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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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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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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8:5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相悖
  
  琳怡和鄭七小姐說了會兒話,鄭七小姐破天荒地向琳怡開口要繡花的花樣。
  
  旁邊侍奉的白芍臉上都一閃驚訝。
  
  鄭七小姐從來不喜歡針線的。
  
  鄭七小姐抱怨起來,「祖母借我用的丫鬟年紀到了出府配人,從前我屋裡的針線都是她做,現在母親給我選的丫頭總比她差一籌,還要我選花樣出來她才會繡。」說著皺起眉頭。
  
  琳怡目光一閃,「那怎麼不換了她?」
  
  鄭七小姐道:「為人本分對我又好,我怎麼好將她換出去。」
  
  聽鄭七小姐這樣一說,琳怡更確定了心中的想法,鄭家絕少不了會針線的丫鬟,鄭老夫人這樣安排也是要逼著鄭七小姐去學女紅,如今分到鄭七小姐身邊的丫鬟,說是幫忙做針線,實則是在教鄭七小姐針線。
  
  鄭老夫人的安排可比惠和郡主逼著鄭七小姐學要高明很多。
  
  女孩子畢竟都是天生愛美的,穿慣了精緻的衣服,想要湊合是千難萬難,鄭七小姐又心善不肯遷怒於奴婢。不過鄭七小姐早晚有想明白那天,到時候她就會感謝鄭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鄭七小姐生性好玩,似是比別人立志晚些,等將來心性開了,未必就不是一個好主母,琳怡就想起長房老太太有意和鄭家聯姻……
  
  琳怡微微一笑吩咐白芍,「將花樣都拿出來給鄭七小姐挑選。」
  
  鄭七小姐笑著挽起琳怡的胳膊,「還是你好,」說著羨慕地看了一眼白芍、橘紅和玲瓏,「你身邊會針線的丫頭這麼多……」
  
  琳怡將桌上裝針線的笸籮交到鄭七小姐手裡,「那也不給你。」
  
  鄭七小姐愁眉苦臉可是轉頭看到琳怡,兩個人又都笑起來。
  
  送走了鄭七小姐,桐寧回來稟告,「郡王爺今晚不回來用膳了。」
  
  周十九從陪都回來之後就忙起來,周十九將殺道士的事說的輕描淡寫。彷彿和從前一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琳怡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到了門禁時周十九才回府,琳怡去套間裡服侍周十九換下衣服。
  
  琳怡將鄭七小姐捎來的話說給周十九聽,「宮裡亂成一團。有人想要將禍水東引,郡王爺是不是也不好脫身?」
  
  周十九拉著琳怡躺在床上,「政事從來都不容易,不到最後誰也不敢放鬆,這幾日我會忙些,你早些歇著不用等我。」
  
  琳怡頜首,周十九伸出手臂將琳怡抱在懷裡。
  
  不知道周十九是不是睡著了。琳怡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數著周十九呼吸的聲音,十分平穩,可不知道怎麼的她卻睡不著,想要翻身卻怕吵醒了周十九,周十九一早就要去衙門,沒有多少時辰好睡。又過了一會兒,琳怡才小心翼翼拉開周十九的手。向床外挪了挪閉上了眼睛。
  
  琳怡才轉過身,周十九睜開了清亮的眼睛。
  
  第二天琳怡一早就起床服侍周十九吃過飯,將周十九送出門。
  
  葛家準備明日一早就啟程。琳怡回去廣平侯府看琳霜,順便將送給葛家的年禮一併帶去。
  
  葛慶生讓人扶著給長房老太太、琳怡和小蕭氏行了禮。
  
  長房老太太忙道:「快起來,快起來,小心身上的傷。」
  
  葛太太笑道:「若不是有傷在身,必然要行大禮。」
  
  長房老太太埋怨地看著葛太太,「都是姻親,這樣豈不是見外。」
  
  大家坐下來,琳怡看著琳霜,琳霜胃口好了,臉色也見紅潤。和她說話間,眼睛也一直往葛慶生身上瞟,葛慶生不說話的時候也會偷偷看一眼琳霜。
  
  琳怡看著琳霜微微一笑,琳霜不禁羞紅了臉。
  
  葛慶生不能久坐,說了兩句話就去歇著,琳霜因要離京了就拉著琳怡去東側室裡說話。
  
  琳怡將給琳霜孩子繡的肚兜遞過去。
  
  琳霜笑著收下。「你什麼時候能來三河縣?」
  
  周十九忙著這樣,她也不可能獨自回陳氏族裡,琳怡搖頭,「有了時間我定過去瞧瞧。」
  
  要回家固然是好事,可以也要和琳怡分開,琳霜想著眼睛一紅。
  
  琳怡小聲安慰,「人都說大肚婆眼淚多,還真是如此。」
  
  琳霜破涕為笑,「怎麼總是你打趣我……虧鄭七小姐和瑯嬛還說你厚道,你就會欺負自家姐妹,」說到這裡,琳霜問琳怡,「慶生讓我問問,有沒有我們能幫忙的,若是我們能伸上手,就是晚回去幾個月也無礙。」
  
  琳霜住在廣平侯府,應該也聽說了些消息。
  
  琳怡搖搖頭,「你放心回去吧,照顧好父子兩個,等明年再來京裡看我們。」
  
  琳霜笑起來,拉起琳怡的手,「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我有好事你總是在身邊,有了壞事也要靠你幫忙,」說著眼淚又順著臉頰滑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琳怡拿起帕子給琳霜擦眼淚,「又哭又笑的,小心讓肚子裡的寶寶笑話。」
  
  琳怡和琳霜說完話去長房老太太房裡。
  
  長房老太太吩咐白媽媽將她送給葛家的禮物交給小蕭氏。
  
  這樣一來屋子裡除了長房老太太就剩下了陳允遠和琳怡。琳怡給祖母和父親倒了熱茶,祖孫三個喝著茶水,屋子裡一時之間異常安靜。
  
  長房老太太猶豫地看向琳怡,「郡王爺最近怎麼樣?」
  
  琳怡低聲道:「從陪都回來之後就一直忙著。」
  
  陳允遠皺起眉頭,「郡王爺有沒有說起那道士?當真是從陪都脫逃了?」
  
  琳怡茶蓋去拂茶碗裡浮起的茶葉,清脆的撞瓷聲突然響起來,原本壓抑的氣氛中頓時多了幾分的緊張,琳怡將茶碗放在矮桌上,謹慎地迎上陳允遠的目光,「郡王爺說,他將那道士殺了。」
  
  陳允遠手一抖茶水頓時撒在長袍上,來不及叫丫鬟進來收拾,臉色煞白地看著琳怡,「郡王爺真的說殺了那道士?」
  
  琳怡頜首,「是真的。」
  
  陳允遠似脫力般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緊接著卻又緊張地聳立起來,「郡王爺怎麼做了這樣的傻事,殺了那道士得力的是五王爺,」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直直地看向琳怡,「郡王爺莫不是想要助五王爺爭儲君之位?」
  
  周十九到底站在哪一邊琳怡從來沒有細問過,只是照她看來,周十九一直傾向皇后娘娘那邊,既然如此定不會支持五王爺,如果不是五王爺,不可能是荒唐的三王爺,就只有二王爺了。
  
  陳允遠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
  
  長房老太太思量片刻,看向陳允遠,「坐下,著什麼急,還沒有問郡王爺你自己先亂起來。」
  
  陳允遠表情緊繃著,「常光文參奏上清院的道士在先,現在道士死了,又有人上折子提起立儲君之事,奏折上多提到中宮無子,序齒排班二王爺最長。這樣一來,道士一死得利的豈非是二王爺?就算皇上曾有立二王爺為儲君的意思,現在二王爺的野心眾所周知,皇上豈會再立二王爺?郡王爺走之前還說定會將那道士帶回來,如今怎麼會突然將道士殺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從前郡王爺就和國姓爺走動頻繁,難不成現在要靠向太后娘娘?」
  
  「關鍵時刻,怎麼能錯了主意?五王爺為人奸詐,身邊都是裝腔作勢之輩,將來登基並非明主,反過來二王爺雖然表面上沒有作為,卻……」
  
  陳允遠正說到興頭上,長房老太太頓時一聲大喝,「廣平侯你在說什麼?」
  
  陳允遠一怔,臉色難看,「是兒子失言。」
  
  長房老太太冷厲地道:「你不止是失言,你是要將整個陳家送到火上烤,妄論立儲也是你能做的?莫說現在皇上沒有這個意思,真到了那時候立誰也是皇上要做的決定,君臣之道還要我教你不成?」
  
  陳允遠惶恐地垂下頭,「母親教訓的是,是兒子忘形……以為在家裡……就沒有了分寸。」
  
  父親是真的怕周十九和陳家不是一個立場。從成國公之事一路走來,周十九都和陳家站在一起,雖然不能妄論立儲,其實哪朝哪代到了立儲的時候重臣不私下裡使勁,都說不能結黨,沒有黨派的臣子少之又少,說是一心為朝廷辦事,那不過是表面上的罷了。
  
  不知道怎麼的,琳怡就想起前世周十九娶周瑯嬛的事,周十九和國姓爺的確關係匪淺。
  
  陳允遠重新坐下來。
  
  長房老太太盯著陳允遠,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郡王爺不一定有立場。若是你有結黨的心思,我勸你趁早斷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做,專做掉腦袋的事。你父親不過是丟了爵位,你要讓陳家斷了生機,將來到了地底下陳家祖宗不會饒了你。」
  
  陳允遠忙稱是。
  
  長房老太太就看向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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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9: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分歧
  
  琳怡在長房老太太的注視下,半天也沒有說話。
  
  長房老太太讓白媽媽扶著站起身,向琳怡招了招手,「我累了,讓六丫頭陪陪我。」
  
  琳怡走上前扶起長房老太太。
  
  陳允遠出了一身的汗,不敢再說別的,躬身看著長房老太太進了暖閣,然後退了下去。
  
  白媽媽倒上兩杯茶,琳怡坐在大炕上,眼看著茶杯上的花紋,正不知道在想什麼,手上一熱,琳怡看過去是一隻滿是皺紋的大手,正緩緩地拍著她。
  
  祖母年紀這麼的了,卻還要替她操心。現在本該是她給祖母解悶,想方設法幫助父親給這個家遮風擋雨的時候,怎麼她倒懶散起來。
  
  琳怡收拾起心緒笑著看長房老太太,「祖母屋裡什麼時候換了傢伙兒,這套粉彩是極好看的。」
  
  長房老太太雖然老邁,眼睛依舊明亮,微微笑著,「離我那麼遠做什麼,坐過來。」
  
  琳怡這才發現自己只坐在了床邊,往常她只要一回來就會膩在長房老太太身邊。
  
  「跟祖母說說,你是不是心裡不舒服?」長房老太太身上有淡淡的藥香,琳怡聞著親切又覺得心裡溫暖。
  
  「沒有,」琳怡搖頭,「只是擔心父親……」
  
  長房老太太歎口氣,「你這孩子有千般萬般的好處,卻又兩個缺點,固執又將心事都藏在心裡。但凡別人有事,你都能看清楚,你心裡怎麼想的別人卻猜不透,想幫你也幫不上,你太聰明,太獨立這樣雖然好,可是卻要吃盡苦頭,就想鄭老夫人,年紀比我還大。卻比我更要操心。」
  
  琳怡被最後一句話逗笑了,「前幾日孫女還羨慕鄭老夫人凡事都算計的恰到好處。」
  
  「唔,」長房老太太道半闔眼睛,「那老東西是個妖精。」
  
  長房老太太讓琳怡躺在她腿上。「可是鄭閣老充其量只是個讀書人,沒有太大的野心,能做到閣老還是家有嚴妻鞭策。」
  
  周十九卻有太大的野心。
  
  長房老太太靠在引枕上,「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有抱負,是我們永遠不能理解的,他們不會因一件小事或是一個女人放棄前程。雖然有時候也會匪夷所思地做些不理智的舉動。」
  
  可畢竟是太少了。琳怡瞭解周十九的心思,周十九向來不會冒險,他不是不會站位,而是要選擇恰當時機,萬無一失的時候再站位,就算他真的支持哪位王爺,也不會輕易就說出來,他會想方設法保住自己。
  
  長房老太太道:「你不願意嫁給他不就是因為這個。現在你父親選了二王爺,那是他的抱負,他想要因此留名。他經常做那些危險的事雖然不貪圖銀錢,何嘗不是想要為了名聲,郡王爺雖然娶了你,也不一定就要為我們這個家效力。」
  
  琳怡聽得這話垂下頭,成親之後她對周十九的防備也漸漸少,總覺得至少周十九不會害父親,事實上就算周十九袖手旁觀,也不算是錯。
  
  琳怡輕聲道:「父親也是沒辦法,我們家和皇后娘娘母家關係密切,怎麼也逃不開。」
  
  長房老太太瞪著眼睛。「別替你老子說話,我們家不是書香門第,卻養出他這麼個迂腐的東西,講什麼氣節,整日將文臣死諫掛在嘴邊,因此將你母親嚇哭好幾次。跑到我這裡來訴苦。」
  
  多少人為氣節欣然赴死,這是一個怪圈,將不要命的御史、言官全都圈了進去。父親去了科道就更加這樣起來,總覺得諫真言是為人臣應盡的責任,因此而死更加滿門榮耀。
  
  長房老太太輕聲道:「你為這個家做的夠多了,萬一真的有那一天,郡王爺不保你父親,你也不要因此為難自己。」
  
  祖母畢竟是有遠見,旁人看不透的,都能提前看個明白,到了關鍵時刻,周十九會放棄父親。琳怡微微頜首,「祖母放心吧,我知道。」出嫁從夫,她不能向周十九提要求,只能跟著周十九的腳步,管好內宅做好康郡王妃,既然嫁給了周十九,她除了是個女兒,還是一個妻子。
  
  琳霜將琳怡送到垂花門,看著琳霜的笑臉,琳怡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羨慕。她想要的平靜生活,離她越來越遠,她心中留下的只是小時候在福寧的回憶。
  
  晚上回到府裡,琳怡等到很晚周十九也沒有回來,橘紅去鋪床服侍琳怡先睡下,昨晚一夜未眠,今天晚上倒是很快就睡著了,琳怡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周十九躺到床上,伸手將她抱在懷裡。
  
  第二天琳怡醒過來,周十九還沒有起床的意思,琳怡微抬起頭,感覺到額頭被什麼紮了一下,剛要躲開,周十九卻低下頭,立即扎得琳怡又癢又疼,琳怡偏頭躲開,抬起頭來,看到周十九英俊的下頜上生出一片青色的鬍渣。
  
  周十九低下頭笑,「元元說我蓄了鬍子好不好看。」
  
  蓄鬍子那是到了父親那個年紀,大家都喜歡修美須,琳怡道:「那是要為人父才能蓄的。」
  
  周十九將琳怡抱緊,手放在琳怡小腹上,「元元快給我生個兒子,等兒子長大了我就蓄鬍鬚扮嚴父。」
  
  周十九這個嚴父何需扮來,雖然整日溫和地微笑,卻一樣威懾人。
  
  琳怡起身去拿衣服來穿,「郡王爺也該起身了,一會兒還要去衙門。」
  
  周十九伸手將琳怡重新抱回懷裡,「元元別趕我走,我這幾日都沒在家裡。」
  
  沒回家反倒成了借口,琳怡看周十九一眼,慢慢沉下眼睛,「那好,郡王爺今日就別上衙了。」
  
  周十九將琳怡抱緊,似笑非笑,「我們曹福參領家中遣人來問幾次何時回家,元元怎麼都不讓人去問問我。」
  
  這已經是周十九第二次說起曹福,第一次是曹福的夫人嫌棄曹福納妾,夫妻兩個因此不睦,這次就是曹福的夫人遣人問曹福何時回家。兩件事聽起來都惹人笑話,不過細想起來曹福的夫人表面功夫做得不好,卻是一心牽掛丈夫。
  
  反過來她事事周到,始終和周十九暗藏心事。
  
  她不願意開口問周十九並不是怕得到不好的答案,而是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送走周十九,琳怡剛在抱廈裡見過了府裡管事,申媽媽捧來一隻匣子笑著道:「老夫人讓奴婢將施粥用的銀兩給郡王妃送來。」
  
  琳怡有些驚訝,「怎麼好用老夫人的銀子?」
  
  申媽媽就笑道:「老夫人說了,她牽頭施粥定要將銀子出了。」
  
  琳怡只好接過申媽媽手裡的匣子。
  
  到了晚上周十九將周元貴叫了過來,幾個人一起去周老夫人房裡說話,周元貴捧著匣子將屋子裡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大家坐下來,周十九道:「施粥讓二哥安排吧,粥棚祖宅那邊出頭來擺,也給二哥掙顏面。」
  
  周老夫人微微一怔。
  
  周元貴忙推辭,「這……這……都是內眷來辦……我哪裡辦過。」
  
  琳怡道,「嬸娘將申媽媽借給二伯,若是祖宅人手不夠,還可以從這邊挑人過去,也不會勞動二嫂。」
  
  周老夫人看向琳怡,琳怡目光閃爍地看過去。她是才進門的新媳婦,就不照宗室營的慣例將銀子交過去一起做粥廠,而是拿了周老夫人的銀錢出來單做。宗室營那邊當她這個新媳婦標新立異,說不定還有她貪圖周老夫人銀錢的消息傳出來。藉著這次她正好和周老夫人一家劃清界限,周老夫人要救周元景使盡各種手段,可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周老夫人沉吟著。
  
  周十九放下手裡的茶杯,「嬸娘就吩咐二哥吧,我們才立府不好和宗室營分開。」
  
  周老夫人勉強點頭,看向周元貴,「你回去和二太太商量看看,怎麼辦才好。」
  
  周元貴緊緊抱著匣子答應。
  
  等到周十九和琳怡走了,周老夫人才冷笑道:「他們這是要將事做絕了,這樣也好……」說著看向周元貴,「你先回去。」
  
  周元貴出了院子。
  
  申媽媽將周老夫人扶去東暖閣裡。
  
  周老夫人道:「現在元景出事他們不管,看廣平侯出事,元澈伸不伸手。」
  
  申媽媽眼睛一亮,「這麼說……已經定下了?」
  
  周老夫人喝了口茶,「我也是在信親王妃那裡聽到些消息,」說著看向申媽媽,「明日你就讓人說出去。」看看他們還能不能夫妻同心。
  
  要讓郡王妃知曉,那邊定會鬧起來。申媽媽掩不住笑容,歡歡喜喜地應了,「奴婢明白。」
  
  ……
  
  回到第二進院子,周十九去見幕僚,琳怡在屋子裡做針線。
  
  不一會兒功夫,門上來道:「有位馮爺來了,郡王爺讓去了外院的書房。」
  
  是馮子英吧!周十九不方便出面辦的事都由馮子英去做。
  
  琳怡眼睛一跳有些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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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害怕(上)
  
  周十九很少在家裡見幕僚,特別是還將馮子英都叫過來。
  
  琳怡將鞏媽媽叫來吩咐下去「別讓人去打擾,只留兩個婆子在外伺候。」年紀小的丫鬟辦事不妥帖。
  
  鞏媽媽應了一聲下去安排。
  
  康郡王府照常關門落栓,待到第二天早晨,周十九和馮子英幾個從書房裡出來,門口的婆子道:「早飯已經準備好了,郡王妃問郡王爺在書房用還是去旁邊的暖閣。」
  
  無論什麼時候都能將內宅打點妥當。周十九看向馮子英「我們去暖閣吧!」
  
  馮子英抻了抻筋骨,呲牙笑起來「那當然是好,肚子裡早就鬧空城計了。」
  
  琳怡只讓媽媽準備了一壺熱酒,周十九要去衙門不能滿身酒氣,喝些熱酒也就是驅寒罷了。
  
  誰知道一盞茶的功夫,鞏媽媽就來道:「那位馮爺已經喝了三壺。」
  
  琳怡詫異地看鞏媽媽「郡王爺呢?」
  
  鞏媽媽低聲道:「郡王爺倒是沒多飲。」
  
  若是不讓馮子英喝酒,周十九早就開口,她也不必操心「馮爺要多少給他多少就是。」敢這樣飲酒八成是不去衙門。
  
  琳怡說完話,鞏媽媽還站在旁邊沒走。
  
  琳怡又抬起頭來,詢問過去「怎麼了?」
  
  鞏媽媽道:「是奴婢二媳婦帶著丫鬟進屋伺候的。」
  
  今天早晨她沒讓鞏二媳婦過來梳頭,鞏媽媽就將鞏二媳婦叫去外院。
  
  鞏媽媽壓低了聲音「聽到了那位馮爺說起郡王妃。」
  
  琳怡靜靜地看鞏媽媽。
  
  「那位馮爺問郡王爺,郡王妃那邊怎麼辦?」鞏媽媽說完話低下頭去,這些她本不應該告訴郡王妃,可是她生怕郡王爺有什麼瞞著……怎麼說她也是郡王妃的陪房。
  
  琳怡挪開目光問「郡王爺怎麼說?」
  
  鞏媽媽道:「郡王爺沒說話,那個馮爺也不說了。」
  
  周十九不像提及,馮子英自然就不會再問。
  
  琳怡目光一閃「嗯」了一聲。看向鞏媽媽「媽媽下去忙吧。」
  
  鞏媽媽輕手輕腳地退下去,大約一盞茶功夫周十九回來換衣服上衙,琳怡踮起腳尖給周十九系扣子。系到最後一顆,手一下子被拉起來。
  
  琳怡抬起頭迎上周十九的目光,那無論何時都一成不變清澈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靜。
  
  周十九伸手摩挲著琳怡的食指「少做些針線,手都紅了」說著有用手來擦琳怡的眼角。「眼睛也熬紅了。」
  
  琳怡微微一笑「要到冬天了,正好家裡有新熟的皮毛,我給小襖縫上領邊,這就要縫完了,郡王爺過些日子就能穿上。」
  
  周十九眼睛更明亮起來「又有新衣服穿了。」
  
  這話像是郡王府短了他的衣衫似的。
  
  昨晚她沒事的時候掐指算算,他們才成親還不到一年。她才嫁進來時,周家有常用的成衣匠,但凡那成衣匠給周十九做的衣袍都很合身。穿戴的時候周十九二話不說都任她安排,可自從她親手給周十九做衣衫,不管是在成衣匠做好的袍子上加縫斕邊,還是在袖口多一層暗繡,或是將紐袢改成手做的,周十九都很喜歡,這樣一來光是成衣匠做的衣袍周十九反而挑剔不穿了,即便是去陪都所帶的衣服也全都是經過她手的。
  
  好像只要她不肯做,周十九就沒有了新衣袍。
  
  都說行伍出身的人好伺候,周十九卻執拗的很。回家之後必然吃她做的,床要她來鋪,洗澡不用丫鬟,林林總總地安排下來,只要周十九一回家,他們兩個就被這些瑣碎事綁在了一起。剛成親時她心中有防備和不願。卻也因他種種理由連獨處的機會都很少,每一天做的事彷彿都一樣卻又不一樣,大概差別太過細微,於是她從沒想過這樣下來,她和周十九到底改變了多少?
  
  送走了周十九,琳怡也坐車將備好的花糕送去宗室營。
  
  信親王府是要自己送進去的,其餘的就打發媳婦子按照輩分、排行一份份地送過去。
  
  琳怡才進了垂花門,蔣氏就迎上來。
  
  兩個人並肩往花園裡走,聽到翠竹夾道那邊似有聲音。
  
  琳怡側目瞧了兩眼,蔣氏低聲道:「我就是來尋你,怕你走到那邊去反被絆住了?」
  
  「怎麼了?」琳怡有些詫異,那邊隱隱傳來哭聲。
  
  蔣氏道:「是鍾郡王那邊的嫂子,前幾日因夫婿在信親王府喝醉酒,第二日回家時帶了一個丫頭回去,這兩日已經抬了姨娘,那位嫂子心裡氣不過卻也不敢犯了妒忌,今日就拿家中哥兒尋不到好先生為由,在那哭呢,大家雖然都勸她尋個好先生也不難,心裡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要不然怎麼會來信親王府哭。」
  
  長輩固然送妾,也是因丈夫醉酒失禮,這種事打掉牙也要往肚子裡咽。賢婦都要給丈夫納妾,可是有誰是心甘情願的?
  
  蔣氏冷笑一聲「一個巴掌拍不響,若說男人都是被算計才會納妾,那真是太抬舉他們了。」
  
  琳怡聽到話外弦音看向蔣氏,蔣氏被琳怡這樣一看,神情倒不加遮掩起來「我婆婆將身邊的丫頭賞下來,昨日我就給備好了嫁妝,今天嫁了出去。」
  
  琳怡驚訝地揚起眉毛「你可真敢。」
  
  蔣氏嘟起嘴「我是拼著被婆婆罵,我也不能讓那些妖媚的進屋,我沒嫁過來之前就算了,現在既然娶了我,就要改改章 法,我不是溫順賢淑的人,反正惡名在外,我是什麼都不怕的。周元祈已經和離一次,大不了這次再休妻,不過要休也得等到過幾年我真的一無所出。」
  
  和離那一處周元祈已經沒有了顏面,再休妻不知要讓人怎樣議論……最重要的是,自從蔣氏進門周元祈已經收斂許多,家中長輩總不能看著周元祈又恢復從前一樣,蔣氏就是握住了這一點才敢這樣。
  
  琳怡和蔣氏走到抄手走廊。
  
  蔣氏將這件事撇開問琳怡「郡王爺那邊怎麼辦?聽說皇上信讖言信的不了了,昨日上清院有道士解讖不當,被皇上問住了,拉出去就被打了半死。」
  
  皇上不止是信讖語,還親自解讖,一般的道士都不敢在皇上面前亂說話。不會解是沒有本事,亂解就是欺君,現在真庵的徒弟找不到了,皇上身邊也沒有個讓他相信的道士,就像一個坡腳的人突然之間沒有了枴杖。皇上登基時年歲小,被權臣呼喝驚嚇之事時時發生,心志敏感多疑,這樣的缺點正好被圖讖添補上,若非認定自己是真龍天子將來勢必大治,也不會幾十年大刀闊斧整肅朝廷弊端。
  
  周十九殺了道士的後果,比琳怡想的要嚴重。論政事她不過是內宅婦人,如何比得上周十九,周十九定然知曉會有這個結果,琳怡仔細想起周十九臨去陪都時說的話,沒有半點要殺真庵徒弟的意思,到底是什麼讓他一下子改了主意。
  
  大家在信親王妃屋裡坐下,說起重陽節送花糕去慈寧宮,信親王妃的目光就落在琳怡身上「中秋節我們進獻的花燈在宮宴上都擺了出來,還是年輕人心靈手巧,這次的花糕我也不攙和,你們自取去做了,還讓康郡王妃送進宮。」
  
  中秋節和重陽節哪裡一樣,中秋節是皇后娘娘主持,重陽節敬長輩命婦進宮是向太后娘娘賀慶。
  
  中秋節宮裡一片祥和,現在宮中因皇上病重一片愁雲慘淡。
  
  信親王妃的話說到一半,琳怡就已經猜到這裡面的意思,旁邊的蔣氏眉頭微皺和獻郡王妃對視一眼就要說話,剛張開嘴,琳怡面帶笑容恭謹地答應下來。
  
  大家從信親王妃房裡出來,蔣氏拉起琳怡的手「你便說身子不適推脫了。」
  
  獻郡王妃道:「宗室營裡那麼多命婦,哪裡就少了你一個。」
  
  琳怡笑著看向蔣氏和獻郡王妃「宮裡的消息想打聽都打聽不到,我進宮也未必就是壞事。」
  
  獻郡王妃瞪大了眼睛「你還真的要去。」
  
  有些事想逃也逃不掉。
  
  「你不知道你那二嬸田氏」獻郡王妃壓低聲音「如今可是五王妃身邊的紅人,這次皇上病重,太后娘娘請清華寺主持祈福,五王妃說了佛禪,惹得太后娘娘另眼相看,都是你那二嬸之功。」
  
  陳二太太田氏準備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達到目的。
  
  這樣一來廣平侯府更加被孤立起來。
  
  大家一路說話到了垂花門,然後各自坐馬車回府,鞏媽媽早已經等在郡王府門口,琳怡讓橘紅攙扶著下了車。
  
  鞏媽媽一路陪著琳怡去了第二進院子,一路上鞏媽媽將府裡的事說了「廣平侯府送了花糕給老夫人。」
  
  琳怡頜首。
  
  進了內室,鞏媽媽將屋子裡的下人遣下去,服侍琳怡更衣,鞏媽媽目光閃爍,琳怡詢問過去,鞏媽媽低聲道:「郡王妃去了宗室營,奴婢就收到一封信,信封用紅漆漆好,又沒有署名,奴婢不敢打開。」
  
  說是給鞏媽媽的信,很有可能是給她的,否則怎麼會用紅漆封。鞏媽媽從懷裡將信拿出來遞給琳怡。
  
  燈光下那封信封彷彿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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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9 16:59: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害怕(下)
  
  鞏媽媽是琳怡身邊最信得過的人,只要琳怡說一聲鞏媽媽就會立即照辦,琳怡有什麼事鞏媽媽也會盡力遮掩,所以這封信如果是遞給琳怡的,送到鞏媽媽手上最為妥當。
  
  鞏媽媽慢慢退下去,琳怡坐在暖閣裡思量著要不要將信打開來看。
  
  橘紅拿了手爐上來遞給琳怡。
  
  琳怡接了手爐,將橘紅遣下去,猶豫再三還是將手裡的信拆開。上面字跡工整,是瘦硬挺秀的柳體,這樣的柳體大周朝能寫出的人不多,是林正青。
  
  信上寫的是——攀附乃人之常情,求平安並非只有清華寺。
  
  毫不相關的話連在一起,讓人看不明白,她卻隱隱地猜出裡面的意思。
  
  琳怡將信扔進腳下的炭盆裡,信紙很快就燒著了,熱烈的火焰燒了片刻就成了點點火星,最後化為灰燼。
  
  琳怡看著半晌才挪開眼睛。
  
  燒了信,琳怡讓橘紅幾個將屏風搬來繡,周十九很晚都沒有回來,桐寧來道:「郡王爺在外商量事,讓家裡不要等了。」
  
  琳怡讓白芍取來周十九的氅衣給桐寧,然後才鋪床睡下。
  
  這些日子身上異常的疲累,腿也格外容易酸似的,琳怡將腳縮起來本想看會兒書,卻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清醒的時候拚命想逃避的事,到了睡夢裡就做不得主,閉上眼睛前世的一幕幕就回到腦海裡,琳怡幾次皺著眉頭想要醒過來,掙扎之後只是睡的更沉。
  
  眼看著那一柄柄刀就到了眼前,琳怡握緊了手,下意識地去拉身邊的小蕭氏。
  
  女眷們都在躲閃,依稀還能聽到前面馬車裡傳來蔣太太和蔣氏呼喊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遠。
  
  馬車追不上了,只能盼著能在叛軍手裡逃過一劫。
  
  眨眼之間已經被叛軍團團圍住。
  
  國姓爺家有幾個家人將國姓爺的女眷護在一起,琳怡和小蕭氏退了幾步。叛軍互相看著上前,幾個家人先被砍的血肉橫飛,琳怡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沒想到此時此刻並沒有更多的驚駭。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心裡沒有了半點的希望。
  
  國姓爺的家人開始護著女眷小心翼翼地避開叛軍,小蕭氏、琳怡也跟了過去,琳怡轉頭一看,橘紅、玲瓏幾個丫鬟被叛軍衝散不知到底去了哪裡。
  
  琳怡茫然地四處看著,突然一個熟稔的身影映入眼簾。隨時隨地都面帶微笑,意態從容。如今跨在馬上多添了幾分威武。
  
  叛軍的刀被輕巧地挑開,本來環做一圈叛軍頓時被打亂,漸漸地被人衝出一條路來。小蕭氏拉著琳怡想要靠過去,琳怡看著那個人,想要開口,不知道為什麼十分猶豫。
  
  為什麼會猶豫不決?很快琳怡就弄了明白……
  
  國姓爺家的太太已經喊出聲,「郡王爺,郡王爺。」
  
  心底不停地提醒她。眼前這個人並不會幫助她和母親,康郡王和周瑯嬛訂了親,是國姓爺家的乘龍快婿。周元澈已經在父親入獄的時候就拋棄了陳家。
  
  小蕭氏道:「是康郡王,快……快……我們過去。」
  
  小蕭氏想要上前卻被琳怡一把抓住。
  
  琳怡看著周元澈的目光越過她和小蕭氏,直接落在國姓爺家周太太和周瑯嬛身上,他的人也堅定地走過去。周元澈握著手中的劍步步向前,擋路的叛軍嚇得發抖,片刻功夫就妥當地將國姓爺家的女眷護在身後。
  
  琳怡轉過頭看到小蕭氏滿懷期望的眼神。
  
  沒有用,如今康郡王和國姓爺家站在一起,他們陳家已經是被廢棄的棋子,周元澈不會在這時候顧及她們。
  
  周元澈已經不需要,不需要陳家。更不需要再幫助陳家的女眷。如今周元澈要全力保住周太太和周瑯嬛,周元澈也是因此而來。
  
  幫助她和母親只是浪費時間,更有可能讓周太太和周瑯嬛有差池。
  
  耳邊傳來小蕭氏叫喊的聲音,琳怡轉過頭,身邊已經有叛軍過來。
  
  小蕭氏和琳怡緊緊握著的手被扯開,本已經想好了母女兩個生死也要在一處。可到了這時候才知道,和那些人相比她們的力氣小的可憐。
  
  更多的叛軍圍上來,轉眼之間車伕被殺,馬匹也嘶叫著跪倒在血泊裡,沒有了車馬這些女眷如何逃跑?就算跑的再快也會被人追上。
  
  領頭的官爺大聲問,「康郡王,成國公世子在哪裡?只要你說了成國公世子在哪裡,我就放你們走如何?」
  
  聽到那問話的聲音,琳怡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刺痛過後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周太太和周瑯嬛也是穿著簡樸,女眷們很少見外客,顯然這裡的叛軍不知曉哪些是國姓爺周家女眷,順手將她和小蕭氏撈過來,就以為抓住了把柄。
  
  刀鋒割破了肉皮,依舊擺在那裡,小蕭氏面如金紙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周元澈的目光這時候看過來,那雙眼睛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情緒。
  
  刀鋒上掙扎的性命本就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怎麼也想不到父親沒有入獄之前他還登門求娶。
  
  人命終究是敵不過利益,康郡王並非父親口中誇讚的那個平正之人,父親壓上全家不過換來今天的價值。琳怡想到這裡就失笑,人生就是這樣,自己珍視的性命在別人眼中不過螻蟻。
  
  母親還盼望著康郡王能救命,琳怡現在倒怕康郡王開口,只怕倒成了她的催命符。她在大火中掙扎著求生,想方設法和林正青交換利益,終於能和母親一起出了城,一步一步走過來,最終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這就是她傾盡全力換來的結果。
  
  琳怡只等那一刻到來。
  
  似是隱約有馬蹄聲響,琳怡努力辨別過去。
  
  「你這瘋婆子……」
  
  耳邊傳來叛軍氣急敗壞的聲響,琳怡感覺到脖頸上的刀鬆動了些。
  
  就是這個機會,琳怡用盡全力去推脖子上的刀鋒,刀一偏,琳怡得以脫逃,才走了兩步就聽到小蕭氏的慘叫聲。
  
  琳怡轉過頭去,看到小蕭氏緊緊地咬在叛軍胳膊上。
  
  叛軍一腳踹在小蕭氏身上。手起刀落砍在小蕭氏後背上,琳怡又驚又駭,就要去拉小蕭氏,手腕卻是一緊被人拽到一旁。琳怡抬起頭看到了周元澈。
  
  周元澈這時候拉起她,叛軍會以為她是國姓爺家小姐,那小蕭氏就是周太太,周元澈是有意讓叛軍誤解。
  
  果然那叛軍又將倒在地上的小蕭氏扯了起來……琳怡還沒回過神來,轉眼看到了馬車,是國姓爺家另一輛馬車。
  
  馬車被叛軍圍停下,叛軍抽刀上前。跟車的家人迎了上去。
  
  看樣子,那輛馬車裡的人就是叛軍要的成國公世子,叛軍去圍那馬車,周十九握緊了劍就要過去。
  
  領頭的將領從兵士手裡接過小蕭氏冷笑道:「康郡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岳母死在這裡。」
  
  琳怡一怔看著衣裙沾滿血的小蕭氏,脫口道:「她不是周太太,我們是跟著蔣老爺出城的。」
  
  那將領不肯相信冷笑著在琳怡臉上打了個轉,又看看旁邊的周元澈。
  
  琳怡期盼地看向周元澈和周家女眷。
  
  沒有人開口,周大太太驚懼的臉上隱約有一絲歉意。周瑯嬛躲在周大太太身後,緊緊地握著周大太太的袖子。
  
  這時候人人自保,不惜用旁人的性命去交換。
  
  小蕭氏本就病重如今身上受了重傷哪裡能支持住。如同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被人提著,看著琳怡時滿臉的關切,沙啞地催促琳怡,「快……走……快……走……」
  
  趁著周圍混亂,這時候可以逃走,畢竟叛軍都盯著馬車,心裡這樣想琳怡卻挪不開步子。
  
  不行,母親為了救她才會被叛軍傷成這樣,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送死,琳怡看著提著小蕭氏的將領。「周太太在那裡,康郡王護著的才是國姓爺家的女眷。」
  
  叛軍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已經沒了章 法,扔下還剩一口氣的小蕭氏,伸手就向琳怡抓來。
  
  這下被抓住就是一死,琳怡心裡再清楚不過。可這時候她已經逃不走叛軍所到之處殺了那麼多人,哪裡還缺幾條性命,她卻妄想著能勸說他們。那只沾滿鮮血的手迎面向琳怡抓來,巨大的力氣彷彿能抓碎她的骨頭,這時候有人拉了她一把。
  
  琳怡轉過頭看到了林正青。
  
  林正青竟然會去而復返。
  
  那叛軍沒有抓到琳怡,就向康郡王幾個人撲去。
  
  琳怡忙去看地上的小蕭氏。小蕭氏已經沒有了氣息。
  
  「快走,馬車在那邊等著。」林正青扯起琳怡,琳怡卻鬆不開小蕭氏。
  
  「再不走一樣死在這裡。」
  
  林正青手上用足了力氣,一下子將琳怡扯起來。
  
  琳怡剛站起身。
  
  「我們的車,這是我們的馬車,」林大太太淒厲的喊叫,那馬車已經被國姓爺的家人搶了過去。林大太太嚇得叫個不停,撩開車簾不停地叫林正青。
  
  國姓爺家的車伕不管不顧就將馬車趕了起來。
  
  眼見著成國公世子上了車,周太太也登上車廂。
  
  琳怡在林正青拉扯下拚命地跑過去。
  
  終於離馬車還有幾步之遙,身後飛來的竹箭釘在車廂上。
  
  求生的力量是讓人無法估計的,琳怡快跑幾步伸手握住了車廂,趕車卻已經揮動了長鞭,康郡王從車廂裡出來。
  
  琳怡對上康郡王那雙眼睛,她不記得帶了多少懇求的神色,只記得車廂裡傳來周老爺的聲音,「郡王爺……快……來不及了……」
  
  她的手被康郡王拉起來,那雙眼睛冷漠地看著她,沒有半點猶豫將她丟了下去。
  
  緊接著,她感覺到胸口一陣疼痛,心臟彷彿要裂開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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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15: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章 打
  
  胸口的疼痛那麼真切,心窩上似是被人紮了一刀,疼得讓她掉眼淚,琳怡低頭看胸口,亮晃晃的刀鋒透出來。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遠去的馬車,圍上來的叛軍,林正青驚恐的臉。母親死了,她也沒能逃過一劫,林正青算計的大好前程,也因此葬送了。
  
  怪不得人人想要攀高,國姓爺一家身份貴重,關鍵時刻搶了別人的馬車也讓女眷活下來。琳怡看著林正青,人之將死,從前的那些恩怨一下子化開來,只是覺得可憐,可憐林正青機關算盡也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沒想到終究和林正青死在一起,琳怡對著林正青露出一抹微瀾的笑容,就是這樣……閉眼之前,一切都算了吧!今生今世已經無法再計較。
  
  眼前黑暗下來,琳怡略微掙扎,腦海裡卻浮起周元澈那雙眼睛。平靜從容,在最後將她手丟下那一刻,深不見底的眼睛裡也沒有半點情緒,她像一個傻子一樣祈求,盼他能看在從前和父親的交情不要扔下她,現在想想周元澈綁了成國公世子,更帶了國姓爺一家就是要去御前邀功,她和母親的性命豈有前程重要……她抱有的妄想,真是世間最大的笑話。
  
  琳怡這樣想著,周元澈的臉越來越清晰起來,琳怡用盡全力一掌揮過去,要將噩夢打散。
  
  「啪」清脆的聲音,徹底將夢打碎了,琳怡徹底清醒過來。
  
  周元澈真的就在她眼前,平日裡從容閒適的神情中有了幾分的錯愕,她那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臉上。
  
  端茶過來的橘紅嚇了一跳將手裡的托盤扔在地上。
  
  琳怡如遭電亟,混沌的腦子清楚許多,她剛剛是將夢境和眼前混在一起,還以為在夢中,就揚了周十九。前世裡她是那麼的絕望,現在回過神來卻仍舊抑制不住劇烈地心跳。
  
  從來沒想過時間還能倒轉,她還能重獲新生。閉上眼睛那一刻,她以為那樣就是一輩子,如今父親、母親好好地活著,她也活生生地站在周十九面前。身邊一切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慌亂的眼神四處望著,周十九的目光漸漸平和起來,變得異常寧靜。
  
  周十九的手慢慢地覆在琳怡手上,琳怡忍住戰慄,勉強長喘一口氣,就要開口說話。
  
  「沒事,元元你瞧瞧。這裡沒有旁人……」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彷彿在揣摩著自己的話能不能安撫琳怡,「這裡是你的家。」周十九撩開袍子坐在榻上,動作很慢,生怕嚇到琳怡,手指慢慢收攏將琳怡抱在懷裡。
  
  周十九緊緊地抱著琳怡,越來越緊,緊得讓琳怡不再覺得冷。不再顫抖,「元元別怕,我讓人多點些燈來。」
  
  琳怡搖頭。這個噩夢並不是燈能驅走的,它那麼真實,一直就藏在她心裡。每次她看到周十九時總是對他心生疑惑,原來是因為前世,她沒想起前世的一切,卻潛意識記得周十九那雙從容不迫、波瀾不驚的眼睛。
  
  橘紅還愣在一旁,鞏媽媽聽到聲音進來詢問。
  
  周十九道:「郡王妃被夢魘著了,去多拿只手爐來。」
  
  鞏媽媽答應一聲忙帶著橘紅下去。
  
  ……
  
  琳怡接過鞏媽媽遞過來的手爐,身上暖和多了,心裡那團冷氣卻始終沒有散去。彷彿仍舊有一柄鋼刀插在上面。
  
  「讓人擺飯吧!」琳怡吩咐鞏媽媽。
  
  鞏媽媽應了一聲,慢慢退了出去,臨走之前抬起頭擔憂地看了琳怡一眼。
  
  琳怡知道鞏媽媽擔心的是什麼,橘紅一定將她打周十九的事說了,鞏媽媽怕他們夫妻因此生嫌隙,要知道男人是最在乎臉面的。尤其是宗室,平日裡錯話也不敢說半句,更別提被人打了臉。
  
  就算做妻子也不能這樣肆無忌憚。
  
  「讓人將飯擺在屋裡,側室裡沒有暖閣暖和,」周十九喊了橘紅來將意思說了,「再拿些茯苓餅來,」說著低頭看琳怡,「祖母心神不好,你就讓人送茯苓餅。」
  
  她經常給祖母送藥膳,周十九聰明記憶好,許多事過目不忘。剛才她是被夢魘到了,周十九也定能感覺出異樣。
  
  琳怡看向周十九,夫妻兩個對視片刻就各自挪開目光。
  
  周十九道:「我去換衣服。」
  
  琳怡也要起身。
  
  周十九將琳怡按在榻上,「讓丫鬟伺候,你不舒服多歇著,明日還要忙重陽節的事。」
  
  周十九是從來不讓丫鬟伺候更衣的。
  
  琳怡隨了周十九的意思,就抱著暖爐坐在暖閣裡吩咐丫鬟擺箸。
  
  暖閣支上炕桌,丫鬟將筷子擺好,只等著周十九進屋婆子就將端盤進來。
  
  琳怡等了一會兒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抬起頭琳怡看到周十九。
  
  周十九穿了一件深藍色右衽滿佈暗繡長袍,衣襟兒是琳怡才縫上的毛皮滾,只是領子有些奇怪,是一整條白狐領。
  
  琳怡正仔細看著那衣服,白狐領子忽然就動了。
  
  琳怡一怔,周十九比平日裡少了些耐心,往日他總是故弄玄虛到最後,一定要將她繞進去才罷休。
  
  周十九將白狐領捉下來,「是我今天早晨出城抓到的白狐,」說著將白狐抱在懷裡,輕輕走到琳怡跟前,慢慢將白狐放在軟榻上。
  
  白狐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看琳怡和周十九。
  
  周十九按著白狐的脖領,去牽琳怡的手,「摸摸它,這時候毛皮最是軟,它們經常在溪邊梳理皮毛,很乾淨。」
  
  沒嫁給周十九之前,周十九要送她白狐,她雖然喜歡卻不能要。
  
  琳怡將手放在白狐身上,白狐的皮毛比她想的要軟,和拿來要做的白狐領子完全不一樣。
  
  「摸摸它的頭。」
  
  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都不喜歡有什麼在自己頭上。琳怡將手伸過去,白狐晃了晃小巧的頭。
  
  周十九微微笑起來,眉目輪廓十分溫柔,「別怕它,你握住它的弱點,它不會咬你的。」神情仍舊悠然,目光中卻帶著十分的懇切。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將白狐放進琳怡懷裡。
  
  第一次她將周十九遞過來的白狐還了回去,這是第二次。
  
  也是第二次周十九說起關於白狐的話,握住它的弱點,它不會咬你的。
  
  琳怡垂頭看小小的白狐,眼睛落在周十九拉著她的手上,周十九現在拉著她的手,將來會不會像前世一樣毫不猶豫地將她丟開。
  
  琳怡伸出手抿了抿鬢髮。
  
  吃完了飯,周十九沒有去見幕僚陪著琳怡早早就歇下了。
  
  滅了燈,琳怡看著床帳輾轉難眠,身邊的周十九卻睡得極輕,彷彿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第二天琳怡醒過來屋子裡靜悄悄的,周十九已經起身了。
  
  琳怡將橘紅叫進來,「郡王爺呢?」
  
  橘紅道:「在書房見幕僚。」
  
  皇上病了之後不用早朝,周十九走的會晚些。
  
  琳怡起身吩咐丫鬟安排早膳,周十九回來的時候看到琳怡正做針線,長長的睫毛半垂著,清澈的眼睛看著手中的繡花針,一時之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周十九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等到琳怡發覺抬起頭來,才笑道:「陪我一起用膳吧!」
  
  吃過飯送走周十九,琳怡吩咐鞏媽媽將進宮送的花糕準備好。
  
  等到內侍送來宮牌,琳怡換上宗室婦的禮服進宮去拜見太后娘娘。琳怡早知道此行不易,鄭老夫人讓鄭七小姐給琳怡帶的話果然就靈驗了。
  
  宗室婦進宮給太后娘娘賀節,大家聚在慈寧宮偏殿,然後陸續被太后娘娘召見,琳怡端著花糕在偏殿站了兩個時辰,聽到宮人將各位宗室婦請去宴席,宮人也沒來傳她。偏殿裡的宮人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不肯和琳怡說一句話。
  
  直到宴席結束,才有嬤嬤來領琳怡,「太后娘娘身子不適,康郡王妃回去吧!」
  
  琳怡將花糕放下,在側殿恭祝了太后娘娘身體安康,這才走出宮去,慈寧宮外沒有準備暖轎,這是要她一路上走出去。
  
  琳怡抿起嘴微微一笑,彎腰整理好裙角跟著內侍徒步走出宮門。
  
  等在一旁心急如焚的鞏媽媽立即迎了上來,「郡王妃您可回來了。」說著遞過暖爐讓琳怡捂手。
  
  「眼見著夫人們都上了馬車,就是不見郡王妃。」說著將琳怡攙扶進了車廂,又將薄毯拿來給琳怡蓋了。
  
  坐到暖暖的軟墊上,整個人放鬆下來說不出的舒服。琳怡長吸一口氣,靠在迎枕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慈寧宮站得太久了,就覺得腰膝酸軟,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情形。
  
  鞏媽媽吩咐車伕前行,琳怡閉上眼睛靠在車廂裡安神。
  
  馬車才走,就聽到旁邊隱隱約約傳來哭聲。
  
  琳怡看向鞏媽媽。
  
  鞏媽媽撩開簾子看出去,一會兒功夫低聲在琳怡耳邊道:「是哲郡王家的馬車。」
  
  琳怡目光閃爍,那哭的就是哲郡王妃了。哲郡王和二王爺也走的近些,太后娘娘將宗室晚輩見了才召見了哲郡王妃。被太后娘娘疏遠,心中應該悲慼。朝廷裡不過才又立儲的傳言,就牽連到這麼多人。她們這些女眷不過是在重陽節送些花糕就被冷落,可見太后娘娘將手伸的有多長。
  
  不怕受委屈,要看這個委屈受的值不值得。
  
  琳怡吩咐鞏媽媽,「回到府裡就讓人將送到府裡的宴請帖子都退回去。」太后娘娘連她都不肯召見,她自然無臉在宗室營裡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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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15: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一章 籌劃
  
  回到康郡王府,鞏媽媽忙讓橘紅打來熱水給琳怡泡腳。慈寧宮的側殿不是很暖和,她一個人動也不敢動地站在原地,寒氣從光可鑒人的地磚上冒出來,鑽進她的腳心中,幸虧她早有準備,否則說不定還真的會被凍著。
  
  鞏媽媽將藥粉從琳怡的鞋裡拿出來,暖身用的乾薑和肉桂打成粉踩在腳下將冷寒都隔開。
  
  鞏媽媽將藥粉拿出來,「郡王妃總有法子應對。」
  
  那麼多人都盼著她受苦,她怎麼能和自己過不去,要想方設法讓自己過的舒服些。
  
  琳怡換上淡青色斕邊小襖,將橘紅叫進來,「去將之前我讓人抄的佛經拿出來,外面人問起,就說我在抄佛經。」太后娘娘篤信僧道,她從宮中回來也該學會自省其身,太后娘娘的怒氣也好消一些。
  
  琳怡去暖閣裡歇了一會兒,鞏媽媽也讓人打聽了消息,「太后娘娘賞了五王妃一尊菩薩金像,還將平日裡帶的佛珠也一併給了五王妃。」
  
  所有人都想方設法從宮中打聽消息出來,通過信僧道博得太后娘娘的歡心就是最好的消息。
  
  琳怡看向鞏媽媽,「讓人去趟獻郡王府,幫我借套佛經出來。」
  
  過了一個時辰,鞏媽媽回來道:「獻郡王妃說了,那套佛經被五王妃借走了。」
  
  琳怡撐起了身子,獻郡王府裡藏了一套《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用來祈福最好……沒想到五王妃這麼快就知曉了。
  
  ……
  
  第三進院子裡,周老夫人看著奶媽哄全哥睡了覺,全哥嘴邊還沾著糖霜。奶媽忙張羅丫鬟打水來給全哥擦拭。
  
  「像他父親小時候一樣,就是貪吃。」
  
  奶媽笑著道:「小孩子都一樣,喜歡甜的,我們卻不敢給多吃。」
  
  周老夫人看著白瓷盤子裡的豌豆黃和千層酥上面都撒了一層糖霜。「這是誰做的點心?全哥好幾日沒有好好吃東西。」自從大太太沒了,全哥就睡不好覺也不肯好好吃飯,整日哭著鬧著要父親、母親。
  
  奶媽一邊接過丫鬟手裡的巾子一邊笑著回話。「奴婢也沒什麼做的,就去大廚房問廚娘,正好遇見郡王妃在,郡王妃出的主意……」說到這裡,看到申媽媽皺起眉頭,忙住了嘴。
  
  周老夫人垂下眼睛不再問話,吩咐奶媽。「好好照看大爺,等大爺睡著了,再燒個安神符。」
  
  奶媽忙應下來。
  
  周老夫人從暖閣裡出來回到內室,申媽媽伺候周老夫人換了衣服,躺在床上。
  
  申媽媽低聲道:「郡王妃打發人去獻郡王府要佛經。」
  
  周老夫人如同入定了般。
  
  申媽媽接著說。「沒能要過來,已經被五王妃借走了。」
  
  周老夫人翹起眼睛,「那五王妃要謝謝琳怡了,要不是琳怡五王妃還不知道獻郡王府有那本佛經。」
  
  誰說不是,申媽媽笑起來,郡王妃拿來討好太后娘娘的佛經被人捷足先登,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滋味。
  
  周老夫人道:「她為自己留了條後路,萬一皇后娘娘靠不住,好用佛經來討好太后娘娘。難不成別人就察覺不到?」
  
  還是老夫人有遠見事先就在第二進院子裡布下眼線。將郡王妃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裡,這才知曉郡王妃的打算。
  
  老夫人這些年經過多少事,俗話說的好薑還是老的辣。
  
  申媽媽將茶水遞給周老夫人喝一些,「要奴婢看,五王妃要謝老夫人。」還是老夫人將消息透露給五王妃知曉。
  
  周老夫人不可置否,閉上眼睛休息。
  
  申媽媽這才輕手輕腳地端燈出去。
  
  ……
  
  五王府做道場祈福。京畿的女眷紛紛送了手抄的佛經過去。
  
  五王府一下子熱鬧起來。
  
  太后娘娘當天又賞賜了不少物件給五王妃,在深宮中拉著淑妃娘娘的手感歎皇上有此佳兒佳婦實在是福氣。
  
  皇上的病似是有了些氣色,有一日還被五王爺攙扶著下地走了幾步,太后娘娘大為欣慰,吩咐淑妃娘娘替換皇后娘娘照顧皇上,淑妃娘娘進了養心殿,看到皇后娘娘正捧著奏折看,嚇得連殿門也沒進。
  
  消息一**地送出來,傾向皇后的朝臣也不敢再出來說話。皇后娘娘本就有插手前朝政事之疑,現下這樣一鬧,更讓宮內宮外議論紛紛,就算是一國之母也不能如此。太后娘娘將皇后娘娘叫過去詢問,皇后娘娘也沒有辯解,立即就被太后娘娘訓斥,被罰在景仁宮思過。
  
  景仁宮大門一關,淑妃娘娘進入養心殿照顧皇上,這如同告訴大家,皇后徹底失勢,大家應投靠淑妃娘娘和五王爺。
  
  周老夫人聽到消息慢慢轉動手裡的佛珠,沒想到幾日功夫就有了這樣的變化,這樣一來信親王妃再去求求太后娘娘,元景很可能會被放回來。
  
  申媽媽道:「我看郡王妃也沒有了法子,這些日子一直閉門不出,除了抄抄佛經就在屋裡歇著,連娘家也不回了。」
  
  周老夫人眼皮不抬,「她哪敢再回去。從來都是御史彈劾別人,廣平侯去了科道,就變了章 程,如今御史倒被彈劾結黨,琳怡這時候再回去,就不怕郡王府被牽連?」
  
  申媽媽點了點頭,「原是奴婢沒有想透,這麼說郡王爺不會再管廣平侯府了?」
  
  周老夫人眼睛閃爍,「元澈原來是和國姓爺有些交情,現在想要上岸還要靠國姓爺,哪裡還能管陳家。」
  
  政事上申媽媽不懂,不過她對內宅裡的事她可是清楚,「郡王爺這些日子都早出晚歸,很少在家裡用飯。」郡王爺和郡王妃可沒有從前那麼好了。
  
  除了依靠郡王爺,郡王妃還能怎麼辦?和郡王妃要好的無非是鄭七小姐、獻郡王妃還有幾個地位不高的宗室婦,這些人哪裡能幫上忙。
  
  周老夫人在屋裡歇著,那邊獻郡王妃來府裡看琳怡,兩個人到內室裡坐下,獻郡王妃拉起琳怡的手,「這些日子你是不是病了,瘦得臉也尖起來。」
  
  琳怡搖搖頭,「還是和往常一樣。」吃的也不少,睡的也還算好,沒有了前世迷迷糊糊的夢影響,整個人好像也逐漸精神起來。
  
  獻郡王妃歎口氣,「你娘家那邊怎麼樣?郡王爺有沒有回來說什麼?」
  
  自從上次她在夢中驚醒打了周十九,他們兩個之間就有了說不出的隔閡,從前她會將周十九送出第二進院子,周十九穿過長廊時會轉過頭來瞧她,而今她也會送到門口,卻不會停留很久,周十九也不會回頭。
  
  兩個人還是一起坐臥,卻不會再抬起頭彼此靜靜凝望,只要看向對方的眼睛,彷彿就能覺察彼此的心事。
  
  誰也不說,但是誰都明白。周十九不再在她眼前晃,她也有意避開,兩個人甚至一天才見一面,話也說不上幾句。
  
  這些事不用說也明白。
  
  琳怡回過神來和獻郡王妃說話,「只是可惜了那幾本佛經,恐怕五王妃拿去就不會送回來了。」
  
  屋子裡沒有旁人,獻郡王妃也沒了顧及,「我們家郡王爺本就不信這些,佛經也就是我收著……」說著頓了頓,「我們之前也早就料到會如此,這樣用處也不算白白損失了。」
  
  琳怡和獻郡王妃相視一笑。
  
  「你在家中大約有些事沒有聽說,」獻郡王妃道,「宗室營那邊已經張羅著要修祈福金塔供奉藥王。」
  
  琳怡並不吃驚,這是早就料到的事。
  
  獻郡王妃道,「比我們想的還要快。信親王已經請來了普遠大師,普遠大師的師父是和真庵齊名的,現在真庵徒弟找不到了,好歹是找到了普遠大師,太后娘娘聽了定會高興。」
  
  信親王妃就是打的這個主意。琳怡道:「有沒有說怎麼籌建金塔的銀錢?」
  
  獻郡王妃道:「大家聽說這件事,都在互相商量怎麼給銀錢呢,年底家家都花銷大,建金塔又不是小數目。」
  
  琳怡給獻郡王妃泡了老君眉來喝。
  
  每年走的年禮都不能減少,第二年的開銷也要預留出來,剩下的銀錢就不好分配,年底要施粥救濟百姓,整個宗室營還要跟著皇上祭祖,再建座金塔……給信親王府和五王府臉上添彩不少,到了下面的地位低的宗室不過是白白拿出銀錢圖個好名聲而已。
  
  信親王妃想要主持大局恐怕不易,大家籌不夠就要看信親王妃怎麼變銀錢出來。
  
  琳怡目光閃爍。
  
  獻郡王妃笑著看琳怡,「件件都被你料準了,大家都說開粥棚放賑的事呢,不如就從這上面儉省,反正上面又不會來查。」
  
  琳怡清亮的眸子總是出奇的寧靜,「不敢糊弄皇上,只有哄騙百姓,粥廠照開每天到底用多少米糧又有誰來管?百姓就算餓死也不會有人追究。」宗室營每年開粥廠,宮裡都會賞銀子下來,這些銀子挪去修了金塔,為的是皇上安康,真的有人敢彈劾不成?
  
  獻郡王妃喜歡琳怡的性情,有她在身邊總是覺得心裡踏實許多,「現在我們就等著看她們怎麼折騰。」
  
  送走了獻郡王妃,周十九正好回府。
  
  琳怡去套間裡給周十九換下官服,剛要轉身離開只覺得腰上一緊,被周十九抱進懷裡,「元元怎麼不問我朝廷上的事?真的不想依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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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1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二章 誓言
  
  真的不想依靠我了嗎?
  
  周十九是她的夫婿,是她這輩子該依靠的人。從前她知道周十九心思深不可測,和他相處一不小心就會掉進火坑,所以她不敢嫁給他。可是她沒想過前世死在周十九手裡。
  
  臨死之前那種恐懼,深深印在她心裡,外人永遠無法體會。
  
  她是想依靠,只是怕有一日他再次鬆開手。
  
  周十九眼睛裡露出淡然、冷漠的神情,讓她永遠記得。
  
  人命不過如此。
  
  將生命交到別人手裡之後,低賤如螻蟻。
  
  「整個康郡王府都要依靠郡王爺。」琳怡聲音溫和。
  
  周十九低下頭拉起琳怡的手「元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都做好了,完全不需要我,我要怎麼辦?」說著將琳怡摟在懷裡。
  
  他有他的計劃,她有她的籌謀。之前雖然各有心思卻互相詢問,彼此幫襯,其實就算沒有她……周十九心思縝密,無論什麼事都能謀得最大的利益。
  
  周十九溫暖的氣息吹在她耳邊,雙手緊緊地圈著琳怡。琳怡抬起頭不想撞到了周十九的下頜,周十九卻動也沒動,反而彎腰將琳怡抱起來一直走向內室。
  
  琳怡皺起眉頭掙扎起來「下人都在外面等盤子,大白天……行為不端……」
  
  周十九笑道:「元元說錯了,天已經黑了。」
  
  琉璃簾子一動,琳怡迎面撞到了橘紅。
  
  橘紅臉立即紅起來,慌不擇路地轉頭就跑。看到下人們都紛紛退避,琳怡只覺得熱血一下子衝到頭上,用足了力氣去推周十九「郡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看到她漲紅的臉,周十九微微一怔,卻任她怎麼用力氣也沒有放手,一直將她放在暖炕上。自己也半躺在一旁,琳怡起身去穿鞋,剛坐到床邊卻發現自己走不動了,低頭一看周十九不知什麼時候將她腰間的瓔珞和他佩戴的方勝綁在了一起。
  
  琳怡抬起頭來。周十九嘴角掛著淺笑,拉起琳怡的手,屋子裡一陣寂靜。
  
  好半天周十九才將手挪開了些,很快卻又合上來「汝之所去,吾之將往。今日盟約,擊掌為誓。」周十九說著輕輕拍了三次。
  
  周十九的笑容柔和。神情高雅閒逸彷彿和往日沒什麼兩樣,只是目光深處微微蕩漾。
  
  待周十九放開手,琳怡低下頭將瓔珞解下來,好半天琳怡才兩個人的配飾分開。再抬起頭來卻意外地發現周十九睡著了。
  
  勻稱的呼吸中吹出一些酒氣。
  
  周十九在外應酬少不了喝酒卻從來也沒有醉過。
  
  琳怡叫了周十九兩聲,周十九沒有回答。
  
  琳怡將被子拉開蓋在周十九身上,然後從內室裡出來。
  
  白芍等在外面,看到琳怡立即稟告「桐寧還在門上等著郡王爺。郡王爺說是換了衣服就出府。」
  
  換了衣服就出府?周十九沒說還要出去。
  
  琳怡吩咐白芍將桐寧叫進來問話。
  
  桐寧小跑著進了院子,低著頭躬身立在門口「郡王爺今晚要去見幕僚。馮爺還在那邊等著呢。」
  
  馮紫英也在,那就是又公事沒辦完了。這些日子唯有今天周十九回來的早,原來只是回來換衣衫。
  
  琳怡剛要說話,玲瓏匆匆忙忙在琳怡耳邊道:「郡王爺吐了。」
  
  這次是真的喝醉了,琳怡看向桐寧「你去和馮爺說一聲,郡王爺喝醉了,恐怕今晚不能過去。」
  
  桐寧忙答應下來。
  
  桐寧退下去,琳怡去看周十九。
  
  橘紅帶著丫鬟已經將污穢收拾乾淨,琳怡拿過濃茶去服侍周十九漱口。周十九睜開眼睛凝視了琳怡一會兒,這才接過水杯漱了。又倒下去睡了。
  
  琳怡吩咐胡桃擰了巾子給周十九擦了臉,然後取下周十九頭上的玉冠,烏黑的頭髮一下子散下來。
  
  服侍周十九安穩地躺下,琳怡起身要走,手忽然就被拉住。緊緊地攥著說什麼也不放開。
  
  ……
  
  馮紫英聽桐寧將周十九醉酒的事說了,不由地詫異「這怎麼可能。」雖然喝了不少,可也……從前又不是沒喝過。
  
  馮紫英想了想笑起來,大約是心裡一高興就喝醉了。籌劃了好幾日的事,今天聽說信親王和五王爺府都要做祈福法會,宗室營還要籌銀子造金塔,他們覺得欠缺一點的火候,這下子全都燒的恰到好處。康郡王想著這件事就多喝了幾杯。
  
  馮紫英回到屋內,大聲道:「列位,郡王爺今天有事不能來了,咱們明日再議。」
  
  說完話,屋子裡一靜,大家就開始說起話來。席間有個幕僚站起身「不如就像國姓爺說的那樣,將禍水東引,讓科道擔起來,御史那邊彈劾的奏折不少,只要稍稍吹些風,就能讓他們成了出頭的椽子。」
  
  這話說完,隱約有人議論廣平侯。
  
  那幕僚就道:「廣平侯如何?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時候哪裡能顧及許多。御史言官本來就好死諫,等到朝堂上見了血,像要以死換聲名的御史、言官攔也攔不住。」
  
  說到這裡,許多幕僚贊成「只是廣平侯府是郡王妃的娘家。」
  
  「郡王妃本就明事理,不會在意這個。」
  
  大家七嘴八舌,馮紫英聽得耳朵生繭悄悄退了出來。
  
  ……
  
  廣平侯府也是燈火輝煌,陳允遠皺著眉頭思量。
  
  長房老太太道:「還有什麼好想的,現在這種情形,避開是最好的法子,你這樣死撐著,萬一有人將整個科道牽連進去,你準備如何?」
  
  陳允遠皺起眉頭「母親,不是兒子不想,只是……科道亂成一團,兒子想脫身也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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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1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三章 福禍
  
  長房老太太看著陳允遠,「你大哥允禮在世的時候就說兄弟裡面你將來最有出息,就說骨子裡的執拗勁兒就誰也比不上,你當真就要做一輩子言官?」
  
  陳允遠沉默,半晌才道:「兒子也沒這樣想,只是在福寧和清流在一起,時間久了也就……趨炎附勢固然容易,真的拿了那些不義之財,日後被人拿捏是小,心裡也會過意不去,山東知府貪墨了幾十萬兩,知情的官員都明裡暗裡要挾賺一筆,朝廷沒有查下來,山東知府卻受不了如此擔驚受怕自裁了,所以說,別看貪墨容易,那也要有本事。兒子自問沒有這個本事,做人為官只想本分,科道就是糾察內外百司之官,皇上讓兒子去科道,兒子也要想方設法挺起脊背,若是不然,不如就請辭回家。」
  
  長房老太太哼一聲,「倒是傲骨,你這樣行事雖然到科道沒多久,卻籠絡了不少人手在身邊吧?科道有不少倔脾氣的老大人,雖然官階不高卻在哪裡都敢吹鬍子瞪眼睛,你心裡有了仗義覺得在科道如魚得水,什麼事都敢去做。」
  
  陳允遠臉一紅低下頭,「兒子……」
  
  長房老太太道:「一根筋的樣子,倒是像你父親,」長房老太太意指陳二老太爺,陳二老太爺要不是性子倔,也不會寧願在西北吹風娶了董氏,也不肯回京任職。也是偶然機會回到京裡,發現長輩做主娶的陳氏果然賢良,不忍讓趙氏將來無依無靠才生下了允遠……真是一筆冤孽賬,「你父親就善謀大事。」否則也不會對西北的董家百依百順。
  
  提起父親,陳允遠不敢有微詞,只得沉頭聽著。
  
  長房老太太從紫檀奉壽軟榻上直起身子,「這次不是小事。你在我跟前說二王爺,也是你這耿正之臣應做的事?」
  
  陳允遠忙起身作揖道:「兒子再也不敢亂說了。」
  
  長房老太太冷笑一聲,「論理我不該問政事,只是這事關整個陳家。說不得是將所有人都拉下水的,這幾日的傳言你也該有所耳聞,都說康郡王為了這件事有意疏遠琳怡,正妻的地位固然不好動搖。遇到了政事牽連那也是不值一提的。我是內宅婦人沒見過大世面,你若是就將這個家毀了,我定不饒你。」
  
  陳允遠再三保證,「兒子真的不敢了。」
  
  「妄言立儲也不怕動搖國之根本,在皇上眼裡可比那些貪官污吏還要可恨。你說的好,科道是糾察內外百司之官,立哪位儲君可在你科道職司之內?現在你是侯爺了。這個家都圍著你轉,沒有人敢說你,只有我這個準備入土的老東西,敢呼喝你兩聲,你聽則已,不聽只當我沒說……往後好好做你的侯爺,努力籌劃你的大事。」
  
  陳允遠整張臉也垮下來,跪在地上。「母親,您就饒了兒子吧!」
  
  跪了半天長房老太太讓陳允遠起身,白媽媽恰好這時候端了粥過來。陳允遠忙接過去服侍長房老太太吃粥。
  
  長房老太太皺起眉頭搖手。
  
  陳允遠又勸說道:「您好歹吃一口,兒子真的不敢再提起那些話。總不能為了那些事,餓死老母親。」長房老太太和他賭氣,好幾日都沒好好吃飯,本來就病重,再不吃飯如何了得。小蕭氏每日在他耳邊說起這些,聽得他是心驚肉跳。
  
  長房老太太這才鬆開眉頭,吃了些粥。
  
  送走了陳允遠,白媽媽回到老太太身邊,「這下子肯定有用了。」
  
  長房老太太歎氣。「琳怡跟我說的那幾點我都說了?」
  
  白媽媽笑道:「郡王妃也沒說什麼,只是說要提提家事。」
  
  長房老太太抿了淡茶漱口,「說家事還不就是二老太爺,琳怡是晚輩不敢直說,我就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她這個做女兒的都看出來父親怨恨祖父。」
  
  白媽媽頜首,廣平侯是怨恨二老太爺一心攀董家。不顧他們母子死活,現在老太太說廣平侯像二老太爺,也是提醒廣平侯莫要忘記家中妻兒老小。
  
  長房老太太歎口氣,「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牆倒眾人推,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度過。我就是擔心琳怡這個孩子,」說著吩咐白媽媽,「明日你去康郡王府,看看琳怡氣色怎麼樣。」
  
  白媽媽應下來。
  
  ……
  
  第二天蔣氏來康郡王府看琳怡,蔣氏將手裡的佛經遞過去,「這是我今日收上來的,信親王妃這幾日要將佛經都供去法源寺。」
  
  法源寺是四品官以下在寺院外都要止步的。
  
  蔣氏輕聲道:「聽說是皇上的病有起色,淑妃娘娘照顧的也周到,」說著左右看看,臉色有些低沉,「宗室營裡都議論這件事,皇后娘娘也太……才被罰去景仁宮,皇上病就見好轉。」
  
  琳怡看蔣氏支支吾吾,「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有些人運氣太好?」
  
  蔣氏伸手拿過茶來喝,「都這樣議論。」
  
  琳怡失笑,「這樣一看還真是。」
  
  蔣氏抬起頭目光閃爍,「你也這樣覺得?」
  
  任誰都會這樣覺得,五王爺那邊順風順水,皇后娘娘辛辛苦苦卻沒落得半點好處。除了有個母儀天下的稱號,一無所有。
  
  蔣氏將佛經包好放在一邊,「這幾日你抱病在家倒是清閒,我們日日都要去信親王府聚齊,不但要聽消息來湊銀錢建佛塔,還要商量過年的事,我看你在家『抄佛經』也挺好,說著看向琳怡手邊的繡屏,到了過年的時候還有新流蘇繡來掛。」
  
  琳怡被蔣氏逗笑了。
  
  蔣氏道:「信親王妃要扣掉過年用的花銷,你說這年要怎麼過?戲班子不用請了,席面不用做了,賞下人的銀子不給了?但凡宗室營的長輩哪個不是戲迷,每年不請上兩三個戲班子大家都不高興,席面更是若是做的少了就像是管銀錢的女眷剋扣了,賞銀更別說,信親王府的下人個個都精貴著,不給銀錢誰肯上工?」
  
  蔣氏跟琳怡抱怨著,琳怡就悠閒地給蔣氏沏茶。
  
  琳怡向蔣氏望去,「這樣一來就只有貼補銀錢了。」
  
  蔣氏洩氣,「誰說不是呢,你說怎麼辦?」
  
  琳怡道:「那就立個當差的單子,將銀錢一項項寫好,酒席辦的寒酸了也是銀錢不夠。」
  
  難不成能將單子給所有人都看個遍?出銀錢造佛塔大家已經怨聲載道,尋了這個機會還不發放出來。蔣氏拉起琳怡,「還不快將病過給我,讓我也在家歇一歇。」
  
  琳怡笑著看蔣氏,「那也沒什麼難辦的,現在想要向信親王妃示好的人不少,到時候你就隨手一推,自然有人迎上去,只要你別嫌信親王妃對你另眼相看就好了。」
  
  蔣氏撲哧一笑,「我還盼著她能對我青眼有加不成?趁著這時候當然是腳底抹油,跑得越快越好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外面婆子來道:「廣平侯府來人了。」
  
  蔣氏才起身告辭。
  
  送走了蔣氏,白媽媽進屋來說話,「老太太擔心郡王妃這邊,讓奴婢過來瞧瞧。」
  
  琳怡就問起長房老太太的身子,「仍舊不愛吃飯?」
  
  白媽媽道:「總是沒胃口,不似郡王妃在娘家時,奴婢常勸著吃。」
  
  兩個人還沒說兩句話,鞏媽媽進屋來道:「郡王爺回府了。」
  
  現在還沒到中午,周十九怎麼就下衙了。
  
  琳怡站起身去迎,白媽媽低頭跟在後面。
  
  周十九去套間裡換衣服,「將前院的書房收拾出來,我和幕僚要去商量些事。」
  
  琳怡頜首讓人去安排。
  
  周十九靜靜地看向琳怡,「陪都那邊說找到了那道士的屍身。」
  
  琳怡有些訝異,「那……」周十九殺了那道士不會留下痕跡,「聽說皇上的病好些了,有人是故意這樣說。」
  
  皇上能處理政事後,第一件就是查這件事,這無疑就是個訊號。
  
  周十九接著說,「常光文定了秋後處斬。」
  
  這塊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怪不得周十九這時候見幕僚。
  
  周十九去書房,琳怡和白媽媽說話。
  
  白媽媽道:「郡王妃似是瘦了些。」
  
  這些日子已經不止一個人這樣說,琳怡道:「和祖母一樣不想吃東西。」
  
  白媽媽目光閃爍,「可讓郎中瞧過?」
  
  琳怡點頭,「看過了說沒有大礙。」
  
  白媽媽鬆口氣,「這就好,老太太就是擔心郡王妃的身子。」
  
  說完話琳怡讓鞏媽媽送白媽媽出去。
  
  白媽媽又囑咐鞏媽媽,「你可要看著些,郡王妃是咱們老太太的命根子,老太太晚上睡糊塗了還起身叫郡王妃呢。」
  
  鞏媽媽輕聲,「我省的,過兩日我就將郎中請來再給郡王妃把脈,」說著目光閃爍,「我瞧著有些不對,還沒有聲張,只是小心看著。」
  
  白媽媽將話聽到這裡停下來瞪大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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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46: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假(上)
  
  鞏媽媽慢慢頜首,「還不就是這個意思,只是郡王妃月信不准,這些日子又因府裡府外的事心中不痛快,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因身上不舒坦還是別的,這些事不好疑神疑鬼的,萬一嚇到了可怎麼得了,再說這府裡又沒有正經的長輩幫襯,弄錯了表面上不說,背地裡不知道又使什麼花樣,」說著看向白媽媽,「不做准的事,你可別和長房老太太說。」
  
  白媽媽道:「我知道了,」說著又囑咐鞏媽媽,「有什麼消息要最快送回來。」
  
  ……
  
  天津知府常光文欺瞞朝廷私自挪用倉廒中的米糧,只此一條重罪就定了秋後處斬。地方官聽得這個消息大都心中惶惶不安,一時之間派人進京打點的不在少數,京中的客棧比往年住的都要滿,天津府的官吏更是如數進京,但凡和常光文有牽連的都如同大禍臨頭,年紀大的請辭,年紀小的籌錢,天津百姓寫了長長的萬言書卻沒有官員敢遞進京,皇上向來施仁政,每年判死罪的官員並不多見,何況一個知府,再說常光文出自有名的大族常家,常家還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常光文尚且如此更何況旁人。
  
  談及政局,大家不免說起大周朝尚無廢後的話題。難不成這次要開先例?和皇后娘娘走動稍近的官員上衙不說話,下衙大門緊閉,唯一不屈不饒的當屬科道。科道的官員依舊吹鬍子瞪眼睛怒罵道士禍國,替常光文抱不平,貪官污吏那麼多,為何要殺一個救百姓於水火的官員,然,倉廒的米糧不是常光文的,是大周朝的,常光文敢將倉廒搬空依仗的是什麼?五王爺也不想殺常光文,卻不能因常光文一人而亂了大周朝的法紀。
  
  一陣鬧騰過後,開始死人了。熱河流行時疫。連同駐軍營裡的將領也染病,熱河的百姓死病無數,病疫開始蔓延,消息傳到京裡,各種傳說能治時疫的藥被搶一空,蒼朮、大青葉、藿香、連翹等藥平民百姓根本買不到。太醫院一半御醫開始奔走京裡顯貴家中,另有一些被委派去熱河平疫,京裡一時尋醫看病都十分困難。
  
  康郡王府內,周老夫人才吩咐人去大牢裡看了周元景。現在正聽申媽媽一五一十地將周元景的情形說了。
  
  「大老爺瘦了不少,看到府裡送去的飯食一下子就吃了乾淨。」申媽媽舒著手面露不忍,「咱們送去的銀錢都被獄卒私用了,哪裡多照拂大老爺半分。」
  
  周老夫人道:「在大牢裡能如何?只要不挨打已經是好的了。」
  
  申媽媽接著說:「大老爺這次是真的害怕了,哭著讓老夫人想法子,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救出去,還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他都已經這樣了,也算還了大太太一命,讓甄家看在大爺的份上就算了吧!大老爺說等到出了大牢一定去甄家磕頭。」
  
  周老夫人半晌才道:「現在服軟有什麼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辛辛苦苦將他生下來,難不成願意見他受苦?這次讓他吃足了教訓也好。」
  
  話是這樣說,畢竟母子連心,申媽媽換了新手爐給周老夫人,「第二進院子裡去太醫院請了兩次太醫都沒能請來。」
  
  周老夫人眼眉微抬。誰不是迎高踩低,達官顯貴都看不過來,怎麼能脫身來這裡,「郡王妃怎麼了?」
  
  申媽媽低聲道:「聽漿洗的婆子說,郡王妃的小日子好像沒來,」說著頓了頓,「從前也有遲的時候,可是沒見郡王妃身邊的鞏媽媽著急。」
  
  周老夫人看向申媽媽,「郡王妃飲食上如何?有沒有挑剔?」
  
  申媽媽搖頭。「那倒沒有。也不見有害喜的症兆。」
  
  御醫就算診斷也是月事不來十日左右,這樣一算還真是……怪不得會請御醫過來。周老夫人道:「從前給府裡看診的郎中呢?怎麼不喊過來?」
  
  申媽媽目光閃爍。自然是不肯相信,女人不來葵水有幾種情形,萬一弄錯了那可真是要丟了臉面。
  
  周老夫人將袖子裡的佛珠拿出來捻,「我看還是將從前的郎中請來府裡。」
  
  難不成要主動給郡王妃看診?申媽媽想著沒有說話。
  
  周老夫人道:「外面有時疫,我們府裡也要防一防,這幾日就讓郎中在府裡住下,多給他些銀錢。沒聽說京裡問診難嗎?我們府裡老老小小那麼多,不能大意了。」
  
  這樣一來只要有機會就能鑽空子。
  
  周老夫人看著奶媽帶著全哥剪的窗花,「兩口子不是正鬧彆扭,真的懷孕了倒是好事。」
  
  申媽媽望著周老夫人深不可測的表情,好事和壞事是一步之遙。
  
  周老夫人道:「元澈不是將幕僚叫來府裡議事?」
  
  這些日子一直如此,申媽媽頜首。
  
  「也不知道都議些什麼。」
  
  申媽媽道:「外院書房管得嚴,想打聽也打聽不著,奴婢只能讓人多注意著。」
  
  周老夫人喝口茶將茶碗放到一邊,「用不著你去打聽,我養他這麼多年又見他為自己掙功名,有些事不用去想,無非是不和我一條心罷了?我是說……這府裡有人該知曉。」
  
  郡王妃。申媽媽明白過來,該讓郡王妃知道。
  
  ……
  
  白媽媽送廣平侯府送藥過來,琳怡看著就笑,「這麼多給我,家裡用什麼?」
  
  白媽媽笑道:「老太太手裡有藥鋪,平日裡進項也不多,前兒幾日還說要盤給旁人,現在發了疫病,老太太說多虧沒有盤了,藥鋪也關了門,這些藥都拿進了府裡。」
  
  京裡大多是這樣情況,所以很多人買不到藥,這樣一來不是時疫的病症也跟著耽擱下來。琳怡心裡微微思量。
  
  白媽媽坐在錦杌上說起家裡的事,「熱河那邊出了時疫,京裡公文批下來動用熱河的駐軍防時疫。」
  
  這些日子琳怡沒有和周十九說太多政局上的事,可耳聞聽到熱河時疫,就想到了在熱河當都統的董長茂。
  
  白媽媽壓低聲音,「若是時疫壓下去,二房的舅老爺定是大功一件。」
  
  陳家二房和長房不合,董家興起對父親不是好事,況且這次時疫被人議論成是不祥之兆,矛頭指向皇后娘娘,都是皇后娘娘插手朝政以致乾坤顛倒……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淑妃娘娘母子是處心積慮要除掉皇后娘娘。
  
  常光文被定罪。到這裡,儲位之爭正式拉開了帷幕。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二王爺和五王爺如同兩波巨浪要將所有人都捲進去。
  
  白媽媽臨走之前又將長房老太太的話囑咐了一遍,「老太太說郡王妃多注意身子,若是不舒服就請姻先生過來瞧瞧。」
  
  姻語秋先生,琳怡提起來就想笑,自從認識那位張公子姻先生就忙起來,也不知道張公子到底用什麼迷住了姻先生,就讓姻先生足足一個月沒有出門,她沒什麼大病也不想去打擾。
  
  才提起姻語秋,姻語秋就打發人上門遞了書信在琳怡手上,琳怡將信看過一遍不由地驚訝,姻老太爺病重,京裡郎中懷疑是時疫,姻家人作保絕非疫症,可朝廷不肯冒險已將姻家遷出京城,而那位行事癲狂的張公子生怕果然是時疫耽擱了姻老太爺的病症,因此要隻身去熱河。
  
  提到熱河人人避之不及,哪有人會這時候過去,張風子看似癲狂沒想到卻為了姻家能這般,姻語秋先生覓得了一樁好姻緣。
  
  姻語秋先生字裡行間都是對張風子的擔憂,姻老太爺的病才好轉,姻家人正提出不如安排啟程回去福寧,沒想到姻老太爺卻突然又染了病症。
  
  姻老太爺能回去福寧,姻家人說不得就會接受從中幫了忙的張風子,這也是姻先生殷切期盼的,既想要依靠張公子解圍,又怕張公子因此有危險,這樣複雜的心情讓姻語秋先生有些坐立難安。
  
  琳怡吩咐鞏媽媽,「將府裡的草藥給姻先生送出城一些,再跟先生說若是有需要就寫信來,我必然想方設法籌齊。」
  
  短短幾日風雲變幻,讓人覺得彷彿一整年的大事都湊在年底發生,不給任何人喘息的機會,如此重壓之下,大家都坐不住了。
  
  琳怡在內室裡,外院管事捎消息進府,鞏媽媽進屋口傳,「不好了,郡王爺在衙門裡被脫了官服送回府了。」
  
  琳怡一直覺得周十九對眼前的事有把握,雖然有人說道士屍體找到了,等朝廷查證的時候勢必證據不足,不會有什麼罪名安下來。再說大周朝武將不能參政,真正被推到風口浪尖的是文官,真正危險的是父親。
  
  琳怡將書放下站起身來,「郡王爺現在人呢?」在衙門被脫了官服是奇恥大辱,在下屬面前丟盡了臉面,將來要如何統兵。
  
  鞏媽媽躬身道:「聽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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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46: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假(下)
  
  琳怡帶著人在垂花門等了一會兒,桐寧來道:「郡王爺被幕僚堵去書房了。」
  
  這幾日幕僚都是圍前圍後商議大事。
  
  琳怡吩咐鞏媽媽,「送茶水過去。」
  
  鞏媽媽應下來忙去安排。琳怡回到第二進院子。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鞏媽媽才進屋。
  
  「怎麼樣?」琳怡問起書房那邊的事,「有沒有說郡王爺是怎麼被送回來的?」
  
  鞏媽媽臉色微變,怔忡了片刻道:「奴婢也沒聽清楚,那些人都在說時政。」
  
  她讓鞏媽媽去打聽消息,很少會這樣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第一次是去書房打聽消息,這次還是……無非是說些和廣平侯府有關的事罷了。
  
  琳怡起身吩咐橘紅拿氅衣,「媽媽不說,我自己過去聽聽。」
  
  鞏媽媽臉色立即變了,「外院書房還有許多幕僚,郡王妃哪裡能直接過去問。」
  
  琳怡轉頭看鞏媽媽,「媽媽要讓我心安,我就不必去問清楚。府裡都有什麼事難不成能瞞我一輩子?既然早晚我要知曉,媽媽現在何必遮遮掩掩。」
  
  鞏媽媽臉上一暗,「書房那邊不讓伺候,奴婢送了茶點就出來,不過在廊下聽了些話,也做不得準的。」
  
  琳怡道:「那就讓外院的管事去聽聽。」
  
  讓管事去聽,說不得就會傳到郡王爺耳朵裡,鞏媽媽不敢再推脫只得道:「奴婢聽幕僚說,現在就是坐山……觀虎……鬥,鼓動科道繼續鬧起來。就算鬥不過五王爺,也可以置身事外。」
  
  不知怎麼的聽到鞏媽媽這樣一說,琳怡胸口就像有什麼忽地炸開了,她就知道周十九哪裡會有危險。這樣被人送回來不過是想要做足了戲碼,既讓人覺得受了委屈又能在這時候作壁上觀,只等到風波過去之後。推翻冤案重新上任。
  
  成國公死了之後鼓動父親去科道的是周十九,現在果然能利用科道言官扶持皇后娘娘和五王爺作對,皇后一黨贏了,作為殺了成國公的功臣,廣平侯的女婿,又在殺道士一事上立下大功,可謂是坐享其成。五王爺一黨贏了。周十九在關鍵時刻沒有攪合進去,明哲保身,再說以周十九和國姓爺的關係,國姓爺定會幫忙在太后娘娘面前說情,怪不得在她面前不肯說會站在哪一邊。周十九不是不站位,是要先拋出試金石,這塊試金石就是和皇后娘娘有些淵源的廣平侯府。
  
  其實她心裡又何嘗不知曉,周十九仕途能順風順水,靠的不是運氣,他能讓禍水東引,轉嫁於旁人,周十九不會因對方是誰手下留情。她就不該相信他,前世一樣現在如此。就算廣平侯府家破人亡,外面也不會說周十九半點錯處,說不得還會為他申辯,作為一個姑爺已經幫襯廣平侯府不少。
  
  這世她雖然做了康郡王妃,卻和前世有什麼分別?政局不幸偏離他們,廣平侯府就要付出代價。等到時機成熟,周十九會丟下父親,最終大約還會丟下她。
  
  琳怡深深呼吸,盡量按下慌跳不停地心。
  
  她早就料到,現在又來後悔做什麼?
  
  重活一世,她早就下定決心,前世失去的這世要牢牢把握,不能退縮,不能害怕,不能放棄。
  
  周十九說過要她相信,要她放心,她以為他一諾千金,實則不值一文。從始到終他都算計好。
  
  能共貧賤否?能共富貴否?雖然不是骨肉親人,卻也是結髮夫妻,就算不管將來如何周十九都不會休了她,她真的就能安心康郡王府的富貴?丟掉親人不聞不問,做她的康郡王妃?
  
  她不怕賠了自己,卻怕牽連全家。她一直想要逃開,卻還是心志不堅,才到了今天的地步。
  
  或許她不該難過,她從來不該想著去依靠他。
  
  琳怡看向鞏媽媽,「去廣平侯府打聽一下,看看那邊怎麼樣了?」
  
  鞏媽媽點頭,「奴婢這就過去。」
  
  鞏媽媽才要走,琳怡想起一件事轉身囑咐,誰知話還沒說出口,眼前就是一黑差點就倒在地上,幸虧鞏媽媽手疾眼快伸手將琳怡攙扶住,「郡王妃這是怎麼了?奴婢就去請郎中。」
  
  琳怡閉上眼睛安靜片刻,看向鞏媽媽,「沒事,只是轉身急了,」說著伸手撐起身子,讓自己坐直一些,「跟祖母說,讓父親千萬要小心,祖母若是問起我,就說我這邊沒事。」
  
  哪能是沒事,鞏媽媽只覺得眼睛發酸,「還是請郎中來看看吧!老夫人將原來府裡的郎中叫了過來,正準備防時疫的藥,奴婢將他叫過來給郡王妃診脈。」
  
  琳怡搖頭,「之前已經請御醫看過了,這段時日能有什麼病症,等騰出時間再叫不遲。」
  
  鞏媽媽不好再勸,只得換衣服去廣平侯府。
  
  鞏媽媽才打發人出門,外院管事已經打聽出些消息,「聽說科道上死人了,廣平侯帶頭搭了孝堂,許多言官、清流都去弔唁,孝堂要擺上七七四十九天。」
  
  科道上真的有人以死進諫。
  
  琳怡問:「有沒有說因為什麼?」
  
  鞏媽媽道:「說的挺駭人的,大人們都在孝堂寫血書。」
  
  下人都能打聽出這個消息,可見父親等人做事沒有遮掩,這樣鬧還了得,整個科道真的被鼓動起來。
  
  正說著話,外面的丫鬟道:「郡王爺回來了。」
  
  鞏媽媽頭一低退到旁邊。
  
  周十九去套間裡換衣服,琳怡將家常穿的襖袍拿出來給周十九穿上。
  
  「用不著這麼厚的,」周十九眉宇中有淡淡的光芒,「這幾日都不出府了,在家中只要穿夾袍。」
  
  琳怡讓胡桃取夾袍來。
  
  琳怡服侍周十九穿上夾袍,周十九低頭看過去,目光觸及琳怡淡然的神情,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
  
  琳怡垂著眼睛,「郡王爺這幾日可見過我父親?」
  
  周十九向來是口齒伶俐,一句話能被他說出千萬種解釋,可是今日卻微微停頓,目光閃爍地看著她,這微微一停頓就好像過了許久,「見過。」
  
  見過。
  
  兩個字,就足以說明一切。父親的性子是容易被人鼓動,特別是信任的女婿,但是性子耿直並不一定就要送死,不光是周十九想要性命無憂,她的家人也該有條活路。
  
  琳怡的眼睛徹底暗淡下來,嘴角反而翹起帶著許輕笑。
  
  之前她還回去廣平侯府說過這件事,哪怕多拖幾日,等到宗室營的事鬧開了,父親的彈劾也有所憑據。
  
  琳怡給周十九繫好扣子轉身從套間裡出來。
  
  周十九伸出手拉住琳怡,「元元在想什麼?岳父不會有事的。」
  
  換做從前她或許會相信,現在鞏媽媽親耳聽到那些話,又有事實在眼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無時無刻不提醒女子要和丈夫同心同德,犧牲一切換來丈夫的好前程,將來丈夫會敬她的德行,感念她的深情。
  
  琳怡抬起頭看著周十九烏黑通亮的眼眸,她真的該對他不顧一切?陪著他算計,即便連身邊人也不放過。
  
  那樣他就能緊緊握著她的手,永遠不離不棄?
  
  為什麼這一世醒來的時候她會夢見在寺裡祈福,前世她就那樣死了,今生今世她真的希望她和身邊的人能平平安安地活下來,不要死於非命,要一直活到老了,兒孫繞膝。
  
  是她求的太多了……
  
  「琳怡,」周十九握著琳怡的手漸重,「你聽我說,我已經和幕僚商量出結果,科道鬧的這樣大不一定是壞事。」
  
  現在還在粉飾太平,琳怡靜靜聽著周十九解釋。
  
  外面傳來橘紅的聲音,「信親王爺來了。」
  
  周十九站著沒動,橘紅又在外面提醒,「郡王爺,郡王妃,信親王爺來了。」
  
  琳怡向旁邊讓了讓,「郡王爺過去吧,我讓人擺茶點。」
  
  「等我回來再說,」周十九放開琳怡的手,眼看著琳怡的手垂下,周十九又道,「琳怡,你要信我。」
  
  周十九走出屋子,琳怡坐下來,白芍上來說話,半晌琳怡才發覺白芍說的是什麼,琳怡抬起頭眼睛逐漸清亮起來,「你說什麼?」
  
  白芍道:「老太太說二房那邊表面看著風平浪靜,其實鬧的厲害,四姑爺找到侯爺還說要幫忙。」
  
  琳怡皺起眉頭,林正青送來的信函上寫的清楚,攀附乃人之常情,求平安並非只有清華寺。
  
  前面說的是周十九攀上國姓爺一家,後面是說林正青會幫忙。
  
  琳怡微微一笑,還真的是一下子黑白顛倒。
  
  琳怡吩咐白芍,「讓門房備馬車,我要回去廣平侯府。」就算死也不能糊里糊塗,光聽周十九一個人的話,她已經不能相信。
  
  白芍應了一聲,下去安排車馬。
  
  琳怡坐了一會兒讓胡桃將箱籠打開,「把這些衣服都帶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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