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千草]美男太多多[連載中]

   【205章】破局

     “在我離開的這一年裡，玄帝的病並沒有好轉，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可見——”她收住口，話並未說完整，可是那意思，卻是足以讓人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麼了。

    “你以為拿著你那根簪子，就真的可以要了你自己的命嗎？”蘇慎之冷冷地道，“若是那樣的話，你未免太小看神力者了，我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你死不成。”

    “人若想死，總是有辦法的，大不了不吃不喝，也能死。”她說道，“死人的身上，應該不會有什麼靈氣了吧。”

    奇異的，這會兒她並沒有太多的害怕。似乎只要把玥玥救出，便是她最大的願望了。

    人，真的是很奇妙啊！以前總是怕極了死，可是當有了念想，當有了想要做的事後，卻又沒那麼害怕了。

    蘇慎之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你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在說著最好的解決方法。”

    “一旦把蛋繭交給了鳳王爺，你又憑什麼讓本將軍相信他不會如同上次那般！”這上次，指的自然是高小圓被赤玦當面搶走的事兒了。

    高小圓一是語塞。是啊，若是把蛋繭交給了赤玦，那他就完全沒有任何顧慮了，而神力上，應該是赤玦要高於蘇慎之，更何況蘇慎之經過昨天和天蟒的一戰，本就已經受了傷了。

    正當為難之際，赤玦卻是哼聲一笑，“那不如本王自封神力，以圖蘇將軍一個安心。”

    蘇慎之神情淡淡，未作表示，而那幫洛國的人卻已驚叫道，“王爺，不可！”此處是蕪國境內，要回洛國，還有一段不短的路，一旦神力被封，萬一中途出點什麼事，卻是沒人能預料得到的。

    赤玦鳳眸一樣，反問道，“難道你們還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洛國的人呐呐了半天，卻也說不出更好的方法。

    赤玦又轉頭回望著蘇慎之，雲淡風清地道，“不知道蘇將軍覺得神力要封幾天才合適？”

    “7天。”蘇慎之冷然道。

    赤玦微微一笑，閉上眼睛，口中默念著什麼，沒一會兒，一道銀光浮現在他的額際，待銀光散去，那飽滿的額頭上，浮現出了一個銀色的回紋標記。

    “蘇將軍，這回你可放心了？”赤玦道。

    蘇慎之沒說話，目光卻是看向了高小圓。高小圓想了想，放下了簪子，一步步地朝著蘇慎之走去。挺直的身影，那是一種軍營中的人的站姿。他的一隻手拿著蛋，而另一隻手卻是垂在身側，手背和手腕上黑紅的皮膚，卻是之前被赤玦的焰鞭所灼傷。

    她默默的伸出手，夾住了被他拿著的蛋繭兩端。

    “高小圓！”他盯著她，“鳳帝已經值得你豁出性命去保護了嗎？”

    她一愣，待回味過了他這句話後，輕輕地答了一聲，“是。”因為玥玥是不一樣的，因為那個孩子，是那麼的依戀信賴著她。

    “那麼但願有一天，你不會為了鳳帝，而背叛玄帝。”說完了這句話，蘇慎之的手也隨之鬆開，蛋繭落在了高小圓的手上。

    高小圓沒敢去應蘇慎之的這句話，只是急急地捧著蛋繭，小跑至了赤玦的跟前，把蛋繭小心翼翼地交到了對方的手中，臨了，還捨不得把手移開，在蛋繭上撫摸了好幾下。

    玥玥，你可知道，今天我居然為了你，可以不害怕。很想一直就這樣帶著你，很想看著你破繭而出，卻似乎還是沒辦法做到。

    高小圓的心中不斷的自語著。本以為錯過了他的出世，這一次，她可以成為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可是卻原來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等到他這一次的醒來，便該是進階成功了吧，那時候的他，一定會更強大，擺脫掉那份先天不足。

    “如果……”高小圓咬了咬唇，對著赤玦道，“如果玥玥他醒來了，請幫我告訴他，我不是故意丟下他的。”

    赤玦微怔，片刻後，點了點頭，“好。”

    “你七天內真的使用不了神力了嗎？”她瞥著他額際的銀紋問道。

    “對。”封神力，不管是自我封印還是他人封印，想要解封，一是殺了下封的人，二是找一個神力更強大的人來毀了封印。否則的話，只能乖乖等到時間過了，封印自動消退。

    “這麼做，你不害怕嗎？若是有人這七天想要殺你的話……”她喃喃著，卻被他的話打斷了。

    “若是不這麼做，豈不是辜負了你的這一番舉動。”抱著蛋繭，他神色自若，“若是沒有了神力，本王連區區七天都活不了，那麼還不如死了的好。”

    這種傲然自信的話，卻令得她松了一口氣。

    “可還疼？”他的眼瞥著她脖頸上的傷，被他的指甲劃破，又被她自己拿著簪子刺了，傷口被寒風吹得血液凝固，倒是沒再流血了。

    “還挺疼的。”她皺皺鼻子，她才破了那麼點皮，就疼得要死，可見那些自裁的人，都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的。

    他抬起一隻手，輕輕撫上了她的傷口，“但願……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不會再傷了你……”

    而下次又會是什麼時候呢……卻沒人能說得准。

    赤玦帶著蛋繭離開了。而高小圓因為之前的行為，被蕪國的人都當成了叛徒看呆。雖然因為侍神者的身份，沒什麼人敢動她，但是那些士兵們可沒給她好臉色看。要不是顧及到她是個女子，估計早湧上來暴打她一頓了。

    整個隊伍中，會搭理她的，也就只有西彥和老軍醫。一邊處理著高小圓脖頸上的傷，老軍醫一邊忍不住地搖頭歎氣道，“高姑娘，你剛才又是何必呢，為了那蛋繭，雖是討好了洛國的那位鳳王爺，可是得罪了的，卻是不知凡幾了。”

    高小圓心中有數，老軍醫肯對她說這些話，已經是很關照她了。苦笑了一下，她道，“做都已經做了，現在再說什麼都是遲的。”

    老軍醫歎了口氣，又道，“但不知高姑娘是哪國人？”

【206章】高小圓的煩惱(2096字)

     說到這國籍的問題，高小圓這會兒還真沒辦法回答，只能含糊道，“我家鄉在很偏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該算是哪國的。”

    “那既然姑娘現在在蕪國，又即將要參加蕪國的侍神者大選，也可算是和蕪國有緣了。老夫雖不是神力者，但是也知道姑娘的靈氣非比尋常。將來十之八九會被玄帝陛下選中入了冊子，榮華富貴自是指日可待。和洛國還是劃清些界限的好。”說著，老軍醫又搖搖頭，“哎，這次的事兒，若是將來被有心人利用了，還不知會怎麼的……”

    老軍醫還在念叨著，可高小圓卻已經是愣住了，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了那“入了冊子”這四個字上。而且還是“十之八九”！

    “等等，你是說我可能會被選中？”她急急地問道。

    老軍醫點頭，“以高姑娘的靈氣，這是自然的。而且歷來靈氣越高者，越會受到重視，想必高姑娘一開始的冊封的品階也不會低，將來若是能夠一舉得男，母憑子貴，會尊榮到什麼程度，卻也是不好說的。”這後半句話，卻是有一絲討好的意味。世人皆知，如今玄帝陛下的後宮的嬪妃並不多，且後位一直空著。更重要的是，玄帝陛下至今尚未有任何子嗣，而自古以來，靈氣越強著，誕下神力者子嗣的幾率便越高。

    “可是不是還有侍官一說嗎？”高小圓刻意地忽略了老軍醫話中那份隱含的意思。

    老軍醫笑笑，以為她是女子家的羞澀，“但凡女子，莫不是希望能被陛下看中。女子當侍官者，一旦過了年限，便會結婚嫁人，辭去官職，又哪能有成為嬪妃貴人般榮耀的。更何況，以高姑娘的靈氣，陛下恐怕也不會輕易地放姑娘出宮吧。”

    畢竟，這份靈氣要是為其他人所用，未必不會將來成大患。

    “但不是也有終身當侍官的女子嗎？”高小圓又道，神色之間有著一份焦慮和不安，卻絕沒有高興之色。

    老軍醫奇了，這才看出高小圓似乎並沒有成為玄帝后宮一員的想法，“難道高姑娘想要終身不嫁？”

    終身？！

    她呆住了，這才突然想到，她進了蕪國的皇宮，若是有幸能夠醫治好玄帝的病，是否就能離開。若是不能的話，她難道真的要在宮裡住上一輩子？！

    對高小圓來說，一輩子是個太過抽象的詞，直到老軍醫這會兒提起了，她才正視了起來。

    然後——徹底迷惘了。

    歸根結底，高小圓不過是一個17歲的女生，就算在這短短的一年裡，她比過去要成長了不少，但是畢竟自小的生活環境養成了她的性格，比如，考慮事情不會太深遠，又比如，在大事上，以前都由父母來決定，壓根用不著她自己去煩惱。也因此，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大多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可是這會兒，涉及到她可能會成為玄帝的“小老婆”之一，哦，或者連“小老婆”都稱不上的妾室，她就沒辦法讓自己淡定下來了。

    從軍醫這邊出來後，高小圓便去找了西彥，開門見山就問，“我是不是一定要參加侍神者的大選？”

    西彥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回道，“高姑娘的名字已經隨著洪州城的侍神者名單上報朝廷了，照規矩是要參加大選。”

    “我可以不參加嗎？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盡全力用靈氣醫治玄帝的病，比如作為一個大夫入宮。”她急忙道。

    “這又是為何？”西彥面上露出了不解。

    高小圓猶豫了一下，鱉紅了臉道，“我還太小。”十七歲就要結婚生子麼？好歹在現代，她還算是未成年少女啊！更何況她自己到這個時空都還未完全接受這個世界，又從何來談讓她去接受一個陌生的男人。

    卻不想她的這句話，令得西彥不覺失笑，“我記得高姑娘的名冊上所寫的年齡該是有十七了吧。十七歲的女子，大多都已嫁人，生子的亦不少，高姑娘又怎能說小呢。”

    高小圓的臉頓時更紅了。好吧，她的年齡觀明顯和這個時代不是同樣的。

    西彥看著高小圓漲紅的臉，想了想問道，“姑娘可是已有意中人了？”

    “沒有。”她搖搖頭。

    於是西彥又想到了另一方面上去了，只見他促狹地沖著她眨眨眼，開口道，“那高姑娘可是在想玄帝長得什麼模樣？”

    “啊？”狂汗，她想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好不好。

    豈料西彥未等高小圓再開口，已經往下說了下去，“其實高姑娘大可不必擔心，玄帝陛下溫雅俊朗，即使比起天下十二君，卻也是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在陛下還是皇子時，便有不少女子競相追逐了。”

    作為臣子，西彥自然不能對玄帝的長相過多議論，但是拿他與十二君相論，卻是在告訴高小圓，玄帝長得很是好看。畢竟，天下十二君不涉及帝王者，是一條默認的規矩。

    見高小圓沒吭聲，西彥又繼續道，“陛下文韜武略，無不擅長，為人處事上，皆是一代明君之風，雖然現在病重，但是若是高姑娘治好了陛下的傷，陛下也必定會厚待之。時間長點，姑娘自是會明白陛下的好，也就用不著在這裡擔心了。”

    他的話，總算令得她稍稍的安了下心。當然，高小圓的放心和西彥所想的，完全是兩碼事。此刻，她的腦子裡想的是，既然玄帝可以稱之為是明君，那自然是不會做出強迫人的事兒。興許只要到了豐都後，和玄帝提一下，沒准對方就能免了她的大選。

    在高小圓看來，自己除了那一身靈氣之外，並沒有什麼可供一個帝王看上的，要才沒才，要貌沒貌，身材雖然不算是洗衣板，可是距離那珠穆朗瑪峰卻還是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

    於是接下來行程中，高小圓窩在馬車中，反復琢磨著該如何向玄帝開口的說辭，畢竟這說話也是一門藝術，同樣一件事，說得好和說的差，差別還是蠻大的。

   【207章】百官出城只為迎接你

     高小圓人生的前16年，沒啥和大人物說話的經驗，最多也就是在學校裡不小心撞見校長大人的時候，規矩地喊聲“校長好！”——校長已經算是她這個年齡階段能對話的職位最高的人了。

    至於那啥市長省長主席之類的，那是只有在新聞聯播裡看看了。來到這個世界後，倒是見到了不少大人物，可說道皇帝嘛，還就只有小鳳凰一個。可惜小鳳凰大多時候，實在不像個皇帝，以至於她基本只把小鳳凰當成弟弟看待。

    想想，她去見的玄帝，若是放在現代的話，怎麼也是一國元首，或者啥皇室一把手之類的了。於是高小圓的心不知道咋地對這位未曾蒙面的玄帝敬畏了起來，因此也就更加緊張了。

    隊伍又行了幾日後，高小圓能夠明顯感覺得出眾士兵們的情緒一日比一日高漲，顯然是因為已經越來越接近豐都的關係。

    一日夜間，隊伍在客棧落腳，高小圓正在房中休息，便聽到一陣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外面站著的卻是蘇慎之，讓她著實楞了好一陣子。自從那天赤玦帶著蛋繭離開後，蘇慎之就一直冷著一張臉，平日裡極少和她說話，更別提主動來找她了。

    見她愣著，他也沒開口，只是跨步進房，在環視了一圈房中後，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幾頁紙上。那是高小圓剛才正在寫的面見玄帝時，該說點什麼話的草稿。此時一見蘇慎之拿起瞧了，頓時有些訕訕地道，“呃，這只是我胡亂寫的。”

    他卻沒說話，只是繼續往下細看她所寫的內容。高小圓有些急了，想要拿回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不斷回想她的紙上有沒有寫啥大逆不道的話，一時倒是急得額頭出了層冷汗。

    “你不想入陛下後宮？”冰冷的聲音淡淡響起，蘇慎之看完了手中紙上的內容後，抬頭盯著高小圓問道。

    那雙鷹眸，淩厲而充滿著一種銳氣，如同開封的劍，直直地刺向著他。

    她表情尷尬地立著，心中哀歎著自個兒的倒楣，嘴上說道，“為什麼一定要入後宮呢，難道只是作為醫治玄帝病的侍神者，就不可以嗎？”

    “不可能的。”他否決道。

    “為什麼不可能，沒准我見到了玄帝，和他說了，他會同意的。”當然，前提是她的靈氣真的能夠醫治那位玄帝的病，這樣或許可以討個恩典。

    “所以你就在房裡寫這些？”他把手中的紙擱在了桌上。

    “多想想該怎麼開口總是好的。”她呐呐地回道。

    “別去想了，陛下不會允的。”他的口氣聽起來，儼然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她一怔，驀地想到了什麼，苦笑了一下，“是因為我的靈氣嗎？”因為她的靈氣太過特別，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即使她能治好玄帝的病，玄帝恐怕也會怕把她放出去後，她的靈氣為他人所用吧。

    蘇慎之抿著薄唇，良久才道，“就算你沒有任何的靈氣，陛下也不會允的。”

    她詫異地瞪大眼睛，“為什麼？”一直以來，高小圓都認為，玄帝讓蘇慎之來蓬萊森林找她，是因為她身上的靈氣。

    蘇慎之卻答非所問地道，“我只要你記住，像之前那次，為了洛國不惜舍了自己性命的舉動，別再有第二次了。”他能忍，不代表陛下也能忍，更何況，忍了一次，也不代表能忍第二次。

    她一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明天就要到豐都了。”蘇慎之又道，轉身朝著房外走去，“見到了陛下後，你大可明白，你現在的這些東西，根本沒必要如此戰戰兢兢地去斟酌。”

    語畢，高大的身影步出了房間，徒留下高小圓一人，在房中楞楞的回味著蘇慎之的話。

    他特意過來，是為了來提點她嗎？似乎蘇慎之並不希望她見過玄帝后，落個太慘的下場。想到明天，隊伍就要抵達豐都了，她只覺得整個人又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那個男人，原本她來到這個時空，早就該見到的人；那個身份尊貴卻重病纏身的男人；那個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在蓬萊森林的男人……

    到底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蕪國最為尊貴的存在——玄帝！

    日，正當頭。

    撩起車廂簾子的一角，高小圓瞧瞧地看了眼外面。從一大早上了馬車之後，她便坐臥不安，心中只不斷地在計算到底過了幾個時辰了。

    越接近豐都，氣候便越暖和，沿途也很少看到殘留的積雪。遠遠地，她已經能夠模糊地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巍然聳立著。

    儘管是那麼地遠，儘管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可是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那份蒼然，那份威嚴和強大，越是這樣，卻也越發得覺得自身的渺小。

    那便是蕪國的都城，這世上八大都城之一的——豐都。

    萬年以來，每一任繼承了神獸玄武血脈的蕪國帝王，便是住在這座城中，掌控著蕪國的一切。而現在，她也要去見那麼一個人，一個可以在蕪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

    放下簾子，高小圓一頭栽進了柔軟的墊子中。也許是那座城太過威嚴，以至於她遠遠地看著，除了感慨外，還有種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她不斷地對自己說著，讓自己暫時秉持著鴕鳥精神，把所有的問題都先拋置腦後。如此一來，心情倒是輕鬆了些，再加上昨天一夜都沒有睡好，這會兒，高小圓竟然迷迷糊糊地在馬車上睡著了。

    “小圓，起床了，上課該遲到了！”好熟悉的聲音，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這聲音了，那是……老媽？！

    “媽！媽！我好想你！”有好多話想要說，可是最後卻只有這麼一句從嘴裡吐了出來。

    “高小圓，你買的這究竟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漫畫！全部沒收！”父親那咆哮的聲音和怒火沖天的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

    “行！你想沒收什麼都可以！”現在的她，只想好好抱住父母，去感受他們的存在。

    原來好多東西，擁有的時候不覺得，可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可是……當她把手伸向他們的時候，卻驟然起了變化。

    老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玥玥那幼小的身影，鳳眸中蓄著淚水，小小的唇瓣被他的牙齒咬出了一個個齒印，“圓圓，為什麼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丟下我？”軟嫩的聲音，卻如同最尖銳的針一般，重重地刺進了她的耳朵。那份濃濃的控訴，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給淹沒了。

    “不是的，我……我沒有！”她想要解釋，她想要告訴他別哭了。

    可是一眨眼，老爸也消失了，再度出現的，是那銀白色的身影。那張冰豔的臉龐，依然是美麗地讓人不敢直視。水晶般清雅的聲音，卻陰沉冷冽得讓人毛骨悚然。

    “此生此世……君冰翊絕對不會放過高小圓……”

    不要……不要說了！是夢！是夢！這是夢！

    “啊！”一聲低呼，高小圓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馬車車廂的天花。心，仿若從半空中跌回了原處，渾身竟像是沒有一絲絲力氣似的，軟趴趴得要命。

    剛才果然是一場夢！夢見了她最想見到的和最不想見到的。

    稍稍地喘了一口氣，她摸摸手心，已是一層冷汗。正想著找塊帕子擦下手，卻驀地感覺到一陣不對勁兒。

    馬車——居然已經停了下來。而車廂外，竟然靜悄悄的。

    這一下，高小圓驚了。要知道，即使馬車停了下來，可外面總該有還是會有人走動，說話的聲音，更何況，若是真的有什麼事，也該有人來告訴她一聲啊！

    可現在，靜，就是靜！

    安安靜靜的！

    微微地動了動身子，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車廂側邊的簾子，往外瞧了瞧。可因為馬車角度的關係，只能瞧見一排原本該是護衛在馬車周圍的一排士兵正跪伏在地上，雙掌、雙膝和額頭都平貼著地面。

    高小圓知道，在這個時空，這是伏禮，是一種很大的禮。

    怎麼回事？難不成入個城還要行大禮祭拜的？又或者是在豐都城附近碰到了什麼達官顯貴？！

    想了想，她心一橫，手輕輕地推開了馬車車廂的小門。反正外面此刻看起來，除了士兵在行伏禮外，並沒有什麼血流成河或者魔獸襲擊之類的事情發生，倒不如試著瞧瞧，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門，開了一小細微的縫，高小圓原本是打算偷偷看下就算了，但是車廂外的情景，卻因為太過讓她詫異，以至於她的手，完全失了力道，而把車廂的小門一下子推開了。

    車廂外，跪倒著一片密密麻麻的人，一眼望去，竟似黑壓壓的一片。

    城門，前方就是城門！

    明明往日該是熱鬧非凡的城門，此刻卻寂靜無聲。城門的兩側，站著的卻是文武百官，穿著朝服，恭謹地站著。

    而在城門的中央……高小圓的瞳孔倏然緊縮了一下，她看到了蘇慎之伏跪在了隊伍的最前端，而他所伏跪的人穿著的，竟然是一襲暗金色的玄武之袍。

    黑色的長袍，金絲為線，袍身上繡著上古神獸——玄武。那是蕪國的帝王才有資格可以穿的皇袍，而那個人……可以穿著這樣的皇袍，可以讓蘇慎之行如此的大禮，他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是——玄帝！

    立於城門之外，正含笑著向她看來……

   【208章】雅如玄帝

     和玄帝的第一次見面，高小圓想過，會在朝堂之上，或者是在哪個偏殿，又或者是在什麼禦花園之類的，再不然就是在一個秘密的小黑屋裡……總之，她想過很多場面，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在她全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時候，他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甚至還是這樣的“隆重”。

    看看城門口立於兩側的文武百官，再看看立在城門中央的玄帝陛下，高小圓怔然了。儘管曾聽過西彥的描述，但是真的見著了，才發現原來那份描述，卻是說得太少太少了。

    頎長的身子，黑髮如墨，膚色染著一抹蒼白的病態，卻依然無損於他的雅氣。是的，雅！這是高小圓看到玄帝后最強烈的感覺。

    這個時空中，她看過不少男人，風情嫵媚如赤玦，冰冷豔麗如冰翊，肅然冷傲如蘇慎之，可愛漂亮如鳳玥，可是真正讓她覺得雅致的男人，他卻還是第一個。

    他的站姿，有著一種秀挺的感覺，遠遠看著，就像是一副畫一般。他的身形偏削瘦，想來是因為這一年裡長時間患病的關係。

    可是這會兒，他就這樣站著，並沒有人在旁攙扶，若非事先知道過他的病情，她絕對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是一個重病之人。

    在他看到她後，那兩片薄唇露出了一絲微笑，宛若春日之中的暖陽，溫和而讓人嚮往。

    至少他在笑，這就表明對方並沒有因她突如其來地從車廂中推門露面而太過生氣！高小圓正稍稍松一口氣，卻見對方邁動著步子，朝著她一步步地走來。霎時之間，除了那些還伏跪在地的人，其他站著的文武百官，皆把視線朝著高小圓的方向投了過來。

    高小圓感覺自己一下子便處眾目睽睽之下，可憐她這個沒見過多少大場面的現代人，精神的緊張度一下子繃到了最高點。

    怎麼辦，他走過來了！

    她看著那抹越來越接近的暗金色身影，只覺得手心的汗冒得更厲害了！好吧，既然周圍的人都在給他行禮，那麼她似乎也應該爬下馬車，給他行禮才合乎規矩。

    於是高小圓撩起裙擺，站在馬車的車轅邊上，衡量了下高度，正打算往下跳時，玄帝已經走到了馬車邊上，微仰著頭，定定地凝視著她。

    高小圓一下子呆楞住了。兩隻手還拽著裙擺，她怔怔地看著這張處於低處近乎完美無瑕的臉龐，一時之間忘了任何反應。

    離得近了，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臉。精緻的臉龐，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精雕細琢般，完美得不似真人；細碎的劉海長髮，遮蓋著他光潔而飽滿的額頭，他的眉和眼，都帶著一種雋秀的美；而他的唇，依然還勾勒著弧度，對著她溫柔淺笑。

    她的腦海中，沒由來地蹦出了“秀雅華貴”這四個字來。

    不僅僅是他的相貌，更多的則在於他所展露出的那種氣度。然後她聽到了他的聲音響起在她耳邊，輕柔，如同絲竹般悅耳，“總算等到你了。”

    高小圓呆愣愣地看著對方，“等我？”

    “嗯，已經等了好久了。”他說著，揚起手，用著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方式，輕觸著她的面頰。

    她隨即想到了他的病。貌似從一年前，他就因為這病而派蘇慎之找到她，不想這一拖，倒是那麼久了。想著想著，她倒是開始越加忐忑不安了起來。

    他的手指，細細地輕撫著她的眉、她的眼、乃至她的唇角，像是在確認著她的每一處都是真的，而非虛幻。

    溫熱的指尖，與肌膚相觸，帶著一絲絲異樣的感覺。卻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受。高小圓再白癡，也知道對方是這蕪國的最高領導，如果她這會兒當眾喊非禮，下場絕對不是眾人幫她聲討非禮者。

    既然事實擺在那兒，對方又只是摸下臉而已，她倒也認命地乖乖當起了木偶娃娃，反正摸幾下又不會少塊肉，更何況對方觸摸的這種方式，讓她覺得他更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似的。因為他摸得很仔細，很小心，一寸寸的肌膚和骨骼的位置都沒放過。

    在日光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恐怕誰都不會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蕪國的一國之君，仰著頭，立於馬車車轅邊，用著一種呵護至極的態度，對著著一個女子。

    那百官之中，像是有人回過了神，對著一側的太監使了個顏色，那太監立時反應過來了，小步的疾走到了玄帝的身後，對著高小圓喝道，“大膽，見到蕪國陛下，竟然不知道跪拜！”

    這喝聲，在寂靜的城門口，顯得無比的清晰。頓時讓高小圓回過了神，也讓玄帝微微蹙起了眉頭。

    “退下，她也是你能說得的嗎？！”玄帝不悅的呵斥道。

    那太監立刻跪下道，“陛下恕罪，只是這位姑娘如此俯視陛下，與禮不合啊！”

    這話，卻是沒錯。因為高小圓現在是站在車轅上，自然比玄帝高出了半截身子。通常帝王者，都只有他們俯視別人，又哪有別人俯視他們的。

    高小圓趕緊道，“陛下，我……我下來行禮！”因為緊張，連說話都有點不順暢了。

    話雖是這麼說了，可是玄帝站在車轅邊，並沒有讓開的意思，這貼的太近，沒有讓她跳下來的空間啊！高小圓又不能開口讓人家一皇帝給自己騰地盤，於是打算繞到車轅的另一面跳下。

    可身子才轉到一半，玄帝便開口道，“既是要下來，就這樣下來吧。”

    “啊？”她臉上滿是疑惑，難道他打算挪挪身子，空出地方讓她跳下來？

    可接下來的那一幕，不僅是高小圓大吃一驚，就連那些文武百官都震驚住了，而跪在玄帝身後的太監更是矢口叫了起來，“陛下！這……這……”

    【209章】無比珍視

     玄帝淡淡地瞥了那太監一眼，令得對方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什麼。那太監依然維持著跪著的姿勢，只是身子在瑟瑟發抖，弄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以為感到太過意外。

    車轅前，玄帝的身子微微彎下，在略低於車轅的地方，雙手齊齊伸出，平攤著，那是——服侍馬車上的人下馬的一種姿勢。

    在這個時空，通常富貴人家的小姐下馬，或踩人背，或踩人手，可謂是一種特權的體現。玄帝如今擺出這樣的姿勢，卻是要高小圓踩著他的手下馬了。

    可問題是……普通人她都踩不下去，更何況對方是以國之君！

    高小圓尷尬得不知所措。

    而玄帝揚起眸子，溫柔地看著高小圓，“怎麼，還不下來嗎？”這聲音雖是柔的，可是那口吻之中，卻依然隱隱帶著一種帝王似的絕對。

    “這……”她瞅著那雙白玉似的雙手，驀地說道，“我鞋子髒。”

    “無妨。”他瞥了一眼她雙腳上的繡花鞋，微微一笑。

    “……”這樣的淺笑，簡直可以溺斃人了！高小圓沒轍了。踩，或者不踩，似乎都會得罪人。

    咬了咬唇瓣，她看了下那不遠處緊張兮兮的文武百官，再看看一臉好整以暇，正在等候著她的玄帝，想了想，便先彎下腰，脫下腳上的鞋子。

    挑戰帝王的權威，這會兒她還做不到。那麼只能儘量做到更“尊敬”這位帝王了！

    待腳上的兩隻鞋子全都脫下，她才拎著鞋子，伸出一隻腳，小心翼翼地踩在了玄帝的手上。

    在腳掌碰觸到手掌的那一瞬間，高小圓只覺得所有的神經線，都集中在了腳底，而玄帝卻是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滿足的歎息。

    手掌，一點一點的收攏，扣上了那小巧的腳。握住了，抓到了，便不會允許她再輕易的離開了。等得太久，想了太久，當真的觸手可及了，卻竟然是這般的滿足。

    她驚了驚，腳腕動了一下，似想收回。

    他輕仰著頭，那麼專注地看著她，努力地克制那無法言喻的顫抖，柔聲地道，“莫怕，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是啊，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等了她太久，不知道他的思念快要到自己都無法克制的程度。

    她咬咬唇，似乎安靜下來了一些。穿著白色襪套的腳，就這樣被那玉色的手掌所包裹著。緊接著，她的另一隻腳小心翼翼地踩在了他的手上。然而他卻沒讓她雙腳著地穿上鞋子，而是把她一個打橫，抱了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騎上了飛騎，揚聲道——

    “回宮！”

    高小圓整個人懵懂著，被玄帝抱著，感受著飛騎馳騁空中，風掠過面頰的感覺。臉被風吹得有些冷，她幾乎是一種本能似的，把臉往著身後的人懷中靠了靠，但是靠到一半，卻又反應了過來，這樣的舉動，太過親昵。於是她的頭微微往外側仰了仰，想要拉開下距離。卻不料才動了一下，他的手便已經扣在了她的後腦勺處。

    “冷了？”玄帝低頭，看著懷中的小人兒輕聲問道。

    “有點。”她說道，感受到他的手微微施了些力道，讓她的臉埋在他的懷中，同時還把披風裹在了她的身上，擋著那帶著寒意的冷風。

    “騰，慢些！”玄帝對著胯下的飛騎命令道。

    那飛騎形似獅狀，身上的皮毛卻是一身黑白相交，而脖子上的那圈鬃毛，卻是純白色的。此刻，聽到這命令，仰著腦袋，鼻子中噴著白氣兒，嗚嗚地叫了兩聲，顯然是對此表示不滿。

    玄帝卻根本不搭理坐下飛騎的抗議，騰叫喚了兩聲，卻也不敢再過放肆，幽幽地降低了飛行的速度。這一來，高小圓好受些了，總算不再那麼地冷。

    老實說，高小圓被抱上這飛騎，心中還是有點毛毛的，畢竟這獅子，長得有幾分像她初來這個時空時，在蓬萊森林中要襲擊她的那魔獸。所以此刻坐在獅背上，她基本上沒敢去多碰飛騎一下，只是一隻手稍稍抓了抓玄帝的衣擺邊緣，以防萬一。

    飛行了模約一刻鐘的樣子，那宛若一座城中城的皇宮，已慢慢地印入了她的眼簾。暗紫色的宮殿圍牆，一排排地萬年青松錯落有致，從宮殿的牆角邊，露出那琉璃瓦頂，頂上用著墨玉的石頭雕刻著兩隻玄武，分在左右兩側，盤踞而脖頸伸長，頭仰天狀。越是靠近皇宮，便越能感覺到那種輝煌與壓迫感。

    這是神獸玄武所建的國度，而這座皇宮，不管是幾經翻修，但是屹立千萬年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高小圓抓著玄帝的衣擺不由得緊了緊，腦海中竟驀地在想，她的這一場穿越，究竟是為了什麼呢？為了用靈氣撫育玥玥誕生？還是用靈氣醫治玄帝的病？

    她的性格從來不強勢，也沒有任何的功夫，所以她壓根沒辦法學那些穿越女，縱橫天下，來個八國大統一，再收服一堆美男。

    儘管她也遇到了不少美男，但是這些男人，卻一個比一個不好惹，而眼前的這個玄帝……卻是更讓她迷糊。

    高小圓當然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什麼讓人一見鍾情的類型。可是玄帝對她的態度，卻是曖昧無比，甚至會讓她有種錯覺，仿佛——他是對她珍視無比的。

    難道說，是因為她的靈氣嗎？高小圓只能往此猜測。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些微緊張，玄帝安撫性的揉了揉她的額發。不多時，已飛到了皇宮上空，空中乘騎著飛騎的巡邏守衛在看到了回宮的玄帝一行人，紛紛停了下來，分道兩側，為其開路。

    飛騎降落在了歲央宮前，早有宮人跪在了宮殿門前，迎接著玄帝駕臨。

    “恭迎陛下回宮！”一聲聲的恭迎聲，回蕩在紫牆青松之間。

    【210章】溫柔以對

     高小圓脫下的鞋子，在玄帝抱著她上了飛騎後，便被隨行的太監拿了去。這會兒，玄帝下了飛騎，高小圓因為腳上沒穿鞋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做。

    玄帝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打橫的抱起了高小圓，往端武殿中走去。

    黃色的琉璃瓦，暗紫色木柱上栩栩如生地雕刻著玄武的圖騰，殿中分了三個隔間，玄帝抱著高小圓進了正中的那間。入內，便聞到了淡雅熏香，高小圓頓時覺得一陣心曠神怡。牆邊的紫檀案幾上，擺著一些奇草花卉。那些玉石古玩，看似擺放隨意，卻都有講究，金絲幔帳，駝色的長毛地毯。屋內應是烤著炭爐，一進來，她便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玄帝把她放在了軟椅上，椅墊同樣用金絲繡著玄武的圖騰，一旁已有宮女端著暖茶，供在高小圓右手邊的茶几上。

    茶杯是白玉色，帶著一圈的翠邊，光滑潤澤，卻是件好物。

    高小圓一番折騰下來，著實也有點渴了，見了暖茶，茶面上還冒著騰騰熱氣，於是看向了玄帝，“陛下，可以喝嗎？”

    “自是可以。”玄帝一笑。

    高小圓端起茶杯，正待往嘴邊遞，玄帝卻是大手一伸，把茶杯從她的手中拿了過去。

    “別心急，還燙著。”對上她疑惑的目光，他說道，低頭對著茶水吹著氣。

    這……卻是要把茶水吹得溫一些了，再給她喝。

    這一下子，還在屋中服侍的幾個宮人們，心中無不劇感詫異，曾幾何時，他們瞧見過玄帝為一個女子如此呵護過。只是畢竟是帝王身邊服侍的人，雖然驚了，但是也只是一瞬間，隨即這些宮人便低下頭，不敢再多看，但是心中想些什麼，卻又只是個人才知了。

    待吹得茶沒那麼燙了，玄帝才把杯子遞到了高小圓的面前。高小圓心中忐忑地接過，當著他的面啜了一口。明明茶水入喉，清潤解渴，可是她卻覺得似乎更乾澀了。

    “陛下，那個……”她才開了個口，便被他打斷了。

    “墨離。”玄帝輕喃著道，“我的名字——墨離。”

    她一怔，他的眼定定地看著她，那目光中的意思讓她看得明明白白——他，想要她喊出他的名字。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接，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過堅定渴求，以至於她竟然沒有多想地就張開了雙唇，“……墨離。”他的名字，就這樣自自然然地從她的口中飄了出來。

    這一下，在旁伺候的那些的宮人們更是驚了。能呆在這個房裡的，哪個不是服侍玄帝好些年的，卻還是頭一次聽到他們的陛下允許一個女人喚著他的名字。

    要知道，玄帝的名字，也僅僅只有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有人喊，登上皇位之後，再無人敢喚其名，就連當今那位深居簡出的太后，都是只喚其“陛下”的。

    今兒個，他們算是見過太多的第一次了，卻也在心中各自知曉，這位姑娘，對玄帝而言，絕對不僅僅只是簡單的侍神者而已。

    玄帝的眸子裡揚著一種喜悅，就連他的那份蒼白都被沖淡了，“以後獨處的時候，便喚我的名字可好，小圓？”

    他知道她的名字，她並不奇怪，真正讓她奇怪的是他的語氣。一個皇帝，居然在詢問她“可好”？這樣的口吻，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正常，但是對於帝王來說，卻是過於謙卑了。

    雖滿心疑惑，不過順著墨離的話，高小圓還是點了點頭，又不安地摩擦了一下雙腳，“我的鞋子可以先給我嗎？”

    墨離聞言，淡淡地喚著，“王仲，把鞋子取來。”

    頓時，一個模約二十來歲的太監從屋外走了進來，手中赫然捧著一雙嶄新的繡花鞋，走到了高小圓和玄帝的跟前，屈膝跪下，把手中的鞋子高舉過頭頂。

    “陛下，這是給姑娘的鞋子。”王仲道。

    高小圓看著鞋子，這並不是她之前的那雙，不過有鞋穿總比沒鞋穿要好。“謝謝。”她說著，伸手準備從王仲的手上把鞋子拿過來。

    王仲卻是微微避了一下，開口道，“姑娘，讓奴才伺候你穿鞋吧。”在宮中，一旦是個主子的身份，不管大小，穿衣穿鞋皆是由人伺候著來。王仲是玄帝的貼身太監，此時要伺候高小圓穿鞋，言外之意，是把高小圓這個目前無官無品的人提到了主子的高度。

    換成別的女人，自是能回味過來且欣喜如狂。可是對於高小圓這個半點宮規不懂的人來說，卻只覺得……彆扭。

    於是她正想著婉拒，卻沒料到，墨離已經從王仲的手中拿過了其中一隻鞋子，然後自自然然地屈膝蹲在了高小圓的身前，撈起了她的一隻腳，把鞋子小心地套在了她的腳上。

    他做起這些動作，流暢至極，姿勢優雅，甚至還帶著點唯美的味道。可是高小圓卻渾身僵硬了，就連王仲都張大了嘴巴，滿臉都寫著“不可能”。直到墨離從他的手中拿起了另一隻鞋子，他才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跪在一邊，不敢再顯露出絲毫表情。

    高小圓再是白癡，也知道墨離對她的態度，絕對“好”得有點詭異了。壓抑不住滿心的疑惑，她喃喃地問道，“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事？”

    墨離把另一隻鞋仔細地套在了高小圓的腳上，才抬起頭，定定地凝視著她，“那是因為……”

    一句話未說完，他突然臉色驟變，整個人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白玉般的手，死死地捂著唇。這個雅致的男人，彎著腰，半蹲在她的面前，咳得無法抑制。

    而守在屋子裡的幾個太監宮女，頓時變得緊張無比，王仲更是爬了過來，攙扶起了墨離，“陛下，可要奴才給您喚侍官和太醫？”

    【211章】心甘情願

     墨離咳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地止住了咳嗽。半個身子靠在了王仲的身上，虛弱的看著高小圓道，“還真絲不巧……咳……原本不想讓你這麼早就看到這一幕的。”

    她呆呆地看著他。他的臉是蒼白的，他的唇是無血色的，就像是整個人一下子被抽去了精力，以至於他整個人看上去和之前截然不同。唯一還相同的，或許便是他本身所散發出來的那份雅致與尊貴。即使虛弱，即使曾咳得狼狽不堪，可是卻依然讓人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重病！玄帝果然是重病！

    之前看到她，她曾以為是傳言有誤的關係。直到此刻，才真正的確認了這一點。

    雖然不明白墨離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不過高小圓倒是很快地反應過來，說道，“如果要靈氣的話，可以吸取我的靈氣！”

    王仲面色一喜。他身為玄帝的貼身太監，自是知道高小圓這次被蘇將軍親自護送來到豐都，便是為了能夠早些醫治玄帝的病。

    於是王仲看向墨離，等著瞧主子的意思。

    長眸微微地揚起，那濃黑的睫毛隨之揚著，慢慢地把原本被遮蓋住的那雙黑眸展露出來。即使虛弱，即使連站立都有些不穩，可是他的眸子，卻依然燦若星辰。

    墨離看著高小圓，很淺很淺地勾了一下唇角，手慢慢地揚起，在距離她的面前僅僅一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是真的心甘情願把你的靈氣給予我嗎？”夜風般的聲音，竟帶著些微的震顫。

    “嗯，當然。”她點點頭答道。

    然後她看到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上，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恍惚卻滿足的笑意，他的整個身子都踉蹌地朝著她走來，重重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手緊緊地環抱著她，下顎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壓得那麼緊，那麼實，像是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她的耳邊，聽到了他的低喃——

    “即是心甘情願，那以後便不能後悔了。”

    她來這裡，本就是為了能夠醫治眼前這個男人的病。只是曾經設想過的種種，在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卻都全然無法對上號。

    他會親領百官站在城門相迎，會讓她踏手下車，會為她套鞋……種種的行為，讓她覺得宛若做夢一般。但是不可否認，這樣一來，她當初的那種擔心和害怕的感覺在漸漸消失。

    至少，這位玄帝陛下看起來是溫潤無害的，而且這會兒，他神情萎靡，竟似透明的水晶娃娃，已裂痕累累，仿佛轉眼間就會破碎。

    一種“不忍心”油然而生。她為他提供靈氣，倒是從原來的不得已，變成了想要。

    屋子內室中的床榻上，墨離半躺在著，高小圓則坐在床邊。只是墨離並沒有如同當初羅平那樣是扣著她的手腕來吸取靈氣，而是把手指插入她的指縫中，以至於她的左手和他的右手，是十指相扣一樣地在傳遞著靈氣。

    身子隨著靈氣的吸取而漸漸發熱，可是熱得最厲害的還是手指。高小圓瞥了眼被那玉色的手指所扣著的左手，感覺有點奇怪。難道是這樣更有利於靈氣的吸收？

    再抬眼，看著床榻上正閉眸專心吸取靈氣的男人，他的額際覆著一層薄薄的汗水，令得那一片細碎的劉海都被汗水黏濕。濃密黑長的睫毛，在他閉著眼睛的時候，更加的明顯。他的臉部線條，其實仔細看，更偏硬朗一些，只是他的五官太過精緻，以至於組合在一起，成了雅致。

    一刻鐘後，他的臉色已慢慢好轉。高小圓看著墨離臉上的汗水，朝著一旁伺候著的太監打了個擦汗的手勢，那太監立刻殷勤地遞上了一塊帕子。

    高小圓囧了一下，她的本意其實是讓太監幫忙擦下玄帝的汗，卻不想對方的理解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兒。

    用空著的那只右手接過了太監遞上來的帕子，她輕輕地移近到了墨離的臉頰邊，一點點地擦拭著他臉上的細細的汗珠。擦到額頭的時候，還特意地把他的劉海往上微微撩起了再擦。

    擦著擦著，驀地發現，他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睜開。雖然知道他閉眸只是為了專注吸取靈氣，而非睡著，她給他擦汗他自然會有感應，只是看到他望著她時，高小圓還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呃……剛才是在擦汗。”她的聲音，稍有些結巴。

    “我知道。”他柔聲道，眸光中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喜悅，“你可知，我想著這樣已經許久了。”

    “哎？”她沒咋明白他的意思。

    他停下了靈氣的吸取，抬起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疑惑的眉眼，“過些日子，興許你就會明白了。”而現在，他卻不願更不敢告訴她，因為他承受不起某種可能。

    高小圓只覺得自個兒是聽得雲裡霧裡的。墨離卻再次道，“再為我擦一次汗吧。”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確定，這是真實的。

    “哦。”她沒敢有什麼意見的再次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按照剛才的順序，一點點地擦拭著他的臉龐。只是這次因為他的眼是睜著的，所以她的每個動作也更加地謹慎。

    他看著她，突然開口道，“在我的面前，你很緊張嗎？”

    她的手猛然一抖，帕子差點落在了地上。

    迎上墨離的目光，高小圓老實地點點頭，“嗯。”

    “為什麼？”他問道，臉上依然溫和如暖陽，看起來並不像生氣。

    高小圓收回手，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不敢再與墨離對視。他的眸光雖然柔和，但是卻像是會看透她所有的心思，讓她無所遁形。

    一時之間，她沉默著，他也沒開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幾個近身的太監宮女，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212章】不怪你，所以可否不怪我(2044字)

     過了良久，高小圓才呐呐地說道，“因為你是玄帝陛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突然之間，一國之君就在我的面前，靠得那麼近，所以就……緊張了。”

    “因為我是玄帝麼……”他回味著她這句話，躺下身子，眸子漸漸的合上，可是眉宇間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落寂。“若我不是玄帝，或者你不知我是玄帝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緊張了呢……”

    這個問題，高小圓答不上來，而墨離似乎因為經歷了病痛發作，又剛剛吸取了靈氣，竟然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在床邊等了一會兒，高小圓確定墨離沒有暫時醒來的跡象，於是躡手躡腳地從床邊走開，來到了屋子的隔間口上。

    已有太監迎了上來，高小圓定睛一看，正是之前幫她遞鞋子的太監，記得玄帝喊他王仲。

    卻見那王仲一臉恭謹地彎腰問道，“姑娘有什麼吩咐嗎？”

    “請問王公公，我現在該去哪兒？”對於這個皇宮，她茫然無知。從城門口被玄帝帶到這兒，她連具體該住哪兒都不清楚。

    “還請姑娘先呆在暖閣之中。”王仲回道，“陛下並未交代要讓姑娘離開，更何況陛下病重，之前又為了前去迎接姑娘，一直用神力強行壓制病情，以至於發作起來，比平日又要厲害上幾分。還望姑娘小心守著，若是陛下醒過來的話，能為陛下供上靈氣。”

    用神力壓制病情？高小圓一愣，卻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剛見到玄帝的時候，他頂多看起來有些蒼白，卻絕對不像是久病纏身之人。至於王仲口中玄帝去城門口是特意迎接她，她也不敢多問這到底是真的，還是王仲的一時口誤。

    王仲又繼續道，“姑娘若是累了，可在外間的小榻上先小憩一會兒，若是陛下醒來需要姑娘的靈氣，奴才自會通傳。”

    高小圓點頭同意。反正目前，她總歸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一夜，果然如王仲所說的，墨離醒來了好幾次，而高小圓也只能睡睡醒醒，給他輸了好幾次的靈氣。就連太醫院的太醫，一個晚上，都和高小圓打了好幾次的照面。等到了天微亮的時候，高小圓童鞋已經知道了這位太醫今年貴庚，家裡有幾房妻妾，兒女有幾個等等……

    待到又一次給玄帝送了靈氣後，高小圓整個人幾乎是撲向了外間的那張小榻。人在困到了極點後，管你這張床是擺在哪兒都不重要了，能夠睡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這張床還挺軟的。頭靠著枕頭，高小圓哼哼了兩聲，迅速地進入了夢鄉。

    夢中，她似乎又回到了現代，看到了自個兒小時候在池塘邊玩的樣子，那時候的她，整天都活蹦亂跳的，像個野孩子一樣到處玩，當然，惹的事兒也不少，為此，她沒少跪家裡的洗衣板。她家老爸就曾發表過言論，說家裡那塊洗衣板看上去磨損比別家的多，這裡面有她的一份軍功章。

    不過長大之後，她的性格倒是和小時候有些不一樣了，套句現代詞兒，那就叫越來越“宅”，當然，這得歸功於電腦和那些BL漫畫了。高家老媽也常常在感歎，這閨女真正是女大十八變。

    夢中的池塘還是那麼的清澈，而她仿佛感受到了某種被注視著的目光。

    是誰，是誰在看她！

    是誰……

    眼，猛然地睜開，印入眼簾的卻是那張精緻雅逸的臉龐。

    “玄帝陛下！”她驚道。相比之下，睜開眼看到的如果是太監王仲的臉，她還覺得正常點。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不是答應過我，獨處的時候，喊我的名麼。”當然，他所謂的獨處，那些貼身服侍他的太監宮女，自是在獨處的範圍內。

    “墨離。”她輕輕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他一笑，手撐著床榻的邊緣，身子微微地俯了下來。高小圓童鞋頓時又緊張起來了。美男啊美男，不待這麼考驗人的定力的！

    好在墨離只是稍稍地壓低了一下身子，並沒有靠得太近。

    他的手指輕輕順了順她因睡覺而有些淩亂的髮絲，“真好，一醒來，就看到你睡在距離我這麼近的地方。這一年的時間，你知道我等得有多辛苦嗎？”

    咕嚕！

    她吞咽了下口水，“抱歉，我……我不知道你病地這麼重。”

    “不怪你。”他的手自她的發上遊移到了她的手上，輕輕地執起了她的手，指腹細細地摩擦著她的掌心，“只希望將來，你也能不怪我。”

    “怪你？”高小圓疑惑地反問道。他說的話，總讓她感覺話中有話似的。

    可是墨離卻淡笑不語，似乎並沒想回答，反倒是把一隻手伸至了她的脖頸處，隔著衣領，以指腹輕輕地摩擦著。

    這樣的動作，帶著一些曖昧，頓時又讓她尷尬了起來。高小圓是喜歡美男，但是一直以來，都是處於遠觀欣賞的階段。

    可接下來他的一句話，讓她頃刻之間從尷尬變成了頭皮發麻。

    “聽說你在來的路上，遇到了洛國的鳳王爺？”他的唇角依然勾著淺淺的笑意，就連眸光都是柔和的，就像只是無意中聊起而已，可是高小圓卻沒由來的心中一緊。

    因為他手指隔著衣領所摩擦的地方，正是她受傷的地方。因為冬天的關係，她穿的衣服是豎領，一般外人看過來，並不能看到她脖子上的紗布。所以這不是一個巧合，必然是有人早已把這事兒告訴過他了。

    高小圓貝齒咬了下下唇，很小聲地嗯了一聲。聲音一出口，只覺得連聲音都帶著一絲僵硬。

    他的眸子斂了斂，睫毛垂下，修長的手指移到了她衣襟領子的紐扣處。

    高小圓一驚，手幾乎是本能地往著領口捂來，“你要幹嘛？！”話就這麼衝口而出，音量還不低，至少這屋中的太監宮女們各個聽得清楚明白。

    【213章】我已經等你太久了

     霎時之間，這些宮人們全煞白了臉，在這皇宮之中，誰敢對皇帝陛下用這樣的口氣說話。頓時，呼啦啦地一下，屋裡的幾個宮人，全都跪倒在了地上，口中齊喊，“陛下息怒。”

    這一喊，也讓高小圓的臉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她怎麼就忘了呢，對方是個皇帝啊，在這個皇宮之中，他想幹嘛都成，何況只是扯扯她的衣領呢。

    高小圓的手微微打著顫兒，害怕他一怒之下，會不會像那些電視劇中所演的那樣，打她一頓板子，或者關打牢之類的。

    至於那啥三尺白綾、賜毒酒之類的，高小圓這鴕鳥心態，壓根不去想。

    “都起來吧，別嚇著她。”墨離淡淡地道，宮人們依言起身。

    高小圓忐忑不安地看著墨離，卻見他並依然是淺淺地笑著，柔聲道，“別怕，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只不過是想看看你的傷罷了。”

    她臉上的血色稍稍恢復了一些。

    像是顧及到了她不安的情緒，他的手以著很慢的速度打開了她衣領的扣子。開了兩顆，他便不再往下解扣子，而是翻開衣領，摸了摸纏在她脖子上的繃帶。“還疼麼？”他輕聲問道。

    “剛開始幾天疼，現在已經好多了。”基本上只要她的脖子扭動幅度不大，不要用手去壓脖子，便不太會痛。

    “你是怕疼的。”他低喃著，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手指微動，他又把她衣領處的扣子一顆顆地扣上，動作甚是仔細。“鳳帝還真是幸運。”他說道。

    高小圓的身子一僵，他果然也該是知道那枚蛋繭是玥玥吧。

    他扣好了扣子，又順了順她的髮絲，就像是在對待著不聽話卻又心愛的寵物一般，語氣中雖有幾分嚴厲和示警，可是動作卻又帶著絲絲寵溺的味道，“我不會去追究以前的事兒。無論之前你的心向著誰，可既然你現在到了這裡，那麼從今以後，你的心便只能向著我。”

    高小圓一窒，不過卻也聽得出，他是打算放她一馬。可是這要點頭應下這話，卻又有些難，看著近在咫尺的墨離，她叉開話道，“你的身體好些了？”看起來這會兒他的氣色，顯然比昨晚要好上很多。

    她的這點小心思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不過也沒揭穿，而是順著她的話道，“吸了你的靈氣，好些了，太醫又給開了兩副藥。”

    “這病很難醫嗎？”她卻不知道，這樣問，其實又是犯了些忌諱，這種事，通常是不能問的。

    墨離卻沒有任何的不悅，只是道，“若是你沒來，或許難治，不過既然你來了，最多半年，應是能好的。”她的靈氣，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好。昨天一晚的吸取，他便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靈氣在自行修補著他經脈中的損傷。

    半年，並不是太長。她的心中驀地升起了某種渴求。眼前的帝王，看起來是如此和顏悅色，或許他會答應她的要求也說不定。

    試一試吧，就算不成功，他也應該不會生氣吧。這種想法，在她的腦海中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她忍不住地問道，“陛……墨離，我可以不參加大選，只作為醫者給你治病嗎？”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地凝結著，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瞧著她，像是要探進她的靈魂深處。那原本泛著暖意的眸光，此刻已成了凜冽，混合著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威嚴地壓迫氣勢，一瞬間，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是威壓，帝王者的威壓！

    讓人情不自禁地心生顫慄，跪倒臣服在其面前。

    不僅是高小圓，就連屋裡的那些宮人們，都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那股威壓，一個個身子發顫，雙腿一軟地跪倒在地，卻是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高小圓後悔了，她不該以為對方和顏悅色，就一定會很好說話。事實證明，再是溫文爾雅，可帝王終歸是帝王，很可能就會讓人萬劫不復。

    她低著頭，身子不自覺地發顫著，雙手死死地抓著衣擺，腦子裡已經開始做起了最壞的打算。

    就在她覺得呼吸都變得越來越苦難之際，空氣中的那份威壓卻陡然間消失了。溫潤的手，輕輕覆蓋上了她那握得死死的小手上。

    墨離輕輕的，一根一根地掰著高小圓的衣服，讓她不再抓著衣擺。她的手心處滿是濕汗，冰冰涼涼的，他眸子一黯，慢慢地執起她的雙手，放到了唇邊。

    柔軟的唇，溫柔而眷戀地貼在了她的手背上，令得她詫異得瞪大眼睛。她的耳邊，聽到了他極輕極柔的呢喃，“對不起，你的這個要求，我沒辦法答應，因為……我已經等了你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幾乎為之，失去所有的耐性。

    秀神所，乃是蕪國皇宮之中歷屆參加侍神者大選的女子侍神者所居住的地方，方便在大選前統一管理，同時還會有專門的女官嬤嬤教導宮規，指導一些琴棋書畫和女紅之類的才藝，在高小圓看來，這倒更像是現代的那些考前封閉式的培訓班，把要考試的人集中起來，進行考前衝刺培訓。

    秀神所不光是在蕪國有，在其他各國也都有。畢竟侍神者從某種含以上來說，也是一個國家強大與否的潛在因素。

    高小圓沒能躲過進入秀神所的命運。只因為墨離說，“雖然很想把你時時刻刻都留在身邊，不過這宮裡頭，有些規矩卻還是要守一守的。走個過場也好，至少你可以先熟悉下。”

    於是高小圓便在下午的時候，被王仲領到了這秀神所。跨進了大門，進了裡面，她一眼望去，倒像是一個個小院子的集合體，每個院子上都標注著院名，什麼“流水苑”、“芬芳苑”、“蝶影苑”等等，名字都還頗為雅致。

    【214章】秀神所

     此刻正是這些待選的侍神者休憩的時候，王仲領著她進來的時候，有幾個侍神者正在撲蝶賞花，見有人來，都好奇地側目望了過來。

    其中更有一個少女顯是認識王仲的，笑嘻嘻地喚道，“王公公，倒是沒想到今個兒能在這裡見到你，倒是稀奇呢。”

    “潘姑娘好。”王仲回道。

    少女扭著纖腰走上前來，一身淡粉色的宮裝衣裙，長及曳地，頭上插著兩隻琉璃碎花簪，一張芙蓉面，襯著那雙帶著天然媚意的眼睛，著實算得上是個美人。

    “不知王公公來這兒有什麼事呢？”美眸一揚，那少女的視線從王仲身上移到了高小圓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來。

    “奴才只是引這位高姑娘來見管事。”王仲彎腰答道。

    少女眸子一轉，“這位高姑娘便是蘇將軍帶回來的侍神者？”她只是聽聞過那蘇慎之將軍自洪州城特意帶了一名姓高的侍神者回豐都，而陛下更是親自出城迎接。

    王仲是玄帝的貼身太監，因此一聽到高這個姓氏，少女很自然的把事情聯繫了起來。

    “正是。”對這一點，王仲倒沒有什麼隱瞞。反正這事兒玄帝本就沒打算瞞著，所以才會親率百官出城迎接。這宮裡頭的人，就算是沒到城門口見過那一幕，可但凡有點心的，稍一打聽，就能知道。

    這一來，那些跟在少女後面湊著熱鬧的其他幾個侍神者，都面露驚奇，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高小圓，像是非要瞧出她到底哪兒好的。

    高小圓覺得自個兒現在有點像動物園裡的動物，在眾人的目光下特不自在，於是不由得挪了挪腳跟，往後退開了一步。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王仲朝著眾少女行了個禮，“各位姑娘，管事正在等著奴才呢，奴才先行告退。”

    “王公公走好。”幾位少女回以一禮。畢竟王仲可不比別的太監，那可是玄帝跟前的人啊！

    王仲這才領著高小圓進了一間偏西處的院子，見了一個叫鄭管事的人。那管事倒是個嬤嬤，40來歲的樣子，面色看起來帶著幾分嚴肅，就是和王仲說話，都不帶什麼微笑，一副公事公聊的模樣。

    王仲顯是很習慣了，在交代了一些面兒上的事後，又把那鄭管事拉到了一旁，小聲道，“這位高姑娘是陛下中意的人，還望嬤嬤你多加留意些，有些事兒，也別失了分寸。”

    在宮裡待久了的，各個都是人精，王仲如此一說，那鄭管事心中自是清楚，這高姑娘份量不輕，不是可以得罪的人，不過嘴裡卻還問著，“那依照王公公的意思是給姑娘開特例？”

    所謂的開特例，指的是管事基本不管對方，凡事都按對方心意來辦。

    王仲搖搖頭，“陛下想來還是希望高姑娘能在這裡稍稍學些東西的，只要按照平常待之就可以了。”

    鄭管事點點頭，自是領悟了王仲話中的意思。

    王仲離開後，鄭管事對著高小圓說了一些場面話後，又問道，“但不知高姑娘目前的靈氣程度如何？”

    高小圓含糊地答道，“之前在洪州城尚未來得及測試，不過應該是還過得去吧。”

    見對方明顯是想敷衍過去，鄭管事也不追問。反正到了大選前夕，自是有流程要測試一回靈氣的。而且眼前這個少女，是蘇將軍親自護送回都，陛下有慎而待之，想來靈氣必定不一般。

    和高小圓又聊了幾句後，鄭管事見天色有些暗下來，便領著高小圓去了雲水苑。雲水苑在秀神所的正東面，位置甚好。裡面的房間格局，和高小圓以前在洪州城呆過的落雨間差不多。當然，檔次是要高了好幾檔，而且這裡也不是四人一間房，而是三人一間。

    把高小圓領進了其中一間屋子，鄭管事指著迎上來的兩個少女道，“這兩位姑娘是早一批到了這裡的候選侍神者，一個是潘姑娘，另一個是馮姑娘。”說完，鄭管事又對著那二人道，“這位高姑娘，也和兩位姑娘一樣是要參加這次侍神者大選的。你們三人一個屋，須知好好相處，莫要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起些爭執。”

    “是。”兩個少女應道，望向高小圓，福了個禮，“高姑娘好。”

    那個叫潘姓的少女，正是下午和王仲碰見聊過的那位，而另一位馮姓少女，高小圓瞧去，雖然不及潘姑娘那般豔麗奪目，但是卻溫婉秀氣那一型的。彎彎的柳葉眉，秋水翦眸，櫻桃紅唇小巧可人，再加上那白皙的肌膚，倒是有些像芭比娃娃的感覺。

    光以第一印象而言，高小圓更願接觸馮姑娘，至少她看起來，不像潘姑娘，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模樣。

    “潘姑娘好，馮姑娘好。”高小圓趕緊學著她們的姿勢，回了一禮。

    鄭管事滿意的點點頭，“三位姑娘聊著，老身先去為高姑娘準備一些平日裡要用的東西。”說完，鄭管事便離開了。

    這人一走，那潘姑娘臉上的笑意斂了斂，挑了張椅子坐下，帶著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高小圓，“你是叫高小圓，對吧。”那口氣，並不像是在對平級的人說話，倒有些像是在對下人問話。

    顯然，這位平日裡當大小姐當慣了。好在高小圓也不是什麼太講究的人，倒是沒太在意地點了點頭回道，“嗯。”

    那潘姑娘的鼻子哼了兩聲，“我可警告你了，別以為出了一次風頭，就真的能飛上枝頭，這後頭的大選到底會怎麼樣，可沒人說得准。歷代以來，多的是靈氣不錯，卻被撂了牌子的侍神者。你莫不是真的以為這大選，靈氣便代表一切了吧。”

    這一連串的話，頗有些機關槍掃射的意味，高小圓眨眨眼，待消化了話中的意思後，明白過來，敢情這位潘姑娘是在給她下馬威啊！

    “你的意思是靈氣在大選中並不重要？”

    “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