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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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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霓]復貴盈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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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4: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六章 親熱
  
  蔣氏告辭出去,片刻功夫周十九就進了屋,琳怡正讓橘紅伺候穿銀色暗紋褙子,讓人將白狐氅衣拿來。
  
  周十九走進屋向捧著氅衣的胡桃一揮手,胡桃低頭將氅衣拿了下去,「前面你不用去了。」
  
  琳怡抬起頭,周十九神情舒緩,上前幾步拉起琳怡的手,「剛才有公差在場,大哥死的突然,順天府和宗人府都要查驗,仵作已經進府,一切都按照大周律例來辦,我們過去也是插不上手。」
  
  琳怡抬起頭來,「郡王爺已經過去瞧了?老夫人呢?」
  
  周十九聲音不高不低,十分輕鬆,「官府要查驗,嬸娘被請回第三進院子,我已經讓管事的將前院封好,官府沒查完之前所有人不得隨便進入,待到一切公務完成,讓他們徹底收拾出來,嬸娘那邊有二哥照應,」說著頓了頓,「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她不過就是在內室裡聽聽消息罷了。琳怡拿起棗茶來喝,沒想到周元景和甄氏最終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周十九去套間裡換上白色襖袍,回來坐在琳怡身邊問她孩子的情形,「怎麼樣?有沒有鬧你?」
  
  琳怡搖頭,「很聽話。」
  
  周十九小心地將手放在琳怡小腹上,「眼見就五個月了,怎麼還不長大。」
  
  她也覺得奇怪,她記得琳婉那時候就已經出懷了,她卻仍舊不顯山不露水,換衣服的時候覺得肚子彷彿是大了些,「大了些,冬日裡衣服多,所以看不出來,媽媽說再過一個月會更加明顯。」
  
  周十九笑著放下手,琳怡吩咐下人擺飯。
  
  很快西次間的桌上就擺滿了碗碟,琳怡看過去竟有大半都是甜食,兩個人一起吃了些。琳怡發現周十九吃點心並不比她吃的少。說不得她肚子裡的孩子隨了父親。
  
  吃過飯周十九習慣地在內室裡看公文,她就坐在軟榻上看些書。
  
  第三進院子傳來消息,周老夫人病的重了,申媽媽讓人去請郎中。
  
  周老夫人這次是真的病了,申媽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除了給老夫人治病。生怕官府找上她。
  
  周十九和琳怡梳洗好躺在床上,琳怡問起周元景的事,「準備怎麼辦?」
  
  周十九道:「事出在我們家中,我已經寫了奏折遞上去。兩個公差也將經過說的清清楚楚,當時在場的前院管事被請去了衙門,我吩咐他著實說就是。」
  
  周元景說申媽媽殺了周姨娘,這件事雖然不會正式查下來,但是申媽媽為誰辦事大家都十分清楚,周老夫人就算沒有了牢獄之災,以後也別想在拋頭露面。這是周老夫人給她準備的下場,現在卻斗轉星移全都落在周老夫人自己身上。
  
  周老夫人喪夫、喪子,住在侄兒家中,這樣的懲罰是永遠不能改變的。也許周老夫人會趁機回去祖宅,這樣一來至少她身邊還有周元貴侍奉,可如此一來周老夫人就等於承認了周元景之事都是她一手安排,最重要的是若這次走了,就不能再回來,周老夫人不會甘心如此。一定還會想方設法扳回來。
  
  琳怡正在思量,周十九將手伸進了琳怡小衣裡,兩個人好久沒有這樣親暱,周十九溫熱的氣息蹭在她臉頰邊,身上的清香讓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琳怡轉過頭,周十九的吻就落下來,兩個人都有些遲疑,這些日子因身孕。無論做什麼都變得小心翼翼。兩個人還是同枕而眠,周十九每晚都抱著她。只是握著她的手,笑著和她說說話。周十九表面上看著雲淡風輕,其實很在意她的身子,這些日子她漸漸好起來,他也依舊要等她睡著了之後才睡下。
  
  周十九的舌尖輕勾她的口唇,開始只是輕輕的親吻,舌尖輕觸幾下,彼此的嘴唇變得更加甜軟,呼吸也合在一起。
  
  帳子裡充滿了彼此身體的香氣,這樣一來就不受控制,周十九微用些力氣,傾過來一些,加深了親吻,她帶著丁香氣息的舌尖一下子就被他含在嘴裡輕裹著吸吮。
  
  琳怡感覺到周十九的手將她的小衣解開,修長的手指迫不及待地攏上她胸前的柔軟輕輕揉捏,周十九的呼吸漸漸加重,吹紅了她的耳根。
  
  好幾個月都沒有過,讓他不如從前耐心,整個身體都繃緊了蓄勢待發,如同被燒紅的火塊,將她整個人也燙的燒起來。
  
  周十九扯開身上的衣衫,拉起琳怡的手落在他腰側,燈光下周十九的眼睛格外明亮,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來收斂光芒,才能讓人將視線落在他英俊的臉上,神情柔和、細膩又專注,琳怡不自覺地抬起手沿著他的下頜滑到脖頸,慢慢撫摸上他的肩膀,周十九順勢將衣衫脫了下來,手也撫上琳怡的大腿,將她的腿抬起來環上他的腰。
  
  琳怡能感覺到周十九的灼熱就貼在她的大腿上,他親著她的嘴唇,手指摩挲著她的鬢角,若是往常就會堅定地挺進去,這一次最終化為她嘴角邊的微笑,周十九慢慢地將急促的呼吸調整的綿長,他的火熱卻在她身體上顫抖,是一種不肯退縮的姿態,昂揚地挺立著,讓他笑容滿面卻無可奈何,目光變換了幾次,終於拉起她的手,指引著她握上去。
  
  周十九低下頭,伏在她耳邊,輕輕地道:「元元幫幫我,還是我自己……你瞧著。」他握著她的手上下移動微微歎息。
  
  他微微仰頭,輕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英俊的臉上畫出扇般的陰影,她跟著他的動作慢慢動著,過了好久他的喘息沒有平復,那灼熱反而在她手中越來越大。
  
  周十九身形威武,也沒那麼好糊弄,這是她再清楚不過……除了新婚之夜。
  
  琳怡臉色緋紅,看著周十九,「怎麼辦?不行啊!」
  
  她害羞的模樣讓他心中微微一動,他伸出手輕柔地撫著她的臉頰慢慢摩挲。
  
  「不行,我還……再說我們還在孝中。」她修長的腿微合,將他夾在腿間,眉宇間是鮮艷的嬌媚。
  
  「讓我瞧瞧,」周十九低聲道,拉開琳怡的衣襟兒,「是不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琳怡微閉眼睛,身上的衣衫被除盡,床鋪間是她嬌美的身子,周十九的手落在琳怡小腹上,「比從前大了些,」說著又順著視線將手放在琳怡胸前,「這裡也大了。」
  
  琳怡臉上一紅伸出手拉起被子。
  
  周十九眉眼中透著柔和的光,將琳怡摟在懷裡,蓋上了錦被。
  
  「還沒穿衣服。」琳怡伸出手去摸衣服,卻被周十九將手拉過去,「就這樣睡舒服,」說著去摸琳怡的小腹,「孩子也舒服。」
  
  琳怡笑看向周十九,明明是自己想要這樣,卻要安在孩子頭上。
  
  周十九隻是抱著琳怡,兩個人說著話慢慢就睡著了,到了第二天琳怡頭上多了一條穗子,用銀色絲線編的銀蟒,穿在髮髻上很是漂亮。
  
  周元景的事查了下來,在場的兩個公差被革了職,周元景的喪事草草辦了,周元景下了葬,周元貴和郭氏來接周老夫人,周老夫人不肯回去,這樣來來回回一鬧,就到了大年三十。
  
  年底大家放爆竹聚在一起吃年夜飯,周老夫人臥在炕上不能動彈,康郡王府的年過的也不算熱鬧,琳怡倒是覺得很溫馨,和周十九在一起聽外面燒青竹的聲響,桌子上堆滿了各種糕點、各色果盤,外面傳來丫頭們嬉笑的聲音。
  
  琳怡和周十九將賞錢發給大家,然後關起門來,兩個人十指交握靠著說話,周十九伸出手來細細摸琳怡的眼角。
  
  琳怡低頭笑,「前些日子還說二嫂長斑,我也開始長了,脂粉也壓不住。」
  
  「你愛美,等回廣平侯府的時候我幫你補粉,一定讓你和回門時一樣漂亮。」
  
  周十九輕聲輕語將琳怡逗笑起來。
  
  兩個人依偎著說話。
  
  周十九道:「家裡不熱鬧,等到明年就不一樣了。」
  
  周十九指的是孩子。
  
  周十九煞有其事的扳手指,「元元每年都能給我添一個兒子,很快我們就覺得這個家太小了。」
  
  每年生一個,就算最能生產的婦人,一輩子不過生十二三個罷了,琳怡道:「若是生女兒郡王爺就不喜歡了?」
  
  「喜歡,」周十九想也沒想,「只是怕她長得太像你,我做不了嚴父。」
  
  周十九總是說的很好聽,讓人分不出是真是假。
  
  琳怡正笑著,忽然笑容就停在臉上。
  
  周十九小心翼翼地攏著琳怡,「怎麼了?」
  
  琳怡莞爾,「好像有動靜又好像沒有,我也分不清楚。」
  
  周十九明白過來,彎腰將琳怡抱起來上了軟榻,兩個人靜靜地等著,可是琳怡又感覺不到動靜,哪有這麼小的月份就會動的,原來是虛驚一場。
  
  周十九將手放在琳怡小腹上,仍舊認真地等著,琳怡看著周十九溫雅的面容,忽然就覺得如果能放開心結,就這樣歲月靜好,也許正是她所求……病的很厲害,發展成氣管炎,真被醫生不幸言中。。。病的渾身沒力氣,老公也被我傳染上了,女兒也開始淌鼻涕,555555流感太危險,出門需謹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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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4: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月圓
  
  廊下的燈影影綽綽,琳怡轉頭看向身邊人,周十九長了輪廓分明的臉頰,筆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總是帶著一抹自信閒散的微笑,卸掉了頭冠,烏黑的長髮落在臉頰邊顯得有幾分的慵懶。
  
  看著英俊無傷,做起事來卻狠厲不給旁人留半點餘地,她見識過他柔情的時候,卻不幸也見過他冷漠的一面,大約很少有像他們這樣的夫妻,前世死於他手,今生卻共枕而眠,她肚子裡還懷著他的骨血。
  
  婆子來敲門,琳怡起身,卻被周十九重新拉回懷裡「要起這麼早做什麼?」
  
  明知道卻故意這樣說,琳怡覺得很好笑「你輩分高,一會兒宗室營的晚輩來拜年呢。」
  
  周十九這才睜開清澈的眼睛,看著琳怡笑起來「不知不覺我已經這樣老了。」
  
  最近周十九總是說這樣的話,彷彿他們已經是成親幾十年的老夫老妻。每次被周十九這樣盯著瞧,就有那種一瞬間滄海桑田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她懷了身孕,就格外的敏感,最近的甜蜜中卻總有一種淡淡的感傷。恍惚是月圓倒了極致必然要缺。
  
  琳怡和周十九起身,白芍安排梳洗、安桌放箸,吃過了飯,琳怡和周十九去給周老夫人請了安,周老夫人沒能起床,就在厚重的簾子內應了一聲。
  
  整個第三進院子都像是被遮住了一般,十分的陰暗,照不進半點喜氣。
  
  正屋裡設下交椅,宗室營子弟來拜見。琳怡準備好了歲錢發給大家,府裡親友絡繹不絕,女眷們笑著和琳怡說話,誰也沒有提起老夫人。大家彷彿一下子就將這個長輩忘了一樣。女人最怕名聲有失,她如此,甄氏和周老夫人也是如此。在這一點上大家都是公平的。
  
  過了一會兒二太太郭氏也上了門。周元貴支支吾吾地看著周十九,想說卻又不敢說,一會兒功夫就滿頭大汗,其實周元貴除了沾染些紈褲子弟的壞習慣,心性還是很好的,只是性子懦弱當不起家,事事都要聽身邊人的。這次顯然是郭氏讓他來商量老夫人的事。
  
  琳怡轉過頭看著笑容滿面的周十九,周十九這才將目光落在周元貴臉上,閒散地道:「二哥有什麼事?」
  
  周元貴瞧瞧看向郭氏,然後道:「也沒什麼,我們商量了一下。想將母親接回去住,母親的舊居我們已經收拾出來了,還有從前伺候的下人都安排好了……」
  
  周十九略微思量「嬸娘怎麼說?」
  
  周元貴搖頭「母親什麼也不說,我只好和郡王爺商量……」
  
  周元貴和郭氏明知道周老夫人不肯走,現在當著周十九說出這一番話來,只是想要摘清自己,將來周老夫人再做出什麼事和他們兩口子無關。或許周元貴沒有別的心思,郭氏可是另有打算的。
  
  這一路鬧下來,得利最大的就是郭氏,整個祖宅都由郭氏管著,周元景夫妻一死,家財也盡落在郭氏手中。
  
  周老夫人不走。他們總不能將周老夫人逐出府去。其實在琳怡看來,周老夫人在不在康郡王府於她都沒有太大分別。
  
  晚上開了家宴吃些年酒,周元貴和郭氏走的最晚,最近家中委實發生了不少的事,周元貴心中難免鬱結,多吃了幾杯酒之後就拉著周十九說話「沒想到父親這麼早就去了,大哥也是……就再也見不到了。」
  
  郭氏聽得這些話有些著急,生怕周元貴說出什麼越格的,就要上前阻攔,倒是被琳怡拉住「他們不經常在一起,讓他們敘敘,我們去屋裡。」周元貴是真情流露,周十九未必不動容。他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兄弟,若周十九果然是叔父所生,那就是親兄弟。
  
  郭氏有些不好意思,說周元貴「我們老爺和郡王爺不一樣,沾不得酒,要不然就會出岔子。」
  
  琳怡笑著道:「都是在自己家中,怕什麼。」
  
  妯娌兩個走到裡間,琳怡讓橘紅多放了腳凳,上面鋪了羊毛絨,往上再多一層秋香色坐墊,正好供人放腿。郭氏讓人服侍著躺上去深深地舒了口氣。
  
  琳怡看向郭氏的肚子「二嫂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產了吧!」
  
  郭氏頜首「是快了,這幾日肚子沉的厲害,每日都好像多長了些」說著提起帕子掩嘴笑「郡王妃過幾個月就知曉了,越到後面孩子越調皮,好像急著出來見世面似的。」
  
  兩個人說到孩子,就讓屋子裡的氣氛好起來,郭氏道:「等我生完孩子,就想法子將全哥接過去」說著臉上一閃歉意「都是因我身子不好,才讓郡王妃勞累。」
  
  郭氏凡事做的體面,讓人挑不出錯來,周老夫人沒能將全哥推給她,郭氏才會提出要接全哥。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假惺惺地推辭,有了周元景和甄氏的事全哥在她身邊不會覺得舒坦,不管她怎麼用心教全哥,全哥心裡也難免牴觸,既然在一起對彼此都沒有好處,還不如讓郭氏來帶,郭氏得了家產不會虧待全哥「那就要操勞二嫂。」
  
  「哪裡」郭氏笑道「都是我應該做的。」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前面伺候周十九和周元貴的媽媽才來道:「門上準備車馬了。」
  
  郭氏讓人扶著起身向琳怡告辭。
  
  送走了郭氏,琳怡靠在寶藍色錦緞小薔薇迎枕上翻書,昏黃的燈光透著淡淡的溫馨,鞏媽媽來道:「二老爺喝醉了,吐了郡王爺一身,還抱著郡王爺大哭,二太太已經先回去了,二老爺只怕要睡在這邊。」
  
  兄弟之間有很多別人想不到的話會說,老太爺一死,兩個人就都沒有了父親。
  
  琳怡道:「讓人準備醒酒茶送去。」
  
  鞏媽媽應了。
  
  過了一個時辰,周十九仍舊沒有回來,鞏媽媽道:「還說話呢,二老爺將小時候的事都說了。」
  
  周十九能聽著,周元貴還是說到了周十九心上。
  
  琳怡道:「媽媽讓人去伺候著,郡王爺問起來,就說我先歇下了,讓郡王爺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琳怡才聽到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響,身邊傳來皂角的清香,琳怡睜開眼睛看到周十九。
  
  「吵醒你了。」周十九伸手將琳怡抱在懷裡。
  
  琳怡搖頭「二老爺歇下了?」
  
  周十九頜首「睡下了。」
  
  兄弟兩個不知道說了什麼話,說了這麼久。
  
  「說起小時候的事」周十九低聲道「小時候兄弟幾個在先生那裡學文學武,二哥總是偷偷地帶蟲進屋玩,有一次被叔父捉到痛打了一頓,再往後二哥學乖了,買了竹筒將蟲放在裡面悄悄玩,叔父再也沒抓到過,二哥一直得意洋洋,其實……現在才知曉,叔父知道他不是讀書這塊料所以放手不管。」
  
  反過來,叔父選了最好的武功先生給周十九,是因周十九善文好武,若是不多加培養,恐怕耽擱了前程。所以叔父對幾個孩子都是一樣的,這就是讓周老夫人耿耿於懷的地方。
  
  兩個人側身抱在一起,琳怡聽著周十九的心跳聲「以後可以讓二哥常來往,只是郡王爺要讓二哥少喝些。」二太太郭氏再精明,周元貴畢竟是周十九的二哥,周老夫人對周十九不好,可是周元貴卻沒有許多算計。
  
  周十九低頭看琳怡秀麗、嬌柔的眉眼,這樣瘦弱的身子,懷著身孕,卻堅持守在叔父床邊,都是為了怕他不能趕回來送終,現下提起周元貴也是因為他們是兄弟,從前他都是一個人只要想著自己不用顧及旁人,因為也只有他才會為自己著想,現在不同了,身邊多了個為他思量的人。
  
  周十九收攏手臂。
  
  屋子裡很安靜,安靜的讓她放下心來。
  
  轉眼就過了正月十五,文武百官上朝,到了二月二就出了年關,皇上也忙碌起來,朝工們更是脫了過年的喜氣,二王爺頻頻被提起來,五王爺倒是深居簡出,皇上連連留在皇后的景仁宮,淑妃一黨更加不安。
  
  宗室營強買田地的事又被提起,御史提起前朝皇族遷移去陪都或是去皇陵周圍建營守墓,本朝宗室漸多,也要有個合適的法度來安置宗室,宗室營一下子炸開了鍋,康郡王府也頻頻有女眷登門哭訴,宗室如今日子有多艱難,御史只會將遷移和守靈拿出來說,怎麼不說從前也有凡宗室被封為王留守封地的。
  
  宗室開始曬魚鱗冊,只有祖宗封賞土地的宗室正好借此訴苦,都是周氏子孫怎麼差距如此之大,琳怡正覺得聽得耳朵生繭,周十九帶回來好消息「張風子找到了。」
  
  琳怡放下手裡的書「人已經進京了嗎?」
  
  周十九坐下來將手放在琳怡隆起的小腹上「進京了,如今正安置在城外的莊子上。」
  
  張風子一直找尋不到,他們都以為八成是遭了毒手,否則早就進京了。
  
  「受了傷,好不容易才養過來,前些日子熱河那邊查的嚴,這幾日趁著朝廷犒軍,熱河駐軍大肆慶祝,才將人找到。」
  
  聽周十九這樣說,這裡面有很大的干係,琳怡看向周十九「難不成上次的時疫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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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八章 養病
  
  只有時疫是假的才會讓熱河那邊情勢緊張起來。向朝廷報假時疫是欺君之罪,何況因此還死了人,琳怡想著心裡就發涼,「發了時疫熱河死了不少人,不是說還有駐軍的兵士。」
  
  周十九道:「董參領還因此受了朝廷獎賞。」
  
  沒有時疫怎麼可能讓時疫真的擴散來京裡,她之前只是隱約覺得這裡面有蹊蹺,卻沒想到就是真的。
  
  張風子就算弄了清楚,可光憑他一人之言也不能將時疫的真相揭開,皇上會相信一個二品大員的,還是一個被驅逐的瘋子。所以眼下,能保住張風子性命無憂已是不易。
  
  今天忙了一天,琳怡覺得有些累,橘紅端來洗腳水,周十九笑著伸手去試水溫,「御醫說過不能太熱。」
  
  周十九如今事無鉅細,回到家中就親手照顧她,白芍幾個開始不適應,這幾日倒也落得偷懶起來,早早的就跑的無影無蹤。
  
  周十九抱著琳怡細聲輕語,「外面結了冰,少出去走,你肚子大了我不放心。」
  
  是鞏媽媽將她今天去花園的事說給了周十九。
  
  「我實在覺得憋悶。」整日裡關在屋裡,出去呼吸一下也覺得暢快。
  
  「那就等我回來陪著你。」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
  
  琳怡失笑,「那還不是一樣要我自己走,有什麼不一樣。」
  
  「不一樣,」周十九微笑著定定看著琳怡,眼睛清亮,「我背著元元出去,元元想去哪裡我背到哪裡,」說著伸手劃過琳怡的鬢角,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深,「元元說好不好?」
  
  看著周十九的眼睛,琳怡只覺得心裡一暖,「你會背不動。」
  
  周十九笑著將琳怡抱起來放在膝上。「只要你讓我抱,無論什麼時候,我都背得動。將來兒孫繞膝,我也要給他們做個樣子。讓他們將來也這樣。」
  
  周十九凝望著她神情十分認真,怔怔地看著,一定要讓她應允似的。
  
  琳怡看著周十九頜首,「好。」
  
  周十九喉結微微滑動,拉起琳怡的手,「好,我們說定了。」
  
  ……
  
  張風子找到了。琳怡心中的石頭也落下來,看著姻語秋臉上有了笑容,琳怡也為姻語秋高興。周老夫人雖然沒有回去祖宅,卻也整日裡躲在第三進院子,免了她的禮數,府裡的中饋走上正軌,她花的精力也越來越少。
  
  不知道是不是月份大了,原本十分聽話的孩子調皮起來。在她肚子裡動手動腳,每日也不消停,開始她和周十九還萬般欣喜。過了幾日晚上被孩子鬧醒,她就有些吃不消。周十九的公務繁忙,每晚卻都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和肚子裡的孩子說話,漸漸的也不知是孩子習慣了還是她習慣了,每天都要聽著周十九的聲音才能入眠。
  
  進了二月,二太太郭氏和琳婉相隔日相繼成產。
  
  琳婉生下了個女兒,消息過了半日才傳到康郡王府,鎮國公家只擺了小宴,陳大太太董氏聽說了因此哭了一鼻子,只等著滿月去看琳婉。
  
  康郡王府這邊。周老夫人跪在佛龕前念佛,希望二太太郭氏能生下男丁,誰知道郭氏生了一天一夜也沒能傳出好消息。
  
  周元貴急得團團轉,來求周十九幫忙去請宮裡的女官,太醫院有女官來幫忙,又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二太太郭氏生下了男孩。
  
  周老夫人聽得這個消息,憔悴消瘦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琳怡讓人送賀禮過去,周老夫人也讓人扶上馬車去看郭氏和孩子。
  
  去送禮的媽媽回來繪聲繪色地稟告,「二爺長得像二老爺,只是個頭小,叫起來像小貓似的。」
  
  旁邊的鞏媽媽埋怨地看一眼,「小孩子可不就是那樣。」
  
  讓身邊這樣一說,琳怡更期待起肚子裡的孩子來,不知道會長得像誰,在她印象裡只是母親生的八妹妹清秀的眉眼。
  
  鞏媽媽笑道:「日子過的真快,還有三個多月郡王妃也要臨產了。」
  
  琳怡卻覺得這一天天很是慢,周十九回來兩個人只是圍著孩子說話,很少再提及政事,最近琳怡更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和中饋上,所以廣平侯府傳來些政局消息,讓琳怡覺得有些驚訝。
  
  小蕭氏看到琳怡的神情不由地一怔,連忙換了話題,「這時候最要小心,每日裡就算走動也要有人攙著才好。」
  
  琳怡迎上小蕭氏的目光,「母親說父親沒有上朝是怎麼回事?」
  
  小蕭氏有些為難,「許多政事你父親也不說,大約就是和朝廷上許多官員政見不合,你父親上折子在家養病,皇上便准了。」
  
  這事周十九沒有和她說。
  
  小蕭氏有些心煩的樣子,「我以為你知曉了,否則定不會說的。」
  
  這樣的事瞞也瞞不住,「父親抱病在家,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小蕭氏歎氣,「老太太說這樣也好,免得家中跟著擔驚受怕,反正還有爵位在,不如就這樣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祖母的這些話和周十九之前說的不謀而合。
  
  琳怡看向小蕭氏,「父親怎麼說?」
  
  小蕭氏眉頭微蹙,很快就舒展開了,「你父親就是倔脾氣,我想著過幾日轉過彎也就好了。」
  
  看小蕭氏有意遮掩的樣子,這件事應該是和周十九有關。
  
  琳怡試探道:「是不是郡王爺和父親政見不合?」
  
  小蕭氏笑道:「郡王爺向來支持老爺,應該不是。」
  
  這樣說不過是讓她心安罷了,琳怡拿起水來喝,「祖母身子可好?我一直想要回去,身上月份大了也不好動彈。」
  
  小蕭氏忙道:「那可不行,你就安安心心地等著生產,依我看你父親留在家中也是好事,這樣一來我也能睡的舒坦,你也少了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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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九章 娘家
  
  小蕭氏說的很輕鬆,不知道父親能不能一下子放開。從福寧到京中,地方官到科道,若不是將身上的差事看得比什麼都重,父親也不會屢冒危險拚死諫言,琳怡道:「祖母常說想要回族裡,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讓父親回三河縣安心養病。」
  
  小蕭氏頜首,「我也是這樣想,這是老太太放心不下你,就算要走也得等你生產下來,我們才做打算。」
  
  琳怡本是試探,沒想到小蕭氏卻將這樣的思量說了出來,廣平侯府那邊不會是表面上的風平浪靜,琳怡將手放在肚子上,她想要和小蕭氏回去看看,身上卻動彈不得。連過年那幾日她都沒能回去娘家,自從懷了身孕她總是時不時的覺得頭昏目眩,看東西總是蒙了層霧氣似的,所以凡事她都依照姻語秋先生和御醫的囑咐,不敢隨意亂來。
  
  琳怡想到這裡拉起小蕭氏的手,「我想讓父親來瞧瞧我,母親說可好?」
  
  小蕭氏猶豫著拿不定主意,「我回去和老太太說一聲,看看能不能行。」
  
  舉家來看出嫁的女兒的確不容易,琳怡道:「我們家今年還沒有在一張桌上吃飯呢。」
  
  小蕭氏看到琳怡央求的模樣,也動了心思,「今年你不在家中總覺得不熱鬧。」
  
  兩個人相視一笑,小蕭氏站起身坐在琳怡身邊問她,「孩子怎麼樣?喜不喜歡動?」
  
  琳怡頜首,「喜歡。」尤其是她吃甜食的時候,肚子裡的孩子也動得厲害。她權當做是孩子喜歡的表現。
  
  小蕭氏又將穩婆的事說了,「有沒有常常進府給你摸肚子?」
  
  琳怡點頭,「往後還會來的勤些。」
  
  小蕭氏就嚴肅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千萬莫大意了。」
  
  琳怡想到小蕭氏生產前害怕會和蕭氏一樣難產,恐怕現在這種懼怕依然在小蕭氏心中揮之不去。
  
  俗話說瓜熟蒂落,只要想想這句話。琳怡就覺得安心起來,琳婉、二太太郭氏都順利生產了,她也不會有錯。
  
  小蕭氏滿懷期望地看著琳怡,「要一下子生個男孩才好。」
  
  ……
  
  晚上周十九回來,琳怡正靠在軟榻上描花樣,都是蔣氏送來的新鮮樣子,有一些確實好看。稍稍改改就能不一樣了。
  
  周十九換了衣服在熏籠上暖了手才上榻來,看到小桌上擺著的各種吃食,周十九道:「母親來過了?」
  
  琳怡不用瞞著周十九,「來了,還說了父親在家休養的事。」
  
  「昨天想和你說。誰知轉眼你就睡著了,」周十九將琳怡圈在懷裡,「之前我和你提過,我覺得岳父還是稍稍避開些好,自從皇上病重就有御史提及立儲,加之上次的血書的事,皇上對科道已經不滿。」
  
  琳怡沒有順著周十九的話問下去,反而道:「我想請祖母、父親過來一趟,過年也沒能在一起坐坐。」
  
  「也不難。」周十九也自然而然避開政事,「就說來看嬸娘,長輩和長輩見面,在家中擺個小宴也是尋常,再說還沒過完年呢。」
  
  都已經過了春龍節,怎麼還沒過完年呢。琳怡吩咐橘紅擺飯。最近她的胃口越來越好了,家中每日必須要做魚,否則就像是吃不飽似的,好在她不拘什麼做法,這才沒難為廚娘。吃的好,睡得好,孩子長得格外快,她從前的褙子已經都穿不下了,幸好家中有現成的成衣匠,做了四五套寬大的袍子出來。
  
  琳婉那邊出了滿月,琳怡讓人送禮物過去,琳嬌幾個也過去看孩子,從鎮國公家出來,琳嬌和琳芳就拐個彎到康郡王府來看琳怡。
  
  琳怡正讓橘紅伺候著穿蔥綠色蝴蝶紋的炕鞋,琳嬌和琳芳就進了屋。
  
  琳嬌坐下來端詳琳怡,「總算是胖了,肚子也大起來,看你前幾個月的身段哪裡有半點有孕的樣子。」
  
  琳芳將視線落在琳怡長了斑的眼角,視線一轉又看向琳怡的腰身,然後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
  
  琳怡覺得好笑,琳芳是覺得她又醜又胖心中暗暗得意吧!要說身段和長相,琳芳總是想要高所有人一籌。
  
  琳嬌低聲道:「我看你這胃口喜歡吃甜食,肯定生個兒子。」
  
  琳芳端坐在一旁不言不語,身上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彷彿和姐妹之間話也少了似的,坐了一會兒就告辭出去,連琳嬌也不等。
  
  琳嬌提起琳芳低聲道:「真是入了迷,無論在哪裡都要捻著手裡的佛珠,吃飯也忌口,不和我們這些人一桌了,倒是去了那些吃齋念佛的長輩那裡,要知道那桌上可是寡婦多,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偷笑呢,不過因現在太后娘娘信佛,大家不敢明說罷了。」
  
  琳怡也覺得,現在的琳芳倒像是真的信了佛。
  
  琳嬌將目光落在琳怡肚子上,問起大家最近都愛問的話,「動得多不多?」
  
  大家都覺得動的多就是男孩,少就是女孩。
  
  琳怡和琳嬌對視笑起來。
  
  ……
  
  琳芳回去林家,先去給林大太太請了安,林大太太看著琳芳一身打扮十分清秀,滿意地頜首,「怎麼樣?有沒有碰到家裡人?」
  
  琳芳道:「都去了,姨母給孩子送福,怎麼都要有個表示,」說著頓了頓,「媳婦還去了康郡王府。」
  
  這個才是林大太太最想聽到的。
  
  婆媳兩個說著話,門口下人來道:「大爺回來了。」
  
  林正青進了屋,大太太眼睛笑成兩條線,「今兒倒是回來早了,不用當值?」
  
  林正青應了一聲,琳芳轉頭看過去,林正青走了幾步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琳芳頓時心裡一熱,臉上遮掩不住笑意。
  
  林大太太不動聲色,接著問琳芳,「康郡王府怎麼樣?」
  
  琳芳搖頭,「琳怡肚子大了,只知道養胎,張口閉口也離不開孩子,整個人看起來也沒那麼精明了,現在府裡又都是她做主,周老夫人抱病誰也不見,想是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鬆懈了也不一定,我瞧著她倒是沒什麼算計,娘家的事也不想伸手了,畢竟嫁了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在她心裡誰也比不上康郡王。」
  
  林大太太覺得有些意外,「琳怡一直都很維護娘家,難不成她不知道,沒有娘家依靠將來在康郡王府也難以立足?」說著臉色一變又覺得也是理所當然,「她是一心想生下兒子,這樣一來誰也不能動搖她正室的位置。」
  
  林大太太端茶起來喝,好一會兒看向林正青,「萬一二王爺真被立了儲君,到時候廣平侯府不是又翻身了?」
  
  林正青微微一笑,「政事母親不懂,皇上將二王爺過繼給皇后娘娘,卻遲遲不見立儲的詔書為何?皇上心中還在思量,別說二王爺不是真正的嫡子,就算是,本朝也不是一直立嫡立長。皇上真正喜歡的還是五王爺,寵愛的還是惠妃、淑妃娘娘。」所以現在分勝負還遠著。
  
  從林大太太房裡出來,林正青和琳芳回到房中坐下,琳芳笑盈盈地看著丈夫,「我身邊的嬤嬤說,琳怡定是懷的女孩,琳怡的身子又笨又重,臉上長的都是斑,小心翼翼地養著又如何,過幾個月看她還笑得出來。」
  
  林正青看著琳芳的笑臉,琳芳情不自禁地對視過去,「夫君覺得我說的不對?」
  
  「對,」林正青笑容親切,「你說的都對。」
  
  琳芳冷笑道:「看她到時候還能不能做郡王妃。」
  
  「這樣最好。」林正青端起旁邊的茶來喝。
  
  琳芳覺得林正青此時的笑容非常溫柔,英俊的五官微微發著光,「到時候一切都能回到從前的樣子。」
  
  琳芳一時沒明白過來,再想想琳怡從小在福寧長大,林正青的意思是不是三叔一家離開京城,那樣的話自然再好不過。要知道康郡王這門親事本是說給她的,就算她不要,也不讓旁人得到,尤其是琳怡。
  
  琳芳拉起林正青的手學著露出個漂亮的笑容,「夫君說的對。」
  
  ……
  
  琳怡讓人準備好宴席,長房老太太和小蕭氏先去第三進院子裡看周老夫人,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長房老太太和小蕭氏就去而復返。
  
  琳怡起身將長房老太太扶到軟榻上坐下。
  
  長房老太太拉住琳怡的手,祖孫兩個笑著說話。
  
  陳允遠穿著家常寶藍襖袍坐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
  
  好一會兒陳允遠才看看琳怡開口,「郡王爺有沒有和你說朝廷上的事?下面都說要鄭閣老復職,我現在在家中是什麼都打聽不到。」
  
  長房老太太板起臉看陳允遠,「既然在家養病就要有些樣子,那些朝廷上的事該放就放下。」
  
  陳允遠欲言又止,皺起眉頭來,聽到外面人道:「郡王爺回來了。」
  
  陳允遠站起身,「我去前院等郡王爺。」
  
  這是要深談了。
  
  琳怡轉頭看向長房老太太,長房老太太不動聲色頜首道:「也好,你們男人有男人的話。」
  
  這次來宴席,父親最重要的是要和周十九說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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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章 商量
  
  小蕭氏生怕琳怡勞累,幫忙去大廚房裡張羅,長房老太太就拉著琳怡的手,眼睛裡都是慈祥的笑容,「身子怎麼樣?聽你母親說,孩子很愛動。」
  
  琳怡抿嘴一笑,「調皮,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安生,要郡王爺唸書才會安靜下來。」
  
  長房老太太伸出手疏離琳怡額邊的長髮,「這就對了,養好身子,將來母子平安最重要。」
  
  她知道,所以許多事她也不理會,而是一心一意地調養身體。琳怡展露笑容,「祖母說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長房老太太被逗笑起來,「你瞧瞧都是當母親的人了,還這樣調皮。」
  
  琳怡將頭靠過去躺在長房老太太膝上,長房老太太慈祥地道:「家裡你別擔心,只要有我老婆子在,天還塌不下來,你父親雖是一根筋的拗脾氣,等真的從科道的位置上下來,慢慢也就習慣了,總還有個爵位在頭上,你哥哥還要過幾年才能爭前程,這都不是眼下的事。」
  
  琳怡點頭。
  
  長房老太太又道:「我們家和皇后娘娘的母家確實有些淵源,這時候避開是好事。」
  
  琳怡抬起頭看向長房老太太,「郡王爺之前和我提過,我覺得父親的脾氣……退下來也是好的。」
  
  現在皇后娘娘重新掌握後宮,又過繼了二王爺在身下,整件事來看,都是科道從背後推波助瀾,有結黨之嫌,這是站在這個角度上看整件事。反過來如果站在另一個角度上,皇上病重之後政局不穩,就是因科道才能讓朝廷政局有個改變,整件事若不是科道一再堅持。五王爺一黨何以能落敗,皇上何以能看清身邊的人,父親正覺得意氣風發。
  
  待要接著做大事時,卻不明不白地退了下來,父親肯定不能心甘情願。
  
  父親的耿正加上與皇后娘娘母家的些許關聯,一下子就促成了如今的政局,二王爺和五王爺能分庭抗禮。
  
  這些政事琳怡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不願意想的太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許從一開始她們就都想錯了,周十九沒想要傾向二王爺和五王爺任何一方,而是別有所選,所以才會利用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黨羽,讓二王爺和五王爺爭奪儲位。
  
  皇后娘娘一黨本是氣力太弱。經過了成國公叛亂、重建福建水師開海禁、皇上病重五王爺爭權,逐漸地壯大起來,這裡面處處有廣平侯府的影子,處處有父親的功勞。琳怡每次想起來卻又都拋在一旁,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五王爺將皇后娘娘和二王爺視為死敵,自然而然會忽略旁人,只有他們鬥的兩敗俱傷,才能顯出旁人來。
  
  或許就是那個不聲不響的三王爺。
  
  廣平侯府始終是別人手中的棋子。這盤棋下的太高深,即便她兩世為人也不能讓父親掙脫開,她曾想,嫁不嫁給周十九都會是這樣的情形,就算沒有成為廣平侯府的女婿,周十九一樣會操縱父親。現在不同的是她是康郡王妃,肚子裡懷著周十九的骨血,周十九至少不會讓父親死於非命。
  
  她曾想,若是早個十年或是晚上十年,讓她們不要在這個局勢下生活,或許她就不用這樣兩邊為難,或許她的日子會更加輕鬆。每當想到這個,她就會將前世種種回憶起來,前世皇后娘娘、二王爺謀反,五王爺帶兵討伐叛軍,周十九和國姓爺一家綁了成國公世子去聖前,不但可以得了皇上信任,還能讓這場戰爭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所有一切看似改變了,其實不過是拐了個彎,一切仍舊按照從前的情勢發展,只是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周十九很快回來,換了衣服徑直去了前院書房,小蕭氏滿心擔憂,一遍遍讓人催促兩個人來宴席。
  
  琳怡笑著道:「時辰還早,讓郡王爺和父親再說一會兒。」
  
  小蕭氏看了看長房老太太。
  
  長房老太太也頜首,「讓他們去說,我們先用就是了。」
  
  小蕭氏看向琳怡,「有沒有覺得餓了?老爺也真是的,不想想琳怡是雙身子的人。」
  
  小蕭氏話音剛落,就有丫鬟來道:「郡王爺吩咐擺宴了。」
  
  小蕭氏這才舒口氣。
  
  琳怡看向鞏媽媽,「擺箸吧!」
  
  鞏媽媽出去吩咐外面的婆子,宴席陸續擺了上去,琳怡和長房老太太互相挽著才要過去,就又有門上來報:「衙門裡來了人,讓郡王爺過去呢。」
  
  小蕭氏一怔,「這飯還沒吃呢,總不能空著肚子去衙門。」
  
  琳怡吩咐管事的,「去和郡王爺說了,看看怎麼辦才好。」
  
  管事的應聲而去,一會兒功夫周十九和陳允遠進了門,陳允遠面色不虞,周十九倒是尋常般臉上掛著笑容。
  
  琳怡陪著周十九去套間裡換了衣服,「不能吃完了再去嗎?」
  
  周十九眼睛明亮,笑著搖頭,「說是營中佈防之事,我快些回來。」
  
  琳怡頜首,伸手給周十九繫上扣子,琳怡的手離開周十九,卻一下子被周十九握在手裡,周十九低著頭,「父親那邊,我去解釋。」
  
  周十九是不想她參與過多吧!琳怡點頭,「好。」
  
  沒有任何疑議,也沒有別的話。
  
  周十九沒有立即就走,又看了會兒琳怡,「好好歇著,不要等我。」
  
  周十九向長房老太太、陳允遠、小蕭氏告了罪,這才出去了。陳允遠心事重重,宴席的氣氛有些低沉,小蕭氏將話題引到琳怡身孕上,才有了些喜氣。大家吃完宴席,坐在內室裡說話。
  
  陳允遠歎口氣,「我和元澈本來都是政見相投的,自從皇上病倒,就不一樣了,這次提議皇上大力整飭宗室營,也是我提前和元澈說過的,我們都覺得該趁熱打鐵,誰知道偏有個劉承隸出來阻攔,要循祖制慢慢改善宗室如今的情形,皇上覺得劉承隸說的有理,立即就有人說我過於激厲,進言不分輕重,甚至有人說我陷皇上於不義,連大周朝多少年沒出現血書的事也拿出來說。」
  
  說到這裡陳允遠冷笑道:「若不是我們進了血書,京裡不知要餓死多少人,為皇上求福的金塔早就建起來了。日後政務只要問那些和尚、道士乾脆請方士來占卜,何須言官御史。」
  
  只要涉及到朝廷或是百姓,陳允遠就會言語激昂。在這件事上科道本是功臣,皇上卻不嘉獎反而加以疏遠,就是因為有人握住了把柄,堅持說科道將整件事鬧的太大,才讓皇家丟了臉面,如今從太后娘娘到宗室營哪個不將科道、廣平侯恨得咬牙切齒。
  
  「父親,」琳怡輕聲道,「父親寫血書時是不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父親身為勳貴又是都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若是旁人有了這樣的富貴牽扯,定不敢如此,如今皇上納諫,不但讓宗室將銀錢拿出來開足一個月的粥棚,還下令停修金塔,並讓人查處宗室營強買土地的案子,常光文的案子也重新判罰……父親的血書不但起了作用,我們全家還能聚在一起說笑已經是難得,父親難不成真的想立下擁立之功?」
  
  陳允遠聽得這話眉眼一抬詫異地看著琳怡。
  
  長房老太太聽到這裡更為安靜,如同入定了一般。
  
  琳怡道:「父親,在福寧的時候您就說過,若是能扳倒成國公此生足矣,如今政局混亂,父親就算想要做直臣已是不易,不如急流勇退,對我們家來說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了,」說著頓了頓,「若是父親有把握能扶二王爺上馬,女兒也會想法子和郡王爺周旋。不過,接下來我們家就要有些變化,就不能像如今一樣……父親若是輸了就要背上亂臣賊子的名聲。」她說的也是實情,整個廣平侯府開始就沒想要擁立之功,所以才有如今的情形。
  
  陳允遠神情越來越深沉。
  
  長房老太太睜開眼睛,「琳怡說的明白,廣平侯可想好了嗎?」
  
  陳允遠皺起眉頭,好半天才看向長房老太太,「兒子聽母親的就是。」
  
  長房老太太道:「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願,而今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想想清楚,整個廣平侯府也好有所準備,你知道現在鄭閣老已經致仕在家,皇上能准了你的折子讓人留在家中,就是對你的做法頗不認同,你心裡已經有了偏向二王爺的心思,將來做事難免要有所表露,在科道上實在太惹眼,不看與其將來皇上怪罪下來,不如就藉著這個機會下來,我們是婦孺出的主意不一定好,咱們家中也有幾個世交,你現在閒下來四處走走聽聽大家的意見也是好的,至於郡王爺這邊,也不是郡王爺一個人說了算,郡王爺和你政見不合不見得是壞事,免得將來有了事將所有人都牽扯進去。」
  
  陳允遠的氣勢弱下來,「兒子知曉了。」看著琳怡想要再說什麼,終究忍住,臨走之前才囑咐琳怡,「好好養你的身子,順利將孩子生下來,你祖母和母親都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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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一章 相信
  
  陳允遠出了門,小蕭氏笑道:「瞧這話說的,像是他不關心似的,其實他比誰都牽掛你。」說完將手裡的平安符壓給琳怡,「才求來的,你放在床頭。」
  
  琳怡笑著應了。
  
  小蕭氏道:「除了咱們娘家給的,旁人求的符千萬莫要接了。」
  
  宗室營裡倒是送來兩個,她讓鞏媽媽收了起來。這些東西她雖然不信,這時候多些防備也總是好的。
  
  琳怡轉身去扶長房老太太,長房老太太擺手,「如今我可比你硬朗。」
  
  祖孫兩個相視一笑,望著長房老太太慈祥的臉,琳怡有些捨不得。
  
  長房老太太拉起琳怡的手,「你啊,不要虧了自己。」
  
  琳怡笑著:「您放心,受委屈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長房老太太這才頜首。
  
  晚上周十九回來,琳怡穿著鵝黃色的小襖在燈下看書,暈黃的燈光下,琳怡的神情十分溫柔。
  
  周十九換了衣服,梳洗一下上了炕。
  
  琳怡道:「飯都熱著,讓廚房再給郡王爺下碗肉絲面。」
  
  「不用,」周十九道,「熱河那邊來了幾位官員,大家湊在一起吃了。」
  
  琳怡微微一怔,「熱河來的官員,董都統也來了?」
  
  周十九點頭,琳怡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郡王爺說是和佈防有關,難不成是董都統要推薦官員入京。」
  
  周十九道:「是皇上選人,董長茂身邊的幾位官員這次立了功,皇上將人調回京中留用。」
  
  琳怡道:「衙門裡叫郡王爺過去,那是想要安插在郡王爺的護軍營?」
  
  周十九頜首,「正是,雖然旨意未下,現在官員私下裡走動,也是提前透了消息。」
  
  「董長茂知道了張風子的事,否則也不會這樣步步逼近。就是要郡王爺知曉,若是郡王爺對他不利,他也會動手,畢竟董家幾代武將有這樣的根基。更何況皇上雖然惱怒了淑妃娘娘和五王爺卻還是十分信任董長茂。」
  
  周十九笑容一深,目光清亮,「董長茂身邊的人來護軍營任副參領,就是想要監視我一言一行。」
  
  琳怡目光中透出擔憂。
  
  周十九挽起琳怡的手,「護軍營是大周朝的,不是我周元澈的,他想要就盡拿去。」
  
  可這是軍權。就這樣讓人拿去,豈不是有名無實。想到這裡,琳怡突然明白過來,「過猶不及。」軍權握多了也會燙手,尤其是現在的關頭。
  
  周十九笑道:「董家本已經很顯眼,朝中武將世家非他一姓,現下他坐大也並非就是壞事。」
  
  琳怡沉下眼睛,「萬一皇上就真的信了董長茂。董家這樣下去,誰又能牽制。董長茂在熱河的作為是心向五王爺,以五王爺如今在朝廷內外的聲勢。董家將手伸進京城,對五王爺來說豈不是如虎添翼。」
  
  這是最大的危險,誰也不可能就一眼看到最後。
  
  周十九睜開了眼睛,目光璀璨,「若是風平浪靜就不會有人覺得我們這顆棋子有多重要,這個時候就是要藉著別人才能自抬身份。」
  
  原來是這樣,政局上她不如周十九想的深遠,博弈是如此,只有對手愈厲害,自己才會愈小心。珍惜每一顆棋子,不能走錯一步。
  
  琳怡轉身吹了燈,周十九扶著琳怡慢慢躺下,帳子裡有暖暖的香氣,讓人覺得心安,琳怡想了想還是開口。「郡王爺可認識劉承隸?」
  
  周十九道:「原是外官,今年才調任進京,最近頗得皇上信任。」
  
  從外面調任進京,繞了這麼大圈子,就是想要讓人知曉還沒有來得及結黨,沒有靠向二王爺也沒有靠向五王爺。
  
  周十九低聲道:「劉承隸做事沉穩,和三王妃娘家有些淵源,卻交往不深。」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會被人懷疑,這時候才會被重用,這一步是安排了許久才有如今的結果,沒有父親的激進,如何能襯出劉承隸的恰到好處,今晚在父親面前她雖然說的輕鬆,卻能理解父親如今的心情,拼了性命搏來的官位如今拱手讓人……
  
  琳怡抿抿嘴唇,「我已經勸說父親藉著這個機會致仕。」
  
  「元元,」周十九拉過琳怡的手,「相信我,我會爭到最好的結果。」
  
  不相信她也不會去勸說父親,廣平侯府能平平安安就是她的期望。琳怡低下頭,「我相信。」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放下心中的芥蒂,閉上眼睛靠過去會覺得異常的安全,不必擔憂,不必害怕,她該拋去過去,全心全意地相信一回,哪怕真的是錯的,她也該給自己這樣的機會,給周十九一個機會。
  
  老天既然如此安排,她就該放下過去,全心全意好好的活這一生。
  
  ……
  
  廣平侯病重辭官休養,皇上再三挽留,最終准了廣平侯的請奏,雖然整件事早露端倪,如今定了下來,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波,皇上任命劉承隸接替廣平侯都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之職,旨意發下來就有老御史掩袖痛哭朝廷少了一位直臣,廣平侯府一時間門庭若市,許多御史言官登門探望廣平侯,如此熱鬧了兩日,廣平侯府又一下子冷清下來。
  
  陳家二房如同看了一場大戲,二老太太董氏坐在暖閣細捻著手裡的把件,「老三那年帶著妻兒進京述職,就在眼前似的,從一個地方官到廣平侯,又成了朝廷四品大員做了六科掌院,現在一下子卻致仕了,」說著歎口氣,「怪不得人說,富貴榮華都是過眼雲煙。」
  
  二太太田氏親手倒了茶奉給二老太太董氏,「長房早就動了根基,能保住爵位已是不易,如何能經得起三叔這樣折騰。」
  
  二老太太董氏喝了口茶,眼睛落下來,「老三不是做官的料,他小的時候,老太爺就已經看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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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二章 爭搶
  
  二太太田氏道:「還是娘的眼光長遠,長房那邊不過是一時興旺,成不了氣候,現下舅老爺進了京,皇上又是賜宴又是獎賞,誰能及的上,一樣都是在皇上病重時立的功,卻結果大相逕庭,三叔是真不會做官。」
  
  田氏幾句話說到二老太太董氏心裡,這兩年所有的氣悶一下子掃了精光,為了爵位老大和老二兩兄弟鬧的不亦樂乎,尤其是老大媳婦只要湊在一起就要說起老三的事,鬧得整個家不得安生。
  
  兩個人說著話,大太太董氏進了門,在內室裡坐下來,笑吟吟地看著二老太太董氏,「您說這是怎麼了,三叔就這樣致仕了?三叔才多大啊,連個閒差都沒有。」
  
  這個幸災樂禍的模樣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變,二老太太董氏看了大太太一眼,「也不怕別人聽了去。」
  
  「怕什麼,」大太太笑道,「娘這裡規矩大,誰也不敢亂嚼舌頭。」
  
  二太太田氏就想笑,論起亂嚼舌頭,誰也及不上大太太。
  
  「您說,」大太太是憋不住話的,眼睛一通亂瞄之後就開口,「咱們陳家好歹是勳貴,現在三弟退下來,是不是也該輪到旁人了,老爺怎麼也是二房的長子,您可別忘了他。」
  
  真是臉皮夠厚,無論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二太太田氏不動聲色,拿起身邊的茶來喝,二老太太董氏也不說話。
  
  大太太董氏就笑著道:「您看舅舅來一趟也是不易,老爺已經過去問問是不是來家中坐坐,總不能一天到晚都是公事。大過年的大家聚在一起才熱鬧。」
  
  其實是想要讓舅舅幫忙謀個差事是真的,二太太田氏笑著接口,「大嫂說的有理。」
  
  大太太董氏笑道:「我讓人給琳婉捎個信,讓姑爺也過來。」鎮國公家走的也是武將的路子。元廣定是能在舅老爺面前說上話,董氏想到這個眼角一翹,臉上笑容更深了。琳婉好歹生了女兒。琳芳可是整日吃齋念佛一無所出。
  
  大太太董氏從二老太太房裡出來,身邊的沉香上前提醒,「舅太太遣了媽媽過來,說是幫忙二太太張羅大爺的婚事呢。」
  
  大太太董氏心裡一沉,果然看到二太太田氏也匆忙出來,看著田氏臉上溫和的笑容,董氏咬緊了嘴唇。她怎麼忘了這件事。
  
  沉香低聲道:「太太要早些安排才是。」
  
  大太太董氏滿懷心事回到房裡,陳允寧在房裡哼曲兒,看到董氏忙上前幾步,「怎麼樣?娘怎麼說?」
  
  董氏沉下臉來,甩著帕子進了內室。陳允寧忙跟了過去。
  
  董氏坐下來半晌才道:「晚了,二房已經先交好了舅太太。」
  
  陳允寧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這……不會這麼快把!」
  
  董氏豎起眉毛怒其不爭,「等到你想到,屁都涼了,你瞧瞧這個家哪有你這個長子的位置,」說著眼淚掉下來,「母親也太偏心了。二叔已經這般風光,卻還幫襯他們。」
  
  「別急。」陳允寧見到董氏掉眼淚,心裡更沉悶起來,「我再去多打聽打聽,這一次不能讓他們就撿了便宜。」
  
  ……
  
  琳怡坐在軟榻上看橘紅喂兩隻純白色的小貓。
  
  玲瓏在一旁笑著道:「可遠著點,別鬧起來傷到郡王妃。」
  
  胡桃穿著青色半臂躲遠遠的,「鄭七小姐也是奇怪。什麼不好送偏送來這個,咱們府裡還有郡王爺捉到的白狐呢。」
  
  琳怡看著兩隻小貓肉團團模樣十分可愛,鞏媽媽這時候進門,嚇得兩隻小傢伙縮了半步。
  
  鞏媽媽道:「初來乍到的,可別養在郡王妃屋裡,免得晚上叫個不停,還是跟著白芍姑娘或是橘紅姑娘。」
  
  大家說笑幾句,橘紅將小貓抱出去,鞏媽媽上前看琳怡腫了的腿腳,「怎麼這樣厲害,可是要受不少的罪。」
  
  這幾日腿腳一下子就腫起來,走起路來也覺得沉了許多似的,鞋都不能穿了,之前備下大兩號的穿著也是不寬鬆,白芍和胡桃連夜做了一雙肥大的出來,琳怡的腳才算沒受委屈。
  
  琳怡道:「這幾日休息的多已經好了不少。」
  
  鞏媽媽又仔細瞧了瞧才算放心,看看四周沒有旁人低聲道:「陳家二房那邊過來打聽了,看看咱們這邊有什麼動靜。奴婢吩咐下去,半個字也沒有說出去。」
  
  這樣最好,此地無銀三百兩,陳家二房那邊反而會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事。畢竟周十九身邊的副參領換了兩個,既然換的是從熱河來的官員,他們自然要對董家百般防備。好讓來打聽的陳大太太董氏知曉,董長茂的本事足以讓康郡王府上下生畏。琳怡吩咐鞏媽媽,「讓人選了禮物送給陳二老太太,我懷了身孕二老太太還送了玉麒麟給我。」
  
  越是這樣示弱,越能說明董家這塊肥肉著實是大,陳允寧和陳允周兄弟不合本就是因分利不均,現下見了這樣一塊肉,哪有不爭搶的道理。
  
  琳怡看向鞏媽媽,「奶娘可選好了?」
  
  鞏媽媽道:「有了個實靠的,這幾日就能進府,好讓郡王妃見見。」
  
  鞏媽媽辦事她總是放心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只聽外面的丫鬟道:「郡王爺回來了。」
  
  琳怡抬眼看過去,周十九走進屋裡。
  
  周十九臉色有些深沉和平日裡大不相同,琳怡看得心裡一顫。
  
  周十九走上前幾步,「太后娘娘病重,皇上急著去了慈寧宮,太醫院所有御醫都在宮中當值。」
  
  這樣大動干戈,只能說明太后娘娘的情形十分不好。
  
  周十九擔憂地看著琳怡隆起的肚子,「我打聽了一下,說不定就這兩日的事。」
  
  太后娘娘若是不好了,所有的命婦都要進宮,她就算懷了身孕也不一定就能不去,最重要的是緊隨而來的是,宮中的情形要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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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三章 哭喪
  
  琳怡起身,「郡王爺那邊怎麼說?是要換了衣服就去衙門?」
  
  周十九點頭,「我讓兩個新任的副參領先去巡防,我陪你吃過飯過一會兒再去。」
  
  琳怡看著周十九微鬆下來的神態,本來是十分緊張的話題,卻又讓她覺得好笑,周十九可真會用人,新上任的參領現在辦差定不敢放鬆,將事情交給他們去辦再穩妥不過。
  
  琳怡道:「府裡做了芡實桂花糕、菊花芝麻酥,還讓人蒸了枇杷膏。」
  
  周十九坐在床上,「萬一讓你也進宮去,那可怎麼辦?」
  
  「放心吧,」琳怡低聲道,「妾身這個樣子,女官會照應的,再說太后娘娘去年就重病一場,說不得這次會轉好也不一定。」
  
  她故意將話說的輕鬆,是在寬慰他。
  
  周十九伸手脫了琳怡的炕鞋,看琳怡腫了的腿腳,橘紅幾個見狀就低下頭慢慢地退了下去。
  
  「已經好多了。」琳怡紅著臉將腳收回去。
  
  周十九微微笑著,顯得眉眼更加清俊,伸出修長的手慢慢地揉搓琳怡的腳,「御醫說多揉揉能好一些。」
  
  琳怡爭不過周十九,就安下心來靠在周十九懷裡。
  
  琳怡正要吩咐下人擺箸,眼睛一抬看到橘紅進了屋。
  
  橘紅行了禮稟告,「前院幕僚來找,請郡王爺過去一趟,說是國姓爺府上有消息送來。」
  
  恐怕是和太后娘娘的病有關,琳怡看向周十九。
  
  周十九顯得十分沉穩,「我過去一趟。你讓下人先擺飯。」
  
  琳怡起身拿了衣衫去套間裡服侍周十九換上,又讓丫鬟端了水給周十九淨手,這才將他送出門。
  
  國姓爺這時候能和周十九通消息,只能說明國姓爺信任周十九。太后娘娘喜歡五王爺。這段日子沒少為五王爺籌謀,國姓爺一家的態度卻彷彿曖昧不明,仔細思量一下。也有幾分道理,國姓爺家作為外戚能平平安安這麼多年,就是因國姓爺精於謀算,國姓爺經歷過新君登基,知曉這裡面的厲害,整個國姓爺家不可能全都壓在五王爺身上。
  
  國姓爺暗中扶持三王爺,不管將來是三王爺還是五王爺登基。國姓爺一家都是屹立不倒。
  
  可是琳怡依舊想不通,這樣雖然穩妥,卻也要冒極大的風險,國姓爺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琳怡正想著,門上的婆子匆匆來道:「郡王爺已經得了消息。說是太后娘娘薨了。」
  
  橘紅本要端茶過來,聽婆子的話也入了迷,一時愣在那裡。
  
  等到宮中正式報喪還有幾個時辰,明日一早所有命婦都要進宮哭喪,琳怡吩咐橘紅,「將鞏媽媽叫過來。」
  
  橘紅答應一聲放下手裡的茶出去,不一會兒功夫鞏媽媽進了屋。
  
  琳怡將事情簡單說了,「媽媽今晚就留在府裡。」
  
  鞏媽媽道:「讓白芍姑娘趕做出一對厚毛護膝,明日郡王妃去宮裡少不了跪拜。」
  
  琳怡頜首。這些都是小事,要準備出進宮穿品服,進宮之後言語不容有失,還要從中打聽出些消息。
  
  周十九從前院回來,兩口子用過晚飯正在屋子裡說話,宮裡報喪的人就到了。
  
  京裡各家各戶都掛上了白燈籠。第二日宮門一開,命婦穿好喪服進宮哭喪,文武百官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宮中。
  
  琳怡在慈寧宮外下了暖轎,獻郡王妃和蔣氏立即迎了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攙扶著琳怡,在內侍的引導下上了香,然後跪在大殿裡。
  
  哭喪的時辰一到,整個宮裡的哭聲震耳,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獻郡王妃就來扶琳怡,「差不多了,你就說身子不適……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在那裡,我過去說一聲。」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既然禮數已經周到,就沒必要死撐下去,琳怡點點頭。蔣氏這時候過來拉住琳怡,琳怡裝作頭暈靠在蔣氏身上,周圍頓時一陣喧嘩,「康郡王妃昏倒了。」
  
  獻郡王妃忙去稟告,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就來探看。
  
  「月份都這樣大了,難怪要不舒服。」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琳怡抬起頭來,意外地看到了國姓爺家的大太太,周瑯嬛的母親范氏。
  
  太后娘娘薨逝,國姓爺聽到消息也病倒在家中,整個國姓爺府亂成一團,自顧不暇,沒想到卻還能注意到她,琳怡有些意外,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皺著眉頭感激地看了范氏一眼。
  
  范氏提起帕子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幫著蔣氏扶著琳怡,低聲在琳怡耳邊道:「哪裡不舒服,我還是讓人請御醫過來給郡王妃看看。」
  
  蔣氏忙接口,「郡王妃胎氣不好,恐怕是哭的久了。」
  
  范氏聽了這話忙道,「先扶去側殿裡歇著吧,莫要耽擱了。」
  
  蔣氏也覺得有理,琳怡又實在是撐不住,就讓蔣氏和范氏攙扶著去了側殿。
  
  內侍在前面帶路,琳怡剛踏進去,就看到有人迎面走出來。女眷們都穿著孝衣,一時不好辨認,走到跟前,琳怡才看出是淑妃娘娘母家的女眷,一個是淑妃娘娘長兄的正妻朱夫人另一位是次兄之妻朱二太太。
  
  范氏忙打招呼,朱夫人和朱二太太不冷不熱地應付了一句,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連琳怡和蔣氏都沒來得及說話。
  
  淑妃娘娘的母家這樣倨傲,連國姓爺家的女眷都不放在眼裡。這時候琳怡豁然明白,國姓爺一家冒險扶持三王爺是有原因的。只要太后娘娘不在了,國姓爺家就會衰落下來,若是五王爺登基,真正的外戚就是淑妃娘娘母家,國姓爺一家即便是擁立,又能從中得到多少好處,三王爺不一樣,生母出身不尊貴,身邊可靠的人不多,假以時日登基為帝,就會重用立下擁立之功的功臣。
  
  琳怡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范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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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6: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四章 救
  
  范氏對朱家人的冷淡並不在意,顯然是早已經習慣。
  
  蔣氏和范氏將琳怡扶上了軟榻,獻郡王妃帶著皇后身邊的女官也趕過來,那女官上前道:「皇后娘娘讓康郡王妃在側殿安心休息,一會兒御醫就過來為郡王妃診脈。」
  
  琳怡謝過皇后娘娘,女官這才退了下去。
  
  范氏道:「這裡清靜,你先歇著,肚子裡的孩子要緊。」說話間飛快地向琳怡點了點頭,神情中帶著幾分的謹慎,提醒琳怡要多加小心。
  
  獻郡王妃道:「康郡王妃這裡有我們照應,我剛才進來看到太夫人哭得厲害,你快過去勸勸吧!」
  
  范氏歎口氣,又關切了琳怡幾句,才轉身出了側殿。
  
  「奇怪,」蔣氏低聲道,「周大太太怎麼這般熱絡起來了。」
  
  從前是因廣平侯府被劃為皇后黨,國姓爺家多少要避嫌,現在父親致仕在家,國姓爺家少了避諱,反而因周十九多了幾分拉攏。范氏剛才提醒她行事謹慎,無非是讓她少言辭,在宮中和皇后娘娘保持距離罷了,自從知曉國姓爺和周十九是要利用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對立,從中為三王爺贏得好處,琳怡心中不知不覺地對國姓爺一家反而多了防備,少了親和,大約是她懷孕的緣故,許多情緒無端比放大了,好壞之分在她心中愈發明顯,表面上從不爭權,待人溫和的國姓爺一家前世在那種情形下奪走蔣家馬車逃亡,這一世也是如此,從他們求上門那一刻。國姓爺一家就想著利用廣平侯府。
  
  最讓人齒冷的是,為了家族利益,連太后娘娘也能利用。和林正青一家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只不過是手段更為高明罷了。
  
  一會兒功夫御醫過來診脈。御醫仔細看了脈象,躬身道:「郡王妃是胎氣不穩才有此症,要好好歇著便可好轉。」
  
  女官去向皇后娘娘稟告。獻郡王妃和蔣氏陪著琳怡在內室裡歇著。
  
  蔣氏端水給琳怡喝,「一會兒定能讓你先出宮去,後面幾天哭喪大約也會免了。」
  
  琳怡頜首,若不是為了這個結果,也不用鬧出這一出。
  
  獻郡王妃低聲道:「前殿氣氛有些奇怪,淑妃娘娘的母家人一直和身邊的夫人說話,大家都在打聽太后娘娘的病症。」
  
  蔣氏向門口看了一眼。宮人都在前殿照應,側殿裡只有兩個小內侍站在門外。
  
  太后娘娘的喪事才辦,這會兒就有人忍不住有了動作。
  
  畢竟在宮中大家不方便說太多,不過看淑妃母家的模樣就知曉,整件事和立儲離不開干係。
  
  幾個人正坐著。簾子一掀兩個女官走進來,接著是著六品官服的內侍,琳怡看到這樣的情形,忙拉著蔣氏的手起身,獻郡王妃也明白過來扶著琳怡一起拜了下去。幾個人剛剛行禮,皇后娘娘就進了屋子。
  
  女官服侍皇后娘娘坐下,皇后面目稍有些憔悴,聲音微沙啞,柔聲道:「起來吧。」
  
  話音剛落,兩個女官疾走過來扶起琳怡,將琳怡安置在軟座上。
  
  蔣氏和獻郡王妃也坐下來。
  
  皇后望向琳怡,「身子怎麼樣?可好些了?」
  
  琳怡要起身回話,皇后伸出手來阻止,「你身子重就坐著說話吧!」
  
  琳怡這才應了。「已經好多了。」
  
  皇后歎了口氣,「按理說這時候你不必進宮了,只是太后娘娘薨逝你們該盡孝道……」說著聲音微哽,卻壓制住了。
  
  琳怡忙恭謹地道:「妾身子不適讓皇后娘娘掛念了。」
  
  皇后道:「聽說府上嬸娘病重,可好些了?」
  
  提起周老夫人,這是要說康郡王府的家事了,蔣氏和獻郡王妃對視一眼。
  
  琳怡仔細地回話,「吃了太醫院的藥,有些起色。」所謂的起色,這裡所有人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周老夫人為了周元景賄賂宗人府,信親王差點因此丟了官職,甄家已經將整件事傳的沸沸揚揚,甄家挽回了名聲,甄家最近又順利結成了幾樁親事,宗室營的婚事談的卻不順利,若是和武將結親還好些,有幾個宗室想要和書香門第聯姻,婚事卻遲遲定不下來。
  
  皇后喝茶的功夫,蔣氏和獻郡王妃起身告退,側殿裡沒有了旁人,皇后放下手裡的茶碗,看琳怡,「廣平侯的事我都聽說了,如今廣平侯府可還好?」
  
  琳怡抬起頭來看到皇后眼中流露出關切的神情,心中不自覺地多了些親切,恭謹地回道:「都還好。」皇后不能干政,在宮中能問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十分關切陳家。
  
  皇后朝著琳怡微微笑了笑,目光落在琳怡隆起的腹部上,「本宮懷上皇兒的時候也是你這般年紀,好好將養母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這番話真心切意,讓人聽起來心中一暖。
  
  宗室營的事皇后娘娘很清楚吧,皇后娘娘的意思讓她顧全大局。
  
  大約是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皇后神情有些游離,轉眼卻恢復如常,目光柔和地看琳怡,笑容中帶著欣慰,「康郡王妃聰穎,性情嫻和,年紀不大就能掌管整個康郡王府實屬不易,皇上在本宮面前提起過廣平侯,說廣平侯是難得的直臣……」說著話鋒一轉,笑容更深了些,「康郡王妃像是出自書香門第,倒不像是勳貴之家的女子。恭謙靜雅很好,要知道言多必有數短之處,謹小慎微方是好。」
  
  琳怡心裡一亮,皇后娘娘提起父親又不自然地轉到她身上,其實是想要提醒她,讓父親注意言行,少說話,否則言多必失。恭謙靜雅也不是在誇她,而是教父親要怎麼渡過難關。
  
  琳怡又是恭敬又是感激地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讚賞地頜首,「你身子不適,後兩日就不必進宮了。」
  
  琳怡起身向皇后謝恩。
  
  皇后溫和地看著琳怡,半晌才道:「你倒是像本宮一個族妹,只是她命不好,嫁了中山狼,成親沒幾日就去了,本宮聽說你家中和順,這是最難得的,多少人求也求不來。」
  
  不知怎麼的琳怡就想起前世父親身陷囹圄,母親在她眼前亡故的事。大約皇后娘娘痛失親人,有著和她相似的心境,所以皇后娘娘的話她格外能明白。
  
  皇后娘娘頓了頓,「過年時你送上來的仕女撲蝶流蘇繡很漂亮。」
  
  仕女撲蝶圖,最前朝才子依照愛妻的模樣所畫的仕女圖,兩隻蝴蝶在前飛,女子笑容滿面地捏著扇子撲過去,整個人衣袂飄飄也似要一隻要飛起的蝴蝶,溫情中透著一股無拘無束的氣息,琳怡只是覺得畫別緻,沒想皇后娘娘會真的喜歡。
  
  皇后娘娘深居禁宮,少了皇上的寵愛,多了後宮女人的勾心鬥角,旁人唾手可得的感情,在皇后身上卻難以實現。
  
  皇后娘娘端莊地揮了揮手。
  
  琳怡行禮讓女官帶著退了下去。
  
  從側殿裡出來,女官低聲道:「慈寧宮外已經準備好暖轎。」
  
  琳怡應了一聲,謝過女官。蔣氏迎上來,攙扶起琳怡將她送出慈寧宮,周瑯嬛的母親范氏也來相送,「若不然我向皇后娘娘稟告一聲,將康郡王妃送出宮再回來。」
  
  琳怡感謝地看范氏,「能一直坐暖轎到宮門,家人都在宮外等著,不用勞累幾位夫人,現下祭拜太后娘娘才是要事。」
  
  蔣氏和范氏將琳怡送上暖轎,又有兩位女官一位內侍一直服侍琳怡出宮上了馬車。琳怡坐在馬車軟墊上,鞏媽媽忙拿出溫著的湯,「郡王爺才送來的,說是時間差不多了,郡王妃該是快出宮了,奴婢還怕一會兒就涼了,現在喝正好。」
  
  周十九也在宮中拜祭太后娘娘,好不容易才脫身買了湯水和鹿角膠,這些日子周十九總是將她照顧的妥帖。
  
  暖暖的一碗湯喝下去,又吃了口鹿角膠,琳怡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鞏媽媽才吩咐車伕驅車前行。橘紅捧來暖爐,琳怡搖了搖頭,天氣越來越暖和,她身上也熱起來,從前不離手的暖爐,如今一碰就要流汗似的,「路過廣平侯府,扶我回去坐坐吧!」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走西邊的大路就能路過廣平侯府,她想順路回去一趟。
  
  鞏媽媽有些遲疑,「郡王妃的身子能不能行。」
  
  隨著孩子月份大,她的身子已經好起來,琳怡頜首,「沒事,媽媽吩咐車伕到府前停下就是。」
  
  鞏媽媽這才應下來,又叫跟車的婆子,「你先去廣平侯府稟告。」
  
  婆子跑著去了,琳怡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在軟墊上,耳邊響起皇后娘娘說的話。
  
  馬車停下來,鞏媽媽掀開車簾,琳怡下車就看到門前停著的肩輿,小蕭氏一臉焦急,「在宮中累了半天,怎麼不回去歇著。」
  
  琳怡一邊坐上肩輿一邊安慰小蕭氏,「母親放心吧,我沒事。」
  
  肩輿直接抬去長房老太太房裡。
  
  長房老太太也板起臉,「真是胡鬧。」
  
  琳怡笑著道:「原是路過,我歇一會兒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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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0 17:5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九十五章 安寧
  
  琳怡坐在炕上,白媽媽忙讓丫鬟拿了靠背墊著,長房老太太讓琳怡在板壁旁邊躺下,「這裡暖和。」
  
  琳怡只好順著長房老太太的意思躺過去。
  
  琳怡身上還穿著孝服,看著頗有些刺眼,長房老太太道:「宮中怎麼樣?好在沒有難為你,讓你這麼早就出來了。」
  
  按照大周朝的禮儀,外命婦要等到申時之後才能出宮,內命婦則要一直哭道天亮。
  
  琳怡道:「是皇后娘娘特准的,一起出來的還有幾個有身孕的宗室婦。」
  
  長房老太太頜首,「皇后娘娘一直為人寬厚。」
  
  琳怡抱著青色紫金花手爐,將皇后娘娘和她說的話跟長房老太太說了。
  
  長房老太太皺起眉頭讓人去喚陳允遠。
  
  陳允遠正在書房裡看書,聽了消息換了衣服才到了長房老太太房裡。
  
  長房老太太看向琳怡,琳怡又將皇后娘娘的話說了一遍,陳允遠詫異地抬起眉眼,吃驚地道:「這……皇后娘娘是如何得知。」
  
  長房老太太皺起眉頭,「這麼說,你確實還在插手科道中之事?」
  
  陳允遠頓了頓,「也不算是……是新任給事中和兒子從前做事有些不同,就有幾個老大人找上門和兒子說話,請兒子出些主意,兒子不敢多嘴,也沒有說太多,只是閒聊些話罷了。」
  
  閒聊些話就能傳到宮裡去。
  
  這樣深想下去,陳允遠頓時起了一身冷汗,「這麼說皇上真的對兒子的作法頗不認同。」
  
  琳怡看向陳允遠。恐怕不止是不認同,否則不會有如今的情形,若是皇后娘娘不提醒,父親接著這樣作為。朝廷就會說父親假作抱病致仕,還在插手朝廷中的事,父親從前那些功勞不但沒有了。還會落下玩弄權柄,欺瞞君上的罪名。
  
  長房老太太仔細思量,「現在看來,我們家只有大門緊閉才能避過災禍。」
  
  大門緊閉未必能逃過去。琳怡看向長房老太太,「祖母不如和父親一起回族裡一趟,父親的病也好將養,過幾個月京中安穩了。您和父親再回來。」
  
  廣平侯不在京中,旁人也就無話可說。
  
  長房老太太仔細思量,琳怡說的有道理,只是琳怡懷著身孕,她這樣走開又不放心。
  
  琳怡道:「凡事有輕重緩急。說到底還是要為將來著想,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讓父親先委屈保全。」
  
  長房老太太長歎口氣,臉色微霽,「也好,我年紀大了不好回去,」說著看向小蕭氏,「你就陪著回去三河縣好好將養。」
  
  琳怡知道祖母是擔心她,還要勸說。
  
  長房老太太沉下眼睛,「我這把老骨頭還是住在自家舒坦。這京中也要有人照應,你們自去,小八姐就交給我。」
  
  小蕭氏看向陳允遠,她雖然捨不得孩子,這時候卻要以老爺為重。
  
  陳允遠答應,「兒子聽母親的。收拾收拾這兩日就走。」
  
  「不用再等了,」長房老太太打斷陳允遠的話,「讓人準備好車馬,明日一早就出京,你如今沒有官職在身,無論去哪裡都方便的很。」
  
  陳允遠有些遲疑,「會不會太急了些。」
  
  長房老太太抬起眼睛,「我們家中能安然無恙,你就該慶幸。前些日子康郡王讓你致仕你還覺得委屈,如今可看明白了?不是你行事不當,是有人早就等著害你。」
  
  陳允遠的肩膀一下子跨下來,「我聽母親的就是。」
  
  長房老太太道:「既然如此,讓人先送書信回族裡,明日就啟程去通州。」
  
  陳允遠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沉下頭思量。
  
  琳怡看看周圍,「依女兒看,父親這次離京是好事,哪朝哪代能少了言官,如今科道越沒人說話反而越好,反而能襯出父親直諫的可貴。」若不是這樣皇后娘娘也不會這樣提醒她。
  
  陳允遠看向琳怡。
  
  琳怡頜首臉上露出些輕鬆的笑容,「如今政局不穩,正是需要言官的時候。父親避開鋒芒也是為了將來,人說不止不行就是這個道理。」
  
  屋子裡本來沉悶的氣氛,一下子化開來,長房老太太看向琳怡。
  
  琳怡道:「您就信女兒的吧!」
  
  雖然聽了琳怡的話,陳允遠心裡開闊了不少,卻仍舊覺得這樣離京有些倉皇,陳允遠去書房收拾東西,小蕭氏吩咐廚房安排飯食。
  
  長房老太太和琳怡坐著說話,「前幾日你還憂心忡忡,這兩天倒是想明白了。」
  
  琳怡抿嘴一笑,「如今我們家比起才從福寧進京時已經好太多,那時二房步步算計我們,我們都沒輸,現在更不怕她們。董家一直小心翼翼地等機會加官進爵,現下皇上召見董長茂進京又將董長茂身邊的將領安置在護軍營,就是試探董長茂是否值得信任,董家昌盛就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一不小心就是瞬間的繁華罷了,董家卻不懂得站得越高越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這樣一來,眼下就是我們反擊的好時候。」
  
  皇上若是信任董長茂,為何不直接將他調任九門提督,而是先用董長茂身邊的人。
  
  長房老太太讚許地看著琳怡,「光是看皇后娘娘的母家,就知道為官要小心,不能引出皇上的猜忌之心。」
  
  正是這個道理。
  
  琳怡和長房老太太一起用了飯就乘車回去康郡王府。
  
  到了下午皇后娘娘遣內侍送來了上好的鹿角膠,琳怡讓鞏媽媽拿了銀子送內侍出府,琳怡拿起貼著黃緞的鹿角膠湊在鼻端聞了聞,比她平日裡吃的味道濃厚許多。
  
  鞏媽媽笑著道:「這下可好了,我們家中的可以盡收起來,一直能吃到郡王妃生下世子之後。郡王妃身子恢復的好,也能早早懷上第二胎。」
  
  這一胎她還沒生下來,鞏媽媽已經惦記著下一胎。
  
  待到周十九回來,琳怡將宮中和廣平侯府的事簡單說了。
  
  周十九道:「我也是今天才聽到一些傳言,卻不如皇后娘娘說的那般清楚。」
  
  那是自然,琳怡沏了水給周十九,「要說瞭解皇上,誰能比得上同床共枕的皇后娘娘。」
  
  周十九喝了口茶,細長的眼睛閃爍不定,讓人看不透,「皇后娘娘如今的處境也不是很好,關鍵時刻能與你說這些,也是信任你。」
  
  想到這個,琳怡有些內疚,皇后娘娘這樣信任她,她卻不是一心追隨的皇后黨。琳怡看向周十九,「淑妃娘娘母家在宮中四處活動,」看淑妃母家魂不守舍的模樣,「是不是皇上對儲君之位已經有了決斷。」
  
  周十九道:「皇上要立二王爺為儲君。」
  
  琳怡眼睛一跳,這正與前世相符。
  
  「太后娘娘聽說了這件事,當晚就去了景仁宮,指責皇后娘娘亂政,皇后娘娘足足跪了兩個時辰,皇上就讓人送了一幅畫給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因此氣病了。」
  
  琳怡在宮中沒有聽說這些,「是什麼畫?」
  
  周十九聲音輕緩,「是先皇臨終前讓宮中畫師畫的母子圖,太后娘娘牽著年幼皇帝的手。皇上未親政時,朝工曾指責太后娘娘干政,當時的閣老就給太后娘娘出了主意,讓太后娘娘將這副圖掛在養心殿,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提這件事。」
  
  先皇臨終前讓人畫這幅圖,就是告訴太后娘娘,皇上年幼需要太后娘娘輔佐,先皇已經如此安排,誰還敢多嘴,「現在皇上早已經親政,不再是需要扶持的幼帝,現在這幅圖倒是提醒太后娘娘要放開手,不能再干政,同一幅畫,用起來卻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意思,皇上沒有明說,其實是在替皇后娘娘正名,提醒太后娘娘。」
  
  沒想到太后娘娘一氣之下薨逝了,皇上一定後悔莫及,立儲君的事又會耽擱下來。淑妃娘娘和五王爺看準了要利用這個機會讓皇上回心轉意。
  
  周十九拉起琳怡的手,「岳父辭官,我向來沒有表露過立場,不管整件事如何發展,現在都與我們無關。」
  
  早就猜到會有今天,周十九才會勸父親致仕。
  
  太后娘娘薨逝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京中的顯貴幾乎都捲了進去,廣平侯府和康郡王府卻十分的安寧,琳怡一直清閒地養到了臨產,府裡才又忙碌起來。
  
  離算好的日子還有一個月,琳怡就開始覺得腰腹墜漲的難受,提前請好的穩婆幾次進府,大家小心翼翼地等了幾天,琳怡肚子裡的孩子卻好像不想出來了一樣,奇怪地安靜下來。反正正日子還沒到,琳怡也不著急,沒想到這時候倒是有人坐不住了,哭鬧著找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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