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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計誘迷糊妞(我不是惡女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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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4:53: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計誘迷糊妞(我不是惡女之三) 作者:子澄


平均每兩個禮拜就會換一次工作的米湖,
原本還在慶幸自己遇上了好老闆,
正打算好好表現、不再犯迷糊!
誰知才上班半天而已,馬上就凸槌了——
她不但習慣性的迷了路,
更嚴重延誤到公司的行程安排,
這下子不被開除才怪!
嗚~~難不成是天要亡她,
非得讓她被老爸逼著早早嫁人不成?
由於人力吃緊,
所以陸曜龍才會刊登徵人啟事,
誰知竟來了個迷糊的小妮子?!
搞得他忙上加忙、亂成一團!
每當他氣得想要辭退她、重新徵人時,
她那水汪汪的淚眸、可憐兮兮的自責表情,
卻教他忍不住一再的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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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4:53: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米香、米立、米湖、米高,全部給我起床上班了!」依照往例,清晨七點,米家老媽苗麗花開始吊嗓,站在客廳將嗓門拉到最大,震得每根樑柱都在抖動,聲音傳至米家的每個角落。

  「厚,媽,妳不知道有鬧鐘這種東西嗎?」米香,米家長女,搔著波浪鬈長髮,身上穿著性感的紅色睡衣,慵懶的出現在房間門口。

  「母啊,拜託A啦,妳每天這樣叫,連隔壁的狗都讓妳給喊醒了。」然後追著他的摩托車後面跑,很恐怖耶!米家長子米立拉著睡褲,衝出房門吼道。

  「又七點了嗎?天啊!我四點才睡著耶……」米家二子米高惺忪的揉著眼,像抹遊魂似地「飄」出房間。

  「誰叫你每天都在要睡覺的時候,才要寫工作日誌,怪誰啊?」米立不客氣的賞他一記鍋貼,企圖將他「巴」醒。

  「喂,很痛耶!」委屈的揉揉後腦勺,米高的眼水汪汪,分不清是因沒睡飽還是疼,差點沒飆出淚來。「你是吃飽了撐著還是怎了?打我出氣啊?」

  「我早餐還沒吃呢!就打你出氣!」兩兄弟像孩子似地追逐起來。

  「無聊。」米香冷哼了聲,回房換衣服去了。

  「夠了,再吵把你們全趕出去吃自己!」苗麗花中氣一凝,再度發出震天價「吼」。

  哪個老媽像她這麼命苦,都五十幾歲人了,每天還得這麼喚孩子們出門上班?真是一群不思長進的兔崽子!

  「欸?米湖咧?那丫頭怎麼還沒起床?」

  米立和米高差點要打了起來,聽老媽這麼一說,不約而同停止「戰鬥」,雙雙將眼掃往小妹米湖的房間。「咦?不會又被炒魷魚了吧?」

  「夭壽喔!一年換三百六十個老闆,我看她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苗麗花抓狂了,眼見抓著裙擺就準備往米湖的房裡衝,頸後的領子卻倏地被人一把揪住。「哪個殺千刀的敢抓住你老娘?!」

  「我。」沉穩的聲音由她背後傳來,米立和米高見來人各狠瞪他們一眼,訕訕的摸摸鼻子回自個兒房間。「妳的老公,米契。」

  「呃……」這苗麗花誰都不怕,就怕她的親親老公米契;別看他平常好說話得很,一旦像現在這樣冷靜得不像一般尋常人,聲音冷得像冰塊的時候,切記,千萬別捋虎鬚。「怎了?我粥熬好了,馬上可以吃早餐……」

  「我看米湖這樣不是辦法。」米契搖搖頭,四個孩子裡,就米湖這妞兒最讓他頭痛。誠如老婆所言,一年換三百六十個老闆像什麼樣子?她不想過日子,他還想留面子,傳了出去他怎麼在商界打混?

  「哪,該說的、該念的,我們有哪句沒提、哪句沒說?可那丫頭就是死性不改……」見老公掃來一記冷眼,苗麗花連忙改口。「呃,我是說她還是依然故我,我們能拿她怎麼辦?」

  米契沉吟了聲,半晌,心下有了打算。「這樣吧,約幾個青年才俊和她吃吃飯、相相親,看能不能早點把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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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4:54: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跟青年才俊吃飯?!

  她米湖是迷糊,可並不笨,她還不至於笨到不曉得老爸要她和男人相親,看能不能早早把她嫁出去,省得家裡還要養隻米蟲。

  將嘴裡的口香糖吹出一個略帶甜味的氣球,「啪」地一聲,吹爆的口香糖球黏在她的俏臉上,她無所謂的用舌頭將黏貼在臉上的口香糖再舔回嘴裡,繼續咀嚼,眼睛則認真的盯著報紙的分類廣告。

  沒錯,看分類廣告是她最熟悉的工作,她可以很明確的分辨出哪些是色情陷阱,像什麼無經驗可、工作輕鬆、月入十萬,還可以預領薪資,全都是騙人的把戲,像她這種找工作的老鳥可不會上這種蠢當。

  不過可能時機真的很不好,一些「正常」點的工作都沒有徵人的跡象,涉及專業領域的工作她又沒辦法做,即使如此,她還是得快點找個穩定的工作,免得老爸直打她的主意。

  她可不想這麼早就嫁人,每天柴米油鹽醬醋茶,光想就抓狂!

  倏地,一則小小的廣告吸引了她,上面登載著──

  曜龍快遞 男女不拘 大台北地區極快速服務 須自備機車 歡迎有自信能吃苦耐勞的青年男女加入 地址:XX路XX巷XX號 電話:XXXXXXXX陸先生

  快遞喔~~她是有小綿羊啦,三年前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硬拗老爸買給她的生日禮物,基本條件算OK了。

  她幻想著自己背著郵件,騎著「小噗噗」在大街小巷裡亂跑……好像挺刺激的厚?

  呆呆的露出傻笑,她拿起沒看完的報紙和喝了一半的可樂,繫在腰帶的車鑰匙叮叮噹噹的搖晃著──出發應徵嘍!

  ※※※※

  每個人看起來都好忙,接電話的接電話,還有人拿著郵件走來走去,雖然辦公室不大,人員也沒有很多,可在米湖單細胞般的腦子裡,只找得出「混亂」兩個字來形容眼前的景象。

  這就是快遞業喔?感覺很新鮮也很專業,但這麼忙的工作會適合她嗎?想起自己的「散仙」,她不由得暗自捏了把冷汗。

  不過看來看去,好像就她一個人來應徵捏,這麼說的話,她還是有機會的吧?

  「米湖!」

  「有!」正當她聚精會神的忙於胡思亂想之際,倏地一道咆哮似的男音用力喊著她的名,讓她不由自主的由椅子上跳了起來,像被老師點到名般大聲喊「有」,只差沒連右臂都給舉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她中氣十足的聲音熊熊嚇到,個個回頭像看妖怪似地盯著她,未幾,幾聲輕笑漾了開來,緊接著是每個人都捧腹大笑。

  她窘得搔了搔髮,朝喊她的那個高個子走去。「呃,你好,我是米湖。」

  「聽到了,很響亮。」男人面無表情的凝著她,身後一堆人又再度笑翻。

  她的心在悲鳴,幽幽的暗嘆一口。她完全感覺不出這有哪裡好笑,為什麼那些人笑得那麼誇張?

  唉~~出師不利啊!

  「請問是陸先生嗎?」跟在男人身後進了間獨立的辦公室,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男人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他好高大,至少高出她一顆半的頭,很難讓人忽略他的存在。

  這樣的人戴著安全帽,領著郵件在大街小巷穿梭……想像那略顯滑稽的畫面,她忍不住掩嘴偷笑。

  「妳的資歷……相當精采。」望著米湖的履歷表微蹙眉心,男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指尖彈點著桌面,一雙微瞇的眼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似乎在確認她對工作的態度是否具有穩定性。

  沒有老闆喜歡三天兩頭換員工,光就帶人熟悉工作程序來說,就得耗去不少時間,況且公司會徵人絕對是因為人手不足,要是還得花更多的時間帶人,萬一做沒幾天又做不下去,對公司而言絕對是極大的負擔!

  尤其像「曜龍」這種小型的快遞公司,更是負擔中的負擔,因此對於米湖的「豐功偉業」,他不得不慎重考量。

  「呃,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誰願意三天兩頭換工作?光是重新適應那些新的事務就夠累人了,更別提還得認識新的同事,那是累上加累!她無奈的垮下肩,表達心裡強烈的無奈。

  「可以大略說明一下嗎?」睞她一眼,陸曜龍或許察覺到她深沉的無力感,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竟為她開了個窗口,給她一個替自己辯駁的機會。

  「當、當然啊!」米湖沒想到這個沒什麼表情的男人還挺好心,跟他那張肅殺的臉……呃,過分嚴肅的臉不怎麼搭軋。「第一份工作,公司主管要我影印A件一百份,結果有廠商打電話來,我一連接了好幾通電話,因為當時辦公室很混亂,我也跟著糊塗了,不小心將要影印的文件搞成B件,所以就──」

  「被辭退了。」陸曜龍完全可以理解,極自然的替她把話接完。「再來。」

  「唔,第二份工作,我把公司的底標當成合約送到另一家同業的公司……」她越說越小聲,小臉都快埋進胸口了。「第三份工作,送企劃案的時候,不小心把資料留在計程車上沒帶下車……」

  陸曜龍閉了閉眼,幾乎可以想像她之所以換這麼多工作的理由了。「妳,跟妳的名字一個模樣,迷糊啊!」

  「這……我也不知道我老爸在想什麼。」事實上她的名字已經比米香、米立、米高好聽多了,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啦!

  蓋上她的履歷表,他以臂環胸凝著她。「我們這行很辛苦,妳確定妳做得來嗎?」

  「呃,陸先生的意思是……」她錄取了嗎?喔耶!

  她原以為自己的形象已被打了個超級大叉,沒想到陸先生還願意給她機會!回去一定向祖先牌位上香答謝!

  「如果妳覺得做得來,明天就來上班吧。」現在肯吃苦的人不多了,就像他登的徵人啟事──男女不拘,他並不會因為米湖是女生就不讓她來上班。

  「我可以我可以!」米湖忙不迭地點頭,彷彿怕他收回成命似的急促,但隨即又斂了斂笑意,低頭抬眼偷覷著他。「可是……陸先生真的不怕我的迷糊壞事?」

  「妳會嗎?」難得的,他竟淺淺地笑了。

  「我會努力做到盡善盡美。」她沒敢保證,但她願意盡心做到最好,米湖面有難色的低喃。

  「那就好。」陸曜龍由抽屜裡拿出一張空白的出勤卡,龍飛鳳舞的在上面填上她的名字。「我們大多接簽約客戶的件,也就是送件的路徑全經過安排,而且送件單上明明白白附有收件人的名字和簽條;況且交通工具是妳自己的,怎麼掉就只會掉自己車上,就算再怎麼迷糊的人,也『應該』能做得很好。」

  「是、是嗎?」這樣聽起來是讓人安心許多了,不過……「呃,我還有個問題……」

  「嗯。」將出勤卡平貼桌面推到她面前,他的神情一派輕鬆。「明天妳就拿這張打卡上班。」

  「呃,好。」聽話且小心的將那張出勤卡拿在手中,她的手微微打顫,不敢相信自己這麼簡單就得到這份工作,這下子她有理由可以跟老爸抗議相親了!

  「妳剛才說有什麼問題?」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的回應,他開口問道。

  米湖驚恐的瞠大雙眼。「啊,我還沒說嗎?」她以為她說過了!

  「……」陸曜龍感覺頭上飛過烏鴉兩三隻,其中一隻還腹瀉,拉他一頭大便。

  「呃,不好意思,我的問題是──我不太分得清楚大台北地區的街弄巷道……」換言之,她是路癡啦!

  「……」

  ※※※※

  「戴好!」

  將安全帽往米湖頭上一戴,陸曜龍跨上一輛野狼一二五的機車,修長結實的左腿正好杵在米湖面前,她沒注意的絆了下,差點沒跌個狗吃屎!

  「妳……妳這女人真是沒救了!」一手將她撈了起來,陸曜龍又好氣又好笑,不習慣顯露表情的好看臉蛋微微扭曲。「走路不會看路嗎?」

  「我、我被你嚇到了嘛!」手裡拿著剛到手、熱騰騰的郵件,背包裡還裝有怕迷路,昨晚特地跑到附近書店買來的大台北地區地圖,她千料萬料料不到陸曜龍會跟著她出勤,熊熊搞不清楚狀況。

  「我又沒做什麼事,幹麼被我嚇到?」陸曜龍滿頭霧水,被指責得莫名其妙。

  「我以為是獨立作業……」她看大家都一個人出勤啊,哪像她還帶個「拖油瓶」……呃,老闆出門?

  「我們沒有太多人手,原則上都是獨立作業。」繫好安全帽的帶子,他不放心的伸手將她的安全帽也繫好,心中不免有絲後悔──這小妞怎麼看怎麼不『保險』啊!

  「那你……」你幹麼跟著我?米湖不好意思將話說完,拿兩顆晶燦的眼瞪他。

  「我說過我們大多收固定客戶的件對吧?」見她忙不迭地點頭,他很慶幸至少她將自己的話聽進耳裡了。「我帶妳先到妳將接手的客戶那裡熟悉環境,沿路妳得記下路徑怎麼走,往後就不會花太多時間在問路上頭。」

  他說得含蓄,其實是擔心她迷路。

  「原來是這樣。」她綻開一抹笑,再次感謝老天爺賞她一個好心的老闆。「那就麻煩你了。」

  以前的老闆都很兇又沒耐性,沒一個像他這樣,肯花時間「栽培」她,為了感謝他的「大恩大德」,米湖決定以身相許……呃,錯了,是泉湧以報,賣力工作以表她心中如滔滔江水般的感動。

  她的笑像支箭,毫無預警地射向陸曜龍,他感覺喉頭一緊,雙眉頓時緊蹙起來。

  那是什麼感覺?好像坐雲霄飛車大轉彎時所帶來的忐忑。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再有這種莫名的悸動,他神色複雜的睨她一眼,確認她將郵件全擺到置物箱裡放好,這才發動機車。

  「等等,你別騎太快喔!」跨上小綿羊,她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車速似的先聲奪人。

  「……」陸曜龍回頭瞪她一眼。「小姐,我們做的是快遞。」

  快遞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物件送達,她這麼慢吞吞的──天!他又開始後悔了。

  「好啦好啦,我盡量快,你盡量慢,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笑嘻嘻的發動機車,朝他比了個「V」的手勢。「好了,我準備好了!」

  「那走吧。」淺嘆一口,他騎入車陣。

  「出發嘍~~」米湖興奮喊道。

  由於還是上班的尖峰時段,道路上的車輛依舊多得嚇人,為節省壅塞時間,陸曜龍憑著超強的道路概念,領著她在大街小巷裡轉來轉去,不到十五分鐘,他將車停了下來,帶著她走進宏偉的辦公大樓。

  「這家公司負責發件的是蕭小姐,固定早上一趟、下午一趟,妳到的時候就直接找她,懂嗎?」搭乘電梯時,他仔細的交代。

  「懂。」蕭小姐嘛!她記得了。「可是老闆,你怎能確定這間公司只送小型郵件?萬一遇到大型的怎麼辦?我的小綿羊恐怕載不動……」

  「妳放心,我們接到新客戶就會主動分類,一般事務性的辦公室不太會出現大型郵件,由機車收送就夠了。」

  「曜龍」也收大型郵件,但他將大小郵件分開,因為體積相差太大的郵件容易發生遺漏事件,因此大型郵件由貨車發送,小型郵件則利用機動性強的機車分發,也較能爭取時效性,這點倒是得到不少客戶的迴響,因此「曜龍」的業績算是穩定成長。

  「是這樣嗎?」哪有這麼一定的?往往都會有例外嘛!她小聲嘀咕,沒敢讓他聽見,出了電梯乖乖的跟著他走。

  「啊,陸先生今天怎會親自收件?」蕭美女一見到陸曜龍,兩隻眼便像雷達般將他鎖住,全然沒注意到他身後的米湖。「來,快請坐,我去沖杯咖啡!」

  米湖睞了眼蕭美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大熱天的怎會感到一陣陰風刮過?那女人看老闆的眼神,就像蒼蠅看見狗……呃,蜜蜂看見花兒一樣赤裸裸,一副想將老闆生吞活剝的模樣,好可怕!

  「不用了,我是帶我公司新進人員來熟悉環境,還麻煩蕭小姐往後多加照顧。」稍嫌粗魯的將米湖推到蕭美女面前,陸曜龍並不否認自己確實有將米湖當成擋箭牌的意圖。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米湖啊米湖,妳跟蕭美女同為女人,應該算是絕緣體,妳就原諒老闆這一次吧!

  「喔。」蕭美女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一見清秀的米湖對她扯開僵硬的笑臉,她的嘴角便忍不住下垂,語氣酸溜了起來。「怎麼陸老闆也開始聘請女快遞員?」

  「呃,她辦事能力強,大家都有機會。」暗自捏了把冷汗,他尷尬的拍了拍米湖的肩。

  夭壽!老闆是想把她打成骨折嗎?下手那麼用力!米湖臉上掛著已然石化的笑容,心底卻早就咒罵陸曜龍千百回。

  米湖將蕭美女的聯絡電話,仔細的輸入公司配給的手機裡,然後在陸曜龍說完客套的場面應酬話之後,連忙再趕往另一個工作地點。

  連續三、五家公司跑下來,她發現陸曜龍還真有女人緣耶!

  每間公司負責的辦事員清一色全是女性,也很「統一」的對他放電,連站在他身邊的自己都不小心被電得「茫酥酥」,怎麼他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鎮定?

  要換成別的男人,恐怕早就「惡虎撲羊」、「吃乾抹淨」了──欸?老闆他該不會有什麼「隱疾」吧?

  騎著小綿羊跟著他的野狼,她腦子裡記得的全是那些女職員覬覦他的嘴臉,至於像九彎十八拐的工作路徑……天曉得喔!

  ※※※※

  忙了一早上,兩人風塵僕僕的回到「曜龍」,所有出勤的外務員全回籠了,待陸曜龍和米湖回來,就算全員到齊。

  「吃便當啦老大!」今天的便當由負責大郵的小白購買,一見陸曜龍進門便扯開嗓門喊道,甚至還看得見他滿嘴飯粒呢!「那個新來的,也有妳的分喔。」

  新來的?米湖愣了下,隨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

  「吃飯。」推了下她的頭,陸曜龍逕自找了個位置坐下,見她還呆愣地杵在門邊,他順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啊,發什麼呆!」

  「可能操得不夠,還不餓啦!」另一個叫小何的員工訕笑著調侃道。

  說時遲那時快,米湖的肚皮霍地發出好大一聲「咕嚕」,讓大家皆拿著筷子呆住,緊接著爆出笑聲。

  「哎喲,這個新來的挺有趣的說。」

  「那倒是,昨天我還被她那聲『有』嚇一大跳呢!」

  「活力十足啊!我們這種工作最需要體力,老大這回找到這傢伙還不賴。」

  「肚子餓了就快來吃,還要人請啊?」沒搭理其他人的揶揄,陸曜龍轉身催促道。

  「喔。」吶吶的應了聲,米湖尷尬的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下。「各位好,我叫米湖,不叫『新來的』,你們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一句話差點又沒令大家噴飯,個個趕忙蓋上免洗便當盒蓋,免得到時飯菜裡全是別人的口水。

  「迷糊喔?哪有人叫這種名字?」

  「米飯的米,湖水的湖。」陸曜龍好心的幫她解釋。

  「姓米?妳有沒有兄弟姊妹?」由於員工們都做久了,閒時便是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哈啦,小白沒多想地問。

  「有啊,一個姊姊兩個哥哥。」米湖不疑有他,打開便當後乖巧回答。

  「妳姊姊不會叫米香吧?」小何順口接了一句,一邊咬著排骨一邊笑。

  「啊,你怎麼知道?!」驚訝的瞠大雙眼,誤以為這些同事在工作之餘還兼做調查員。

  每個人的筷子又停下,再度爆出震天大笑。

  「哇哩咧……真的假的?我隨便猜還隨便中喔?」夭壽,這期樂透號碼要是也能猜這麼準就好,開獎後他就等著做有錢人了。

  「欸欸,那妳哥哥都叫什麼名字?」氣氛一熟絡,同事間的興致更高,嘴巴忙得很,又要吃飯又要發問。

  「米立跟米高……」淺嘆一口,她太清楚他們在笑什麼。

  米家四兄妹以往在學校是出了名的紅,就因為米家老爸為他們取了這麼有「創意」的名字,想不紅都難啊!

  結果到了職場還是一樣。看唄!他們又笑翻了,真擔心那些飯菜全被他們浪費,餵食大地去了。

  「真可愛的名字。」連唯一處理會計工作的女性員工小黛,也忍不住掩嘴輕笑。

  「呃,很高興提供大家餐間娛樂。」除了這麼說,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夠了。」凝了眼她強裝的堅強,陸曜龍不再坐視員工們百無禁忌的玩笑。「往後米湖要有不懂,你們大家就多幫著她一點;趕快把飯吃一吃,下午才有體力工作。」

  一見老闆說話了,所有人都不敢再亂笑,趕忙加快吃飯的動作,窸窸窣窣的宛如大胃王比賽。

  感激地偷覷陸曜龍一眼──這個老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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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4:54: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午餐後略做休息,下午,陸曜龍因為要和新客戶談合作內容,便放米湖「單飛」,他心想早上才帶她熟悉一些公司,下午收第二趟,理論上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沒想到他安心得太早了……

  下午三點半,蕭小姐氣急敗壞的打電話到「曜龍」。「陸先生,你們公司那個快遞員怎麼還沒到啊?我手上有急件要送耶!」

  還沒到?!

  不到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的路程,她花了一百二十分鐘還沒到?!

  她是騎到太平洋了嗎?

  陸曜龍錯愕的拿著話筒,千百種可能閃過他的腦海。「不好意思蕭小姐,我請小何立刻過去收件,抱歉。」掛上電話,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一想到那蠢蛋可能遇上的危險,他便開始感到暈眩。

  所有員工都保有工作意外險,但願她不會是頭一個領取保險金的笨蛋!

  「小何,你先繞到蕭小姐那裡收件!」

  先撥了電話給出勤在外的小何,交代完後正準備撥打米湖的手機之際,他辦公桌上的電話卻先響了。

  「曜龍。」他在心裡低咒著這通電話來得不是時候。

  「呃,陸先生嗎?」對方傳來米湖囁嚅的聲音,細如蚊蚋。

  「米湖?」他的聲音不由得拔高起來。「妳該死的跑哪去了?」

  「我我我我是該死,可可可、可是我沒亂跑,只不過……只不過……」她嚇一大跳,不曉得是手機收訊不好還是驚嚇,聲音變得斷斷續續。

  「妳他媽的一次把話說完行嗎?!」吼,急死人了!他一急便全然忘了修飾詞彙,一連講了幾個不雅的字眼。

  「你、你別那麼兇嘛~~」她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又好像怕得快昏倒。「我、我該死的遇上『鬼打牆』了,嗚……」

  鬼打牆?!

  陸曜龍抓緊話筒,聽著她帶著哭音的嗓音,心沒來由的揪成一團。

  「什麼意思?說清楚!」大白天人會不見,的確有可能遇鬼了,哼!

  「我、我就順著你早上帶我繞來繞去的道路走,跟早上一樣喔,我也繞來繞去,可是不管我怎麼繞,就是沒辦法像你一樣繞出去,更奇怪的是,不管我怎麼騎,都只在同一個區域裡打轉。」一定是大白天見鬼了,好可怕喔~~

  「好,就迷路嘛,沒什麼大不了。」陸曜龍閉了閉眼,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他努力平息腦子裡直想掐死她的衝動。「告訴我,現在妳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啊,這裡有間土地銀行,還有捷運……」她找不到附近的門牌號碼,只得用大型地標來敘述。

  「……」陸曜龍想了下,感覺額上冒出三條黑線。「我知道妳在哪裡了,妳給我待在原地,我馬上去帶妳。」

  「啊?」這樣講他就知道她在哪了喔?真是太神奇了!她原想道個謝,但一回神才發現通訊已然中斷,只好訕訕的收起手機。

  怎會笨成這個樣子呢?明明老闆早上才帶她走過一回的啊!竟然才吃了個便當就忘了怎麼走,這腦袋真糟糕捏!

  將安全帽拿下,放在小綿羊的椅墊上,然後走向土地銀行擺放在人行道上的公共座椅,心情很是沮喪的坐了下來。

  原本還心中竊喜遇上這麼好的老闆,一定得好好表現,千萬不准再犯迷糊,誰知道才上班半天,馬上就凸槌了!慣性迷路也就算了,更延誤到公司的行程安排,這下子老闆不把她開除才怪!

  這可怎麼辦才好?為什麼她的工作運這麼多舛,連這麼好的老闆她都「守」不住?難道天要亡她,非得要她讓老爸逼著早早嫁人不成?

  唉~~

  「好好的嘆什麼氣?」突地,一道有點熟又不會太熟的聲音由她身後傳來。

  陸曜龍在趕過來的途中不曉得臭罵過她多少回,也不懷疑自己在看見她時會狠狠的責罵一番,但才靠近便聽見她那聲彷彿包藏無限辛酸的嘆息,心下一軟,也沒了罵人的興致,伸手推了推她的後腦。

  一旋身便看見自己熟悉的人,她一時鼻酸,下意識拽住他的手臂。「老闆~~我怎麼會這麼笨呢?明明你早上才帶我走過,我應該可以記得路的,可是這道路就是不聽話的轉來轉去,我繞了好久,怎麼繞都在這裡繞不出……」

  「好了,沒事就好。」瞧她那雙水汪汪的眼就快擠出水來,陸曜龍心臟微微一縮,直覺安撫道。

  「我繞不出去,會不會在大白天見鬼了?我沒有做壞事,真的沒有,為什麼鬼要捉弄我?」她像沒聽見他的聲音似的繼續叨念,念得陸曜龍的耳朵都疼了。

  「妳別胡思亂想……」他微蹙眉心,耐著性子哄道。

  「回去我一定要去行天宮收收驚,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做壞事,老天爺千萬別懲罰我!冤有頭債有主,老天爺要罰也得罰有犯錯的人。」可惜米湖直擔心自己的飯碗不保,一雙小手在胸前合十,超級認真的向上天禱告。

  「米湖,別再說了。」陸續由銀行裡走出來的人,每個都對他們行最高的注目禮,他咬著牙低聲命令。

  「老闆,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求求你~~」好不容易求完老天爺,接著就得求她的老闆了,她一張嘴像關不住的機關槍般掃射。

  「我沒有怪妳的意思。」

  「不要開除我好不好?我一定會很認真很認真的認路!」

  「閉嘴!」他講的每句話她都沒聽進去,陸曜龍就算有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動了肝火,忍不住在她耳邊低咆道。

  米湖驚跳了下,這才發現自己像個瘋婆子似的叨念個不停,加上讓陸曜龍這麼一吼,直覺認定自己的惡夢絕對會再度發生,頓時小嘴一癟,抽搐了幾下後竟放聲大哭──

  「欸,妳這是……」她這一哭,搞得陸曜龍手足無措,在不斷有人好奇望向他們的尷尬狀態下,他未及思索,長臂將她摟進懷裡,輕拍她的背。「我的姑奶奶,妳別哭了好不好?我真的沒有怪妳的意思。」

  「真的嗎?你不怪我?」米湖終於抓到重點了,抬起沾滿眼淚鼻涕、黏黏膩膩的小臉,驚喜且不甚確定的看著他。

  「是,我不怪妳。」再鐵石心腸的人,看到她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很難怪罪於她吧?陸曜龍很快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這讓他的不安減到最低。

  「那……你不會開除我了?」人是貪心的動物,一旦對手讓步,就是自己攻擊的最佳時刻,米湖抓準時機,雙眼炯亮地問道。

  陸曜龍翻翻白眼,硬是逼自己想左右擺動的頭改變路徑,極沉重的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喚,重重地點了下頭。

  「耶耶耶~~我就知道老闆最好了!」她忘形的一把摟住他的頸項,飛快的在他頰上印下一吻,然後像隻愉快的小蝴蝶般,飛離他的懷抱。

  「肇事者」點了火就跑,反倒是「受害者」被嚇得不輕。

  陸曜龍雙眼圓瞠,頰上彷彿還留著她的溫度,讓他的心飄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就是到不了底……

  「老闆,我好高興你來接我。」興奮的既到小綿羊邊,拿起她的安全帽往頭上一戴,米湖一心掛念著未完成的工作。「那麼,可以麻煩你再帶我走一次嗎?這次我一定會記得的!」

  萬一再不行的話,她會考慮自己撿些石頭回家塗顏色,然後沿路丟擲石頭,自己做路標,嘻!

  「喔。」陸曜龍猛地回神,顴骨泛起可疑的紅潮。「好,那我們走吧!」

  ※※※※

  「啊~~」尖叫聲由浴室裡傳了出來,嚇壞了正在客廳看電視的米香、米立和米高,三個人動作一致的轉頭望向浴室,而後面面相覷。

  很不幸的,身為其中唯一女性的米香,被兄弟們以眼神示意前去「關心」。

  無奈的敲敲浴室的門,米香的視線還滯留在精采的電視畫面上,捨不得移開。「欸,裡面是發生兇殺案了嗎?」

  「嗄?」驚恐的回頭瞪了門板一眼,米湖見門扉依然緊閉,稍稍鬆了口氣。「沒、沒事,我在做發聲練習。」胡亂扯了個蹩腳的借口,她覺得自己好蠢。

  「是喔?我都不知道做快遞還得做發聲練習。」那不是歌星才做的事嗎?米香嘲諷的咕噥了句,聳聳肩回到客廳,繼續看精彩的連續劇。

  聽米香離去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米湖這才將注意力轉回鏡中的自己──

  天啊!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的手臂、頸項、臉蛋,身上所有沒被衣服包覆住的肌膚,每一塊都此被包在衣料裡的肌膚黑上許多,尤其是臉,像被烤熟的蘋果,紅得轉黑。

  歐賣尬~~她的白嫩皮膚全毀了!

  會有這種「下場」,絕對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不過是工作嘛,怎會搞成這樣呢?昏倒耶!

  「米湖,爸媽回來了喔!」

  突地,米高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了進來,她猛地一震,霍然回神,趕忙沖個戰鬥澡,七手八腳的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爸,媽。」見一家人都已坐在客廳裡,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她神情輕鬆的加入。「喜宴的菜色如何?」

  今晚是米契公司總經理的婚宴,身為公司老闆,參加喜宴無可厚非,自然帶著苗麗花一同前往。

  「我們家要是辦喜宴,菜色一定比今晚好。」米契將眼定在她身上,意有所指。

  「是米香要嫁了,還是米高或米立哪個要娶了?」她不是聽不出來老爸刻意設下的「陷阱」,不過她沒笨到自己往裡頭跳,四兩撥千斤的往手足身上推。

  「要死了米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們過得好好的,沒事幹麼拿個家庭扛在肩上?」

  米高和米立極滿意目前的生活,完全不想改變現狀,兩人相繼喳呼道;而米香則是以不變應萬變,安靜且聰明的沒有答腔。

  「你們比我年長,本來就該先組織家庭。」米湖振振有詞的回應,自信的眼瞳鎖住雙親。「對吧?爸,媽。」

  「成家立業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們一個個都得給我乖乖結婚生子。」米契噙著淺笑,談笑間定下孩子們的未來。

  霎時哀聲四起,幾個孩子一臉哀怨,唯有米湖還笑得出來,格格的笑聲就像丟入糞坑裡的磚塊,引起公憤。

  「該死的米湖,都是妳挑起這個話題妳還笑?!」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米湖早被米立兇狠的眼千刀萬剮。

  「天啊!我怎麼會有一個心機這麼重的妹妹啊~~」米高根本是開始哭號鬼叫了。

  「人人有機會嘛!」她排行最小,就算用輪的,也排在最後,一點都不急。

  「好了,別扯開話題。米湖,妳挑一個時間陪爸爸出去吃飯。」米契並沒打消將米湖嫁出去的打算,尤其四個孩子裡,又屬米湖最教他擔心,說什麼都得先看到她有個好歸宿才行。

  「噢爸,我現在工作得很愉快耶,而且公司很忙,一點都抽不出時間,你需要人家陪的話,就讓媽陪你嘛!」有工作就大聲,這可是米湖目前最得意的事。

  「有工作了不起啊?我們也有。」米立晃著蹺高的二郎腿,吊兒郎當道。

  「可不是,我們一樣得上班工作,全世界大多數人都一樣,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米高連忙附和哥哥的話嘟囔道。

  「今天有工作是沒錯,但說不定哪天就沒了。」安靜好半晌的米香終於開了口,一開口就是涼涼的嘲諷。「就妳以往的『資歷』來推斷,恐怕過兩天……不,或許就在明天,我們家裡就又多了個失業人口──」

  「米香!」米湖跳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姊姊會這樣落井下石。「我這個工作一定可以做很久,我保證!」

  「唉,妳哪個工作不是保證可以做很久?」知女莫若母,雖然不樂見女兒這樣三天兩頭換工作,但苗麗花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卻不自覺的狠狠潑了米湖一盆冰水。

  客廳裡呈現短暫的靜默,隨後爆開如雷的笑聲。

  「哎喲!我們說那麼多,都沒媽說的這一句來得精準耶!」米香笑得差點拿不穩手上的橘子,笑到嘴角直打顫。

  「媽~~」米湖羞惱的直跺腳。

  「媽媽好,媽媽棒,媽媽媽媽贊贊贊!」米高、米立兄弟倆索性唱起雙簧來了!

  「你們──」米湖氣壞了,一張臉脹得火紅。「哼!總之我現在有工作了,老爸,你就別打我的主意了,我絕對不會去的!」

  她可不管米契的臉色有多難看,硬是不妥協的撂下狠話,轉身往自己房間奔去。

  沒好戲看了,兄姊們聳了聳肩,摸摸鼻子逐一將視線重新調回電視上,米契和苗麗花則互看一眼,神情卻怎麼都輕鬆不起來。

  「老公,怎麼辦?」再讓那丫頭這麼混下去也不行啊,總讓他們兩個老的掛心,苗麗花著實不知該拿米湖怎麼辦才好。

  再怎麼說都是自個兒的女兒,米契思忖半晌,最終有了算計。「看看吧,讓男方先到米湖的公司跟她見個面,若男方有意思,接下來再說。」

  ※※※※

  「來喲,我們的服務優良收費合理,有需要請打上面的電話,保證滿意!」米湖綻著甜美的笑,佇立於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門前,半點不敢偷懶的發送傳單。

  由於市場競爭的關係,像曜龍這種半大不小的快遞公司,不得不多做宣傳及促銷,企圖以薄利多銷的行銷策略來吸引更多的配合單位,因此旗下的員工便利用工作量較少的時段,輪流到人多的地方發送傳單。

  「米湖。」接手米湖的快遞工作,好不容易找到空檔的陸曜龍,忙裡偷閒的晃到百貨公司前探望辛苦發送傳單的米湖。

  沒辦法,這種事好像由女孩子來做成績比較好,要他一個大男人站在路邊發傳單……怎麼想怎麼怪啊!因此他寧可和米湖對調工作,做起來也得心應手些。

  「老闆。」陽光將她的小臉映得火紅。

  她手上的傳單可不是隨便發送的喔,像那些學生型的年輕人她就不發,看起來像打工族或上班族的她才發,盡量將公司的成本減到最低,即使只是張小小的傳單。

  「怎麼樣,成效還好嗎?」頂了頂鼻樑上的墨鏡,今天的太陽「夭壽烈」,不過看來她並沒有中暑的跡象,這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還不錯喔老闆,如果收傳單的人有一半來我們公司托運,那我們公司就賺翻了!」米湖的好處就是樂觀,即使成效不太可能是百分之百,但只要有百分之五十,她就心滿意足了。

  「如意算盤別打得太響,要是有五分之一就很不錯了。」見她包包裡的傳單已少了大半,陸曜龍對於成效倒是抱持著隨緣的態度,畢竟這種事強求不來,有需要者自然會上門。

  「五分之一?」米湖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當他在講天方夜譚。「沒那麼糟啦,老闆,你要有信心的啦!」她對曜龍有信心,老闆怎麼可以喪志?簡直不可饒恕!

  「呃,是是……」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弔詭的,陸曜龍偶爾會有自己是米湖手下員工的錯覺,身份全然倒置。「快五點了,我們找個地方喝點涼的吧!」

  天氣這麼熱,夏季的太陽又下山得特別晚,他擔心到了下班的六點時分,她恐怕已經昏倒在路邊不省人事了,遂提議道。

  「欸?老闆請客嗎?」驚喜的瞪大雙眼,她的嘴圈成一個小圈,模樣逗趣。

  陸曜龍啞聲失笑。「只是杯飲料,我想我還負擔得起。」

  「好啊好啊!我快渴死了!」趕忙拉起擺在地上的背包,她主動攀住陸曜龍的臂彎,拉著他離開原處。「你要請我喝什麼?」她像個興奮的孩子,在他耳邊聒噪。

  「啊?」他僵著身子,似乎沒聽見她對自己說了什麼。

  「吼~~我說你要請我喝什麼啦!」這個老闆人是很好,可是經常會失神失神的,好幾次跟他講話都得重複兩次以上,有點傷腦筋耶!

  「喝……妳想喝什麼,就喝什麼啊!」慘慘慘,這女人怎麼老是「攻擊」他?不是突如其來的親他臉頰,就是突然熱情的攀著他,教他的心臟跳得亂七八糟!

  但這樣的她,也可愛得亂七八糟……

  「嗯,那我要喝綠茶。」綠茶可以防癌,是很棒的飲料,在這種熱得教人冒煙的天氣來杯冰涼的綠茶,透心涼,呼呼~~

  「好啊,那我們找地方喝綠茶。」挺意外她也喜歡綠茶,亦是他最鍾愛的飲料。

  於是乎,兩人找了個飲料小站,或許是因為地處百貨公司後方的巷弄,這家飲料店竟還附有室外的遮陽傘桌位,兩人眼明手快的搶到最後一個空桌,坐下來後同時鬆了口氣。

  「天啊!人可真多!」拿起擱置在桌上的筆和目錄單,米湖從不知道在上班時間,竟會有這麼多人在外頭遛達。「那些人都不用上班的嗎?」

  真有這麼幸福的事?

  她不過待業在家就得被老爸逼著去相親,為什麼那些人都不用?別人家的爸媽可真好啊!

  「現在SOHO族很多啊,人多也不是太奇怪的事。」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一向忙碌的陸曜龍很少有機會這樣坐下來對別人「評頭論足」。「妳看,他們穿得一點都不像正式上班族對吧?沒意外的話,大多都是自由業。」

  「噢,那種工作真好!」米湖的明眸冒出羨慕的星星,她也好想能在家裡工作,但偏偏沒有特殊的生活技能,只得一再從事看人臉色的工作和日子。

  不過好在她遇上陸曜龍這麼好的老闆,她已經很感恩了!

  她眼巴巴的瞅著他──老闆,你可千萬別Fire我啊!

  陸曜龍陡地感到一陣陰風刮過,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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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呃,這個工作妳還適應嗎?」陸曜龍挺挺背脊,不太習慣這麼安靜的她,連忙找話題閒聊。

  「很好啊!除了會曬黑跟很累很累之外,我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她一派天真的笑著回答。

  曬黑跟很累很累之外?他忍俊不禁輕笑出聲,被她「異於常人」的回答逗得發笑。

  米湖邊喝飲料邊盯著他的笑靨,頓時有些閃神。

  歐賣尬,老闆笑起來真好看耶!害她熊熊有種被電到的錯覺,感覺心臟凝縮了下,好麻~~

  「套句妳的說法,這麼累又會曬黑的工作,妳男朋友不會抗議嗎?」情人之間總希望能夠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她這麼累就需要很多的休息時間,相對的便得割捨和男友相處的時間和空間,她男朋友難道一點都不在意?

  「我才沒有男朋友呢!」她噘了噘唇,像個撒嬌的小女人。

  不是沒有男人追過她,只是戀曲都不長久,泰半是因為她迷糊的天性讓對方受不了,往往還沒熱戀的感覺就分手了,所以她根本還不很瞭解真正的戀愛到底是怎麼回事。

  「喔。」沒有男朋友?!說不上來為什麼,他突然有絲竊喜,心情的轉換連自己都不曾注意,愉悅的端起杯子大飲綠茶。

  「你呢老闆?像你這樣事業有成又長得帥的男人,女朋友不怕你被別人拐走喔?」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既然他問起自己的男朋友,她也問問他的女朋友好了。

  陸曜龍嗆咳了下,口中的綠茶差點由鼻腔噴出,他連忙用手掌摀住口鼻,整張臉脹得火紅。

  「哎呀!你幹麼這麼激動?」米湖跟著緊張起來,由包包裡抽出整包隨身用的面紙,慌亂的抽出來直接按壓上他的唇……

  兩雙眼瞬間在空中交會,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忘了喉管裡才被嗆到的不舒服感,她也忘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將手按壓在他的唇上,即使他的唇與她的手之間隔著薄薄的面紙──

  「啊!」瞬間回神似的,她趕忙放開小手,一張秀顏紅得像顆紅蘋果。「對對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在幹麼,你……我……」她開始胡言亂語了。

  陸曜龍怔愣了下,以手背抵著額直搖頭,寬大的肩膀抖顫不停。

  「老、老闆?」他是在笑還是在哭?怎麼肩膀抖得那麼厲害?米湖不安的睞他一眼,呆呆的站在位置前忘了坐下。

  「妳別緊張,我沒事。」眼角泛著可疑的水光,他下意識安撫她過於緊繃的情緒。

  「啊……」她這才鬆了口氣,當真放下心來。「嚇死我了,這麼大個人了,喝飲料還會喝到嗆到,這也算特技了吧?」她正色的低喃道。

  特技?!陸曜龍的嘴角抽搐了下,根本無法理解她的小腦袋瓜子全裝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老闆,你女朋友不怕你被拐走嗎?」見他沒有反應,米湖又老調重彈。

  「跟妳一樣,我沒有女朋友。」他揚起一抹苦笑。

  「怎麼可能?!」她驚呼,揚高的聲音引來附近人群的觀望,她微愣,吐了吐舌後連忙彎腰坐下來,差點沒將臉埋進綠茶杯裡。「我是說,你條件這麼好,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這會兒她的聲音小極了,只比蚊子大那麼一丁點。

  「我條件哪裡好了?做這種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工作,每天在外頭跑來跑去,也沒有輛像樣點的轎車,出入都靠機車、貨車,哪個女人願意跟我這種男人在一起?」他淺嘆一口,看來有絲落寞。

  其實陸曜龍純粹是逗她的成分居多,事實上的確有不少女人倒追他,只是他自認事業還沒穩定,更重要的是那些女人之於他,觸動不了任何感覺,他也就寧缺勿濫,等緣分真的到了再說。

  緣分這種東西很難說,什麼時候來也不先通知,不過,來了應該知道……大概吧?應該會知道才對,他不甚確定的想著。

  「老闆,你別這麼說啦!」厚!好討厭喔!老闆這個樣子,看得人家心都酸了!她霍地一把抓住他的大掌,熟稔得彷彿她每天都這麼做。「你很好的,人長得帥、心地又好,別的不說,光就我這麼迷糊的員工,你都願意不厭其煩的教我、帶我進入工作狀態,這麼好的老闆絕對是第一名的!」

  被她握著的手不斷發燙,他苦著臉,不知該怎麼扭轉她天真的想法,努力不去注意兩人交迭的手掌。「米湖,男朋友跟老闆是不一樣的,妳不能……」

  「一樣的啦老闆!」她難得堅持了起來,握住他的手不覺多加了些力道。「連員工都會體恤的老闆,怎會去忽略女朋友的感受呢?相信我,能嫁給你的女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她抬起小臉,剎那間彷彿發出光亮。

  陸曜龍瞇了瞇眼,感覺心頭被狠撞了下。

  慘了!他不會……對這隻迷糊蟲心動了吧?!

  ※※※※

  「迷糊,妳還不下班喔?」會計小黛打了下班卡,見米湖還坐在電腦桌前,遂順口問道。

  由於米湖天性迷糊,全公司所有同事皆叫她「迷糊」,反正諧音,大夥兒就當口齒不清,知道在喚誰就成了。

  「小黛,妳來看看,我在弄廣告。」總是浪費人力去發傳單也不是辦法,因此米湖突發奇想,決定架設個公司網頁,除了打廣告,更可以打響公司的知名度。

  「嗄?什麼廣告?」小黛好奇的走到她身後,看到逐漸成型的網頁,驚訝得張大小嘴。「迷糊,妳會做網頁喔?」太教人吃驚了!

  「以前在學校學的,沒什麼啦!」米湖微赧的紅著臉,點開網頁的公司介紹及服務價格。「妳幫我看看有沒有寫錯,我怕我又犯迷糊了。」

  「噗~~迷糊不犯迷糊就不叫迷糊了。」小黛忍不住捧著肚子發笑,明眸則認真的盯著米湖所註明的文字,並小心的指出其間的小問題。「這個大郵的金額不對……嗯,差五十……這裡改一下……」

  「妳們在忙什麼?」陸曜龍走進辦公室,一身風塵僕僕。

  「龍哥,迷糊在做公司的廣告啦,她好厲害喔!」小黛興奮得彷彿她才是網頁的製作者,直招手要他過來一起看。

  「什麼廣告?」和小黛剛開始一樣,陸曜龍充滿好奇的走了過去,在看到電腦螢幕上的抬頭微微吃了一驚。「曜龍快遞?!這什麼東西?」

  「公司網頁啊!」米湖笑得眼都瞇了,耐著性子再解釋一次。「我們這樣派人出去發傳單太浪費人力了,恐怕同事們都會受不了,所以我就想弄個公司網頁,有需要的人可以直接點網頁,總比我們這樣亂投傳單來得更實際些。」

  「不是吧米湖?妳怎能這麼聰明!」揚起不可思議的傻笑,陸曜龍興奮的揉亂她的髮,暗罵自己的愚蠢,選了個最笨的方式為公司宣傳。

  「哎呀,龍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迷糊?人家會傷心呢!」真是的,這個龍哥嘴也太笨了點,完全聽不出來是褒還是貶,這樣怎能討女孩子歡心呢?以他這麼笨的實質,要喝到他的喜酒,恐怕還有得等呢!

  「呃,不會啦小黛,老闆說我聰明耶,我怎麼會傷心呢?」米湖跟著傻笑,小手呆呆的摸了下被他揉亂的髮。

  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為老闆的靠近,她的心跳失律了。

  好像從昨天老闆請她喝綠茶開始,只要他靠近自己,她全身的毛孔便會莫名收縮,心跳開始變快!他越靠近,這種感覺越強烈,卻找不出任何理由。

  她知道老闆對她好,也不想自己這麼「怕」他,因此她試了很多次想改善這種狀態,可惜一點進展都沒有,只能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好笑的望著米湖和陸曜龍,小黛很難形容這兩個人搭在一起的感覺。看來好似單純的主雇關係,卻隱約覺得有那麼一丁點曖昧──說不上來哪裡曖昧,感覺上就是曖昧。

  像大夥兒全叫米湖「迷糊」,叫陸曜龍「龍哥」或「老大」,偏偏一個正經八百的叫對方「老闆」,一個避嫌似的喊對方「米湖」,太過撇清的稱謂,反倒讓距離界線變得模糊,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但她就是這麼覺得。

  「還是米湖貼心。」陸曜龍手扶著米湖的椅背,專心研究起那吸引人的網頁,半點都不將小黛的調侃放進心裡。

  見那兩人已渾然忘了還有她這「閒雜人等」在場,小黛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離開辦公室。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再清楚不過的「咕嚕」聲陡地在陸曜龍和米湖之間響起,兩人同時怔愣了下,下一瞬間,米湖小臉火速脹紅。

  「肚子餓了?」好笑的覷著她,陸曜龍覺得那張火紅小臉可愛得緊。

  「好像……嗯,很晚了,我該回家了,明天大概就可以全部完成。」將完成八成的網頁儲存起來,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米湖拿起吊掛在椅背上的背包,羞赧的朝他點了點頭。

  「等等!」陸曜龍不假思索的伸手揪住她的細腕,一雙眼凝著她不放。「妳為公司做這麼多,我請妳吃晚飯。」

  「不用啦老闆,我回家吃就可以了!」她做的全是分內該做的事,老闆幹麼對她這麼客氣?害她亂不好意思的。

  「我說請妳吃飯就請妳吃飯。」

  他很堅持,硬是抓著她的手不放,害米湖的心跳快得分不清節拍,頭昏腦脹的任由他拉著自己走出公司。

  「龍、龍哥?」頭一個遇上的是剛到門口的小白,傻眼。

  陸曜龍沒有回答,視而不見的往前走。

  「呃,兩位……」第二個是小何,甚至連話都沒講完整,就失去他們的蹤影。

  由於被拉著走,米湖不得不跟上他的腳步,她雖頭暈卻仍不安的頻頻回首,看了彷彿被下了定身咒的小白和小何一眼,不禁暗嘆一口。

  這……希望他們可別誤會才好。

  「欸欸!幹麼?帶著人家女孩子走那麼匆忙,想幹什麼壞事?」

  就在米湖仍在杞人憂天之際,突地一道陌生的男音攔下他們的去路,令她不由自主的望向聲音的主人。

  「曜威?」陸曜龍挺意外會在公司外頭遇上自己的親弟弟。「你怎麼會來這裡?」

  「沒事不能找你嗎?」好奇的打量著米湖,陸曜威調侃的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她是你馬子喔?」

  「嗯?」經老弟這麼一提醒,陸曜龍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仍不合宜的抓著米湖的手,連忙像被燙著似的放開她。「不、不是,你別亂說,她是我公司的員工……」

  「嗯哼。」痞痞的搔搔下巴,陸曜威顯然不怎麼相信。「聽起來好像沒什麼說服力耶。」

  「我真的是曜龍的員工啦,負責小郵運送。」看吧看吧,真有陌生人誤會了!米湖見男人不信,忙出聲「聲援」自家老闆。「你好喔,我叫做米湖,米飯的米,湖水的湖,跟老闆沒有任何關係。」

  陸曜威挑挑眉,好心的沒取笑她稍嫌過度的撇清。「嗯,妳好。我是妳那不成材老闆的弟弟,我叫陸曜威。」

  「別這樣說老闆啦,他人很好的。」米湖鼓起雙頰,嘟嘟囔囔的反駁。

  「不錯耶,你這馬子很挺你,真的很不錯。」陸曜威真誠的笑了。

  「別鬧了曜威,我跟米湖要去吃飯,你一起來吧!」沒好氣地白了弟弟一眼,陸曜龍一道邀約。

  他對米湖有好感是事實,但這種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就算是自己的親弟弟也一樣,自然不容他在米湖面前說項。

  「不了,我還得到媽那裡去一趟。」兩兄弟的父母離異得早,也全沒和父親或母親住在一塊兒,各自分開獨居,他今天是受「太后寵召」,得去當當「孝子」,路經這裡就順便轉過來看一下,沒想到會撞見有趣的場景,這一轉還真是值得。

  「那女人又想做什麼?」陸曜龍蹙起眉,神情有絲緊繃。

  「買買東西什麼的吧。」曜威聳聳肩,隨即扯開笑臉。「嘿,走了,我可沒興趣當電燈泡,掰啦!」說完,便哈哈笑的走開。

  米湖尷尬的睞了陸曜龍一眼,多少有點埋怨的味道。

  「想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陸曜龍完全沒注意她埋怨的眼神,兀自盤算著今晚該選哪間餐館用餐。

  米湖無奈的苦笑搖頭。

  就某種層面而言,老闆的神經比她還大條呢!

  不想了,既然有免費的晚餐可以吃,何必想那些有的沒的,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會發生的事咧?

  心頭主意既定,她勾起淺笑,跟上陸曜龍的腳步,吃飯去嘍!

  ※※※※

  正如米湖所預想的,隔天在公司裡果然出現些許耳語──說是耳語,自然不會讓米湖跟陸曜龍聽見,但米湖就是隱隱感到同事們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樣,說不出的……曖昧。

  對,曖昧,就是那種見不得人的感覺。

  為自己泡了杯咖啡,剛到電腦桌前坐下,突地小黛的呼喚傳來。

  「迷糊,外找喔!」

  外找?!誰會到公司來找她啊?

  米湖放下熱騰騰的咖啡,起身到公司大廳「接待」。

  「小黛,誰找我?」放眼望去,三三兩兩前來托運的客人,她根本分不出哪個人是來找她的,不得不先向報訊的小黛問道。

  「就那個啊,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壓低聲音在米湖耳邊低語,小黛指了指站在門邊的男人,隨後低聲竊笑。

  米湖翻翻白眼,往斯文男子走去。「先生,你找我嗎?」

  「米湖小姐?」男人推了推眼鏡,隱在鏡片後面的眼熠熠生光,趕忙由口袋裡掏出印刷精美的名片。「妳好,我叫王文成,三橫一束王,文章的文,成功的成,第一次見面,妳好。」

  「你好。」莫名其妙的收下名片後,她還是搞不懂這男人為何來找她。「我們……認識嗎?還是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才詢問他,便見陸曜龍進了門,兩人打了個照面,沒有說話。

  「呃,是這樣的,我聽令尊提起妳,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想來和妳見個面,大家做做朋友。」王文成說著公式化的應對字句,全然沒提及米契要他到這裡的「前置作業」。

  咦?相親的味道怎麼這麼濃?

  米湖頭皮一陣發麻,不安的看了眼陸曜龍,發現他彷彿沒聽見似的翻看櫃檯上的托運單,沒來由的,她的心情指數急速下滑,越過「零」直接衝往負數,低頭和王文成漫不經心的交談。

  「啊,龍哥,看來有人要追迷糊嘍!人都追到公司來了,真勤快耶!」小黛以手杵著下巴,納涼的說了句,美眸不著痕跡的偷覷著陸曜龍。

  見他的身子變得僵直,小黛心裡直偷笑。

  就說這兩個人搞曖昧咩,連小白跟小何也都看見兩個人手牽手,可見不是她多心喔!

  「人家的事管那麼多做什麼?做妳的事。」陸曜龍的聲音沒有起伏,只是那犀利的用詞,已然超出他平常的說話方式,而他卻渾然不覺。

  「喔。」訕訕的摸摸鼻子,小黛沒笨到再去捋虎鬚,低頭佯裝忙碌。

  「喂,老哥,我有東西要寄……」一進門就喳呼的陸曜威突地發現米湖和一個男人在門邊低聲交談,他閉上嘴,神經兮兮的湊到陸曜龍身邊。「欸,你馬子偷人喔?」

  「你──」陸曜龍快昏了,氣弟弟的口無遮攔。「別胡說!我不是跟你講過了,我跟米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最好不是。」陸曜威壓根兒不信自家兄弟說的話,反倒拿它當作笑話聽。「這個包裹幫我寄一下,欸,算便宜一點。」

  「夠了你,哪次收你錢?」受不了他愛貪小便宜的個性,陸曜龍沒好氣的收下包裹,往收送處一扔。

  「說真的,米湖那丫頭挺得人緣的,當我大嫂我還挺喜歡的喔!」陸曜威還沒完,一張嘴叨叨唸唸的,一邊輕佻的對著小黛眨眨眼。

  「我也覺得迷糊很棒啊!」小黛格格發笑,半點沒將陸曜威的放電放進心裡。「別眨了,你那雙眼我都看了一年,麻痺沒感覺了。」

  陸曜威痛苦的捧著心,彷彿被狠揍一拳般面色猙獰。「噢,小黛,妳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妳怎能這樣傷害我?」

  「少來,龍哥要是有你一半油嘴滑舌,怕是十個迷糊也不夠死。」小黛一次損兩個人,高啊!

  兩兄弟面面相覷,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欸,那個斯文男人要走了耶!」一直沒放過米湖和那男人動靜的小黛,一見米湖和那男人揮手道別,忙不迭的「通風報信」。

  「就說別管她的事,你們兩個是吃飽撐著喔?」陸曜龍不爽了,擺了張臭臉。

  「啊,你們怎麼都擠在這裡?」或許是適才陸曜龍的冷淡太傷人,米湖特地走到櫃檯邊,佯裝輕鬆的加入他們。

  「在看妳把男人……噢!痛!」陸曜威還來不及虧她,突地後腦一疼,陸曜龍的巴掌硬生生往他後腦招呼。「幹麼啦?很痛耶!」

  「別打擾我們工作!不送!」陸曜龍冷哼了聲,逕自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呃……老闆他怎麼了?」米湖好生困擾,不明白他怎麼突然生氣了?

  「厚!下手真重,到底是不是兄弟?」陸曜威對著老哥的背影喳呼著,沒空搭理米湖的問題。

  小黛聳聳肩,擺明不想介入。

  米湖無措的凝著陸曜龍離去的背影,心情,打雷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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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4:59: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晚風徐徐,城市裡少見的日式建築裡,陸曜龍僅穿著棉背心坐在庭院的籐椅裡,聽著蟬聲唧唧,他手拿著搖扇頓在半空中,不見搧動。

  米湖那丫頭工作漸漸上手,除了發送傳單為他招來不少客戶,更是利用網際網路為曜龍打廣告,除了固定客戶之外,更多了許多「散戶」,每天都有接不完的托運件,大夥兒忙得不亦樂乎。

  看來今年的獲利應該可以較往年多出三到四倍,沒意外的話,下個月恐怕還得再新增快遞員,而年終也會較以往來得多,員工和老闆可說是雙贏的局面。

  沒想到當初大膽錄用迷糊的米湖會得到這麼大的獲利,的確是他所始料未及的發展。現在她的行情可好了,每個同事對她是又敬又愛,既愛跟她開玩笑,私下又敬重她的努力及成效,要是弄個「最佳人氣獎」,她穩拿第一!

  不過……那小妞好像談戀愛了。

  那天到「曜龍」找她的男人,叫王什麼……對,王文成,連著一個禮拜到公司來找她,幾乎佔去她所有休息的時間,瞧她忙著和王文成又是吃飯又是散步的,八成是談起戀愛來了。

  沒來由的淺嘆一口,心頭鬱悶。

  他才開始發現自己對那迷糊妞產生些許心動的感覺,未料,她那麼快便被別人追走,教他有種「遲到」的錯覺,好些天心情都無法開懷,一見到她就悶,不見她,更悶!

  「老哥,你冰箱裡沒啤酒了。」拎著一罐啤酒倚在門框邊的陸曜威喊道,順手將最後一罐啤酒扔給他。

  「你不會去買喔?」要死了!這傢伙說什麼要換地方住,在還沒找到房子之前先窩到他這裡來,一住就是五天,也沒見他認真的找房子,陸曜龍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喂,老哥,天氣沒熱到讓你火氣這麼大吧?」這兩天天氣轉涼了耶,怎麼老哥的脾氣卻越燒越旺?有點怪怪的嫌疑。「怎了?工作不順嗎?介紹你吃月月安。」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是女人吃的!」拉開啤酒的拉環,陸曜龍狠瞪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工作倒不了也賺不了大錢,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起我來了?」

  「誰說賺不了大錢?你看人家DHL、黑貓宅急便、宅配通,哪個不是幹得有聲有色?看你有沒有膽子衝而已。」曜威的做事方式比較衝,不似曜龍做事較為謹慎,各有利弊。

  「這樣好不好?我投資你開個分店,然後由我擔任分店長,咱兄弟倆一起將『曜龍』搞大,怎樣?」

  陸曜龍總算有點興味的望著老弟。「你不是老喊這個工作辛苦,怎麼這會兒有興趣投資了?」那傢伙在他剛創業時嫌棄得要命,而「曜龍」開張還不到三年,他怎麼突然轉性了?

  「也沒什麼啦。」晃到陸曜龍身邊的空籐椅坐下,曜威難得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我只是想穩定下來而已。」

  打從出社會之後,沒定性的他做過許多工作,零工他做,加油站他做,連便利商店的店員他都興致勃勃,工作這麼換來換去,新鮮感是一直持續沒錯,但總有種飄泊的錯覺;最近他厭了、倦了,真心想穩定下來,才會做此提議。

  「……你沒發燒吧?」擔憂的摸摸他的額,曜龍還真不習慣弟弟這麼正經。

  曜威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我好得很,再五十年都還死不了。」

  「有喜歡的女孩子了?」通常,交了女朋友的人會轉性──人家不是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或許曜威是因此想定下來也說不定。

  「有啊,只是她不喜歡我。」他都明示加暗示了,那女人就是認定他在開玩笑,氣死!

  曜龍挑起眉尾。「我以為你對女孩子很有一套。」不像他,喜歡還是憋在心裡,憋半天人家被追走……唉!

  「我是啊,對普通女孩子我都很有一套,問題是那一套在她身上沒用。」睞了老哥一眼,他約莫瞧出老哥和自己一樣「可憐」。「你咧?動作再不快點,小迷糊都要被追走了。」

  「曜威,我說過我跟米……」

  「你儘管否認好了,反正我又沒損失。」若是他想要的女人沒追到,對他才是天大的損失。「我可沒那個美國時間管你的事,我自己的事都一個頭兩個大了,唉~~」

  覷著弟弟長吁短嘆,曜龍突地覺得好好笑。曾幾何時見曜威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失魂落魄?可見那女人魅力驚人啊!

  「喏,別說我這個做哥的不幫你,死命追還追不到的話,就得耍點賤招了。」那些個賤招,都是他由電視劇裡學來的;單身的生活有太多獨處的時間,偶爾閒來無事,看看無聊的肥皂劇也不為過。

  曜威嗤之以鼻。「賤招?你會什麼賤招?」他這個大哥,行事最要求光明磊落,他實在懷疑他能提供什麼把馬子的賤招。

  「苦肉計。」曜龍研究過近來的電視八點檔,就屬苦肉計成效最大,即使兩家仇視得形同水火,只要有個人要死了,大和解就弔詭的成為不是那麼不可能的事,所以他認為苦肉計最有用。

  「假裝生病啦,受傷什麼的,那女人要是不喜歡你便罷,真喜歡你的話,半夜都會飛奔過來看你。」拿起扇子搖了兩下,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要補充。「別忘了裝得嚴重一點,越嚴重藥效越快,不信你試試。」

  曜威目瞪口呆的瞪著哥哥,連口水差點要流出嘴角都沒發現。「你你你……這招真賤!」賤到他都想拍手叫好,順便來個「安可」!

  「別太崇拜我,全都是八點檔的劇本寫得好。」得意的抿唇一笑,曜龍放鬆的躺進籐椅,舒服。

  「小弟虛心受教。」盤算著該怎麼釣上自己心裡的美人魚,霍地眸心一轉,曜威陡然將視線定在曜龍的側臉。「那麼老哥,我建議你也可以拿這招對小迷糊實驗看看,或許人家的迷糊心繫在你身上哩!」

  ※※※※

  那米湖呢?難道她真如陸曜龍所想的,戀愛了?

  當然沒有!

  「爸,麻煩你叫那個王文成先生別再到公司找我行不行呀?」受不了黏皮糖似的王文成,成天在她身邊轉來轉去,米湖忍耐了好些時日,終於忍不住回家向米契發飆。

  一開始她還能忍受,畢竟那傢伙是頂著老爸的名出現,但幾天下來,她可受不了。

  誰願意在每次見面的談話裡老是提到自家老爸?王文成又不是她的誰,要談,也是跟她的兄弟姊妹談,輪得到他嗎?呿!

  而且好多同事都因此語帶調侃,連老闆好像都變得怪怪的,不太愛理她,教她心裡好生難過。

  「怎麼?妳不喜歡人家?」米契正享用著餐後水果,見女兒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心裡打了個突。

  「不喜歡!」她最討厭人家黏了,她又不是魔鬼粘,男人離她越遠越好。

  「不喜歡妳就直接告訴他,跟我說幹麼?」米契事不關己的回應。

  「爸!他可是第一天就跟我講,是因為你的關係,他才到公司找我的耶!」米湖氣得直跺腳,有種被老爸出賣的錯覺。

  「我可沒派他去,只不過在他面前提了下我家的寶貝千金,這樣有錯嗎?」米契早就料到女兒會有找他興師問罪的一天,該怎麼應付也想得周全,米湖每丟一個問題,他便回一個預設好的答案堵她的嘴,玩得不亦樂乎。

  「爸!你是公司主管,他當然不敢違背你的意思,你這不是公器私用、假公濟私嗎?」米湖氣壞了,氣老爸心偏向外人。

  「我可沒拿刀逼著他去。」米契涼涼應道,見女兒雙頰潮紅,他反倒覺得有趣極了。「妳怎麼不直接跟他講妳不喜歡他咧?這樣事情不是簡單許多?」然後他就可以再找其他前途看好的人去和女兒認識,多點挑選的機會,那也很不賴啊!

  「爸!你故意的厚?」米湖埋怨的瞪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會拒絕別人了,還叫我跟他說那種話?!你要我怎麼說得出口?」

  「米湖,妳長大了,應該明白很多事情並不能全然照著妳的想法走,這世上有太多妳不喜歡或妳不樂見的事發生,但一旦遇上,妳就得有勇氣說不。」米契太清楚她的性格,也藉此對她機會再教育。

  「可是……可是……」她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她就是難以啟齒。

  「可是什麼?難不成妳有喜歡的男人了?」米契大膽推測。

  「哪、哪有!」她應該更理直氣壯一點,但沒來由地,腦子裡突然閃過陸曜龍的臉,教她莫名變得心虛,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麼勁兒,就是無法拉開嗓門嗆聲。

  「既然沒有,交個朋友又何妨?」米契是打定主意不幫她解決王文成的事了,若她真不滿意,有本事就自己處理。「今天工作很累,我要先去休息了,妳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我這做老子的可沒辦法一輩子替妳擦屁股。」

  擦屁股?!也不想想那坨「屎」是誰為她招惹來的,臭老爸!

  「早點睡吧,明天還得上班不是?」苗麗花自然是站在老公那邊,她拍了拍米湖的眉,示意她早點休息。

  「媽,妳看爸啦!」米湖哭喪著臉,轉而向老媽求助。

  「妳爸說的不無道理,妳不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他們做父母的既會為雙方牽了線,就是認為她和那王文成挺合適的,不過女兒要是不欣賞,或許她的有緣人還沒出現,他們也不勉強,但他們這做介紹人的也不好開口,她自己要懂得拒絕。

  「厚~~怎麼連妳也這麼說?」到底她是不是米家的孩子?為什麼要硬逼著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乖,早點去睡。」苗麗花沒再多說什麼,留下無辜的米湖逕自回房。

  ※※※※

  實驗嗎?陸曜威的聲音言猶在耳,導致陸曜龍有絲魂不守舍。

  這種事怎能拿來做實驗?萬一米湖真的和那個男人交往了,他要是使出這樣的手段,怕不教她為難才怪!

  這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容易塞車,幸好他騎的是摩托車,可以在大車小車之間的縫隙穿梭,但人在心有旁騖的狀態下特別容易出問題──

  就在他越過一輛紅色轎車,加速準備往前衝之際,一旁的巷道陡地衝出一輛小貨車,他下意識拉緊煞車,卻因車速來不及減緩,輪胎打滑,整個人連摩托車一起塞進小貨車底下。

  該死!他的左腿被摩托車壓得好痛,手肘部位明顯有擦傷,偏偏又卡在小貨車車頭的底盤下,以他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自行爬起,只得苦著臉等待救援。

  「啊,少年A,有沒有怎麼樣?」一名約莫六十歲左右,穿著棉質汗衫的男子探頭看他,露出因長年吃檳榔而顏色偏紅的黃板牙。

  「阿伯,這是你的車嗎?」豆大的汗水由額頭冒出,陸曜龍指了指上方的小貨車。

  「嘿啦嘿啦,騎車怎麼那麼不小心哈?」阿伯搖了搖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心裡擔心的全是賠償問題。「好在我的車沒開很快,不然就慘嘍!」

  「阿伯,麻煩你先把貨車倒退一點好嗎?」沒注意聽阿伯叨念了什麼,他只知道這樣才有辦法讓自己脫身。「你的車壓著我,我起不來。」

  「安捏喔?好啦好啦!」阿伯的口音國台語交迭,聽他這麼一說,才想起自己真該先將車移開才是。

  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喔~~

  待阿伯將小貨車移開些後,陸曜龍還來不及鬆口氣,便企圖自己起身將摩托車扳正,未料才稍微移動了下,痛感便由腿部直衝腦門──

  不妙!他的腿不會是斷了吧?!

  「少年A,要幫忙嗎?」阿伯又跳下駕駛座,見他灰敗的神情,心情也跟著蕩到谷底。

  陸曜龍無奈的擠出一抹笑,卻比哭還難看。「阿伯,麻煩你幫我叫救護車。」

  ※※※※

  消息傳回「曜龍」,所有同仁皆震驚不已,想不到資歷最老的龍哥也會出這種狀況,一時間,整個公司有點混亂。

  「怎了?公司裡怎麼亂烘烘的?」才脫下安全帽走進公司,米湖便發現公司裡不尋常的氛圍,她不解的看著有如無頭蒼蠅般的同事,滿頭霧水。

  「迷糊,妳接下來還有件要收發嗎?」小黛一見她回來,彷彿鬆了口氣般,趕忙拉著她到一旁「咬耳朵」。

  「沒啊,我的工作都做完了。」基本上超過下午四點,收到的件便排在隔天才送,除非有特急件才會加派人手出勤,不然她今天的工作已算結束。

  「那妳跑一趟醫院好不好?現在大家都很忙,沒有人抽得出時間。」

  「等等小黛,幹麼到醫院去?」從沒見過小黛這麼慌張,連帶的,她也跟著不安了起來。

  「啊?我沒說嗎?」糟糕,跟米湖混久了,連自己都變迷糊了!「龍哥啦,他出車禍,現在人在醫院……」

  小黛話還沒說完,便見米湖如同蒸發般,迅速由她眼前消失,她怔愣了下,趕快又追出門去,趕在米湖戴上安全帽之前攔下她。

  「厚!我都還沒告訴妳哪家醫院,妳衝這麼快幹麼?」將抄好的醫院及病房號碼塞進米湖手心,小黛像在交代遺言般慎重。

  「小黛……」米湖一陣鼻酸,感覺自己拿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

  「別慌別慌,騎車要小心喔,別像龍哥那樣粗心,知道嗎?」憐憫的拍了拍她的肩,小黛頭一抬,發現逐漸接近的人影,小臉微微一垮。「哇咧~~妳的護花使者又來了,怎辦?」

  米湖的心涼了涼,低聲對著小黛說:「沒關係,我跟他說一下,馬上到醫院照顧老闆,公司就交給妳了,別擔心。」

  喔喔喔!這時候的迷糊好有老闆娘的氣勢喔!小黛悶笑了聲,轉身回公司投入忙碌的戰場。

  「米小姐。」王文成手裡捧著鮮花一束,熱絡的遞到米湖面前。

  「王先生,謝謝你的花。」這花拿去探望老闆剛剛好,米湖便不客氣的將安全帽擱在一旁,先收下花束。「我現在有事得到醫院一趟,你請自便。」

  「我送妳去吧,米小姐。」王文成自然不願放過這個獻慇勤的機會,畢竟不是人人能娶到上司的女兒,娶了她,至少可以少奮鬥個十年啊!「摩托車是皮包鐵,很危險的。」

  米湖的眼瞇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摩托車就不是車嘍?」

  這傢伙屬白目的喔?很不湊巧,她的工作就是得依賴摩托車,每天都像個機器戰警一樣,戴著安全帽騎著小噗噗在街道上衝來衝去,正是她最在行的動作,不然他是不爽秀?

  「呃,當然不是這樣,我是說……妳騎一整天機車也累了,不如我用轎車載妳……」可憐王文成不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一個勁兒想對米湖示好,全然沒注意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王先生,累不累是我的事,重點是我得立刻、馬上到醫院去一趟,你別擋著我成嗎?」氣死人了,她原先還不好意思明確的拒絕他,可這人著實讓她討厭得緊,口氣不由得冷硬起來。

  老闆啊老闆,你撐著點,米湖就要去看你了,你可千萬得撐到我到達醫院啊!

  「我怎麼會擋著妳?我只是想送妳一程……」

  「不用了!」她已經夠掛心老闆了,結果這青仔欉還來浪費她的時間,真教她心火狂燒。「我工作很忙,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以後麻煩你不用再來找我了!」

  「等等,妳去醫院做什麼?難道醫院裡的人比我更重要?」再怎麼說,王文成也在米湖身上花了不少時間,這口氣他實在吞忍不下。

  米湖氣惱的瞪他一眼。「他當然比你重要!」除了她的親人之外,老闆就是她最重要的人了。

  「那我算什麼?」王文成眼角抽搐了下,面孔變得猙獰。「我花了那麼多時間陪妳,竟只落得一句那個人比我重要?!」

  「不然你想怎樣?」米湖不敢相信,這個人竟還跟她計較這個?!她又沒求他陪著自己,況且被他這麼纏黏著,她也很頭大好嗎?

  「好歹給我點回饋吧!」

  語音稍落,他霍地揪住她的手腕,就在公司前意欲強吻她,米湖驚駭,撈起剛剛掛在摩托車後視鏡上的安全帽敲擊他──

  「妳!妳這個瘋女人!」王文成放開她,以雙臂護住頭部閃躲。

  「你才是變態啦!」米湖又氣又慌,趕忙跳上機車揚長而去。

  王文成憤恨的瞪著她離去的背影,雙瞳閃動著憤恨的眸光。

  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讓女人這般羞辱,這口氣他無論如何都要討回來,即使丟了工作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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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5:01: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或許是止痛劑的關係,陸曜龍昏昏沉沉的熟睡著。

  打從他被送上救護車,那位肇事的阿伯便跟著他到救護車上,和到場的警員做筆錄,態度之配合教人感動,甚至還專程送他到醫院不願離去,若不是他再三表示不會向阿伯追究肇事責任,阿伯似乎鐵了心不願離去。

  待阿伯走後,醫生看過他的傷勢,為他打了針,他隨即沉沉入睡,直到夜幕低垂,他才幽幽轉醒。

  「老闆,你終於醒了!」一張紅紅的小臉──眼睛紅紅、鼻頭紅紅,好像才哭過的臉龐陡地湊了上來,差點沒嚇得他以為撞鬼了!

  「米湖?」瞇起眼適應病房裡的光線,他好不容易看清米湖泛紅的容顏。「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小黛說你受傷了,就趕來醫院看你。」小心的看過他的點滴,確認沒有不小心壓到管子後,她才拉了張椅子坐下。「大家都很關心你喔,下了班之後每個同事都來過了,只不過你還在睡,所以我要他們先回去。」

  「妳呢?怎麼還留在這裡?」心裡一暖,工作這麼些年,錢財上的進帳不算,他所獲得最大的資產就是這些好夥伴了。「妳……哭了?」

  為了他而哭嗎?雖然有點心疼,但陸曜龍心裡是歡愉的,心喜自己在她心裡總算佔有些許地位。

  「沒、沒有啦,我哪有哭?」欲蓋彌彰的抹了抹臉,米湖擠出僵硬的笑。「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醫院裡,況且你的腿現在打上石膏……」

  沒想到他傷得這麼嚴重,加上剛才被王文成嚇得不輕,一到病房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

  「什麼?」有這麼嚴重嗎?!他正欲抬起身體瞧個清楚,未料牽動腿部肌肉,立時讓他疼皺了一張俊顏。「嘶~~」

  「你別亂動啦!只是輕微性骨折,醫生說等三個月後拆了石膏就會好,現在是因為還在發炎,所以亂動你會很痛喔!」米湖趕忙壓住他的肩,就怕他又亂動讓傷口更疼。

  「三個月?!」老天!要他一天不動都難受,竟然還要他撐三個月?有沒有搞錯?怕是要他骨頭生銹長瘡了!

  「嗯,三個月。」憐憫的睞他一眼,米湖不願見他這般頹喪,遂自願擔下他所有的工作。「老闆如果是擔心公司運作,別怕,我幫你!」

沒想到無心施展苦肉計,卻一語成讖,他這算不算蓄意設計她?

  苦惱的望著她將花束插進瓶子裡,陸曜龍不由得泛起苦笑。

  是,他承認曜威的提議令他心動,或許自己潛意識裡也有所蠢動,但真以這種蠢斃的姿態躺在醫院裡,似乎大大折損他男性的自尊。

  真正的苦肉計不是應該受點小風寒什麼就夠了嗎?現在的狀況根本無法比擬。

  都怪自己多嘴,跟曜威說什麼越嚴重效果越好,這下可好了,打上石膏可嚴重了吧?弄得他現在只能躺在病床上像個廢人,什麼事都做不得,真他媽的嚴重極了!

  他打了通電話,交代曜威接手他在「曜龍」的所有工作,雖然聽得出來曜威極為不滿,但現在這個狀況,曜威吃他的、住他的,擔起他的所有工作著實責無旁貸。

  切掉和曜威聯絡的電話,陸曜龍旋身見到睜亮眼的米湖,忍不住多此一舉的解釋道:「米湖,我不是不信任妳,只是我怕妳一個女孩子工作量太大會吃不消……」

  「我知道啦老闆!」不在意的截斷他的解釋,她嘴邊掛著淺淺的笑意。

  「別忙了,現在都這麼晚了,妳是不是該回家休息了?」雖然他很喜歡米湖的陪伴,她的笑讓他感到舒服,但人是肉做的,總得休養生息,老是在醫院陪他也挺無聊的,不如讓她早點回家,也免得她家人擔心。

  「我不回去了!」米湖突然口出驚人之語,差點沒讓陸曜龍跌下床去。

  「啊?」不回去?那她家裡……

  「我打電話回家報備過了,我爸媽答應讓我留下來照顧你,直到你痊癒為止。」揚起甜笑,她輕鬆的一語帶過。

  事實上她是軟硬兼施,又是哭求又是恫嚇,甚至不惜威脅爸媽,要是不讓她照顧陸曜龍,她就離家出走之類,擾得米契夫妻頭痛得要命,才不得不答應她。

  不過這些米湖都不會跟他說,因為她不想讓老闆又要為她多擔心。

  「妳家人同意了?」歐賣尬~~她到底是怎麼跟她父母說的?能讓自個兒家的閨女照顧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這,這意味著什麼?「那妳的男朋友又怎麼說?」

  「我的男朋友?」不覺稍稍拉高音量,米湖怔愣了下。「我哪來的男朋友?」

  「那個每天到公司找妳的……」臭男人啊!

  「噢拜託~~他才不是咧!」無力的翻翻白眼,她將向護理站借來的行軍床打開,以行動表示自己將在病房裡「窩著」,完全不打算給陸曜龍拒絕的機會。「我絕對絕對沒有男朋友,所以老闆不用擔心,沒問題的!」

  「這……這……」來不及消化這令人暈眩的好消息,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男女授受不親那類狗屁倒灶的事暫且先不提,麻煩的是,他現在有「生理需求」──強烈的尿意正洶湧襲來,這會兒她又在這裡,他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這、那的?」將枕頭被子擺好,她這才發現他的臉好像比剛才紅了點,她擔心得伸手探向他的額。「發燒了嗎?怎麼臉紅了?」

  她不碰則已,這一碰,害得陸曜龍的心跳開始失速,噗咚、噗咚的跳起街舞來了。

  「我、我沒事。」人是除了打上石膏之外的腿都沒事,問題是他的膀胱快爆了,救郎喔~~

  「真的沒事?」狐疑的睞著他,突地望著他乾燥的唇瓣,她自作聰明的兀自倒杯開水。「老闆,你睡這麼久一定渴了,喝點水潤潤喉吧!」

  哇哩咧……沒「洩洪」就很過分了,還叫他喝水?!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他黑了半邊臉,嘴角抽搐了下,終於忍不住掀開被子。

  「老闆,你做什麼?」米湖一驚,連忙阻止他下床的動作。

  「妳別管我。」揮開她的阻攔,此時閃動在他眼裡的目標只有一個──廁所。

  「不行啦老闆,醫生交代你暫時不能下床。」吼~~現在她才知道一個大男人的力量竟有這麼大,她快抓不住了!「你需要什麼跟我說,我……」

  「我可以自己解決。」他又不是兩條腿都廢了,單腳跳總可以了吧?跳也得跳到洗手間!

  再次急躁的揮開她,拒絕接受剛打好石膏的左腿傳來的痛麻感,他汗流浹背的以兩手捧住那隻石膏腿──

  好意連續被推拒,好脾氣的米湖終究忍不住動氣了,惱火的低吼:「陸曜龍!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哪有怎麼樣?妳讓開,我要下床!」

  「不行就是不行!醫生有交代,你要在床上躺到出院為止,你別亂動啦!」

  「別管我,我一定要……」

  「不准!你想幹麼告訴我,我去幫你幹麼!」米湖急得胡言亂語了。

  「我想幹麼?我他媽的只想去小便!」

  無法控制行動的沮喪,加上生理上強烈的崩潰感,陸曜龍被她這麼一吼,不覺以更大的音量吼回去,霎時,所有的爭執歸於寧靜──

  ※※※※

  羞慚的流下男兒淚,陸曜龍面牆側躺。

  尿壺!

  那該死的女人竟然拿尿壺給他「解放」,只差沒站在他面前「參觀」,最後竟還神態自若的將他解放過的「液體」拿進洗手間清理,教他以後拿什麼臉見她?

  嗚……

  「對不起,剛才對你兇了。」走出洗手間,米湖尷尬的對著他的背低語。

  無聲。

  「我不是故意對你兇嘛!」對米湖而言,與其他不言不語,倒不如對她大吼大叫來得令她舒坦一些。「我是怕你又弄到傷口,影響復原程度就不好了。」

  還是無聲。

  「欸,別生氣嘛!」以指頂了頂他的背,她努努唇,開始生起自己的氣來。「都怪我,沒事惹你不高興,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回去就是了,你好好休息。」淺嘆一口,她挫折極了。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有當看護的本事,看來她這輩子也別想轉到那一行,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米湖──」許是捨不得她離去,就在她要走向病房大門之際,他陡地開口喚她。

  米湖頓下腳步,幽幽的瞅著他。

  「我沒生妳的氣,我只是……只是覺得很沒面子。」他費力的坐起身,顴骨微微泛紅。

  罷了,他就是拿這小妞沒轍,看來是注定栽在她手上!

  既然曜威的建議和現實無巧不巧的結合,形成他非自願的苦肉計,不過形勢全往他這邊靠攏,她又再三保證目前「單身」,沒有男朋友之累,他再不好好把握就真的是笨蛋了。

  「怎麼會?」米湖驚呼,急躁的衝到病床前。「每個人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啊,你對我這麼好,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陸曜龍苦笑,並不樂見她是抱持著報恩的心態來照顧他。

  「總得有個限度吧?況且在拆石膏前,我恐怕還得在家裡待兩、三個月……」他故意將話講一半,便是蓄意引她心軟。

  要耍賤招就耍吧!反正已經走到這田地,不耍白不耍。

  「沒問題,我會盡量抓工作空檔和下班時間到你家幫忙。」

  ※※※※

  在家休養期間,可說是陸曜龍這輩子最快活愜意的時光。

  為了不讓這個迷糊妞太勞累,陸曜龍索性將她的工作一併交給曜威處理,任由他哭爹喊娘都相應不理,就要米湖專心照顧他一人。

  這種日子是說不出的舒坦,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不足以形容他的快意,最最令他滿意的是,他可以天天單獨跟米湖相處,而且無聊時就逗著她玩,看她紅著臉現出小女人的嬌態,他一整天的心情便會好上天。

  像現在,他就逗著米湖玩,像在逗隻小貓似的──

  「我不要弄了,累死了!」米湖丟開手上一坨一坨的毛線,不敢相信在這麼熱的天氣裡,她會跟著陸曜龍將一捆捆毛線球拆開再以雙手繞成圈狀,無聊又熱死人!

  「那休息一下,我們晚點再弄。」將纏好的毛線小心收好,陸曜龍發現自己愛上她那氣惱時的小臉,像顆剛成熟的紅蘋果,隨時可以採擷似的。

  「嗄~~還要弄喔?」米湖快昏了,忙衝到冰箱打開一罐可樂灌飲起來。「不要了,我才不要再幫你弄毛線,哪有人在這麼熱的天氣裡弄那個?真是頭殼壞去!」

  或許是相處久了,米湖對他這個老闆也不再那麼「敬重」,反而會偶爾對他耍耍賴、撒撒嬌,不過她自己並未發現這樣的轉變。

  「沒辦法,我媽總喜歡趕在冬天之前為我們兄弟倆打毛線衣,所以我們兩個只好負責卷毛線,今年不巧正好輪到我。」陸曜龍略嫌無奈的笑道。

  說起他那個天才老媽,可是教人針織的名師,不過每年收到相同的禮物,對他這種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而言,已沒有任何驚喜可言。

  「是喔?那有沒有圍巾?」毛線衣?多麼溫暖的東西啊!最好還有手套,像她這種怕冷的體質,有一整套最棒了!

  「妳那麼興奮幹麼?」斜睨她一眼,陸曜龍覺得好好笑。

  「手工織的跟外頭買的就是不一樣啊,除了心意不說,還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不會跟人撞衫。」她毫不掩藏心裡的激奮。

  啊!要是她也有這種手藝就好了,偏偏她是針織白癡,每次家政課都是老師看她可憐,勉強給她那慘不忍睹的作業六十分,正好低空飛過,不然她可得成為家政重修的第一人了!

  「妳要是不是?我衣櫥裡多得是,自個兒去拿不會喔?」

  「……」

  「不喜歡?那算了。」他留著自己穿也無妨。

  「你那麼高大,我穿起來不就像在演歌仔戲?」昏倒,這男人一點都沒有看到兩人身材上的差距嗎?眼睛不知道長到哪去了!

  「有差嗎?」莫名的瞧她一眼,不由自主的,他將她穿著自己毛衣的樣子幻想一遍,那種嬌俏的模樣和穿著自己衣服的親暱感,陡地讓他下腹一緊,他忙清清喉嚨,甩去腦子裡不該有的遐想。

  「當然,穿那麼大件看起來很肥耶!」她鼓起雙頰,佯裝癡肥的模樣。

  「不然……要我媽幫妳也織一套?」他咧嘴而笑,丟出誘餌誘惑她。

  「可以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雙眼冒出感動的星星。

  對她來說,照顧他已經比在外面跑件輕鬆許多,每天在冷氣房裡享受,免去日曬變黑之苦,現在竟還能得到冬裝「全配」,實在太幸運了!

  噢,人家說「痛苦是快樂的種子」,但她絲毫不感覺痛苦,卻一下子得到這麼多快樂,往後會不會有一堆恐怖的痛苦在等待她呢?

  「可以。」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要我媽織一套給妳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有個基本條件,就不知道妳做不做得到。」

  想起那獨一無二的全配冬裝,她立刻像隻搖尾乞憐的小哈巴狗般湊了過去,乖順的坐在他身邊。「請說,我一定盡力配合!」

  「嗯,雖然我媽開班授課,但要拿到她親手編織的成品,是只有自家人才有的福利。」稍稍傾身靠向她,他微閉雙眼,聞嗅她清香的髮絲。

  他突如其來的貼靠令米湖豎起全身的毛孔,她雙腿併攏,將腰桿挺得筆直,感覺手心冒出冷汗。「自、自家人?」

  「對,像我跟我弟,還有我那無緣的老爸在離婚前,全都收過我媽編織的成品。」她怎能這麼香?害他好想咬一口……

  「可是我不是啊,那伯母怎麼可能送我?」沮喪立即取代她的緊繃,她失望的微垮雙肩,感覺到手的「全配」長翅膀飛走了。「太強人所難了。」

  「不難,只要當我的老婆或女朋友就行了。」他湊在她耳邊低語。

  這樣說夠白話了吧?

  說來沮喪,兩人獨處少說也個把月了,不論他怎麼暗示,這妞兒就是一臉茫然,好像完全不懂他的意思,逼得他不得不把話說白,不信她還聽不懂。

  「嗄?!」她驚訝的一轉臉,不意紅唇就這麼湊巧的刷過他的唇瓣,她瞬時像被點了穴道般呆滯。

  老婆或女朋友?!

  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是如她所想的含有暗示意味嗎?

  「嗯?」那軟軟的觸感令人想用心品嚐她的唇。

  感覺到他高熱的體溫,在這麼炎熱的太熱天裡,米湖弔詭的全身發寒,抖顫個不停。「你你你……你別靠我這麼近啦!」

  「妳好香。」不理會她的推拒,陸曜龍兀自向她貼靠,逼得她不斷移動座位,終於抵住沙發邊動彈不得。

  瞧她把自己逼成什麼樣子了?後退無門啊!

  「天、天氣很熱,你不用坐、坐這麼近……」她的牙都打顫了。

  「妳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叫我『老闆』了?」使壞的在她耳邊吹氣,聽似平和的聲調,問的卻是令她暈眩的犀利問題。

  咦?對厚,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那麼喚他了?

  頭皮一麻,她結巴得可嚴重了。「沒沒沒沒啊,我一樣叫你老……」

  「噓,叫我名字就好。」只要她不再喚他老闆,任何較為親暱的喚法他都能接受,畢竟「老闆」兩字太生疏感,他聽了耳朵都疼。

  「不好吧?」她緊張得一副見鬼的驚恐模樣。

  「妳都可以直接叫小何、小白跟小黛,為什麼就不能這麼叫我?」提到這個,他的心理不免不平衡了起來。

  「那是……」那是小黛跟她感情好,小白跟小何則是在姓氏前面加個小字,他連這個都要計較?!「那不然、不然我叫你『小陸』好了。」她舉一反三、以此類推,得到還算合理的答案。

  小路?我還大馬路咧!

  陸曜龍的嘴角抽搐了下,很不給面子的伸出食指,在距離她兩眼五公分處左右搖晃,差點沒讓她成了鬥雞眼。

  「名字。」他爸媽都將他的名字取得這般虎虎生風了,直接叫名字沒這麼困難吧?

  「曜……曜……」她試著蠕動唇瓣,卻支吾半天擠不出完整的兩個字。

  「要什麼?」他漂亮的瞳眸變得深幽,緊盯著她微顫的紅唇,他故意曲解她發音的文字。「說出來,我會盡量做到妳的要求。」

  哇咧!這笑話很冷好不好?

  米湖深吸口氣,霍地沒預警的站直身軀,動作之大還撞了下他的下巴,讓他的下顎呈四十五度上揚弧線──

  「嗯!」他悶哼了聲,讓她這一撞,牙齒咬到舌頭了啦!嗚……好痛!

  「我要去煮冰鎮梅子茶了。」極冷靜的丟下話,她逃難似地躲進廚房裡。

  「……」

  眼巴巴的覷著差點到手的軟玉溫香就這麼憑空消失,陸曜龍的失落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形容的。

  他的心在低泣,在狂吠!

  該死的迷糊妞,她到底懂不懂浪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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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5:03: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不是有人說「萬事起頭難」?更有人說「一回生、二回熟」,有了那一回「毛手毛腳」的經歷,肢體上的碰觸似乎成了每天必定上演的橋段,緊張的氛圍在陸曜龍和米湖之間越演越烈,好似繃緊的弦隨時會斷裂。

  有好幾次,米湖都以為他要吻上自己了,結果都僅是差之毫釐的交錯而過,擾得她芳心大亂,不知所措。

  天空好藍,她的心情也好藍,不過卻是憂鬱的藍。

  唉~~好Blue喔!

  「那有什麼關係?龍哥想吻妳,妳就讓他吻嘛!」用力吸了口杯中的珍珠奶茶,Q嫩的口感在嘴裡充滿嚼勁,小黛說來輕鬆愜意。

  「啊?小黛,妳說了什麼嗎?」米湖幾乎忘了自己和小黛約在外頭喝茶,直到小黛出聲她才如夢初醒。

  小黛真想將嘴裡的珍珠,當成子彈彈她!

  「我說,打個啵又不會少一塊肉,妳就讓龍哥吻一下是會死喔?」

  想來米湖到龍哥家「深入虎穴」也好一陣子了,怎麼龍哥到現在連個吻都沒偷到?真遜!哪像他那個小弟……去去去!那個壞痞子,怎會突然跳出來佔據她的腦神經?!她不屑的蹙起秀眉低咒。

  「嗄?妳怎麼知道他想吻我?」米湖傻眼了。

  「妳自己說的啊。」

  「我、我什麼時候說的?」沒有吧?這種事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剛剛啊!說得可清楚了。」小黛饒富興味的睞著她。

  「啊?!」她竟不知不覺把心裡想的話全說出來了?天啊~~她不要活了!用手摀住自己的臉,米湖快「自焚」了。

  「有什麼關係嘛,大家都成年人了,談個小戀愛也是理所當然。」陡見米湖的臉突地脹紅得像快腦中風,小黛這才警覺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迷糊,妳不會還沒有戀愛經驗吧?」

  轟~~

  這下子那張小臉真的足以用「火燒山」來形容了。

  「我的老天!」拍了下額頭,小黛反而笑了。「迷糊啊迷糊,沒想到妳連感情方面都很迷糊。」

  「又不是我願意的啊!」她吶吶的不知該怎麼回應。

  「那很好啊!」小黛語帶調侃地說:「妳真幸運,龍哥是個好男人,既然他有心追妳,妳就讓他追嘛!」

  「怎怎怎、怎麼會?!」米湖震驚的黑瞳裡寫滿對小黛的譴責。「我跟他……」

  「對,妳跟他沒什麼是吧?」不屑的掏掏耳朵,這種說法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騙她這種半熟女──省省吧!「換個詞兒吧,我都聽膩了。」

  「真的沒什麼嘛!」米湖臉上的紅潮一直無法消退,有種越描越黑的錯覺。

  「不管有什麼沒什麼,龍哥喜歡妳是事實,難道妳看不出來喔?」

  每次到陸家探望病號,哪一回沒看到龍哥的眼死命跟著迷糊跑?這麼明顯的事實,連瞎子都該感覺到了,就這少根筋的迷糊當事人不知道,真不知道這算不算龍哥的劫難?

  「他喜歡我?」米湖的眼睛差點沒瞪凸出來。「小黛,妳別胡說喔!」

  「我什麼話都說,就是不胡說。」拜託~~她可是好人家的女孩,不隨便亂說話的。「不信妳可以去問小白啊、小何,對,妳還可以問陸曜威,我相信他們絕對會給妳相同的答案。」

  是嗎?陸曜龍真的喜歡她嗎?

  她突地感到一陣羞赧,所有熱氣全往臉上衝。

  這個訊息教她意外,不過,她怎會感覺心被喜悅漲得滿滿的,甚至有種快要溢出來的滿溢感?

  該不會……她也偷偷喜歡上他了吧?!

一拐一拐的走到客廳,陸曜龍坐進沙發,將石膏腿抬到矮几上擱著,拿起擺在桌上的報紙翻看;在這段時間裡,這已經變成一種習慣。

  禮拜一到禮拜六的早上,米湖會貼心的將報紙放到桌上,方便他拿取,剩下的一天是週日,她放假,由陸曜威代勞,但是位置卻不很固定,幸運的話,除了桌子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曜龍,你起床啦!」米湖開門而入,手上拎著才買回來的豆漿和飯團。「先把早點吃了再看報紙,早餐很重要,不能不吃。」

  關好門,將豆漿飯團擺到他面前,順手抽走他手上的報紙,然後拍了下擱在矮几上的石膏腿。「腿放下去啦!沒禮貌!」

  陸曜龍好笑的抬頭看她一眼,搖了搖頭,拆開飯團的薄膜吃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狐疑的瞪著他唇邊的笑意,總覺得他的笑不懷好意。

  「我覺得我們這樣,好像老夫老妻喔!」一個每天碎碎念,另一個自然扮演著默默被叨念的角色,而他,不巧就是被念的那個。

  不過他一點都不排斥,反而有種紮實的幸福感──他還記得小時候,他的父母就是不懂得互相包容,每每惡言相向,加上兩個人的個性都倔,無怪乎會以離異收場。

  很多事就是這麼奇妙,非得一收一放,一凹一凸才能契合,就像齒輪一般才能長久運作,就像她和他,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堅持,磨得將將好。

  「你、你在胡說什麼?」頰上飄起兩朵可愛的小粉雲,她再拍了下他動都沒動一下的石膏腿,這回用力許多,連掌心都傳來些許痛感。「快放下去啦,坐沒坐相!」

  「妳啊,就趁石膏沒拆之前多打幾下,明天拆了石膏,想打都沒機會。」不在乎的聳聳肩,這才將腿放下。

  「對厚!明天就要拆石膏了。」那麼接下來她就得回到「曜龍」繼續認真工作,不能再這麼打混下去了。「拆完石膏,你又變回一尾活龍了。」

  「欸欸欸,就算不拆石膏,我還是一尾活龍。」他只是暫時受困了,不代表他就因此爬不起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是是是,活龍先生,麻煩你先把早餐吃完再說唄。」討厭,讓他這麼一講,她也覺得自己好像老太婆,一張嘴叨念個沒完。

  「米湖。」很快嗑掉整顆飯團,他喝了口豆漿又喚。

  「幹麼?」她忙碌的擦拭著桌面,等等還得將地板拖過一遍,明天開始她恐怕就不用再來陸家了,趁著最後一天得快點整理整理才行。

  「等石膏拆了,我們去約會吧!」他突然自行宣佈,約會行程即將展開。

  「約、約會?!」她又忍不住結巴了。

  「對啊,約會。」得意的搓了搓下巴,唇邊噙著一抹壞壞的笑,朝她揚了揚手。「過來。」

  米湖躊躇半晌,最後仍乖乖走到他身邊,被他一把拉坐在身邊。

  「哪,這幾個月都沒帶妳去好好約個會,明天過後,我一定會補償妳的。」將她微亂的髮絲塞到耳後,指尖貪戀的摩挲著她細緻的臉龐。

  「我、我又沒答應跟你交往。」低著頭故意不看他,其實她是害羞過度,不好意思看他。

  「現在說這個太遲了吧?」他訕笑,忍不住虧她。「小白他們不是都喊妳『龍嫂』了?我看妳也沒反駁。」

  「我……他們是在開玩笑啦!」她脹紅了臉,差點沒咬到舌頭。

  這要怪就得怪小黛,出什麼主意要她去問小白跟小何,結果她就傻傻的跑去問啦!下場便是小白跟小何每回看到她,便露出一副曖昧的表情,然後衝著她直喊「龍嫂」,她根本就嚇壞了,哪還記得要反駁?

  「最好是開玩笑的。」開玩笑要有限度,若不是他「芳心暗許」,諒小白跟小何也不敢亂喊,不然早讓他打成豬頭了。「說,當我女朋友有什麼不好?」

  「沒、沒有不好啊。」好像在逼供喔!不過心裡甜滋滋的,是不是該答應他呢?

  「那為什麼不當我女朋友?」這下老大不高興了,板起臭臉一張。

  「我又沒說不當你女朋友……」她小聲的嘀咕反駁。

  他揚揚眉尾,臉還是一樣臭。「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陸曜龍,你不覺得你很沒誠意嗎?」嘟起唇,她也有話要說。

  「我哪裡沒誠意?」喲呵,反倒指責起他的不是來了?他倒想聽聽她怎麼說。

  「你又沒有追求我,突然要我當你的女朋友,這哪裡有誠意來了?」癟癟嘴,她可委屈了。

  陸曜龍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妳難道完全看不出來?」天啊~~他好無辜!

  「……」真的很明顯嗎?為什麼她都看不出來,可是小黛他們又說得信誓旦旦,她真有那麼遲鈍嗎?

  「我要是不喜歡妳,會把妳的工作交給曜威,讓妳成天陪著我?」

  哪有人像他追女朋友追得這麼窩囊的?又使詐又耍賤的,偏偏這妞兒到現在還在狀況外,真教他欲哭無淚!

  「打妳進了『曜龍』,我哪回不是處處護著妳?妳路不熟,我帶妳認路,迷了路也是我去接妳,怕妳累著、熱著,就帶妳去喝冷飲……」

  「好嘛好嘛,你別再說了。」害羞的低下頭,她早知道他對自己好,那就……那就當他女朋友也沒什麼不好。

  「好什麼好?我可還沒說完。」未料這陸曜龍的牢騷一發不可收拾,腿呢,是不方便動,可這嘴叨念起來可溜了。「那個王、王……」

  「王文成。」她輕吐口氣,幫他喚醒記憶。

  「對,王文成,那小子三天兩頭到『曜龍』找妳,我是不講話,可不代表我不在乎,天知道我每次看到他就想踢他屁股!」

  「你幹麼想踢人家屁股?」她驚愕,又覺得好笑。

  對了,王文成還真的都沒再來找她耶,大概真的死心了吧?這樣也好,她本來就不喜歡他,讓他早點認清事實是好事,也誠心的祝福他找到真愛。

  可那天的不歡而散讓她有點不安,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甩甩頭,沒事,別自己嚇自己,是她想太多了。

  「因為他想追妳!老子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吼~~在他的地盤上把妹,還把到他喜歡的女人?!真是氣死人!

  「別氣了,我當你女朋友就是了嘛!」刻意忽略心頭的陰影,唇邊躍上甜蜜的淺笑,她又羞又喜的答允他的追求。

  「怎能不氣?萬一他把妳搶走了怎麼辦?」陸曜龍還氣呢,氣到耳膜自動關閉,全然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妳這麼迷糊,搞不好他甜言蜜語一說,妳就被迷得暈頭轉向了。」

  「我才不會……」說得她好像花癡似的。

  「就因為妳這麼好騙,所以才讓我放心不下,像我這麼關心妳的男人要當妳的男朋友,妳還推三阻四……」他還在念,卻讓一方軟軟的小手按壓住唇瓣。

  「好了啦,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當你的女朋友就是了嘛!」他再念下去,連聖人都要翻臉了,米湖好聲好氣的重申一次,他要是再沒聽清楚,或許她會考慮反悔。

  腦子瞬間變得空白,半晌,他終於回神了,緊緊抓住她的小手。「真的嗎?」

  「嗯。」含羞帶怯的點了下頭,她的心裡小鹿亂撞。

  「所以,從現在起,我們是情侶了?」低下頭瞧她,陸曜龍笑得眼都彎了。

  害羞地拍了下他的腿,米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撫著她唇邊的笑紋,彎彎的眼瞇了起來;她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羞澀又期待的閉上眼──

  唇與唇,在經過稍嫌烏龍又曖昧不明的過程之後,終於互相Touch了。

  ※※※※

  欲哭無淚,是現下陸曜龍心情的最佳寫照。

  原本和米湖約定,拆了石膏後要和她好好的約個會,而曜威也找到了房子搬出他家,理論上他應該有時間約會才是,但或許是米湖所製作的那個廣告網頁太過成功,「曜龍」的工作量以超出他想像的倍數成長,待他一痊癒恢復正常上班時,龐大的工作量立刻將他淹沒,全然抽不出時間實現和米湖之間的約定。

  為了應付應接不暇的工作量,「曜龍」又開始招收新血,相較於幾個月前只有米湖來應徵的窘境,這回前來面試的人員激增,為此,又是個磨人的開始。

  「你為什麼想來做快遞?」望著眼前一身龐克打扮,嘴裡還忙著咀嚼口香糖的飛仔,陸曜龍的眼角微微抽搐,鬢邊嚇嚇叫。

  「我喜歡飆車。」這個答案酷斃了,飛仔自己十分滿意。

  「……」謝謝再聯絡。

  「你為什麼想來做快遞?」下一位,履歷表上的年齡六十有五,還來應徵這種工作,會不會太操勞了點?

  「偶打花叔間啦!」老先生露出滿口黃牙,門牙還掉了一顆,發音標準得令他暈眩。

  五花八門的應徵者讓陸曜龍「感動」得想哭,很可惜大部分都不適合,刷了再刷,只留下三個還算可以的人員通知上班。

  「曜龍,還在忙喔?」米湖送完最後一份件,回到公司已經快八點了;最近大家都這樣,每個人幾乎天天都加班,累得跟條狗似的。

  「嗯,剛通知新人明天到公司報到。」看到她,陸曜龍感覺精神好了點,唇邊揚起疲憊的笑意。

  「每天都這麼累,早點回家休息吧!」走到他身後按壓他僵硬的肩,她擔憂的睞了眼他的腿。「你的腳還好吧?還疼嗎?」

  「好得很,還可以跑馬拉松呢!」閉上眼享受她的服務,他舒服的淺嘆一口。

  「胡扯!醫生不是說還不宜過度運動嗎?萬一又發炎可不好。」小手拍了下他的肩,她可不信他的「鬼話連篇」。

  「是,老婆大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拍握住她揉捏自己肩膀的手,陸曜龍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走吧,我們去吃飯。」

  「欸,隨便吃吃就好,轉角巷口那裡有間麵攤,生意很好,我們去跟人擠一擠。」跟上他的腳步,她頑皮的提議道。

  「還擠?都八點了,人應該不多了。」牽起她的手,晚上已有秋意,微涼。

  他記得那間小麵攤,一對老夫婦開的,在「曜龍」草創之初,他簡直是那裡的常客,後來大夥兒懶得出去買,索性叫便當進公司,算算也好一陣子沒去了。

  「對厚,會不會我們正好趕著去幫老闆收攤?」和他如散步般的走在一起,她的心裡漲滿幸福感,差點忘了時間不早了。

  陸曜龍啞聲失笑。「不會啦!哪有麵攤那麼早休息的?」

  自從她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他變得特別愛笑,或許是她獨特的搞笑方式──她總是不自覺的搞笑,可在他眼裡就是覺得她分外可愛,想不笑都很難。

  兩人信步走至巷口的麵攤,看見還有不少人在用餐,米湖趕忙去佔了一個空位,招呼著陸曜龍快來。「來啊,來坐這邊。」

  「等等啦,我先點。」叫了兩碗陽春麵和一些滷菜,他才慢慢走到她身邊坐下。「位置又不會跑掉,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以為老闆要收攤了,誰知道還有這麼多人在吃,不快點萬一沒位置,難道要蹲在路邊吃喔?」她沒辦法想像兩個人蹲在路邊吃麵的糗樣,太難看了!

  陸曜龍忍不住又笑了。

  麵攤老闆娘親切的送上陽春麵及滷菜,兩人愉快的邊吃邊聊。

  等兩人都吃飽了,陸曜龍帶著米湖走往停車處,正準備開車送她回家,未料轉角處突地衝出一道影子,高舉手上的木棍狠狠往陸曜龍身上落下。

  「啊~~」米湖驚愕的尖叫,不明白怎會突然遇上這種暴力事件。

  「該死!」棍子接連不斷的一棒棒落下,陸曜龍努力閃躲,卻仍被打中了好幾下,他瞇起眼,看準時機猛然攫住正往下落的木棍,並一把揪住「兇嫌」。

  這人顯然有所預謀,頭上戴著全罩式的安全帽,在抵不過陸曜龍的揪扯後,安全帽被摘下,陸曜龍這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王文成?」

  「王、王文成?!」米湖也呆住了,不明白這般斯文的人,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行為。「你為什麼……」

  「少囉嗦,既然失風被逮,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他咬牙低狺。

  原想給這對「狗男女」一點教訓,一吐心中怨氣,未料失風被抓,他認了!

  「你……你是因為我拒絕你,所以才……」天!她竟不知不覺傷了他的心,真是罪過!

  王文成狼狽的睞了她一眼。「妳就是因為他才不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嗎?」

  直到此時,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真心傾慕,可惜佳人心不是繫在他身上,徒惹一身腥。

  「對不起,我……」米湖不知所措,小手不安的揪著陸曜龍的衣角。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抓著衣角的小手,然後兩人對看一眼,神情迥異。

  「王先生。」丟掉木棍,陸曜龍順了順他的領口,他防備的微微閃了下。「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想你應該看清這點了。」

  王文成看著他,再將視線轉向米湖,未幾,深深嘆了口氣。

  是啊,強求的感情能長久嗎?即使得到更好的陞遷機會又如何?賠上的是一輩子的幸福!

  他終於看透了這點,頹喪的垂下雙肩。「我懂了,很抱歉我做出這麼不理智的行為。我不會再糾纏米湖了,你們可以報警……」

  「又沒什麼事,報什麼警?」陸曜龍笑了,熱絡的拍拍他的肩。

  「你……」相較於陸曜龍的寬宏大量,王文成愕然的發現自己的小心眼及自私,他羞慚交加的低下頭,無地自容。

  「大家都是朋友,有點小摩擦在所難免,什麼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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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停在米家門口,陸曜龍將車熄了火。

  「到了。」拉開安全帶,米湖頓了下,忍不住輕撫他的手臂。「剛被打到的地方,還痛嗎?」

  「沒事,明天就好了。」他皮厚肉粗,頂多小瘀傷罷了。

  「都是我……」她咬咬唇,內疚極了。

  「傻瓜。」揉亂她的髮,他輕笑。「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喔!」

  「好嘛!」她噘了噘嘴,習慣性的叮嚀道:「你別再到別的地方晃了,早點回家休息。」

  「安啦,我品性優良,不跑酒店把妹的。」側過身,他調侃道。

  「我不是說那個啦!討厭死了你!」羞紅了臉捶他一記,還好夜色昏暗,不至於讓他瞧得清楚。

  「欸,我們才剛交往不久,妳就開始討厭我了喔?」他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黑瞳在昏暗的車廂內,閃爍著晶亮的光芒。

  「吼~~你不要每次都亂曲解人家的語意啦!」她舉起小手捶他,卻讓他輕而易舉擒住。

  噙著淺笑吻上她的唇,將她的聒噪全吞進嘴裡,舌尖強勢的頂開她咬緊的牙關,強悍的侵入她芳香的檀口,感覺她的抗拒迅速軟化。

  不錯,這妞兒的學習力挺強,不僅越來越習慣他突如其來的熱吻,且由一開始的生澀逐漸變得會回應他,開始會享受這種親暱感。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霍地,車窗上傳來扣敲聲,將一對交頸鴛鴦由迷情裡驚醒。

  陸曜龍將車窗搖下,這一瞧,米湖驚呼出聲──

  「爸、媽?米香、米高、米立?!」天啊!現在是怎樣?全家人一起約出來散步嗎?

  只見米家人全擠在陸曜龍的小貨車旁,每個人臉上全是一臉興味,米高和米立甚至露出幸災樂禍的頑皮神情,差點沒讓米湖當場昏倒。

  「咳,雖然現在天色很暗了,但畢竟是公共場所,還是請兩位到家裡坐坐,我們大家聊聊。」終於,身為大家長的米契開了口,他清清喉嚨,僵硬的嗓音透著不容忽視的堅持。

  米湖驚喘口氣,頭皮……麻啊~~

  ※※※※

  「難得我們家米湖能保住一個工作這麼久,陸先生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米契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黑瞳透過鏡片,仔細的審視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伯父這麼說太客氣了,與其說我忍耐力超強,不如說之前的那些老闆沒發現米湖的天分。」陸曜龍閒適的坐著,並沒有因眼前的陣仗而緊張。

  米家一家人圍著一個大圓桌,米家大家長米契就坐在他的正對面,其餘的每個人全將圓瞠的雙眼釘在他身上,彷彿他是由外太空入侵地球的外星人,唯有那顆迷糊蛋,始終沒敢將頭抬起來,整個人幾乎縮到桌下去了。

  「米湖有天分?陸先生說笑了吧?」米立嗤笑一聲,把他的話當成今年度最好笑的笑話一則。

  「各位叫我曜龍就可以了。」這家人未免客氣得過火?都已經親眼目睹他親吻他家的女兒了,還陸先生、陸先生地叫,怪彆扭的。「事實上米湖幫助我很多,這的確是事實。」

  米家人個個面面相覷,原本集中在他身上的視線,全轉到米湖身上。

  米湖原本低垂著頭,霍地發現怎麼沒有聲音,好奇的抬眼偷覷一下,陡地發現全家人都看著自己,嚇得又把結巴。「你你你……你們幹麼?」

  「曜龍說妳幫他很多,妳到底都幫了他什麼?」米香忍不住好奇,率先問道。

  「我沒、沒有啊!我什麼都沒做。」她做的全是分內該做的事,哪有幫到他什麼?

  「有。」陸曜龍的眼鎖著她,將其餘人等全當成隱形人。「像我這種只會埋頭苦幹的人,若不是妳突發奇想,為公司做了廣告網頁,『曜龍』絕對不會成長得這麼快。」

  「……她會做網頁?」米高兩顆眼快瞪凸出來了,他對電腦一竅不通,要是知道她有這種「特異功能」,不好好利用怎行?

  「嗯,而且做得很好。」陸曜龍給予全面肯定的評價。

  「真的嗎,米湖?」米契微瞇起眼,盯著女兒看。

  「就……以前在學校學的嘛……」又不是她不說,是沒有人問過她,她總不好敲鑼打鼓昭告天下,說她米湖會製作網頁吧?

  米契安慰的閉了閉眼。

  或許他們都只注意到米湖迷糊的個性,全都沒看到這丫頭的優點,沒想到這些還要由陸曜龍這個外人來提點,實在……汗顏啊!

  怎麼這家子對她的瞭解這麼少?看來孩子太多也不好。

  「而且她很認真學習,快遞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行業,加上她對道路的方向感有點問題──」

  「妳是路癡?」苗麗花不敢相信的瞪著她,沒想到四個孩子裡,就她遺傳到自己這個麻煩的毛病。

  米契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裡相當清楚這路癡的缺點從何而來。

  「呃……」現在是批鬥大會嗎?嗚~~

  「雖然她方向感不好,可是她很努力,迷路個幾次就學會看地圖,現在只要有地圖,到哪去對她而言都不是難事。」不忍見她一臉沮喪,陸曜龍出聲轉移其他人的注意。

  「陸先生好像對我們家米湖很有心。」苗麗花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忍不住多打量他幾眼。

  「不瞞各位,我跟米湖正在交往。」

  細碎的抽氣聲此起彼落,他不加理會地繼續說道:「雖然我現在只是家小小快遞公司的負責人,但目前『曜龍』已經決定擴展生意版圖,舍弟已經在找尋分店的地點,未來將由他負責分店的業務;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的分店會越開越多,所以請伯父伯母放心的將米湖交給我,我不會虧待她的。」

  米契微瞇起眼凝著他,他也堅定不閃躲的回視米契,似乎交換著某種不須明說的默契……

原以為會被父母好生責罵一番,未料米契和苗麗花什麼都沒說,對陸曜龍也很客氣,除了一開始的盤問之外,好似已將他當成家人般談笑,雖然讓米湖感到莫名其妙,卻也鬆了口氣,至少家人沒有反對自己和他交往一事。

  「媽,我去上班嘍!」一如往常,八點左右,她穿上輕便的工作服,拿起她的大頭狗安全帽,準備出門上班。

  「等等,米湖,等我一下。」突地,苗麗花由廚房裡探頭出來,要她稍等。「我馬上好了,等我一下喔!」

  「媽,妳在做什麼啊?」米湖好奇的走到廚房前,看見苗麗花正將鍋裡的湯湯水水倒進小型保溫鍋裡,不知道在忙什麼。

  「曜龍的腿前陣子不是骨折才剛好嗎?媽燉了鱸魚湯,妳拿到公司去幫他補一補。」早上她到市場買的新鮮鱸魚,在市場上還活跳跳的,這種最補了。

  「媽,妳對他那麼好幹麼?」米湖只差沒張口結舌了。

  「妳懂什麼?丈母娘對女婿好是應該的,把他身子補好了,也全是為了妳啊!」將保溫鍋塞給她,苗麗花安慰地笑道。

  原本她和老公還擔心米湖這散仙的個性會交不到好男人,沒想到老天爺自有安排,送了個既肯上進、又能發掘米湖優點的年輕人,不好好把握怎麼可以?她這個做媽的自然得幫女兒好好照顧這個上天送來的女婿。

  「媽~~妳在說什麼啦!」米湖羞紅著臉,不依的跺了下腳。

  「在媽面前不用害羞啦,去去去,快去上班了。」這下反倒成了苗麗花催促她出門,將她直往門口推,在關上大門之際,不忘提醒道:「記得叫曜龍要把整鍋鱸魚湯都喝完喔!明天媽再煮別的好料幫他補。」

  米湖傻愣愣的看著母親將門關上,心情錯綜複雜──

  「什麼嘛!到底誰才是米家的孩子啊?」嘀咕歸嘀咕,她仍小心的安置好保溫鍋,發動她的小噗噗,上班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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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1 15:11: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陸曜龍,你竟然斗膽沒把我媽煮的鱸魚湯喝掉?!」下了班才發現那鍋鱸魚湯動都沒動的米湖差點沒昏倒,指著陸曜龍的鼻子譴責道。「你看啦!都涼了,我要怎麼跟我媽交差啦!」

  忙得暈頭轉向的陸曜龍,這才想起那只保溫鍋。「對不起,我忙著帶新人,又和曜威討論分店的裝潢,忙著忙著就忘了。」

  「吼~~」涼了的魚湯怎麼還能喝呢?都腥了。「不然倒掉喔?」

  「那怎麼可以?浪費食物會遭天打雷劈。」思忖了下,他想到一個好主意。「這樣吧,到我家,我們把湯弄熱,一起喝光?」

  「只有湯怎麼吃得飽?」這個男人腦袋是打結了喔?米湖又好氣又好笑,將他的提議加了點「料」。「這樣吧,我們到超市買點菜,我到你家煮飯給你吃!」

  「妳今天要下廚?那我要不要先去買胃腸藥?」

  「討厭啦你!」

  兩人邊笑邊鬧的到超市買了一堆食材,然後一路殺到陸家開伙。

  飽餐一頓之後,兩人合力收拾殘羹剩飯,並將碗盤全清洗起來,最後窩到客廳看有線電視。

  「欸,你還要不要吃胃腸藥?」米湖窩了個舒服的位置調侃道。

  「不用,伯母教得好,妳的手藝還真不錯,嗝!」撫了撫猶如懷胎三月的小凸腹,陸曜龍滿足的打了聲飽嗝。

  「喂,我覺得你很奇怪耶!」用腳尖頂了頂他的腰,米湖完全沒看電視在演什麼,專心的凝注他的側顏。

  瞅了眼她作怪的腳尖,他微挑眉尾反問:「哪裡奇怪?」

  這妞兒越來越大膽了,現在曜威沒住在他這裡,她竟敢用腳尖「輕薄」他?不怕他獸性大發喔?

  「我自認不是什麼漂亮的女生,人也不特別精明,我實在不懂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對一個沒什麼自信的女人來說,著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吸引他的地方,也因此產生些許不安全感。

  「喜歡一定要有理由嗎?」這個問題說來有意思卻也很無聊,為什麼戀愛中的女人老愛問這種蠢問題?女人只要一沾上愛情,不問上這麼一次就不甘心似的。

  「有啊,像我喜歡地圖是因為我需要它幫忙找路;我喜歡摩托車,因為它可以載我到我想去的地方……喜歡當然是有理由的,不是嗎?」她頭頭是道的回答。

  「好,那麼我問妳,妳喜歡我嗎?」關掉電視,他覺得有必要扭正她一些不甚正確的觀念。

  「喜歡啊!」不然她隨便找個像王文成那樣的男人交往就好啦。

  「那妳說說妳喜歡我哪裡?」他也很好奇自己怎會「雀屏中選」,在扣除他努力卻沒被注意到的追求行動之後。

  「嗯……你長得很帥啊!又是公司的老闆……」扳著手指數了數,她的眉心突地狠狠揪緊。「奇怪,怎麼感覺好市儈?」

  「噗~~不錯嘛,妳還知道自己市儈。」原本他聽見那些理由很失望,沒想到她喜歡自己的理由全是些膚淺的表象和外在條件,但聽到最後「市儈」那兩個字,終於忍不住噴笑出聲。

  她原本就不是一般平常的女孩,想法也和尋常人不一樣,還好她能發現自己所犯的錯誤,不然真的沒救了。

  「那、那……好吧,應該是你對我很好吧?」唉,連自己都鄙視的理由,哪能稱之為理由?自然只有全數推翻嘍!

  「嗯,那這麼說來,我也覺得妳對我很好。」搓搓下巴,他依樣畫葫蘆。

  「我哪裡對你好?」有嗎?她怎麼想不起來?

  「以一個員工來說,妳盡心盡力;以一個女朋友來說,我受傷妳認真照顧,還可以跟妳抱抱親親,這樣不好嗎?」他邊說邊動,一個用力便將她拉進懷裡。

  「啊!」她嬌喘一聲,虛軟的偎在他懷裡。「討厭耶你!每次都這樣……」

  「怎樣?」他輕佻的瞅著她。

  「像那天在我家門口,你突然就……唔~~」

  才說著,他的嘴又黏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堵住她甜美的唇,吻得她暈頭轉向,整個人虛軟的倚偎在他懷裡。

  「像這樣嗎?」愛極了她紅著臉的羞澀模樣,他忍不住在她頰側多偷了一個吻。

  「天……你可不可以控制一下?」每次都這樣突然攻擊她,害得她心裡總是小鹿亂撞,怎樣都適應不良。

  「不行,一遇到妳這可愛的小紅帽,我就忍不住變身成大野狼。」他使壞的啃咬她的頸項,引來她格格發笑,難以自抑的躲著他。

  但男女天生氣力上的差距,讓她怎麼都掙不開那雙鐵臂,再怎麼閃躲都閃不過他的箝制,只能在小範圍裡扭來扭去,完全不知道這種方式的扭動反而挑起身邊男人的情慾。

  「湖,今晚留下來。」他沙啞的低喃。

  「幹麼留下?」他的聲音像按摩似的拂過耳膜,米湖輕顫了下,霍地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你……」

  「我想要妳。」而且想很久了,每每看得到吃不到,心癢難耐啊!「留下來吧!」

  「曜龍……」她的心跳好快,快得幾乎要衝出喉嚨,全身酥麻麻的,心裡像有螞蟻在爬一樣,不知該怎麼回應。

  「好不好嘛?留下來?」他撒嬌似的輕咬她的耳垂,引來她全身顫慄。

  「唔……」陌生的情慾來得突然,她除了輕聲低吟之外,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陸曜龍以唇含住她粉嫩的小嘴,有時淺如蜻蜓點水,有時深若兇猛狂潮,火熱的氣息燒得她雙頰緋紅,耳根子火紅如酒;他的舌尖輕劃著她的貝齒,搔擾得她不得不打開門禁讓他進入唇齒之間,吸吮屬於她的甜美。

  他的撩撥火力十足,米湖在迷惘無措的狀態下,渾然不覺自己已然被他推躺在沙發上,他的毛手開始剝除她身上的衣物,直到他濕滑的舌侵襲她的胸前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淪陷在他的挑情之中。

  陸曜龍明顯感覺到身下的嬌軀變得僵硬,他不動聲色的滑向她身側,手指輕觸她敏感的腰際,手緩緩爬上她的褲頭──

  米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他的舌尖火熱的翻攪,漸進化成柔情綿密的深吻,吮得她無力抗拒也忘了該有所矜持,終於投降在他設下的情慾之海。

  咬住她的下唇,陸曜龍的指逐漸下移,越過被解開的褲頭,伸往兩股間那神秘的山谷,拇指隔著棉質的底褲,眷戀的在她脆弱的花唇上輕摩細揉,逗得她的喘息一陣急過一陣。

  「曜龍,這樣……好奇怪……」並不是全然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情事,但被這樣露骨的撫觸絕對是此生頭一遭!米湖控制不住心頭的驚惶,不安的扯緊他的肩。

  「一點都不會,這再正常不過了。」打從盤古開天,千百年長久傳承下來,男女之間總是這麼繁衍下一代,是再自然不過的肢體接觸,一點都不奇怪。

  「可是我……」她又羞又慌,急到想哭。

  「別怕,我會盡量溫柔的。」他柔聲哄道,邪惡指不斷在她兩股間摸索,而後放任自己的中指節節深入,感受她全身輕顫、夾緊的快感。

  一股陌生的熱潮濕濡了她的底褲,米湖忍不住弓起上身,逸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嚶嚀聲。

  他淺笑著俯首凝睇她,如雨絲般的輕吻點點落下,逐一落在她的頸項、鎖骨、胸口、乳首,執意挑起她不曾有過的情感慾望──

  米湖媚眼如絲,迷亂的微閉水眸,無措的凝著他在自己身上使壞,拿不出半點抵抗的力量。

  他慵懶的低笑,一手托住她一方圓潤豐滿的渾圓,垂首啣吻住另一方柔軟,以齒囓咬、以舌繚繞,激起一團團欲罷不能的火苗,狠狠燒灼著生澀的她。

  「唔……」早已分不清身處何地,米湖報仇似的回咬他的肩,希望能藉此分散那股無法自我控制的虛軟感。

  「唔!」他悶哼了聲,埋在她幽徑中的指再難忍受的開始抽動,非得要她在自己懷中解放不可!「妳這該死的小妖精。」

  米湖被他逼上天堂與地獄的邊界,她狂亂的扭動嬌軀,渾然不知自己這般何其嫵媚,她只想抓住一塊浮木,而浩瀚慾海中唯一可能的依靠只有他,她只得緊緊攀著他。

  隨著他的輕狂抽動,體內陌生的快感迅速堆疊,在一陣控制不住的凝縮下,她如同小母獅般的發出嬌媚的嘶吼──

  陸曜龍緩緩將指撤出她體外,大掌摟住她的腰,霍地將她攔腰抱起,讓激情未平的她再度輕喘。

  「別怕,我們換個戰場。」如星般燦亮的眸緊盯著她的媚態,他的額上滿佈汗珠,下腹緊繃得泛疼。

  「戰場?」她一臉茫然的攀緊他的肩,整個人像被抽走力量似的,軟軟的貼靠著他的胸口。

  「我不想讓我們的第一次在沙發上完成。」那太不浪漫了,有點像在發洩,他怎能這樣對待自己心愛的女子?

  那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隨著他腳步越來越靠近房間,她的心跳越來越快,隱隱明白即將遇上什麼樣的瑰麗情景,但她卻沒有絲毫驚懼,唇邊反而漾起甜蜜的微笑──

  這就是人家說的身心相許吧?一想到自己就要和心愛的人結合成一體,她的心裡漾起無限的幸福感。

  粗魯的踢上房門,將她放到床上躺好,陸曜龍起身開始脫除自己的衣物,一雙焚紅的眼緊盯著斜躺在床上的她,感覺全身的血液亢奮的流竄在每一條血管裡,甚至感受得到它們奔流的速度。

  米湖羞澀的看著他逐漸顯露出來的強健體魄──老天,他好壯!

  平日包裹在汗衫底下的肌肉結實壯碩,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身上的肌肉,當他開始扯動褲頭的皮帶,她害羞得趴轉過身,將臉埋進透著他氣味的枕頭裡。

  丟死人了!

  他就這麼大剌剌的在淑女面前寬衣解帶,真沒禮貌!

  「遲早得看的,害羞什麼?」她的舉動顯然取悅了他,他低低的笑著,將脫下來的長褲隨手一扔,隨即爬上床。

  感覺床鋪的塌陷,米湖又害羞又緊張的繃緊身子,每個毛細孔都感受到他的貼近,她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死於心跳過快之下?

  「來啊,看看滿不滿意妳所見到的。」沙啞的聲音滑過她的耳膜,讓她的肌膚泛起細小的疙瘩。

  「不要啦,人家才不要看!」她將枕頭揪得好緊,說什麼都不肯抬頭看他。

  「看一下嘛!」他對自己的身材頗有信心,況且兩人都走到這步田地,彼此欣賞又何妨?「就像我看妳一樣啊,幹麼不好意思?」

  「不要啦~~」她簡直像殺豬般號叫了。

  陸曜龍輕笑出聲,使壞的俯身以舌尖輕劃過她的粉背,她明顯的瑟縮了下,仍然說什麼都不肯轉過身來。

  這個傻妞,殊不知背後因為自己看不見的原因,神經反而更為敏感,更容易被挑起情慾,呵~~

  在他濕滑的舌不斷的挑弄勾逗之下,米湖終究難耐的嚶嚀出聲,又躲又藏的閃避他的攻擊。

  問題是,一個床就這麼點大,她能躲到哪去?沒多久就被他壓在身下,又開始適才在沙發上那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慾望折磨──

  「不要了,人家不玩了啦~~」她又哭又笑,真的被折磨得很慘。

  「那我們就正式開始吧!」反正他早就忍得很辛苦了,要不是為了讓她及早適應他的存在及消除她的緊張感,他早就衝鋒陷陣了!

  將她的腿拉開,讓她以極為羞人的姿態躺臥在他眼前,那雙深幽的眼變得更為深邃,緊緊盯著她腿間的羞花,直教她想併攏卻不得其法,雙瞳漾起羞恥的淚珠。

  「我說過,妳一點都不需要害羞。」舌尖頑劣的描繪她迷人的雙乳曲線,大掌沿著她柔美的身軀一吋吋揉撫、探索,直到她嬌喘連連,吐出他所想得到的呻吟。

  「曜龍……我要……」她恍惚的輕喊出聲,即使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但此刻體內的空虛感令人驚悸,她需要一些什麼來填滿!

  陸曜龍眼底盈滿笑意,手掌在她兩股間輕撫,指頭如魔棒般,在她女性的最私密處挑逗揉搓,勾引出絲絲春潮。

  她禁不起這樣火熱的撩撥手法,額際沁出渴求的汗珠,全身泛起迷人的粉色,拱起身搖擺著臀部,瘋狂的需索。

  「別急,我不想傷了妳。」啞著聲安撫她焦躁的情緒,緩緩將自己的昂藏抵住她濕潤的柔軟,邪惡的磨蹭,激起她更深層的慾望。

  「快──」她急促的喘息,抓住他臂膀的指幾乎戳穿他的臂,無助的低喃。

  他的臉部潮紅,強抑著自己的衝動,頸上的動脈不停的鼓動,傳遞著陣陣令人難以忍受的亢奮。

  終於,他抬起她的俏臀,腰部用力一沉,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她的慾望,如出柙的猛虎般闖入她甜蜜的禁區──

  米湖咬緊牙根,不斷的深呼吸,等待體內強烈的侵入感逸去。

  「還好嗎?」心疼的撥開她汗濕的髮絲,灼熱的唇啄吻著她蒼白的唇。

  「嗯……」該有的常識她沒少,清楚明白女人的頭一遭得面臨怎樣的痛楚,不過……該死的,她沒想到真會這麼痛!

  溫柔的吮去她未曾發覺的淚滴,陸曜龍忙碌的撩撥她因疼痛而瑟縮的情慾,不消多時,待疼痛感逐漸散去,她難忍的低吟出聲。

  「你……準備就這樣不動嗎?」這樣好難受喔!比他還沒進來之前還難受!

  陸曜龍被她逗笑了,果然,她的反應就是特別!

  「妳不疼了嗎?」感覺她的細緻緊緊吮含著自己的昂藏,他懷疑或許自己才是疼痛的一方。

  「這……很難形容……」她也形容不出此刻爬滿全身那股又酸又癢的矛盾感,只能不自覺的擺動身子,像條水蛇般不安的在他身下蠕動。

  陸曜龍急喘一聲,再難自抑的攫住她的腰,賣力的衝刺起來──

  興奮、疼痛輪番流轉著,她的低嚶與他的重喘聲交融成一片,構成一副慾海無邊的春情畫面。

  強烈的衝撞讓米湖的身子不斷上移,她無措的抓緊身下的床罩,身體隨著他的衝撞而擺動,猶如體內越堆越高的快感,幾至崩潰的最高峰。

  感受到她體內控制不住的凝縮,他霍地將她翻轉過身,再次以強悍之姿由身後侵入她的柔嫩,在她不斷的求饒下,他亢奮的加快衝刺,直到背脊傳來強烈的酥麻感,兩人同時攀上情慾的顛峰──

  米湖終於酥軟的趴在床上,他則靠在她的背部俯首低喘,放縱自己壓靠在她背後,依舊將自己埋在她體內深處,享受著相契相合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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