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1-16
- 最後登錄
- 2025-5-27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866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8088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二章
時間匆匆已過兩年,年節甫過,京城四處還是喜氣洋洋的充滿年味,但也因為是初春時分,天氣還是冷颼颼的,這兩日仍終日不歇下著鵝毛大雪,啥也瞧不清,就像趙湘琴的未來。
此刻,她坐在暖轎內,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花,心裡茫然之外,更因「女大當婚」這句話而煩躁不已。
身為穿越者,她的性格自然與原主不同,但兩年多下來,知其變化者也只有丫鬟小芷及靈安寺的人,在外,她仍然惡女之名纏身,父母為她苦尋姻緣,鍥而不捨的頻頻花重金找媒婆說親,就是希望她能有個好夫家。原本一直無消無息,但在剛剛要從靈安寺離開時,她遇見披著一襲黑色大麾的梁璟宸--
「恭喜!恭喜!」他雙手做恭喜狀,俊美的臉上卻見幸災樂禍的笑意。
「恭喜?」她蹙眉,黃鼠狼給雞拜年,絕不安好心!
「總算有眼瞎、腦殘的人出現了。」他給了她一個神秘的微笑,大步走人。她聽懂了,她的婚事有譜,所以,她得嫁人依梁璟宸臉上大大的笑容,要娶她的絕非什麼好男人!
這一路上,她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甫下轎,小芷拿了傘替她遮擋飄落的雪花,她竟站定不動,不想面對即將到來的訊息。
「小姐,快進屋啊,這雪極大,腳邊都積雪了。」小芷輕聲催促著。
她吐了一口長氣,只能點點頭,但踩在雪地上的一步步都有如千斤重,心也跟著泛涼起來。
「回來了!回來了!」
富麗堂皇的廳堂內,趙柏慶夫婦老早就端坐著盼著女兒回來,一見趙湘琴一身白狐暖裘的走進來,郭芸喜上眉梢的迎向她,雙手握著她的手就道:「好事啊!爹娘終於替你找到一門好親事,對方是工部尚書之子林泰昂。」
「那個紈褲子弟、腫得像豬頭的書生?!」她倏地瞪大了眼,心全涼了。
一旁隨侍的小芷才剛替她脫下身上的暖裘一,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身笑了出來,但又急忙搗嘴,這幾年大小姐的轉變她全看在眼裡,漸漸也變得沒大沒小。
但趙湘琴可笑不出來,她穿越兩年多來,權貴富商間總有什麼賞花宴、美酒宴、美食宴……林林總總的名目不少,父母為了將她推銷出去,一定帶著她赴宴,而同樣也屬滯銷品、水餃股的林泰昂就是其中常客。
所以,她見了林泰昂不下數十次,他人胖不打緊,卻好色貪玩又愛拿著書本假裝儒雅,要跟他過一生,她寧可死!「不!娘,我不要嫁他!」
趙柏慶是個嚴謹自律的好官,對這個女兒算是疼愛的,他走上前來,「湘琴,你都十六歲了,也不小了,這樣的閨秀千金再不出閣,也丟家人的臉--」
「爹,但他絕非良人之選啊!我不要嫁!」她語氣堅定。「外頭十四、十五歲及笄的閨女們,家中門檻都快被媒婆給踏平了,乏人問津的你哪有再挑的餘地,不嫁也得嫁!」
趙柏慶火大了,他也知道林泰昂是下下之選,但女人沒丈夫比嫁了個壞丈夫還更讓人說項,所以這門婚事他也求得委屈,更是備了好多嫁妝才換來的,不料女兒還嫌棄不嫁。
見丈夫大動肝火,郭芸連忙安撫丈夫,並對女兒曉以大義,但甭說丈夫脾氣硬,女兒也從兩年多前的那場病後變得極有主見,讓她是一個頭兩個大。
但,自古子女婚事由父母作主,女人在古代更沒自主權,所以,趙湘琴抗議無效,悶悶不樂了一整晚。
翌日,林泰昂備禮上門拜訪,她被父母強迫梳妝打扮一番到廳堂見他,為了讓兩人能自在交談,還讓閒雜人等全退出廳堂。
林泰昂噸位破百,又穿了一身金燦燦的袍服,自以為瀟灑,笑得嘴開見白牙,她覺得好刺眼又好無言,因她始終不願低頭,不想讓他誤會她在嬌羞。
林泰昂煞有其事的一手拿書,一邊盯著她美麗的臉蛋,「我爹要我多來跟娘子相處。」他想要說得若無其事,但那張淡掃娥眉的臉著實吸睛,令他看得目不轉睛。
「我不是你的娘子。」她冷冷的道。
「快了,爹娘已在合八字、看我們成親的黃道吉日。」
他愈瞧她就愈喜歡,雖然她在那些賞花、賞酒的筵席裡極少跟他交談,但卻是惟二個不以斜眼瞧他的閨女,也是惟一一個不會吃吃笑著的千金嬌女。
「你很愛書。」她暗暗的吸氣、吐氣,逼自己對視著他那雙定視不動的眼。
「因為書中自有顏如玉、黃金屋。」他呵呵直笑,也因這笑雙層下巴抖動個不停。
「那就快看你的書。」她憋著一肚子火的道。
「但我眼前就有顏如玉,我娘說等你入門,就要先讓你生個娃兒,最好一年一個。,我娘還說進了我們家門就是我林家人,不能再讓你耍脾氣,我得像我爹那樣一吼就震住妻子;我娘又說要再讓我討兩門妾室,你不能有意見……」他嘰嘰喳喳的說著「我娘說、我娘說……」還邊搖頭晃腦,像個安坐在學堂裡跟著老師之乎者也的古板學生。
老天爺,她快瘋了!趙湘琴有種置身在冰天雪地的感覺,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媽寶!
她倏地從椅上起身,林泰昂愣住了,「怎麼了?娘子。」
「我突然身子不適,想回房歇著。」
「呃--那好,我回去了。」
她點點頭,目送他跟小廝離開後,長長一歎,甫要回房,就見郭芸自廳堂後方
的翠玉屏風後走了出來,「娘?」她發現她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了。
「娘覺得好對不起你,是娘過去太過溺愛你嗎?像你爹說的,即使你有好家世、長得如花似玉,卻只能配給林泰昂,他娘聽來很不好侍候啊,你嫁過去肯定要受委屈了……」這一說,郭芸難過得眼淚又落下了。
原來,她都聽到了!趙湘琴突然伸手擁抱住郭芸,當了兩年多的母女,她知道郭芸是真心疼愛自己的,過去的她並非孤兒,只是實際的生活與孤兒無異,她有一對自私又富有的父母,他們各自尋樂子,而每回爭吵談到離婚時,上億的財產兩人爭著要,就是沒有人要她……
所以,當了趙柏慶跟郭芸的女兒後,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何謂親情。
但她的熱情表現顯然讓郭芸無所適從,吶吶的問,「怎、怎麼了嗎?」
聞言,她放開了郭芸,以袖子溫柔的輕拭對方臉上的淚水,「放心吧,娘,我不會受委屈的。」因為她絕不可能嫁給林泰昂!
接下來的日子,趙湘琴每週至靈安寺禮佛,都與空峒商量如何退拒這門婚事,但兩人腸枯思竭的也想不出好方法來。
「其實有個還不錯的「現貨」,若你喜歡,師父買給--不是,幫你喬一下。」空峒眼裡閃動著惡作劇的光芒。
她光瞟上一眼,就知道是哪個囂張跋扈的現貨,「不必了,師父。」她敬謝不敏。
他呵呵笑著,「湘琴,璟宸是真的不錯,沒有半點放蕩不羈、沒有不良嗜好,身處高位、家境富裕又文武全才,更甭提那張曠世悛顏有多迷人,加上老王爺仙逝了,家中僅存一寶,老王妃也是親切善良、好相處,你們絕對沒有婆媳問題。」他頓了一下又道:「還有,老王爺的四名妾室全跟著庶出的兒女在外居住,你也不必擔心會出現一堆姨娘要你侍候等問題。」
她受不了的搖搖頭,「師父現在還真像超級推銷員。」她直接嘻他。
但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哈哈哈,說的好,但老衲推銷的絕對是曠世珍品、尚未讓人搶下的極品。」他意有所指的比出了大拇指。
贊力她直接對他翻白眼,卻仍聽明白他在指什麼,梁璟宸有潔癖,沒有女人近得了他的身,弦外之音就是他還是處男。
「他貴為親王,上門的媒婆其實很多,但他的潔癖很難處理,他就是無法跟女人親吻擁抱,甚至連床第之事--」
她雙手做制止狀,「夠了,師父,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事。」
但空峒可不管,強迫她接收,「他討厭黏膩汗漬、討厭一點點的髒污,所以,不管是什麼千嬌百媚的美女他都不要,即使是因為他而把自己變成有潔癖的閨女,他也照樣拒絕。」
「那師父還推銷什麼?」她忍不住反問。
「唉,這就是讓老王妃最頭疼的事,她只有一個嫡子,總得娶妻、總得傳宗接代,那可是一份無法置之度外的責任與義務。」空峒邊說邊搖頭,「更甭提他們還有一大堆的親戚、一大堆的庶子庶女眼巴巴的等著要爭產,這麼多年來,我多次受老王爺夫妻拜託,要說服他娶妻生子,但他直言,老衲當說客也沒用,他這輩子不碰女人,讓老王爺最後帶著遺憾離世……」
空峒口沫橫飛的說了那麼多,才發現趙湘琴正努力的攪著她眼前的一桶石膏粉,壓根沒在聽他說話。
他搖搖頭,走到她面前,指指自己,「你這樣不可以喔,師父還在說話呢。」
她歎了口長氣,不想指出他說的根本都是廢話,何況,她一點也不i給梁璟宸。
「湘琴,他真的比林泰昂--」
她投降!她放開攪動的石棒,以手示意空峒先別說話後,這才一臉認真的道:「師父知道嗎,就在七天前,某人站在高塔旁的坡道上遠眺鬱鬱層巒、雲霧繚繞的美景,見到我正要拿著剛做好的人皮面具去方丈院給您時,他竟意有所指的道:「明明是明淨清幽的好地方,可惜了,怎麼出現母豬?還是黃鼠狼?呵!原來是師妹啊。」」
聽到這裡,空峒仰頭哈哈大笑。
她可是臉上三條黑線,「他討厭我的程度跟我討厭他的程度相當,甭說我願不願意嫁他了,他要願意娶我,那肯定會天下紅雨!」
「也是。」他撫著下顎,臉上有著失望,這對小冤家可是他眼中的一對寶啊。
但誰也沒想到,六天后真的有天下紅雨的機會。
晉陽王朝的金鑾殿上,雍容的皇帝一如往常的上朝,待滿朝文武上奏完要事後,隨即宣佈退朝,在百官拱著手,一片「恭送皇上」聲中,返回太陵殿。
而殿內的文武官員在各自散去前,尚得一一向襄王爺杜鵬拱手行禮再走。
年逾六十的杜鵬曾為先帝的寵臣,亦是當朝權臣,私下結黨營私、培植人脈,在全國各地安插耳目,勢力如日中天,眾臣對他不多點敬重也不成。
新皇顧忌其勢力,明著已不需要他輔佐國事,私下更是進行著要瓦解他勢力的計劃,而梁璟宸身為新皇的親信自然明白這一點。
但杜鵬與他父親同朝為官多年,即使他對杜鵬私下仗勢其權、爭功諉過、倚老賣老的行為不以為然,仍以晚輩之姿上前拱手請安,「襄王爺。」
杜鵬撫著白鬚,「敦親王年已二十八,還沒成家意願啊?」
「多謝襄王爺關心,璟宸目前只在乎國家大事。」
「也是,王爺現在可是皇上最仰賴的親信,哪像老了的我,皇上……」杜鵬搖搖頭不再多說,但也成功的透露自己可不是不明白皇帝近日刻意的疏離。
功高震主是事實,但在場的文武百官也都明白此事不宜多言。
只是杜鵬在朝廷勢力仍不容小覷,眾人趨炎附勢,小小聲的勸著、拱著,只有梁璟宸以有要事待辦為由,先行離開,卻未注意到杜騰的眼神追上他,迅速的閃過一道不悅的精光。
梁璟宸甫步出殿門,就見皇帝身旁的總管太監快步走來,拱手道:「皇上請敦親王前往太陵殿一敘。」
皇上不在早朝傳喚肯定有其顧忌,必是極機密之事。思緒間,梁璟宸腳步未歇的在總管太監的陪同下前往皇帝處理國事、批閱奏章的太陵殿。
一踏進富麗堂皇的太陵殿,就見皇帝坐在桌案前批示奏章,身旁還有名小太監幫忙磨墨,而桌案上則是堆積了一疊又一疊待批的奏摺。
皇帝約莫四十多歲,龍眉鳳眼,出生皇家,有股不怒而威的王者氣勢,但也因為身在皇家,生命中有很多不得不扛的重責,像是接掌國事,成為天子。
只是國事如麻,處理已相當費力,還得培植自己的親信,這皇帝還真是不好當。
梁璟宸走上前一揖,「皇上。」
皇帝抬頭一看,笑了道:「愛卿來了!賜坐。」
梁璟宸坐下後,皇帝即示意小太監退了出去,再看了一旁的太監總管一眼,太監總管馬上將手上的信函交給梁璟宸。
「江蘇一帶爆出貪瀆案,牽連頗廣,這是欽差派人快馬送進京的密函。」皇帝邊說邊看著梁璟宸展信。
信中所述,該地有不少富商給地方官孝敬金,除了買官陞遷外,還有更多藏污納垢的貪瀆藉由爭搶運河使用權來進行交易,情況已愈來愈嚴重。
而且,這些貪瀆案極可能有更高官階的人涉入,因為據調查很多金錢及消息都會北上,送達京城裡的悅來酒樓。
梁璟宸將信函交給總管太監後,看著皇帝道:「若皇上信得過微臣,臣定當竭盡所能的查個水落石出,嚴懲貪瀆者,不讓此事影響戶部行事,牽連國家社稷。」
「愛卿身為戶部尚書,掌理國家財政、管轄極廣,也確是最適當的人選,」皇帝點點頭,「朕就授權由愛卿全權負責此案,必要時,亦可將貪官斬立決。」
梁璟宸再次拱手道:「微臣遵命。」
不一會兒,他離開皇宮,乘坐馬車返回敦親王府,就見到另一輛眼熟的馬車停在王府大門旁,他一下馬車,守門侍從馬上上前稟報,「啟稟爺,靖爺來了。」
梁璟宸微微一笑,「呵,終於想到我了。」
他快步走入王府,經過庭園,步入已茶香盈室的大應,見到穿著綾羅綢緞的好友周子靖,他正悠哉悠哉的喝著碧螺春。
一見到他,周子靖放下手中白玉瓷杯,起身微笑,「大忙人回來了。」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梁璟宸一邊笑著說一邊走到自己專屬的座椅旁。一名小廝先是上前擦拭座墊一番,梁璟宸才坐下。
另一名小廝又步上前來,從一個提箱裡,以布隔著拿起提箱內的瓷杯,再小心的為主子倒茶,小心翼翼的送到他身旁的小桌上,整個過程中,杯子都沒有碰到自己的手。
接著,另一名小廝再走上前,端來一盆溫水及毛巾,讓梁璟宸自己擰乾毛巾,擦拭臉及雙手後,將毛巾放入銅盆,由小廝端著退下,他才拿起茶杯就口。
喝杯茶,步驟還真多,但身為他多年好友的周子靖早已習慣他的潔癖,僅笑了笑,見怪不怪。
周子靖長相斯文,有著玉樹臨風之姿,與卓爾不凡的梁璟痕一樣深受京城眾女喜愛,但不同的是,周子靖經手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妻妾成群的他外面仍不乏金屋藏嬌,梁璟宸卻連女人的滋味是啥都不知道。
「你知道我也忙,會特別過來一趟,肯定是有事得面對面的跟你談。」周子靖也不囉唆,開門見山的道。
此言一出,梁璟宸立即示意所有閒雜人等都退出去。
周子靖是商人,還是在全國各地都有產業的富商之子,基於為商必與官和,他們在各地與官家來往頻繁,在交際打通關下,他可比在京城當戶部尚書的梁璟宸更清楚各地官家的生財之道,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送點有用消息給好友,讓他出手處理那些貪官污吏,讓正正經經做生意的商人少遇點貪官剝削利潤。
但這一回,他給的情報顯然慢了好幾拍,他頗為訝異的看著好友,「你知道了?皇上已得到消息,要你全權處理?」「是。」梁璟宸將內容說得更詳盡些。
周子靖勾起嘴角一笑,「那我的情報還是多了些,說穿了,悅來酒樓就是一個藏身在京城內的大匪窟,而且近期還吸收了不少江湖人物,顯然江蘇那裡知道事情要曝光了,找一堆人要來處理。」
「看來,我得想辦法混進悅來酒樓。」梁璟宸神情變得嚴肅。
「沒錯,但全京城無人不知你這張臉,對了,可以叫你那惟一的師妹幫幫忙,你上回不是告訴我,雖然不喜歡她,但她製作人皮面還真的很有一回事。」
「我找師父即可,何必求她。」他馬上擺出臭臉給好友看。
「說真的,你們也當了兩年多的師兄妹,有沒有從唇槍舌劍變成打情罵俏?」周子靖語氣溫和,但那雙閃動著期望的雙陣可透露了他的某種期待。
梁璟宸突然很後悔跟好友聊太多趙湘琴的事,「我跟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還有,她已經有婚配了,就是林泰昂。」
「天啊!那只只會拿本書當裝飾的豬--呃、不,拿豬來形容還委屈了豬,至少豬還有功用,」周子靖頻頻搖頭,俊逸的臉上滿是同情,「林泰昂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在外走動還像個人,在家是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
「這是那惡女的命。」梁璟宸一點也不替趙湘琴難過,反正她對他也從未說過一句好話。
「不覺得可惜?難得有一個女人能跟你這麼有話聊。」周子靖稍微點了他一下,可沒忘記好友一說到對方又回嗆他什麼話時,臉上好氣又好笑的神情。
他大眼一瞪,「不可惜,日後我耳根子可以清靜多了。不要再談她,皇上交代的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怎麼進行。」意思是他要下逐客令了。
「至少請我吃一頓吧,我也是趕了半天路過來的。」周子靖頓了一下,又喝口茶,「喔,我剛來時,你娘正要去廟裡,我們小聊一下,她是要去替你求姻緣,還拜託我這個好朋友--」
「我想你並不想讓我請客?」梁璟宸突然打斷他的話。
意思就是再說下去,一餐就飛了。周子靖只能閉嘴,在心裡跟老王妃道歉,沒辦法,要一個患有嚴重潔癖的人娶妻生子實在是件很困難的事。
稍後,山珍海味上桌,但一道菜都分成兩份,這也是眾所周知的梁璟宸的用餐習慣,他絕不與人共食一道菜,即使用公筷母匙也不行,就怕吃到別人的唾液。
周子靖對這件事一直很無言,他放下碗筷,認真的道:「我下回再碰到你娘,會要她死了心,你不可能成親的,就算成了親,妻子也不能同睡一張床,而你也不願意碰她,因為你討厭流汗,但做那件事一定會流汗--」
「來人,可以收拾了。」梁璟宸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喚來了下人,但待下人過來時,他又要對方下去,再挑眉注視著好友。
反正,他也吃飽了。周子靖撫著下顎,還是笑說著,「不知怎麼的,我還真的挺期待趙姑娘成為你的妻子,更好奇她若看你這樣吃飯會說出什麼話?」光想到兩
人的對招,他就覺得有趣。
「少詛咒我了,我哪有那麼倒楣!」但她會說什麼?梁璟宸一愣,發現自己竟然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還真的嚇到了。
「你怎麼臉色發白?」周子靖不解的看著好友。
「沒事、沒事。」梁璟宸心臟怦抨狂跳,他是瘋了嗎?!
稍後,他送走好友,還刻意的將這件事拋至腦後,再回到書房,準備好好思索這件牽連極廣的貪瀆案,思忖再三後,他確定調查此案除了需要他的一身武藝外,還得靈安寺各個武藝不凡的師兄弟相挺,最重要的,還得有師父的易容術,才能成就大事,事不宜遲,他馬上策馬前往靈安寺。
三月天,該是春暖花開了,卻還是料峭春寒,一連又冷了五日後,春光才微微綻放,暖陽也終於現身,積雪的枝椏亦慢慢融雪,滴滴答答的雪水滴落而下,那泌骨的冰涼若不小心滑入溫熱的脖頸,可是會冰得讓人起雞皮瘡瘩。
所以當趙湘琴主僕行走在靈安寺的庭園小徑時,因到處都有參天古樹,樹上枝頭不時有冷水滴落,每走一步小芷都是戰戰兢兢、東瞧西看的,替主子遮的傘也總是前後挪移,看起來好不狼狽,但走在前方的趙湘琴姿態優雅,一點也不怕。
砰然一聲,大片積雪從屋簷摔落,真要嚇死人了。
小芷撫著枰抨狂跳的胸口,再看看主子,她抬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那張沉靜的臉上一如近日,在林家決定良辰吉日後,總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晴空朗朗,但氣溫仍是冰得沁骨……」
趙湘琴喃喃低語,其實她連心都涼了,婚期迫在眉睫,她這個現代魂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無助的等著豬頭的大紅花轎來迎娶,慘!
主子說什麼?!小芷沒聽清楚,眨了眨眼,再看著一身翠綠暖裘的主子,她那雙骨碌碌轉動的黑白大眼總透著動人的慧黠,也是那一雙眼讓她覺得主子比生病前都要漂亮許多,但在決定婆家後,她的眼神神采消失,不過,易地而處,要她嫁林泰昂,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忍不住歎了一聲,一回頭,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朝這裡走過來。
「主子,是敦親王。」小芷立即興奮的低聲叫道。
趙湘琴緩緩的回頭,不得不承認他長得極俊,最吸引人的是那雙含笑又帶著志
得意滿的黑眸,再加上他身形挺拔,偏好紫色圓領袍衫,腳蹬黑色皮靴,每每現身都很吸睛,也難怪不只是小芷,還有許多女人見了他都臉紅心跳,而她,當然是惟一的例外。
梁璟裒也看到趙湘琴了,他闊步走來,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自信笑容。
小正則來回的看著他跟自己主子,唉,真是落花無意、流水也無情,不然,這兩人多登對,簡直就像在一幅畫裡。
「今日非七日之期,師妹怎麼也在靈安寺?」口氣中頗有一種倒了楣的味道。
「本想清心淨耳一下,沒想到還是遇到個礙眼的。」她是真歎息。
他一挑濃眉,「心情不好?」
「對,聰明的離我遠一點。」她刻意轉身背對他。
但他已習慣與她對上幾句,不說完就不對勁,所以,他還是刻意走到她面前,雙手環胸的問,「怎麼,庸脂俗粉擔心上不了檯面?你這臉妝塗厚一點,當新娘子還能看,不必擔心--」
她抬頭看他,火氣仍旺,「不必你多事,了不起我做張人皮面具,洞房花燭夜就讓林泰昂嚇到口吐白沫,一天換一張,很快就拿到休書--」
他黑眸倏地一瞇,「你認真的?」
「干你何事?!我不是母豬、不是黃鼠狼、不是小人,堂堂的敦親王就這麼閒,沒人可聊了,還是可憐到一個朋友都沒有,只能找我這種惡女逞口舌!」她很煩、很累,尤其是精神上的疲倦,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她氣、她恨!
這一席話夠難聽,他的眼神轉為倨傲而危險,「你今天還真是句句帶刺。」
「那就閃遠一點,我今日原就沒打算見到你!」
她說得直接,他是火氣頻冒,瞪著她那張冷冷的俏臉,他甩袖走人。
小芷見梁璟宸怒不可遏的走人,連忙溜到主子身邊,彎腰看著她,「主子,他可是敦親王啊--」主子今日根本是火力全開嘛,但也得看對象啊!
她管不了!她知道他是刻意來挑起戰火的,這種人一點也不難應付,像難搞的超級巨星,而她剛剛好非常擅於應付這種人,他的嘴再壞,她也不痛不癢。
雖然,相識兩年有餘,但完全不熟……鬥嘴自然是不算的!
她沉沉的吐了一口長氣,怎麼辦?怎麼辦?再七日花轎就要上門了,也是因此,她才跟父母請求到靈安寺小住,日後出閣,要再上靈安寺機會渺茫,一入林家府,更只有當母豬的命……
她抬頭望著藍藍的天,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天無絕人之路,死不了就一定還有逆轉的機會,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而時間已靜靜的流逝一個多時辰。遠遠的,就見謝師兄走了過來,「師妹,師父有請。」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看著這名黝黑高大、為人憨誠的好師兄,「我這就過去。」
兩人並肩而行,小芷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師妹的婚事真的沒辦法喊停嗎?林泰昂非良人之選啊。」
「我知道,只是身不由己,但我謝謝謝師兄對我如此關心。」
他臉兒微紅,雖然是出家人,面對天仙美人般的師妹還是微微心動,但絕不敢造次,只是以師兄之姿在關心著她,「那個……其他師兄都說了,婚後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師妹一定要派小芷捎個信息給我們。」
「謝謝。」她看著真誠憨厚的謝師兄真心感謝,在這裡,她就像擁有好多個哥哥,當然--腦海裡立即閃過梁璟宸那張俊俏的臉龐,呿,他除外!
一行人走到廟殿後方的側廳,就見空峒笑咪咪的迎接她,身邊還見臉色有些奇怪的梁璟宸。
「坐吧。」空峒眉開眼笑的要她坐下,再分別給了小芷等閒雜人等都退下去的手勢,室內頓時僅存三人,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在空峒告知皇帝要梁璟宸處理的貪瀆事件後,換趙湘琴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是聰明人,很清楚空峒把她找來的原因。
「所以呢,湘琴可以退去林家的婚事、璟宸也有湘琴的易容術相助,兩全其美、一箭雙鵰。」空崆先是笑呵呵的看看趙湘琴,再笑咪咪的看著梁璟宸。
兩人互視一眼,瞬間又嫌惡的別開視線,但心裡想的都一樣--最愛作亂的瘋師父是真的瘋了,他們互看彼此不順眼也能當夫妻?!
「不可能!」梁璟宸先出聲。
「對,不可能!」趙湘琴難得跟他意見一致。
「那你是嫁定工部尚書之子,而你,也找不到人幫忙易容,那就各自保重。」空峒大手一攤,這事一翻兩瞪眼,他也無能為力。
「師父可以幫我,她是向您學的易容術。」梁璟宸覺得自己的事很容易解決。
「怎麼幫?老衲這顆光頭老出現在你身邊不奇怪?但若是夫妻檔,同進同出很正常。」空峒就是堅持要當月老,「哪,你需要易容時,她馬上就能動手,要是被盯上後要換張臉,她也能隨時幫你改正、不被人發現,多麼方便行事。」
梁璟宸看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被師父說動,畢竟,無人知道她會易容,這點無疑是一大助力。
趙湘琴見他似乎有軟化的跡象,馬上提醒,「有人曾經說過「有眼、有腦袋的人都知道你像瘟疫,娶進門包準雞飛狗跳」。」她看向梁璟宸,笑得好不嬌媚。他臉色微微一僵,他的確說過。
「此一時彼一時,就為師看來,你也是能包容的人,大人不計小人過呀。」空峒很努力的在打圓場。
「但有人老是撂下一句「小人得志」,我也不要計較嗎?」她刻意以施恩的口吻道。
梁璟宸不悅的抿緊了唇,「女人就是女人,小眼睛、小鼻子!」
「王爺的眼睛真的不太好,我的眼睛算大,鼻子也不小。」她也不客氣的回擊。
他沉下臉,「只要是人都有趨吉避凶的本能,這事,本王還得再考慮考慮。」
所以她屬「凶」?!她用力吸了口氣,咬牙道:「師父,我不必考慮了。」
「對,不必考慮了。」他也瞪著她道。
空峒眨眨眼,來來回回的看著這一對冤家視線冒火的對上,彷彿交擊出啵滋啵滋的電流,他忍住笑意,「聽師父一句話,反正此事張揚不得,你們能否魚幫水、水幫魚,就先平心靜氣的想想,明曰再下決定。」
趙湘琴從椅上起身,「湘琴先走了。」連跟梁璟宸說句話也沒有,她向空峒行個禮就步出廳堂。
空峒也閉口了,看著梁璟宸,擺明好奇他要怎麼走下一步。
只見他抿緊了薄唇,沒好氣的道:「我怎能娶她?我說了多少娶她就會倒大楣的話,她也不可能應允。」
「百折不撓才是大丈夫,現在有求於人的是你,她是女人,即使林泰昂非良人,但依她的能耐,在婚後將他教育成她要的好丈夫也是有可能的。」這一點,他對趙湘琴可是有百分之三百的信心,只是嫁媽寶林泰昂實在太委屈她了。
「只要師父肯幫我--」梁璟宸仍然不死心。
「唉唉唉,老衲怎麼最近老是這兒疼、那兒酸痛的,而且,靈安寺沒有我這個老師父鎮廟,還算是靈安寺?」他索性兩手一灘,老臉上淨是無辜。
「我明白了,師父。」梁璟宸咬咬牙,知道惟恐天下不亂的師父是絕對會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困境。
這一晚,同住在靈安寺的梁璟宸與趙湘琴輾轉反側,彼此都明白對方是自己惟一的機會,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但又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
天泛魚肚白後,兩人各自梳洗、用完早膳,再與空峒同坐在側廳時,梁璟宸看著趙湘琴先開了口,「事關國家社稷,我願意娶你,條件隨你開,只要你配合讓我將這樁貪瀆案查個水落石出。」
所以是「為國捐軀」?!她忍住心裡的怒火,「為了不與林泰昂結為夫妻,我也願意嫁你,但是你得同意,事情解決後,兩人和離外,你得幫助我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要有錢、有房、可以當自己的主人,然後,此生不會有下一個婚事,任何安排都成,但和離的原因必須是不會讓我爹娘感到羞辱的方式。」她沒有提洞房或婚後的床第之私,因為她很清楚,有潔癖的他絕不會碰自己。
梁璟宸沒想到不過一晚,她已考慮了這麼多,甚至還想到她父母的感受,且她要和離,那是再好不過,他也不曾想過要跟她天長地久。
「好,一言為定。」他說。
「一言為定。」她道。
空峒笑咪咪的看著兩人,這椿婚事有一點兒順水推舟、也有點兒整人,但就不知道老天爺有沒有辦法將這外表登對的俊男美女真的湊成一對神仙眷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