直往前走,羅墨荷連忙跟在後面,允歡歡有些忐忑地想,他該是沒聽見吧?這個電梯也是,咋沒有提示音呢?

  晚上,允歡歡將此事提交703討論組討論。當然,她省略了她被誆騙到龍行公司的事實——只說羅墨荷今天給她打電話,然後就是羅美女balabala那一套。

  苗條插翅而飛:「靠,沒天理,這好吃蚜蟲的美人蕉!」

  報紙不是餅乾:「為什麼是吃蚜蟲的美人蕉呢?」

  清倉丁字褲:「笨笨,蚜蟲小阿,還吃的是花蜜,多甜,若是蟑螂,你看她吃不吃?」

  苗條插翅而飛:「我說西瓜,你那網名是不是改得好點兒?什麼清倉丁字褲?」

  清倉丁字褲:「我這不是做廣告嗎?」

  苗條插翅而飛:「惡不惡俗?」

  清倉丁字褲:「怎麼惡俗了?你怎麼不說汪汪?報紙當然不是餅乾啦。」

  報紙不是餅乾:「不要殃及池魚,請理解我天天爬字的痛苦。」

  清倉丁字褲:「我也不好過,好過我會清倉丁字褲?哎,你們要不要?可以給你們留一條。我想像不到,苗條穿上去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像相撲隊員?」

  苗條插翅而飛:「呸,你才是相撲隊員,我這每打一句都顯示,我說…然後清倉丁字褲說……惡不噁心?」

  清倉丁字褲:「那有什麼?你要想想歡歡,她還要面對那美人蕉呢,是不是,歡歡?」

  允歡歡心說,謝天謝地,這話題終於神奇地返回來了,她趕緊做痛哭流涕狀:「姐妹們,快點說啦,這是怎麼回事啦。」

  三人集體沉默,然後屏幕上紛紛跳出富有想像力的回答。

  苗條插翅而飛:「我看十有八九是她故意裝不知道。」

  報紙不是餅乾:「我覺得她犯不著,應該是她犯錯了。」

  清倉丁字褲:「不會,最大的可能應該是她看咱們申請撤訴了,便以為咱們沒拿到錢,怕再告?」

  報紙不是餅乾:「不會啦,那龍老大怎麼知道的?」

  清倉丁字褲:「會不會是龍老大給錢沒告訴她?」

  苗條插翅而飛:「靠,三兩千元錢的事,至於用一個大總裁親自出馬嗎?」

  清倉丁字褲:「你太有錢了吧,三兩千元錢還算少?你知不知道我要賣多少丁字褲才能賺三兩千元錢?」

  苗條插翅而飛:「你那利太薄了。我說,你不如去賣那什麼什麼用品,觀在多少性飢渴的呀。」

  清倉丁字褲:「呸,你還去賣充氣娃娃呢。」

  報紙不是餅乾:「嘿,你還別說,我昨天採訪了一個人,她就是賣這個的,生意特刮好,好像現在已經買了兩套房子了。」

  清倉丁字褲:「真的?真會有人買?」

  苗條插翅而飛:「靠,汪汪,你現在都墮落成要靠這種消息才能賺眼球吧?現在的報紙啊……」

  克服知識的歡歡:「Stop!你們幾個到底知不知道今天在討論什麼?」

  安靜了一會兒,清倉丁字褲:「歡歡啊,你著什麼急啊?反正錢已經給你了,如果再能給三千塊的現金,那最好啦,我都想了很久的日本料理也有希望了。」

  苗條插翅而飛:「就是,你又沒損失什麼,激動個啥?」

  報紙不是餅乾:「歡歡哦,給錢就好,你看我在報社實習,天天累得要死要活,連加班費都沒有,嗚嗚嗚。」

  允歡歡欲哭無淚,你們是不知道啊,我現在在這位心地不善良的老闆手下工作。不知己知彼,我半夜睡得都不安心。萬一一個不小心,我再踏進陷阱裡,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事啊……

  克服知識的歡歡:「不行,你們要幫我想想,務必務必。」

  703的同仁們又一次發揮了想像力。

  報紙不是餅乾:「莫非,他怕她傷心,故意不和她說的?」

  苗條插翅而飛:「靠,那「墨盒」都損成那樣了,玻璃球還有沒有眼光?枉我以前居然還認為他是顆鑽石!」

  報紙不是餅乾:「這再一次證明那句經典的話:閃著光的不一定都是鑽石,還有可能是玻璃。」

  清倉丁字褲:「NO,NO,我倒覺得,是他沒把這回事當事,自己隨便就處理了。」

  苗條插翅而飛:「拜託,還是上面那句,那麼點錢,人家會自己出馬嗎?——玻璃球也是閃著光的。」

  清倉丁字褲:「那你說怎樣?」

  苗條插翅而飛:「鬼才知道。」

  清倉丁字褲:「看,你不知道,我說了你又說不對。」

  苗條插翅而飛:「本來就是不對嘛。」

  賴小鳳的錄後一句話震得昏昏欲睡的允歡歡差點彈起來:「歡歡,他不是看上了你吧,拿這三千元做敲門的聘禮吧?」

  怎麼可能!

  克服知識的歡歡:「西瓜,不要隨便發出不和諧言論!」

  賴小鳳那句「聘禮」的話對允歡歡產生了致命的影響,當晚她便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克知非笑嘻嘻地遞給她一沓鈔票,然後拉著她的手指在一張紙上摁了個手印:「好了,歡歡,從此之後,這便是你的賣身契。」

    歡歡大哭:「不是我要收你那三千的,不是我。」

    克知非臉一沉:「錢是不是你收的?」

  「是。」

  「字是不是你簽的?」

  「是。」

  「那你還想怎樣?」

  歡歡在心裡大喊,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她醒了。夢裡喊的話,聲音再大,也很少會說出來的,神經活躍,而嘴不願意動,這是兩個系統,彼此指揮不到,鬱悶。

  仔細一想,這情節怎麼這麼熟呢?尤其是摁手印和賣身契那個情節?

  囧,《白毛女》嘛。然後允歡歡一哆嗦,小心那個黃世仁,自己堅決不能落到喜兒的地步。

  經過思想鬥爭,在那個夢的激勵下,允歡歡終於邁出了歷史的一步。

  她敲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克知非從辦公桌後抬起頭來,面無表情:「什麼事?」

  允歡歡覺得自己突然變小,她禁不住縮了縮肩膀,想往後退,大腦裡立刻報警似的叫著「喜兒喜兒喜兒」,她的腰立刻又直了。

  怕什麼,我只是來問事,又不來要錢。

  「呃,克總,」允歡歡這次忍住才沒把「報告」脫口而出,「有件事想要請教您。」

  「說。」克知非的口氣威風凜凜,震得允歡歡一抖。

  「想問問上次您給我充電話費的事。」

  「哦。」克知非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允歡歡越發覺得自己的心在不停地跳,穩住、穩住。

  「這個電話費,羅秘書好像不知道?」

  克知非低頭翻了下文件:「你的意思是,我該向她報告?」

  「不不不,」允歡歡連忙說,「羅秘書怎麼會不知道呢?」

  克知非玩著鉛筆:「你的意思是,她應該知道?」

  「對呀。」是嘛,你都知道嘛,她為什麼不知道?

  克知非慢悠悠地說:「她既然應該知道,那你問她啊,你卻過來問我,是不是我要問你一句,是為什麼呢?」

  允歡歡的臉紅了:「不是這個意思,克總,我覺得,問她可能不大好。」是不大好嘛,她應該知道嘛,現在她不知道,就說明這件事情具有一定的隱秘性。

  「那你就是想問我了?」

  「對呀對呀。」然後覺得不對,不想問秘書卻想問總裁,此事不甚妙,「不是克總,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的呢?你現在不正站在我面前嗎?」

  允歡歡的臉迅速燃燒了,克知非這句話的意思明顯是說她和他的關係更近嘛。窘。為什麼事到克知非這裡就說不清了呢?

  克知非笑了,他慢條斯理:「歡歡,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不是的克總,不是的。我只是想問問你,也不是啦,就是覺得不適合問她,也不是啦……」

  克知非斜靠在椅子扶手上,以瞭解一切內情的口氣說:「瞧你說得這個混亂。歡歡,要進來便進來,不用找理由,我不會說你的,是不是?」

  允歡歡傻了。她連忙搖手:「克總,不是,不是這樣子的。」

  「不是這樣子的,那臉紅什麼?」

  臉紅?是何,臉紅,可不是因為這個呀,是因為你說我呀。允歡歡剛要這樣回答,又想,不對啊,萬一他說,我說你什麼了你就臉紅?那豈不是證明自己心虛了?

  萬不能,萬不能。此老闆對言辭的駕馭能力遠遠超出一般人,不能不能。

  允歡歡正傻愣著,便聽到克知非充滿體諒與包容地說:「既然是這樣,歡歡,那你以後每天給我煮兩次咖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這樣你一天至少見我兩次,好不好?」

  允歡歡想從地板上彈起來,她立刻大聲說:「克總,不行。」

  「為什麼?」

  「我……我不會煮咖啡。」此借口最為妥當。

  「不要緊,人都是學而知之,絕非生而知之。我相信你!」克知非一副信任的表情。

  允歡歡倒,老大,不要這麼入戲啊。

  允歡歡又卡了殼,剛才那個話題是再也不能說了,越說越說不清了。才說了幾句就變成她為了見他一面而不惜找借口找理由的局面,萬一再說一陣兒,成了她想以身相許怎麼辦?

  這是高雷區,萬萬不得入內,得另闢蹊徑。

  她囁囁嚅嚅了一會兒,突然福至心靈:「克總,羅秘書煮咖啡的手藝很好的。」

  「哦?」克知非又是不鹹不淡一句。

  允歡歡心裡一緊,不是又有什麼陷阱吧?

  「是啊。」

  「你喝過?」

  「嗯。」其實是沒的,可如果說沒,前面那句豈不是假話?只好硬著頭皮說:「喝過。」

  「哦,在辦公室?」

  「不。」允歡歡立刻否定,然後又想,不在辦公室在哪兒?在她家?萬一他問我她家住哪兒呢?不行,得說在我家。

  「在我家。」

  克知非的臉上漾起了笑:「那想必歡歡家的地氣特別好,適合煮咖啡,哪天我也去光臨下,歡歡可不要把我擋在門外啊。」

  允歡歡想哭了。怎麼我說什麼都是這種引火燒身的後果啊?

  允歡歡丟盔棄甲的回到座位上,又上當了,比被誆到這個公司來還不如,成了「相似若渴」了。這次的當是怎麼上的呢?起因似乎是自己去找他問電話費的事?不,起因是羅墨荷不知道電話費的事。似乎也不是,還是上次啦,那該死的官司,她們三個出賣了我,才給我招了這麼些麻煩。嗚嗚嗚,交友不善,果然後果很嚴重。

  轉了大半天,要問的沒問到,反倒變成這樣子了。

  允歡歡自此開始了煮咖啡小童的生活。

  第一天,她小心翼翼地端著咖啡去敲門:「克總,您的咖啡。」她十二分小心地放在那裡,沒有馬上走,遲疑地看了克知非一眼。

  克知非正在認真地看文件,她好像連只飛進窗口的蒼蠅引起的注意力都不如。

  她只好低頭走了出去。

  克知非的眼睛仍在文件上,手慢慢地伸向咖啡杯,慢慢拿起,慢慢喝了一口,沒有表情,仍在看文件,然後又慢慢地放了回去。

  一秒、兩秒、三秒……還是面色半靜,沒有表情。

  一指寬的門縫裡,那只嘰裡咕嚕的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眨了眨,門悄悄地關上了。

  克知非還看著文件,臉上卻是抑制不住地笑,然後抽出面巾紙揩揩嘴,自言自語:「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喝。」然後又伸手,拿起了杯子。

  面如春風的羅美女看允歡歡的伸色一天比一天冷,她破冰船一樣的目光隨著允歡歡進進出出總裁辦公室,看得允歡歡後背發涼。

  有一天早上,趁克知非還沒有來,允歡歡鼓起勇氣走了過去:「羅秘書,那個,煮咖啡的事……」她本想說,是克知非安排下來的,孰料被羅墨荷打斷:「沒什麼,既然你想煮,你便煮好了。我這裡事情很多,很重要,也忙不過來。」

  「是的,羅秘書,這個咖啡不是我想煮的,是…」

  「行啦,不用解釋了,克總說了,你想練練煮咖啡的手藝,他就給了你這個機會。」羅墨菏一副不肯再談的樣子。

  允歡歡心裡暴跳,什麼?克知非,你這不是明顯陷人於不仁不義嗎?怎麼是這樣子的呢?

  她想立刻去問,抬起腳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能去,克知非沒和羅墨荷說她相思難耐的找借口去見他,已經很仁慈了—— 以他的心地來說。

  哭啊、抓狂啊,她多麼純潔的一個人,現在被人壞了名聲,典型一個主動勾搭老闆的辦公室女員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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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7 13:48: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某人被騷擾了

  於明蘭回來了,天天抱著公務員考試的書,拿允歡歡的臉找規律。

  「歡歡,你看,這個圖和人的臉十分像,這有什麼規律呢?」《行政能力測試》的東西據說是考智商,允歡歡看過幾道題頭便開始痛,不知這玩意兒和智商有什麼必然關聯?

  允歡歡推開她:「別煩我,我還煩呢。」

  「你煩什麼?不都找好小公司了嗎?又不用讓你再去給你爸媽當學術奴隸。」

  於明蘭這次難得的「失智」了一回,允歡歡說她在一個小公司工作,她居然也就信了。呃,可是,賴小鳳就要回來了,那個女人可不好對付。萬一被人發現她實際是在龍行公司,那她可就說不清了,尤其是自己兩次被騙上當的事是萬萬不能提的,那個只能打掉牙和淚往肚子裡吞……

  怎麼辦呢?

  怎麼才能辭職呢?

  哎呀,那個變態的老闆啊,怎麼辦呢?

  幾天後的中干,允歡歡偷偷地和應冬說:「冬蟈蟈,我想問一下,怎麼樣才能被公司開除?」

  應冬一震:「開除?」

  允歡歡賊一樣地四處看看,然後趴在他的月邊:「冬蟈蟈,不要激動。是這樣子的……」旁邊有人叫:「克總。」

  允歡歡像被按了自動按鈕一樣立刻歸位,大口舀了一勺菜,塞到嘴裡。克知非雲淡風輕地看了她一眼:「喲,歡歡的火力夠旺阿,大冷天的吃涼菜,一吃就是一大口。」

  允歡歡讓那口菜嗆得直翻白眼,臉上還得陪著笑,心裡哭啊,我容易嗎?

  小心謹慎地看克知非在那邊坐下,允歡歡吞下那口菜,「冬蟈蟈,吃完飯,我們出去轉轉?」

  應冬看著周圍,「說這句話,你似乎不必離我這麼近?」

  允歡歡在心裡淚奔,應冬,你不帶這樣的,我雖然是離你近了些,但我不是受壓迫,受打擊習慣了嗎?而且,你們這個詭異的公司,怎麼人人說話都這麼詭異!

  吃了乾飯,允歡歡不由分說地像是要綁架似地,拉著應冬就往外走,一直把他拖到離公司遠遠的,才停下。

  「冬蟈蟈,幫幫忙,你一定要幫我想辦法讓公司開除掉。」允歡歡一臉迫切地盯著小帥哥的臉。

  「你為什麼非要把自己弄開除?」應冬倚在牆上,抱著熊,滿眉毛都是不解。

  允歡歡又看看周圍,把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下,然後雙掌合在一起,搖晃了兩下,「拜託拜託,冬蟈蟈,你一定要幫我,我呢,呃,咳咳。」允歡歡開始咳嗽了,說假話前,一定要咳嗽咳嗽,只要不是連貫的一句話,就不算說假話——老爸說了,句讀不一樣,可以有很多不同的意思,我就當標點點錯了,點出不同意思好了。

  「那個,呃,是這樣子的,冬蟈蟈,我呢,」允歡歡用了一堆廢話之後,終於繞到正題,「我呢,不是對公司有意見,是因為家裡吧,實在是不大贊成我出來工作。」

  允歡歡想破了頭,偷偷摸摸的和就業指導中心的老師套了N次近乎,才想起這麼個計算,就業指導中心的老師說,三方協議每人一份,學生不可能主動違約,如果想重新找工作,只有對方毀約了,才可以再領一分三方協議,於是,她充分發揮了反向思維,終於,想到了讓對方主動違約的辦法。

  應冬瞪著眼,「那你當時為什麼要來公司呢?」

  「因為,因為啊,」再次咳嗽,用「句讀法」逃避說謊話的嫌疑,「因為當時我想出來工作,現在不是家裡不願意嗎?於是…」

  「那你既然不想出來工作,那就直按走了唄。」應冬還是沒理解,為什麼允歡歡要費這周章。

  「不是阿,」笑吟吟急得直跳,「冬蟈蟈,我只有那樣,才有可能重新拿到一份新的就業協議啊。」

  「你不是說你不想再工作嗎?」應冬還是沒轉過來。

  允歡歡愣了愣,也不顧咳嗽了,迅速補上,「可是我是需要三方協議,才能把檔案弄回啊。」

  「哦,那倒是,」允歡歡鬆了口氣,沒想到下一句話應冬就來了,「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不能待三四個月?」

  允歡歡差點沒躺在地上,大哥啊,你為什麼像好奇寶寶一樣問個不停啊?你告訴我就不完了嗎?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啊?

  允歡歡一咬牙,「你不要管了,就說,怎麼能被辭退了?」

  應冬讓她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歡歡,這些事情,可是影響名聲的。」

  「不管,你就告訴我,HR的規定裡,到底什麼能夠構成辭退標準?」

  應冬十分為難的撓撓頭,「這個,我真的回去看看,龍行公司還真沒辭過人,你難為住我了。」

  下午,允歡歡得到應冬的郵件,打開,她差點沒被震倒,構成辭退的標淮如下:

  一、在辦公場所實行性騷擾者。

  二、在辦公場所裸露身體達二分之一以上者,且超過三次者。

  三、偷偷、故意破壞公司以及員工財務累計這到三萬以上者。

  四、偷盜公司機密者。

  五、做出危害公家安全行為。

  最後一條:所有被辭退者,需CEO審批。

  允歡歡抽了口涼氣,CEO審批?那張臉跳了出來,她大腦的警報也跟著叫了起來。

  危險危險危險!

  日子一天天過去,於明蘭晚上做夢都在念那個什麼數字推理,惹得她很煩,賴小鳳說,她下周即將回來。

  真的沒有時間了。

  允歡歡天天拿著應冬給她的員工手冊在研究,危害國家安全?她的小心肝跳了下,這個,絕對不行,偷盜機密和自己沒有關係,偷盜公司財物?這個不行啦,一想到月黑風高夜行走的賊,允歡歡就兩腿發軟,不行不行,需要晚上出來的活動的不行,裸露身體達二分之一以上?這也不行——不是我不肯獻身,是現在實在太冷,還得三次,不行不行。

  允歡歡已經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每天都在想,到底怎麼樣才能被辭退,以至於於明蘭和她說話,她都沒有聽見。

  「靠,老娘和你說話,你沒聽見?」於明蘭凶神惡煞。

  「啊?」允歡歡讓她一嚇,頭晃了三晃。

  「我問你,以『構建和諧社會』為標題,怎麼寫申論?」

  「這個呀,」允歡歡想了想,「『和』麼,左面是『禾』,右面是『口』,表示人人都要有飯吃,『諧』麼,左邊是『言』,右邊是『皆』,表示人人都要有說話的權利,就是這樣。」

  這問題老爸早說過了。

  於明蘭難得沒有笑她,卻忽然歎口氣,「歡歡啊,我真覺得,我這中文系算是混過去了,什麼都沒有學。」

  允歡歡看她的調子,忙支起胳膊安慰她,「不會啦,挺好的呀。」

  於明蘭望著她,「歡歡,我真覺得,給你爸做學生也蠻好的,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呢?」

  允歡歡歎口氣,「苗條,沒有什麼不好,我只是覺得,自己長了二十三年,倒有二十二年是和書打交道,難道,我這輩子幾十歲了,都要這麼過?太可怕了!」

  於明蘭也歎口氣,「也是,書裡再有帥哥,也是黑字,連騷擾猥瑣下的可能都沒有。」

  允歡歡的心裡忽然一動,「騷擾?」

  「什麼?你要騷擾我?」應冬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當然不是真的啦,」允歡歡笑嘻嘻地,「你只是去告一狀就好了。」

  「開什麼玩笑?」應冬的聲調並沒有恢復正常,「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我還沒女明友呢!」

  允歡歡本來就是厚著臉皮說的,讓應冬這一副貞男氣概更是給羞得無地自容,但考慮到自身利益,她只好說,「拜託,冬蟈蟈,又不是真的,又不讓你大張旗鼓的說——我研究過規則,就是你填一個單子,直接交由CEO審批,你看,這事也就你,我和克總知道,已經是最小範圍了。」

  應冬瞪著她,半天來一句,「那我覺得你可以直接去騷擾克總,我連單子都不用填。」

  允歡歡暈倒。

  騷擾克知非?她立刻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

  這是有難度,嗯,有難度,需要從長計議。

  從長……怎麼計議呢?

  「歡歡,最近工作得怎麼樣?」再送資料時,克知非的口氣很是親切地問了一句。

  「阿?」允歡歡腦袋裡的弦一下子繃緊了,「報告克總,一切都好。」

  「沒什麼別的情況?」克知非笑瞇瞇的,一見他這樣子,允歡歡就提高警惕神經到十級。

  「報告克總,沒有。」

  「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解決的?」克知非繼續笑瞇瞇的。

  允歡歡一激動,「報告克總,沒有。」

  克知非聞了聞咖啡,「我想知道,為什麼你把咖啡每次都會煮成糊的?」

  「呃,這個,這個是因為……」是因為她站在那裡不耐煩,爭分奪秒地走神。

  克知非把杯子推在一邊,「出去再煮一杯吧,這杯我不喝了。」

  允歡歡趕緊走出去。

  騷擾他?他的兩條腿和她的頭一起搖晃起來,不行,不行,此路不通!

  允歡歡魂不守舍,難道注定我不能全身而退?不行,怎麼也不能讓她們識破我丟人的行徑,允歡歡趴在那裡,在紙上亂畫,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歡歡,你來一下,」對講機裡傳來克知非的聲音。

  他迅速地站起來,低頭小步急行進了他的辦公室。

  「歡歡,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能將咖啡末和水煮成分離並沉澱的狀態?」

  允歡歡低頭,她也不知道。

  她囁囁嚅嚅,「克總,我真的不會煮咖啡,您還是讓羅秘書來吧。」

  克知非腳尖一滑,側身對著她,「如果一件事只有一個員工會做,那這個公司也不必存在了。」

  允歡歡心裡淚如滂沱,拜託,我不想那個呀,我想走人啊,你為什麼不開除我啊?

  克知非不說話,陽光的照耀下,似乎……好像……彷彿……那裡有一根白頭髮。

  真的嗎?不可能吧?帥哥頭上有白頭髮?可真的好像是,那麼亮,不是白的是什麼?

  她禁不住伸長脖子,想看一看,研究是不是白頭髮,不料,克知非卻轉了過來,正好看見她詫異的表情,不禁皺眉。

  允歡歡立刻說,「哦,克總,您那裡好像有根白頭髮?」

  「白頭髮?」他的表情是迷惑不解。

  「啊,就在那裡,」她小心地伸出一個食指頭,點了點,發著亮,應該就是啦。

  他懷疑地看著她,允歡歡心裡大叫,迅速低頭,「克總,我知道了,沒事兒我出去煮咖啡了。」

  「等等,」他慢悠悠地叫,「你回來把我那根白頭髮拔掉,」不由分說,他已經低下頭。

  事已至此,允歡歡已經別無選擇。

  她一隻手撐在桌面上上身斜過去,指頭虛浮地晃了晃,白頭髮呢?再晃了晃,還是不見蹤影。

  允歡歡的身上冒汗了,不會是花眼了吧?明明很亮啊,她只好翻來翻去,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隨便把一根充數的時候克知非忽然抬頭,她撐著桌子的胳膊一軟,舉著的手迅速下降。

  正好從他的臉龐劃過。

  他的臉並不很光潔,似乎帶著些許電子,觸的她的手又沙又麻,左胳膊半天沒緩過勁來。

  他抬頭望著她啊,一動不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克總,我,我不是故意的。」允歡歡腳跟都要軟了。

  克知非的表情仍如之水,「那你這是?」

  「我真是拔白頭髮嘛,」心裡暗暗後悔,這什麼事兒啊。

  「白頭髮呢?」

  「呃,這個,這個……」淚,真是看花眼了,當時覺得挺奇怪的,一個年紀輕輕的帥哥,怎麼會有白頭髮,果不其然,是自己見鬼了?

  克知非挑眉,聲調不動,「難道還在頭上?」

  「呃,這個,」罷罷罷,實話實說嗎,「我好想看花眼了。」

  「看花眼了?」他的語氣裡明顯的是懷疑。

  允歡歡鬥了一陣,忽然惡向膽邊生,切,反正我是想走,不信最好,正好把我辭退了。

  「克總,」允歡歡盡量表現的很淡定,「我記得,員工手冊上說過,騷擾別人是要被辭退的。」

  「哦?」

  「那這個……」她沒說下去。

  「什麼?」克知非好像並沒有明白允歡歡的意思。

  「哦,你擔心這個問題。」

  「不,不是擔心,」允歡歡擺手,然後小聲說,「我是問問。」

  「那你的意思,你是在騷擾我了?」

  允歡歡大囧,說承認說否認都對自己不利。

  克知非慢悠悠地說,「原來,你還有這愛好,你還喜歡騷擾誰?」

  「不,克總,沒有。」

  「只有我一個了?」

  允歡歡不敢說話,其實,我不是騷擾你的,只是,你要這麼想,也行。

  「按照公司的規定,騷擾他人,是要開除的。」

  允歡歡心裡的鼓小擂了一下,莫非,這就是黎明前的曙光?

  「不過,」他仍然慢悠悠,「這是要依據被騷擾人的判斷標淮來判斷的。」

  允歡歡心裡的小鼓停敲了一下,聽克知非繼續念禪一樣的說,「在我的標準裡,騷擾離你剛才摸的那一下,還有很大程度。」

  摸?允歡歡渾身起雞皮疙瘩?這就叫摸了?

  克知非表現的非常寬宏大量,「不過不要緊,我可以給你提供深入的機會。」

  允歡歡完全呆了。

  克知非還在春風得意的繼續,「現在,你準備好要怎麼騷擾我了嗎?」

  允歡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縮退了。

  「克總,您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是嗎?」

  「沒有,絕對沒有,真的,克總,騷擾是要受到開除處分的,而我,則想努力工作,為公司創造更大的價值,」假話那是道出來的。

  克知非點點頭,「很好,歡歡,我希望你能為公司做出更大的貢獻,我這就給應冬打電話,讓他給你提前轉正。」

  允歡歡倉惶地出了門,然後抓狂,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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