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千草]美男太多多[連載中]

【185章】蕪國大選

　　想到此，李知的臉上更露出了幾分笑意。

　　黃家家主突道，「只怕那羅家不肯，草民之前曾對羅家提過此時，卻不想被他們一口回絕了。」

　　李知面色一沉，冷笑兩聲，「比起當今陛下之事，區區一個羅家算什麼。」

　　黃家家主臉上這才展露笑意，連連應聲道，「郡守說的是。」兒子莫名其妙地被殺，他心中對羅家起疑，卻又找不出什麼證據。原本黃家在洪州城三大勢力中最大，可如今只怕他百年之後，該是羅家壓過黃家了。

　　這些日子，黃家家主滿腦子想的便是此事。

　　一個好的侍神者，對於神力者來說，會起到不小的作用，尤其是會加速神力者的修煉。黃家家主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著羅家坐大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小小的得罪一下羅家，把這個侍神者往朝廷獻，這便是黃家家主心中打的如意算盤。

　　「這事本官自會去和羅家說。若那侍神者真如你所言，本官自會記上你黃家的功勞。」李知此話一說，頓時讓黃家家主更是展眉。

　　「多謝郡守大人！」黃家家主趕忙起身拜謝。

　　兩人又聊了片刻後，外面有僕人匆匆來報，「大人，蘇將軍派人邀大人一起過去商討這次洪州城上報朝廷侍神者名單之事。」

　　李知哈哈一笑，「正說著呢，沒想到倒和蘇將軍想到一塊兒去了！」

　　黃家家主立刻識趣地道，「那草民就下次再來拜會郡守大人了！」

　　李知頷首，心中則在盤算著，一會兒該怎麼給這位蘇慎之大將軍留下一個好印象，畢竟——那可是玄帝最寵愛的臣子啊！

　　這一睡，高小圓本以為自己若沒死能醒來，那起碼也得休養個幾天，卻不想一覺醒來，除了身子有些酸軟，其他倒沒什麼不適的。

　　而讓她擔心的還是鳳玥，小鳳凰自睡著後，就一直沒醒。一連兩天，無論她怎麼喊怎麼搖，都睡得沉沉的，而且面色紅潤，眉頭舒展，似在做著什麼好夢。

　　最後還是那守在暗處的洛國侍衛對高小圓道，「陛下應是吸取了足夠進階用的靈氣，為了能夠順利進階，所以特意降低身體的活動，已方面吸收消化這些靈氣。」

　　高小圓頓悟了，合著就是一冬眠啊！

　　又過了一日，那侍衛又來傳達資訊，說是鳳帝如今一直沉睡，在羅府多有不便，因此想先把鳳帝轉移到更安全和便於鳳帝進階的地方去。

　　高小圓一琢磨，也是那麼回事兒。偶爾昏睡兩天倒是沒什麼，可要一直那麼昏睡下去，鐵定會讓羅府的人起疑，到時候更不好解釋。於是她倒也爽快，讓侍衛把小鳳凰帶走，自己編了個理由應付羅府人的詢問。

　　當然，在那侍衛臨行前，高小圓還是把漫畫本、魔方等一些小鳳凰平時專用品打了包，一起交給了侍衛，以免小鳳凰萬一醒過來的時候會無聊。

　　屋子中，又只剩下了高小圓一人，驀然間，感覺有些冷清了。這些日子，她已經習慣了小鳳凰的陪伴，習慣了那軟乎乎的身子挨著她，習慣了沒事兒捏捏他的臉頰，親上幾口，就連他橫眉豎目，對著她脖子上啃咬都習慣了。

　　手指撫上脖子處經常被咬的地方，高小圓晃晃頭，暗自一笑。老天，難不成她還是個受虐的？就連被咬都能習慣！

　　可沒等她安穩多久，一件更大的事兒，就如同天上掉的餡餅……哦，不，是磚頭，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頭頂上。

　　當翠兒急匆匆地奔到她跟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高姐姐，你可知道，你被郡守大人挑中了，進朝廷侍神者的大選名單呢！」

　　翠兒的口氣是興奮的，畢竟在這個世界，能夠進入朝廷的侍神者，那就是一種榮耀。

　　高小圓只覺得一個踉蹌，整個人有點犯暈。她明明已經盡量在躲避這事兒了，怎麼還能落到她頭上！而當夜，羅府之中，爆發了羅老爺和羅平最激烈的爭吵。

　　爭吵的內容無人得知，只知道羅老爺和羅平都動用了神力，羅老爺所住的院落大片牆角崩塌，羅平被羅老爺用秘法暫時封住了神力，並且派了不下30人看守著羅平。

　　這一切，別人不知道原因，高小圓卻是心中有數的。當羅老爺次日把她叫過去談話時，她腦子裡千思百轉，卻始終想不出該如何應對，才能讓她避免進蕪國的侍神者大選。

　　說來說去，她畢竟只是個17歲的女生，在此前16年的生涯中，最大的事兒了不起是當年的中考，過年發了多少壓歲錢之類的。

　　「我本想保你在羅家，但是黃家一意孤行，把你的名字上報給了郡守大人，如今郡守來親自要人，羅家也只能聽命行事。」羅老爺啜著茶水，對著高小圓道。一個地方家族，再強大，卻也不敢輕易違抗朝廷。

　　「我……知道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在聽到這些話後，驀地卻安靜了下來。

　　「郡守府一會兒會派人來接你，你準備下要帶走的衣物，你是我羅府走出去的人，我已命管家撥200百銀子給你放在身上備用。若是將來在都城那邊有什麼困難，不妨捎信過來，羅家但凡能幫的，定會幫上一二。」羅老爺繼續交代著。

　　蕪國的都城，名曰豐都。

　　「多謝老爺。」高小圓心知，在這羅府中，羅老爺雖算不上是個太好的主子，可也絕對不壞。如今前往豐都之行不可避免，那麼她所能想的，便只有盡量不和蘇慎之撞面，以及如何在大選中被篩下來。

　　「嗯。」羅老爺頷首，看樣子是比較滿意高小圓這會兒的態度了，「能入朝廷大選名單，說到底，也是你的福氣了。若是屏雀中選，成為侍官，將來就算是成為貴人妃子，卻也不是不可能！」

【186章】蘇慎之的心思

　　高小圓只能胡亂地點點頭。看了那麼多這個時空的書籍，她也瞭解到，神之血脈家族中但凡擁有神力的人，往往會很難孕育子嗣。

　　所謂有得必有失，上天給予了你超乎常人的能力，自然也會讓你的某一方面有所缺失。

　　在漫長的面臨子嗣滅絕的危機下，神力者們發現，相比較普通人類，擁有靈氣的侍神者，會更容易懷有他們的子嗣。因此演變到後來，神力者的身邊儘管有三妻四妾，但是其中侍神者總會佔有一席之地，而且因為其子嗣往往是侍神者所出，因此大多侍神者會是正妻。而各國的宮廷之中，皇上的妃子之中，侍神者的數量往往佔據十之六七。

　　「既然明白，那就去準備吧。」羅老爺淡淡道。

　　「老爺，我可能見見三少爺？」高小圓放心不下羅平。尤其是自己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他。

　　「這孩子死心眼，只怕你去見了，他更難解心結。」言下之意，他卻是拒絕了這個要求。

　　高小圓黯然，羅老爺此人向來說一不二，她再求恐怕也無用，於是行了一禮，返身準備退出廳堂。

　　「對了，你的靈氣可是雙屬性？」羅老爺的聲音冷不丁地在高小圓身後響起。

　　她腳步一頓，才輕輕回道，「是。」

　　「遇到你，也算是平兒的運氣了。」羅老爺微微一歎，卻是不再說什麼。

　　高小圓的手心已是一層冷汗。她知道，自己算是五種屬性俱全，在她而言沒什麼，但是對別人而言，恐怕絕對不會是一件平常的事兒。

　　如果一旦進了郡守府，進行靈氣的測試，那就算本來能躲過蘇慎之，也會變得躲不過了！

　　從羅老爺處離開，高小圓經過羅平所居住的嵐風院，只看到院外守著好幾個羅府的家丁侍衛，但凡有人進出，都要出示手令，可見羅老爺是真的打算先死死地關著羅平了！

　　高小圓可以想像羅平的不甘與氣憤，可是憑她和他，暫時卻是什麼方法都沒有。

　　「高姐姐，你是來看三少爺的嗎？」翠兒從院子裡端著食盒出來，一見高小圓，便走上前問道。

　　高小圓苦笑了一下，「老爺沒許。」

　　翠兒有些尷尬地搓了搓手。

　　高小圓問道，「三少爺現在怎麼樣了？有受傷嗎？」

　　「倒是沒受什麼傷，只是現在不肯吃飯，吵著鬧著非要老爺放他出去，你瞧，我剛端進去的飯菜，全被三少爺砸糊了。」翠兒把食盒打開了半邊。

　　高小圓一看，果然裡面的飯菜都糊在了一起，幾個盤子也是碎的。

　　翠兒又道，「本來高姐姐能參加朝廷的大選，我真為姐姐高興，可是三少爺又這般捨不得姐姐，現在我倒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了！」

　　如果羅家有誰是高小圓放不下的，那一定是羅平，這大半年來，若非羅平，她又怎麼能生活得如此自在。

　　「翠兒，你可否幫我傳句話給三少爺？」

　　「高姐姐請說！」

　　「請他好好修煉，等將來神力強大了，一定還有機會再見的！」高小圓道，只希望羅平能聽得進她這句話的勸。

　　「姐姐請放心，翠兒一定會轉達給三少爺的。」翠兒道。

　　高小圓點點頭，最後又看了一眼那嵐風院，羅府，她終究還是要離開。

　　而這個世界裡，到底哪兒才可以令她真正的安定下來呢？平平凡凡地生活，按著自己的意志自由地度過每一天，而不是在別人的命令下，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委屈存活。

　　如同墨玉般漆黑卻也燦爛的晶石，便恍若是她的眼睛，也是這般的澄淨。蘇慎之默默地看著靜靜躺在手心中的黑色晶石。曾經，他與她是如此接近，近到只是咫尺之間，他便可以觸及她的一切。可是……找到她的人是他，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的人也是他。

　　沒有辦法把她留下，是因為實力的不夠強大。

　　但是……卻不曾想到，他費勁千辛萬苦去尋來了這塊墨晶玉，得到的消息去是她的下落不明。仿若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而蕪國派入洛國的探子，亦無任何有用的消息傳來。

　　他尋思不定，無法肯定她到底是離開了洛國，還是暗中被鳳帝和赤玦藏了起來。

　　指尖輕輕摩擦著晶玉，蘇慎之感受著那份冰涼。若非是他那次的敗北，恐怕玄帝陛下的病早已好了吧。

　　她是玄帝所要找的人，他從一開始就無比的明白這個事實。

　　「將軍！」門外有把守的士兵喊道，「郡守府來人。」

　　「進來。」蘇慎之收起墨晶玉，開口道。

　　房門被推開，一個穿著九品文書官服的青年彎腰走進，恭謹地遞上了一份薄薄的冊子，「此乃這次洪州城所挑選參加大選之侍神者，郡守大人特命下官給將軍大人過目。」

　　蘇慎之接過冊子，狀似隨意地打開著，名單的第一個，印入眼簾的便是「高問心」三個字。

　　高……他沉吟著，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名字，只因為這個姓氏，和那人是一樣的。

　　「明日便是這些侍神者靈氣二測的日子，不知蘇將軍是否要前往觀看？」那九品官員又道。

　　靈氣的測試，通常並不是測試一次就了結，尤其是朝廷的大選，在神堂初測後，還會有二測，而等進入都城之後，還會在進宮前，進行三測。每次測試的結果，都有專人負責記錄，以防有人冒名頂替。

　　「不了。」蘇慎之合上了冊子，淡淡道，「既然有李郡守在，本將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很多時候，人生之中的緣分便是如此，在不經意間交集，卻又在不經意間地錯開。

　　而在另一邊的高小圓，尚且不知道靈氣的測試，郡守其實邀請過蘇慎之，她所擔心的是，明天要是再測出她的靈氣是五屬性怎麼辦！

【187章】小鳳凰出現！

　目前她所住的是一個大院兒，名字挺好聽，叫落雨間，說白了，但凡是待選的侍神者，都住這個院子裡。院中分隔許多房間，每間房住四人，高小圓粗略一估計，落雨間的候選侍神者，大約就有六七十人，聽說男侍神者住在隔壁街上的另一間院落裡。

　　落雨間的侍神者，年齡大多都集中在15~18歲之間，當然12、3歲和20來歲的女子也有一些，只是數量很少。

　　高小圓有些囧，怎麼這年齡層都和電視上那些皇帝選秀的秀女年齡層差不多啊！最後還是同住一間屋的一個蘋果臉解釋道，「這民間一般若是有靈氣豐沛稀有的侍神者，一檢測出來，大多都上報朝廷。更何況，女子為侍神者的，大多18歲以上的，都以婚配，又怎麼能參加大選。男子為侍神者的，倒是會有不少年齡大者。」

　　高小圓了然了，說白了，女的要是結婚過的，是不適合參加大選的，畢竟，選上了侍官，將來要在宮中生活，皇上挑選後宮妃子，女侍官也是其中的一大選擇區，所以歷代以來，都要求女子入選侍官者，是清白之身，一旦過了25歲，女子可選擇是繼續擔當侍官還是婚嫁，若是婚嫁，則脫離侍官官職。

　　再說得通俗點，除了多了那麼點靈氣，高小圓感覺和歷史上的宮女群體也差不多了。

　　至於蘋果臉，本名何秋苒，芳齡16，是一家古董鋪老闆的女兒，按照高小圓的感官，那就是一個話嘮子，當然，也可以稱之為包打聽，這麼個落雨間裡有什麼小道消息的，問她準能知道。

　　「明天就是測試靈氣了，若是靈氣不夠豐沛，可是會被刷出大選名單的。」何秋苒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叨念著。

　　高小圓有些不安地問道，「那落選了會如何？」

　　「自然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了！」何秋苒理所當然的道，又看了看對方有些蒼白的面色，「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明天的測試吧，我可是聽說了，郡守大人似乎很看重你呢。」

　　「該不會其實靈氣不怎麼樣，卻謊報了吧！」同屋的一個女子口氣酸溜溜地插話進來。

　　「謊報可是重罪啊！弄得不好，可是要發配邊疆的。」另一個睡在一屋的女子也跟著道，臉上倒有幾分看好戲的神情。

　　高小圓沒吭聲，這種事情，和她們嘴巴上鬥得你死我活也沒意義。

　　倒是蘋果臉一瞧這仗勢，馬上岔開話題道，「我可是聽說了，明天測試靈氣，只有郡守大人到場，蘇將軍不來了。」

　　此話一出，果然那兩女的注意力頓時轉移。

　　「蘇將軍怎麼不來了！」

　　「還想著能見見聞名天下的將軍哪，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傳說中那麼俊美！」

　　何秋苒洋洋得意的翹了翹下巴，「我可是在蘇將軍入洪州城那天，在街上見過呢！」

　　兩女霎時湊到了蘋果臉的跟前，「哦？到底蘇將軍長得如何？」

　　「自然——好看得很啦！」何秋苒扔了顆花生米進嘴裡，邊吃邊道，「蘇將軍可謂劍眉星眸，挺直的鼻樑，薄薄的唇，看起來很年輕的樣子，倒更像是一個江湖俠士，當時他騎在馬上，那種坐姿，那種神情，簡直讓人心神為之一顫！」當然，她沒說的是，她是被嚇得為之一顫。那種冰冷的神情，讓何秋苒覺得對方不愧是在沙場上浴血過的男人，渾身充滿著一種鋒銳的感覺。

　　「是嗎？我就知道，蘇將軍肯定好看！這次大選，若是不能被陛下選中，但願能把我分配入蘇將軍府中。」

　　「哪有那麼容易！多的是侍神者想要擠進將軍府呢！」

　　屋裡的三人談論著大名鼎鼎的蘇慎之將軍，沒人注意到，高小圓的手心中已經佈滿了一層冷汗。

　　原來……竟然是這麼的危險，原來……原本在明天，她會和他撞見！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蘇慎之明天不會到場。

　　明天，該用什麼方法避免靈氣的測試呢？生病？受傷？還是中毒啥的？

　　高小圓絞盡腦汁地想著，然而沒等她想出什麼個結論，半夜裡，落雨間燃起了大火。

　　熊熊火光，籠罩著整個落雨間，火勢蔓延得很快，高小圓只看著不遠處那被火燒著的橫樑不斷落下，一根又一根粗大的木柱橫七豎八地躺著。

　　耳邊，不斷地聽到有人喊著，「走水啦！走水啦！」

　　一陣陣的濃煙從南邊順著風往北邊卷，各個屋內早已亂成一團，待選的侍神者四處奔逃著。高小圓穿著中衣，懷裡抱著外衫，看著那沖天的火焰和眼前亂哄哄的人群，驀地發現，她根本不用去想理由了。若是現在趁亂逃走的話，恐怕眾人也只會以為她燒死在火中。

　　這樣，羅家不會受到牽連，而她也可以再換個名字，重新找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一決定下來，高小圓便朝著人少的角落慢慢挪了過去，她知道這個落雨間有三個門，現在人群大多湧向中門和東門，北邊的門因為較遠，反倒去的人少了。

　　高小圓向北門奔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大火燒起的那一刻，原本正在休憩中的蘇慎之猛地睜開眼睛，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狹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詫異。

　　那是——神力的湧動！

　　大而深邃的鳳眸，眼角微微地上揚著，劍眉瓊鼻，那沖天的火光和冰冷的月色，映照在這張稚嫩的臉上，如同冰與火的交融，烏黑的長髮就這樣地披散在肩上，那玫瑰色的唇瓣抿得緊緊的。

　　就如同她第一次看到他那般似的，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甚至沒有做好任何的心理準備。

　　「玥……玥玥？」她詫異的開口道，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走調。

【188章】沒有丟下你

　　他定定地看著她，明明是孩子的面龐，卻有著一種成人式的神情。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微微一顫，然後看著他的唇一開一合，那稚嫩而又清麗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著——

　　「圓圓，你又丟下我了。」

　　丟下？她一楞，驀地明白他臉上那種不屬於孩童的淒哀從何而來。

　　「不是的，我沒有丟下你！」高小圓反駁道。

　　鳳玥卻是滿眼的不相信，「若不是丟下我，那為什麼你寧可做蕪國的侍神者，卻不願意和我回洛國？」

　　她啞然，她該怎麼告訴他，她有太多的迫不得已，根本就沒有機會來給她做選擇，她的弱小，讓她只能按照別人的規定和設想來踏著每一步！

　　他眼神中的那種不信任，深深刺痛著她。幾天之前，那雙鳳眸還是那樣的信賴著自己，可如今卻是天差地別。

　　「不管你信不信，玥玥，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丟下你。」她咬咬唇，踏前了幾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見他並沒有拒絕的意思，於是又順勢把他摟進了懷裡。「我沒想到我會那麼突然地被洪州城的郡守挑中，寫進了大選的名單，如果真的要成為蕪國玄帝的侍神者，我一開始來蕪國，去的就該是豐都，而不是洪州城了！」

　　她的擁抱，令得他僵硬的身子慢慢地軟了下來，把頭埋在她的胸前，他悶悶的問道，「那你為什麼又要讓我的侍衛把我帶離走？」她可知道，當他睜開眸子，卻看不到她的時候，心中有多慌恐。一瞬間，彷彿整個心都空了，又彷彿被無數巨石壓著，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小小的，白玉般的手指纏繞著對方垂落下來的烏絲，他感受著她的觸感，她的氣息……她在他的身邊，她還在他的身邊！

　　「因為他們說這樣會更易於你進階，何況在羅府人多口雜，我當時也不知道你究竟要睡多久，怕睡的日子太長了，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她解釋道。頭皮傳來一絲絲輕微的痛感，他把她的頭髮抓得太緊了，甚至於他的小手，還在微微的發顫。

　　她只覺得心又疼了一下，他是在害怕嗎？從來不知道她的某種行為，會讓這個孩子變成這樣。

　　她知道他依賴她，眷戀她，卻從來不知道，他會是如此害怕她把他給丟下。

　　「我不會丟下玥玥的，不會的，不會的……」她只能抱著他，不停地在他耳邊重複地說著。

　　「那圓圓願意和我一起回洛國嗎？」他仰起頭，晶亮亮的鳳眸中，有著太多的渴求。

　　原本那很肯定的「不」字，就像卡在了喉嚨中似的，竟然吐不出來。她怔怔地看著他滿眼的期盼，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兒火勢太大了，我們……先離開這兒再說吧。」

　　他望著她，那清澈的黑眸一下子變得迷濛了起來，輕輕地點了下頭，下一刻，他衝著她露出了一抹笑意，「嗯，一會兒再說！我先帶圓圓離開。」

　　下一刻，他反手抱住了她，整個人如同箭一般地朝著暗處奔去。

　　高小圓呆住了，一直以來，都是她抱他，所以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居然可以抱著他，還如同武俠書中那般飛簷走壁地狂奔。

　　風呼嘯地撫過她的面頰，沒來得及梳的頭髮因為逆風的關係，被吹得亂糟糟的。冬天的寒風令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陣陣的冷意襲來，高小圓咬著牙挺著。

　　鳳玥一個小人兒，這樣抱著高小圓這麼大的人，這樣子怎麼看怎麼怪異。不過她這會兒沒功夫去思考外表的美觀度這個問題，她滿腦子想著的是之後該如何。

　　如果真的可以順利離開的話，那麼小鳳凰勢必會堅持讓她跟他回洛國。可是宮廷的生活，她真的能呆得習慣嗎？每時每刻要守著各種規矩，想想那些古裝宮廷的電視劇，勾心鬥角得讓人酸牙，每說一句話都要思前想後，深怕被別人抓住了把柄。更何況，玥玥現在是對她很好，可是……他畢竟是帝王，高興的時候沒事，但是一旦帝王一怒，那便是生死在他的一句話中。

　　高小圓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果斷的人，所以她膽小，她怕死，她瞻前顧後，她做事經常會猶豫不決，這些都是她的毛病。

　　正如同這會兒，當初在被迫進了大選名單時，她會想，不如當初和鳳玥回洛國了，可是真的逃出了落雨間，她又不想去洛國，至少不想去洛國的皇宮，而想在外面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

　　她怕，她不敢去賭，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觸怒了鳳帝，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又或者，當時間變長，當玥玥漸漸長大後，對她從眷戀依賴變得不聞不問時，她又該怎麼辦。

　　所以，她現在腦子很亂，想著一會兒，又該去用什麼樣的理由說服玥玥，讓她不進洛國的皇宮。

　　驀地，她突然感覺到抱著她的小人兒身子繃得直直的，就如同動物遇到危險時，身體會做出的本能一般。

　　「怎麼了？」高小圓問道。

　　「有人朝著這個方向過來了，恐怕是察覺到了我的神力。」小小的面龐上擺出了嚴肅的神情，若是平時，高小圓恐怕會笑，還會捏捏他的小臉，不過這會兒，她只有心慌。

　　「那人……也是神力者嗎？」

　　「嗯，而且神力不低，我現在的狀態，恐怕……」小鳳凰咬咬唇瓣，突然轉了個方向，往著洪州城荒郊的地方奔了過去。

　　高小圓注意到，這會兒，小鳳凰奔跑的速度比剛才慢了近乎一半，可見他應該是在刻意的減少神力的運用。

　　夜色中，鳳玥帶著高小圓七拐八拐，在一處農舍的柵欄前放下了她。

　　「甩開那人了？」高小圓問道，四周黑漆漆的，藉著月光，音樂能看到附近都是差不多的幾間農舍錯落著，而柵欄裡，那些農家所養的動物，似乎都都在安睡了。

【189章】玥的沉睡

　　「可能吧。」鳳玥喘了一口氣，小臉紅紅的，神情看起來並不太好。

　　高小圓掏出帕子，剛想給眼前的小鳳凰擦擦汗，他卻身形驀地一動，閃到了她的身後。

　　她轉身回頭望去，卻見他那白玉色的小手，掐在了一隻棕色大犬的脖子上，那大犬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嘶吼，便被活生生地掐斷了脖子。

　　死去的狗，還保持著張牙瞪眸的樣子，高小圓覺得喉嚨有些乾澀。

　　鳳玥手指離開了死狗的脖子，下一刻，一團火焰包裹著狗屍，瞬間燒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了一堆灰燼。

　　他走近她，似乎是她臉上的蒼白，令得他蹙了下眉頭，而後解釋道，「這狗剛驚醒了，若是它叫起來的話，我怕會引來麻煩。」

　　「這樣……啊……」她舔舔唇，本想給他擦汗的手帕，也不知是該先擦汗還是先擦手。

　　他嘟了嘟嘴，神情有些不安地問道，「圓圓是不是不喜歡我殺了這狗？」

　　她想了想，半蹲下身子，用帕子先擦了他的汗，再細細地擦拭著他的手，「其實你可以把狗打昏的，這樣它既不會叫，又不用殺了它。」

　　「嗯，我聽圓圓的。」他點點腦袋，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她摸了摸他散亂的頭髮，正想著是不是該先幫他簡單的編個辮子，卻見他的小身子一個顫慄，隨即半彎了下來。

　　高小圓嚇了一跳，卻見鳳玥整個人已經蜷縮了起來，臉漲成了紫色紅，那原本玫瑰色的唇瓣，此刻殷紅如血。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有點像上次他長睡之前的情景。

　　「玥玥，你是不是要靈氣？」她趕忙問道，急急地把自己的手伸到他的面前，以方便他吸取自己的靈氣。

　　他艱難地仰起頭，那雙小小的、顫抖的手艱難地朝著她遞伸了過來，卻是越過了她的手，而碰觸到了她的面頰。

　　帶著絲絲暖意的手，攀爬上了她的面頰，一寸寸的撫摸著臉上的肌膚，那雙鳳眸中，有著壓抑，有著不捨，有著疼痛的隱忍……

　　「玥玥，你到底怎麼了？」高小圓抱起了鳳玥，考慮自己是不是主動輸入靈氣試試。只是當初她只對蛋狀的他輸入過靈氣，其他「人」的神力者，都是主動從她身上吸取靈氣的。

　　他的手滑落到她的脖子上，摸了摸她脖子上還留著的淺淺疤痕。他的牙齒已經開始格格作響，為了怕指甲會刮傷她，他的小手握成了拳狀，用著手背輕輕摩擦著她的肌膚。

　　高小圓震驚地看著懷中的小鳳凰身上慢慢地覆蓋起了一層乳白色的光芒，像是一層薄膜般，把把整個包裹起來。

　　鳳眸費力地睜著，像是想要把她全部都印在腦海中，「圓圓……」小鳳凰的唇顫了顫，艱難地說道，「我壓制不住了，要開始進階了……」

　　「進階？！」怎麼進？她茫然地看著他，卻只見他的四肢越來越收攏，如同嬰孩在母體肚子裡似的，縮成了蝦子狀。

　　只是他的眼還半睜著，像是在耗盡著最後的力氣，「我一定會……變得強大的，所以圓圓……這一次……不可以丟下玥玥了……」

　　不可以丟下！

　　不可以丟下！！

　　她看著懷中那苦苦撐著的小人兒，心頭驀地變得柔軟，鳳眸中的期盼，她不是看不出。她知道，他在等著她的回答。

　　「好。圓圓不會丟下玥玥的。」她輕輕地說道。

　　半睜的鳳眸，這才慢慢的合上，菱唇帶著一絲笑意，他像是睡著般的，就這樣蜷縮著。那曾乳白色的光芒慢慢地增多，光芒中，薄薄的膜變得越來越堅硬，而膜中的小人兒，身影則變得越來越模糊。

　　待到光芒散去，留在高小圓懷中的，是一個大大的，似蛋非蛋，似繭非繭的東西，形狀比當時的聖蛋要在大上一倍的模樣，瑩潤的表殼，摸上去溫溫的，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線紋，卻又不像蠶繭那樣真的可以拔出絲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進階嗎？那進階成功會怎麼樣？失敗又會怎麼樣呢？一時之間，高小圓的心中有太多的謎團，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卻沒人來回答她這個問題。

　　抱起懷中的蛋繭，高小圓咬咬牙，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堆狗被燒而留下的灰燼，然後憑著記憶中，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那一夜，洪州城一場大火，燒燬了落雨間，一些侍神者死於火海之中；那一夜，據說郡守大發雷霆，發誓要找出縱火的兇手；那一夜，蘇將軍半夜突然離開房中，直到四更時分才回來。

　　洪州城中一下子進入了緊急戒備狀態，街上多了許多士兵，進出城門都要經過嚴格的盤查。百姓人心惶惶，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招惹了官非。

　　高小圓在鳳玥化成了蛋繭後，卻並沒有見到任何洛國的侍衛，因此初步斷定小鳳凰可能是私自偷跑出來找她的。而她唯一知道這些洛國人的落腳點便是之前他們曾經帶她去過的那個看似荒涼的院子，那間石室。

　　於是，高小圓憑著記憶中的路線一路前行，為了避開官兵的搜查，她刻意走了小道，以至於足足走了大半天，才走到目的地。

　　只不過迎接她的，卻是一地的殘破。原本荒涼的院子，已經被夷為平地，只剩下一堆的亂石，而至於那個通往石室機關的假山入口，則被一塊巨石牢牢地堵著。

　　再白癡也看得出，這個姑且原本算是基地的地方，已經被洛國放棄了。

　　於是洪州城多了一個乞丐，乞丐總是背著一個很大的包袱，包袱裡像是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以至於這個乞丐從不讓包袱離身。

　　這乞丐說來也怪，只是蹲在牆角邊，從不見她主動向人乞討，偶爾有人丟上幾紋錢時，她便禮貌得道上一聲謝謝，若是一天都沒人給她錢，那麼她就會抱著包袱，回到破廟睡覺。

【190章】小圓的決定

　　從來不見她和什麼人爭執，她很少說話，總好像在想著什麼事似的。至於她包袱裡的東西，曾有乞丐搶過來打開看過，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個不知道是啥的蛋繭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畢竟，在洪州城的乞丐多了去了，這樣的一個只比普通乞丐多了一枚蛋繭的乞丐，實在不太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高小圓一直覺得自個兒不是彪悍的人，儘管來到了異時空，她也只認為是無奈+倒楣，沒覺得這是彪悍的人生，因此，如果在一周之前，和她說她會彪悍地當一回乞丐，她是壓根不會相信。

　　可事實上，人生總是處處充滿著「驚喜」，當然，她「驚」是有很多了，「喜」是少得可憐。

　　話說，最初她其實是沒想著要當乞丐的，只是緣於走得太累了，而且一下子也不知道到底該在哪兒落腳，於是就暫時蹲在牆角解放一下她快走斷的兩條腿，順便思考一下將來的走向。

　　羅家是不能回了，回羅家，保準又被送到郡守那兒去！而洛國的人現在又找不到。高小圓第一次開始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就一門心思想著逃走，也沒好好放點錢財首飾在身上，搞得如今身無分文，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興許是高小圓坐得久了，又興許是她因為火災和連夜的趕路，現在蓬頭垢面，衣服上還儘是一塊塊汙漬，以至於一旁的小乞丐誤以為高小圓是同道中人，於是湊上來聊天。

　　高小圓當時沒在意，有一搭沒一搭得陪著聊了。那小乞丐說到身世時，還心有慼慼焉，「一看你就知道，應該是原本家世還不錯，可惜家道中落，被迫為乞，我知道，我都明白！」高小圓頓時無語問蒼天。

　　她都不用去編理由，對方就給了她一個合理的理由了。

　　而再到有路人丟下了第一個銅錢時，小圓童鞋的粗神經也麻木了。算了，乞丐就乞丐吧，現在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的，呃……需要慢慢去想。

　　高小圓晚上跟著小乞丐去破廟睡，白天跟著小乞丐蹲牆角等好心人扔銅板，這一過，倒也過了七天了。回想一下，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適應力。

　　而之前還讓她擔心的那啥因為女兒身，而可能會遭到乞丐們的調戲之類的，是壓根全沒發生。高小圓歸納總結了一下，一是所謂的飽暖欲思淫，乞丐們大多連溫飽都沒滿足，所以沒空去想那方面的事兒，二嘛，她本人實在是乏善可陳了點，身材一般般，相貌一般般，最最容易淹沒在人群中的那一類，換言之，丟大馬路上，絕對不會惹啥回頭率的。

　　基於以上兩點，高小圓童鞋的清白得到了一定的保護。不過這會兒的她，遠沒想到，清白有時候，並不是最重要的。

　　抱著屬於她的「包袱」，高小圓感覺到在布內那蛋繭的小小暖意。玥玥是在裡面睡著了嗎？睡醒了後，他是不是就能破繭而出呢？

　　以前她錯過了他的出世，這一次，應該能看到了吧。莫名的，她希望小鳳凰這一次，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可以是她。那時候，她就可以笑著對他說，她沒有丟下他了。

　　月光，透著破爛的窗子，灑進了破廟之中。大多數的乞丐都各自在自己的稻草窩鋪上睡著，卻有兩個乞丐慢慢地坐起了身子。

　　他們的動靜聲音極輕，兩人朝著高小圓的方向看了看後，又互望一看，隨後貓著腰，慢慢朝著高小圓靠近著。

　　走到了高小圓的身邊，兩人瞧著她的樣子，估摸著是睡著了，於是其中一人慢慢地開始從她懷裡把那包袱往外抽。

　　高小圓雖是閉著眼睛，但是卻未曾睡著，感覺到了動靜，頓時眼睛一睜，猛然喝道，「你們在幹嘛？」

　　那兩人一見她醒來，有些驚慌，隨即那滿臉鬍渣的乞丐對另一個瘦弱的乞丐道，「快點拿了！」

　　那瘦乞丐此刻雙手正拉著包袱的一頭，高小圓本能地想要去奪回來，那鬍渣乞丐一瞧，卻是伸出雙手，打橫地從高小圓懷中硬奪過包袱，然後兩人撒腿奔出了破廟。

　　「等等！把東西還我！」高小圓喊道，忙不迭地追出了破廟。

　　破廟中的乞丐，有些因為這動靜而驚醒，開始起哄，而另一些，則因為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繼續悶頭睡著大覺。

　　高小圓拚命地追著前面抱著包袱奔跑的兩個乞丐，第一次恨自個兒為什麼從小體育就那麼爛，怎麼以前就沒好好練過長跑呢！

　　彼此間的距離在越拉越大，高小圓只覺得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氣快要喘不上來了，而心跳快得像是要躍出嗓子眼。

　　玥玥！玥玥！

　　他們把玥玥搶走了！

　　為什麼她沒保護住他呢？還是說是她自己把這個世界想得太單純了？單純到不知道人心險惡！

　　眼前已經看不到那兩個乞丐的身影了，高小圓頹喪地跌倒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如果她有的不是靈氣而是神力的話，那麼那兩個乞丐根本就不足為懼。

　　可是……她沒有！

　　所以她就連至少的追上都辦不到！

　　洪州城，這個偌大的城中，她又該怎麼做，才能找回玥玥呢。

　　遠處，一隊巡夜的士兵走過，看著士兵們身上的盔甲，高小圓死死地咬了一下唇，慢慢地站起身，心中下定了某種決心。

　　臨時的將軍下榻處，被安排在洪州城中一處清雅的風軒中，和郡守府隔了兩條街，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卻很巧妙地避開了城中的鬧市區，可謂動中取靜的一塊地方。

　　日，已上桿頭。

　　一身襤褸的少女，只是簡單地把頭髮紮了紮，臉上、手背上甚至還有許多褐色的汙漬，身上還散發著絕對算不上好聞的異味。總而言之，這樣的人，就算不是乞丐，也形同乞丐，絕對沒有人會願意靠近。

　　看著把守在風軒外的侍衛，少女深深地吸了口氣，走上前道，「我想見蘇慎之將軍，請通報一聲，就說高小圓來找他。」

【191章】尊貴的少女

　　「大膽！蘇將軍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侍衛手中的長刀一欄，厲聲呵斥道。

　　少女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沒說什麼，只是彎著腰，如同一個謙卑恭敬的人。退到了風軒外不遠處的角落蹲著。

　　好吧，少女明顯是打算守株待兔。門口的侍衛見了，立刻上前再度趕人。

　　少女脾氣甚好地再度走到更遠的地方，然後蹲了下來。幾次三番，少女幾乎要走到了街的另一端了，而侍衛也不免開始起疑。

　　當然，他們更大的疑點，在於擔心此人或許會是行刺之類的人。畢竟身為將軍府的侍衛，很重要的就是保護將軍的安全。尤其是最近洪州城正值多事之秋，行刺之事是萬萬不能發生。

　　就在門口的侍衛盤算著，是不是該先把這少女叫過來盤問個清楚時，卻見兩頂軟轎過來，停在了將軍府外，從轎中走出來的人赫然正是洪州城郡守李知和將軍府的幕僚西彥。

　　少女瞇了瞇眼睛，像是在想什麼，又拍了拍腦袋，嘴裡嘀咕這話，可惜沒人聽清她到底在嘀咕什麼。只見她站起身，朝著郡守和西彥走了過去。

　　原本一直在將軍府外盯著少女的侍衛心中驀地一動，難道說……少女的目標是那兩位大人？！

　　軟轎處，自有隨行的侍衛，一見少女靠近，又渾身衣衫襤褸，頓時拔刀擋住，「大膽！」

　　「是西彥嗎？我是高小圓，蓬萊森林的那個！」少女僅僅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原本可以稱之為將軍手下第一淡定的人變得極不淡定。

　　只聽得一聲倒抽氣的聲音，那西彥已經一臉震驚地朝著少女望來，「你是——」

　　只是少女如今這身打扮，又滿臉的污垢，實在和當時他所見的樣子有些距離，他端詳了片刻，一時之間，有些認不出。

　　「你的腿傷好了嗎？那時候你走路有點……」她模仿著他當初在蓬萊森林外一拐一拐地走路方式。

　　瞳孔慢慢收縮著，西彥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人，的的確確是當日蘇將軍前往蓬萊森林所尋獲的那個少女。

　　「小姐怎麼會……這般模樣？」西彥問道。

　　「說來話長。」少女騷騷頭，隨即又道，「可以讓我見一見蘇將軍嗎？」

　　「自然、自然是可以的！」西彥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此刻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西彥趕緊命身邊侍衛退下，又命人去通傳將軍，然後躬身迎著高小圓道，「小姐請隨我來。」剛走了幾步，才猛然想起，郡守大人還被晾在一旁，於是又匆忙回頭抱拳道，「李大人，抱歉地很，這位姑娘事關重要，下官……」

　　「無妨無妨！」郡守李知笑著擺擺手道，卻是跨前了幾步，大有跟著一起去見將軍的意思。說白了，李知也是好奇，到底這個看似乞丐的少女，有什麼值得西彥如此小心翼翼相待的。

　　西彥見狀，卻也不好直說讓郡守離開，畢竟論到官銜，郡守的官兒可比他大得多。

　　沒再說什麼，西彥引著高小圓和李知一起進了風軒。早已有僕人得了信兒，一見三人步入前廳，立刻就端上了茶水。

　　西彥不停地對高小圓噓寒問暖，言語間不斷地打探著她會如此狼狽的原因。而高小圓則卻是有些敷衍地回答，有些事情，她不想全都告訴了西彥。

　　李知喝著茶，打量著少女。在官場混了那麼多年，自然也是老狐狸一隻，他並有說什麼話，看似不經意間，卻是在很仔細地聽著這兩人的對話。

　　片刻之後，廳外有些騷動，只見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直直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他的身子繃得直直的，那雙鷹眸，緊緊地盯著少女，眸光像是不敢置信，卻又像是終於了卻了什麼。

　　少女站起身，仰著頭，微微地抿著嘴唇像是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嘴角擺出了一種近乎於公式化的微笑，「嗨，蘇將軍，好久不見。」

　　李知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將軍，但是下一刻，他手中的茶杯猛然一抖，大半杯茶晃了出來，潑在了自個兒的衣袍和袖子上。然而他卻渾然未覺，只是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那站得挺直的身影驀地一矮，這個名聞天下，在蕪國人人懼怕三分的輔國將軍，玄帝最為寵愛的臣子，就這樣屈膝跪在了少女的腳跟前。

　　跪得——如此心甘情願。

　　仿若那少女，是尊貴無比的存在。

　　李知身為洪州城的郡守，自然深懂為官之道。精明有之，察言觀色亦有之，所以當他看到身居高位的蘇慎之跪在一個乞丐的面前時，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當然，在此之後，李知得知此乞丐乃是他前幾天特意讓羅家交出來的侍神者之後，心中那更是百般滋味交錯了，說不出是個什麼味兒。

　　而此刻，李知和西彥一起走出了前廳，想到蘇慎之和那乞丐正在單獨談話，他不由好奇一問，「西先生，不知剛才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在蕪國，能讓蘇慎之這麼跪的人，還真沒幾個。

　　「在下只知道是將軍破費周澤想要找的人，至於究竟是什麼身份，在下也不是太清楚，李大人不妨去問下將軍。」西彥半真半假地回答道，軟綿綿的太極拳，頓時又把問題打回給了李知。

　　李知心中暗恨，面上卻是笑呵呵道，「既然將軍現在分不開身，那本官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拜會。」

　　「李大人請。」西彥一笑。

　　而廳中的兩人，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

　　當然，瞪的人是高小圓，蘇慎之壓根是氣定神閒得很。

　　坐在椅子上，他的脊背依然是筆挺的，有著一種長期在軍營中淩厲與嚴肅。他的手指微微摩擦著手中的杯沿，卻並不喝茶，而是靜靜地打量著她。

【192章】這是一筆交易

　　蘇慎之自己都不曾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高小圓。看得出，她很狼狽，整個人透著一種濃濃的疲倦，可是她的眼中卻又有著一份焦急，那是一種——有求於人的目光。

　　所以他並不急，他在等著她先開口。

　　果不其然，高小圓只略微遲疑了一下，便開口道，「蘇將軍，請問玄帝是不是真的病重？」

　　他轉動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擱在了一旁的幾架上，淡淡應著，「嗯。」

　　「我的靈氣可以治療玄帝的病嗎？」她又問道。

　　「可以。」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收了收，「那麼我願意和你去豐都，要我身上的多少靈氣都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幫我找回一樣東西。」

　　這句話說完，她抿著唇，繃緊著身體，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蘇慎之眼角揚起，似乎是她的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是目光中的那份瞭然，卻又讓人會覺得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說什麼。「你就是為了那樣東西，所以才會搞得如此狼狽？」

　　「……」她不想多說，只怕會越說越錯。

　　他像是壓根不介意她的沉默，雙手優雅地交疊著，「為什麼不去洛國？據我所知，洛國曾因為你的走失，而調動了大批的人馬尋找你的下落，若是你去洛國，那麼無論是找鳳帝還是找鳳王爺幫忙，不是比找我更有利嗎？」

　　她皺皺眉，有些惱道，「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去找那樣東西？」

　　他瞥了她一眼，依然冰冷的面龐，只是眼中的眸光，卻不似之前那般淩厲，「既然你來找的是我，那你丟的那樣東西，我總歸會幫你找回來的。」至少，她來找的是他，不是麼，所以……他該知足了！

　　高小圓鬆了一口氣，慶幸蘇慎之並沒有刨根問底。

　　「東西是在洪州城丟的？」他問道。

　　「嗯。」她臉色黯然了下來，點點頭答道。

　　「是什麼樣的東西？」他又問。

　　高小圓想了想，要來了筆墨和紙，在紙上畫了蛋繭的外型，旁邊還標注顏色。同時又用手對著蘇慎之比劃著蛋繭的大小，末了，又把搶走蛋繭的兩個乞丐的特徵，她平時聽道的綽號，還有破廟的地址，都一一和他說了。

　　「能找到嗎？」最後，她還急巴巴地問道，仿若在抓著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這東西還沒出了洪州城。」他沒什麼表情地答道。

　　而蘇慎之辦事也的確效率，不到大半日，就找到了這兩個乞丐，據說找到的地點是某家青樓，這兩個乞丐正在風流快活的時候，卻被一眾官兵衝進來團團圍住。

　　高小圓認了人，確認無疑。

　　兩個乞丐在壓根沒動什麼大刑的情況下，很快就招認了，那個蛋繭，是他們賣給了城中的一個富商，他們在交貨的時候，隱約聽著那富商嘀咕著，那該是一枚魔獸的蛋。

　　接下來的事就更簡單了，富商還在洪州城中，幾乎沒費什麼功夫，蘇慎之就從富商的家中搜到了這枚蛋繭。

　　富商和全家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

　　「小人無知，小人愚昧，不知道這枚魔獸蛋乃是他人之物，將軍恕罪，將軍恕罪！」富商的頭磕得砰砰做響，心中無比的後悔因為一時的貪念，從兩個乞丐那兒購買了此物。早就知道，光憑那兩個破破爛爛的乞丐，又怎麼可能會擁有魔獸蛋呢！

　　「那你可知這是何種魔獸的蛋？」蘇慎之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身子不斷打顫的富商。

　　「小人經常四處經商，也曾見過不少魔獸蛋，看著這蛋繭的樣子頗像，只是這些天小人查閱了無數書籍，可偏偏沒找到相似的圖形，也不知這究竟是何種魔獸所產的蛋。」那富商趕忙答道，忍不住地又多嘴了一句，「將軍可知道這是什麼蛋？」

　　蘇慎之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頓時令得富商趕緊閉口，再也不敢多發出一點聲音。

　　是夜，風軒書房處，卻是蘇慎之和西彥二人秉燭夜談，而那枚瑩潤的蛋繭，則被擺放在了書房的案桌上。

　　西彥打量了這枚蛋繭半晌，卻始終沒辦法和自己印象中那種魔獸的蛋繭相合併。於是便道，「倒是瞧不出這到底是何種魔獸的蛋繭，但是這蛋繭不小，想來若真是魔獸的蛋，那麼該種魔獸必定不會是小型的魔獸。」

　　「魔獸麼……」蘇慎之淡淡地哼了一聲，右手伸出，手掌平貼在蛋繭的表面。倏地，一陣瑩藍色的光芒自他的手心中慢慢地擴散，如同一張網，包裹住了蛋繭。

　　西彥一時莫名地看著蘇慎之，但是下一刻，他隨即變得詫異無比，那蛋繭的週身，竟然浮現出一股紅色的光芒，對抗著瑩藍的光芒。

　　兩股光芒，像是在彼此爭鬥似的，都想要請吞對方。

　　蘇慎之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而西彥則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藍色的光芒，漸漸化成漩渦狀，把紅色光芒捲入中心。紅色的光芒則如同一根根針似的，不斷地刺著藍光，卻如同石沉大海般，被藍光所淹沒。

　　眼看著紅光即將漸漸熄滅，但是蘇慎之的臉色卻也越來越難看。

　　轟！

　　一聲巨響，兩種光芒消散無形，而原本擺放著蛋繭案幾，碎裂成了片片，書房的半邊門窗，盡數皆毀，若非蘇慎之出手護了一旁的西彥，只怕西彥這會兒早就受傷不輕了。

　　而那蛋繭，卻是好端端的在地上，表面瑩白潤澤，看不到絲毫破裂之處。

　　西彥目瞪口呆地看著蛋繭，「將軍，這是……」

　　「火系的神力。」蘇慎之的口吻冰冰冷冷的，就連眸光都是冷的，「和那夜落雨間起火時，我感受到的神力是一樣的！」

【193章】前往豐都

　　當蘇慎之把蛋繭交給高小圓的時候，看到她以著一種呵護備至的模樣，拿著絲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蛋繭的表面，像是生怕它受到一些些的髒。

　　莫名的，蘇慎之覺得胸口有點悶。

　　「它到底是什麼？」蘇慎之問道。

　　「我也不清楚，是……我的一個朋友託付給我，讓我幫忙保管的東西。」高小圓抿著唇，努力地讓自己在對方的注視下不會露出心虛的樣子。

　　「什麼樣的朋友？」

　　「江湖浪客。」

　　「那人現在在哪兒？」

　　「既然是浪客，當然是四處走天下了。」這些說辭，是她早就在來的時候想好的。頓了頓，她又補充道「我朋友說讓我先幫他保管著這東西，等他要拿的時候，自然會來找我。」

　　「它很危險，我必須要確定你的安全。」蘇慎之冷冷地道，口氣中是一種不容置喙。言外之意則是這枚蛋繭，不適合放在她的身邊。

　　「我會很安全的，我確定。」高小圓牢牢地抱住蛋繭，定定地望著蘇慎之，以自個兒的行動來回答他。

　　她在賭她的重要性，而她唯一憑借的，則是玄帝的病，真的需要她的靈氣！

　　鷹眸微微瞇起，他盯著她。

　　咕嚕！

　　喉嚨彷彿在一瞬間變得乾澀了起來，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隱隱有著一種讓人難以忍受的沉悶。

　　高小圓只能不斷地在心中給自己鼓勁，強迫自己眼睛睜得更大一點，身板挺得更直一點，這種時候，別的及不上他，至少氣勢上怎麼也得過得去啊。

　　就在她胡思亂想，感覺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時，他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想什麼？」

　　「在想脖子太酸了，你怎麼不矮點。」等話說出口了，高小圓才發現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於是頓時又滿頭黑線，「那個……呃，我是說……」

　　「呵呵。」卻不想一陣笑聲從他喉嚨中溢出，原本淩厲而冰冷的目光突然之間，彷彿充滿著疑惑。他緩緩地抬起手，朝著她探了過去……

　　高小圓面露詫異，一是因為她沒想過，這個冰山也會發出這樣的笑聲，二是因為他探出的手，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碰觸到她的髮時，他眼中的那絲疑惑漸漸散去，又被寂靜冰冷的目光所取代。微微地攏起手指，蘇慎之收回手淡淡道，「你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明日啟程回豐都。」

　　明天嗎？好快！

　　她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蛋繭。就這樣帶著玥玥一起去蕪國的都城嗎？若是被人發現這是鳳帝的話……她竟有些不敢想像下去。

　　「我知道了。」低著頭，她輕聲應道。

　　蘇慎之的隊伍並沒有和參加大選的侍神者一起前往豐都，事實上，參加大選的侍神者會在五天之後才啟程，雖然郡守李知曾提議過一起走，畢竟洪州城前往豐都，路途遙遠，沿途經過的地方，難保不會有什麼魔獸出沒，而若是有蘇慎之壓陣的話，會安全不少。

　　然而這事兒卻被蘇慎之當場拒絕了，只說是擔憂玄帝病情，所以要盡快回豐都。因為蘇慎之留下了一支約百人的精銳部隊幫忙壓陣，令得李知的臉色稍微好看點。

　　至於高小圓乃是高問心的事，還是後來高小圓換去了一身乞丐裝，穿著平時的衣衫，李郡守才給認出來的。

　　當然，一個勁兒的賠笑是免不了的。蘇慎之會如此慎重地對待高小圓，李知自然也想到了玄帝的病上。若高小圓只是一個雙屬性的侍神者，以蘇慎之的將軍之位，自然是沒必要那麼對待的。所以李知很聰明地聯想到，高小圓的靈氣，應該還內有乾坤。

　　臨行前，李知還想賣高小圓一個人情，於是問道，「高姑娘，你可還想去羅府道個別？」

　　高小圓暗想，自己這回前往豐都，到底是好是壞都是未知數，為了避免將來牽累羅家，還是算了。於是裝成冷漠的樣子道，「不了，該說的都已說過了。」

　　而另一邊，在行行前，蘇慎之正在翻看著手中薄薄的幾張紙，這幾張紙上，詳細寫出了高小圓這大半年在羅府中的事兒。

　　當看到某一行是，蘇慎之的突然變得幽深淩厲，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把手中的那頁紙遞給了一旁的西彥，沉吟道，「你看看。」

　　西彥接過一瞧，只見紙上所寫乃是——

　　「是夜，領回一幼年男童，名曰玥玥，乃富家公子，因高問心曾為男童丫鬟，是以尋來。男童清秀可愛，只是平時多在屋內，不喜外出。圓認其為弟，然則，一日高問心突稱男童已回家，此後羅府之中，不見其人。」

　　「玥？」西彥神色為之一變，「該不會是……」想到了某種可能，他只覺得心跳得厲害。

　　「是鳳帝！」蘇慎之冷聲道。

　　日正，一聲號響，馬蹄聲陣陣。

　　整個隊伍整齊有序地從洪州城城門離開，高小圓抱著蛋繭，坐在馬車車廂內，懷著滿腹的擔憂，而蘇慎之，騎在馬背上，眼神複雜地往了眼不遠處的馬車，眉宇之間，儘是思量。

　　兜了一個如此大的圈子，卻還是如同最初那般，要前往豐都去見玄帝。命運的奇妙，連高小圓自己都覺得訝異。只是這一次，蘇慎之並沒有與她同乘一輛馬車，大多數時候，那個冰冷威嚴的男人，是騎在馬背上前行。

　　隊伍白天前進，晚上若是經過客棧的話，就在客棧休憩，若是沒遇上客棧的話，就在野外安營紮寨。整支隊伍前進井然有序，可以明顯看得出受過訓練的樣子。

　　高小圓在這隊伍中，唯二的熟人，也就只有蘇慎之和西彥了。對於蘇慎之，高小圓的感覺有點複雜。這個男人，太過冰冷，又太過肅然。他的肅然，是因為他是一個將軍，在軍隊之中歷練已久，自有一股軍中上位者的氣勢。這種肅然，讓高小圓覺得有點像是在面對軍訓時的教官，有點敬，有點畏，還有點不知道當著他的面，該聊點什麼。

　　而他的冰冷，則會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到冰翊。若說蘇慎之是面上的冰冷，那麼冰翊就是骨子裡的冰冷。蘇慎之殺人，會有理由，可是冰翊殺人，卻完全不在乎任何的理由，只憑心情。

　　所以高小圓會不自覺地迴避蘇慎之。

【194章】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明白

　　夜晚，星辰璀璨。因為大雪的關係，隊伍並未趕到客棧，而要在野外休憩一宿。連日下來，對這樣的情況，高小圓也已經習慣了。

　　一簇簇的篝火邊，圍繞著一堆堆的士兵，在野外，又是如此寒冷的時候，火無疑是溫暖且有用的。

　　高小圓覺得有些冷了，所以她抱著蛋繭，坐到了其中一簇篝火旁，因為那兒有西彥，算是她少數認識且能搭幾句話的人了。

　　「高姑娘睡不著嗎？」西彥笑笑打招呼道。

　　「有點冷，想烤烤火。」高小圓回答道，「你呢，怎麼不睡？」

　　「今天輪到我守夜。」西彥還朝著一旁另外一些士兵努了努嘴，意在說明這些和他一樣都是守夜的。高小圓這才發現，西彥所處的火堆，位置剛巧是能夠看清四面八方的。

　　不過西彥一介文人也要守夜，倒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她一直以為，守夜的只是那些普通的士兵。

　　「那蘇將軍也會輪到守夜嗎？」她好奇地問道。

　　「自然。」西彥道。

　　高小圓估摸著這也算是將軍與士兵平等的某種體現吧。「還有幾天才會到豐都？」她低頭看了眼懷中的蛋繭，心情頗為複雜的問道。

　　「按照目前的腳程，應是還需七天。」西彥沉吟片刻後答道。

　　七天……再過七天，她就到了蕪國的都城了，或許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見到那個重病纏身的玄帝。玥玥還是蛋繭的時候還好辦點，但是一旦他從蛋繭中甦醒過來，還能像在洪州城裡那樣輕易地瞞過眾人嗎？

　　一時之間，高小圓只覺得心又亂糟糟的。

　　見她長時間的沉默，西彥開口道，「高姑娘可是有些怕去豐都？」

　　她一愣，嘴巴不自覺地半張著。

　　西彥微微一笑，「在下只是看高姑娘越近豐都，便越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故有此一猜，但現在看來，倒是猜中了。」

　　高小圓心虛地回以一笑，聲音稍稍低一些地問道，「我見行程如此趕，所以在想，玄帝的病是不是很重？」

　　「若是你想知道這些的話，不妨直接來問我。」一道清冷如夜風似的聲音插入道。

　　聲音很不錯，只可惜說話的語調硬地像冰塊。

　　高小圓歎了口氣，抬頭看去，果然不知何時，蘇慎之已經走到了她和西彥的身旁。

　　「將軍。」西彥起身，按規矩行了一禮。

　　蘇慎之擺擺手，在火堆旁坐下，那雙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高小圓。西彥突道，「今晚，還得先去附近看看有無魔獸靠近。」說完，就自顧自地招呼著附近一圈子的士兵跟著去所謂的巡邏了。

　　看，居然還在看！

　　對於這種避不了的對視，高小圓倒也放得開。大不了互看唄，反正她又不吃虧。儘管這些日子，她對蘇慎之是能避就避，不過這會兒真的照面了，她倒也是擺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樣。

　　看著蘇慎之，高小圓會想到那種武俠片中的俊朗俠客。嚴格說來，蘇慎之的氣質像軍人，但是他的外形，卻是偏儒雅的。好吧，他的鼻子太挺，他的眼神太銳利，他頂多只有65%像武俠片中的俠客，還是不風流不多情的那種。

　　然後她又聯想到了以前曾聽赤玦說過，蘇慎之是玄帝最寵愛的臣子。當然，赤玦說的時候，本就帶著一絲歧義，所以高小圓自然往著更加「歧義」的方向去想了。

　　高小圓那「齷齪」的腦袋瓜子裡，開始想著將軍和皇帝之間的攻受問題，隨即就連看著對方的眼神也帶上了一種曖昧地目光。

　　能讓蘇慎之這個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有種毛毛感覺的目光不多，高小圓這會兒的目光可算是一種了，所以他瞇了瞇眸子，問道，「在想什麼？」

　　「玄帝幾歲了？」她直覺地回答道，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已有二十。」他口吻淡淡地答道。

　　還好，不是老頭，至少這兩人年齡還般配的。

　　「你之前想要知道陛下的病情？」他又問。

　　她老實地點點頭。

　　「為什麼？」

　　哈？這也要說原因的？！她張了張嘴，又嚥了嚥口水，「我呃……怕你們對我期望高了點，最後我卻治不好你們陛下的病。」

　　他盯著她微微一曬，「在讓我為你找這蛋繭的時候，你倒是看起來胸有成竹得很，怎麼這會兒卻又擔心害怕起來了？」

　　她吐出了一個比較正常的理由，「怕真的治不好病，被砍了腦袋。」

　　他的身子僵了僵，迅速又恢復了原狀，用著冷硬的口吻道，「陛下不會遷怒於你的。」

　　「你怎麼知道，自古以來，帝王之心就是最難測的。」

　　可是在她說了這句話之後，蘇慎之的嘴角卻微微揚起，對著高小圓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明白。」

　　她囧了，她承認，她對於帝王的瞭解，都是來源於和電視劇而已。

　　夜間的冷風吹來，帶著一種雪的涼意，她頓時一個顫慄，縮起了脖子，幾乎要把整張臉都縮進圍脖。

　　「冷？」他問道，她的鼻子凍得紅紅的，像極了某種小動物。

　　她忙不迭地更靠近了火堆，驅散一下剛才的那股寒意，「我比較怕冷。」同時也羨慕地瞅了對方一眼，明明穿得比她少，可人家看起來就是一點都不冷的樣子。

　　「既冷了，就早點回馬車上去歇著，我不想明天隊伍中要多照顧一個病人。」蘇慎之冷冷地道，口吻中的語氣，更像是命令。

　　這算是關心還是嫌棄？高小圓納悶了，不過她倒是乖乖地回到了自個兒的馬車上，因為她是真的困了。

　　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陣亂轟轟的聲音給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高小圓聽到外頭有兵刃敲打的聲音，還不斷地有喊嚷聲和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