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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沒事,別當我是柔弱的病人,我有腳,會自己走,你快放我下來,讓人瞧見了多難為情。」
一路上牡丹窩在上官流雲的懷裡,強忍著羞澀嚷嚷著。她不過蹲久了,雙是有些氣血凝窒了致使一起身站不穩,略微腿軟了一下。
瞧他緊張的,真當她是嬌貴的千金小姐不成,在當了他的女人前,她還是他使喚來使喚去的苦命小婢,做過的粗活還少得了嗎?
羞於見人的夏牡丹將嬌顏深埋上官流雲胸前,眼前仍不經意地縹見雕龍石往和滿色飛燕窟,沒幾步一跨的門檻顯得門風氣派,可看出屋主出身不凡,財力雄厚。
但是她也沒好多瞧,畢竟是人家的府邸,她是暫居的客人,還是合蓄點,省得招來非議。
不過她就算風塵僕僕,一身髒污,袖子、衣服沾上污濁血跡,人也因過度痕累而略顯憔悴,那都無損她天生麗質的艷色,依然是嬌柔中透著清媚,研秀出塵。
「人都站不住了還想逞強,忙了一整天沒看你進食過,連喝口水也匆匆忙忙的,你真當自個是鐵打的身子,餐風飲露好成仙嗎。」真是個執拗脾氣。
「太多事要處理,傷者要上藥,哭哭啼啼的婦孺總要好言相勸,哭到量一懶的婆婆、沒爹的孩子、頓失所依的新寡……」大家悲傷地吃不下飯,她也不好一個人獨食。
其實她是忙忘了,這邊喊腰疼,那邊說腿斷了,有老有少的面孔露出痛苦不己的神情,哀號聲和嗚姻聲不斷在耳邊響起,她無法狠下心撒手不理。
這一忙和,大半天就過去了,她直到兩眼發暈,手腳無力才發覺自己餓了一天,差點體力不支而厥過去。
「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嗎?他們是我的責任,我會照顧他們,鹽巴子也帶來不少人手,哪需要你多事,礙手礙腳,你答應我什麼了,你有沒有做到?!
上官流雲將心疼轉為怒氣,語氣又急又惱。
蝴蝶羽睫輕輕一顫,她軟語宛轉地低訴,「扯平了嘛!一次抵一次,我就當你沒失信於我,大夫人那件事就一筆勾銷了。」
「這倒是便宜你了,敢用這種事跟我計較,瞧你臉色白得像個女鬼,夜裡要是嚇著我,看我饒不曉了你。」他忍不住念上兩句,卻沒法真對她氣惱,除了滿心的不捨外,更有滿滿的疼情。
以為她吃不了苦,很快就會累了,屆時手一抽便找個蔭涼處歇腳,勞心勞力的活交由別人去做就是。
誰知他一回頭,她捧著一盆清水為往生者拭面,再一回身,她抱著個啼哭不休的嬰孩輕聲哄睡,口裡哼著助眠的小曲。
直到發現她不對勁時,已經是他幾十次的回頭後了,連龍一飛都看不下去,直接攬下未完的事,將兩人趕回龍府,免得一個做事老是分心,沒能幫上忙,一個身子不適倒下,還得勞煩忙得分身乏術的大夫多操一份心。
她總是一再地出乎他意料之外,讓他想放又放不開,每每縈繞他心間,化做彩蝶一只只,翩翩飛落。
夏牡丹揚唇淺笑。「我的二少爺,你的道行越來越淺,連小孩都嚇不了的威脅也說得出口。」
墨黑瞳眸輕悄悄地浮起笑意,話在口裡融成如蜜開汁。「你拖住我的命了,牡丹,哪天我被你氣得兩腿一伸,就捉你來陪葬。」
「我……」
她想說,我可能比你先死,那天我閉上眼,雲家莊的主子正在宴客,一個嫁女兒,一個娶媳婦,喜氣洋洋地辦喜事。
但是她什麼也沒說,天老爺也不讓她說似的,一道嬌嫩嗓音歡天喜地的響起,打斷了她的話,那聲音的主人勝喜悅的飛奔而來。
「流雲哥哥,流雲哥哥,虹玉好想你喔!你怎麼好些時日沒來看我……啊!這……你你居然抱著一個女人?」龍虹玉驚呼著。
聽到近乎嬌蠻的嗓音,上官流雲為時已晚地想到龍家莊還有個棘手的龍家小妹,年方十七,嬌俏可人,是龍一飛最寶貝的妹妹。
虹玉最拿手的絶活是纏人,只要她盯上的人向來難逃她的纏功,跟前跟後地令人不勝其煩,得費好大的勁才能甩掉她。
而他不幸地正是她最想纏的對象,打從及算以來,她便在飛龍城內宣稱自己此生非他不嫁,兩人一定會舉案齊眉、歉魚肇清深,誓守白首之約。
為此他整整一年多三過飛龍城而不入龍家莊,刻意避開她出沒之處,好讓她打消可笑念頭。
現在他卻自個送上門,這……突地,他眸光一閃,笑晚懷中人兒。
「叫聲嫂子,別失了龍家莊待客之禮。」一石二烏,主底抽薪。
嫂子?
夏牡丹愕然地睜大眼,美目盈滿困惑,她幾時嫁做人婦了。
「什麼,女變子計你瞞著我偷偷成親了--」龍虹玉放聲尖叫,一臉震驚。
「是家裡訂的親,哪是瞞,爹娘託人說媒,下了聘,我只好娶進門了。」他說得好像父母之命不可違,為人子者當盡孝道。
「我不相信,不相信,我們明明說好的,等我滿十八歲後,你就要人抬花轎上門迎親,熱熱鬧鬧地迎我過門。」他不可以騙她,他們有勾小指蓋過原來如此,是他欠下的風流帳,難怪要拖她下水,瞭然於心的夏牡丹低眉不語,嬌艷容顏悄然冷了幾分。
「是你瞎起鬨,自說自話自個開心,我可一句也沒應,就看你一張小嘴開開合合,嘟嘟嚷嚷地開懷大笑。」他只是合笑而立,沒打斷她孩子脾性的作夢。
上官流雲一邊解釋當時的誤會,一邊澄清他並未允婚,就,舊懷裡的可人兒聽了誤會。能讓他情系一生的,唯有他心中的那朵牡丹花而已。
「流雲哥哥,你怎能出爾反爾,約好的事不作數,我不許你反悔啦!你快休了她,娶我為妻,我們快去拜堂……」她連鳳冠霞被都準備好了,就差新郎官。
眼見她欲伸手拉扯,上官流雲黑眸鋭利地閃著厲色,他身形一移,讓她伸出的手落空。「別胡鬧了,小虹玉,你嫂子累了,我送她回來休息。」
「什麼累不累,我不許你走,你要給我交代清楚,她是不是媒灼之言娶回來的妻子一點也不重要,我才是你不能錯過的知音人,娶妻當娶龍虹玉,你說過的不是嗎?」她一直牢記在心,望眼欲穿地等著他。
「結髮夫妻相守一生,怎會是無關緊要的人呢!我許諾她終身便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是知音人,她是枕畔人,兩者不可混為一談。」知音難尋,可是誰又親得過枕畔私語的知心人。
當初為了擺脫她的糾纏,他確實說了不少敷衍話,事過境遷,他早忘了說過些什麼了,要他--回想,恐怕是困難重重了……
她胡攪童纏地想扯開他緊抱著懷裡女人的手。「我不依,你負天負地,就是不能負我,她是腿痛了嗎,無法下地行走,要你抱著不放。」
龍虹玉又妒又嫉,眼紅被他護在懷裡的女子,不服氣地口出惡言。
「虹玉,道歉,龍家家教教出你的出言不遜嗎?」她被寵壞了,以為她就是天,每個人都該順著她。
「我不……」她不道歉,可是一瞧見他冷沉的神色,頓生委屈地抿緊唇瓣。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上官流雲的語氣不輕不重,卻給人一種攝人的凌厲。
「……流雲哥哥欺負人。」她小聲地抱怨。
「虹玉。」他聲音一沉。
嘟起小嘴,龍虹玉很不甘顧地瞪了她一眼。「給我個理由,為什麼我要道歉,她既是雙腿沒殘,就該自己走路,我說她腿痛了是合理的推斷,何錯之有。」
歪理,但頗有道理,她用的是「推測」,當然不算無禮。
「因為她有孕在身。」假話說多了也似真,他話一說出口令人相當震憾。
啊!她懷孕了,她本人怎麼毫不知情?夏牡丹杏目一膛,心中失笑。
「啊!她……」有孕了?
目瞪口呆的龍虹玉指著夏牡丹並未隆起的平坦小腹,久久無法回過神。
其實她本性並不壞,有俠義精神,樂於助人,愛打抱不平,看見有人恃強凌弱,她一定會強出頭,用她的花拳繡腿將人打跑。
可是她是龍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兄長龍一飛又特別寵溺她,不論她做了什麼都不曾責罰,因此讓她產生一種錯覺,她所做的事是對的,錯的永遠是別人。
所以她認定上官流雲是她將來的夫婿並沒有錯,嫁給他的人才是做錯事的人,搶人丈夫非常缺德,所以她會給人家改過向善的機會。
只是,對方有孩子了,那誰該退出,她能昧著良心讓大肚婆讓夫嗎?
此時的龍虹玉好不困擾,掙扎著該怎麼做才好,她不想當壞人,更不願把流雲哥哥讓給別的女人,她最愛最愛的人就是他。
「虹玉,你太教人失望了,龍家有你這樣的子孫當引以為恥。」上官流雲板起臉,故意說了重話。
「好嘛好嘛!你先等一下,別急著罵人,是我不對總成了吧!你愛抱多久就抱多久,孕婦最大。」誰教人家肚子裡多了一塊肉,輕忽不得。
詭計得逞,他心中暗笑。「那還不讓開,桿著檔路,懷著孩子的女人累不得,若是不小心動了胎氣,看你拿什麼來賠。」
龍虹玉很不甘心的退開,臉色臭得像跌進糞坑。「流雲哥哥,我讓了喔!你不可以再說我是龍家的恥辱,我們龍家世世代代都是好人。」
好人?
只有她才說得出口,以武傳家的龍家好幾代是武林人士,一套潛龍刀法不知屠殺了多少江湖人,泛黑的龍刀刀身是殺人後殘留的血跡累積而成。
她的父兄未告訴她是為了保持她單純的心性,不讓她沾染血腥的一面,無憂無慮地活在他們的保護下。
上官流雲末揭穿她被隱瞞的事實,無知的人才活得長久。
但是……
「虹玉,你要跟到什麼時候,要我直接把門板甩在你臉上嗎?」都到了房門口,她還想跟進房不成。
頸子一縮,龍虹玉一臉委屈的一嗽著小嘴。「我不能進去待一會兒嗎?人家好久沒見到你了,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不行,你嫂子累了。」他斬釘截鐵的拒絶,一點通融的餘地也不留。
她急切地拉住他欲閉上的門扉。「我保證不吵到她,我會很小聲、很小聲的說的。」
「她淺眠,而且我沒陪看她,她睡不看。」說得夠清楚了吧!不用他再搬出閨房事喝阻她。
「嘎!怎麼這樣……」她一聽,都快哭了,挫敗地垮下雙肩。
「還不走,等會你大哥回府了,看見你這樣待客之道肯定罰你跪祠堂。」不能對她心軟,否則她會得寸進尺。
「啊!再等一下啦!姊姊叫什麼名字?好歹讓我認識認識,交個朋友。」她儘量拖延著,就是想多看他一眼,多在他身邊待一會兒。
「牡丹。」他表情極淡,像是不耐煩她的痴纏不休。
龍虹玉見好就收,也不敢真惹惱他,就怕他真的不理她了,笑得沮喪地揮揮手。「牡丹姊姊,我明兒個再來看你,你要等我喔!不要亂跑……
沒等她說完一堆言不及義的廢話,上官流雲足下一勾,「砰」地一聲,斜花格子門應聲關上,差點夾到她小巧俏鼻,她驚嚇地往後一跳,嘀咕聲不止的埋怨他的無情和沒良心。
「我有孕在身?」
上官流雲像是變了一張臉似,適才的肅然冷麵一揚唇,讓女子為之芳心顫動的風流笑臉咧開刺目白牙。「娘子好生休養,別動了胎氣,為夫這就為你張羅飯菜,喂飽你們母子倆。」
「想趁機開溜嗎?你自己種下的風流帳自己擺平,別想往我身上賴,我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被你哄得團團轉的小姑娘。」他有膽撒下彌天大謊,就得想辦法解決。
眼露狡色的上官流雲旋過身,一手投放她腹上。「你怎麼曉得這裡沒有一朵小牡丹花了,你不會以為同床共枕的男女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吧。」
他們該做的事都做過了,花開結果是必然的事。
「啊!你……你故意設計我……」她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他狡猾地笑著在她唇上一啄。「哪是設計,是請君入甕,沒有你的配合我哪辦得到,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下回別嚷著要離開我這回事,我非常非常不愛聽這種話,尤其是由你迷人的小口說出。」說罷,他懲罰性地低頭吻吮她的唇。
她始終不相信他的專情如一,一心只想著他哪天別有所愛,她便能全無顧忌地拋開他,拿走他給的「分手費」,一人快活地過日子。
哼!天下沒那麼便宜的事,她想藉由他來達到離府的目的,他反過來將她一軍,有了孩子的牽絆,她還走得了嗎?
上官流雲才是真正陰險的人,以退為進先抱得美人歸,再一步步收網,誘其心動,讓他心裡那朵無人能及的牡丹難逃他佈下的天羅地網。
是夜。
風不靜,樹葉搖晃,暗影幢幢。
一壺熱茶冒著裊裊白煙,不透風的四面窗緊閉,但仍竄進微涼氣流,燭台紅火微微輕晃著,照出長短不一的陰影。
一張圓形檀木桌,四張椅子坐了三個人,其中兩人是熟面孔,一張陌生得很,卻又氣度不凡地讓人無法過目即忘。
「口亨!我們飛鵝山的事你來湊什麼熱鬧,別以為沾上一點邊就想分一杯羹,飛鵝山的鐵礦沒你一份。」休想坐享其成。
「嘖嘖嘖,鹽巴子,你的口氣也未免太嗆了,我不過路過飛龍城,特來探望一下老朋友,你倒當我是賊來著,見人藏著金山銀山就來偷。」小人心眼要不得,眼界太小。
「誰是你的老朋友,少來攀交情,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平時找他喝酒總是推三阻四,一句公務繁忙便打發他,現在又變成是老朋友了!口亨!
「口可……真記上仇了,不就沒把那壇私藏的花彫送給你這只酒蟲,你從去年恨到今兒個,你這娘兒門性子幾時才改得了。」又不是拈著蓮花指的大姑娘,為了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斤斤計較,像什麼話。
龍一飛火大的一拍桌子,「你不要真當我不敢砍了你,就算你是朱雀城城主,我照樣把鳳凰當鳥烤。」
長指勾起杯子品茗,茶香沁鼻,芬芳留齒,神色自若的揚雲鳳笑如春風,拂人心胸。「上官,這頭學狗吠的熊還沒學乖呀!馴化得慢了些。」
老是這麼魯莽,毛毛躁躁地,藏不住話的大聲咆吟。
「你說誰是熊來著,你才是見不得人的夜臭,每次都偷偷摸摸的趁黑摸來,沒一次光明正大的在大白天從正門進來……」和他龍家莊扯上關係有失他城主身份嗎?總有一天他要蓋座威風凜凜的飛龍堡,他想上門求見還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鹽巴子,雲鳳是我特地差人請來的,你別當是惡客臨門。」他們三人私下的關係不宜曝光,各有各不便張揚的考量
龍一飛是粗漢子,行走江湖多年小有名氣,他的豪爽作風為人所熟知,因此由武而商並無不妥,刀客也要餬口養家。
但朱雀城城主地位不同於尋常百姓,他做的任何事都得小心謹慎,不得太張狂,功高震主是忌諱,天子寶座上的那個人天生善疑,稍有結群成黨,鞏固勢力的傳聞一出,便心驚膽顫地當有人要搶他的皇位,御林軍立即以叛國謀逆罪名1尋人入罪收押。
揚雲鳳在這樣的處境下,也是難為,既要照顧朱雀城百姓生計,又不能太大張旗鼓的與各方權貴、商賈結交,以免九龍天子疑他生有二心,固財積糧是為了養兵馬,壯大自身。
而他則是要避免引起大娘的疑心,防她再度下毒手除之而後快,若非為了雙親仍健在,不想與她正面起衝突,傷了父母的心,他何必苦苦隱瞞,不將她的惡行公諸於世。
上官流雲心中豈能無恨,但顧及父親的感受,他因違背了誓言再迎新婦,始終有愧於大娘,若是再得知大娘因為他的冷落而生妒,加害二夫人之子,想讓她痛失稚兒,只怕會愧上加愧,從此難以展眉。
「什麼,你請他來幹什麼,招人厭罷了。」龍一飛不滿地嘟嚷著,大口喝掉燙口的熱茶。
上官流雲勾起的唇泛著淺笑。「礦場被人埋了炸葯,死二十七人,傷八十二名,這件事不用請有力人士介入調查嗎?」
這位「有力人士」但笑不語,彷彿置身事外的極意自得。
「他有辦法嗎?」他一臉瞧不起的模樣。
「人命關天,堂堂朱雀城城主若辦不到,普天之下有誰能為死者沉冤昭雪。」
有個現成的幫手不用,那才是浪費。
龍一飛沒再開口,雖然他仍瞪著側向他的風雅男子,但是他明白上官流雲說的沒錯,礦場意外還是得由官家出面處理,他們才有權調人查問。
不過飛鵝山隷屬飛龍城境內,朱雀城若想插手還得打通關節,先知會一聲,避免不必要的紛爭。
「雲鳳,你那方面查到什麼,火藥的來源可有著落?」先查出處,再一層一層往上查,追出主使者。
揚雲鳳故做埋怨地互拍眸,「有好處的事不找我,一有壞事就找我疏通,你們還真是夠朋友。」
「少哆哆唆唆的,大不了我們日後產的鐵一半交給你朱雀城經手,你有油水好撈就閉嘴。」賣給信得過的自己人總好過被黑心商人坑。
「鹽巴子……」他太衝動了,從剛剛開始一直按兵不動的揚雲鳳就等他這一句話呀!
來不及阻止的上官流雲頓感頭疼不已,他原本就想把鐵賣給朱雀城,但是要簽訂買賣契約,以同等價值的貨物回售,少掉中間剝削的利潤。
沒想到他苦心安排的計劃全被龍一飛一手搞砸了,不但沒有能一舉數得,還得看人坐收暴利,這一本萬利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夠用就好……驀地,嬌柔軟音在腦中迴蕩著,上官流雲緊燮的眉頭為之一舒,微浮笑意地釋懷。
他的牡丹說只要養得起她就好,銀兩不用多,粗茶淡飯也是一種情意,她只求在一起用心,不求大富大貴,所以不要他太辛苦。
「瞧你這小氣鬼,兄弟我來喝你一口湯過分嗎?要是我沒心少肺的將鐵礦收歸國有,你敢找我要不成。」官比民大,他擺擺官架子也威風。
上官流雲墨瞳深如潭,泛起波光。「能少你一份嗎?你這人是老鼠鼻子,銀子在哪就往哪裡鑽,儼如錢鼠」
「好說好說,我肩上重擔沉吶!得養活幾萬張口。」揚雲鳳頓了一下,神色轉為嚴肅。「該說正經事了,你要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是趙天鐸?」上官流雲直接點出其人。
揚雲鳳了悟地映了院他。「你早料到是他所為?」
「有七成的可能性,但不敢肯定,他身為王爺,我要查他諸多阻礙,得由朝廷的人出手才能成事。」而朱雀城城主正是不二人選。
說難聽點,揚雲鳳也是他一枚暗樁,與官府中人交好才能互通有無。
「他對鹽巴子拿到鹽令一事很不高興,好幾次上奏皇上想職回鹽令,交由官家掌令,也就是他身邊養的官員,可是被我檔下了。」趙天鐸實在蠢得可悲,皇上也怕他坐大,攬權招勢,因此惜他的手予以阻攔,不然一紙鹽令而已還重不到手嗎?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先炸掉礦場,讓鹽巴子因鬧出人命而疲於奔命,疏於對鹽市的管理,他才有機可趁,從中得利。」上官流雲依常理分析,眼神因趙天鐸的殘忍手段而變得凌厲。
「沒錯,你們更要小心行事,不能再被他捉到一絲機會,他不會就此罷休,只怕還有得煩心。」小人最難對付,他們不在乎誰會受到傷害,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
「這點你放心,我已要鹽巴子通知各商行加強戒備,錢莊和網綢行派人日夜巡邏,嚴密防守他再次下手。」諒他還沒膽公然逞兇,無視法紀。
揚雲鳳瞭解地點點頭。「談完正事就來聊私事,你知道我那表妹還殷殷切切地盼著你,你打算幾時給她個交代,讓她別再來煩我?」
一天到晚問他意中人的去處,他哪曉得那個無女不歡的風流鬼又夜宿哪個青樓艷妓、名門千金的閨房內,不如求神問卜還快些。
「我……」
沒等他回答,一旁的龍一飛已拍著桌子大笑,把他的風流韻事全揭了底。
「你家柳青兒別指望了,好妒又刁蠻,有理無理全是她說的才是道理,我家小妹謙遜有禮、溫柔婉約,他都看不上眼,他現在的心裡、眼底只有一朵牡丹花。」
浪子收心了,變成痴情男兒。
「牡丹花?」什麼意思?
「你沒瞧見他呵護的模樣,那才真教人大開眼界,礦場的工頭不過摸摸她的小手,說兩句不堪入耳的淫語,這位雲爺就陰沉著臉,二話不說地將那只賊手給折了。」沒了手,教人家怎麼討生活。
「此事當真?」揚雲鳳存疑。
「比金子還真呀!我是大粗人,不會說假話,不像你們兩人呀!滿嘴謊言還說得煞有其事,讓人信以為真……噢!誰偷襲我?」腦袋瓜子是肉做的,會痛。
上官流雲和揚雲鳳同時故做風雅,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一神色泰然。
「上官,我家青兒真比不上你心中的牡丹?」花兒雖嬌,但不及綠柳長青。
他揚眸一笑。「不是比不上,而是情有獨撞。」
「情有獨撞?」他笑聲低沉,眼露會意。「那我就敬你一杯,流雲成暮,朝朝夕夕。」
「有勞了。」你家表妹就由你打發了,小弟情路乖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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