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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柳暗花溟]變身皇太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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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2:16
第二十九章 擂台上躺著一個人

  「我知道,紛紛你對我最好了。」小武用力點頭,「不過我爺爺說了,收放自如才是武學的最高境界,我肯定點到即止。」

  站在一邊的阿邦知道我這是變向鼓勵小武,也就沒再多說什麼。我怕影響小武的休息,從懷裡掏出一把麥芽糖,偷偷塞給小武,就拉著阿邦離開了。小武這傢伙人高馬大,卻有著小女孩的習慣,愛吃糖。

  他怕影響自己極光輝和極陽剛的男性形象,把這個愛好掩飾成了秘密,總是偷摸著吃。知情人只有我和阿邦,連他的祖父奉國將軍也不知道。

  而有事情期待,時間就過得飛快,感覺才一眨眼的工夫,武比的銅鑼就敲響了。

  第一場,是公羊瀟灑和何藻的上半區對決。我當然希望何藻贏,雖然我和他關係一般,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自然有傾向性。只不過我的加油聲大了點,竟然惹得最靠近擂台的女院學員的不滿。

  這群死丫頭,重色輕義。我是大燕太子誒,好歹給我個面子,至於為了個大燕少女第一夢中情人給我無數的白眼飛刀嗎?再說,我好歹也是第二名好吧?她們這樣,讓我嚴重懷疑第一和第二名的票樓差距巨大。

  何藻盡了全力,可公羊瀟灑實力太強,贏得遊刃有餘。整場比賽,連半柱香的時間都沒用了,看樣子,公羊瀟灑還怕何藻面上不好看,故意拖了這麼久的。而一個他的鐵桿粉還回過頭來,衝我挑釁的笑笑,結果被我用太子威儀逼回去。

  咳咳,眼睛瞪得太大,導致乾澀得直掉淚。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下一場,是小武對趙關。

  這次,全場的傾向性格外明顯,畢竟是本國對外國嘛。除了個別白痴兼花痴女,大部分人的態度還是正確而光明的。

  小武的招式大開大合,帶著一種天生的威猛和氣勢。趙關的武功以速度見長並且變化多端。

  我得承認,這場比賽是武比開始以來最好看的一場,算得上提前到來的決賽。兩人在擂台上你來我往,鬥得那叫一個精彩紛呈,底下的人揪著心,情緒那叫一個跌宕起伏。所以說,勢均力敵的比賽才最好看,但因為其中有我的好友,我倒寧願它一邊倒。當然,要倒向小武這邊。

  我兩眼盯著看台,面對一個個驚險的場面都快得心臟病了,阿邦還在我身邊搖頭扇子為我解說,「紛紛,別擔心,趙關求快,想速戰速決,因為時間一長,他體力就跟不上小武。咱家小武看起來貌似開始時落下風,因為打得不太好看,不過他練過金鐘罩,鐵布衫,又有把子好力氣,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定然會此消彼長,勝利就像小武招手了……」

  平時阿邦沒這麼多話,而且語速也沒這麼快,扇子更不會扇得這麼急。這只能說明,他比我還緊張,別看他表面上雲淡風輕的,實際上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嘭的一聲,台上傳來一聲巨響。我啊的叫了聲,把頭埋了起來。

  我不敢看。小武和趙關打得太快,我分辨不出誰贏誰輸,但真怕看到小武倒下受傷。自從穿越後,我不怎麼太尊敬滿天神佛了,這一刻我卻突然祈禱,無論如何,請讓小武平安!

  「紛紛。」阿邦叫我,聲音乾巴巴的。

  「小武怎麼樣?」我仍然不敢抬頭,緊張的問。

  「倒下了。」

  「啊?!」我急了,一下子蹦起來。

  擂台上是躺著一個人……躺著一個人……躺著一個人……那個人努力爬起來,但又跌回。

  呼,不是小武!!

  「威武!武定國!」我極興奮的大叫一聲,嗓子都岔了。

  擂台上下,本來一片寂靜,就因為我這一聲而沸騰了起來。呼喊威武之聲不斷,令台上鼻青臉腫,唇角出血,累得站不穩的小武露出驕傲的笑容。他那黑不溜丟的臉,雪白的牙齒,漂亮又陽光的五官,都深刻的說明,他是全大燕最英武的少年!

  可能是拚死爭鬥後的勝利,令小武頭腦格外清醒。他沒有得意忘形,而是上前,把仍然掙紮著要爬起的趙關拉了起來,還示意大家為趙關鼓掌加油。於是,這一場半比賽,以一種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方式結束,極其大度大方,特別體現我大燕的風範。

  不過公羊瀟灑贏得輕鬆,小武卻贏得艱苦,兩人接下來的決賽,對小武就有點不公平。好在武比的裁判們也充分考慮到了這個問題,臨時決定把決賽放在下午,叫大家都回去吃飯和午休,酉時中(下午六點)再過來。

  我和阿邦撲過去,一左一右架著小武,把他直接帶到我屋裡。身為太子,我卻像個小丫鬟似的忙前忙後,又是打水給他擦洗身上的血跡,又是找來國子監的大夫,也就是校醫,給小武查看傷口。聽說他只是皮外傷後,我才松了口氣。考慮到他下午還有決賽,也不敢給他吃太多東西,只是又給他一把花生糖來補充體力。

  笑眯眯地聽完小武眉飛色舞的敘述比賽經過,我突然想起,「趙關呢?有人管沒?」好歹他是留學生,國子監有義務照顧好他,不然會落個我大燕不能容人的壞名聲。

  「放心吧,曹大祭酒那麼會辦事的人,怎麼會落人口實?只怕,圍在那位敗軍之將身邊的人,比小武這邊還多呢。」阿邦道,「與其操心這個,倒不如想想下一場怎麼辦吧?」

  我一怔。

  小武樂呵呵地抓抓頭髮道,「我心無旁騖,未必不能贏的。」他這話說得豪氣,實際上卻是沒有底氣。畢竟,決定比賽結果的是實力,信念什麼的只是添頭。可是,我很心疼小武現在的模樣。什麼叫未必不能贏?就是說,基本上不會贏了?他這樣的武痴,卻要說出這種本質上有些示弱的話,一定很難過的。

  「就是就是。」阿邦點頭,「就算輸,也是雖敗猶榮。想想,你之前打倒了齊太子,維護了我大燕國的榮譽,而且算是為公羊混蛋掃清了道路。你只是運氣不好,如果他和趙關打,佔便宜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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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2:37
第三十章 誰關心你!

  什麼雖敗猶榮啊!再猶榮,不也還是敗了?現在趙關已經被擠出決賽,剩下的就是人民的內部矛盾,誰輸誰贏,於大燕都無礙,也無傷大雅,只是礙著我的心情罷了。阿邦說我們三位一體,就是說我可以想辦法下黑腳,拉偏手,扯後腿,我想讓小武贏,想讓他開心。當然,也不想讓公羊瀟灑頭上的光環再多一隻。那樣,於我和我父皇是極不利的。太子馬馬虎虎,影子太子卻文武全才,出色至極,百官怎麼想?萬民怎麼想?我父皇怎麼想?

  我突然心生惡念,就好像每個人心中都有的惡魔,突然就鑽了出來。我站起身,假裝去找翻騰衣服,順手把個小瓷瓶塞到袖子裡,也沒讓阿邦和小武看見,只說,「小武好好休息,阿邦給他按摩一下,免得下午打的時候手腳發軟。」

  「你去哪兒?」小武看我往外走,問。

  「我去透透氣,這都過了中秋這麼多天了,秋老虎還沒走,房間裡悶死了。」我說。

  「別淘氣啊。」阿邦懷疑地看著我,因為我這種懶蟲,天氣熱的時候總是窩在房間裡不出去的,怎麼會想隨便走走?

  我揮揮手。

  這種肢體語言最容易讓人誤會了,於阿邦而言,這動作的意思是:放心吧。以後我若狡辯起來,可以理解為:你少管我吧。

  特權階級學子所住的國子館不比其他三館,它佔地很大,但只有八個房間,確切的說是八個套間,算得上地廣人稀。我擺出散步閒逛的姿態來,繞著國子館的風雨長廊走了一圈。

  國子館最好的套間當然是我的,正房正廳,高大明亮。其次,是公羊瀟灑的,離我的住處不遠。再其次的房間都差不多,分給了包括趙關在內的五個人。我在走廊上背著手溜躂,看似無意,其實很認真的觀察了一番。

  趙關在比武中受了傷,雖然是輕傷,但誰讓他是外國留學生呢,早被曹大祭酒帶到國子監內特設的醫館去了。醫館的大夫都是太醫院派下來的,相當有水準,治療這點外傷,說句不恰當的比喻,就是殺雞用牛刀。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估計得留館觀察,所以現在他根本不在,晚上能不能回來睡覺都兩說。

  小武和阿邦待在我的房間,另外三人是二字王候,安谷王的長孫張書玉、汝明王的三子何藻、長慶王的幼孫宋先華,都關在自己屋裡休息睡覺。惟有公羊瀟灑的房間,我重點的偵察對象是空的,他人根本不在,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我在他房間外逗留了很久,突然覺得其實這位影太子有些神秘。我只在他該出現的地方能見到他,至於他在業餘時間都幹點什麼,我是根本不清楚的。不像我,因為日日和阿邦、小武在一起,目標大,做什麼都有人看到。

  就比如現在,他早上才進行了武比,這會兒不好好休息,跑哪裡去了?他總這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給我陰謀感。或者,我本來就對他有成見,他做什麼,我都覺得他不懷好意。

  但這樣正好,我見左右無人,立即推開門,潛入了他的房間。話說公羊瀟灑在國子監裡從沒有鎖門的習慣,不像我,只要出門,就一把銅將軍把門。如此看來,他顯得比較坦蕩,我就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其實,正是如此,因為我屋裡藏了太多東西,違禁的東西。但如果有人問起,我也有理:大燕太子的房間自然是重地,當然要保護好了。

  只是不管是誰,哪怕地位高如我這樣,偷偷進別人的房間,也還是有一種做賊的心理。我心裡咚咚亂跳,很沒出息的兩腿發抖,轉了一大圈後,才把袖子裡的小瓷瓶拿出來,在桌上的茶壺中灑了一點,而後又迅速收起。可能是太緊張了,有一點粉末灑落在了桌上,害得我又胡亂收拾了半天,這才出門。

  哪成想才把門關好,一轉身,就見到公羊瀟灑站在我面前,把我嚇得三魂七魄都要丟了。

  「你幹嗎啊,走路都沒聲音!」我驚得差點摔倒,幸好他「好心」的扶了我一把。現在我覺得他神出鬼沒,總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出現,而且每每我都狼狽不堪。

  「找我啊?」他眯著眼睛,令人看不清楚他複雜的眸光。

  我迅速考慮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況:站在人家房間門口,也不知道他幾時回來的,看沒看到我出來,所以只能含糊著就坡下驢,胡亂點了點頭,還順此說了一句,「下午不是還有決賽嗎,你去哪裡了?」

  「關心我啊。」公羊瀟灑微笑起來,卻仍然讓人看不出情緒。當然,更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誰關心你!」我哼了聲,「我是嫌屋裡悶熱,出來溜溜,看到你不在,好奇罷了。你不是又要耍什麼陰謀詭計了吧?」

  「陰謀詭計?」他眨了眨眼,好像能看穿我的內心似的,害得我心頭哆嗦,不自禁的避開他半步。他卻忽然話風一轉,「紛紛,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從來沒對你使過陰謀詭計。」

  不知為什麼,我心頭一熱,忽然很後悔給他下藥。當然那不是毒藥,只是一點洩藥,以前惡作劇時,找溫太醫要的。溫太醫說了,不會傷害他人身體,就是讓人拉肚子,暫時性的渾身無力而已。

  武功再高,也不能沒力。我只是想讓他突然變成軟腳蝦,讓小武贏他一回而已。

  可是之前,我總覺得他對我很壞,現在卻突然有一絲懷疑:他對我真的很壞嗎?還是,他想假意贏得我的信任,然後再害我?可是他剛才說了,從沒對我用過陰謀詭計。奇怪的是,我居然有點相信他。

  「進來坐坐。」他伸手推開門,就這麼坦蕩的邀請我。

  我不願意重回犯罪現場,就往後又退了兩步,「我才不去你的房間!」

  「那麼你來找我做什麼?」公羊瀟灑略低下頭,望進我眼睛深處去,「是為了小武嗎?想讓我在決賽中放水?」

  我漲紅了臉,囁嚅了半天,居然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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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2:59
第三十一章 你身子沒事吧?

  公羊瀟灑臉色一正,「紛紛,我不是不肯答應你,這個武冠軍,我沒有什麼興趣拿。只是你要明白,這就像在戰場上對戰,不施展全力,是對對方的侮辱。小武雖然憨厚,骨子裡卻有軍人的驕傲,我若不和他好好打一場,他的自尊才會受傷。這是男人的榮譽,你不懂。」

  「什麼我不懂?我不是男人嗎?」我賭氣反駁。

  他略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就這麼走進了屋裡。他的房間一進門處,迎面就是桌子,他就那麼直接坐了下來,倒了杯涼茶,送到唇邊。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我一步就躥了進去,搶他的茶杯,「別喝!」

  「為什麼?」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你在外面跑了半天,連腸胃也是熱騰騰的,這時候喝涼茶,會拉肚子的。」我隨便找了個理由解釋。回想一下,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那不是正好嗎?我上不了場,就只能棄權,小武是當然的武冠軍。今天他和趙關打的那一場,證明他當之無愧。而且,這樣還不會損傷他的尊嚴。雖然他會不痛快,但天意難違啊。」

  「他一定打不過你嗎?」我又被他撩得生氣,沒提防杯子又讓他奪回,就放在桌子上,他的手邊。

  「他一定打不過我,這你比誰都清楚。」他站起來,對我伸出手。

  我呆住了,完全不能反應。

  他的目光忽然柔和下來,就像天上的烈日被一朵白雲遮住,光線瞬間陰涼昏暗似的,說不清的曖昧與溫存。而他的手,像是要撫摸我的臉,最終卻拐了彎,把我耳邊垂下的一縷頭髮勾到耳朵後面。

  「堂堂太子殿下,要時刻注意儀容。」他的聲音涼而軟,害我突然感覺有一股熱血,從腳底直衝到頭頂。

  我掩飾羞澀的手段很簡單,就是發怒,於是我打下他的手,瞪眼道,「誰都像你那樣愛臭美,國子監又不許帶宮女,我能自己把頭髮梳好,穿好衣服就不錯了。」哼,在現代時,我聽說有的皇帝連衣服也不會自己穿,更不用說這麼裡三層、外三層的校服了。

  「好吧。」公羊瀟灑也不生氣。印象中,他從沒對我生過氣,不管我多麼暴躁也一樣。

  隨後,趁我愣神的工夫,他把那杯茶一飲而盡。

  他喝了!他喝了!我足足呆了十幾秒,恨不能讓他吐出來。可是,沒有辦法了。

  公羊瀟灑寧靜的微笑,在他的眼神下我無所遁形。忽然我覺得,他也許知道那杯茶被我做了手腳。那他幹嗎還喝下去?不不,他一定是不知道的,因為他這個人看不透,所以我疑神疑鬼罷了。

  我幾乎倉皇的跑出去,回到房間時,引起了阿邦的納悶,「你怎麼了?臉這麼白?」

  「遇到公羊瀟灑了,氣的。」我隨便解釋著,心亂如麻。

  在這種心情條件下,時間又似乎變得緩慢,不,簡直像停頓了似的。好不容易挨到決賽的時刻,我看到小武孤零零的站在擂台上,更是悔得腸子都綠了。

  我是太子啊,行事怎麼可以如此卑鄙齷齪。我為了自己的一時之氣,居然用這種方法去陷害別人,順手侮辱了自己的兄弟。我這種人如果坐上龍椅,這樣一心為私,不顧大局,不識大體,大燕豈不是完了?那還不如就交給公羊瀟灑呢。況且,就算公羊瀟灑是我父皇的死敵,我也應該光明正大的和他斗,為什麼要用這種無恥手段?

  還有還有,一直徘徊在我腦子裡的一個念頭,不管我怎麼壓,它還是會頑強地冒出來。那就是:公羊瀟灑從來沒有直接傷害過我。真的,從來沒有過。

  我心裡像長了荒草,伴隨著腦筋的糊裡糊塗,只不斷的,一味的自責、後悔。而當我們出國子館的時候,公羊瀟灑的房門緊閉,也不知道他在不在裡面。可惜,我沒膽去看。

  隨著時間的推移,觀眾台上議論紛紛。擂台前的日晷慢慢移動著身影,酉時中本就天色黃昏,就算現在白天還長,也慢慢暗沉了下來。

  就在眾人等得不耐煩之際,一名校工匆匆走到武比的裁判處,低聲說了什麼。裁判長就站起身來,一臉遺憾地道,「一字並肩王的世子公羊瀟灑,下午吃壞了肚子,如今正在醫館裡診治,不能前來比武,以棄權論。因此,本屆大比的武冠軍,就是武定國!」

  話音一落,有掌聲響起,卻也有更多的惋惜之聲。轟轟烈烈的武比,沒想到以這種方式結束,還不如昨天小武和趙關一戰。

  小武站在擂台上,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失望和沮喪,這讓我更覺得自己做了件大錯事。

  「紛紛,這事跟你沒關係吧?」看我失魂落魄的,阿邦問。

  我搖搖頭,從小到大,第一次對阿邦隱瞞真相。或者,我怕他會看不起我吧?若這事傳到小武的耳朵裡,他也會生我氣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可是,公羊瀟灑知道我在他的茶裡動了手腳嗎?如果知道,他為什麼還縱容我。也許我把他看得太聰明,他喝下那杯茶,就當著我的面兒,實際上什麼也不知道才對。

  神情恍惚的回到住處,我不時走到門邊去張望。我很希望能看到公羊瀟灑的房間亮起燈光來,可是一直沒有。而小武和阿邦還在演武台那裡,等著明天戰比的抽籤結果。於是,我就更心慌。

  好不容易,看見有人從國子館的大門走進來,我連忙驚喜的跑出去,見到的卻是趙關。

  「你身子沒事吧?」我客氣著。因為心裡有愧,對趙關也失了牙尖嘴利的勁頭。

  趙關先是一怔,隨後就笑起來,「燕太子,是不是想到明天的戰比就害怕了啊,態度這麼好,是要我明天手下留情吧。哈哈。你這樣弱不禁風,又跟你的兩個跟班分開了,只怕到時候有得受呢。」他之前被打得像豬頭,早就失去了天真可愛少年的模樣,而是於猙獰處見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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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3:21
第三十二章 讓我死了吧

  但我顧不得他的外形,心中一驚,連忙問,「分好隊了?」

  趙關點頭,「分好了,一共四隊。由公羊瀟灑、武定國、宋仙華、張書玉領隊。」

  「公羊瀟灑?他沒事嗎?」我聽到他的名字,心頭一跳。

  趙關沒發現我的異常,切了一聲道,「能有什麼事?吃壞了肚子而已。他武功這樣高,只休息一下就完全好了,剛才還興致勃勃的去看抽籤。」

  我登時鬆了一口氣。沒錯,我做了壞事,好在沒有壞的結果。也許,以後我可以彌補。但是,心中還是有點遷怒公羊瀟灑。他已經好了,為什麼不回國子館,害我擔心這麼久。

  「沒想到,武定國竟然那樣強,不僅武技,還有兵法。他居然能領兵,明天我倒要好好看看。」趙關繼續說著,之前他還偽裝清純無辜,可能後來通過這次大比,被刺激得露出真面目來,如今在我面前都懶得裝了。

  「我被分到哪一隊了?」我抓住了核心問題。

  趙關笑了,「你被分到公羊瀟灑那一隊,我被分到武定國那隊,正好可以近距離觀察他的韜略。文定邦嘛,也是武定國這隊的。」他越說越高興,忽然露出陰險的模樣道,「四隊同進十二姑娘山,是要混戰的。若是武定國這隊與公羊瀟灑這隊撞上,我是不會留情的,只不知他們是以公為重,還是私底下放你的水。」

  我不回話,因為我被新問題震驚住了。

  怎麼這麼倒霉啊,是不是流年不利?我和小武、阿邦分開就算了,為什麼會被分到公羊瀟灑的隊。萬一他知道今天我對他做了手腳,要報復我怎麼辦?我體力這樣差,狼狽相難道還是要被他看個滿眼?如果我掉了隊,不是還要被嫌棄!我的自尊哪,還沒戰比就碎了一地。

  還有,趙關和小武、阿邦在一個隊裡,就算他們想偷偷照顧我也不成了。若是遇上,難道真要對打?

  想了想,我咬緊了牙。

  待會兒我要和小武、阿邦說,真不幸遇到,他們必須動真格的。在趙關面前,我連板子都挨了,還在乎什麼呢?有時候,競爭逼著人做不願意做的事,但那也是沒辦法的。還有,我要提醒小武,絕對不能讓趙關摸出真實的底細來。反而,阿邦要探探趙關才是。

  正想著,阿邦和小武也進來了。看到兩人的臉色,我就知道趙關並沒有騙我。而這個死小子居然故意大聲對我的兩個死黨道,「你們不必為難了,我已經告訴燕太子抽籤的結果。今天都早點睡,明天卯時就要集合,一起上山呢。」

  聽他這樣嚷嚷,阿邦的狐貍眼就流露出殺氣,不過看到我似乎沒事,立即就收斂了。別看平時危險來時,小武總站在最前面,事實上阿邦才是保護欲很強的那個。有時候,我覺得他把我當成他的寶貝,不許別人碰的。

  接著,我看到公羊瀟灑也進門了。大晚上的,他穿著一襲白衣,雪樣的高華,刺痛了我的眼睛。而他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似乎下午的事從沒有發生過。

  這人,就是這點讓我抓狂,因為永遠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麼,城府忒深了。不過他的臉色看起來還好,他又早說不在乎武比的冠軍,我心裡微微好過了點。

  「記得,明天穿一雙舒服的鞋子。」他忽然說了一句,風度翩翩地回屋了。

  小武一臉傷感兼同情地看著我,「要不,紛紛你逃吧?」

  「廢話,大丈夫寧死陣前,不死陣後,你也別把我看得太沒用了!」我吼,挺直了瘦弱的小肩膀。這是說給趙關聽的,做給趙關看的。因為我眼尖地看到他的門留著縫呢,還有影子在那裡一閃。

  不過一個國子監而已,做學問的地方,以現代的說法就是三國中排名第一的高等大學。至於嘛,這樣小的地方,卻也有如江湖,校園裡的江湖。人的紛爭和爭鬥就這麼多,利益就那麼複雜,真讓人頭疼得很。

  我祈禱明天的太陽不會升起。

  但結果是肯定的:太陽不聽我的話,第二天一早就高高掛在了天空中。儘管再不樂意,我也死心的認命了。

  戰比時,為了儘量營造戰爭的氛圍,學子們都是穿戎裝的,只是四隊的顏色不同。小武那是隊是紅色,宋仙華那隊是藍色,張書玉那隊是薑黃色,公羊瀟灑,也就是我這隊是黑色。

  「太子殿下,咱們比較幸運,這種顏色到晚上比較容易潛伏和隱藏。」跟我一隊的某學子對我說,樣子還挺興奮的。

  在國子監後門的巨大空地上,四隊人馬已經整裝待發。因為是抽籤決定誰能參加,誰不能參加,所以那些沒抽中的人還一臉遺憾。若不是昨天趙關知道我被抽中,我恨不能今天找個人換換。對我這種體育差生來說,繞著國子監快步走都要了我的小命,何況還要進山?打仗?野外生存?天哪,讓我死了吧!

  老天很仁慈,不讓我死,非得讓我受了罪之後再死。

  卯時三刻,曹大祭酒掉了幾句書袋後,四隊向十二姑娘山進發。黑隊是最後一組,紅隊經過我身邊時,小武和阿邦都對有丟過來或同情、或鼓勵、或心疼、或者含淚的眼波。當然,趙關的眼神是挑釁的,讓我覺得他臉上的青青紫紫真的太少了點,要是能把他眼睛戳瞎,我想必會更愉快些。

  我們這些人,都是大燕的未來和希望,全國頂尖的少年,所以戰比之前,不止是國子監女院的學生們,連知情的百姓也都來了,就和歡迎軍隊去邊疆打仗那樣沒有區別,只是以各年齡層的女性居多。

  各隊的隊長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自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後面的隊伍,按個頭大小排列,矮子站在前面。如果我是女生,我的個子算高挑,但和男人混在一處,自然是最瘦小的,所以直接跟在公羊瀟灑的屁股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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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3:39
第三十三章 他這是心疼我?

  同樣穿著戎裝,同樣套著鎖子甲、挎著箭袋,同樣戴著皮頭盔,頂上垂著各色纓子,同樣負重二十斤,提著足有五斤的佩刀,可為什麼公羊瀟灑就神氣得天兵天將,在一群制服男中都能一眼就看到他,而為什麼我就像打敗的散兵游勇?

  我長得也不差啊,全大燕少女夢中情人排行榜第二名。可能、也許、大概是氣質的原因。

  就這,我還聽到有姑娘們偷偷議論。

  「咦,快看,太子殿下也參加戰比了誒。」

  「啊呀,是王世子那一隊。這下好了,我有傾向性了,我就支持黑隊,排名前兩名的美少年都在這隊!」

  「我還是喜歡碧眼小狐貍和黑色豹子頭,所以我支持紅隊。」

  「嗯嗯,另兩隊雖然也有美少年,但終究平凡了些。」

  「可惜齊太子也在紅隊,給紅隊減了分,那……我還是押黑隊。」

  「不過太子殿下今天怎麼這個造型,愁眉苦臉的啊?」

  「你懂什麼?這是最近才流行起來的,叫做頹廢中帶著殺氣。瞧見沒?太子殿下那勾魂攝魄的眼神,擺明就是於不動聲色中見驚雷。」

  我還驚雷?我純粹驚慌好不好?

  其實十二姑娘山的景緻非常好,是京城附近的名勝,不然我也不會經常帶著小武和阿邦跑去玩。但前提是,我會坐馬車到山下,然後有人用滑桿抬我上山,就算偶爾走路,小武還會背我的。而不是這樣用自己的腳走著去,身上還背著二三十斤的東西,還不算這身盔甲的重量。

  才離開國子監沒多遠,甚至連城門都還沒看到,我都能感覺我細弱的小腿開始發軟,打起哆嗦來。而我和公羊瀟灑之間的距離有點大,影響了後面的人。

  「咱們大燕,是馬上得的天下,皇上也都是馬上皇帝,所以尊重武學。太子殿下,可不要讓百官和萬民失望啊。」突然有人在我耳邊說。

  我一抬頭,居然是顧荒城。自從八月十五遇到刺客,姓顧的那女朋友,好像叫曹遠芳的要行刺於我,我們還一直沒有單獨說過話。此時,我目光如電的掃射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嘲笑我,就像趙關那樣,結果卻看出他一心憂國憂民來。

  他是戰比的裁判官,帶著一隊真正的軍人到山上維護秩序。雖說戰比每年都有人受傷,可到底參與者全是國家未來的棟樑,必須要保證生命安全。而且,還要提防有人想贏心切,犯規或者施展陰謀詭計。

  而他的擔憂雖然是好意,可隱約的意思就是看輕我麼,覺得我堅持不下來麼。偏偏就在這時,跟黑隊並行的紅隊中,有一人扭過頭來,衝我「友好」的笑笑,卻是趙關。

  頓時,我把心一橫。本宮絕不能讓人看輕了去,精神強大,有時候也能勝利的。

  想到這兒,我挺直了小脊背,把愁眉苦臉的神情,換成了英勇就義的樣子,死死跟著前面的公羊瀟灑,拚命讓自己不掉隊。好不容易挨到了城門外,我已經氣喘如牛,累得七死八活。

  「太子殿下,您身子不舒服嗎?」有多事的本隊學子問。

  我揮揮手,用心呼吸,免得它驟然停頓。

  「可是太子殿下的臉上沒什麼血色啊。」又有人關心。

  我怒了,「本宮長得比較雪白,不行嗎?」

  「原地坐下休息,一會兒就列隊出城。」一直一言不發,連回頭都欠奉的公羊瀟灑突然說。

  我等他說這句話好久了,不過雖然想立即癱倒在地,卻顧忌著形象,先是把負重的包裹卸下來,又解下佩刀,這才斯斯文文的坐下。天知道,其實我本想扔下東西就躺倒的。

  公羊瀟灑沒有坐,而是沿著隊伍向後走,清點人數。等他往回走時,把他的負重和刀,與我的放在了一起,然後坐在我身邊默不作聲。

  我覺得他在擔心,擔心我拖了全隊的後腿。按以往的經驗來說,掉隊的人越多,扣的分數就越多,名次就越往後。若是被其他隊俘虜了,還要把分加在對方的身上。我想,趙關一定希望抓到我吧。我已經和小武、阿邦說好,若到了那地步,不許他們扯趙關的後腿,因為我寧死也不會被抓的。

  休息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我覺得屁股還沒坐熱,集合出發的鼓聲就響了一通。我滿懷悲傷的站了起來,認命了。公羊瀟灑沒立即動身,而是幫我把負重背好,又把佩刀遞給我。他這樣照顧我,我本來就很納悶。然而瞬間,我又覺得身上一輕,立即抬頭詫異的看向他,就見他像沒事兒人似的,拿起自個兒的負重和刀,指揮列隊去了。

  負重本來足足有二十斤,其實就是沙袋。現在我背的沙袋樣子沒變,只是卻輕得幾乎不存在,好像裡面裝了棉花。而佩刀,我甚至不敢抽出來看,因為輕的就像紙板做的。

  他這是心疼我?不不,一定是怕我掉隊,於是作弊了。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居然避過了出發前的整裝檢查,把這種西貝貨帶在身上,剛才趁著過城門的休息時間,就換給了我。

  我內心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節省體力的心思佔了上風,接受了他的「好意」和可恥的作弊行為。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因為出城後,又步行了約一個時辰才到達十二姑娘山腳下,我如果不是因為提著一口氣,不想讓趙關看扁了,是絕對堅持不下來的。

  四個隊長從總指揮官,也就是裁判官兼保鏢顧荒城那裡拿了四個臘丸,回到自己的隊伍裡時,才捏開來看。

  那是一張山形圖,上面標紅點的部分是必須收集的東西,每個隊都不一樣,必須全部收集到才算成績有效。這一階段,四個隊不會互相干擾到,也會慢慢會在山裡分散開。然後到了半山之時,有一個標藍點的地方,那裡藏著一方玉印,是我父皇親自雕刻的,上書勇者二字。

  為了這勇者二字,很多人在這種演習時刻也很拚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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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4:00
第三十四章 我自己能走

  這時,四個隊開始有競爭,因為玉印只有一個,得到它,就接近了勝利。但就算先得到玉印,也未必就能走到最後,因為其他隊也可以發起進攻,再搶奪回來。最後,類似於山地越野賽,要拿著玉印到達山峰頂點,才算最後的贏家。

  前期,是考驗行軍的方向認知,還有行軍的秩序。當然,其中也要克服野外的種種困難。

  中期,考驗的是各隊的組織協調及攻防的能力,要搶奪的,要守護的,怎麼分配軍力,怎麼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如何誘敵,如何禦敵,如何擾亂對方,減少己方犧牲……說白了,考的是兵法中的東西,以及面對突發情況的靈活應對。

  末期,當然考較的是毅力。這個時候,大家都非常疲勞了。面對著前面的險境,後面的追兵,要如何堅守最後的果實,看的就是心志和整體的安排得當。

  不得不說,戰比設計得相當合理和實用,又有針對性,雖然學子們沒有現代那種模擬戰爭的遊戲裝備,就是被仿真槍打中,身上有了印跡就算死的那種。但古代人講誠信,只要被包了布的刀劈到要害,學子就會自動進入犧牲隊伍,不再參戰。最後戰局的綜述,也是各隊隊長自行報告,再收裁判官根據事實評判,並沒有電子監控什麼的。

  小武那隊如何,我不知道,但公羊瀟灑又讓我見識到了他的另一面。若大燕最後內亂,要靠打仗來決定天下歸屬,若我沒有小武和阿邦,我絕對會輸給他。越是看他指揮若定,還能控制手下隊員們的情緒,方位判斷精準,我越是心下冰涼。一字並肩王不滿我父皇許久,但他遲遲不肯動手,就是因為我父皇足夠英明。

  可是,當天下落到我手裡的時候,我真的沒信心能勝過公羊瀟灑。一想到這個,我剛剛對他產生的感激,就變成了戒備。其實,若我們不是對立的關係,我也許沒有這麼討厭他。

  「把手給我。」正埋頭苦走,或者說是手腳並用地爬,拚命要跟上隊伍時,一隻大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頭,撞進公羊瀟灑的眼睛,似乎有一絲痛惜的神情,快速的掠過。隨後,又化為上級對下級的那種冰冷和距離感。

  「我自己能走。」我倔強著,努力站直了。

  公羊瀟灑並沒有說話,而是抓起我的胳膊,自己的身子一轉,瞬間就把我背在了背上。

  「你幹嗎?」我驚問。

  「你的速度拖累了大家。」他說得毫不客氣,而且很大聲,「如果隊伍裡出現傷員,我們也不會丟下的。」

  他的意思,是把我當傷員了?再看向其他隊員,都默不作聲,顯然我是被嫌棄了。

  我扭動身子,想從他背上下來,可他力氣大得很,令我動彈不得。不知為什麼,我忽然委屈得很,從小到大的錦衣玉食,還有穿越女的優越感,這一刻蕩然無存。和他比,我永遠落在下風,不管我多麼努力也一樣。我比不過他,什麼也比不過,甚至,我都不是個男人!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可是眼淚卻大滴的滑落,滴在他裸露的後頸上。

  他似乎被燙到了,身子僵了一僵,眼看著隊員們從他身邊經過,沿著他指明的方向繼續前進,等我們墜在最後時,他才輕輕嘆了聲,「別哭,紛紛,幹嗎哭呀。」他的聲音裡有一種異常的痛感,好像他受了很重的傷似的。

  可是,被傷害自尊的是我!鞋子走丟了一隻,而且短短幾個時辰,腳上磨出血泡的人也是我!他幹嗎疼?從來以為男女是平等的,現在才明白,那是在精神上。而體力上,本來就有著天生的差異,何況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訓練。

  看我不理他,努力壓抑著哽咽,他沉默了,就這麼背著我向前。好半天后,我漸漸覺得他的肩膀非常寬厚,比小武的還舒服,乾脆厚著臉皮不出聲。他愛背,就背著我好了。

  尋找那些紅點標註的東西,整整用了三個時辰的時間,直到申時初(下午三點),全隊才找了個地方,略休整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向藍色標記前進。

  公羊瀟灑判斷準確,軍力分配合理,我們黑隊幾乎沒有走冤枉路,預估是最早到達半山腰的隊伍。這樣一來,我們也可能最先搶到那方玉印。

  可是就如同狗群,頭狗總是會受到追咬的,先拿到玉印,未來能笑到最後。要提防其他三個隊的爭搶,就像佔據某高地,一方來攻,一方防守似的。公羊瀟灑沒怎麼吃東西,坐在一邊深思很久,然後把大隊分為數個小隊,指定了小隊長,安排好作戰方針。

  迷惑敵人的,層層阻截的,前面探路的,後面斷後的,必須犧牲的,帶著玉印衝到最前面的,斥候與阻擊手……

  我冷眼旁觀,驚訝的發現他居然知道每個人的特長。要知道這些被抽中的學子,不都是選修過武學的,也有我這種軟弱無能的白斬雞,體育白痴,而且為數並不算少。但是他能知人善任,實在是胸有錦繡。

  後來我發現,越發現他的優點我越沮喪,乾脆什麼也不管了。最後只知道他親自帶我,做了策應那一組,也就是偷襲別人,以讓敵人手忙腳亂,讓自己人順利通過。

  「不管我有沒有留到最後,你們都必須按事先約定的,做好自己的事。」他對大家說,「行軍者,不在一人一馬的得失,而是全局。只要我們把玉印找出,帶到山頂去,哪怕只有一個人做到,就算完成了任務,我們黑隊也就贏了。記得,即使身為主帥的我犧牲,你們的目標也不會改變,也要照著計畫嚴格執行。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眾人高喊,戰鬥力被調動得十足,個個摩拳擦掌。

  傍晚的時候,黑隊到達了藍色標記,也就是藏玉印的地方。不出公羊瀟灑所料,我們確實是第一個到達的。這時候,我立了一功,因為玉印是我父皇雕的,似乎我有心靈感應似的,很快就把玉印找了出來。看著隊員們的笑臉,我悄悄有點滿足感,因為我也不是完全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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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9 23:54:27
第三十五章 懸崖,是青年男女的必經之路

  然而,小武畢竟不是吃素的,我們這邊才歡呼,他們那邊就第二個到達了。也就是說,我最擔心的事發生了。我要和從小到大一處玩的、過命交情的好朋友變成敵對雙方,儘管只是戰術比賽,我心裡也存了疙瘩。

  因為事先有準備,黑隊迅速化整為零,利用山川地勢,擺出陣法分明的防守隊形,而且邊走邊退,迅速令對方失去了攻擊點。我對武學和兵法六竅全通,就一竅不通,但我看得出,小武應對得也巧妙。

  不同的是,公羊瀟灑準備的更完善,有好幾次,我幾乎和阿邦小武面對面了,結果又突然有了轉機。互相看得著,但就是打不到。趙關氣得哇哇直叫,卻漸漸的離我們越來越遠。天色全黑的時候,似乎是甩掉了紅隊。

  我這時候完全服從命令,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也算是完全的信任了公羊瀟灑。夜間,山林變得危險,好在十二姑娘山並沒有猛獸,不然國子監也不會放心讓學子們半夜在山上竄。

  大多數時候,也就是說不打鬥的時候,公羊瀟灑就會背著我。我確實成了累贅,但我也知道,如果我堅持自己走,那就更是累贅了,不如老實點,倒省得麻煩人。可是這樣,令我可以近距離觀察到公羊瀟灑,看到他平時戲謔的眼睛閃著堅毅的光芒,他額頭的汗水混著泥水,一道道劃臉頰,英俊絕倫的臉上都花了,卻有另一種陽剛之美,那是平時我只在小武身上見過的。

  「你在偷看我。」他笑了一下,白牙齒在黑夜中閃光。

  「我在觀察你。」我儘量冷下聲音道。

  「有區別嗎?」

  「區別很大。」

  他哦了一聲,就不出聲了,後面幾個跟著我們這隊的人都不作聲。

  我猜這次之後,外面又會傳王世子對太子殿下多麼好了吧?這是公羊瀟灑的陰謀嗎?在名聲上和大義上站到有利的位置上。

  我甩甩頭,把這種念頭摒出腦海。我發現我很壞,因為不管公羊瀟灑做什麼,我都能想到壞的方面去。這樣,也許不好。

  「咦,我們這是往回走嗎?」我突然發現不對。

  「紛紛真聰明哪。」公羊瀟灑也不知是誇我,還是損我,「我們是騷擾小隊,當然要跟緊敵人,難道要先離開這裡,往山峰上衝嗎?」

  我記起,騷擾小隊的隊員都是武功最高的,人數卻少,只有七八個。那些抗打能挨的,都是阻截隊,犧牲隊的隊員都是有把子力氣的,很會拖人的。而真正帶著玉印先走的,都是山路走得最快,最會躲避的人。而且還布了疑陣,就算紅隊追上他們,也一時分不清玉印在誰那兒。

  「你在這兒藏著,我們繞一圈就回來。」把我安頓在一棵樹後,還檢查了我腰上驅蛇防蟲的藥袋子,公羊瀟灑帶著幾個人,悄悄摸去了。

  不遠處,有火光,可能是紅隊的人,也可能是其他隊的。

  其實我有點害怕,但我不能再提出要求,分散兵力來專門保護我。實際上,公羊瀟灑非要親自帶著我,就有保護的意思。不然,我就算跟著最前面的小隊往山峰走,有誰會像他那樣看顧著我呢?不管為什麼,他確實一直在照顧我。

  我縮在樹下,因為有這個太醫院研發的藥包,山蚊子呀,蛇呀,不知明的昆蟲啊,都不曾近我的身。我聽到遠處有驚叫和怒罵聲,火光凌亂,總之好像交上了手。我知道隊員們很快就會原路退回、隱藏,所以立即提起精神,準備一同出發。

  這時,旁邊的草叢中突然有人走了過來,完全沒有防備的走法。

  於是我以為是隊員們,趕緊從樹後面出來,迎上兩步。

  此處樹木並不繁茂,月光灑下來,視線不錯,令我很快認清來人。

  喵喵的,是趙關!

  「哈哈,我就知道公羊瀟灑是負責騷擾的。話說以他那樣的武功,不讓人注意也難。」他大笑,「我也知道你這種沒用的,必須是他親自保護,所以黑隊的人一出現,我根本不理,直接繞到後面來,果然沒被我猜錯啊。」

  「你怎麼知道?」

  「他那個人面面俱到,不可能讓太子殿下在他手裡傷了,不然他還有什麼賢名?」

  是嗎?是嗎?公羊瀟灑一路關照我,只是為了他自個兒的名聲?

  「你想幹嗎?」看趙關繼續逼近,我戒備著後退。

  「喂,不要把我想這麼壞!這是模擬戰爭,我只是想俘虜你。齊太子抓到了燕太子,不是很好玩嗎?」

  「絕對不會!我絕對不會讓你俘虜的!」

  笑話,在大燕的地界兒,身為太子的我被齊太子抓到,就算是遊戲,也是不行的!

  所以說完,我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抓起身上的零碎物件往後扔,就為了延緩趙關的腳步。很快,我連頭盔都沒了,長發散開,可趙關卻把距離拉得越來越近。

  跑!絕不當俘虜!這是我心裡惟一的念頭。只是我不熟悉地形,光線也暗下來,所以我跑著跑著,忽然覺得眼前一面空曠,然後心中大叫不好。

  空曠,往往意味著沒有路了。

  果然,我腳下一空,整個身子都跌了下去。

  不能讓人看扁,我對自己說,居然能在這麼恐怖的情況下沒有發出尖叫,更沒有發現呼救。

  身子半轉,我似乎看到趙關慘白著臉,站在懸崖邊上。

  顯然,他不想讓我死。

  我也不想死,可我沒辦法了。

  老天也不想我死,只好派來了救星。

  天旋地轉之間,我看到公羊瀟灑的身影。他幾乎奮不顧身的飛身而來,緊緊抓住我,並不是救我,而是為了和我一起掉下去。

  既然我們一直在一起,那麼最後的時候,乾脆也在一起好了。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然後,我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懸崖,是青年男女的必經之路,武俠小說裡這種橋段實在太多太多太多了。

  那麼按照規律,我肯定不會死,還能得到武林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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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20 18:59:33
第三十六章 這是第一次

  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我反手抱緊了公羊瀟灑,顧不得我平時對他的厭惡。依稀之間,我似乎聞到他身上有好聞的暖香味,感覺他的心臟貼在我的耳朵上,有力的跳動。他的存在,是寒冷黑夜中的惟一溫暖。

  我沒良心的想,如果要死,有他墊背,應該也沒什麼可怕。

  不知道在那種危難關頭,我的感覺怎麼會如清晰?大約是心理上,對時間與空間的認知出現了巨大差異,我的感官擴大,變得極為敏銳,還感覺我們急速下墜了好久。不過事後,據目測,這個懸崖並不太深,我們應該很快就落地了,身下儘是枯草敗葉,之前公羊瀟灑還不斷使出各種手段來緩解下降的速度,不管是單掌拍向山壁,增加反作用力,還是試圖抓住突出的樹幹和石頭,反正並沒有摔得骨斷筋折。

  至少……我沒有。

  落地後是一條極長的山坡,有些陡,我們抱在一起,翻滾著向下,衝擊力使我們根本停不下來。是我的錯覺嗎?公羊瀟灑拚命地護住了我,不管是山坡上突出的尖石還是橫生的野樹枝椏,都沒有傷到我。最後,重重的一頓,那天旋地轉的感覺終於停止了。

  不過我還是恢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金星才消失。那些彷彿飛過頭上的小鳥,也徹底不見了,只留下耳鳴般的啾啾聲。

  然後我發現我喘不過氣來,有東西,不,一個人壓在我身上。是公羊瀟灑!和他高大的身形比起來,我是如此嬌小,所以整個人都被他所籠罩。

  「喂,快起來!」我有些羞惱。

  可公羊瀟灑不動,他四腳大張,還保持著護著我的姿勢。

  我火了,用力推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使他身子傾斜,歪倒在一邊。

  「公羊瀟灑,你什麼意思?」我累得氣喘吁吁。

  我是女生啊,還是金光閃閃的太子殿下。在大燕,誰不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別人觸碰,他居然敢……居然敢……

  我沒居然出來,因為很快就發現他有點不對勁兒。每當我暴怒時,他不是應該吊兒郎當地坐在一邊,笑得比狐狸還狐狸,眼神裡閃著我不明白的光芒嗎?為什麼,他還躺在不動?

  不是……暈過去了吧?

  開始我還以為他是裝的,他這個人一向讓人捉摸不透,而且他捉弄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或者用「逗弄」這個詞更適合,因為他從來就是看著我尷尬、出醜,自己笑得挺開心。

  然而我很快發現,他沒裝,他是真的失去了意識。

  我嚇著了,突然很害怕。他不會為救我而死掉吧?我不知道是害怕他留下我一個人,還是害怕他死亡這件事的本身,總之我感覺渾身冰冷,就像掉進了冰河,就快滅頂般。

  「公羊瀟灑!王世子!你怎麼啦?快醒醒!本宮命令你!」我跪坐在他身邊,試圖讓他睜開眼睛,可他仍然一動不動。

  幸好我理智尚存,沒有胡亂搖晃他,否則他若有危險的骨折處,或者內臟出血什麼的,會加大他的危險係數。見他沒有反應,我只是俯下身,側過臉,輕輕貼在他的胸膛上。還好,他的心臟還在跳動,雖然微弱,可他的生命仍在。

  到這個時候我很後悔,前世沒熬到上大學,沒軍訓過,也沒學過急救知識。面對著這樣的他,我手足無措……

  心臟按摩?誰知道他肋骨有沒有斷,我亂按,有可能讓斷掉的骨頭,戳進他的胸腔。緊急止血?我不知道他的外傷在哪裡?人口呼吸?他又不是溺水,但……可以試試吧?

  我低下頭,湊近他的臉。

  他的發冠掉了,濃密的發絲散而不亂。我們是滾到一片平緩的溪岸邊,天空沒有遮擋,一彎月光就照在他的臉上,以他高挺的鼻樑為界,形成了一側籠在陰影中的曖昧不明,另一側卻被月色襯得有如絕世的美玉,蒼白得近乎透明,呈現出令人心生溫柔感覺的脆弱美。

  這是我第一次離這麼近的看他,也是這麼長時間凝神觀察他,屏住呼吸、認真的望著他的容顏。瞬間,我覺得他壓過我,成為大燕少女夢中情人第一名是有道理的。他不那麼惡劣的氣我時,不得不說,真的……真的很好看。一個男人,睫毛這麼長……他是如此的安靜之,並不那麼討厭……

  我按住胸口,我的胸口,很認真的無聲命令心臟:別亂跳!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病了,為什麼突然跳得那麼快!這不科學。

  那,要不要給他做人工呼吸呢?我不是要佔他便宜,我恨不得離他遠點才好。只是他若死在這兒,我就更不可能出去了。救人,是科學的。而在這個時候,我沮喪的承認,他的本事比我大得多。缺了小武和阿邦兩個左膀右臂,我真的很廢柴。

  這麼想著,我又湊得更近些。我想感覺他的呼吸,確定他能否自動醒過來。可當我的鼻尖離他的鼻尖只有零點零一公分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怔住了,剎那間腦海中空白一片,只深深陷落於他的眸色中。我擋住了月亮,他在我的陰影裡,可他的眼睛卻亮閃閃的,好像盛滿了星光,醉人、深邃、令人迷惑。那彷彿一個亙古不變的魔咒,蠱惑了他,也蠱惑了我,讓我們一起迷失。我在他的眸子裡,又彷彿看到萬古的時光,只印上了一個身影。

  好奇怪,那身影是我。

  我們被看不到的魔力定住了,就這樣互相凝視了好一會兒,直到他直直地坐起來。我們離得太近了,我又沒提防他突然的動作,結果……結果他的嘴唇直撞上我的。

  太快了,蜻蜓點水般。我甚至沒體會到什麼感覺,就直接嚇傻了。

  他似乎也一樣,不說話,眼神裡閃著奇異的火星,飛濺著,似乎只要有一點點風吹過,就能漫成通天的大火,席捲整個天地。

  我怒了。不如說是羞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算初吻嗎?我不知道。應該只是皮膚碰撞而已。反正我活了兩世,兩個十七歲,整整三十四年,卻沒和任何人有這樣親密的接觸。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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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20 18:59:48
第三十七章 你敢親我?!

  「三角方塊叉的,你敢親我!」我暴龍附體,大吼,眼裡迅速蓄滿淚水,氣的,根本沒想到這話嚷嚷出來有多麼不合適。

  我是太子,他是影太子。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這話,說出來多麼詭異!

  而他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嘲笑我,目光裡還有有一種讓我心跳加速的力量。於是我更氣,隨手推他。他悶哼一聲,砰的又倒下去。

  尷尬,登時消散。就像硬傷,當時覺不出疼來,也顧忌不到,過後才是折磨。

  我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他的身體狀況上,撲過去,小心翼翼地扶他,急道,「怎麼樣?你哪裡傷到?嚴重不嚴重?」

  他笑笑,可是卻咬著牙,顯然在忍耐著劇痛。而額頭上,他的冷汗也冒了出來。

  我心軟,改為嘴硬式的命令,「告訴你,給本宮振作起來!若你帶本宮出去,念你護架有功,本宮可以原諒你的無禮!」說到這兒,又覺得恐慌,眼淚汪汪的。

  「好。」他還是笑,只應了一個字。可是語意卻極其溫柔,害得我的心又漏跳了一下。完蛋了,嚴重心律不齊,不會十七歲就得心臟病吧?

  「你到底哪裡傷到?」我不放心,看他疼的那樣子,應該很嚴重才對。一邊問,一邊試圖扶他坐起,可當手掌輕扶在他腰上,手心卻被溫熱粘稠的感覺燙到了。

  「天哪,你在流血!」我縮回手,血腥味撲鼻。

  「無妨。」他輕聲說。

  我急了,「有妨!有妨!」看到月光下我手心的一片陰影,就知道他的傷口很大,這樣流血法,說不定會因失血過多而昏厥,甚至危及生命。

  「給我看看!」我語氣粗暴,顯得很不耐煩,而且執拗,但眼淚卻止不住滾落,兩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怕他忽然消失在我眼前似的。

  他臉色白得嚇人,眼神卻灼人的閃亮,還有一絲痛楚閃過,看起來比剛才我推倒他時還要痛似的。隨後,他又抬起手,卻只碰碰我臉側散落的長發,就又快速縮了回去。那突如其來的纏綿意,轉瞬即逝。

  他努力直起身體,我連忙用瘦小的肩膀頂著他,彎下腰去。

  他左側肋骨到後腰的衣服全劃破了,我小心翼翼的揭開破損處,發現下面血肉模糊,情況嚴重到我不禁摀住嘴,才能把驚叫聲壓抑在喉嚨裡。

  雖是外傷,但傷口即長且大,深可見骨。血,還不斷的湧出來。

  剛才為了阻止趙關,我把身上帶的東西全丟掉了。其實,每個生員身上都帶著類似於急救包的東西,還有驅蛇蟲鼠蟻和香包、藥包。我怕蛇,也怕蚊蟲。全皇宮的人都知道,所以我所住的玲瓏閣外頭,種滿了驅蟲的上等草藥,宮裡也特別幹凈來著。

  幸好,他帶的東西沒有丟。也幸好,我一直跟他挨得比較近。不然在這樣的深山裡,這時候我早就山蚊子咬死了,或者有蛇蟲蠍子類的爬了過來。

  反應過來後,我毫不客氣的拆掉他身上的急救包,讓他側躺,把止血藥粉毫不吝嗇的全倒在他的傷處。可惜,傷口太大,血流得太兇,無論我倒上多少藥粉,也很快被沖掉。

  「怎麼辦?怎麼辦?」我又急哭了,都沒有想過,我一直在他面前逞強,不管多難,也不曾示弱半分,此刻卻脆弱得不掩飾。也沒想過,以後會不會被他嘲笑諷刺,甚至拿出來大做文章,好說明我這種愛哭的淚包子,根本不適合接掌大燕的皇位。

  人在緊急的情況下,做事僅憑本能。或者,這是因為最接近真實想法的反應。又或者,身體永遠比心靈忠實。也就是說,我其實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討厭他。不然,他若真死了,我父皇和我就少了很多的威脅,壓力也不會這麼大了。那,不是大好事嗎?他父王能勝過我父皇的地方,不正是因為有他這樣出色的嫡子嗎?如果沒了他,我父皇穩贏。

  可我現在,滿心裡卻只有一個想法。給他止血,保住他的命。就像……之前他保護我那樣。

  「如果你武學課上認真一些,應該會記得,教官講過止血的穴位。」公羊瀟灑說,聲音虛弱但平靜,似乎面臨危險的人不是他,「在背上有好幾處,我自己夠不到。」就這份定力,我就遠遠不如。

  「我……我找找……」書到用時方恨少,現在我就很後悔沒有好好學過。我總以為,小武會一直保護我,阿邦會一直給我出計謀,所以我不用自己用功。如今面臨這種情況,我真是追悔莫及。

  不過緊急的狀態刺激了我的腎上腺素,激發了我腦海中模糊的一點印象。當時武學教官在一個小木人的背上標明了很多穴位,其中有幾個正是止血的。現在這樣的情況,無法進行西醫的外傷縫合,只能用這種古老的中醫學方法。

  我嘗試著按了幾下,結果完全沒有作用。考慮到我的指力很差,天黑,認穴不誰等幾大因素,我乾脆把他的外衣脫了下來,露出他結實的後背,以及傷得可怕的肋側和腰部。然後,曲起手臂,用胳膊肘進行按壓。這樣一來,我們就離得有些近,髮絲都糾纏在了一起。直到我又急又累,熱汗滴落時,也不知哪裡按對了,他傷口處的血流量終於降了下來。這時,再撒上僅剩的藥粉,雖然白色的粉末變紅,卻再也沒被衝開。

  而既然他的外袍已經除下,我就乾脆把還干凈的部分撕成巴掌大的寬條,把他的傷口包紮上。其實我的衣服比他的干凈多了,他傷口那麼大,若感染了,可能造成大麻煩。可是我的外衣上全是泥,濕淋淋又貼身,沒辦法給他用上。

  他的傷有左肋和後腰處,我張開手臂,環著他的腰,一圈圈幫他纏上佈條,那樣子就像擁抱著著他。不過我全神貫注在正經事上,並沒有特別在意,後來感覺他尷尬的閃躲,才意識到什麼,不禁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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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20 19:00:02
第三十八章 心疼我嗎?

  幸好天黑,看不太出來。

  「心疼我嗎?」他突然調笑一句。

  我怔住。

  「還是被我感動了?」他又說,那種咬著牙還要笑,死到臨頭也要笑的樣子,深深刺痛我的眼睛,還有我的心。

  「我舍了自己的性命護駕,太子殿下要怎麼謝我?」他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恢復了平時氣我的德行。

  「護駕,不是你身為臣子應該做的事嗎?我是君,你是臣。現在,我只是……只是不想你死掉而已!」我撂了狠話,但心情是剪不斷、理還亂,像塞了一百團亂麻,「你不許死!至少在我……在本宮面前不許死!」

  「好。」他認真的想了想,點頭。就像,一個鄭重的承諾。

  他的情緒變化太快,一會兒吊兒郎當,一會兒認真誠懇,搞得我更加混亂,只恨聲道,「你若騙本宮……我……我……」

  「紛紛。」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低沉而濃厚,像暗夜中黑色的絲綢,看不到,卻無比光滑柔軟,帶著點不經意的誘惑,就像給人催眠似的,輕聲輕語,卻一直鑽到我靈魂最深處,「紛紛。」他又叫了一聲,要滴出水樣的溫柔。又好像,他那樣叫著我的名字,身體的疼痛就會好點。

  「幹嗎?」我擺出很蠻橫的樣子,「流那麼多血,還那麼多廢話!」

  今晚的氣氛怪異,他也有些不同,雖然我說不出什麼,卻本能的覺得危險,而凶巴巴的反應,是我的保護色。

  「都這樣了,閉嘴保存體力吧!」我忘記了,平時他叫我的名字,我都會大發雷霆的。

  「紛紛。」他笑著。眼睛裡的星光似攪碎了,卻仍然晶瑩奪目,如一池月光下的春水,「從小到大。你要求我的,我從來都盡力做到,不曾騙過你。所以,將來我就算要死了,也會避開的,不會讓你看到。紛紛,我可能讓你生氣,卻永遠也不會讓你難過。」

  「我才不為你難過哩,我們是八桿子打不著的親戚!」我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其實想想。我從小就冷待他,把他當成假想敵,因為我們的地位對立,站隊也不同,生來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他可以隨意出入王宮。可我從來不是友善的,我身邊的宮女太監和侍衛也時時提防。他的父王和我的父皇表面上親親熱熱,但桌面底下拳打腳踢。可他,似乎從沒有針對過我,除了經常氣得我暴跳之外。又似乎,他真的沒有騙過我,我要求的。他也沒推託過。

  只是他怎麼能?怎麼能把這樣一句如此溫柔的話,說得這麼淒涼!就像把我的心,直接丟到了鹽裡醃著,那種隱約的疼,似乎是存在的,可摸不到、看不到。卻又如何治療?

  驀然,一陣夜風吹來,像井水般冰涼。

  我猛然清醒過來,發覺我今天的心理狀況很不正常。認真追溯起來,自從國子監弄什麼大比開始。我就開始不對勁兒。我像是喝醉了酒,一直處於不安定而且飄飄忽忽的狀態。這是因為什麼?是齊國太子的挑釁,還是顧荒城的任教?是學業壓力大了,還是公羊瀟灑這些日子對我有些不同?他好像更關注我,更喜歡惹惱我,他似乎看透了什麼,總是悄悄靠近我……令我永遠措手不及。

  不行!不行!我不能因為救命之恩就跟他和好,更不能對他心軟。我們之間的基本矛盾解決不了,彼此之間若有了感情,哪怕是普通朋友之間的,將來面對決戰也會失了先機,不能干淨利落。

  不行!我必須站對位置,不能動搖!不管我願不願意,我是大燕的太子,我的決定關乎父皇、母后,甚至關乎國運和國家的安定。

  當時,我父皇堅定的認為,早晚會生下兒子,所以一時糊塗,做下這個天仙局。他打算先把我這個假太子當個幌子,之後再死遁,讓位我的弟弟為太子。再之後,就再設一個局,微服私訪什麼的,結果遇到個民間女,長得極像薨逝的太子,皇上皇后見之心喜,又心疼前太子早逝,於是封為公主,百般寵愛。這樣,我就可以換個身份承歡膝下。反正只要有皇上喜歡,乞丐也能成為天下最尊貴的人。

  父皇覺得虧欠了我,他內疚,所以加倍疼我,其結果就是令我更捨不得他失敗。

  可天命不由他,我成了他惟一的「兒子」。而當初撒下這彌天大謊容易,後果卻是難以承受的。不止是退位那麼簡單,說不定會被逼死在太廟前。朝堂下各方勢力也指不定出什麼么蛾子,再整出陰謀論來,大燕就會動盪,相鄰的野心國家更會蠢蠢欲動。

  所以,在這個天大的謊言支撐下,我早已經徹底失去自由。但我不怨,因為那是我父皇母后做下的事,他們疼我愛我十七年,這父愛母恩,我不能拋棄。

  「你聽過獅子和兔子的故事嗎?」我心硬下來,冷靜地問公羊瀟灑。

  他拚命保護了我,如今失血又多,精力有些不濟,但聽到我的話,還是模模糊糊地笑了一聲道,「沒有。很好聽嗎?」

  「一隻獅子和一隻兔子在山洪爆發的時候,一起被困在了枯木上。」我不管不顧的講,彷彿這樣會讓我的心腸更硬一些。說白了,我是在告誡自己,並不是讓他聽明白!

  「面臨著生死關頭,獅子沒有吃掉兔子,因為它需要兔子幫它保持枯木的平衡。為此,在兔子差點掉到水裡時,還拉了一把。兔子又驚又喜,對方是百獸之王誒,居然可以與它同舟共濟。兔子覺得,人們都誤會了獅子,它根本沒有多麼凶殘嘛,也可以對小動物很友好的。就這樣,它們飄啊飄啊,足足三日三夜,可能是太無聊了,它們甚至還交談了起來。於是,兔子更覺得它們可以做朋友。獅子呢,固然冷傲,可在寂寞之時也覺得有個小夥伴是幸運的。只是洪水終有回落的一日,終於,獅子和兔子又踏上了山林的土地。兔子正要去找點草吃,還想著給獅子也弄一點,可一回頭,正對著獅子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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