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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申伯延還是慢了一步。
帶著大隊人馬,原本就比單槍匹馬的樓月華行動緩慢,等到民團與軍隊集結在了南紹城時,樓月華已回到拿猜身邊好幾日了。
而拿猜似乎也遵守了諾言,在樓月華回來的第一日,圍困南紹城的兵力就退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人馬,也只不過是因為南紹城本身加強了防備,所以巫族還是留些人防著罷了。
這局面,倒是順了李興的意,拿猜退兵的事居然被他料中了。相形之下,申伯延集結大隊人馬在南紹城,一副準備開戰的樣子,就顯得有些愚蠢,勞民傷財還撲了個空。
更重要的是,申伯延幾乎可說是抗旨而來的啊!
於是他端起了君王的架子,擺足了威風,在南方一干高級將領,還有樓月恩面前,朝著申伯延就是一頓臭罵。
「……你自己看看,拿猜都退兵了,你還帶這麼多人到南紹城做什麼?吃閒飯嗎?你知不知道光是這樣,國庫要花多少錢養這些人?更不用說這種行為彰顯了我軒轅王朝的氣度小,因為一個巫族就緊張兮兮,簡直丟盡了朕的臉……」
申伯延沒有回話,他只是一直盯著掛在牆面上的地形圖深思著。
他的沉默令李興更生氣了,「朕說過,你要敢自作主張出兵,朕就奪了你的官位!就算你申家有三面免死金牌又如何,你是父皇指定的輔國丞相又如何?君師君師,你錯誤的決策證明了你根本沒有資格當朕的老師,如此勞師動眾,朕不拿你問罪已經很好了……」
終於,申伯延有反應了,他淡淡地看向李興,「皇上,您看過這地形圖嗎?」
「巫族都退兵了,有什麼好看的?」李興怒哼一聲。
「我們現在在這裡,而巫族的大本營,在這裡。」申伯延用手指圈了兩個地方,「距離兩地之間,有一座陰風谷,山高路狹,易守難攻。更重要的,陰風谷後是一大塊高地,可放下數十萬兵馬都沒有問題,如果由陰風谷攻向南紹城,只要兩個時辰的時間。」
「你說這些廢話做什麼?」李興厭惡地擺了擺手。「總之朕要你快退兵就是。」
這皇上疏懶的性子雖有改善,但到底是根深蒂固,連去深思申伯延的話都懶,一副就是老子嫌麻煩你快退兵的樣子。
反倒是一旁的將領,他們原本也是抱著與李興類似的心思,不明白申伯延帶一堆兵馬來做什麼,好像顯得他們很無能守不住城似的,然而申伯延突然提到了陰風谷,每個人都若有所悟,臉色齊齊凝重了起來。
「要撤兵可以,但臣建議皇上先派探子……不,親自到陰風谷去看一看。萬一拿猜的退兵只是虛張聲勢,事實上大軍藏在了陰風谷,我們只要一撤兵,那麼迎接而來的必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現在的軒轅王朝因疫病元氣大傷,禁不起這些。」申伯延本想讓偵察兵去,但他對李興的個性太過瞭解,當頭棒喝對他才有效果。
李興雖然也覺得他有理,不過為了面子問題,仍是嘴硬道:「萬一陰風谷無異狀呢?你要如何負起這個責任?」
申伯延看了眼樓月恩,她只是淡淡點頭,表示無限度的支持,於是便回道:「皇上不是要去了臣的職?如果陰風谷無事,那麼臣就此致仕又如何?!」
一旁的將領聽了,臉色都是大變,但礙於皇上與丞相誰的位置都比他們高,最終也只能閉嘴,把那種不妙的心情收在肚子裡。
於是申伯延帶著李興與樓月恩,身旁有著南紹城精英部隊的保護,一小隊人馬由後方繞到了陰風谷,再由杳無人跡的小道迂迴而上。
不必到山頂,只到了半山腰,看到不遠處高地上萬頭攢動的情況,眾人的臉就先黑了一半,直到位於制高點,能看清那谷裡佈兵的情況了,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這……別說拿猜退兵了,拿猜根本還增加一半的兵力,幾乎有百萬大軍就駐紮在這陰風谷中。如果當初真如皇上所言撤軍了,光這百萬大軍就能掃平整個南方。
「拿猜……竟敢欺瞞朕……」李興的臉有些扭曲,心情混合著尷尬與羞愧,卻是不敢直視申伯延。
申伯延倒是很坦然。「拿猜並沒有欺騙誰,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自己要退兵,退兵這件事,都是我們自己想像的。」
「申相爺……這……朕之前的判斷,出了一點誤差,其實朕也覺得當然不能由南紹城撤兵……」一句話,說得李興滿頭大汗。
「噗……」在這麼緊張嚴肅的時候,樓月恩卻忍俊不住地笑出來,因為這個皇帝吃癟的樣子,實在叫人看得很痛快啊!「果然這年頭位置越高就要越機伶,否則就得要有把死人說成活人的本事,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一眾官兵都一身冷汗地看著她,現在是生死交關的時候,這丫頭是少根筋還是腦子哪裡出錯了,居然還敢當面說皇帝不是?
「大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居然……」
李興怎麼聽不出她的嘲諷,正想開罵,卻聽到她輕描淡寫地說:「唉,這個鶴涎草啊,最近有點缺呢!恐怕運到北方的量要減少很多了……嗅?皇上,您在和臣婦說話嗎?居然什麼呀?」
「咳咳咳咳咳……」李興算是被她一句話威脅得夠嗆,只能陰著表情硬生生改口道:「居然……夫人居然如此的有見解,真叫朕汗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是否要死守南紹城?」
眾人見皇上居然能無恥到這種程度,表情也變得相當複雜,不過他們也同樣等著申伯延的看法,現在也只有他能讓人信服了。
「不!」想不到申伯延一口就否決了李興的提議。「現在最好的方式,是主動出擊。他在等我們撤兵,那我們便打他個措手不及。」
這提議與李興怕事的性格完全相反,於是他老毛病又來了,皺起眉反駁道:「不是守在南紹城就好?你都說過這陰風谷易守難攻,主動打他們不是找死嗎……」
「好啊好啊皇上英明!」樓月恩實在看不下去了,冷笑著鼓起掌來。「那就聽皇上的,一切交給皇上就沒問題了!皇上之前說拿猜會退兵,他不就退兵了嗎?現在皇上要我們死守南紹城,我們就守,反正之前皇上提到的將士輜重成本也不算什麼,我們軒轅王朝國庫充盈,我們跟拿猜比氣長,看誰撐得久嘛……」
李興被她氣得火冒三丈,但不管如何反駁都是他理虧。先前他的判斷事實證明都是錯誤的,自己雖然很努力在學習處理朝政了,但這次在判斷拿猜行軍一事上信心大受打擊,更進一步瞭解自己的斤兩。如果真的全交給他,申伯延撒手不管,他自己都不敢想像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屆時軒轅王朝還能保住就不錯了。
「呃……末將以為,咱們聽聽申大人怎麼說吧!」終於,一旁的王將軍看不下去了,一國之君居然可以糗到自己說不出話來,便搭了一個台階讓他下。
申伯延方才沒有阻止樓月恩,也是想讓她挫挫皇帝的威風,順便消消氣。否則如果真要讓李興一意孤行,那就真的沒得救了。
於是,他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拿猜的兵力接近百萬,如果他強攻南紹城,以我們現有的兵力是守不住的。所以我們才要主動出擊,免得陷於被動。」
原來如此……每個人都相當認同地點點頭,連固執的李興都心頭一動,覺得此法子似乎真有可行性……
申伯延見眾人意動,繼續說道:「因此我們要不就偷襲,要不就全數退出南紹城,俟北方兵力支持,一鼓作氣反攻。」
最後,他看向了李興,有時候該讓他自己面臨生死關頭,他才會深刻的體會到自己的缺失。
「要退還是要攻,一切由皇上決定。不過臣的意見是,攻擊是最完美的防守,尤其是在敵人自以為成竹在胸的時候。」
樓月恩明白申伯延的用意,更知道李興那貪生怕死的性子,便刻意聲聳肩,若無其事地加了把火道:「老實說,臣婦不相信某些人,但臣婦相信自己的相公。一個連巫族佯裝退兵都能識破的人,臣婦沒有理由不信。他贊成攻,臣婦就做他的後援,若有人決定逃,那麼臣婦會帶著他,比任何人逃得都遠。」
這無疑是最困難的選擇題,尤其申伯延夫婦已經做出了選擇,李興若是反對,那麼接下來申伯延肯定就不會再插手了,而且還會如樓月恩所說,有多遠逃多遠,一切成敗由李興負責。
如此大的壓力之下,李興反而看開了。反正出醜的事還差這一次嗎?就當是自己名留青史唯一的機會好了。
「好了!朕決定,這兩日便集結軍隊偷襲陰風谷。這次朕領兵親征,讓巫族看看天朝的威風!」
隔日凌晨,平原上起了大霧,在天將明未明之際,李興親自領兵,進攻陰風谷。
這次的進攻十分成功,防守在外圍的巫族大軍節節敗退,不斷的往谷中撤,最後只能縮成一個保護圈,全被逼到了高地之上。
李興威風凜凜地騎馬立在最前方,把巫族打得落花流水,他才覺得出了一口鳥氣。
不過對方也還有數十萬兵馬,只是一時反應不及而已。如果等他們緩過氣來,這場仗還有得打。
王朝軍隊都知道這個情形,所以完全不敢放鬆防備,正在準備第二輪進攻時,巫族大軍那方突然一陣騷動,接著走出了一匹馬。
馬上是一個皮膚黝黑年輕俊朗的將軍,他持著矛指向李興說道:「你居然能識破我以退為進之計?」
「這並不難猜。」李興毫不猶豫地將這份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軒轅王朝的情形嗎?偷襲陰風谷,必然是申伯延的意思,這並不是巫族輸給了軒轅王朝,而是我拿猜輸給了申伯延。你們軒轅王朝之人都相當狡猾,別人我不相信,我只和申伯延對話。」那名年輕將軍便是拿猜,不過他顯然不把李興看在眼裡。
「你……」
李興氣極,正要撂些狠話,但後頭申伯延卻緩緩行出,止住了他的發言。
雖是在馬下,申伯延的氣勢卻完全不輸人,一個文官敢這樣泰然自若地步入戰場,這份勇氣就足夠讓人刮目相看了,一出場就鎮住了場子。
「在下申伯延,久仰巫王拿猜之名。」
拿猜眼睛一瞇,二話不說跳下馬,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認為坐在馬上就高人一等的想法,拿來面對申伯延這種人實在有夠蠢。
「申相爺果然是年輕有為。我告訴你,這次你們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算我拿猜栽了。不過你要知道,如果我要和你硬拚,你們也只會落得一個慘勝。所以,我要和你談條件。」
「什麼條件?」申伯延也相當好奇,依他原本的想法,拿猜應該不會這麼快妥協的。
「我要用退兵……交換十大車貴國所產之鶴涎草!」拿猜也不囉唆,很直接明白的提條件。
「你要鶴涎草做什麼?」申伯延思忖,忽而眉毛微挑。「難道巫族裡也開始流行起瘟疫了?」
「沒錯!所以我說你運氣好,要不是軍隊裡有幾人染病,我早在你們偷襲前就會先強攻南紹城了!」拿猜說起這個,還有些憤憤不平。
這倒是巧了。申伯延不動聲色,幾株草就能消彌一場戰爭,怎麼算都划算。不過,他並沒有立刻答應。
「在這之前我想知道,樓月華在哪裡。」
「月華她……」拿猜一個遲疑,一抹嬌小的人影就從他身後慢慢地行出,而且還是被人攙著出來。
「姐夫……」樓月華看到申伯延,眼淚忍不住廣流了下來。
申伯延還來不及反應,遠遠在後被眾侍衛護著等他的樓月恩已飛奔而來,看到妹妹瘦了一大圈,臉色蠟黃,身體虛弱,手上還長著疹子,不由得心酸起來。
「月華……月華你怎麼變成這樣?你……你也感染瘟疫了?」要不是申伯延攔住她,她真的會衝到樓月華身邊。
「嗚嗚嗚,姐姐,我一回到巫族,就開始上吐下瀉,一定是他們這裡風水有問題啦,才會害我感染瘟疫……」聽到姐姐的關懷,樓月華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戾的指控著。
這番話不用說巫族的人了,連軒轅王朝這邊的人聽了都有種想昏倒的衝動。明明是樓月華這掃把星走到哪裡把衰運掃到哪裡,將瘟疫帶進了巫族大軍之中,居然還嫌人家風水不好?
「老公……」樓月恩急急拉著申伯延的衣袖,他一定有辦法救月華吧!
申伯延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會處理。」
很奇妙的,只不過一個動作,樓月恩心中的不安就消除了許多。申伯延身上的沉穩氣質很容易令人信任,尤其她對他堅定的愛意,更加深了這種撫慰的效果。
安撫住她後,申伯延先觀察了下拿猜與樓月華的互動,一個計劃在心裡成形,「拿猜,你既能為了月華興兵,那麼月華對你而言可說相當重要,是也不是?」
拿猜堅定地回答,「比我的命還重要!」
樓月華心中一動,看向拿猜的目光似乎變得溫柔了一點。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申伯延看得出樓月華與拿猜之間並非毫無情意,他也不是要棒打鴛鴦,只不過有這樣的好機會,如何不用?
「好!既然如此,我想拿你的命,與你交換一個條件。」他指向拿猜身邊的樓月華,「我可以幫你治好她……」
「讓你救治,那月華豈不是要回去軒轅王朝?不行!我拿到了鶴涎草,一樣可以救她!」拿猜還不等他說完,便直接回絕。
「你救得了她嗎?」申伯延敢提出,就有說服的方法。要比口才,他自信寰宇內沒有人比他更能說。
「不要以為拿到鶴涎草就一定能治癒這瘟疫,在我朝多是服了藥仍然死去的百姓。我妻子便是研製出藥方的女神醫,也是月華的孿生姐姐,只有她才有把握能救回月華的命!」
「她?」拿猜不由看向樓月恩,那與樓月華一樣的臉給了他一種親切感,再看看身旁虛弱的樓月華,即使心裡已經有些願意,卻仍不敢輕易答應。
見他動搖,申伯延更接著道:「待救回了月華,如果我能說服她回巫族呢?」
「姐夫?!」樓月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拿猜卻是星眸一亮,「如果你救得回月華,還能勸她回到我身邊,你要我答應你什麼條件?!」
「二十年。」申伯延伸出兩隻手指。「我軒轅王朝與你巫族簽訂二十年的和平協議,彼此不得興兵攻打,還要在一定程度之內互市往來。」
他的條件一開,軒轅王朝這邊的人全驚歎起來。申相爺果然一心為國,這種時候都還能想著為天朝謀取利益!尤其是李興,對申伯延所有的猜忌、嫉妒等種種情緒,現在也全化成了感動。
待眾人震驚過後,申伯延才解釋起自己為何有信心勸樓月華回巫族,「只有雙方和平,不再敵對,月華與你在一起,才不會招致一個叛國之名不是?巫王,如果你真的疼惜月華,應該為她想一想。你強擄她為妻,她心不會在你身邊,如果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她才會心甘情願留下。」
樓月華原本還想抵死不從的,但聽到申伯延的話,竟異樣地安靜了下來。拿猜看了看她,這種條件,對巫族一樣有利,更別提還有樓月華的因素,於是他很乾脆地答應。
「好!我答應你!我相信你申伯延的人格不會騙我,我讓月華跟你回去,你們要治好她!再讓她回到我身邊。」
於是,一段長達二十年的和平,就在這機鋒十足的對談之間決定了。拿猜帶著他的人退出陰風谷,申伯延也讓軒轅王朝的兵先撤回南紹城。
這一路上,李興身為統帥,卻不如申伯延說的幾句話,這讓他痛定思痛,決定要跟申伯延學治國,同時內心增添了無數對申伯延的愧疚及感激。
終於,他親自來到申伯延夫婦身邊,放下所有的面子與架子歎息道:「唉,朕實在是汗顏,先前做了一堆錯誤的決定不說,還誤會了你。如今你竟為我朝帶來二十年的和平,朕……朕實是對卿有愧……」
申伯延大度地勸解,不讓他那麼尷尬。「皇上不必如此,這二十年只是讓我們軒轅王朝休養生息,北旱南疫,這些年百姓也受夠了。而且與巫族互市,能促進族群融合,再加上月華與巫族的聯姻,二十年後八成也打不起來了,當然這一切還需要皇上努力。」
如果二十年還不夠李興學會如何做一個好皇帝,那他也沒辦法了,這軒轅王朝注定要衰敗的。
李興被他說得眼眶都快紅了。「申相爺……你的情操,真是太令人感動了,朕慚愧不已……」
「就當這是臣為皇上做的最後一件事吧。」申伯延突然天外飛來這麼一句。
「啊?什麼意思?」李興感動到一半,卻硬生生愣住,完全反應不過來。
申伯延看著他的呆樣,只是深沉地一笑。「皇上在戰前不是說過,如果臣獨自出兵,就要去了臣的官位?如今陰風谷一事已了,臣無牽無掛,便接旨致仕了。」
「嘻嘻嘻!老公,這話我愛聽!咱們走吧!」在旁邊等得無聊的樓月恩聽到這話,美眸都亮了起來。
她笑吟吟地勾起了申伯延的手,夫妻倆飄然而去,留下因太過震驚而石化當場的李興。
沒有人說,身為丞相就不能記仇的!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回到京城後,李興才知道原來京裡那些官員們,個個都巴望著申伯延快些回來。因為在執行新政時,發生了許多他們想都想不到的問題,卻又不知該怎麼解決,因此全都抱著一種僥倖的心態,想著反正皇上南下把申伯延帶回來,一切就有解了--想不到,等到的居然是申伯延致仕的消息。
百官陷入恐慌,一個個上奏絕對不能讓申伯延走了,李興也知道,他其實已大力慰留過好幾遍,偏偏是他自己親口說過要撤了他丞相之位,所以即使這次對抗巫族申伯延算是立了大功,李興卻還是留不住他,好說歹說之下只能讓他留職放長假,看他老兄什麼時候回心轉意再回來。
「老公,你真的不管他們了?!」
回到相府後,因為申伯延賦間在家,樓月恩著實好好地享受了夫妻之樂,不過習慣了他忙碌不堪的樣子,現在再看他鎮曰府裡府外遊山玩水,倒叫她感覺有些怪怪了。
「你老公,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申伯延一派輕鬆地躺在樓月恩特別設計的涼椅上,一旁放著新鮮水果,他在享受水果香甜的同時,也慨歎著自己居然到最近才發現原來相府裡的花園景致還不錯。
「所以你是想嚇嚇他們?」樓月恩一點即明,不由偷笑起來。「我就知道你這人不可能間太久的。」
他微微側身,便看到揉合著少女與少婦風情的樓月恩,笑得花枝亂顫,她一直認為沒什麼「長進」的地方,倒是也有了小小的波濤起伏,更不用說那纖細的腰肢以及渾圓的豐臀,在他面前一扭一扭的,十足誘惑。
「真要我擬定的新政落實,最重要的前提是那些官員包括皇上都得乖乖聽我的。否則只要誰又橫插一槓、暗來一手,又會生出一堆麻煩事,屆時倒霉的又是百姓。」他口中說著政事,雙眼卻隨著她的移動瞄來貓去。
「所以只要你按兵不動,換他們來求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樓月恩叉著腰站在他面前,胸部頂得衣服鼓鼓的,一臉促狹道:「在未見你真面目之前,我總覺得丞相申伯延就是個只會加班的老古板,原來你才是心機最重的那個人!」
申伯延不做辯解,本能地伸手一攬,便將那日漸惹火的可人兒一同拉到涼椅上,印下了一記熱吻,大手順便胡亂地在她身上肆虐一番。
啊!真是人間美事,難怪有從此君王不早朝一說,女人的魅力實在太可怕了……
樓月恩被他弄得渾身麻癢,咯咯直笑,一邊假意掙扎將他推開。
「人家在跟你說正事!明明你之前就正經八百的,現在怎麼也會與我調情了?」
「本官也是很認真的與你調情。」申伯延表情不改,看起來還有幾分嚴肅樣,但他的手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早將他小妻子的豆腐吃了個遍。
相府的下人們早習慣了他們夫妻嬉鬧,都很識相地閃得遠遠的,免得被他們的閃光閃瞎了。
「別鬧了別鬧了。」樓月恩與他玩得釵橫鬢亂,氣喘吁吁。
「有人來了啦!」遠遠地,果然沈祿似乎領著幾個人過來,還刻意控制著速度,等他們夫妻玩完再說。
申伯延對這些人的到來早有心理準備,反而拉住了整好衣發欲離開涼椅的樓月恩,暗示地向她挑了挑眉。
樓月恩何許人也?一看到申伯延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索性也一起坐在涼椅上。橫豎這涼椅她設計得夠大,兩個人一坐一躺並不顯得擠,也不會給人遐想。
聽到這方嘻笑聲停了,沈祿便好整以暇地帶著人過來。他們都是朝廷重臣,這時前來,是來勸申伯延回朝廷及討教來的。
當先鋒的是錢士奇,只見這老賊彷彿與申伯延相當熟絡,一點芥蒂也沒有地涎著笑臉道:「申相國好雅興,此時竟在院中賞花呢!」
「去年本官請了個病假,大夥兒就急忙把我的工作搶去了,我不在院中賞花還能做什麼呢?!」申伯延瞇著眼,一副正在享受陽光的樣子,連看都不看錢士奇。
這奪權一事有錢士奇的關係在,不過他絕對不會承認,仍是厚著臉皮道:「朝廷裡怎麼缺得了丞相呢?我們戶部那吳侍郎不肖,勾結南日城的知府及富商為非作歹,已經被皇上問罪了,現在我忙得焦頭爛額,不知申相爺是否能賜教,關於那水陸郵驛的事,老夫實在一頭霧水啊……」
「猶記得那吳侍郎告訴本官,他需要五年十年才搞得好水陸郵驛之事,而且絕對不會來打擾本官休養的。」申伯延朝桌面上指了指,樓月恩便知機地在他口中餵了塊水果。
錢士奇知道申伯延是故意無視他的,但也只能氣悶在心裡,無奈地咕噥道:「那是吳侍郎說的,不是老夫說的啊……」
戶部被打了回票,但其他部的官員卻還沒有放棄。
兵部尚書毛一強急忙出來,一臉疲累地道:「丞相大人,兵部的許多改革,還需要你來教教啊,本官這陣子他母親的累死人了……」
「那些推行的新政,叫什麼名字你都背起來了嗎?」說到這記憶力,申伯延可好了,任何人曾諷刺他的任何話,他可都記得牢牢的。「記憶力不好,可是什麼事都做不成啊。」
「呵呵,毛大人,可需要妾身為你準備一道清神醒腦的方子?保證你什麼都記得住,也不用來找我相公了」樓月恩笑吟吟地,很可惡地加了一句。
毛一強聽得滿頭大汗,不好意思再多說。
吏部尚書岑冬書看到他們的慘狀,雖知道自己大概也會無功而返,但皇上交代他們一定要將申伯延勸回來,他也不好不開口。
「這……丞相大人,朝中現在百廢待興,政風敗壞,還需要丞相回來指導……」岑冬書說得自己都心虛了起來。
「岑大人之前不是才說本朝政治清明?如今又成了政風敗壞,弄得本官都糊塗了。」申伯延說自己迷糊,但表情卻沒啥變化,擺明了在裝傻。
當初這些官員怎麼諷刺申伯延的,樓月恩可是聽得很清楚。這回他們自己送上門來討羞辱,她自然要大玩特玩,於是接口道:「這事要動搖國本才能做,代價太大了,我家相公現在無權無勢,只是頂著個虛名,只怕是有心無力。」
岑冬書一臉苦笑,只得挑明了說:「丞相大人不要取笑我們了,先前對你無禮,都是我們的錯。如今皇上已下令我們一定要請你回朝,還請丞相大人通融一下吧!」
其餘數人也是點頭如搗蒜,都帶著一臉期待地看著申伯延會不會善心大發。
申伯延聽到這話,終於有比較大的反應了,但也不過是把臥姿換成坐姿,直視著他們道:「果子腐爛的是中心,就要從中心挖掉;朝政腐爛的是核心,所以諸位大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了,這些老臣屍位素餐,貪於逸樂,早已不適合待在需要改革的高位上。如果要新政能順利推行,最重要也是最先要做的一點,就是讓他們辭官。
原以為這群老臣聽了會氣急敗壞,想不到在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交換過意見之後,居然都雙眼放光,錢士奇甚至面露喜色地道:「申相爺,你有辦法讓我們都告老還鄉?」
申伯延納悶了,樓月恩更是一臉狐疑,老臣們的反應大出他們意料,現在是很流行辭職嗎?怎麼他們一個個開心得像中大獎似的?
「你們很想告老還鄉?」申伯延以前是聽過六部尚書曾向皇上提過告老還鄉一事,但被皇上駁回了。他一直以為這是六部尚書以退為進,想謀取更大權力的手段,如今看來,情況似乎與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樣。
「我等幾乎每年都提一次,卻總是被皇上駁回。」錢士奇等人面面相覷,很是無奈。
「像我們的年紀,在朝政之上早已無心也無力了,但不知為什麼,皇上就是不願讓我們致仕,所以……所以我們之前才會那麼排斥申相爺你的改革,我們只想清閒地度完餘生,哪裡還有精力大刀闊斧改變呢?」
這……這、這真是誤會大了啊!申伯延與樓月恩聽得目瞪口呆,他們之前以為這群老人家戀棧官位佔著茅坑不拉屎,原來是另有隱情?
申伯延即使再聰明,也弄不清楚皇上的想法,最後只得幫他們出了個主意,「那你們就回去交差吧!跟皇上說你們無能為力勸我回宮,請皇上罷免了你們的官職,這不就得了?」
諸位大臣頓時一臉恍然大悟。對啊!這麼簡單的方法,他們怎麼沒想過呢?於是他們也不再勸申伯延,一個個喜孜孜地走了。得到這樣的結果,申伯延無話可說。
「臣等無力勸回申相爺,請皇上責罰。」
各部尚書得了申伯延所授的妙招,一回宮便立刻趕到御書房,一個個咚咚路地向皇帝跪下稟報。
「責罰……責罰你們有個屁用?」李興最近頭大如斗,氣得髒話都忍不住飆出來。
「新政被你們搞得一團混亂,叫你們去問申伯延又什麼都問不出來,是要氣死朕嗎?」
眾尚書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後,由錢士奇代表奏道:「臣等自知能力不足,若新政在臣等手上繼續下去,只會越弄越糟,屆時皇上更加操神,實為臣等之過。故臣等請皇上准臣等告老還鄉,也讓後學有識之士繼位,為社稷謀福利。」
「又提?」李興揮揮手,「此事不准再提……」
樓月恩不由得哭笑不得,奸臣似乎翻身,而他這正直的忠臣倒開始耍奸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啟稟皇上,其實……」錢士奇看了看其他人,眾人都對他堅定地點點頭,他才硬著頭皮說:「其實以這勸回丞相無功,請求告老還鄉的方法,是申相爺教我們這麼做的。」
「喔?是他說的?!」李興眉頭一揚。
「其實申相爺的意思是,臣等居高位卻做不好事,早該下來換成年輕後學了,如此一來新政由更有抱負更有能力的人去推行,才能風行草偃、利澤天下。而且臣以為,新人上任諸事不熟,申相爺就當仁不讓得帶領,這不就代表著,如果臣等不在了,他就回來了?」
錢士奇不再戰戰兢兢,豁出去全說了。「所以他勸臣等藉這次機會向皇上提出告老還鄉,如此既能讓臣等安享天年,也解了皇上的圍。」
「對啊!」李興心頭一喜,忍不住一拍掌。「看來朕當初硬要留下你們,倒是想岔了。」
「不知道皇上當初硬要留下臣等的意思是……」錢士奇有些感動地問,難道他們的才能當真讓皇上喜愛到捨不得放人?
「唉唉唉,那是朕誤會了。朕剛上任時,申伯延推行新政,讓我們眾人日日『加班』,你們居然還想在那時候走?朕自然要留下你們這些老狐狸和朕一起對抗他,才會一直駁了你們告老還鄉的請求。」李興摸了摸下巴,說得雲淡風輕,完全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一干老臣聽了差點老淚縱橫。原來他們都年紀老大了還不得閒這麼多年,全是因為皇上一個「要死大家一起死」的心態。而他們當時因為太想清閒度日,還真的就開始抵制申伯延,正遂了皇上的意,所以這退休計劃就一年拖過一年。
相信要是申伯延知道自己是因為這樣才被排擠,應該也會哭笑不得吧?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要告老還鄉,那就全回去吧!」李興忍不住由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御書房裡踱來踱去。
「接下來拉誰上任好呢?吏部尚書,吏部尚書……啊!岑冬書,你兒子不是也在宮裡……」
李興望向原本吏部尚書站的位置,卻赫然發現他早走得不見蹤影。
「跑得這麼快?那吏部就先擱著。兵部……兵部選誰好呢?毛一強,你看你家的子佷……」思索當中,李興又點名了一人,結果聽見岑冬書早早逃跑的毛一強似乎也感到了不對,跟著在後頭也立刻走人,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居然也走了?」李興氣得都笑了,最後望向被推出來說話而走不了的錢士奇。
「錢士奇,你說這戶部……」
錢士奇在心裡痛罵著那兩個不講義氣的老賊,欲哭無淚地道:「皇上,臣建議您不如直接去問申相爺,他一定有令皇上滿意的人選。」
「好!你說的有道理!」李興也不管現在什麼時辰了,一馬當先地衝出御書房,「朕立刻去找申伯延,聽聽他的意見……」
錢士奇只能呆站在御書房裡無言以對,他在朝為官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被皇上扔在書房裡不管。
然而才過一會,李興突然又衝了回來。「等等,朕要把朕親自畫的兵力部署圖帶去,要讓申伯延知道,朕也是有在用功的!」
說完,他又風風火火地衝了出去,讓錢士奇傻眼了好一陣。原以為這事情就這樣了,他也準備要走,想不到李興第二次沖了回來。
「還有朕的奏折!這陣子朕可是發憤圖強,依照以前申伯延教的方式去做,朕要讓他好好看看,朕絕不是個昏君!」
因此,錢士奇看著李興又來來回回衝了好幾次,後頭的劉公公頓時被皇上堆了滿手的奏折,幾乎都跟不上主子的腳步了,小帽也落了下來。
終於,李興再也沒有回來,錢士奇原本凝肅的老臉,在看了看空了的案頭之後,突然咧開了一個笑容。
申伯延真是高招啊!皇帝這樣的個性,也只有申伯延教導得了他。如今的李興在申伯延的刺激下,已然具備做一個好皇帝的心態,如果申伯延回宮主持新政,未來的軒轅王朝繁榮可期啊!
申伯延最後還是回朝了。
不過他的做法有了相當的改變,不再親力親為。在六部尚書全都告老還鄉,他推薦了新的人選後,新官上任都想有些作為,皆是全力配合申伯延的新政改革,自然相當順利,百姓漸漸地都體會到了新政的好處。
而皇上李興在被申伯延以各種方法一次次打磨後,也收斂起了疏懶張揚的性子,勤奮起來,而申伯延時不時的教授指導他一些東西,也讓他十分受用,對這個先皇指定的丞相幾乎是執以師禮,佩服非常。
時光飛逝,王朝內氣象終於一新,不再有先前新君上任時的混亂,百姓也相當感佩皇上及丞相的恩德。
而且因為分工有致,眾志一心,百官反而不用加班,事情也可以做得很好。如今申伯延就是個朝九晚五的公務員,早朝過完在宮裡處理政事,直到申時回府,規律得不得了。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外強中乾的身體,在樓月恩的食補下,日漸強壯,更是豐神俊朗,讓他在原本就剛正不阿的威儀中更添了一股浩然之氣。
這種外表及氣質上的銳變,自然羨煞有一堆老毛病的官員們。而在打聽到這是丞相府那名女神醫的功勞後,這食補的風潮便在京城裡風行起來,連一般的食館也時興在菜色裡加入一兩樣藥材,強調菜餚除美味外更有強身健體之效。
京城的高官權貴自家府裡有女眷的,都想盡胳法和樓月恩往來;而那些退休大官們,現在最在意的就是養生,自然也巴巴地到丞相府串串門子,希望能向樓月恩討到一帖藥方,那就受用無窮了。
在這樣的風氣之下,女神醫所在的丞相府,自然門庭若市,高官雲集了。
「呵呵,錢老尚書,你這風寒濕痺之症,是你早年生活失常,常處潮濕,風寒濕邪乘虛而入,堵塞經脈,以致氣血不暢。我幫你開一副藥,其中雞月籐五錢,桂枝五錢,當歸一錢,斷續……」
樓月恩筆走龍蛇寫好了一副方子,而原本在她面前坐立不安的錢士奇,眼神也因期待而變得晶亮。
然而這藥方寫好後,她卻遲遲不拿給他,叫這退休的老尚書心焦不已。「申夫人,這……」
「當年我相公被人陰了,差點就娶了我家妹妹……」樓月恩突然舊事重提,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呃……申夫人,此事乃老夫之過,老夫在這裡跟你賠不是了。但也幸好有皇上指婚一事,夫人才能與申相國共結連理啊!」錢士奇尷尬地一揖。「如果夫人想要,老夫可求皇上再指婚一次,這次絕對不會搞錯了……」
樓月恩早就被正了名,哪裡想要再成一次親那麼麻煩,剛才也只是想到眼前的老頭曾經為難過申伯延,所以消遣他一番罷了。
「錢大人還有許多子佷在宮裡,都是國之棟樑,與我相公配合起來,必能讓朝政更進一步……」樓月恩暗示著。
錢士奇人老成精,哪裡聽不懂,立刻咧著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夫會約束錢氏一族與申相爺好好配合,申相爺在宮裡發號施令起來,必然如臂使指……」
片刻之後,錢士奇滿意地拿著藥方去了,接下來是兵部的前尚書毛一強。
這位毛大人戎馬一生,在同輩之中的老人算是身體強健的,但因為練武打仗有許多暗傷,卻也折騰了他大半輩子。
而樓月恩除了開藥,更有一手絕妙的針灸之法能夠減輕毛一強的不適,他自然也對樓月恩客氣至極,有求必應。
「毛大人,你在兵部仍是極具影響力的吧?聽我相公說,北方軍性格驕恣,不願配合移防,這造成了我朝邊防上的一大漏洞,真是令人憂慮啊。」樓月恩輕輕一歎。「毛大人是要治病對吧,看我囉唆的……我這一針可是要刺在翳風穴之上,可能會有點痛,毛大人忍耐一下……」
毛一強原就將之前錢士奇取藥方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也明白樓月恩在暗示什麼。然而他還在想要不要動用自己在兵部的暗椿幫助申伯延時,她已然一針在耳後刺下,痛得這個從小扎馬步站梅花樁長大的老人,差點連眼淚都飆出來。
「申夫人,這何止有點痛,這、這他母親的痛死人了啊……」毛一強忍不住來了一句改良版的髒話。「申相爺需要什麼配合,老夫一定叫那些小兔崽子都乖乖聽話,不聽的就軍法伺候……這樣行了吧?有沒有什麼方法比較不痛啊?」
樓月恩嫣然一笑,「呵呵呵,毛大人怕痛啊?那我改扎這完骨穴,也有相同的效果,而且一點也不痛呢……」
毛一強顯些翻個白眼昏過去。早知道有其他穴位能代替她還扎,這不是存心要看他痛的嗎?
不過知道她的用意是在替申伯延出氣順便討點方便,其餘治病的謝禮她一項也沒要,毛一強也只能認了。
被她針灸完之後神清氣爽,一想到還有之後的複診,他連忙回府去安排一切事宜。
「接下來……呵呵呵,是岑大人啊……」樓月恩若有所思地一笑。
看到她這抹笑,岑冬書都忍不住渾身發毛,剛才錢士奇與毛一強的遭遇他可是從頭看到尾,而他先前為官時,得罪申伯延的地方可不少,這下他來求醫,不知道會被整得有多慘……
在申府大廳之中,這等慘絕人寰……應該說是仁心仁術的戲碼不時上演著,申伯延回府時,正巧看到的就是岑冬書一副要上刑場的模樣。
而岑冬書之後,還有幾個高官,排著隊要等看病呢!
申伯延不由得有些不滿,樓月恩如此搶手,時間都被眾人佔了,留給他這老公的時間自然少了,他好久沒與她親熱一番,見此情況如何能忍?
於是他繃著臉,清咳了兩聲,果然廳裡眾人看到他,連忙站了起來,連正在就醫的岑冬書也不例外。
申伯延淡淡看了眾人一眼,開門見山道:「諸位大人,再過一刻就至酉時了,俗話說過酉不醫,所以各位大人請回吧。」
「過酉不醫?什麼意思?」還沒看到病的人,自然不想回去,天知道要插進這女神醫看診的隊伍裡有多麼難,大家都不願放棄機會。
申伯延很有耐心地解釋:「這酉時為陰陽交替之時,陽氣衰,陰氣盛,如行那銀針入體或是藥湯大瀉之法,一不小心邪氣入侵,導致身體更為不適,反而不美,所以過酉不醫,也是為了大家著想……」
「這麼嚴重?」所有人聽了都嚇一跳,岑冬書更是直接一揖,而後拉起衣擺便跑。「申大人,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呃,下官也告退了……」看前吏部尚書都嚇跑了,其他人更是內心揣揣,於是紛紛告辭,最後竟走得一個也不剩。
樓月恩手還擺著替岑冬書把脈的姿勢呢,可眨眼之間全都跑得不見人影,讓她好氣又好笑。
「想不到老公你還能說出這番道理,過酉不醫啊,我都沒聽過呢……」她嬌媚地斜睨了申伯延一眼。
「我也沒聽過。」申伯延卻是面不改色地回道。
樓月恩聽了不禁傻眼,她老公信口開河的本領根本已練到爐火純青,不愧是當朝宰相,連唬人都唬得有板有眼,果然能做到丞相是有他人不能及之處。
「那你還說得振振有詞,我都聽傻了呢!」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樓月恩只覺一陣好笑,她方纔還覺得他說得真有道理呢!
「不把他們糊弄走,還不知道那些人要在這裡煩多久。在這府裡,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娘子,可不是眾人的女神醫!」申伯延臉色終是緩和下來,輕柔地抱住了她。
啊!好久沒與自家娘子親熱了,她抱起來還是如此舒服。
樓月恩趁機偎在他懷裡撒嬌,他想念她,她又何嘗不想呢?「老公,你這話真霸道,但我喜歡聽。」
「丫頭,這番醫治,也勞了你不少心神詐那些人吧?」申伯延早就在朝中感受到諸多官員全心全意的配合,細問之下,才知樓月恩暗地裡使了不少力,也讓他感動不已。
「近日新政已上軌道,你也不必再費心了。」
樓月恩只是不捨看他一個人忙,也不是要什麼感謝,如今奏了效,她自然也欣喜非常,聽到他的話,更是心花怒放,便以他剛才的話打趣回去,「為了老公你能早些回府,詐他們一下又如何?在這府裡,你可是我一個人的夫君,可不是眾人的申相爺。」
「你這話真霸道,但為夫也喜歡聽。」申伯延如何不懂她?同樣也學著她的語氣回答。
「嘻嘻……」樓月恩笑著吻了他一口,這可是夫妻情趣,個中甜蜜滋味是自己才懂的啊!
她嬌俏甜美的模樣映入申伯延的眼簾,那玲瓏有致的嬌軀又在他懷裡磨蹭著,讓申伯延心湖一蕩,忍不住傅示性地道:「咳!丫頭,今晚為夫會早些回房,你明白了吧……」
樓月恩如何聽不明白,但她故意裝傻回問:「老公,你邀娘子我今晚早些進房,是為了什麼啊?」
「自然是為了後嗣繁榮的大事。」
「老公,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她突然神秘地一笑,端起桌上一個湯碗,慢條斯理地喝起裡頭的藥,也不多解釋。
她這舉動讓申伯延緊張了。「你怎麼了嗎?為什麼要喝藥?」
樓月恩喝完最後一滴藥,才雲淡風輕地瞥了他一眼,「老公,我喝這藥,也是為了後嗣繁榮之事啊!」
「你的意思是……」申伯延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
樓月恩嬌羞地將小手放到了小腹之前。她如今雖然才十七歲,但身子骨養得可壯了,生兒育女之事自然不成問題。
申伯延終於懂了,一陣狂喜襲上心頭,讓他第一次忘了身為丞相的形象,也忘了維持穩重,忘情地將她打橫抱起,一記又一記的吻落在她臉上。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申家有後了……」突然餘光瞄到桌面上的藥碗,他身子一僵,又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你現在要小心點,千萬不能動了胎氣,明日我便貼張佈告,閒雜人等請勿進入……要是誰敢再來煩你,我便法辦了他!」
樓月恩期待地眨眨眼。「老公,那你今晚還進妾身的閨房嗎?」
「那當然……」申伯延原本的「豪情萬丈」在得知她懷孕後「壯志全消」,看來他得禁慾好一陣子了,於是無奈地道:「不進了,我今晚睡書房……」
「啊?可是我一個人在房裡好害怕呢!萬一睡不好掉下床了怎麼辦?還有,沒有抱著老公我睡不著,這樣精神不好會影響寶寶的。」樓月恩撒著嬌,雖說懷孕的人最大,但她可不完全是任性。
她從過門第一天就無所不用其極的騙他進閨房,如今雖然與他「大功告成」了,但他早已是她房內不可或缺的一道風景,少了他她確實會很不習慣。
明知在房裡抱著她卻不能碰,會是非人的煎熬,晚上大概都不用睡了,但申伯延對她的疼寵早已深入了骨子裡,更不用說現在她身上還有克制他的必殺武器。所以他明知自己答應了沒好處,還是任她予取予求。
「好好好,我進房我進房,以後我日日都進房,這樣好嗎?」
以前,他這丞相可是因為公事繁忙而夜夜不眠,如今有了如花嬌妻,卻仍舊得夜夜不眠,不過這次可是他心甘情願,而且求之不得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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