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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米璐璐]三爺請入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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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8:48: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會有人這麼對待小姨子的嗎?

馬小茜氣憤得連臉頰都紅了,明明是想表現低調,可是性格使然壞了事,就算她不為自己出頭,也沒辦法看蘇淺淺受氣。

自從蘇淺淺與凌雲熙訂親之後,蘇淺淺就遭受各方的排擠,偶爾還得忍受大家的指指點點,只是背後指點還沒比當面評論來得氣人。

現在人都踩著她們的面了,她可沒有那個好脾氣去應付這些找碴的人……

好吧!現下又出事了。

一出事,為她出頭的不是蘇淺淺,而是與她曖昧不清的凌雲熙。

若是平常,她肯定賞他一記白眼,然後再吼他一句多事,可是再不懂事,她也知道看情況。

那賞花宴有這麼多達官貴人,陳芷菡有意以身份鬧大,她這個平民百姓本該吃悶虧,好在凌雲熙跳了出來,出口就是恫嚇那不經事的相府千金,才沒讓事情鬧大。

所以當他一把抱起濕漉漉的她時,她一句話也不敢說,任由他抱著她回凌府。

換上乾淨的衣裳,馬小茜走出屏風,才接近門扉,便聽見門外傳來交談聲。

「三弟,你怎麼這麼糊塗?」凌府大少爺凌雲義忿忿不平的開口,「這相府千金想找你未婚妻的麻煩,你護短也罷,至少相府千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讓步,現在她只不過想找個替死鬼山出氣,你還硬要相府嚥下這口悶氣,只怕會讓相府記恨在心。」

隔著門扉,她見不到凌雲熙的表情,但是他們的一字一句,她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哥莫擔心。」凌雲熙只是淡淡的回答,「這種小事,我自會處理。倒是相府效率超好,這麼快就找上大哥要給個說法是嗎?」

凌雲義臉一哂,確實如三弟所言,他們一進到屋裡,相府就派人來要個道歉。

「這……」雖然三弟現在在府內不管事,卻有不可撼動的份量,凌雲義只能放輕聲音,「什麼都瞞不過三弟,相府千金並非好惹,畢竟她的表姨母還是前帝親封的公主……」

凌雲熙冷笑一聲,「我知道莫讓大哥難做人,既然相府千金執意要人,那大哥就這麼回答她:若再執迷不悟,別忘了相府大人做過的精采事,我將一筆一畫的清楚畫下,打算呈現給皇上欣賞。」

凌雲義一愣,「這……相府大人可做了什麼骯髒事?」

凌雲熙抿唇笑了笑。

「大哥,不是我不說,而是我怕你有命聽完,沒命藏密……」

「我不問了。」凌雲義自知官場如幻雲般變化難測,就像自己的命一旦入朝為官,彷彿在虎口中走繞一回,嚇得他急忙擺手。

「只是為「凌府好,有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凌雲熙冷冷一笑,「有人都踩到我的臉上,我還能忍氣吞聲嗎?」平日,他什麼都可以忍,唯獨就是無法忍受馬小茜受委屈。

而她向來也不是會忍氣吞聲的女子,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做穩她背後的一座靠山。

「雖然馬小茜與蘇淺淺情如姊妹,但畢竟沒有任何姻親關係,這……左右思量,沒必要為一名庶民得罪相府千金。」凌雲義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等會兒就讓馬姑娘到相府道個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馬小茜一聽,臉色閃過一陣鐵青,這擺明就是將她往虎口裡送,憑她一介平民的身份,就算凌雲熙有意幫她,只要她踏進相府,怕是遠水也救不了近火。

可是現在相府都出聲要人了,她與凌雲熙又沒有多深的交情,應該……會把她交出去吧?她咬著唇,忐忑不安。

「不婦大哥何時與相府交情這麼深厚,竟與相府連成一氣,敢這麼大膽的跟我要人?」凌雲熙雖然是微笑的回答,雙眼卻閃著肅殺的冷光。

「一個小妮子也值得你這麼費心?」

見三弟生氣,凌雲義的身子微微一抖,連忙搖頭,「三弟,你可誤會為兄了,有道是胳臂往內彎,豈有向著別人的道理?我只是擔心三弟的前途,畢竟官路迢迢,還是得……」

「得了。」凌雲熙毫不掩飾自己的耐心已經用光。

「這件事讓相府去鬧吧!你派人回個口信,讓相府千金好自為之,雖然她的表姨母是「前帝」的妹妹,但是若不想落得她表姨母的下場,她最好見好就收。」

凌雲義顫了一下身子,連忙答了幾聲是,便急忙退下,趕忙去給相府千金送個口信。

凌雲熙的耐心已經用光了,她若再這麼執迷不悟,暗指他會讓她的下場與她的表姨母一樣--一輩子長伴青燈木魚,永遠不得踏出修心寺一步。

目送煩人多嘴的兄長離去之後,凌雲熙冷哼一聲,然後拂袖推門進入,只是門一開,他沒想到馬小茜就這麼大刺刺的站在他的面前。

只見她抿著雙唇,臉上的表情毫不閃躲,雖然強作鎮定,但眼神還是藏不住一絲擔心。

一與她四目相接,他原本垮下的嘴角微微揚起。

「換好了?」

原本以為他多少會出聲斥責她的放肆,出乎意料的,他竟是一臉溫和,令她察覺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他踏進屋內,逕自坐在桌旁,拿起茶壺,在杯子裡注滿茶水。

瞧他一句話都不說,馬小茜倒是有些靜不下心。

「你……不想和我說些什麼嗎?」

像是斥責她為何要如此衝動的頂撞相府千金,或是在賞花宴拆了他的面子……

沒有,他一句責罵都沒有,反而朝她露出好看的笑容。

「我倒是想說,惡有惡報,你大可不必挺身跳水,救起陳芷菡。」他喝「一口茶,將杯子擱在桌上。

她先是一愣,後來思忖一下,才明白他話中之意,原來賞花宴所有的情況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就算他不在現場,也能知道各個角落的風吹草動。

這麼久了,他一句苛責都沒有,只是責備她不應該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還暗指她的命比陳芷菡重要。

莫名的,她的胸門像是被大杵狠狠的一撞,瞬間心跳加快,連話都說不出話。

這表示她在他的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嗎?她咬了咬唇,皺眉想著,卻又有抹難為情的紅潮正悄悄的爬上她的臉頰。

半晌,她用力的搖搖頭,想將這種綺麗的感覺拋諸腦後,因為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算是她未來的姊夫。

她怎麼可以對一個未來是自己姊夫的男人有了一種無法言語的心跳與悸動呢?

馬小茜顯得有些心慌意亂,長到這麼大,還沒有遇到如此手忙腳亂的時她以為自己可以很淡定的與凌雲熙面對面相處,可是實在是太高估自己了。自從和他發生過不可告人的關係之後,她發現兩人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角色了。

見著他,她再也無法心平氣和,甚至是無視他的存在,現在只要他一出現,對上他的黑眸,她就會感到面紅耳赤。

更別說剛剛他與自家兄長的對話,每字每句都是護著她,早已把她的地位提得更高。

她與他,不再是單純的姊夫與小姨子的關係了……

「相府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她紅著小臉,小聲的說。

「你怎麼處理?」凌雲熙淡笑的望著她。

「登門道歉?我怕你有命踏進去,沒命走出來。就算有命走出來,也會被扒了一層皮。」

她咬了咬唇,當然也明白相府千金那得理不饒人的脾氣。

「可是……」

「有我在。」他起身,來到她的面前,勾起她的下顎。

「你什麼都別怕。」

一雙好看的圓眸驚詫的眨著,她還來不及回話,只見他低下俊顏,不再多話的以薄唇封住她的小嘴。

無聲,勝有聲。

馬小茜紅著小臉離開凌府,原本她想直接回到莊裡,才剛要上車,南風館便派小婢前來接她,說是蘇淺淺找她有事。

她來南風館如同在自家院子中走動,館內的奴婢領著她到偏院的大廳。

不一會兒,蘇淺淺走進來,她已換了另一套衣裳,同樣施了胭脂的臉龐見著馬小茜還是掛著笑容,沒有一點不悅的模樣。

原本她還擔心蘇淺淺會生氣她出頭的事情,有些忐忑不安。

蘇淺淺照往常一樣,備了幾樣她愛吃的點心,然後拉著她在桌旁坐下,邊吃邊間聊。

馬小茜咬了一口點心,目光有些驚慌的望著蘇淺淺。

「淺淺,你怪我不?」

「怪你什麼?」蘇淺淺微笑的望著她,親手為她沏了一杯上好的春茶。

「倒是三爺找大夫給你瞧過沒有?有沒有嗆傷哪兒了?」

聽見蘇淺淺提到凌雲熙,不知道是心虛使然,還是感到羞愧,馬小茜的小臉又沒來由的泛紅。

「我沒事。」她連忙搖頭,「我不應該這麼衝動,還麻煩凌三爺。」說到凌雲熙,她又想到剛剛在凌府,他以霸道的力道強吻她一次又一次……

接著,場面又失控了,他又在她的身上留下屬於他的氣味、他的印記。

一想到剛才的激情,她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頸子,擔心的望著蘇淺淺,像是怕被發現,連忙拉了拉衣領,怕被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你別放在心上。」像蘇淺淺這麼八面玲瓏的人,豈會沒發現她坐立不安,以及不斷以手撫向頸子?但她還是裝作沒看見。

「相府千金就算再跋扈,遇上三爺還是沒轍。」

「若不是我逞一時之快,也不會讓你又被麻煩纏身。」馬小茜苦著小臉,滿臉儘是悔意。

她最近發現自己欠了蘇淺淺甚多,每一次出事都是好友出面相挺,她才有辦法在城裡立足生存。

好友的恩情,她沒還,在背地裡還勾搭上了好友的未婚夫……

她咬了咬唇,一見到蘇淺淺,心底的罪惡感就沒來由的漸漸脹大,正慢慢的擠壓她的良心,令她有些喘不過氣。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蘇淺淺莞爾,「誰教你是我的好友兼妹子,比親妹子還親。」

聽蘇淺淺這麼說,馬小茜更是羞愧無比。

她要怎麼開口,其實自己為她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甚至還不知恥的爬上她未婚夫的床……

馬小茜緊蹙眉頭,欲言又止的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猶豫半晌,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淺淺……有關三爺……」她想,自己與淺淺情如姊妹,是不是她先坦白就能從寬呢?

可是,她若真的說出實話,淺淺會原諒她嗎?原諒她之後,雨人還能恢復原來的交情嗎?

她絞扭著衣袖,到舌尖的話又硬生生的被貝齒咬碎了。

「三爺怎麼了?」蘇淺淺倒是沒多心,喝了一口茶之後,朝她一笑。

「你別擔心,三爺是個愛屋及烏的人,這件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當然,她倒是不會與馬小茜解釋,自己是烏,她才是未來要住主屋的女主子。

馬小茜躊躇一下,最後放下手上的點心,小手緊緊握住蘇淺淺的雙手,用真誠的雙眼望著她。

「淺淺,若有一天你發現我做錯了一件事,你千萬千萬要相信我是無心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說得真誠,語帶抱歉,「也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蘇淺淺一聽,笑得更開懷。

「這麼說來,若哪天你發現我也做了一件錯事,你是不是也一筆勾銷呢?」

她用力點點頭,「我相信你不管做了什麼事,都肯定是為我好,我怎麼還會與你生氣?」

「那就是了。」蘇淺淺輕點一下她的額頭,「我們雖然不是親姊妹,但是自幼一同長大,還有分彼此嗎?」

馬小茜的年紀比蘇淺淺小,乾脆就賴在她的懷裡撒嬌。

「淺淺,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

只是這個對她最好的人,她卻恩將仇報,搶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磨磨牙,良心上的譴責令她的胸口揪疼不已,最後暗自握拳,決定了一件事--

不能再放任自己與凌雲熙糾纏不清,那樣對淺淺不公平,對她更是一種折磨……

因為她怕,怕有一天她會眷戀著他對她的好,還有兩人親密廝磨時,她竟還眷戀著他身上的溫暖與味道。

該斷的,她應該要做一個結束,絕不能讓自己一錯再錯。

只是……愛情就像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

那糾結在一塊的緣分,豈是一句話就能說斷就斷呢?

馬小茜準備離開南風館前,下了一個決然的決定。

她心知自己再與凌雲熙如此糾纏不清,雨人的關係本來就像火,遲早紙是包不住火的。

所以在坐上馬車之前,她刻意與蘇淺淺提起清倌墨離。

「啊?」蘇淺淺完全沒想到她還會再提起墨離,先是一陣驚詫,然後不解的望著她,「怎麼突然提到他了呢?」

「還記得上次我與你提起的招贅一事嗎?」馬小茜扯出一抹苦笑,「今日賞花宴一鬧,怕會傳出三爺與我的流言,不如我早點把墨離的事辦一辦,今天就讓我將墨離帶回莊裡吧!」

蘇淺淺愣住,她這個提議倒是把她殺個措手不及,顯得有些為難。

「這……」

廢話!她當然很為難了。

原本以為凌雲熙可以搞定馬小茜,也許再過不久,她這個「箭靶」就能功成身退,再也不用受無謂的鳥氣,更不用受滿是心機的凌雲熙威脅了。

只要他與馬小茜修成正果,他這個三爺好歹也要叫她一聲大姨子,日後她不但鹹魚翻身,想要利用他也不用時常拍馬屁了。

可是現在又鬧出這麼一出,竟然跟她要起館內的墨離來了?劇本沒這麼寫,不能這樣演下去啊!

若她順著馬小茜的意思,也許就與明日的太陽無緣相見了。

「怎麼了?」馬小茜側著頭,望著她。

「不太方便。」蘇淺淺乾笑幾聲,看見她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又不敢馬上拒絕,怕露出狐狸尾巴,只能想出拖延的方法。

「上回不是說好要讓他記好假身份?前幾天我冰擬好背景,順道拿出祖譜要他好好背誦,現在在偏院裡苦背著,怕是不好與你回莊裡。」

馬小茜的眼中浮起些許感動。

「淺淺,你真的對我設想周到……」而她又怎麼能繼續背著淺淺、與凌雲熙再做些不可告人的勾當呢?

「過些天吧!」蘇淺淺拍拍她的柔荑。

「招贅這件事也不急在一時一刻,準備得愈多,咱們露出的馬腳就愈少。」

聽著蘇淺淺對她的設想,馬小兩心底的愧疚愈來愈深,臉頰更浮起咖朵羞愧的緋紅。

「我知道了。」她勾起沉重的嘴角。

「那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等你派人傳門信給我,我會刻不容緩的前來。」

「急不得、急不得。」蘇淺淺將她送上馬車。

「今日也把你折騰一天了,記得回去讓你的丫鬟再熬碗薑湯,祛祛今天落水的寒氣。」

馬小茜點頭,與蘇淺淺道別後,便坐著馬車離開南風館。

蘇淺淺站在門口,看著馬車駛離之後,一張笑顏瞬間垮了下來,還忍不住跺腳。

「三爺在搞什麼鬼?都這麼久了,還沒有搞定茜茜。」她甩了甩指尖上的紅巾,咕噥著,然後轉頭,望向貼身丫鬟姝絮。

「姑娘。」姝絮自小就伺候蘇淺淺,主子的一舉一動她都能明白幾分,於是福身上前。

「剛剛茜姑娘與我在房裡談的私房話,你記下了嗎?」她懶得重複一遍,見丫鬟點點頭之後,才又開口,「既然都記住了,一字一句帶至三爺的耳裡,尤其是茜姑娘說的,一字都不准漏,知道了嗎?」

「姝絮記下了。」姝絮福完身,心頭便記著主子剛才的對話,腳步往凌府的方向而去。

見丫鬟離開之後,蘇淺淺這才移動繡鞋,離開原地,穿過朱紅大門,進入館內。

南風館大門一關上,對面胡同內有抹鬼祟的身影也倏地一閃,隱沒入胡同深處的陰暗,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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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8:49: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自從在賞花宴闖了禍,馬小茜確實難得乖順的都待在莊裡,同時也等待著蘇淺淺的消息。

她以為只要與凌雲熙真正劃開一道鴻溝距離,從那天起,雨人將會回到之前單純的關係。

可是這麼決定之後,她卻發現自己的一顆心就像懸吊在半空中,始終無法擱下。

直到好些天過去,蘇淺淺那方終於派人傳來口信,要她今天到南風館商量議事。

明明是她在等待的一個結果,為何真的等到時,她的心卻像是被人緊緊抓住?

這種疼痛是前所未有的,胸口悶得就像被大石頭壓著,任憑她怎麼用力都無法掙脫。

這時她一發現,原來自己的心底竟在最後一個時刻無法真正割捨與凌雲熙的關係。

她捂著胸口,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浮現這種蕩漾的心思,卻很清楚心底有個不願意的掙扎。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淺淺待她如親妹子,她已先行霸佔凌雲熙一段時間了,為了不讓情同姊妹的淺淺傷心難過,她就算再怎麼不捨,也得親自斬斷與凌雲熙之間的孽緣,不能再這樣昧著良心,背著淺淺進行下去。

於是她今日坐上馬車,儘管心底百般的掙扎,雙手也因為煩躁的情緒而用力的絞扭著帕子。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便停下來,在車內的她因為心事重重而沒有多想,以為是要閃避他人才稍作停歇。

直到馬車的布簾被掀了開來,一道偉岸的身子躍了上來,令她抬起眼眸,當下大吃一驚。

「凌……」她差點連名帶姓的呼喚他,可是自從他為她扛下賞花宴一事,她的嘴巴也不再像過去那般那麼刁鑽,改口尊稱他一句,「三爺,你這是幹什麼?」

她都要特地與他撇清關係了,這男人還不請自來,甚至大刺刺的上了她的馬車,若是被人瞧見,他們兩人該如何自處?

凌雲熙難得的冷著一張俊顏,一甩袖,就坐在她的身邊。

此刻他一句話也沒說,身上隱約透露出不滿,那冷漠的模樣讓她心跳如擂鼓,感到十分不安。

「三爺?」車內實在太過安靜,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再次呼喚他。

倏地,他直勾勾的瞅著她,大掌使勁的扣住她的下顎,令她吃痛的輕叫一聲。

「疼嗎?」他神情冷冽,聲音凍如寒冰。

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平時就不是什麼溫順姑娘,現下被他莫名的捏疼,不禁生氣了。

「當然疼!你快放開我!你沒事上我的馬車做什麼?就不怕外人側目嗎?」

「側目?」他冷笑幾聲,「在這城內,誰不知道馬小茜隨興習慣了?你還怕人家側目?」

她不是笨蛋,當然清楚他的心底正冒著火,只是這火發在她的身上卻是沒來由的。

「是,我的名譽本來就不怎麼好,我在意的是三爺你的清譽,畢竟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又是我情同姊妹的好友的未婚夫,憑這兩點關係,咱們就應該男女有別,不應……」

「所以你今日才恁地大瞻上南風館,準備買下一名小倌,迎回莊裡當招贅的對象?」他一下子就掀開她的計劃,赤裸裸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她臉兒一紅,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傳至他的耳裡,令她浮起羞慚不已的罪惡感。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依然倔強的咬著唇。

「不用我管?」他輕扯薄唇,「自從我認識你,你所發生的每件大小事,我有少管過嗎?」

這沒良心的小妮子,都要「爬牆」找其他男人了,還不許他管?真的要給他戴上一頂綠帽是嗎?

她與他四目相接,發現他的眸裡氤氳著怒意,迅速思考他的問題,理清思緒,隨即驚訝的瞠大圓眸。

他這話的意思是……

難道過去淺淺幫她處理的大小事,全都是他暗屮幫忙?

她咀嚼著他話中的含意,一直到想通才恍然大悟。

對呀!她怎麼那麼笨呢?而且還笨了這麼多年呢?

過去她闖出的禍有大有小,而且為了馬家莊,甚至得罪城內不少貴人,可是最後她還是平安無事。

她原本以為是淺淺暗中結識達官貴人,才有辦法一一解決這些麻煩又棘手的事,卻沒想到淺淺的身世與她差不多,就算南風館有好男風的官爺走動又如何?那畢竟是不能說的怪癖,又有誰敢為南風館出頭?那豈不是間接承認這怪癖嗎?

傻啊!她暗自罵著自己的笨,沒想通南風館的背後最大的靠山竟是凌雲熙。

瞧她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他大概也知道她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既然都想個透徹了,你這豈不是要過河拆橋?」想利用完他,再一腳踹開嗎?

「我……我沒有……」這下她的臉又變紅,然後委屈的扁著小嘴。

「我這哪是過河拆橋?我不是為了你好嗎?我本來就打算要找個願意入贅的男人,誰知道會意外的與你糾纏不清!如果你今天是別人也就罷,可是你是淺淺的未婚夫,也算是我的姊夫啊!」

他臉一綠,明明她這顆小腦袋這麼前衛,不受道德束縛,怎麼遇到感情事時,竟又迂腐得想不透徹呢?

「男未婚,女未嫁,我又還沒有迎娶淺淺入門,為何不能中途變卦?」他狠狠的瞪著她。

「你在胡說什麼?」她的臉上出現驚慌的表情。

「你想陷我於不義嗎?」

她什麼惡名都能背,就是無法背上淺淺對她的恨意。

「我愛你,你竟然把我對你的愛當成是一種不義?」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被她逼得說出真心話。

他這一剖心告白,竟讓她一時之間呆愣的望著他。

他……他說什麼?

他愛她?

她的雙耳清清楚楚的聽見,像是有什麼東丙狠狠的塞滿她的胸口,有種驚奇卻又有種為難的複雜不斷的翻騰著,因此她只能驚愕的瞠大雙眸,與他大眼瞪小眼。

看著她,他想開口說些什麼。

突然,馬車一陣顛簸。

她來不及穩住嬌軟的身了,就這麼直直的撲進他的懷裡,整個人顯得小鳥依人。

好一會兒,她才紅著小臉推開他的胸瞠,滿是羞意,隔著布簾,開口問道:「怎麼了?」

外頭先是傳來一陣吵嚷,緊接著丫鬟出聲回答,「回姑娘的話,相府的馬車與咱們爭道,馬伕正在與他們爭論。」

「爭什麼呢?」馬小茜臉色一青,經過賞花宴之後,她泊自己鋒芒己太露,也怕被人發現凌雲熙正在自己的馬車內,於是急忙開口,「既是官家馬車,咱們就應禮讓在先。」

丫鬟答了是,隨即上前與馬伕說話,這時吵嚷聲才小了點,馬車也在一旁停歇一會兒。

凌雲熙挑起眉頭,望著她這般退讓的模樣,雖然不像她之前那麼跋扈,但是多了一種深思熟慮的成熟,反而讓他對她的愛加深了一些。

這女人……不管變成什麼模樣,他對她的愛都是有增無減。

面對他灼熱的目光,她的小臉莫名的臊紅,急忙想要擺正自己的身子,卻被他緊緊的擁著,根本就動彈不得。

「我與你的事,遲早都會曝光。」他刻意收攏雙臂,緊擁著她的身子,吸取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所以你甩不掉我了。」

她的臉頰緋紅,急忙搖頭,「這樣對淺淺不公平,我也沒有足夠的勇氣去背上淺淺對我的怨恨……」

凌雲熙沒好氣的望著她。難道她沒有發現蘇淺淺狡猾的一面?

他張開好看的薄唇,打算與她攤牌,告訴她有關他與蘇淺淺之間在很早之前的交易條件。

突然,移動中的馬車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原本安穩的車廂晃動得十分厲害。

「啊……」還好她的身子被他緊緊的擁著,才不至於東倒西歪,腦袋撞到車內的橫樑。

當他意會到情況不對勁時,隨手掀開窗子的布簾,發現窗外的景色快速的飛逝而過,讓他清楚這輛馬車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奔馳著。

「外頭做什麼?一他丹田一沉,低吼的問著。

「啊啊啊……」馬伕也驚慌的叫著,根本沒有空回應。

若不是懷裡擁著她,他早已到車廂外探查一番。

可是此刻他只能透過窗了看著外頭的情況,發現週遭的人都驚慌的尖叫亂竄。

「馬兒失控了……小心!小心!」

馬車還不時的顛簸著,將他們震得差點飛了出去。

他眼明手快,緊緊的將她護在懷裡,長腳則是頂在對面椅子下,盡力的穩住自己的身子。

「怎……怎麼回事?」她臉色慘白,馬車顛簸異常,讓她嚇得兩排貝齒不斷的打顫。

「別怕,有我。」他的眉頭雖然因為緊張而緊緊蹙起,聲音卻是出奇的冷靜。

她窩在他的懷裡,看見他的人掌緊緊扣住她的雙肩,盡量讓她的身子不受到任何波及,那好看的關節部位因為太用力而有些泛白。

原本驚訝不已,心跳紊亂,也因為他的一句「別怕,有我」,她漸漸的撫平情緒。

是呀!每一次出了什麼事,都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幫她扛著,讓她一個小小的馬商在城裡混得極好。

全是他的功勞。她抿著唇,芳心卜通卜通的跳著。

有道是患難見真情,她這一次親身體驗,也在最緊急一刻,發現這個男人有多麼的保護她。

她心口一暖,害怕少了一點。

不過那兩道好看的秀眉卻是緊緊的蹙著,沒一刻放鬆,因為這個男人並不是屬於她的……

這男人,是她借來的。

等一會兒,她就要將這個男人還給她那情同姊妹的好友……

她突然感到捨不得了,可是……可是她卻沒臉向淺淺開口,或許她與凌雲熙之間就是情深緣薄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時時刻刻都在注意外頭情況的凌雲熙發現馬伕已經被甩到地上。

換句話說,馬車已無人駕駛了。

他臉色一青,低聲開口,「坐好。」他讓她緊緊的抓住一旁的圓柱。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別放開。」

她知道情況十分危急,也不與他囉唆便點頭,望著他搖搖晃晃的離開車廂。

他一掀開布簾,只見兩匹駿馬發瘋似的不斷往前疾奔,即使撞倒市井旁的攤子,也無法減緩它們狂奔的速度。

他穩住身子,想辦法撈到了韁繩,企圖控制兩匹馬,卻發現徒勞無功,反而讓它們受到更大的驚嚇,一路直奔向城門。

若再放任它們這樣疾奔下去,怕是會傷及更多的路人,尤其他犀利的黑眸瞧見兩匹馬兒正口吐白沫,還不斷的發出刺耳的嘶叫聲,似乎已經陷入瘋狂的狀態。

於是他把心一橫,做了最壞的打算。

他的手腕使勁,用力將繩子一拉,讓兩匹馬兒轉入無人的胡同,企圖讓馬車卡在窄小的胡同內。

喀啦……喀啦……

他這個方法似乎見效,四人大小的胡同牆壁與馬車的車輪摩擦著,但是兩匹馬兒依然不顧一切的狂奔。

見情況不對,他的目光沿著一旁瞧著,發現兩匹馬兒與車廂相扣的地方,一個想法浮現腦海,他從腰間拿出匕首,往打結的粗麻繩割去,企圖讓車廂與馬兒分開。

行駛中的馬車震動得十分激烈,好幾次他的身子都差點跌下去,只是他只差一些距離就能割到粗麻繩,再往前傾,馬車一顛簸就讓他的雙足打滑,等他反應過來已來不及……

還好,車內有只小手用力的抓住他的衣袖,才讓他拾回一條命,他回頭一瞧,馬小茜出來得正是時候。

「小心……」

「嗯。」他示意她站穩,手裡拿著匕首,拚命的往粗麻繩劃去。

好不容易,粗麻繩斷了,只是這時兩匹馬兒急轉右邊,車廂與馬車同時分開。

面對車廂的是一面死胡同的泥牆,失去馬兒拖曳的車廂打滑,煞不住的疾衝向泥牆。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轉身,將她護在懷裡,然後背對著牆壁,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

片刻之後,車廂盡毀,應聲斷裂的木頭四處飛散,發出巨大的聲響,他的右臂也傳來巨痛,在陷入昏迷的最後那一眼,看見馬小茜全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懷裡……

「嗚……嗚嗚……」陣陣哭聲在廂房外響起。

蘇淺淺將馬小茜拉至一旁,安撫道:「茜茜,你別急,聖上已經吩咐宮中最厲害的御醫來為三爺診視了。」

「都是我的錯……」馬小茜窩在蘇淺淺的懷裡,悶聲哭著。

「如果不是為了要保護我,他豈會傷得那麼重?」

在馬車撞壁的那一剎那,凌雲熙為「保護她,只得以肉身護住她嬌弱的身子。

當失去馬的車廂撞上泥牆後,他以肉身當做緩衝,結結實實的甩上泥牆,然後緊抱著她再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以在他昏過去的那一刻,見到的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是來自於他自己的身上,並非是她的。

「這不是你的錯。」蘇淺淺緊緊的擁抱她。

「這件事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你的。」

出事當天,這椿壞事就傳至皇上的耳裡,他是又急又怒,連忙派人查清一切」。

這天凌雲熙搭乘的馬車是馬家莊的,兩匹馬兒突然失控,馬家莊也難辭其咎。

好在皇上聖明,知道其中必有鬼,要不,這一怪罪下來,馬家莊是養馬的商人,別說商譽毀在一旦,怕是牽連九族都有可能。

事出蹊蹺,加上凌雲熙還命在旦夕,一干人全都急得焦頭爛額,倒是沒對馬小茜多加撻伐。

「對不起,對不起……」她在蘇淺淺的懷裡哭得難過。

「我不是故竟的,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我不知道怎麼賠罪……」

蘇淺淺輕歎一口氣,雖然也很擔心凌雲熙的情況,畢竟他若有三長兩短,怕是她的南風館未來也會被人暗中處理掉,但是現下一個法子都沒有,只能扶著馬小茜坐下,等待幾名醫術高明的御醫搶救。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了天色盡黑,這晚的南風館也緊閉大門不做生意,所有的人全都緊張的等待著。

待馬小茜哭累癱在蘇淺淺的懷裡,迷迷糊糊的醒來之後,雙手緊抓著好友的衣袖,著急的問道:「三爺呢?脫離險境了嗎?」

瞧見蘇淺淺臉色凝重,她又哭喪著一張小臉。

只是哭哭啼啼的沒有法子,她身子微顫的站起來,想要到廂房外頭探查,才剛走到門口,就有奴才來報--

「稟主子,御醫們說三爺總算脫離險境,只是……」

「只是什麼?」馬小茜發瘋似的抓著家僕的手臂。

「你倒是快說啊!」

家僕得到蘇淺淺一個准許的眼光,便顫巍巍的開門,「御醫們說三爺的右臂……可能廢了,日後也許無法提筆作畫。」

馬小茜一聽,腳步連連退後,臉色刷白,掩不住驚詫和痛楚。

廢……廢了?!

眾人皆知凌雲熙最擅長的就是作畫,如今右手廢了,再也無法提筆,那也隱喻著往後的他無法作畫,大好的官途也毀了……

這一好一壞的消息,如同熱水和冰水交互淋著她的頭,一門氣來不及喘上來,就這樣昏厥過去。

「茜姑娘……」

「來人啊!」蘇淺淺急忙出聲呼喚,迅速上前,扶住失去意識的馬小茜。

唉,今晚可真是讓人手忙腳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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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27 08:49: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該說凌雲熙是個有福的人嗎?

經過一次意外,他雖然死裡逃生,但是當初為了保護馬小茜,整個右臂膀可以說是廢了。

宮中的御醫好不容易將他的手接了回去,只是傷及神經,日後若想讓右手動彈,只能靠勤快的復健。

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只是……不太適合用在凌雲熙的身上。

雖然他是皇上跟前的小紅人,但是如今廢了右手,表示他再也無法提筆作畫取悅皇上。

皇上在賞了珍奇補藥之後,因為他有疾在身,於是撤去了宮廷畫師一職,日後再也不必進宮作畫。

不過為了堵住凌府幽怨之口,也念在他以往勞苦功高,倒是抬了他的畫館,御賜一塊匾額,還破例蓋上龍印,表示這畫館還有皇家撐腰,沒得旁人鬧事。

皇上也待他不薄,很快就查出這場意外是人為的。

原來那天在街上巧遇相府千金出門燒香,兩車相擦而過,在混亂之際,相府家僕乘亂餵了會讓馬兒犯起癲癇的藥物,才導致馬兒瘋狂,不受控制。

原本相府千金只是想給馬小兩一個教訓,萬萬沒想到凌雲熙竟坐在車內,這下子謀害皇家朝官的大罪正好壓在她的頭上,想害馬小茜與馬家莊聲譽未成,反倒是被壓上重罪。

原本以為這件事稍停,沒想到又意外牽扯出相府與文親王爺交往甚密,兩府私相授受、結私成黨,有意叛離朝廷……一連串的叛變、貪污罪名全都被搜了出來,最後被皇上重判。

這消息一傳出,凡是有經驗的官員都在猜測,皇上之前因為凌雲熙重傷就撤了他的官職,是為了讓他不被相府與王爺當做親皇派的紅箭靶。皇上重視誰,一目瞭然啊!

只是猜測歸猜測,誰也無法證實,畢竟凌雲熙的右手都廢了,日後要怎麼再為皇帝作畫、效力呢?這倒是在世人的心底留下無限猜忌,暫且讓那些心存不軌的朝官壓下蠢蠢欲動的爭權之心。

其實說穿了,大伙也是忐忑不安,畢竟相府一家也算是老功臣,如今一朝被抄了家,甚至還勾出與王府私下結黨,可見皇家早已盯他捫盯得緊。

不過這一切是皇上故意把事情鬧大,抑或是凌雲熙一手安排的好戲,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這些朝事,馬小茜管不著,也不懂官場的變幻莫測。

她只知道事情由她而起,如今他失去了右臂,又丟了官,她因為心存愧疚,不離不棄的在床邊隨侍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他就待在南風館休養,經過她細心的照顧,還有御醫的照料,他恢復的情況比想像中來得好又快。

只是他丟官之後,凌府對他的嘴臉霎時又恢復以往的刻薄,一開始還有派人來照料,確定無法再到皇上面前伺候,就再也沒有人過問,甚至還有流言傳說凌府覺得三爺做人處事丟了家風,不准他再踏進府裡一步,從此凌府與他一刀兩斷。

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卻連連招來惡運,就連她以為未來會是他束山再起的靠山蘇淺淺,今天也宣佈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退婚。

對,蘇淺淺向外宣佈凌雲熙成了半廢之人,又因為一無所有,決定將婚約解除。

蘇淺淺完全沒有跟馬小茜提過這件事,當她在莊裡聽到這個消息時,急忙前往南風館,準備與好友問個清楚。

一到館內,只見蘇淺淺一如往昔,看到她還是熱情的準備茶水點心。

「淺淺,我有事問你。」她連忙拉著蘇淺淺的手,示意要所有的奴才下去之後,藏不住心事的直接問道:「我今天聽說你準備把與三爺的婚事給退了?」

「是呀!」蘇淺淺笑嘻嘻的說著,總算鬆一口氣,總算能把凌雲熙這個大禍害給甩掉,她真的高興得差點在外頭放一串鞭炮慶祝。

馬小茜露出不解的表情,「這是為什麼?」

「我不是說了,三爺現在落得什麼都沒有了,又被凌府趕出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怎麼能入得我的眼呢?」蘇淺淺說得刻薄,但說的也是事實。

眾人都知道,除了皇上御賜的一間小畫館外,凌雲熙已經一無所有。

「可是你向來不是這種嫌貧愛富之人……」她認識的蘇淺淺雖然有些市儈,但是也不至於這麼沒良心吧!「你現在把婚退了,豈不是落井下石嗎?」

「茜茜,我雖然不是嫌貧愛富之人,但我是個錙銖必較的商人,他不能當南風館最大的靠山,那我只好把這座只會礙我錢路的大山移走。」蘇淺淺說得雲淡風清,不等馬小茜再開口說些什麼,又笑著說:「這些日子我養了一個廢人在南風館,也算仁至義盡,如今三爺可以下床走動了,是該離開我的南風館了。」

「什麼?」馬小茜吃驚的望著蘇淺淺。

「淺淺,你……」為什麼相識多年的好友竟變得如此臉孔?令她覺得好陌生。

「茜茜,你覺得我狠心?」蘇淺淺笑容不減,不忙不亂的開口。

馬小茜隱忍著怒意,但又不好責怪蘇淺淺的現實,畢竟說來說去,罪魁禍首是她。

最後,她還是搖「搖頭,「你和三爺都沒有錯……」錯的人是她,如果不是她闖的禍,凌雲熙也不會被她害得如此淒慘。

「是了。」蘇淺淺喝了一口茶,覷著神情焦急的她。

「瞧你的表情,你放不下三爺?」

「當然放不下。」馬小茜毫不猶豫的回答,隨即發現蘇淺淺露出帶著些微興味的笑顏,又連忙收斂焦急,改口道:「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我的眼裡,三爺現在就像燙手山芋,對你而言,他卻是個救命恩人……」蘇淺淺捧著杯子,假裝思考一下,「不如這樣,你就代替我收了這個燙手山芋吧!另外,還能報答他對你的恩情。」

「什麼?」馬小茜不懂她的意思。

「我認真問你一個問題。」蘇淺淺放下手上的杯子,神情嚴肅的望著她。

「嗯?」馬小茜側著頭,一臉狐疑的等著好友的問題。

「你討厭三爺嗎?」

她沒有想到蘇淺淺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小臉瞬間佈滿紅潮,羞澀得轉移視線,「淺淺,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這些日子,三爺對你極好,你對他也不像以往那樣總是沒好臉色,我都看在眼裡,若是你們看上眼,我倒也是省心。」蘇淺淺還是得做做樣子。

「倒不是我真的想將三爺那半廢之人硬往你那裡推,只是你之前選擇的招贅對像墨離畢竟是黑市買來的奴隸,未來好不好控制還說不定,可是三爺不同,他跟咱們也算青梅竹馬,至少對你我都卜分照顧,現下他有難,可以說是無處可去了,若是你現在提出入贅一事,他或許會答應……」

馬小茜臉色一變,「這……怎麼可以?他曾經那麼風光,那麼不可一世……」

「再風光的人,終究還不是得歸於平淡?」蘇淺淺輕拍她的小手,「我是無情,我是現實,可是他畢竟是我的未婚夫,如今我捨棄他,是因為他保護不了南風館便罷,我怕日後也會因為他的頹敗而失去南風館……你懂我的抉擇嗎?」

馬小茜思忖著蘇淺淺話屮的輕重,她自小就在商場上打滾,早就明白南風館其實是個不簡單的地方,不是她一個小小馬商可以比擬。

「淺淺,你……從來都沒喜歡過三爺嗎?」她問得極為小心翼翼,因為心已經被說得動搖了。

若說她對凌雲熙沒有任何意思,那便是昧著良心騙人了。

在生死交關的那一瞬間,他選擇的是保護她,表示他的心底早已有她的身影。

她還在天人交戰,要如何向蘇淺淺說明白自己與凌雲熙之間的關係,沒想到好友比她先提出這個方法,將她剩下的面子保住了。

「我與他,一直都是利益交換的關係。」蘇淺淺老實說道。

若不是凌雲熙喜歡著馬小茜,豈會當南風館的靠山這麼久?全都是為「這個傻姑娘啊!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動提出退婚,成全他們兩人。

扛下這現實的黑鍋,也算是報答凌雲熙這些年做為南風館的靠山的謝酬。

算了、算了,她一個好姑娘接下南風館,也沒什麼清譽可言。

可是馬小茜不同,雖然馬家以前是馬賊,現在卻是正常的生意人,再怎麼糟,也糟不到哪兒。

馬小茜咬了咬唇,還想問下去,卻又被蘇淺淺搶白。

「這三爺,你帶回去呢?還是不帶回去呢?要不,我等等就打發他走了。」

「別……」馬小茜急忙搖頭,「我現在就去問問三爺的意思,若他有意與我一同走,我就將他帶回莊裡……」

「你去吧!」蘇淺淺不給她耽擱的時間,急忙將她趕向偏院。

馬小茜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到口的疑問又吞了回去,見好友這麼急躁的模樣,她只得先去問問看他的意思,省得他現在有傷在身,若被掃地出門,還是得折騰一番。

見馬小茜轉身離去,蘇淺淺動作極快的差人備車。

呵呵,麻煩掃地出門,未來那囂張的凌雲熙見著她,還得客氣尊敬的喚她一聲大姨子。

想到日後可以大大方方的揩他油,再也不用卑躬屈膝,蘇淺淺就像辦喜事一般的快樂……

凌雲熙對於蘇淺淺的安排倒是沒有任何異議,也沒有表達任何一句不滿,似乎這一切早在他的謀算之中,隨意收拾一下,便與馬小茜坐馬車離開南風館。

回到莊裡之前,她已經派人捎了口信回莊裡,沒有人反對她的決定。

誰敢反對?

除了馬小茜以外,莊裡的人都知道這幾年馬家莊的外頭都是誰在打點處理的。

如今凌三爺落難,加上又是馬小茜的救命恩人,他們都巴不得將他抬回來。

現下馬小茜終於想通,想要與凌雲熙的八字有一撇,莊裡的大伙可是歡喜不已。

只是一向後知後覺的馬小茜和他一同坐在馬車內,正在糾結著要如何與他開口,有關兩個人下半輩子的事情。

「你有話便說吧!」他不忍她憋得這麼難過,於是先起了一個頭。

「我……」好吧!她就是藏不住心事,原本打算與他一同回到莊裡,由爹、叔伯們跟他開口商量,可是現下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經憋得難受。

因為……她就怕他心底難過,畢竟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就連淺淺也不要他了。

「你別怪淺淺,她有自己的考量。」她小聲的開口,還不忘望著他的俊顏,卻發現他面無表情,才又繼續說道:「那個……你也知道最近城裡的人怎麼說你,我……我是想問問,你日後有什麼打算?」她的雙手互相絞扭,幾乎要打結了。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回答,「我現在的下場與過街老鼠有何兩樣?

若不是你好心收留我,相信我已經被攆出南風館了。」

「你別這麼說……」

「其實你也別太擔心我。」他打斷她的話,「我也不會賴上你一輩子,等過一段日子,我的右臂有動靜了,自然就會離開馬家莊……」

「誰要你離開了?」她紅著一張小臉,大聲斥喝,「我說這話又不是怕你賴上我,我還巴不得你賴上我一輩子,只要進了莊裡,就再也不要離開了……」

他先是一愣,然後饒富興味的挑了挑眉頭。

「你說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而不是一時的同情我?」

她有些嬌怒的跺腳。

「你就這麼看我?」

「我怕。」他那雙好看的黑眸對上她的黑眸。

「我怕你只是因為一時同情我才把我留住,那我寧可你現在把我送回畫館,「後一筆勾銷還來得爽快,也不要你出於同情留住我,未來後悔自己的決定。」

她咬了咬唇瓣,小臉臊紅,「只要我作下決定,從不後悔。我留住你不是因為同情,是因為……因為……」

最後她說得太小聲,他沒聽見,只得將俊顏移至她的面前,再次挑起眉頭。

「你剛才說什麼了?太小聲,我沒聽見。」他逼視著她,這小小的空間讓她無處可逃。

半晌,她像是豁出去了,忍不住大喊,「我喜歡上你了!我想要你當我入贅的夫婿。未來我不會嫌棄你一無所有,因為我有的,也就是你擁有的。」她咬了咬唇,一骨碌的全說出來,小手強硬的拉著他的領子。

「凌雲熙,我要你……娶我!」

他的嘴角揚起,終於忍不住笑了。

看見他的俊顏展露笑意,她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躲起來,可是話都說出口了,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而且,她也不想收回來。

然而過了好幾刻鐘,他只是一直笑、一直笑,那雙迷人的黑眸笑成彎彎的弦月,眸底盈滿了無限的寵溺。

「笑什麼?」她不滿的咕噥,「一句話,娶我還是不娶?」

「若我不娶呢?」他就愛逗她,刻意繞圈子。

她一愣,沒想到竟是得到這種答案,桃腮頓時鼓得像青蛙。

若非他身上有傷,她早就一拳揍向他的身子骨了,哪還容得他囂張的拿喬?!

「不娶就不娶。」她撇開小臉,兀自生著悶氣。

她就等他哄她,他卻只是笑著欣賞她鬧彆扭的可愛表情,倒是不急著給她一個答案。

反倒是她沉不住氣,雙唇努了努,又讓貝齒用力的咬了幾下,直到芳唇又紅又腫之後,才氣呼呼的開口,「我不管。」她天生就霸道,一旦決定的事,若不做便不罷休。

「你不娶我,那我娶你!」

這時,他大笑兩聲,然後毫不猶豫的說:「好啊!只是有個條件。」

她皺了皺鼻子,不滿的瞪著他,還故意糗了他一句,「聘金不會少給你的。」

「我不要。」

「那你要什麼?」她挑了挑秀眉。

這男人該不會想要得寸進尺吧?

「你。」他說得鏗鏘有力,沒有絲毫的遲疑。

「這輩子,我只要你。就像我一樣,什麼都可以捨棄,就是無法捨棄你……」

這話如同刀刻般的刻在她的胸口,若說不揪疼是騙人的,但是疼屮又帶著熱意,讓她由內往外的暖了起來。

她不由自主的握住他的人掌。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這是她對他許下的承諾。

而他則是滿意的點頭,隨後薄唇覆上她甜美的唇瓣,汲取她的甜美,也收下了她給的誓言--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儘管日後離別的日子到來,那便是比翼雙飛。

再也無人孤單,再也不用一人寂寞守候。

後來。

這是很久、很久之後所發生的。

馬小茜很少踏進凌雲熙的畫館,直到有一天心血來潮,想親自送飯給他,於是大腹便便的來到畫館。

自從意外發生之後,凌雲熙的右手確實是無法長久拿筆作畫,因此坊間再也見不著他的畫作,他也就做些字畫的買賣,日子過得平淡愜意。

她原本在櫃檯就能見著他,沒想到畫館的掌櫃說他正在後邊廂房歇著,她聽完便自個兒到內院,打算取笑他竟然偷懶不工作。

此時,內院安靜得很,連下人都很少來到書房走動,於是她更放輕腳步,欲往裡頭走去時,卻在門口的幾步前停了下來。

書房的窗子未關,凌雲熙正背對著她,左手靈巧的在白紙上塗塗畫畫,那曾經癱瘓的右手偶爾也畫上幾筆,根本不影響他作畫的速度。

馬小茜站在原地許久,幾乎忘了出聲,忘了移動腳步。

直到他畫累了,一回頭,發現他的妻子正一臉吃驚的望著他。

他先是一愣,然後朝她一笑,「還不進來?」

她皺著眉頭,沒直接進門,反而是來到窗子前,望著他滿足的笑顏,最後忍不住開口,「你……原來是左撇子?」

「是。」他沒有隱瞞,隔著窗子與她對話。

「為什麼你不直接向皇上說明……」那麼他今天還是皇上跟前受寵的畫師啊!

「那些只不過是想得到你的跳板罷了。」他老實說道,不再有任何的隱瞞。

什麼意思?

她的心思本來就單純,猜不出他話中的意思,加上現在懷孕了,讓她的腦子也變得鈍了。

「我的意思是說,榮華富貴沒有現在的平淡幸福。」他當然不會向她說明,當初一連串的事情全都是他向皇上求來的。

在他想娶馬小茜為妻,還在擔心哪天馬家莊會因為他而牽扯出殺身之禍時,剛好右臂受傷,他乘機向皇上辭官,為的就是希望「後能夠全身而退,皇上當然看出他的心思,准了他的請求,唯一的條件是得秘密為皇上辦事,他必須將城內所見的一切繪製成圖,每個月由人送回宮中。

他也知道她跟蘇淺淺情如姊妹,自然不會讓她背上搶夫的惡名,便要蘇淺淺背上這黑鍋,由她主動退婚,順理成章的讓馬小茜當上好人。

這些伎倆,也只不過是請她入甕。

馬小茜覺得其中有詐,但是當他的身子往一旁移動時,剛才他畫得入神的畫布上出現了另一個她--她雙眼半掩,右手輕輕的擱在凸起的肚皮上,笑得十分溫柔。

更別說她又在裡頭看到幾幅全都是她不同表情的圖畫,喜、怒、哀、樂……

幅幅都是屬於她的表情,甚至還有她孩童時期的畫像,令她吃驚得說不出話。

「我愛你。」他隔著窗子,俯身輕吻她的雙唇,不意外她表現得傻乎乎。

怪不了她,因為她一直都傻傻的往前走,一步步的掉入他精心設計的陷阱之內--請妻入懷。

如今美夢實現,他此生圓滿。

如同當年那一句童言童語,依然縈繞在他的腦海裡。

那年,一件大氅,一隻手爐,還有一個初遇的可人兒,造就了今日深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最幸福的他。

所以他才會寧可捨去一切虛名,一切只為真實的她馬小茜。

此生,摯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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