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延希意外死在百媚樓一事成為轟動京城的大消息,在一日之內傳遍全城。
當百媚樓老鴇發現延希死了,嚇得立刻去報了官。刑部接獲消息後不敢怠慢,一方面派人去青樓調查,一方面將此事上報給執掌刑部的琮鳴知曉,琮鳴第一時間親自趕往百媚樓。
雖然他下令封鎖消息,但是青樓中龍蛇混雜,老鴇當時驚惶失措的表現早已驚動樓裡的客人和妓女們,哪裡還隱瞞得住?
消息傳入宮中,皇后幾度哭得昏厥過去,皇帝也備受打擊。雖然這個兒子讓他一直心煩,但畢竟是自己的血脈,也是皇后唯一的親生兒子,如此離奇之死是斷然不能接受的。
皇帝下令徹查此事,要琮鳴連夜將整座百媚樓都封了起來,包括樓內的嫖客和妓女,一個都不許放出來。
深夜回到王府的懷素也被要求參與調查,他自然表現得十分驚詫和熱心,但在皇宮內和堅白會合時,兩人眼神交錯,他相信堅白必然已經心中了然什麼。
皇帝一個個給他們下達緊急命令,將延希生前負責掌管的吏部交給五皇子清越暫為代管。戶部堅白攜同懷素,以及刑部的琮鳴,一起調查這件事。
但是四皇子秋野卻在一旁冷嘲熱諷,暗指這樣調查只怕查不出任何結果,他懷疑延希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堅白朗聲道:「四弟,你要是有什麼證據,不妨現在拿出來。眼下六弟剛剛去世,不要讓父皇再為了我們兄弟手足之間的任何矛盾心寒。」
秋野挑著眉說:「我若是有實證,現在當然會拿出來。只是有些人也不要得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老六死得如此冤,我這個做兄長的肯定要替他報仇!」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鬥嘴!」皇帝大怒,「都出去!把兇手抓來再見朕!」
堅白和懷素並肩走出皇宮,堅白是乘坐馬車來的,在他上車時,懷素低聲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堅白大為吃驚,俯下身盯著他看,「不是你?」看了眼四下無人,他又問:「那……」
「我知道是誰,三哥不必查,這個人對我們有利無害。」
然而他的堅定並沒有讓堅白釋疑,反而更加疑惑地盯著他,最後說了句,「你自己掌握好便是。」
一轉身,進了馬車車廂。
此後一個月,京城裡的情況可以用「雞犬不寧」四個字來形容。
因為妓院老鴇供稱,當晚延希是去後面的小樓見樓中花魁楚楚,然後離奇死亡,刑部和兵部就將調查的重心放在尋找這叫楚楚的姑娘上。當然,化名楚楚的公孫若慈早被懷素藏了起來,留在自己的私人小院中,誰能找得著她?
找了一個月都找不到之際,琮鳴悄悄來找堅白商量,是不是從牢中找個女死囚,就說那人是楚楚,報個畏罪自殺給父皇,了結此案。
堅白說了一篇大道理,表示不應當如此處理,但是最終裝出好像拗不過琮鳴的勸說,勉強點頭同意,還不忘交代這件事一定要辦得小心謹慎,別給別人留了把柄。
琮鳴認為事情可以就此解決,歡天喜地地離開了,而也在戶部商討此事的懷素這才微微一笑。
「三哥猜得真準,二哥果然用這樣的損招來搪塞父皇。」
早在三位皇子聯合辦案的聖旨下達之後,堅白就大膽猜測過,琮鳴最終必定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案。
此時成了料事諸葛的堅白卻不怎麼得意,「老二向來用這種方法欺上瞞下,不是第一次了,要猜中並不難。而且此事將來是他操作,若出了事,也由他去頂著,與我們無關,你就不要再出頭了。而那個人……你準備何時了結掉?」
懷素一震,「三哥的意思是,讓我滅口嗎?」
「不然你還想將那人留在身邊?這可是你的危險,他既然知道你的包庇,將來就有可能會反咬你一口,不得不防。」
堅白的心狠手辣這一次卻沒有換得懷素的俯首帖耳,而是沉默不語。這讓堅白心裡的疑惑和不安更加擴大。
「懷素,到底下手的人是誰?」近一個月裡,他還未曾就此事與懷素做深入的探問,怕是隔牆有耳,走漏了消息。眼下四下無人,解決之法也已由琮鳴去操控,他這才有心思詢問。
懷素望著他,「三哥,如果我說我要保下這個人,三哥可否允許?我保證她絕對不會對三哥和我不利的。」
堅白望著他,喃喃自語,「老六的死法太奇特,太醫都說不好和父皇說明。精盡而亡……他向來風流,但應該不至於玩出人命,我看這倒像是被人下了什麼毒,而你認識的人中,會用毒的就只有……」
他的眼睛一亮,「原來那丫頭還在京城,還在你身邊!難怪你一直對婚事推三阻四。懷素,你瘋了還是傻了?忘了父皇當初怎麼對付老五的?你以為你能和她在一起嗎?」
堅白冷峻的口氣並沒有嚇到懷素,相反的,他異常冷靜和堅決,這態度讓堅白更吃驚了。
「三哥,我素來敬重你,你說的話我都聽,但是這一次,我不能辜負若慈。有生以來,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除了三哥,就只有她。我若是辜負了她,就是辜負自己的良心,我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堅白死死地瞪著他,「你竟然這麼鐵了心的要她?」
懷素淡淡一笑,「我要她的心,就和三哥要皇位的心一樣,一旦決定,絕不更改。」
堅白臉色一變,揮手道:「你先走吧,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
懷素向堅白微微躬身後,這才轉身離開。
懷素走後,堅白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用手敲了敲牆壁,原本看似閉闔的牆壁開了一道縫,一名面色慘白、身材削瘦的刺客從內走出,抱劍躬身,「三皇子,有何吩咐?」
堅白冷冷命令,「跟上八皇子,如果見到一個叫公孫若慈的丫頭,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她!」
「是。」那道人影如輕煙一樣,倏然間不見蹤影。
懷素走進小院,這裡很清靜,除了看守院子、負責打掃做飯的兩名下人之外,再沒有別人了。他的到來,讓正在院子中打掃的管事連忙迎了過來,懷素擺擺手,讓他不必拘禮問安,逕自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裹,走到後面公孫若慈所住的房間。
已經日上三竿了,她還沒有起床,她裹著被子,將自己幾乎纏成了粽子,又弓著身,像蝦米似的,睡得很香沉。
懷素輕聲走入,在床邊低身看著她的睡顏,不禁一笑,「若慈,起床了,有東西給你。」
她咕噥著,沒有理睬,身子蜷縮得更緊了。
無奈地苦笑搖搖頭,他將手中的包裹打開,把一大片厚厚的、如白雲一樣的東西覆蓋在她身上。
她這才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一隻手從溫暖的被窩裡小心探出,摸索著問:「是什麼?」
「你不是嫌這被子又冷又潮嗎?給你換一條。」他拉著她的柔嫩小手,引領著她觸摸這條新被子。
她的眼睛完全睜開了,驚喜地坐起來,將新被子翻來覆去,又是摸又是聞的,「從哪裡找來這麼一條好寶貝?」整條被子是用無數的天鵝羽毛做成,所以通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質,被子的做工相當精細,蓋在身上又輕又軟,卻很暖和。
懷素笑道:「是前幾天父皇賞賜給三哥的,三哥又送了我。」
她嬌笑著將整張小臉都埋進那床被子中,摩掌了好半天,又拉著他也坐在床上,像是獻寶似的連聲說:「你看你看,好舒服!」
他望著她煥發著動人神韻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托住她的後頸,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後慨歎地自嘲,「我快要被你帶壞了。」
她的明眸精靈狡黠,猶如星子光輝,勾起唇角笑,「帶壞了就帶壞了,反正我最喜歡看你偶爾使壞的樣子。」她伸手將他拉倒在自己身上,兩個人的身體,連同床上的白羽被,很快就裹纏在一起。
不一會兒的工夫,兩個人都已經汗水淋漓,呼吸紊亂,只剩激情蕩漾的申吟充斥房中。
「你們皇家的子孫,一定都有當登徒子的潛質。」公孫若慈抱著他,喘著氣笑,「以前我以為你是塊木頭,可是在這種事情上,你也可以無師自通,可見人不可貌相。」
「還不是被你逼的!」懷素的臉上都是汗水,白皙的臉漲得紅紅的,像是個熟透的蘋果,頗為誘人,惹得公孫若慈忍不住又在他的唇上輕輕咬了一下。
懷素動了動身子,想要起來,她的一隻手卻勾著他的脖子,媚媚地問:「你要去哪兒?」
「打盆水,擦擦身子,這一身的汗味兒如果回去被人發現,會讓他們懷疑。」
他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臉頰,她終於鬆開手,他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房門。
公孫若慈還蜷縮在白羽被中,悠閒地哼著歌兒,哼著哼著覺得有點口渴,於是也披上衣服走到桌邊,伸手去拿茶壺。
突然,原本緊閉的窗戶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一個人影轉瞬間來到她眼前,因為事發突然,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驚詫地瞪著自己的胸口——
一柄長劍直直刺入她的胸口,劍身上很快就有血珠淌下,而尖銳的痛就在血珠滴落到地上的一刻,從胸前爆裂開。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胸前的劍,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面色慘白的人——
她不認識他,為什麼這個人要殺她?但隨即她就明白了,原來懷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只要他們在一起,必然會有人想盡辦法拆散他們。但是……她不想死,不甘心死,不能死!她用盡力氣撐著身體,抓起桌上的茶壺,不是丟向那名刺客,而是奮力丟到了窗戶外面。
剛剛打水回來的懷素,聽到這一聲清脆的瓷器破碎聲,頓覺不對,丟下手中的水盆,飛身撲進屋內,一見屋中情況,簡直肝膽俱裂,眉宇間霎時凝結起的煞氣讓他不顧一切的撲向那名刺客。雖然手中毫無寸鐵,但是他出拳的速度和力度,讓那名刺客也不得不畏懼,一轉身,逃出窗外。
懷素沒有去追,返身抱住公孫若慈,連連叫道:「若慈!撐住!我會救你!」
「我……會……撐住。」她喘息著,努力壓下喉頭要噴出的那口血腥,嘴角還掛著笑意,「誰也不能……拆散我們。」
她不懼怕死亡,就算死在他的懷中,也是最大的幸福。
最初的一瞬,懷素是手足無措的,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讓公孫若慈平躺到床上,刺已經被刺客抽走,從她胸口油油流出的鮮血被他用封住穴道的手法暫時止住,但是那血的顏色卻讓懷素揪心——
是黑色的,這意味著她中毒了。
懷素衝到太醫院的時候,太醫院上上下下都訝異的看著他,人人都以為,一定又出了天大的事情,因為八皇子在他們心中從來都是雷打不動的沉穩表情,所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就像是為懷素量身打造的形容。他衝入大堂,視線快速地梭巡一圈,然後確定了目標,幾步奔過去,將太醫院首座蕭太醫的手臂一把扯住就往屋外拽。
「八皇子,您稍等,您這是怎麼了?」蕭太醫嚇得不輕。
「去救人!」懷素急道。
「且慢且慢,八皇子不知道最近太醫院的規矩嗎?現在太醫院歸太子掌管,太子有令,任何人出診宮內都要先上報太子府。」
「混帳!」懷素陡然暴怒,「難道太子不在太子府的時候,你們就要坐等病人病死嗎?更何況這不是出診宮內,是去宮外診治!。」
蕭太醫聽了更加為難,「太子還有令,太醫院的人不得外出問診,否則是要責問的。」
懷素突然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抵住蕭太醫的咽喉,厲聲威脅,「你是要被責問,還是現在就沒了老命?」
太醫院的人這下子全都慌了,齊湊過來勸阻,「八皇子,千萬別做傻事啊!」
懷素根本不管,一腳踹開一個要靠向前的太醫院護衛,扯著蕭太醫就往外走,將他丟上自己的馬背,一拍馬臀,自己則縱身跟著疾馳的馬兒,直奔回公孫若慈所在的小院。
太醫院的人震驚地追出來,看他們的身影已經遠去,有人忙叫喊,「快!快去告訴太子!八皇子瘋了!」
懷素拖著蕭太醫趕回小院的時候,公孫若慈睜大眼睛聽到外面的動靜,她連頭都轉動不了,卻還是嘿嘿笑著,努力調勻自己的呼吸。「你總是丟下我,自己跑掉,這一次不怕我會死嗎?」
懷素沒有響應她,只是將蕭太醫推到她眼前,命令,「立刻診治!要是她死,我也砍你的頭!」
蕭太醫知道現在沒辦法和他講道理,只好上前準備為公孫若慈診治。
公孫若慈卻說道:「不用診治,我知道這毒的名字,一日倒。要想去毒,必須用回魂草三錢,露水二兩,人參二錢,白牡丹花蕊二錢,以及秋蓮葉一片,混合在一起攪煮。」
懷素瞪著她,「你知道解毒之法?為什麼不說?」
「你有給我說的機會嗎?」她苦笑,「而且說了也沒用,回魂草、秋蓮葉都不是輕易能找到的東西。這毒很霸道,叫一日倒,一日內找不到,我就要死了。你放了這位大夫吧,這事與他無關,我也不想我毒發時的慘狀被外人看到。」
懷素的心尖像是被她這淡淡的語氣抓了下,他咬著牙對蕭太醫說:「你去給我找!剛才她說的這些,一樣不差地都給我找來!」
蕭太醫剛才有點聽楞了,他不認得公孫若慈,不明白這丫頭看起來年輕,怎麼對毒藥如此瞭解?而她剛才所說的解毒之法也是他以前沒有聽說過的。枉他被稱作太醫院首座,此時也不禁汗顏。
他起身跌跌撞撞地要出門去,接著又想起一事,停下腳步回過身子,「八皇子,若是要解毒,太子那裡好像有一棵上好的千年靈芝,可以解百毒。」
懷素精神一振,立刻說:「你看著若慈,我去找太子要靈芝!在我回來之前,她不能有任何閃失!」
懷素再度衝出門,公孫若慈卻歎口氣,「這位大夫,你是故意要害他吧?」
「姑娘……此話怎講?」蕭太醫心中一涼。
「人人都知道太子和三皇子不和,三皇子和八皇子又是連心兄弟,你要懷素現在去找太子要那上等靈芝,太子怎麼會給?只怕懷素還會因此受罰。」公孫若慈憐惜地輕歎,「可憐的懷素,難道天下人都在算計你嗎?」
蕭太醫冷汗連連,苦笑道:「姑娘真是多想了,八皇子一定能為姑娘求來靈芝的。」
她卻瞪著眼,看著天花板,「你身上有針嗎?」
「啊?有!有!」
「對準我的太衝穴,扎一針!」頓了下,她又說:「再放點毒血,我還可以再拖延點時間。」
「這太危險了,太衝穴怎麼能放血?」蕭太醫臉色大變。
「你若不扎,我自己來。」她摸著身邊的東西,懷素在出去找太醫前已經把她的工具放在床邊,此時她摸到了針灸包,然後毫不遲疑,拿起針對準自己的太衝穴,一針紮下。
懷素趕到太子府時,太子已得到消息,知道他強行帶蕭太醫出去治病,正準備派人去詢問,沒想到他會自己找上門來。太子與他向來沒什麼交情,見了面就是說點場面話。此時見他風風火火地趕來,連禮都不行,太子很不滿地沉下臉,「懷素,你跟著老三我不管你,但老三也該教你點規矩吧。」
懷素破天荒跪下,對太子拜了一拜,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說:「太子殿下,懷素今日前來特向太子討一件東西。」
太子雖然教訓他,也沒想到素來少言寡語的懷素會對自己如此敬重,於是更端起了架子,「說吧,要什麼東西?」
「聽說太子手中有一棵千年靈芝,懷素此來就是要這件東西。」
「放肆!」太子一拍椅子扶手,「那是我要送父皇的壽禮,你竟敢索要?」
「懷素是有一個人的性命要救,父皇春秋鼎盛,一時之間還不需要這個。我保證,只要我救了那人的性命,就立刻命人重金再搜索一棵同樣的靈芝,還給太子殿下。」
「懷素,剛才別人說你瘋了,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你真是瘋了。」太子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的話,「你要救的是什麼人?竟敢和父皇爭東西?別開玩笑了。你要發瘋,我可不會陪著你。」
突然,懷素抽出那柄貼身收藏的防身匕首,衝到太子身後,一手擒住太子的脖子,一手將匕首抵在太子咽喉上,冷冷道:「得罪了,太子殿下,若是今日不給懷素靈芝,懷素寧可和太子玉石俱焚!」
太子府中驚叫連連,頓時亂作一團。
而此時得到消息的堅白也趕了過來,看到這個情景大驚失色,高聲叫喊,「懷素,你做什麼?瘋了嗎?還不把刀放下?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持刀威脅太子!」
懷素似笑非笑的說:「三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懷素這條賤命,素來沒人瞧得起,今日若能換太子的千金之軀,也算是賺到了。」
堅白疾言厲色道:「懷素!你果然在說瘋話!聽三哥一句勸,快放下刀!誰說你是賤命?在三哥心中你的命和別的兄弟一樣尊貴!誰敢瞧不起你,三哥第一個和他們拚命!」
懷素微微仰起臉,將盈在眼眶的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我知道三哥疼我,但是我最愛的那個人,現在命在旦夕,我不求別的,只要太子那棵靈芝救人,若太子今日不肯出借,若慈必死無疑,若慈若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太子若是肯陪我赴死,倒是我的榮幸。」
堅白聽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委,心頭一沉,立刻說:「什麼她死了你活著也沒意思?你是三哥心中最器重的手足,記住,只要世上還有一人愛你,你就不能放棄自己的生命!你的命,當初也是被人千辛萬苦地救下,現在怎麼能說死就死?不就是千年靈芝嗎?太子,您到現在還不肯借嗎?」
太子平日強橫慣了,沒有被人這樣用刀威脅過,早嚇得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而太子妃得到消息後,慌慌張張地叫管家從庫房裡找出那棵靈芝,放在匣子裡,雙手捧著送過來。
「八弟,靈芝在這裡,你、你快放了太子。」她也嚇得語不成句了。
一見靈芝出現,懷素喜出望外,收起匕首,一手奪過匣子就往外衝。
堅白斕住他,低聲喝道:「你這步棋走錯了!三哥只怕保不住你了。」
懷素的臉上卻掛著笑,「無妨,只要若慈沒事,要我粉身碎骨也不怕!」他興匆匆地帶著這棵得之不易的靈芝,奔出太子府。
堅白望著他的背影,聽到身後太子咬牙切齒地賭咒發誓——
「我若是不殺了他,這個太子位我寧可不坐了!」
懷素再趕回小院時,蕭太醫惴惴不安地在房內來回踱著步子,公孫若慈的臉上已看不見一絲血色。懷素將那匣子以及他在回來的路上,又從太醫院要到的另外幾味藥材丟到蕭太醫手中,命令道:「用盡一切辦法,配出解藥!」
公孫若慈輕輕開口,「靈芝並不是萬靈仙丹,但現在也只能一試,就照著我剛才說的方子試試看吧,能不能活是我的命。」
「你肯定能活下去!」懷素坐在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恨不得將自己的命都給她。
公孫若慈的小臉只有巴掌大小,此刻看來更是楚楚可憐,但她還是微笑著,「多可笑,難怪人家說玩蛇的人早晚會被蛇咬,可是這條蛇到底是誰放的呢?」
「誰放的並不重要。」懷素現在心煩意亂,根本無暇去想這個。
她反而比他平靜,「不,你要知道是誰放的,因為這個幕後主使現在讓人來殺我,日後也有可能殺你。會是你父皇做的嗎?」
懷素聽她這樣一說,這才深吸口氣,平定心緒,仔細思索。
會是父皇派人做的嗎?不大可能,父皇怎麼會知道若慈的事情?若知道了,依父皇的脾氣,必然會先來質問他,倘若他和若慈只是露水姻緣,父皇會睜一眼閉一眼。延希那麼風流父皇都不在意他的行徑了,何必在乎他在外面金屋藏嬌?
那麼,是太子?還是其它兄長,比如四哥?他們知道了若慈是他的人,所以特意加害若慈來打擊他?
這也有點說不過去,若他們不知道若慈就是殺害延希的人,不會把她當作重要人物,若他們知道若慈就是百媚樓的楚楚,那他們會立刻上報父皇,然後將他們兩人一起處斬!
思來想去,到底這個幕後黑手會是誰?
陡然間,他打了個寒顫,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卻又讓他極不敢相信。
知道他與若慈的關係,洞悉兩人感情並引以為大忌的,只有一個人!三哥。
可是……可是……這樣痛下殺手,幾乎將他逼入絕境,真的是三哥派人做的嗎?那樣疼惜他、照顧他、愛護他,時時刻刻諄諄教導,在他生命危急關頭,傾盡全力救治他的人,會在他的心中終於綻放花蕾的時候,冷冰冰、惡狠狠地將這株鮮花一刀斬斷?
不!他實在不敢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