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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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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22:53
第一百九十章 康王?鳴冤

  得了十幾枚錢,那小子又游回岸上,八月中的天氣,又是夜晚,風一吹很冷的,那小子上得岸,就縮著身子,又挎著籃子繼續賣著,完全沒有回家換一身衣服的打算。

  一藍子花不賣完,他是不能回家的。

  阿黛以前打漁賣魚,自然明白這小子的處境,便回過頭準備吩咐一邊的杏兒去買下花。

  「小哥,我買花。」就在這時,一個帶著侍衛的公子路過,卻是衝著那小子道。

  「好咧,公子要幾枝?」一聽又有人買花,那小哥自是高興的提了花籃上前。只是聲音有些發抖,冷的。

  「什麼幾枝啊?本公子買花幾枝怎麼夠?當然是全部了。」那公子頗有些不屑的道。

  「好咧,好咧,一起一百二十六個大錢,算公子一百二十個好了。」那小哥一臉驚喜,要是能一起賣掉,他就能馬上回家了。

  這一身濕的,真的很冷。

  「你看本身子像是缺錢的人嗎?用得著你優惠?付一百五十個錢,多的算看賞。」那公子瞪著眼道,居然是怪這小哥沒眼色。

  「嘿嘿。」賣花的小哥抓了抓腦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這情形叫人看著一陣樂呵。

  公子身後的侍衛連忙拿了一吊半的錢付了,正好是一百五十個錢。

  「多謝公子。」那小哥接過錢又鞠了躬,將花連著藍子一起給了那侍衛,藍子是用柳條編了,他每天能編幾個呢。

  賣花的小子一溜跑的走遠了。

  「那不是康王嗎?」這邊人群裡有人道。

  阿黛自也是認得了,這個公子正是康王,看他去的方嚮應該是桂樓,阿黛聽趙昱說過了,晚上約了康王在桂樓吃酒,參加中秋文會的。

  「是康王。」有那遠遠見過的便道。

  「對了,這回靖王選妃過後,該是康王選妃了吧?」有人問道。

  「好像是一起選的吧,靖王妃有著落了,這康王妃怎麼還沒消息啊?」邊上人回道。

  「這誰曉得呢。」前面人道。

  比起靖王的年輕有為,康王就顯得太過平庸了,遠離朝政,每日裡游手好閒,以鬥鵪鶉取樂。這是大多數人對康王的看法。

  但,私下裡,朝中一些大臣卻也有不同的看法。有人分析過兩位皇子對封地的經營。

  封地的管理基本上是由朝廷派選官吏卻管理的,再由皇子這邊選派幕僚組成衙門,共同治理封地,這種方法是考慮雙方利益的,朝廷選派官吏,自然是不能讓皇子坐大,引起國亂。而皇子這邊選派官吏,則是為了保證皇子在封地中的利益。

  靖王對於封地的管理,平日政事交由地方官,每到春耕秋收,靖王事必躬親,修橋鋪路,旌表鄉里,百姓安居樂業,實算得是勤政有為。因著靖王親自監督,那貪贓枉法之事是決不會有的,實算得大齊少有的清廉之地。

  而康王,封地在康城,這廝比較懶,大多數時候窩在京城,至於封地的管理,全甩給朝廷任命的地方官,用他的話來說,他就做個清閒王爺,別拿這些事來煩他。

  當然對於管理封地的地方官,康王也不是沒有要求的,而據說要求很高。

  關於這個,京城有一則傳聞,據說當時康王會見康城知州董修。兩人曾有一翻對話。

  董知州問:「王爺每年想要多少歲貢?」

  康王說:「多不嫌多,少不嫌少。」

  董知州又問:「王爺心目康城是什麼樣的?」

  康王道:「四海之物皆有,四州之才盡歸,舟車牛馬往來不絕,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

  董知州什麼話也沒說就走了,這不是坑人嗎?

  康王所說的話是士子所追求的大同世界。

  但其實誰都知道,那是一種理想,卻很難實現的,甚至在一些人眼裡,不可能實現。

  因此對於康王這話大多數人一笑置之,只認為康王是附庸風雅。拿這一段話來糊弄董知州。

  而接下來,康王對康城完全不管,由著董知州一手摭天。而董知州接任兩年,居然未能給康王府一線銀子。康王毫不在意。

  於是大家就等著看康王的笑話呢,畢竟康王太放任董修了。

  而最終,大家還真看到了康王的笑話,三年後,董修因受賄案被免官。據說如今在康王府裡做管家。而康城也被朝廷收了回頭,算是皇帝對康王的懲戒。

  也就是說,如今的康王是沒有封地的。

  但別以為沒有封地,康王就窮,董修在康城頭兩年,康王府就沒有任何入賬。但第三年,據說康王府的府庫已經堆滿,憑著這此財物,康王可以一輩子做個逍遙王爺。

  而事後,有人對比靖城和康城。

  靖城有清名,但水至清則無魚,再加上一個衙門兩套班子,許多事情互相推萎扯皮,人浮於事,於是就造成了靖城雖有清名,但於清名相同的,百姓的生活也很清貧。

  反而是康城,本來一個內陸之地,但因著董修耗盡心力修建了幾個大市場,同時開了一條通往運河的河渠,打通了水陸交通,頓時成了北地最大的一個交流市場。

  真正成了四海之物皆有,四州之才盡歸,舟車牛馬往來不絕之地,商業發達,百姓只要勤勞,便沒有那賺不來生計的。

  而孤幼,當初董修對來往商賈有規定,但凡捐資善堂的,衙門給予一定的優惠,這是利。再加上衙門還會對有重大貢獻的商人給予旌表,這是名。商賈逐名逐利,自是盡力表現,這樣一來,康城也算初步達到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

  可以說,董修雖然罷職丟官,康王也鬧了一個笑話,但康城卻實實在在的興盛起來了,百姓日子卻是一日好過一日。

  而至於外界對康王的評論,那便是見仁見智了。

  總之,在大多數人眼裡,康王還是一個紈袴王爺,但在有心人眼裡,卻又不一般。

  此時,一段小插曲過去了。

  琵琶亭這邊繼續拜月。

  不遠的河堤邊,跟隨著康王的侍衛卻是有些發愁。

  「王爺,這花……」那侍衛提著一籃子花,頗有些無奈,這花總不好提到桂樓上去吧,他家王爺就喜歡幹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

  那康王自也曉得這籃子花提到桂樓上去不好,這時四處望瞭望,便朝著琵琶亭這邊指了指,又說了幾句話,那侍衛連連點。

  阿黛樂了,氣機充盈之下,她自然聽見了康王低聲吩咐侍衛的話。

  「把花給那邊的姑娘們送去,這嫦娥娘娘在月宮已經夠清冷的,還燒什麼香,讓姑娘們把這些花獻給嫦娥娘娘,明年定會給姑娘們送個如意郎君。」

  侍衛得了康王的提議,便提著花籃朝著這邊走,琵琶亭這邊的姑娘們都好奇的看著侍衛,不曉得他過來幹什麼,倒是把那侍衛看的十分的窘迫。

  那侍衛飛快的上前,把那花籃放在香案上,然後衝著圍著香案的眾姑娘道:「我家王爺說了,月宮中的嫦娥娘娘夠冷清的了,不要燒香,要送也得送花,這送了花呀,使得不明年就有如意郎郡了。」那侍衛說完,便飛一般的離開了,讓這麼多姑娘盯著,壓力實在大。

  而眾家姑娘也完全沒有想到,康王買花居然是要送給眾人。

  雖說康王有些紈袴之名,但王子皇孫的,地位尊貴,再加上皮相也不差,更主要的是這等送花這舉實在是討姑娘們喜歡。

  立時的,一干姑娘連忙擠上前,去抱花籃城的花,一會兒將這花獻給嫦娥娘娘,托康王爺吉言,說不得明年就真有個如意郎君了。

  阿黛正好站在邊上,邊湊趣的從花藍裡拿出一枝桂花遞給一邊的李晴嵐。

  「給我幹什麼?」李晴嵐有些沒好氣。

  「這該是你的。」阿黛頗有些意味的道,氣機充盈之下,李晴嵐的王妃之相已坐實,李晴嵐就是未來的康王妃。

  「堂姐別是靖王妃做不成,這會兒又想著康王妃了吧?」這時,李晴嵐那堂妹頗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你多大了啊,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不知道啊?別丟李家的臉。」李晴嵐一臉肅然的瞪著那堂妹,那堂妹臉色一變,憤憤的離開了。

  阿黛看著這一幕,也明白李家為什麼要送李晴嵐參選,李晴嵐實是有大家風範,那氣度京中姑娘鮮有能比的。

  「康王人不錯。」阿黛若有所指的道。

  李晴嵐自不曉得阿黛為什麼這麼說,不過,她身處大家族,眼界什麼的都非常開闊,別的不說,就剛才康王買下那小哥兒全部的花,實是一種體恤的行為,將小哥的花全部買下,小哥就可以回家了,不至於凍壞。

  這翻心思,又有幾人能看透。

  「嗯。」李晴嵐點頭,認同阿黛的看法,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阿黛的話別有意味。

  阿黛自也不去說破。

  「嫦娥娘娘,請為民婦做主。」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從人群裡擠了進來,卟嗵一聲跑在香案前哀號的道。

  這婦人一身孝衣,邊上一個老媽子還抱著一個二歲大的小兒。也陪著那婦人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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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磕

  這一幕讓大家都疑惑了。

  這琵琶亭拜月一般都是未婚女子拜的,這麼一個婦人過來又是這般跪下哀哀求告,再加上一邊的老媽子和幼兒,便十分的惹人眼。

  「這哪家娘子?這是出了什麼事了?」邊上的姑娘們一臉疑惑,另一邊席上的婦人也過來,還有桂園的主人也紛紛趕來。

  此時,跪在地上的婦人手舉著香,抬頭望天,一臉絕決。

  「民婦范氏,夫君方青,乃是鹽務司書吏,卻為南城的袁豹所殺,罪證確著。然有那膽大妄為之徒,不顧王法,包庇凶手,民婦求告無門,特請嫦娥娘娘為民婦做主。」說完,那婦人再拜。

  隨著婦人的話落,眾人方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婦人就是太平胡同遇害者方青的娘子方范氏,再從她的話裡話外裡飽含著冤屈,也似乎有些黑幕重重。

  立時的,圍觀眾心中都燃起了八卦之火。

  而一邊阿黛聽著這婦人的話,眼睛不由的眯了起來,這婦人是方青的娘子?她這翻作為是干什麼?

  此時,另一邊,趙落梅也是繃著一張臉上前。

  方青案是楊三郎一手操辦,那這范氏嘴裡說的膽大妄為之徒,包庇凶手之人指的自是楊三郎了,趙落梅豈能置身事外。

  趙落梅一過來,眾人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趙落梅的身上,楊三郎是趙落梅的夫君,大家都是知道的。

  范娘子的話直指楊三郎,趙落梅做為楊三郎之妻,反而不好解釋,阿黛便示意了身後的胡二嫂同杏兒,讓她們上前扶起那范氏。正要說話。

  沒想范氏卻突然發起狂來。用勁把胡二嫂和杏兒撞開,隨後便瘋似的衝到湖邊:「你們幹什麼,害得我夫君不夠。現在還要害我嗎?眾目睽睽之下,你們再上前。我就跳下湖去,也讓大家看看,你們恭王妃殘害人命,一手摭天的罪行。」

  那范氏一臉歇斯底里的叫道。周圍人更是一片哄然。這是要鬧出人命來了。

  阿黛全是好意才讓胡二嫂和杏兒去扶她,當然也是為著趙落梅,要不然,今夜叫范娘子這麼一鬧,楊三郎要面臨壓力就更大。那對於整個案子來說,變故就太大了。

  只是沒想到,她這善意的舉動,在范氏這般歇斯底里之下,或者說胡意胡說之下,倒讓人感到有些別有用心似的。而阿黛也分明感到,別看這范氏明裡是征對楊三郎,可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她恭王府。

  到這時,阿黛也寒了一張臉:「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范娘子,你要跳湖我不攔著。但是你跳湖之前得給我把話說明白了。」

  阿黛這話裡也滿是煞氣,她感到這根本不是一個套。

  「我今天正是要明白說,便是拼卻一死也在所不惜。」范娘子咬著牙說著,然後身衝著眾人道:「殺我夫君的凶手就是辛豹那賊子,可這麼多天以來,辛豹那賊人雖然下了牢,但有楊三郎護著,在牢裡是好吃好喝的供著。督察院幾次要求楊三郎結案,楊三郎每次都拿證據不足推萎了事。督察院退而求其次,要求楊三郎交案。由督察院來審,楊三郎也拒絕不交。這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那王家的王九娘跟辛豹有私,王家和恭王府的關係就不用說了,還要我說的再明白嗎?如今也叫大家看看恭王府隻手摭天的惡行,望各位夫人給民婦評評理。」

  那范娘子一臉悲憤的道,兩眼死死的瞪著阿黛,今日她本著的就是破釜沉舟之心。

  明明殺害自家夫君就是辛豹,可如今賊人好好的,再加上辛豹跟王家的關係,楊三郎對此案又是一拖再拖,甚到連自家族兄方槐方大人來提案都不理會,這是何等的跋扈?

  她夫君是書吏,她父親更是衙門的刑名出身,自曉得這種情況,一拖再拖,拖到最後,便是個不了了之之局。

  夫妻恩義,天理昭昭,她決不容這等情況出現,拼卻一死,她也要為死去的夫君討個公道。

  所以,她今日這一局就是為明天方大人逼楊三郎交案做引子的。

  范娘子這話一出,周圍自是一片哄然,范娘子這一翻話在阿黛眼裡那是錯漏百出,但在外人聽來,那真真是內幕重重,想讓人不猜測都難。

  阿黛臉沉著,這范娘子選了一個好時機,再挑明王九娘同辛豹的關係,眾人自然是認為裡面恭王府動了手腳了。她可以預見的,今天范娘子鬧之一出,明日,方槐便可順理成章的再要求楊三郎交案子,到得那時,輿۰論之下,楊三郎也不能不交了。

  如今辛豹不管殺沒殺人,都要被定為殺人犯了。

  想到這裡,阿黛臉色更寒。

  「范娘子,你為夫申冤其情可憫,但卻不能因為這個便胡亂咬人,王九娘雖然混跡市井,但她一身傳奇,當得義女二字,而你卻在這裡壞人名聲,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阿黛話剛說到這裡,本來晴郎的天空就突然的傳來的雷聲,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

  但聽的人都不由的臉色一正。

  阿黛自不管這些,繼續盯著那范娘子道:「你口口聲聲說辛豹就是凶手,可這事情連衙門都未有定論,我只問你,若是真兇真不是辛豹?你今日所為,說好聽點,大悲之下失了心神,以至於迷了雙眼。但若說不好聽的,你今日所為就搆陷,行的是那親者痛,仇者快之事。」阿黛一翻話,鏗鏘有力,周圍人聽得阿黛這一翻話,之前猜疑的神色便沒有了,都是大戶人家,自曉得阿黛這一翻端得上檯面,恭王府這位出身市井的夫人著實有些大將氣度。

  便是那范娘子聽得阿黛這話,心神也是一頓,是啊,若是辛豹真不是凶手……一時間,范娘子也有些失神。

  不過。范娘子馬上就回過神來,不對,族兄方槐方大人可是明明白白跟她說的。凶手就是辛豹,方大人是督率。他手下有人,早就查明一切的。只是案子發生在南城,方槐卻是東城的督率,自不好隨便插手南城的事情,這才眼睜睜的看著楊三郎在那裡包庇凶手。

  想著,范娘子的頭又昂了起來。

  阿黛的話還沒有說話,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另外,我恭王府是不是隻手摭天。上有皇帝看著,中有朝中各御史盯著,下有京城百姓看著,這一點不是你范娘子兩張嘴皮子一搭就能說的,誹謗當朝王公,我現在就能讓人抓你入牢,如今估念你夫身亡,心神失控,暫且記得,等得案子真相大白。這賬是要算的。」

  阿黛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了恭王府的威嚴。連帶著,許多準備看笑話的人都正了正神色。收起了看笑話之心。

  恭王府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想污就污的。

  那范娘子此時臉色也是一白,恭王府在她眼裡那是龐然大物,平常的時候敬著讓著都來不及的,只是這等時候,便是恭王府以後要算賬她也不悔,她所求的是公理正義。

  「真相大白?若是真有那一天,民婦願意上恭王府負荊請罪,任夫人處置。」范娘子挺著背看著阿黛道。

  「好,那我告訴你。三天之後,便能真相大白。我且等著你。」阿黛盯著范娘子回道。

  這范娘子倒也有一身硬骨頭。

  本來這個三天阿黛是沒必要說的,只是今日范娘子鬧這一頓。明日方槐必然又要逼迫楊三郎交案,到時那時,怕是楊三郎不併都不行了。

  而有這三天之約,方槐也不能撕毀,便給楊三郎多爭取了三天。

  而事實上,也許不用三天,就在今晚,真兇就要落網了。

  「我累了,回府了。」這時,不遠處的恭王妃一臉平靜的道。

  阿黛自上前扶著恭王妃,一行人出得桂園上得馬車。

  馬車剛出得門口,卻看到李家大夫人帶著一個女官急匆匆的進院。

  心神一動之間,阿黛眉目便彎了下來,李晴嵐的歸屬決定了,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李晴嵐就是康王妃了。

  果然的,氣機飛揚之間,桂園裡一些細細的驚呼傳來:李晴嵐被昭妃娘娘定為康王妃了。

  這對李晴嵐來說,又將是人生的一場開局。

  今晚的桂園情節跌宕起伏,果然熱鬧的緊啊。

  ……

  晚上,昱和院。

  「沒事吧?」趙昱一進門就問阿黛,他在桂樓上,琵琶亭這邊的事情自然沒一會兒就傳到了他的耳裡,只是等到趙昱趕去琵琶亭時,阿黛等人已經離開了,趙昱這便趕回了恭王府。

  跟阿黛也就前後腳進門。

  「沒事,不過就是幾句口角,再說了,這終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交手應該是在明天的早朝上。」阿黛上前,接過趙昱脫下來的披風道。

  有著今晚之事,明天早朝上,方槐便可順理成章的要求南城兵馬司交案了。

  「嗯,明天我正好要去大理寺任職了,便看看這事情,人家都當面叫板,我也得露露臉啊。」趙昱眯著眼道。趙昱去大理寺任大理寺丞這是這前已經定下來的。

  阿黛樂了一下,不過……

  「說起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啊,方大人這回可是跟咱們死磕了呀,他真不顧他的前程了?」阿黛臉上有些疑惑的道。

  雖然那方槐動不動就要參趙昱,但說實話,京城王公貴族子弟哪個身上沒有被這些個清流參上幾本啊,雖說以前方槐叫嚷的厲害,但大家都知道就是那麼回事兒,說實話,都不太意,說到底也就是扯皮的事情。

  可這回,先是范娘子在桂園出人意料的舉動,別說這是范娘子自己的主意,她或許有為夫出頭的決心,但一般人面臨這樣的大難,又哪裡真能有這樣的佈局和謀劃,這背後說不得有方槐的功勞,而范娘子這回鬧的這事情,可是直指恭王府,那以後恭王府和方槐就是死局了。

  方槐就一點不怕?這裡面實是有些說不通啊。

  「且往下看吧。」趙昱平靜的道,是狐狸終會露出尾巴的。

  窗外,秋風捲起樹葉拍打著窗戶,夜風送來陣陣桂花香氣。

  入夢裡,楓樹巷,刀疤一瘸一拐的在黑夜中悄然舉行,到得孫家後門,刀疤輕輕的拍了拍門,門便開了。

  刀疤正欲閃身進門,橫裡猛的衝出兩人,一人一邊的將門抵住,同時,楊三郎從後面撲出,手中的掛刀就橫在了刀疤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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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23:45
第一百九十二章 壽辰

  最後,阿黛又夢到了錢塘,天還是黑著,在一片昏暗的油燈光線下,一身青衫的安修之背起書箱,邊上,王靛提著一隻食盒。

  此時,門簾拋開,安巧姐站在門外道:「大哥,嫂子,香案已經擺好了,娘讓大哥來上香。」

  「這就來了。」安修之應了一聲。

  安修之和王靛便隨著安巧姐到得後屋的祖屋,祖屋正中,擺著香案,香案上正是安父之靈位。

  「來,上注香,讓你爹保佑你考中舉人。」安方氏道。
  
  「是,娘。」安修之放下書箱,接過安方氏遞上來的香,恭恭敬敬的敬拜後,把香插在了香爐裡,香菸裊裊。

  一片煙雲之中,杭州府貢院的門緩緩的打開了。

  鄉試開考了。

  阿黛猛的從入夢中醒來,屋裡一角的燭燈燈火如豆,屋裡的光線昏昏暗暗的,身邊,趙昱正悉悉索索的穿著衣服。

  窗外,天還是漆黑漆黑的,外面王府的更夫正敲著丑時的更聲,顯然這個時辰才剛剛丑時,也是就是後世的零辰一點。

  阿黛不由的支起了身子。

  「吵醒你啦,還早,你再睡一會兒。」趙昱衝著阿黛道。

  「沒事,我睡覺一向警醒,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阿黛問道,卻也披了衣服,坐直著身子,一手幫著趙昱打理著衣領。

  「你忘了,今天是鄉試開考的日子,趙珽要去參加鄉試的,五爺爺昨晚可是跟我說好的,四叔遠在錢塘趕不回來,自是由我和五爺爺去送珽弟。」趙昱輕笑了一聲道。阿黛睡的有些迷迷濛濛的樣子在這昏暗的光線下。他的心頓起一種柔軟。

  「哦,我夢裡還夢見錢塘也開考了呢。」阿黛拍了拍額頭,還真是睡糊塗了。這幾天,宋可兒可都跟她說著鄉試的事情。

  而說到夢裡。她又想起了夢中孫家的情形,沒想到殺人的居然是刀疤?也沒有想到刀疤居然以這種形式在京城又落網了,這也算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世子爺,夫人,楊家姑爺派人來了。」門外響起胡二嫂的聲音。

  「姐夫?這下半夜的,他派人來幹什麼?」趙昱一陣狐疑。

  「說不定是真兇的事情。」阿黛道。她自是明白,楊三郎抓住了真兇,而昨天那范氏鬧的那麼一出,今天朝中說不定還有後續,阿黛跟那范氏又有那樣的約定,所以,楊三郎這是來報信的。

  「那你歇著,我出去見見。」趙昱衝著阿黛道,便出門,長春已經候在外間的門口。見到趙昱出來,便一手掌燈領路,到得廳上。

  來人正是楊三郎最得力的屬下武七。

  「見過世子爺。大人讓小的來跟世子爺說一聲,真兇已經落網了。」那武七道。

  「哦,那可是太好了。」趙昱也是一陣高興,隨後卻又眯了眯眼:「你趕緊去跟你家大人說,讓他暫時不要對外公佈,先把案子審明再說。」

  「是,小的就去。」武七點點頭,然後告辭。

  阿黛這時也穿好衣服出來了,在門外聽到趙昱這話。就曉得這廝是要給那方槐挖坑了。

  趙昱有時也是挺蔫壞的。

  「我現在跟五爺一起送珽弟去貢院,然後去一趟南城兵馬司。到時就直接進宮了,院家那裡。你今天就陪著王妃過去,我從宮裡出來後自會去的。」趙昱又沖著阿黛道。

  今天是阮老夫人七十三歲大壽的日子,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

  想著入夢中的情形,今天即是阮家最輝煌的日子,怕也很可能是是阮家轟然崩塌的日子。

  「記著,若是真有什麼不對的,早早脫身,我讓趙炳帶著人陪你們過去。」趙昱這時又有些擔心的道,阮家這場即將來到的禍事,阿黛早跟趙昱說過,趙昱雖然不說全信,但也多少曉得阿黛的要本事,卻也本著不可不信的態度對待著。

  只是,阿黛終不曉得禍從何來,有些事情也無法具體的防備,也只能多留個心。

  恭王妃那裡,阿黛也提過醒。

  不過,恭王妃有沒有跟阮家人提過,阿黛就不得而知了,但阮家最近氣焰更盛,阮大將軍且不說,阮家二爺據說已鎖定了吏部大員的位置,只等這一次鄉試的結束後,阮二爺就將由欽命學道升為吏部侍郎,那在朝中也是熾手可熱了。

  再加上阮彤馬上要成為靖王妃。

  如此種各,這次阮老夫人的壽辰將格外的隆重。

  只誰曉得,這暗中竟有著這樣一場大禍。

  「我曉得的,你管你去吧,也要小心。」阿黛叮囑著趙昱,趙昱這才剛從西域回來,馬上急匆匆的要進宮準備任職之事,針對方槐只是其次,真正所要外對的,卻是預防著阮家這次大禍若真成真,恭王府說不定也有牽連的,這方方面面的總是要做些準備的。

  「嗯。」趙昱點頭,便帶著長春出門了。

  阿黛送到門口。

  此時,四房是一片燈火通明,五爺已經讓人備好了馬車,趙珽背著書箱,帶著書僮長喜在五爺的陪同下過來,不遠處,宋可兒就站圓門處揮手。

  宋可兒見到阿黛,揮手一笑。

  「可兒,小胭脂醒了。」園門內,章氏叫著。

  宋可兒衝著阿黛點點頭,便回了四房。

  若是趙珽這回能中得舉了,宋可兒也算是楊眉吐氣了。

  因著天還早,阿黛又回了屋裡,只是腦海裡一時想著案子的事情,一時又想著阮家的事情,思緒紛紛的,阿黛也沒了睡意,便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到得寅時,阿黛又梳洗了一下,整理了一下禮物。給阮老夫人的壽禮是一串祖母綠佛珠手串,是由莫干寺的高僧開過光的,自是難得之貨。阿黛從西域貨品裡挑了這麼一件出來,正適合恭王府所送的禮物。也適合用來祝壽。

  隨後阿黛便帶著禮物去了恭王妃那邊。恭王妃今天也早早起來了,阿黛到時,元三姑正幫著恭王妃打理衣服。

  「我今天怎麼這眼皮直跳啊。」整理好衣服,恭王妃坐下,便揉著額頭道。

  「王妃昨夜裡是又沒睡好。」元三姑道,正好這時阿黛進門,元三姑又連忙笑道:「世子夫人來了,正好讓夫人給王妃把把脈。」

  阿黛自是上前。心裡卻也明白,人每在大禍來臨之前都會有一些預感,後世人稱第六感,而這時代,便是天人感應。

  一邊早有丫頭搬了凳子,阿黛坐下,將王妃的手平衣的茶几上,想了一會兒,阿黛終是又道:「王妃的身體沒什麼事情,只是這脈相的預兆終是不……」

  阿黛一個「好」字還沒有說出來。那恭王妃卻是沉著臉擺了擺手:「今天這樣的日子就不要再說那些掃興的了。」

  「嗯,媳婦踰矩了。」阿黛起身施禮。終是不再多說一句了。這人心都是這樣的,明曉得別人可能有大禍。如果一直閉口不言,終是有些過不去,可這真說了幾次沒用,便也只能說是天意了。

  轉眼到得辰時,以恭王妃跟阮夫人的關係自不可能到得吉時再去。因此,吃過早點,過得辰時,恭王府的馬車就出發了,阿黛陪著恭王妃到得阮家。

  阮家的門樓比起那日夢中所見。更加光鮮,顯然是這陣子又重新刷新過。兩隻大紅的壽字燈籠也一如阿黛入夢中所見。

  雖然還是上午。離吉時還遠,但門前賀客已經擠的滿滿噹噹的。一些沒資格進府的人則把禮物送進門房,有的衝著門房說幾句吉利話便告辭,而有的卻是留在門房後面的小院子裡喝上一杯茶水。果盤糕點也不會少。

  「恭王妃,世子夫人到……」見到阿黛一行人,門房便朝裡面通傳,阮大夫人和阮二夫人以及阮三夫人便連袂出來相迎。

  「這人啊是真不經念叨,夫人剛剛還在念叨著王妃呢,王妃這就到了,難怪平日裡老夫人總是說著,這世間,就王妃跟她心兒最是相通。」阮大夫人帶著阮二夫人和阮三夫人給恭王妃見禮,隨後一臉笑著道。

  雖然恭王妃平日裡一慣都是唬著張臉,今日也難得的展了笑顏打趣道:「你這張嘴啊,平日裡不曉得在娘親面得前了賣了多少乖得了多少巧。」

  「哎呀,我這可是句句實話,哪裡是賣乖討巧的。」阮大夫人瞪著眼道。

  眾人都捂著嘴笑。

  邊說著,一行便進了阮老夫人的正屋裡。

  「你們這般討債鬼,還未進門,遠遠的就聽著你們笑鬧了,來跟我說說,什麼事這麼高興啊?」阮老夫人此時正在正屋的太師椅上坐著,阮彤正坐在邊上陪著阮老夫人。

  阮老夫人最近心情也是極好,前段時間,因著姐妹相爭之事,阮家可是丟了大臉,沒想到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前笑話她阮家的如今都自掌了嘴巴,阮老夫人想不高興都難哪。

  因此,這會兒也打趣著女兒和幾個媳婦。

  「也沒得什麼,就說王妃和老夫人果然是心意最相通的,媳婦這可是真真的大實話。」阮大夫人笑道。

  這邊,阿黛自是跟著恭王妃給阮老夫人祝壽。

  「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阿黛說著,便把她帶來的禮物遞上。當然,禮盒是打開的,那一串祖母綠佛珠手串很有些奪人眼珠,阮家人那也不是沒有見識的,自曉得這是難得之貨。

  「太費心了。」阮老夫人接過,便遞給一邊屋裡的管事娘子。

  「給長輩的一點心意有什麼費不費心的。」一邊恭王妃道,阿黛自是點頭應承。

  「行,這心意我收下了,不過有幾句話也是要說一說的,世子夫人雖然出身市井,但胸中也是有溝壑的,不是那沒有見識的普通女子,而世子呢,自小是張揚慣了的,做事一向不經腦子,他若還是錢塘公主府的二公子,那有著公主庇護,自可逍遙一生,只他如今已是恭王府世子,他肩上承載著恭王府的傳承,便不可任性而為了,徒惹流言蜚語。這些事情,世子怕有時還想不到,這些都是世子夫人該提醒的,可莫要負了恭王府百年聲名。」阮老夫人兩眼盯著阿黛道。

  她這話所意指的自然是昨天晚上中秋遊園會中發生的事情,但實則卻是對趙昱的敲打,原因自然是因為趙昱在邊城可沒給阮家留面子。

  阿黛自是明白阮老夫人的意思,若是平常,她心中自免不得要起一些不平和不屑,只是今日聽著老夫人這一翻話,卻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無喜無悲,心不動,風就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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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切都遲了

  朝堂上。

  永興帝為了長生之道已經差不多一年沒有真正的上朝了。不過,自靖王被刺以來,永興帝倒天天上朝,每日朝堂上要責問第一件事就是問凶手,刺殺靖王的凶手有沒有抓到?

  為此,五城兵馬司以京城衙門等人壓力山大,據說京城衙門府尹已病倒了,但病倒了還得查案。

  「總之,朕再最後給你們三天時間,若是三天時間不抓到凶手,你們一個個提頭見朕。」永興發著威道。

  雖然眾人都覺得三天時間實在太少了,但這個時間卻沒有哪個傻子去反駁皇帝,那是找死。三天,那就先拖個三天再說吧,皇帝雖說三天後抓不到凶手,一個個提頭來見。但最多也就五城兵馬司同京城府尹的事情,別的人最多也就罰罰俸,若能消得皇帝的怒氣,罰俸就罰俸,這年月當官的,誰還靠那點俸祿生活呀。

  因此,一個個眼觀鼻子鼻觀心。

  「眾大人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這時,大殿上響起太監那有些尖細的聲音。

  低下眾官都不由的鬆了口氣。

  「臣有本奏!」就在這時,站在中間一例的一個官員走了出來,正是方槐。

  立時的,所有人的眼神都斜睨著他,大家一大早就在這裡被皇帝炮轟,皇帝的性子易怒又多疑,這段時間,從大臣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這方槐這又是要參誰啊?

  當然,人堆中的趙昱卻是眯著眼。

  「臣參恭王世子趙昱飛揚跋扈,打斷各家公子的腿不說,更行那商賈之事,於民爭利,又於市井狂徒狼狽為奸,包庇殺人凶手,隻手摭天,實是罪大惡極,還情皇帝明查。」方槐聲音鏗鏘有力的道。

  只是大殿中許多大臣那臉色都不怎麼好,而這些臉色不怎麼好的多是家中有那被打斷腿的紈褲子弟的。

  家中子弟被趙昱打斷了腿,這本就不是什麼漲臉面的事情,再加上其中也遷涉到一些敏感,所有,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了了之了。

  沒想這時方槐卻是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活活打別人的臉嗎?

  「我燕國公府的事情還輪不到別人出頭。」這時,站在最前例燕國公府的燕大人出例冷著聲道。他堂堂燕國公府自不能讓人拿著當槍使。

  立時的,又家幾家大人附合。

  不過方槐卻不為所動,前面兩件本就是引子,最重要的是最後一件事情。

  而昨日中秋遊園會的事情,在場許多大人都聽自家夫人說過,這時自也看得出來,這方大人是跟昱世子死磕了。

  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戲,且看戲。

  「嗯,那斷腿之事就不說了,下面的呢,趙昱,你有什麼話說?」這時,皇帝掃了掃眾人,便看著隊例裡面的趙昱道。

  趙昱正了正衣冠出例。

  「臣自入了恭王府後,每思及以前之荒唐,實屬荒度光陰,再加上皇上欲讓臣入朝中領職,那心裡更是誠惶誠恐,臣自知學識有限,眼界淺薄,臣也立下決心要好好的提高自己的學識和眼界。只是一時又不知從何做起,正好臣妻舅要去西域跑商,而古人亦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臣深覺有理,於是才有了這西域之行,也是經過皇上同意的。」說到這裡,趙昱頓了一下,還看了一眼龍椅上的皇帝。

  永興帝點點頭。

  趙昱繼續道:「至於是說經商,於民爭利什麼的,那完全是子虛烏有……」

  「什麼子虛烏有?誰不曉得那王成珍品閣背後的東家就是昱世子。」這時,方槐插嘴道。

  「方大人,這世間什麼事都要講究證據的?王成是我妻舅,他一直就是個商人,我記得王成最早賺的第一筆錢就是得康王之助。難不成,王成成了我妻舅之後,就不能經商了。沒這理吧。而方大人空口白牙的說王成珍品閣是我的,那我也可以說方大人清廉是假,京中好此鋪子的幕後主人都是大人你……」趙昱懶洋洋的道。

  「你血口噴人……」方槐氣的直瞪眼。

  趙昱卻不理他,卻又繼續的道:「而至於包庇殺人犯,更是莫須有之罪名,我只知道在昨晚之前,太平胡同殺人案的真兇還是個未知數,卻不知方大人又如何確認真兇的?」

  趙昱說到這裡,方槐又欲反駁,只是趙昱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手一擋,繼續道:「當然,我說的是昨晚之前,而就在昨天半夜裡,真兇終於落網了,南城兵馬司已將案卷移交刑部,而殺人償命,這我肯定是支持的,決無包庇凶手之說。」

  誰也沒有想到,居然峰迴路轉的來了這麼一出。

  方槐也愣了一下,隨後卻又反問:「那且問真兇是誰?」

  「真兇是住在楓樹巷子裡的孫娘子……」

  「哈哈,胡說,我那族弟方青雖是文吏,但自幼習過武,豈是一個婦人能殺的得了,更何況,方青是死在太平胡同,怎麼卻扯出楓樹巷,你們這是草菅人命,為著包庇真兇,居然搆陷無辜之人……」方槐嘴角抽抽的道,眼神之中有一股子狠厲。

  「方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刑部跟南城兵馬司同流合污了。」這時,一邊的刑部尚書眯著眼道。

  這等事情,自不可能馬上入到刑部尚書的眼裡,只是趙昱即然說出兵馬司已將案子提交刑部,那等於此時案子已經在刑部的手上,自不容方槐再說三道四。

  這無關別的,是屬於自己的權威,不容他人染指。

  「大人,本官不是那個意思,只怕是刑部的人也受了楊三郎的矇蔽。」方槐嘴角又扯了一下道。

  「哼,這點不勞方大人費心。」刑部尚書口氣涼涼的道。

  「方大人真是太急了,我這話還沒說完呢。」趙昱又道,然後才一字一頓的說:「我說的是,真兇是住在楓樹巷孫娘子的前夫。」

  方槐一愣。

  就在這時,一個刑部官員匆匆過來,先是衝著大殿外的護衛說了幾句,之後那護衛便走到殿下太監跟前,在太監的耳裡低語了一句,太監臉色一變,便又立刻上前,在皇帝耳邊低語。

  皇帝一聽,臉色振奮。

  「好,著刑部將方青一案的真兇帶上殿來,另外,立刻傳靖王身邊當日追殺刺客的侍衛到堂來。」永興帝沉著臉,一手拍著龍椅的扶手道。

  「是。」那太監應了一聲,便派人去通傳了。

  此時,底下的官員也是一頭霧水。

  方青案的真兇,同靖王遇刺有關係嗎?為何要同時傳這兩人?

  沒一會兒,刀疤被帶著堂來。

  趙昱沒想到真兇居然是刀疤,他一早去過兵馬司,但並不會幹涉楊三郎審案,自然沒有見到刀疤,而楊三郎在說真兇時一直說的是孫娘子的前夫,所以趙昱根本不可能把孫娘子的前夫同刀疤聯繫起來。

  阿黛倒是知道,只是一大早的,先是楊三郎派人來通氣,趙昱又早早出門,也沒說的時間,當然主要是阿黛以為趙昱去了兵馬司就能知道,自也沒有多此一舉的必要。

  此時,刀疤被人押著一瘸一拐的上殿,隨後整個人跟一癱泥似的趴在地上。

  沒一會兒靖王同靖王的侍衛都到了。

  那侍衛一上前,二話不說,直接就撕開刀疤的褲腿,刀疤的右腿有一道還豁著口的傷痕。

  「回皇上,這傷正是卑職的劍所傷,此人正是當日刺殺靖王的凶手……」那侍衛看過傷口後,一臉肯定的道。

  殿中一片嘩然。但也著實讓一些官員鬆了口氣,刺殺靖王的殺手抓到了,再不是提頭見皇帝,小命保住了。

  趙昱皺著眉,他終於知道阿黛的預測之中,阮家的大禍由何而來。

  刀疤在軍中,一直是阮系的人馬。而軍隊之事,恭王府也不能置身事外,一場風波少不掉了。

  ……

  阮府。

  客廳裡此時賓客滿堂,一片喧鬧。

  阿黛嫌吵,便往後花園去。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剛走過遊廊,正要進園門,卻聽昨園門內傳來一陣冷冷的喝責之聲。

  「四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一個女聲回道。

  阿黛在外面聽著,之前的冷聲她聽得出來是阮秀,而回答的女聲阿黛也熟悉,是阮彤最貼身的侍女青鳳。

  「你不知道?我問你,在靖王遇刺頭天晚上,你從二伯娘的賬上支出了八百兩銀子做什麼?你別以為不說我就拿你沒辦法,前面就是一口井,我直接讓人把你沉了,誰也想不到我的頭上。」阮秀的聲音惡狠狠的道。

  「四姑娘,你饒了我吧,真的不能說啊。」青鳳哀求道。

  「不說是吧,桑紅,叫阮五來,把她沉井裡去。」阮秀聲音冷冷的道。

  「是。」桑紅應聲,轉身就要離開。

  「別別別,我說,我說。」青鳳崩潰了:「是小姐讓我用銀子去買通殺手,佈置刺殺靖王之局,好讓小姐相救……」

  「你……你們……你們瘋了……」阮秀顯然驚呆了,她再怎麼也沒想到靖王遇刺的事情居然是自家三姐一手策劃。

  不,三姐策劃不了這些,想到這裡,阮秀又壓低著聲音厲聲的問道:「這事除了你和三姐,還有誰知道?」

  「雲仙表小姐知道,這主意也是她給三姑娘出的。」青鳳又道。

  園內再也無聲,只有阮秀壓抑不住的抽氣聲,接著又傳來阮秀低若無聲的問:「那你們找的人是誰,可靠嗎?」

  「可靠的,他當初跟過大爺的,臉上有個刀疤。」

  阿黛在外面將這些聽得清楚明白,卻原來一切都是早就謀劃好的。

  只是刺殺靖王的居然是刀疤,而如今刀疤已經落網,阮秀現在發現真相已經太遲了。

  一身黑衣的錦衛軍已經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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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風雨來襲

  就在這時,另一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阿黛連忙躲到一邊,就看到阮彤直奔而來,進得園門,就衝著園內阮秀幾個怒喝:「阮秀,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我的人你也敢抓。」

  阮彤過午後就沒見著青鳳,一問起居然是被桑紅叫了出去,阮彤就感到有些不好,這便急急的找來。

  此時阮彤見青鳳跪在地上,氣的兩眼直冒火,哪有不責問阮秀的道理。

  「膽大包天?我再膽大包天也沒有你大啊,連靖王都敢算計,你是要拉全族人跟你一起陪葬嗎?」阮秀盯著阮彤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著,甚至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做了都做了,大伯常說的,成大事不拘小節,這事神不知鬼不覺得誰能知道?」阮彤卻是一臉平靜的道。

  「還神不知鬼不覺?若真是神不知覺不鬼,那我是怎麼知道的?」阮秀冷笑著反問。

  「你知道又如何,你敢說出去嗎?」阮彤道。

  「那高雲仙呢?這事她知道吧,你就不怕她說出去?」阮秀再反問。

  「這事從頭徹尾是她提的主意,便是人也她幫我拉的線,她本身就在局中,她說出去?那她不要命了差不多。」阮彤道,她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這等事實在是濤天大事,因此她雖然聽取了高雲仙的主意,但又怕高雲仙事後以此要挾。所以,她乾脆就把找人的事情托給高雲仙,這樣高雲仙就不可能抓她的把柄,畢竟兩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說什麼?那人是高雲仙給你牽的線?」阮秀再一次愣住了,隨後卻是用勁一跺腳,因著有前世的記憶,高家同阮家的關係阮秀可比別人更看得清一些。

  高家雖說跟阮家是表親,但真正維持著這份表親關係的是利益。

  最開始高家完全依靠著阮家,可隨著高家財富越積越多,再加上最近高家承建了升仙台,已隱隱有脫離阮家的勢頭,為著這事情,大伯和老夫人可沒少敲打高家。

  高家那裡怕是已經記上了阮家。

  如今高雲仙出的主意,還是高雲仙聯繫的人,美其名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真到禍事臨了頭,又如何說的清楚。

  前世,阮家受恭王府遷連惹來傾家之禍,但高家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也是這一世,阮家一直有些防著高家的原因,沒想三姐居然做出這等糊塗事情。

  「你害死阮家了,我要馬上去跟老夫人說。」阮秀重重一跺腳,急衝出園門,阿黛不及躲避,正好碰個正著。

  「你……你在這裡聽了多久了?」阮秀一臉蒼白。

  「不該聽我都聽到了,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畢竟阮家要是出了事,恭王府也要受牽連,只是,現在已經遲了,說不出都已經不重要了……」阿黛看著阮秀道。

  然後轉身就走。

  錦衛軍已經到了,外間已經混亂起來了。

  「老夫人,不好了,錦衛軍把阮家圍起來了。」阮家響起一陣驚慌失措的聲音。

  阮彤癱坐在地上,阮秀仰天長嘆,今世的畫面,於前世重疊了。

  阿黛帶著人急急往正廳去,自然是去跟恭王妃會合。

  天空轟隆一聲,一道悶雷響起,隨後風揚,風到雨,京城風雨狂。

  阿黛邊走,氣機飛揚,以前一些一直看不透的東西突然就明悟了。

  一直以來,京城之局太過渾亂,九年前,京城王家的大禍,成就了高半城。天機中所見的王九娘自殘,小正官死在高家門口。

  這一切一切,讓阿黛一直有一種預感,京城王家的大禍同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一直以來,卻沒有線索能把這種方關聯繫起來。

  而如今,阿黛明白了,這個線索就是刀疤。

  便是阮家怕是被高家算計了,這事又要從趙昱走西域,在邊城抓住刀疤說起……

  趙昱走西域,在邊城把住了刀疤,刀疤現形,按道理,這刀疤是只有死路一條的,他本來就應該是一個替阮家頂事兒的替死鬼,可偏偏刀疤卻又逃了。

  一開始,阿黛聽趙昱說這事情,還以為是阮家放走刀疤的,而如今,聽得阮彤用刀疤,居然是高雲仙牽的線。

  一些不合理,一些說不通的地方,在這一刻通達了。

  很顯然,刀疤表面是阮家的人,但也許他早就被高家收買了。

  高家這些年是藉著阮家在邊軍的勢力紅火起來的,當然,這些年,高家給阮家的進貢也不會少,但這人一但發達起來了,就沒有不想獨佔一方的,再加上高家有錢,在邊軍中收買一些人為自己所用,實在是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而刀疤一但跟高家連繫起來,那麼京城王家當年的大禍有七八成根本就不僅僅被馬賊洗劫這麼簡單,很可能是高家借王家將西域商道走通後,卻又想獨霸西域商道,於是指使刀疤干的。

  想到這裡,阿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雖然一切都只是猜測,但天機之術,是能感應天道的,阿黛相信,這個推斷是有些靠譜的。

  當然,還要慢慢求證。

  而此次阮家事件,說不定又是高家的一場佈局,趙昱一去邊城,刀疤就落網。而刀疤一落網,說不定就要牽連出高家在邊軍中的佈局,高家自然怕阮家報復。所以,高家通過不知何時早就買通了的關係,悄悄的放了刀疤。

  再由高雲仙拉阮彤下水,如此一但事發,阮家自身難保,又哪裡有工夫再找高家的麻煩。

  當然,阮家要出事,高家免也受牽連。但高家先是承建了升仙台,這在皇帝眼中是一等一的大事,別的事跟這都不是一個檔次的。

  因著升仙台的事情,高家就算會受牽連,無外乎也就是一些錢財的事情,不會傷筋動骨。

  如此,一步步算來,高家的這盤棋下的可真是高明至極。

  也許這個局,高家早就謀算已久。

  阿黛到得正廳之時,整個廳裡已經混亂一片。此時,錦衛軍已經將整個阮府圍了水洩不通,隨後一身黑鎧的錦衛軍統領帶著人直衝入阮家。

  「阮老夫人,很抱歉,你的壽辰辦不成了,阮彤涉嫌買兇刺殺靖王,某要帶走問話。」那統領說著,幾個錦衛兵如狼似虎的衝了上前,押著阮彤便走。

  「不是我,祖母救我,是高雲仙,一切都是高雲仙出的主意。」阮彤尖叫,只是這會兒再尖叫也無用了。

  聲音漸遠。

  那統領又沖著廳上人道:「大門已被封了,各家賀客由偏門驗明身份後離開。」

  那統領說著便也轉身離開了。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阮大夫人喃喃自語,一臉惶恐。

  「高漢中,高漢中!!老婦有眼無珠,養了一頭白眼狼啊。」阮老夫人仰天大吼,噴出一口血,整個人倒在椅子上,兩眼瞪的老大。

  高漢中正是高尚書的名字。

  「老夫人……」阮家幾房全圍了上去。

  「娘親……」恭王妃也上前。

  「讓我看看。」阿黛上前,眾人曉得她的醫術,連忙給她讓道,只是阿黛手一摸脈,最後搖了搖頭,老夫人已經無力回天了。

  此時,眾賀客早已紛紛散去,由偏門離開了阮家,甚至有那賀客,還專門找出自己送的賀禮,帶著賀禮一起離開。

  「王妃,我們離開吧。」阿黛這時衝著恭王妃道。

  「要走你走,我留下。」恭王妃瞪著阿黛道,顯然怪阿黛的無情。

  「王妃留在這裡無用,出去才能去想辦法。」阿黛又道。

  「對,我都急糊塗了,出去才能想辦法。」恭王妃愣了一下,她本就是一個心智極高之人,自然以明白阿黛的道。

  於是,便也衝著阮家兩位夫人告辭,帶著阿黛等人由偏門離開了阮家。

  阮家大門口,阿黛扶著恭王妃上了馬車。

  門口,原來兩隻大紅燈籠此時已滾倒在地,被踩的稀爛,阮府黑底金字的牌扁也缺了半塊,只剩半牌掛在門樓上。

  高樓起,高樓塌了。

  恭王妃回到府裡,整個人精神就有些垮了。

  阿黛讓人抓了幾貼安神湯回來,交給元三姑去熬:「三姑,三碗水煎成一碗,扶王妃喝下,然後讓王妃好好睡一覺。」

  「夫人,三姑記下了。」元三姑拉過藥,那臉上的表情也是說不出的落莫:「好好的一大家,怎麼說出事就出事了?」

  這話阿黛也沒法說清,其實阮家這回雖然是被高家設計,但憑著阮家在邊軍的所為,出事其實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元三姑也不過感嘆一句,便提著藥去了廚房。

  阿黛這邊回到昱和院坐下。

  趙昱還沒有回來,想來發生了這件在事,朝中人自都要呆在朝堂上了。

  這時,牛氏匆匆的來了,一進門就衝著阿黛道:「夫人,阮家的事會不會牽邊我們趙家啊?你說這阮家,這不是害人嗎?」

  而牛氏話音剛落,門外,章氏帶著宋可兒也急衝沖的進來,不用說了,那心思估計跟牛氏一樣。

  「會不會牽連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好,總之,咱們大家要有靜氣,這段時間,各房都看緊門戶,安心的過日子,少出去扯閒話,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真有事情那也是我和世子的事情。」阿黛衝著牛氏和章氏道。

  聽得阿黛的話,牛氏一臉悻悻:「那行,我回去了。」

  「有事,夫人招呼一聲。」章氏丟下一句話,也帶著宋可兒離開了。

  聞訊趕來的五老爺子聽得下人們的傳話,點了點頭,便也回自己屋裡了,別說,這世子夫人倒是個能抗得住事情,他也就放心些了。

  大家都明白,接下來,京風將是一場大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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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阮彤身故

  昱和院。

  阿黛坐在屋裡,外間的屋子飄著一股淡淡的酒香,那小爐子上正溫酒菜,自然是等趙昱回來好吃的,只是已是亥時,趙昱還沒有回府。

  阿黛心中也有些焦慮。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胡二嫂掀了簾子進來:「夫人,長春回來了。」

  「哦,讓他隔著簾子回話。」阿黛道。

  不一會兒,隔著簾子長春的聲音響起:「問夫人安。」

  「世子什麼個情形,朝中什麼個情形?」阿黛一疊聲的問。

  「回夫人話,因著阮家之案錯綜複雜,朝中要三司會審。因此,這段時間,於案人員全部宿值於大理寺衙門裡。世子這段時間不能回府了,讓小的來通傳一聲,世子爺吩咐了,夫人若有什麼事情,可讓小的通傳。」長春道。

  「好,我知道了。」阿黛應聲,阮家之案算得上驚天之案,其中牽連甚多,於案人員宿侍大理寺也是正常的。

  「另外,世子讓我跟夫人說,阮三姑娘已經身故了。」這時,長春又道。阮三姑娘自然就是阮彤。

  「阿,怎麼死的?」阿黛一陣驚訝,這中午才帶走,怎麼這麼快就死了?這情況顯然不會是正常死亡。

  「下午時,阮三姑娘一帶入大理寺,三司就齊聚開堂了,皇上派了太監監審,關於阮三姑娘買兇刺殺靖王一事,阮三姑娘招認是因為對靖王愛慕,但因為姐妹相爭之事,她為昭娘娘所不喜,阮三姑娘怕心願落空,所以才出此下策。阮彤招認完這些後,說她無意中冒犯了天威,要以死贖罪,當場撞柱而亡。」長春稟報導。

  阮彤居然撞柱而亡了,阿黛驚訝之餘也有些感慨,阮彤這樣也好,反正她是逃脫不了一死,這樣一死,買兇刺殺靖王一事就顯得簡單多了,至少不會牽連太多。

  倒是沒想到,臨到了阮彤終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倒也算是有些硬骨頭。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世子爺說,阮老夫人已經過世,王妃受了刺激,身體有些不太好,我開了幾濟安神湯,暫時算是穩定了下來,讓他不要擔心。」阿黛道。

  她讓長春說這些,自也是要讓趙昱能知道外面的事情,而關於恭王妃這個,萬一趙昱想來出來時,便可以用這個為藉口。

  「是,小的記下了,小的這就回去。」長春道。

  「嗯,記得好好照顧世子爺。」阿黛自又吩咐著,長春應聲,便又回去傳話了。

  胡二嫂送長春出門。

  不一會兒便又回來,掀了簾子進屋,阿黛此時正坐在燈下看書,還是那本太素秘法,入神的看著,氣機飛揚,心思也更通透。

  其實趙昱宿值大理寺,雖也算得正常,但其實也有不合理之處。

  趙昱如今才不過剛剛入大理寺,再加上阮家之事,趙昱按理是要避嫌的,所以,按道理,趙昱是不應該在辦案人員之例的,可如今他偏偏就是辦案的一員,還宿值衙司,這其中說不得還有別的意味……

  「這阮三姑娘真是好糊塗……只可惜了這麼年輕輕的命。」胡二嫂這時也是頗有些感概的道。

  「其實她不過是要強了點,輕率了點,單純了點,再加上並不聰明,所以鑄造成了大錯,許多人身上都有這毛病,只是人生有些錯是不能犯一點了,犯了就再也沒有改過的機會了。」阿黛點頭道。

  「可不是。」胡二嫂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夜了,去休息吧。」阿黛衝著胡二嫂道。

  胡二嫂點點頭,又掀了簾子出屋,又叮囑杏兒晚上照應著點。

   「嗯嗯,我曉得。」杏兒應著聲,隨後又壓低著聲音道:「二嫂,你說阮家這事情到底會不會牽連恭王府?」杏兒的聲音帶著一點忐忑。這個問題是如今王府上下,每一個人都關心的問題。

  府裡的下人也多有風言風語。

  「呸,少聽一些個下人的閒話,阮家的事情跟咱們恭王府有什麼關係啊,咱們王妃當初舉薦的可是秀姑娘,至於阮彤她愛慕靖王做出一些糊塗事,也以死謝罪了,跟咱們恭王府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咱們世子爺那還是皇帝的外甥呢,以後誰在嚼舌根,你眼我說,我治治她。」一邊胡二嫂一臉煞氣的道。

  阿黛在屋裡聽著,點點頭,她把胡家二嫂帶在身邊是帶對了,胡二嫂是個爽利的性子,再另上在恭王府裡一年多,也懂得了一些利害關係,那處理事情起來也是頗有手段和章法,便是那元三姑也多在阿黛面前誇獎過胡二嫂。

  「是,曉得了。」杏兒被胡二嫂這一責,有些悻悻,不過也鬆了一口氣。

  夜裡,阿黛睡下,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睡不著的。

  說到牽連,恭王府只怕是免不了的。

  只衝著今日趙昱值宿衙司就有一些不妙的徵兆,這顯然也是把趙昱隔離起來了。

  而恭王府會在阮家之事上牽連多深,其一在恭王妃的身上,不曉得恭王妃在阮家的事情上陷的有多深?

  其二則是在朝中人和皇帝的心思上。

  當然,皇帝未必有針對恭王府的意思,畢竟老恭王,恭王,還有趙拓都是身死戰場,為國立下赫赫戰功的,恭王府等於是朝中的標竿,皇帝不可能讓這標竿倒了。要不然,當初皇帝就沒必要挖空心思,奪公主之子來繼承恭王府。

  但是,皇帝儘管沒這心思,但並不等於朝中人沒有這心思。如今邊城相對安寧,邊貿繁盛,西域商道,五胡商道,都要通過邊城入關。

  每年別的不說,就入關費那都是相當可觀的,如今,阮家要倒了,但趙家已有兩子在邊城,還掌著兵符,外人想來插手就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削弱趙家便也是朝中一些人心中所想的……

  而別的不說,首先一個,高家布了這麼多的局,其所為的還不就是西域商道的份額還有五胡商道的份額嗎?

  掌握了邊軍就等於控制了西域商道和五胡商道,那份額的事情就不在是問是題了。

  高家豈能白白錯過這機會?

  當然,高家現在必然也會受阮家牽連,所以,高家自己是不會出頭,倒要看看,接下來,是誰出面針對恭王府?

  而想到這個,阿黛腦海裡就出現了方槐,沒辦法,這位對趙昱已是三番兩次的出手,再加上辛豹之事,這位又在趙昱和楊三郎的手裡吃了憋,豈又不想找回來的道理?

  阿黛記得她很久前就讓二嫗幫她盯著這位方槐的,也不曉得二嫗這事進行的怎麼樣?

  嗯,明天去九娘那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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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該出手了

  清晨,阿黛起床後便去給恭王妃請安。

  今日的恭王妃倒沒有昨日那般的焦慮了,披了一件裌衣坐在荷花塘邊上,看著滿塘的荷葉,顯得有一份靜氣。

  「嗯,你昨天做的很好,越是這等時候,王府越不能亂,要以不變應萬變。」阿黛請過安後,恭王妃微微點頭道,顯然也從元三姑那裡知曉昨日阿黛對牛氏和章氏說的話了。

  「嗯,媳婦曉得,王妃也不要太擔心。」阿黛也勸了句道。

  「不擔心了,再擔心也沒什麼用。有些事情,該來的終是要來的。對了,有件事情想托你幫個忙。」恭王妃這時又突然的道。

  「王妃請吩咐。」阿黛道。

  「阮家那邊人的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但阮老夫人身故,要操持的東西很多,現在我不方便出面,想請你幫忙操持一下。」恭王妃道。

  「這是媳婦應當做的,王妃放心,媳婦一定不負所托。」這等事情自不容阿黛推托,而恭王妃現在也確實不宜出面。

  要知道,跟阮家牽連最深的就是恭王妃,若是恭王妃這時再有異動,那使不得又要得一個竄連的名頭。

  但做為恭王妃,阮家在這等情況,老夫人的身後世又怎麼忍心不顧。所以,恭王妃才托給了阿黛。

  趙昱和阿黛兩人可以說就算恭王府陷入的再怎麼深,於兩人的關係都是不太大的。

  畢竟趙昱的身份敏感。

  「好,你很好。」聽得阿黛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恭王妃點點頭。

  隨後阿黛又侍候恭王妃喝了藥,恭王妃精神有些不濟,藥喝過後便要休息一下,便由元三姑扶著回房了。

  阿黛也回到了昱和院,準備打理一下就出門,她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二嫗那邊的事情她已經讓胡二嫂傳了話,一會兒她會過去。

  之前胡二嫂去九娘那裡傳話回來,似乎二嫗已有收穫,她要去看看。

   再加上阮老夫人的後事採買等。

  只是阿黛沒想到,她剛回昱和院,正準備換件衣服出去時,趙昱卻突然的回來了,進門時帶著一身秋露,整個人顯得有些疲累。

  阿黛連忙讓下人去燒水,又幫著趙昱拿衣服,等好趙昱洗過熱水澡換了衣服出來,阿黛才問道:「昨晚不是說這段時間要宿值在宮中嗎,怎麼這就回來了?」

  此時,杏兒上了一壺熱茶。

  阿黛又為趙昱斟了茶,熱燙燙的茶水下肚,趙昱才一臉平靜的道:「方槐一早又遞了摺子,把恭王府告了,告恭王府國器私用,為虎作倀。我便以此為由上摺子避嫌,從案子裡脫身,這樣就能回府了。」

  阿黛一不由的皺了眉頭。就曉得這方槐不是安生的主。阿黛自也曉得,方槐只是言官,整件事情最終要看皇帝的打算,只是這人跟臭蟲一樣老是跳啊跳的,噁心人的很。

  「沒事的,最早跳出來的總是最先死的。」趙昱卻是一臉冷然。拍了拍阿黛的手背,他之所以回來,擔心的還是王府裡,王府表面和睦,但表相下面卻也不是沒有暗湧的。

  別的不說,二房那邊是有些心思的。

  這等時候,他自不能讓阿黛一人去面對。

  風雨中,兩人並肩而立。

  阿黛點點頭,隨後阿黛又把王妃托負阮老夫人的後事說了說。

  「嗯,這事你出面比較好,阮家那邊外人是進不去的,你所能幫的也就是一些喪事的採買,你帶著胡大和胡二去,吩咐他們辦就成。」趙昱道。

  隨著阮彤死,阮家的男丁已經下牢了,如今府裡只有女人,由阿黛出面比較好。

  「我曉得。」阿黛點點頭。又看著趙昱兩眼都是血絲,自也曉得他昨晚定是一夜沒睡,便道:「二哥先睡會兒吧,我去阮家那邊看看。」

  「我要先去五爺那裡,有些事情也要提早防上一防的,你去吧,小心點。」趙昱拉著阿黛的手,趙昱的手有些冷,阿黛卻是溫軟的,這一冷一溫相握在一起,卻感到十分的契合。

  「嗯,我曉得,你事忙完了也好好休息。」阿黛回道,二房的一些心思,她也是明白了。

  隨後兩人相視一笑。

  高處的風景,雖然凶詭,但自有一股風光不於四時同。

  出得府,氣機飛揚之間,阿黛卻發現府門口於往日的不同,恭王府門口多了幾個小販,那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掃向恭王府的大門。再從他們身上隱隱露出的氣勢,阿黛可以肯定,這幾個小販都是錦衛軍出身。

  看來,恭王府也是被盯上了。

  不過,這種盯上也正常,阿黛只當不知,平平常常的上了馬車,先帶著人直奔阮家。

  也不過一日功夫,阮府門前更加破敗了。

  「這位差爺,阮老夫人病故,恭王妃悲痛之餘差我的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阿黛看著守門的差人道。雖然她是世子夫人,但這個時候卻也不是擺世子夫人架子的時候。

  而對於阿黛,那差人也不敢太無禮,於是讓阿黛站在門口,又讓人進去叫了人,沒一會兒,阮秀就出來了。

  一夜不見,阮秀更是憔悴了很多。

  阿黛把來意一說,阮秀看著阿黛,深深的一揖禮,然後把喪事要用的東西跟阿黛說,阿黛讓胡二哥記下,等採買好便送過來。

  隨後,阿黛便也告辭了,雖然在錢塘,阮家跟王家頗有一些瓜葛,只到得如今,便是二姐和安大哥當前,也不得不感嘆天意這東西真是挺操蛋的玩意兒。

  阿黛則想起在二姐夢中見到二姐的前世,阮秀當年給安大哥做妾,想來定也是因為家中有變故,要不然,以阮家大小姐的身份又怎麼可能成為妾室。

  或許一切都只不過是前世的軌跡而已。

  把事情交給胡大哥和胡二哥做,阿黛便又帶著胡二嫂和杏兒去了王家酒肆。

  ……

  巳時,南城王家酒肆。

  一般來說,酒肆不是茶館,這上午是生意清淡期。不過,王家酒肆的王九娘說書是一大特色,一些個閒漢沒事就喜歡往王家酒肆裡走走,點上一角酒,就著幾顆茴香豆,能在酒肆裡坐上一天。實是一樁樂事。

  若是趕上什麼新鮮的事情,幾個人聚在一起吧拉吧拉的一陣,自又是當浮一大白的快樂。

  而京城之中,那大事小事歷來是不斷的,這段時間,傳奇方面,先是王成走西域,那一段一段的故事讓人聽得神往。

  而風花雪月方面,比如阮家女以身救靖王,如願成為靖王妃。

  拍案方面又有太平胡同殺人案,之後中秋遊園會,范氏請嫦娥娘娘做主,最後同世子夫人打賭。

  當然,最最驚天的還是阮家之事,在阮家老夫人大壽之即,錦衛軍圍了阮府,帶走了阮家女阮彤,這又不曉得要弄出什麼事來了。

  當然,阮家之事,在普通百姓的眼裡還是雲山霧罩的。再加上出動了錦衛軍,錦衛軍凶名赫赫,因此,雖然都在猜測,但反而沒什麼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阮家的閒話。

  所以,竟管阮家之事是驚天大事,但如今灑肆裡談論最多的還是太平胡同殺人案。

  太平胡同殺人案已經結破了,殺人凶手正是刀疤。

  原來刀疤從關外逃到京城,卻意外的發現自家娘子如今就在京城,只是他是個逃犯,自不敢白天去找孫娘子,於是便等到深夜悄悄的摸去楓樹巷。

  只是沒想到他半夜到了楓樹巷時,卻碰上了方青,只當是自己的行蹤被人盯上了。於是便行了殺人滅口之事,至於鹽引,是事後才從方青身上摸出來的。

  而因著怕這事情牽連孫娘子,於是刀疤便移屍太平胡同,而正好,方青又跟辛豹有約,於是辛豹就差點成了遞死鬼。

  這樣一則離奇的大案,自是百姓們津津樂道的。

  有人在昨天傍晚看到辛豹已經回家了。

  而據說,今天王家酒肆的說書段子就是太平胡同殺人案。因此,今天一大早的,王家酒肆的生意就格外的好。

  此時,阿黛帶著胡二嫂和杏兒,三人就坐在酒肆的二樓的一間雅坐裡,雅坐的一面是隔著簾子的。此時,簾子正掀開著,阿黛等人坐在雅坐裡,便能從看到一樓大堂的檯子上,王九娘正在說書。

  「雖說大家都說人是辛大官人殺人的,但楊大人卻發現其中有好幾處疑點。於是,楊大人先是把辛大官押入牢中,只以證據不足,並不定案,而私下裡,楊大人卻派人盯上了孫家……」

  「太平胡同離孫家的楓樹巷還有點路,楊大人為何會盯上孫家呢?」這時,下面就有聽客問道。

  「只因為楊大人看出,太平胡同那裡並不是殺人的第一現場,而楊大人在太平胡同的一簇月月紅的花叢裡撿到一塊綁腿布,從綁腿布的花紋和繡法來看,這綁腿布應該來自關外。而隨後在楊大人的走訪中,楊大人意外的發現,曾有關外人出沒於孫府,而正巧,在案發第二天早辰,孫家突然清淤,要知道頭一天可是下了一場大雨的。大家說說,你們會不會在雨後清淤呢?」王九娘邊說著故事,還邊來了個現場互動。

  「那自然不會,雨後池子水是滿的,清淤豈不更麻煩。」下面有人答道。

  「可不就是了,楊大人跟據常理,便判斷這裡面有問題,於是就找到清淤的幫工,找到了當初清下來的淤泥,沒想到卻在裡面發現的鹽引殘片,這就坐實了孫家跟太平胡同殺人案有牽連。於是,楊大人不動聲色,只是暗裡將孫家盯死,到中秋晚上,凶手自投羅網,被楊大人當場抓住,楊大人還當場在他的身上搜出了死者丟失的鹽引,並且凶手手上的凶器也正於死者的傷口相合,綁腿布也正是凶手腿上的,這是鐵證如山了,那凶手便是想抵賴也抵賴不掉。」

  「那這麼說孫娘子豈不就是從犯了,可為何孫娘子沒事?我一早過來,還看到她給孩子買早點呢。」這時又有人置問道。

  此時,便是坐在雅坐裡聽書的阿黛也有些疑惑,按理,孫娘子絕對算得上是從犯,居然沒事,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你們懂什麼?我可聽說了,那殺人凶手是孫娘子的夫君,當年在家鄉犯了案子,逃出關外的,這回又是在關外做了案子,在關外呆不下去了,又逃到京城,卻找到了孫娘子,他正是回家時被方青盯上,便殺人滅口了。律法上有一條叫「親親相隱」,這凶手是孫娘子的夫君,孫娘子為他隱瞞,卻是附合三綱倫常的,所以,孫娘子是不須論罪的。」這時,一邊一個吃酒的老書吏道。

  眾人這才大悟。

  阿黛這也才明白過來,古代講究倫常,是有「親親相隱」之說的。也就是說親人凶罪,同族人隱瞞的話是不論罪的。

  這時,太平胡同殺人案段子說完,王九娘衝著台下眾人拱了拱手,便下得台來,然後直奔二樓。

  王九娘朝這個方向過來,阿黛便讓杏兒開門相迎。

  不過,等得王九娘進門時,她身後又跟著二嫗。

  胡二嫂知道阿黛今日過來是有話要說的,一邊放下窗簾,又招呼了杏兒兩人便坐在門外的一張桌子上,要了一盤瓜子,兩人邊磕瓜子邊聊天,當然主要是守門。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夫人,你讓老奴盯著那方槐,一直以來方槐都沒有什麼動靜,每日裡除了上差就是回家裡,最多也就加家一些文會,並無任何可疑之處,直到昨天晚上……」那二嫗一坐下來,便道。

  這會兒二嫗繼續說:「昨天晚上,老奴便按平常一樣去盯著方槐,到得亥時,方槐突然從後門出來,老奴便一路跟隨,沒想到方槐居然去的是孫家……」

  聽到這裡,阿黛猛的站了起來,在雅間裡來回走了兩步,方槐去找孫娘子?

  「繼續說。」阿黛走了兩步又坐下,盯著二嫗道。

   「方槐見到孫娘子,我聽方槐讓孫娘子趕緊變賣手上的產業,然後離開京城。」二嫗道,隨後補了一句:「另外,兩從言談甚裡親密。」

  到得這時,阿黛明白了,這孫娘子應該就是方槐的外室。

  而若孫娘子是方槐的外室,那孫家的產業怎麼來的就頗有些玩味了。

  因著孫娘子跟王九娘之間的爭執,曾揚言不放過王九娘,因此,阿黛也是打聽過這個孫娘子的。

  一直以來,孫娘子對外揚言,她夫君是個跑商,因此孫家在京城也頗有一些產業,據阿黛所查,店舖有十幾間,還有三處宅院,另外京郊還有一處田莊,這些加在一起,那資產已是相當可觀。

  阿黛原來也只當這些產業是孫娘子夫君攢下的,可如今,一來,孫娘子的夫君根本就不是跑商,而那刀疤,阿黛也是曉得的,刀疤在邊城已經十幾年了,在邊城有妻有妾有子有女的一大家子,而這十多年也並未回過關內,也就是說,這些產業不可能是刀疤辦下的,那麼這些產業由何而來?

  在太平胡同殺上案上,其實還有兩個疑點。

  其一,在入夢裡,阿黛清楚的看到,方青是從孫家出來,同刀疤相遇被刀疤殺掉的。

  其二,刀疤移屍太平胡同,並做出迷惑辛豹的佈局,使得辛豹差點成為替死鬼,由此可知,刀疤移屍太平胡同不是隨意為之,而是有意為之,那麼,刀疤又如何知道方青跟辛豹約談的地點呢。

  顯然,應該是孫娘子從方青嘴裡知道的。

  也就是說,方青跟孫娘子應該是有關係的。

  只可惜因著刀疤又成了刺殺靖王的凶手,於是之前這個太平胡同殺人案一些細節就沒有時間追究了。

  所以說方青其實跟孫娘子一直有來往。

  方青是方槐的族弟,據之前的消息,方槐同方青的關係並不好,原因是因為方青貪沒,可阿黛在中秋桂園的遊園會見過那范氏,而因著打賭之事,事後也調查了一下范氏。

  方青和范氏的生活是挺富足,但做為一個鹽務司書吏,便是有一些額外收入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鹽務這一塊能弄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因此富足一些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只是這種富足在鹽務司裡很普遍,方槐沒必要因為這一點就跟方青鬧的很僵吧?畢竟是同族,關係是很重要的,甚至方青能得到鹽務司這個差事,那也是方槐使的力氣。而為著這一點事就把兩人的關係弄的很僵有些說不過去。

  很可能是方槐故意跟方青鬧的很僵,這很僵是做給別人看的,而實則,兩人關係親近的很,方槐並不是清廉,他同樣也貪,而他貪得的銀錢卻是通過方青的關係最後交給孫娘子打理。

  這樣的話一切的解釋就很合理了。

  想到這裡,阿黛便又想起方槐的名聲。

  方槐在外是極為清廉,據說家中所用之器物均是那姚氏的嫁妝,方槐的清名就在於他的清貧,可誰又曉得,這人私下裡既養外室,又貪沒下這樣一份大的家財。

   雖然阿黛對方姚氏一點好感也沒有,但到得這時,也不得不為方姚氏唏噓一把。

  當然,這一切都是她的推斷,還未有查證,但要查證也很簡單,她相信關於方青做的這些,做為方青的娘子,范氏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

  如今,真兇落網,倒要看看范氏會不會如約定的那般上恭王府負荊請罪。

  「好,辛苦二嫗了,這兩天你再繼續盯著,若有什麼異動再來跟我說。」阿黛道,這回,也該她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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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8 23:25:21
第一百九十七章 負荊請罪

  阿黛叮囑了二嫗幾句,正要離開,又被匆匆趕來的王成和孟氏喚住。

  因著有了王成珍寶閣之故,王成現在的消息也頗有些靈通了,不但曉得阮家的事情,便是連方槐一早又參了恭王府一把也知道。

  「阿黛,這事要不要緊?」孟氏一臉擔心的問。王家倒底是普通人家,這就有可能是傾家之禍的大事,聽著就有一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孟氏自聽了恭王府有可能被阮家牽邊進去的事情那心裡就一直為阿黛擔心。

  「沒事的,嫂子放心。」阿黛笑道,反倒安慰起孟氏來。

  「妹子,我曉得,像這等級數的鬥爭咱們也插不了手,大哥別的幫不了你們,不過,錢方面,若有需要,妹子儘管提,大哥就算是把珍寶閣賣了也給妹夫和妹子籌出來。」一邊王成拍著巴掌道。

  聽著這話,孟氏嘴角有些抽抽,不過,咬咬牙,卻也是點點頭。

  阿黛心中感到一片柔軟,微笑著點點頭。大哥的性子她是瞭解,對外人尚且講義氣,更何況是家人,便是這回,大哥要到京裡來發展,不也正是怕自己孤單受人欺負嗎?

  而至於大嫂,或許有些肉疼,但卻也不退縮,這點同樣不容易,要知道多少人家因著金錢之故毀了親情。

  親人,在你身處於任何艱險時,他們都是你的後盾。

  「大哥,我曉得了,大哥的錢先暫時收著,有需要我會跟大哥提的。」阿黛自也不客氣的點頭道,隨後卻又一臉笑眯眯的又沖著王成道:「對了,大哥,眼前有一個賺錢的機會,大哥不防把握一下。」

  「哦,什麼機會?」一聽阿黛這話,王成兩眼亮晶晶,阿黛說是賺錢的機會那一定是賺錢的機會,而做為一個商人,聽到賺錢機會那都是會非常感興趣的。

  「握我所知,孫娘子手上有些鋪子和田莊和宅子,估計這段時間會出手,大哥不防趁著這機會找人跟孫娘子接觸一下,看看她手上的鋪子和田莊,還有宅子,若有合適的先談談,不過,暫時先別急著買,過一段時間,說不得會有一些風波。到時,搞不好孫娘子會賤賣,當然,這事情只是一個大概,還不完全一定,總之大哥自己把握好就成。」阿黛道。

  方槐屢次三番的對趙昱出手,阿黛這回自也不會手軟,到時,一旦鬧起來,孫娘子手上握著的這些產業可就成了燙手山芋,她只有盡快出手才能保住她的利益,而要想盡快出手,自然只能賤賣。

  雖然這法子有些陰了點,但那些產業都是方槐貪來的,阿黛毫無壓力。到時,就算王成不出手,也會有別人出手的。

  王成如今的願望是要重振京城王家的局面。這樣的機會不抓住就可惜了。

  「好,我曉得了,那孫秀才平日經常來這邊吃酒,我正好找他聊聊。」王成拍著巴掌。正好,安修之若是得中舉人的話,也是要來京的,這回過年後,他回京城時,安修之還特意找他,讓他幫忙留意一下宅子的事情。

  基是有合適的,正好也給二妹置辦一處宅子。

  最終說定。

  隨後阿黛便告辭了。

  從王家酒肆出來,天氣有些陰,風有些大。

  所謂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這天氣有些微冷。

  不一會兒,馬車就進了恭王府的街道。阿黛卻發現整條街道人擠人的,許多人都站在街道兩邊,似乎看著什麼熱鬧,交頭接耳的。

  「怎麼回事?」阿黛掀了車簾子,朝車外望去。

  「呀,一個婦人家的,穿著中衣在大街上走,成什麼樣?還要不要臉皮了?」離車不遠,一些圍觀的人在那裡竊竊私語。

  「你懂什麼呀,負荊請罪的典故你懂不懂?按規矩,那是要赤著上身的,婦人家當然不能赤著上身,穿個中衣也就是那麼個意思了。我倒覺得這婦人這般做並無什麼不妥,只不曉得她到底得罪了恭王府什麼了,要這般來請罪?」邊上有人回道。

  「我曉得,聽說是中秋遊園會時候的事情,這婦人是太平胡同死去的那個方青的娘子范氏。在秋遊園會時,這范氏去拜月喊冤,說是楊三郎和恭王府仗勢欺人,包庇凶手辛豹,結果,恭王府的世子夫人便跟這范氏打賭,說凶手並不是辛豹,而是另有其人,還說這案子三日內必破,結果第二天案子就破了,當時范氏可是說好的,若真是她誤會了恭王府和楊三郎,她必上恭王府負荊請罪的。」邊上有那知情的回道。

  「哈,意是這等趣事,走走,前面就是恭王府了,我們跟上去瞧瞧。」邊上人聽得更有興趣,一個個都八卦的很。

  聽著這些,阿黛這邊自也清楚了怎麼回事了,范氏倒算是有信,果然來了。

  「夫人,馬車要不要繞後進門府?」這時,車伕回過頭衝著馬車裡問道,如果馬車繼續前進的話,自然要跟范氏碰上了,再加上這麼多看熱鬧的,怕是有些不妥,還須先避一下的好。

  「不用了,就直走。」阿黛這裡卻是翹了翹嘴角,兩眼也眯了起來,有那麼一點小狡猾的樣子。

  范氏中秋遊園會拜月為夫申冤,如今身著中衣負荊請罪,這些都當得是奇女子的典範。

  為夫申冤表明了夫妻大義,負荊請罪表明了坦蕩。而一般的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可以說,這些看八卦的那內心大多是偏向范氏這一邊的。

  這個時候,恭王府的應對就是大家最關心的了。

  阿黛想著,恭王府如今也正處於風雨之中,倒不防順勢演上一出「將相和」,也為恭王府刷一下聲望。

  當然,阿黛想得還更深遠,也可借此刺激一下方槐。

  方槐處處跟恭王府做對,而方青為方槐做的那些事情方槐是決不希望傳出去的,更不希望被恭王府的人知道,如果范氏跟恭王府走的近的話,那方槐日子可就要戰戰兢兢了。

  而這一戰戰兢兢的就容易出錯。

  正是申時初,太陽已有一些西斜。

  「讓讓,世子夫人回府了,都讓讓。」胡二嫂此時下得馬車,同車伕一起吆喝著,讓看熱鬧的人給馬車讓個道。

  「呀,是世子夫人回府了,快讓讓,快讓讓。」這一下子,看熱鬧的更是興奮了。

  阿黛這邊馬車不急不慢的前行,不一會兒,就到了是恭王府門口。

  此時,那范氏也正好走到恭王府門口。

  門房本待進府通報,正好阿黛這邊過來,門房就站在一邊迎著。

  胡二嫂扶著阿黛下了馬車。

  阿黛剛一下馬車,那范氏便迎了下來,阿黛見那范氏,披著頭髮,身穿中衣,背上背著一根荊條,這一身打扮完全是犯婦的打扮,范氏也是一個胸有溝壑的,她越是這般做,恭王府越不好苛待。

  此時,那范氏衝著阿黛就是一跪:「真兇落網,民婦夫君大仇得報,中秋遊園會時,民婦信口雌黃,實是誤會了恭王妃和夫人,民婦今日特來給世子夫人請罪。」那范氏雖然跪著,但背卻挺得筆直,隨後便拿下背在背上的荊條,遞給阿黛。

  阿黛微微一笑,點點頭,接過荊條,隨後高高的揚起……

  「呀,這世子夫人還真要打呀……」周圍圍觀的人都不由的一陣驚呼,聲音之中已有一些不憤,顯然是為那范氏鳴不平。

  一些心善的居然閉上眼睛,不忍見范氏挨打的樣子。

  此時,那范氏也閉上的眼睛,等待著荊條抽身的痛楚。

  這時,阿黛高高揚起的荊條重重的揮下,隨後便來啪的一聲脆響。

  眾人先是隨著脆響驚呼,隨後卻是一陣轟然,均都一臉興奮。

  那范氏聽到響聲,身子不由的抖了一下,只是預期的痛楚並未出現,也不由睜開眼睛看著阿黛。

  此時,阿黛的手揚著荊條又是高高揚起,重重揮下,又拉著兩聲啪啪聲。

  那鞭子赫然是抽在范氏身側的影子上。

  荊條打的是范氏的影子,換句話來說就是,范氏的影子替范氏承擔了罪責。

  「世子夫人這般,真真是菩薩心腸……」

  「范氏有福氣啊……」

  眾人議論紛紛,顯然的對這個結局都樂見其成。

  「好了,已經打過了,起來吧。」阿黛此時微笑的衝著那范氏道。

  「夫人……」范氏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輕鬆的就過關了,恭王府是什麼所在,京城幾家豪門的公子都被世子打斷了腿,人人都說了,恭王府的世子那絕對是紈袴中的紈袴。

  范氏今日在來之前,實已做好去掉半條命的準備的。

  沒想到,如今卻這麼輕鬆的過了,倒是讓她有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同時心中也滿是感激。

   「行了,起來吧,你這等樣子也不好這麼回去的,先跟我進府裡,梳個頭,換一身衣裳再回家吧。」阿黛上前扶起了范氏。

  阿黛這一扶只是一個習慣動作,只是因為是一個醫者,她的手正好把在范氏的脈門上。那眉頭,便不由的微微皺了起來。

  骨肉分離,再嫁命格,更重要的是再嫁的命格之下,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相。

  阿黛心裡想著,默默的琢磨著這范氏的命格,腳步卻已進了府,一邊胡二嫂扶著范氏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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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且醉它一場

  圍觀的人群散去,恭王府門前又恢復了一慣的清冷,斑頗的院牆上佈滿了點點青苔,在西斜的陽光中顯示出歲月的滄桑。

  趙二爺同牛氏兩人站在自家院牆裡,看著恭王府這邊漸又恢復了寧靜。

  「外人都道恭王府世子夫妻一個是不可救藥的紈褲子弟,一個是市井民婦,卻不曉得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精道。」牛氏忍不住嘀咕道。

  當初,他們不爭也就是因為不看好趙昱,以為他不過第二個趙頤,卻沒有想到這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

  「再精道也有鞭長莫及的時候。」邊上趙二爺卻是若有所思的道。

  「什麼意思?」牛氏連忙問道。

  「走,回屋說。」趙二爺卻是衝著牛氏道,兩人回到屋裡,又讓下人盯緊了門戶,那趙二爺才道:「其實這回阮家的事情對於我們二房來說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啊?咱們不受牽連就不錯了。」牛氏一臉疑惑。

  「這你就不懂了,阮家的事情是會牽連我們趙家,但他所能牽連的對象也就是王妃,若是我們不承認王妃的所作所為,更甚者……」說到這裡,趙二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忍,但咬咬牙卻道:「更甚者,我們還可以鼓動五叔出面,休了她。到時,她不再是王妃,而趙昱這個世子是她選出來的,那自然也會做廢,如此,做為趙家長房的恭王府就絕嗣了,那麼按規矩,恭王府的嫡位就得由我們二房來繼承。」

  雖然當初選趙昱,誰都曉得這後面有皇帝的意思,但出頭作主的終是恭王妃。

  「這真成?!!」牛氏猛的揚高了聲音,有些驚訝也有些驚喜。

  「成是成的……」趙二爺低沉的道,下面的話自不用再說。牛氏明白那意思。

  自恭王去世一來。恭王府就是由恭王妃一人撐起來的。換句話說,恭王妃或許刻薄,或許手辣陰損,但說到底,對於恭王府,那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這樣做可能會有些對不住王妃。

  好一會兒,牛氏卻是一咬牙先開口道:「對不住是有些對不住,可咱們家這些年被王妃也壓的太狠了,老爺不防看看這京裡,這世家公侯王族若不是到了敗落的地步,又有哪一家會分家。當初,恭王去世,按規矩,本來就該二爺出來主事的,可王妃倒好,說分家就分家了。這之後,便任得我們自生自滅,還有璋兒和平兒,不就是因為跟趙拓走的近些嗎?趙頤死了,王妃為了怕咱們家爭承爵之位,居然讓人把他們兩個全都招進了軍中,這也是璋兒和平兒命大,在軍中倒也讓他們踢騰出一翻局面來了。如今趙家,本來就該我們二房來撐門庭了,有這機會,我們憑什麼不爭?」

  「是啊,憑什麼不爭?總之,我們再努力一會,真若不成,那便是天意了。」趙二爺也點點頭,機會難得。

  ……

  恭王府後面的小院子,井邊,桃樹下,趙昱同五老爺子正在下棋。

  頂上的桃葉已落去大半,剩下光禿禿的枝桿,顯得有些蕭瑟。

  邊上,長春正一五一十的把王府門口發生的事情講述給兩人聽。

  「你媳婦兒不錯。」趙五老爺子按下一個子,口氣頗有些讚賞的道。

  「那是,也不看是誰媳婦兒。」趙昱頗有自豪的道。

  「少賣乖了,說吧,找我什麼事?」下了三盤棋,趙五老爺子的棋癮也過足的,自然到了該說正事的時候。

  趙昱揮了揮手,長春便退了屋子,然後在門外守著。

  「自然是請五爺爺幫個忙。」趙昱道。

  「什麼忙?」五老爺子抬了抬眉頭問道。

  「請五爺爺在必要的時候軟禁二叔他們。」趙昱看著五老爺子道,一臉平靜。

  「你什麼意思啊,你現在還只是世子,不是王爺,侯爺呢,怎麼?就想先對你二叔動手了?」五老爺子這時卻是一臉厲色盯著趙昱道。

  「五爺爺應該明白,阮家之事,隨著調查深入,王妃會越陷越深,可這終是我恭王府的事情,我們恭王府自己會承擔,就怕二叔他們想火中取栗,五爺爺要明白,火中取栗更有可能栗沒取到,最終卻引火燒身……」趙昱說完,便不再多說,站起身來,衝著趙五老爺子深深的揖了一禮,然後轉身出了園門。

  「長春,回去了。」趙昱招呼了長春,兩人往昱和院走。

  五老爺子坐在院中,好一會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二房的心思他又怎麼能不明白。或許是要敲打他們一下了。

  秋風漸盛。

  昱和院,范氏已經換好一身衣掌,頭髮也梳整齊了。此時就站在阿黛跟前。

  「坐吧,喝茶杯。」阿黛微笑的道。

  「不了,已經很打攪夫人了,民婦也該回去了,家裡小兒等的急。」范氏畢恭畢敬的道。

  「好了,那我也就不留了。」阿黛點點頭。

  這時胡二嫂上前,遞給阿黛一隻紅包,阿黛把紅包遞給范氏:「也算是相識一場,這個紅包你拿著,你喜事近了吧,算是一份隨禮。」

  「什麼喜事?什麼隨禮?還請夫人說明白。」這時,那范氏卻是板著一張臉,兩眼中微跳著怒意,誰不曉得她剛剛死了男人,又那裡來的喜事,夫人這太欺負人了。

  「嗯,難道沒有喜事嗎?范娘子莫我激動,我因著懂些太素脈法,之前扶范娘子之時,正好搭在范娘子的脈相上,范娘子卻是有再嫁之喜,若是真沒有的話,那是我學藝不精,倒是唐突范娘子了,我在這裡給你道歉。」阿黛道。

  「決無此事。」范娘子堅定的搖搖頭,只是那心中卻不由的有些不安了起來。

  昨天,族兄方槐方大人著人來跟她說了,家鄉族中來人了,要迎她和孩子還有方青的棺木回鄉。

  迎棺木回鄉這本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一些本來她沒在意的話,因著再嫁之事,卻讓她有些心驚肉跳起來。

  族中人說了,她年輕輕守寡實在是屈了。

  族中人還說了,方青在京中打下的基礎不容易,族中會有人來接替。

  「那抱歉了,還請范娘莫要在意。」阿黛一臉歉意的道。

  「夫人客氣了,民婦告辭。」因著阿黛那一句話,范氏已經有些神不守舍了,這會兒忙著告辭。

  阿黛給胡二嫂一個示意,胡二嫂點點頭,便送范氏出門。

  「范娘子啊,別怪我多嘴,就算是你沒有再嫁之意,卻也要提防個心,我剛才還聽夫人嘀咕了一句呢,說你有骨肉分離之相,別不信啊,夫人的醫相之術是很準的。」胡二嫂一邊送范氏一邊嘀咕著道。

  「我知道夫人是好意,多謝了。」范娘子點點頭,表面極力做到平靜,然心中卻更是疑慮重重。

  出得府,便直奔家裡,有些事情她也是要找人查查清楚再說。

  看著范氏離去的身影,胡二嫂才回到昱和院。

  「夫人,若是范娘子不再找我們怎麼辦?」胡二嫂對所有的事情都是清楚的,見阿黛這麼輕易就放范氏離開,萬一范氏不拿出有關孫娘子手上財產來源的證據,又或者范氏手上根本就沒有這證據,那豈不成空。

  「來不來自是隨她的。」阿黛笑笑道,並不是太在意。

  她所秉承的一直就是「萬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萬事做好準備,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指的便是這個。

  另外,她做事也不會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所以,就算范氏這邊無功,還有大哥王成那裡,之前她讓王成先跟孫娘子接觸著,便已經有些計畫了。

  孫娘子那些財產都是方青交給她的,這種東西一查就能查出來,到時,再放一點風聲說這些財產都是方青幫方槐打理的,再把孫娘子跟方槐的關係放點風聲出去,就不信那方槐的娘子方姚氏不起疑,這種東西不起疑便罷,只要一起疑便沒有查不清的。

  當然了,後者繞的彎子就比較多了。若是范氏能拿出證據,那就是直搗黃龍之勢了。

  所以,這又要看天意,不過,阿黛感覺范氏不會讓她失望的。

  「在琢磨什麼?」趙昱回到昱和院時,正是雞上窩,暮色沉之時。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落下,屋裡便有些暗沉沉的,剛點亮的燭燈也不怎麼亮。

  「二哥回來了,正好吃晚飯哩,天有些涼了,要不要來點酒。」阿黛連忙上前問道。

  「成。」趙昱點頭,發現今天阿黛的心情不錯。他的心情也突然的好了起來。

  不一會兒,杏兒傳了菜,一壺溫好的花彫酒,趙昱給自己倒了一杯,也給阿黛倒了一杯。

  阿黛這邊才把有關方槐,孫娘子,以及方青的事情說了說,也說了說自己的打算。

  其實方槐的事情趙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方槐在趙昱眼裡不過是跳樑小丑。一般來說,別看這樣的人跳的厲害,但其實成不了事,就算是成事,那背後其實有著更深一層的原因的。

  不過,雖然方槐不放在他心上,但是阿黛做這麼多卻是讓趙昱心情十分的愉悅。

  兩人成親到如親已經一年了,但實際上卻是聚少離多,雖然也在一起了,但因為兩人都是有心思的人,性子也有些寡淡,所以,兩人的相處一直以來也都是平平淡淡的。

  可這時,燈台上,看著阿黛有些嫣紅的臉,趙昱心中說不出的溫暖。

  「來,喝酒,今晚且醉它一場。」趙昱舉起酒杯,一臉豪氣的道。風雨之中,有君同行,實是人生快事。

  風雨中,登高,看景,本身就是一種豪情,更何況有一知己。

  阿黛笑眯眯的飲盡了酒。

  一段天意的緣份,走到如今,意已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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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范氏的決心

  范氏從恭王府出來就直奔家裡。

  「奶奶回來了,世子夫人沒有為難你吧?」慶嬸一見范氏回來,便連忙的問道。

  她本來要陪著范氏一起去的,只是宇哥兒一直哭鬧,再加上范氏為了表示誠意,沒讓下人跟著,於是慶嫂便留在了家裡。如今范氏身邊,也就只有慶嬸夫姨跟著了。

  「沒事了,恭王府畢竟是大家,不會跟我計較的。」范氏揮了揮手,轉眼看了看屋裡,清清冷冷的,只有靈堂上還有香菸繚繞。

  「宇哥兒,和慶叔呢?」范氏問道。

  宇哥兒是范氏那兩歲的兒子,慶叔是慶嬸的男人,慶叔和慶嬸兩人當年落難到京城,是被范氏的父親收留,之後范氏的父親病故,慶叔慶嬸兩個就跟著范氏,也頗得方青看中,兩人一直幫著方青和范氏打理著家裡裡外事物。

  「宇哥兒哭了好一陣子,一直在喊爹,剛睡下了。大慶他,現在是秋天了,佃戶的租子也該收了,大慶去收租去了,再怎麼悲傷日子也是要過的。」慶嬸給范氏倒了一杯熱茶,大慶正是慶叔。

  慶嬸將茶遞給范氏又問道:「奶奶,既然世子夫人沒有為難奶奶,那奶奶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聽著慶嬸的問道,范氏愣了好一陣子,隨後又問道:「慶嬸,那王家人是不是挺神奇的?聽說王九娘會請神,還有這個世子夫人也是鐵口直斷的?」

  「是有這麼個說法,怎麼了?」慶嬸點點頭,關於王家女的傳聞京城實在太多了,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得到。

  「之前在恭王府,我要告辭的時候,世子夫人突然給我一個紅包,說是要賀我的喜……」

  「這世子夫人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呢?」一聽范氏這話,慶嬸便也跳了起來。

  「不是,我看世子夫人並沒有那個意思,後來世子夫人也跟我解釋了,她說我的脈相有再婚之喜,還有骨肉分離之相。世子夫人也說了這個做不得準的,可不知為什麼?我這一路回來,想著這個事情就有些心驚肉跳啊。」范氏衝著慶嬸道。

  「奶奶,別說,一聽這話,我也有些心驚肉跳啊,按理說,世子夫人這樣的人不會跟咱們隨便開這樣的玩笑啊,無風不起浪,別是青爺的族人真打什麼主意吧?」慶嬸這時臉色突然的一變道。

  「慶嬸,這話怎麼說。」范氏有些六神無主了,拉著慶嬸的手問。

  「這段時間因為青爺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和我當家的也沒跟奶奶說,本來收租也不用這麼急的,只是前些天,青爺的族人到了,他們一不來陪靈,二不關心夫人和寧哥兒,一來就打聽青爺手上的產業。昨天,我讓我當家的把家中的賬冊交出來,只是我當家的當時就推在夫人身上了,說賬冊都在夫人身上。」說到這裡,慶嬸頓了一下又道:「奶奶,反正我和我當家的命都是老東家當年救下來的,老東家走了,我們的命便就是奶奶的。所以,有些話呢我也就不怕誅心,我瞧著青爺的族人啊明顯著就是衝著財產來的,奶奶娘家又沒有什麼人,這些人若真打著這個主意,說不準還真就把夫人給嫁了。」慶嬸一臉擔憂的道。

  而慶嬸所擔心的正是范氏所擔心的。

  一進間,屋裡無聲,就在這時,慶叔回來了,臉色同樣不好。

  「當家的,租收上了嗎?」慶嬸連忙上前問。

  「佃戶們現在不交。」慶叔搖搖頭道。

  「為什麼?」慶嬸不由的抬高了聲音問。

  「青爺的族人去打招呼了,說族裡要派人打理田地,那些佃戶怕交給了我們之後青爺的族人還要逼他們交租,所以要等等。」慶叔道。

  「這太不講理了,這田產是青爺自個兒買下的,那以後也是寧哥兒的,關族裡什麼事情啊,他們這不是欺負奶奶孤兒寡母了嗎?」慶嬸怒道。

  「放心,拼著我這一條命,我也要為宇哥兒守著這些。」慶叔握著拳頭道。

  「慶叔,慶嬸兒,你們這幾天準備一下,找個空兒幫我請請,我要請族裡的兄弟吃飯。」這時,一邊的范氏突然道。

  「奶奶,你這什麼意思?」慶嬸問道。

  「他們是來迎青哥的靈的,我們請他們吃一頓酒是應該的。另外,吃酒的時候,慶叔幫著多勸幾杯,然後幫我打聽一下,我和寧哥兒回鄉後,族裡是打算怎麼安排我們的?」范氏突然的道,一臉沉靜,之前的六神無主反而消息了。

  現在的情況越來越明顯了,為著宇哥兒的未來,有些事情她也是要決斷的。

  「好,我知道了。」慶叔點點頭。

  於是,接下來幾天,慶叔一邊請人一邊準備宴請的事情。

  三天後,慶叔就把方家族中人請齊了。

  方家族人這回來了不少,長輩出面的是四叔公四叔婆,還有一位族叔叔,兩位族兄兩位族嫂,四位族弟。

  方青的父母卻已早故,也就是說族人中真正屬於方青這一枝的一個人也沒有。

  范氏是未完人,自不好出來陪客,便由慶叔和慶嬸招呼著。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賓主盡歡。

  「四叔婆,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包涵,總之這回送棺回鄉之事可就要勞煩各位了。」慶嬸扶著明顯有些喝多的四叔婆道。

  「沒事兒,這不都是自家人嗎,應該的。」四叔婆揮了揮手。

  「四叔婆說的是,對了,家中各家各戶都是些什麼關係啊,你瞧我家奶奶是京城人,嫁給青爺時也是由方大人做主的,也就過年的回過家鄉,對家裡一些人情世故的不太懂,若是方便的話叔婆便給我們說說,我家奶奶回鄉是單過呀,還是跟著族裡的長輩一起過啊?」慶嫂道。

  一聽慶嫂這話,那叔婆樂了:「你當咱們方家是京城的大戶人家啊,還一起過?一起過那日子可就過不下去嘍,都是各家各戶的單過。」說到這裡,那叔婆打了個酒膈又道:「不過,你奶奶和寧哥兒你們別擔心,在咱們那裡可不興什麼守節的,你奶奶族裡會做主讓她另嫁的,那可是咱們那鎮上的頭面人家,日子一準兒過的比京城還舒坦,而寧哥兒嘛,如今族中各家還都搶著要照顧他呢,都要當小祖宗供著,所以你們放心。」

  那叔婆磕磕碰碰的說著,這種話說出來,顯然已經醉了。

  慶嫂一聽,全身都在發抖了,事情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都往最壞的情況方面走了。甚至連對象都已經定下了,不過,太嬸還倖存個萬一,若真是好人家,那奶奶該嫁也得嫁,年輕輕的守寡終不是個事兒。於是又問了句:「鎮上的頭面人家會娶新寡?男的是什麼樣的,多大年紀?可曾娶過妻?」

  「你應該曉得啊,鎮上的張員外,他夫人去年剛走了,正想娶個填房呢……呵呵……」叔婆迷迷糊糊的道。

  一邊慶嫂兩眼都快瞪出來了,那張員外她當然曉得,不錯,是鎮上的頭面人家,可那方面外今年都五十七八了吧,自家奶奶才二十出頭,更何況就算那張員外娘子過世了,可就她所知,那張員外的小妾有八九房呢,這不是糟踐人嗎?

  「叔婆上車,不送了啊。」馬車過來,慶嫂扶了那叔婆上了馬車,便不管了,回頭直往范氏屋裡去,把打聽到一東西一五一十的說了。

  范氏把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瓷片兒碎了一地。

  「慶嫂,給我叫輛馬車,然後陪我去一趟恭王府。」范氏衝著慶嫂。

  「好。」慶嫂點點頭,又出去了。

  范氏這時從一邊的輛底拿出一本賬冊,方青同方槐之前的關係她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當初方青留下這本冊子也正是因為方青知道太多方槐的事情,怕方槐下手,所以悄悄的留下這本賬冊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她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方青的族人是要把她逼上絕路,既然沒有路可走,那不如就來個魚死網破,或許她還能給自己闖出一片天來。

  范氏心裡明白,方家族人都是一些普通的鎮民,他們之所以有那心思,正是因為背後有方槐撐腰。

  如此,只要方槐倒霉了,方家族人都是普通百姓,哪裡敢出面惹事?

  而她知道,這本賬冊,王妃用得著。

  恭王府。

  阿黛剛剛端正院出來,胡二嫂匆匆過來:「夫人,范娘子來了。」

  「好。」阿黛兩眼一亮,等的就是她。

  阮家的事情越扒越深,阮家大爺身上,貪污,劫留貢品,縱兵為匪,甚至還有通胡。當初趙拓抗胡時,因為糧草不濟,節節敗退,這裡面便有阮家大爺的功勞。

  畢竟阮家大爺在恭王去世時,就進入了軍中,在恭王妃的扶持下掌握了邊軍,可沒想到後來趙拓橫空出世,漸漸的成為邊軍的龍頭,取代了阮大將軍在邊軍中的地位。

  其實有些事情便是恭王妃自己也並不太清楚,當初趙拓之事,恭王妃並沒有想置趙拓於死地,恭王妃心裡明白著,趙頤的本事挑不起恭王府的擔子,因此恭王妃從阮秀那裡得到趙拓要查趙頤的身世時,便故意反戈一擊,她其實是想逼趙拓向她低頭。

  在恭王妃看來,只要趙拓向她低頭,再加上軍中有自家兄弟阮大將軍守著,趙拓便只能給趙頤賣命。

  卻不曾想,一來,她低估了趙拓的堅決。二來,她也低估了阮大爺的心思。

  阮大將軍在掌握了邊軍之後,再掌握了胡部和西域商道之後,又怎麼肯輕易的放棄這權勢和富貴,在阮大將軍看來,只有趙拓死了,他才能永遠的常握恭王府系的邊軍力量。

  如此種種,也是當初趙拓走向死路的原因之一。

  只是這些事情,當時未必有人能看得清,倒是如今,再翻起案來時,這些佈局和心思便抽絲剝繭的一點點的顯露出來。

  所以短短幾天,阮大將軍的十大罪證就確定了。

  便是阮二爺身上,居然查出了鄉試賣題等科場舞弊之事,於是自阮家大房落實罪行後,阮家二爺也被定了罪,也就是阮家三爺身上的事情不多,但受牽連之下估計也沒有好下場。

  隨著阮家的案子的深入,恭王府也深深的陷入了阮家事件當中。

  而方槐幾次跟恭王府撕破了臉,那到得如今方槐跟恭王府便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自然是趁你病要你死,這會兒真是把恭王府往死裡參。

  阿黛還在想著,惹是這范氏再不來的話,她就只能讓自家大哥那邊出手了。

  「領她進屋。」阿黛衝著胡二嫂道。

  沒一會兒,范氏便進了屋裡,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跪下把那本方青留下來的賬冊遞給阿黛,阿黛接過一看,都是方青為方槐打理東西,然後再把這些東西用各種名議轉到孫娘子名子,如此,方槐一直保持著眾人印象中的清貧。

  但實在卻在暗處鼓搗出了一份相當大的產業,可真是即有面子也有裡子,打得如意算盤。

  「這東西,你交給我不合適。」阿黛看過後,卻又把賬冊還給了范氏。

  「那交給誰合適?」范氏又問道。

  「既然是方大人的東西,自然是交給方夫人姚氏最合適。」阿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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