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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妻心如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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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8:51:27
第139章

  “王妃,宮裡出事了!”甲五走進來,對坐在炕上逗著胖兒子的阿竹道。

  胖兒子現在已經四十多天了,還是吃了睡、睡了吃,加上胖乎乎的,簡直就像只小豬,豚豚這小名兒越發的貼切了,害得阿竹私底也下跟著叫起豚豚。

  阿竹正摸著胖兒子嫩紅的小臉蛋,聽到甲五的話,抬頭看她,“怎麼樣了?”

  甲五看了她一眼,發現王妃十分冷靜,也跟著定了定神,說道:“聽說皇上被齊王氣出病來,荀太醫已經被宣進宮了,王爺此時正在宮裡,一直留在乾清宮中沒有出來。”

  阿竹聽罷點點頭,讓甲五下去,坐在炕邊撫著胖兒子身上的繈褓想著事情。

  半晌,阿竹喚來管家方荃,問道:“江南十三行港口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方荃神色微動,這還是王妃第一次詢問關於十三行那邊的消息,他都以為她莫名其妙地砸下一筆銀子是去打水飄的呢,所以從來不過問那邊的事情,連當初王爺知道她的行為時,也沒有說什麼,只道雖然敗家點,不過也養得起,就隨她去折騰了。

  當然,方荃是不敢說主子敗家什麼的,而且王妃砸下的銀子是從她的嫁妝和溫泉莊子的冬季疏果行銷得來的份例所出,她自己都不心疼,他們這些作下人的也不會說什麼,當下便道:“並沒有消息。”

  阿竹聽罷,有些失望,想了想,便道:“你著人去那邊盯著,有什麼消息馬上回來稟報。”

  方荃恭敬應了一聲。

  阿竹略微滿意,王府裡的人就是這點好,不會隨意地揣測主子的心意,也不會因為覺得奇怪而規勸多嘴什麼,很盡自己的本份。

  “還有,王爺在宮裡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你使個人去宮裡瞧瞧,若是情況不對的話,也不用打探了,直接回來罷。”阿竹吩咐道。

  方荃微微一笑,說道:“王妃放心,屬下省得。”

  待方荃下去,阿竹見胖兒子眯著眼睛吐泡泡玩兒,擔心他玩著玩著又嗆著自己,便抱著胖兒子起身,在室內慢悠悠地晃著,哼著不知道什麼調子的歌謠哄他入睡,邊想著近來發生的事情。

  當時遇襲早產時,她也想過估計是陸禹接手江南鹽政之事引起的眾怒,使得有人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心裡雖然惱火怒恨,卻也能理解。後來從陸禹那兒得知下手的人是齊王時,阿竹簡直是不可思議,然後想到這些年來齊王幹的事情,也隱約明白他過於心急了。

  當年陸禹在平叛荊州時遭暗算失蹤,後來阿竹方從朝堂上的事情得知,這其中有魏王和齊王的手筆,是以當時承平帝方會那般震怒,直接尋了個藉口,下令將這兩個兒子直接圈禁在王府裡,砍了他們的勢力。直到太后病體有恙,開口求情,承平帝是個孝子,在將兩個兒子圈禁了一年後,放了出來。

  經此一事,魏王顯然受了極大的打擊,開始修身養性起來,對朝堂上的事情也不如以往般熱衷關心,表現出一副為戀權柄的模樣,整個人從銳意十足變得消沉平淡。齊王雖然也有些影響,但卻沒有魏王的消沉,只是也懂得了修身養性,收斂起自己,開始低調起來。

  由於兩位王爺的前車之鑒,其他的皇子也開始低調起來,除了一直作死的康王、病弱的靖王、腿有疾的平王,便只剩下了周王、秦王、端王三位在朝堂上開始嶄露頭角,不過周王性情過於綿軟,承平帝有些不喜,更是凸顯出了秦王和端王。

  這些年來,隨著兩位皇子進入朝堂的時間越長,積累的勢力越多,形成對峙局面時,原本朝臣以為未來的儲君一定會是兩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位時,誰知道承平帝又刷了大夥一把,將年幼的十一皇子封了代王,一副放在身邊當作下一代儲君百般寵愛教養的模樣,又弄得大夥兒都疑惑了。

  皇帝飄忽曖昧的態度,使得所有朝臣勳貴都不敢輕易站隊,就這麼看著,直到江南鹽政案爆發,端王和秦王兩人被派往江南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使朝堂更變得錯宗複雜起來。

  阿竹知道自己作為端王妃,有自己的責任,而且她懷孕的消息傳出,屆時只要生下兒子,陸禹有後,於他的地位更鞏固。

  齊王一直覬覦著那個位子,或許在他眼裡威脅性最大的便是那位十弟,特別是在端王妃傳出孕事後,越發的心急了,於是在陸禹去奉命下江南插手江南鹽政之事,正好有了藉口動手。屆時若是端王妃出事,人們也只會以為是陸禹插手江南鹽政引起的眾怒,方讓人暗算了,如此也可以轉移人們的視線。

  阿竹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裡那股怒火恨意依然未消,不過看到懷裡睡著的胖兒子,眸色柔和了下來。

  她一點也不同情齊王的下場,他既做得出,便會想到事情爆發後的結果。陸禹又不是吃素的,吃了那麼個大虧,顯然不會放過他,可惜皇家沒有殺兒子的習俗,承平帝氣怒之下,方將他譴去就藩,這輩子就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甭想回來了,將來不管他以什麼原因離開封地,皆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昭萱郡主當時說估計到時候會委屈了她,因為齊王所做的事情揭發後,皇帝絕對不會殺兒子的,最大的懲罰不過是如此了。阿竹早有預料,所以也並不覺得委屈什麼。

  對於齊王而言,最大的報復大概便是求而不得罷。

  只是,她現在有些擔心陸禹,畢竟是他直接將這事捅到承平帝那兒的,在處置了齊王后,可能是怒極攻心,竟然病倒了。陸禹現在在宮裡侍疾,也不知道承平帝會不會遷怒於他。

  *******

  阿竹的擔心並非多餘,作皇帝的,顯然最熟悉的一種技能便是遷怒了。

  陸珪聽著乾清宮的寢殿裡傳來的聲音,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心裡有些後悔今日沒有跟人換班。

  他現在是羽林軍中的一員,羽林軍是皇帝的親衛,直接聽令于皇帝,而羽林軍的成員都是從勳貴或宗室裡挑選,查過祖宗十八代才會挑選去特訓一翻,方拎去上崗。陸珪遊手好閒慣了,前幾個月不過是多嘴地說了他父王幾句,他那老爹便又進宮哭訴他難管教,不肯去辦差,於是承平帝大手一揮,便直接將陸珪拎進了羽林軍中。

  空降至羽林軍的陸珪被京城所有的紈褲子弟羨慕嫉妒恨著,羽林軍的戰鬥力雖然比不得京師三營,但是絕對是在皇帝面前最露臉的職位,只要被皇帝記住了,還怕沒有出頭的機會麼?就算是不事生產、沒有上進心的紈褲子弟,也是想在皇帝面前大大地露臉,成為皇帝心中的紅人,然後榮華富貴一生、金錢權利兩手抓,走上人生贏家之路啊。

  平平都是紈褲,他們還在四處找關係想在軍師三宮中安插個職位,而這位根本不必四處奔走找關係,便直接空降過去,又因為他是皇帝的親侄子,還沒人敢給他穿小鞋,免得他一狀告到皇帝那裡去,什麼都沒了。所以不羨慕嫉妒他,還能羨慕誰?

  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陸珪卻不喜歡,他真的是遊手好閒慣了,突然要開始當差,第一天差點爬不起來,而且還是在宮裡輪崗五天,才得一天出宮歇息,沒有他的那些胭脂柳巷,那該多寂寞啊。

  好吧,等他好不容易習慣了宮裡的生活,卻又發現這差事根本不是人幹事!太遭皇帝惦記其實也不太好啊!例如現在!

  殿內傳來打破瓷器的聲音,還有承平帝怒斥端王的聲音,聽得他心驚肉跳。他怕的不是皇帝生氣,而是端王的後續反應——在他一個不小心被方勁騙上了端王的賊船,不得不將老父兄長一起都賣了換得未來一家人平安時,也深刻地認識到這位元王爺的手段。

  嚶嚶嚶,明明他只是個紈褲子弟啊,為毛那麼多人惦記他呢?

  就在陸珪心裡淚奔時,裡面傳來了皇帝的聲音:“阿珪,進來!”

  幸好不是和他娘一樣直接叫“珪兒”,不然皇帝聲音含糊變成了一聲“珪(音同龜)兒子”的話,那他就要淚奔了,不禁怨懟起老爹給他取的這名字。

  陸珪走了進去,雖然不敢隨便亂看,但是目光卻瞄到了地上破碎的藥碗,還有跪在床前的端王,頓時嚇得小心肝又有些承受不住,特別是對上端王那雙清清冷冷的鳳目時,簡直就像是閻羅王的那雙必殺眼,一眼就能讓他死去活來。

  “皇伯父,有何吩咐。”陸珪請了安後,小聲問道。

  “著人去宣你父王進宮,你便在這裡守著。”承平帝淡淡地道。

  陸珪抬頭往床上看了一眼,見到面容蒼老的皇帝半坐在床上,精神有些糟糕,不過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屋子裡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藥味,顯然皇帝先前已經喝了藥。

  能不能別留我下來?我怕啊!陸珪心裡吶喊著,面上卻十分恭敬地應了一聲,交待了位內侍後,便小心地挪到了旁邊站著,打算允當背景,希望那對父子都不要發現他。

  一時間,宮殿變得十分平靜。

  半晌,皇帝的聲音淡淡地響起:“為了個女人,如此對你兄弟,可值得?”

  陸禹抬頭看他:“父皇要聽真話?”

  承平帝冷笑一聲,“朕的禹兒也會和朕耍心眼了,枉費朕對禹兒如此期待,只盼著他以後輔佐這萬里江山,昌盛我大夏。”

  陸珪聽得心中一動,意思是說,皇帝從來未囑意過端王,而且端王自己也是曉得的?

  陸禹不語。

  皇帝又道:“你可是朕當年抱在懷裡,一筆一畫地教你習字認字的孩子,你素來在朕面前最是實誠,從未和朕耍心眼,朕也最滿意這點,素來最疼你,今日便有什麼話直說。”

  陸禹聽到這話,身體深深地跪下去,聲音有些哽咽,“兒臣不孝,有負父皇教導。”

  承平帝哼了一聲,又轉了個坐姿,到底臉色沒有那般難看了。

  “此事是兒臣衝動了,只是兒臣想到當日回來,聽到太醫說兒臣的王妃差點一屍兩命,便難受極了,那是兒臣盼了很久的孩子,兒臣心裡難受,便做了衝動事。兒臣這次衝動了,請父皇責罰。”

  陸珪瞄了一眼,驚奇地發現先前還震怒不已的皇帝此時竟然面無怒色,而且唇角還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不由得有些驚愕,被這對父子給弄糊塗了。難道他的腦子真的那麼不好使?猜測不出皇帝複雜難辯的心思?

  嗯,或者是皇帝老了,這種老男人的心思他一個年輕人猜測不透吧。

  *****

  安貴妃在得到消息時,便匆匆忙忙地跑出鳳藻宮,直奔鳳翔宮而去,髮鬢都亂了,卻已經顧不得整理儀容。

  安貴妃剛到鳳翔宮時,便發現這裡還坐了個對著皇后哭成了淚人兒的女人——賢妃。

  看到賢妃,安貴妃柳眉倒豎,整個人就像發狂的母獅子,差點直接擼起袖子,揮拳上來。

  賢妃聽到宮人稟報的聲音,哭泣的聲音一頓,抬頭看向安貴妃,恰好對上一雙燃燒著怒火的鳳目,心頭又涼了半截,便知道她今日來這裡的事情不成功了,而且這個沒腦子的貴妃估計以後會開始拿她來作伐子折騰了。被人作賤折騰她不怕,只是她的兒子……

  想到齊王年後便要就藩,永世不得進京,不僅與那位子沒緣份,她與兒子永世不得相見,便又悲從中來。

  “喲,賢妃妹妹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哭成這般?還是收收眼淚的好,不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齊王怎麼了,讓賢妃妹妹開始哭喪呢。”安貴妃不客氣地道,當場便開了嘲諷技能,極盡挖苦。

  賢妃有些惱,怒道:“貴妃何必說得這般難聽?齊王雖然現在這般,但仍是皇上的兒子,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本宮放肆?”安貴妃冷笑,“齊王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差點害得本宮的兒媳婦和孫兒都沒了,還不准本宮說兩句?本宮告訴你,本宮今日就要說,大不了你來打本宮啊?本宮怕你啊……”

  看著像個流氓一樣真的擼袖子的安貴妃,賢妃氣得臉色發青,這女人除了一張臉皮看得過去,哪有一點宮妃的模樣?簡直是個市井潑婦!怨不得皇帝從來不喜教導出安貴妃的懷恩侯府!

  鳳翔宮裡伺候的宮人不忍睹目地低垂下頭,唯有皇后仍是坐得四平八穩,喝茶看著她的大殿裡上演的兩女撕逼大戰。

  最後自然是以丟開了臉皮耍起流氓的安貴妃大獲全勝,若是阿竹在這裡,一定會拍手讚歎不已:安貴妃和陸禹果然是母子,都是耍流氓的高手!

  賢王妃今日過來是想要尋皇后求情,讓皇帝收回命令,重新發落齊王的。至於她為何不去向承平帝求情,主要是這些年來她的顏色已不比年輕時,承平帝對她的情份也極淡,估計現在她去求情,指不定承平帝看到她聯想到齊王做的事情,更是怒火中燒。

  所以,她只能來求皇后,而皇后的話皇帝素來會聽進幾分,只要皇后出面,就算結果不成事,但皇帝也會輕罰幾分。

  可是,她還來不及同皇后哭訴多少,安貴妃便沖進來了。

  賢妃只能鐵青著臉,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鳳翔宮。

  賢妃一離開,輪到安貴妃來哭訴了,全然沒了先前擼袖子時的潑婦之態,低垂著頭,哭得楚楚可憐,悲泣道:“皇后姐姐,端王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辛辛苦苦地為皇上辦差,遠去江南吃苦不說,路上還要遭到刺殺,九死一生地回來後,沒想到有人卻這般惡毒,竟然對著自己親兄弟的妻兒動手,差點導致一屍兩命……端王不過是將收集到證據呈到皇帝面前罷了,為何皇上如何生氣,難道還讓端王不要出手,每日面對著殺子兇手笑臉相對不成?這不是憋屈人麼?端王現在正跪在乾清宮,聽說都跪了幾個小時了,這天氣那般冷,眼看又要下雪了,再跪下去,人都要跪壞了……”

  安貴妃這一刻的嘴皮子十分利索,極盡可能地將端王說成了個可憐的小白兔,齊王是個沒有人性的人渣,竟然喪心病狂地對兄弟的妻兒下毒手,差點導致一屍兩命。苦命的端王什麼都沒有做錯,皇帝為何如此是非不分,竟然還要罰他。

  皇后聽得臉皮抽搐了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這張嘴可以去唱大戲了,真是厲害呢。不過可惜,她沒那個膽去皇帝前面說,不然絕對能看到皇帝那張老臉皮更精彩。

  皇后見她哭得差不多了,直接將她拎了起來,說道:“你懂什麼……”等見她抬起一張淚眼朦朧的臉委委屈屈地看著自己,皇后又覺得有些心塞,和這麼個蠢人計較太傷腦子了,只得道:“你且放心,端王不僅沒事,反而全因禍得福!”

  安貴妃嘴唇抖了下,委屈地道:“得什麼福?剛才乾清宮傳來消息,皇上下令讓端王在府裡閉門思過呢?”現在是閉門思過的時候麼?應該趁機抓權,滅了皇帝那根老黃瓜才是。安貴妃心裡恨恨地想著,對老皇帝越發的沒有什麼夫妻情份了。

  皇后越發的心塞,揮揮手道:“你且回去等著,別一驚一乍的。”

  安貴妃卻不肯走,賴在了鳳翔宮裡。

  皇后也不打算理她,正準備回內殿歇息時,十八公主回來了,小肥臉兒板著,看起來就像學大人一樣,萌到爆。

  十八公主一見到安貴妃,馬上蹭過去,伸出小胖爪握住她的手道:“安母妃放心,十皇兄不會有事情的。剛才十八和表姐一起去了乾清宮探望父皇,皇父生病了好可憐哦,十八都心疼了。而且表姐好有孝心哦,她要留在父皇那兒侍疾,父皇也允了呢。十八也想留下的,不過父皇說十八太小了……”

  十八公主說得天真無邪,還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安貴妃:“……”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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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天空灰濛濛的,到了下午申時已經下起了雪。

  阿竹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時不時地探下頭,感受一下外面冰冷的氣溫,心不斷地往下沉。直到酉時一刻,方有守門的小丫頭飛快地過來報告王爺回來了。

  阿竹聽罷,拎著裙子直接跑了出去,鑽石只來得及抓住一件厚披風和傘跟著跑出去,一群丫鬟嬤嬤也只能匆匆忙忙地跟著跑。

  到了二門,阿竹恰好看到陸禹從馬車裡下來。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何澤撐著傘,揣扶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男子下車,透過紛揚的雪花,他望了過來,一雙鳳目黑沉沉的,俊美的臉掩蓋在雪花之後,面容俊美,神態間卻有著近段時間沒有的釋然輕鬆。

  看來情況並沒有外面傳的那般糟糕。

  阿竹心裡也釋然,自從陸禹打從江南回來,她早產坐月子補身子之類的,他極盡所能地抽空陪她了,雖然神色如常,但阿竹如何沒發現他的疲憊和緊繃,仿佛從來沒有一刻能輕鬆過,每一刻在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眉頭會不由自主地蹙緊,眼神冰冷。別說她受了罪瘦了,他同樣也因為忙碌三餐不正常而消瘦了很多,最近晚上睡覺時,都能摸到他身體的肋骨了。

  她看得心疼,但自己那時正在坐月子,又是個內宅婦人,在朝堂上幫不了他,而且她也沒有能力去幫他在朝堂上和那群老狐狸周旋,只能盡可能地管好自己、照顧好胖兒子,讓他不必在外頭與人鬥智鬥勇時,還要為內宅掛心。

  “王爺回來啦!”阿竹直接跑了過去,顧不得落在身上的雪。

  鑽石撐著傘趕緊追上。

  陸禹微皺了下眉頭,本來斥責的話看到她的笑臉時,變成了脈脈的溫情。

  他微涼的手握著她同樣被凍得冰冷的手,忍不住道:“天氣冷,你不應該出來。”

  阿竹挽著他往延煦堂走,邊走邊打量他的神色,笑道:“不過一點路罷了,禹哥哥你也要管啊?都快變成我爹一樣囉嗦了。”嘴裡嗔怪著,眸心深處卻有些擔憂,聽說他今日在乾清宮跪了很久,也不知道膝蓋現在怎麼樣了,雖然看著行走自如,可是等到明天就要受罪了。

  聽到那聲“禹哥哥”,陸禹啞然失笑,捂著她的手,將她擁到懷裡,低首看著她的雙眼,笑道:“小心岳父聽到你這般說,要惱你了。”

  “禹哥哥不說,他聽不到!”

  夫妻倆一路說著沒營養的話,終於回到了正房,丫鬟們已經備好了熱水熱湯。

  阿竹為他褪去沾了雪的朝服後,接過絞好的熱帕子給他擦臉淨手,然後便將他按坐在薰籠上,彎下身去脫他的雲紋黑靴,撩起他的褲管查看他的雙膝。當看到他膝頭果然已經紅腫泛黑了,眼眶驀然紅了,抿了抿唇,將旁邊準備好的精油拿了過來。

  陸禹見她眼眶發紅,忍不住溫聲道:“其實一點也不疼的。”

  “不疼才怪!”阿竹沒好聲氣地道,先用熱毛巾輕輕地擦了下,然後手裡抹上精油輕輕地按摩著。

  陸禹見她做得認真,面上一直帶著微笑,只有偶爾微皺的眉頭讓人知道其實他也並非是完全沒痛感的。

  “聽說你今兒在乾清宮裡跪了三個時辰。”阿竹邊按摩托邊輕聲道。現在天氣冷,乾清宮的地板都是光滑的大理石,整個大殿即便有地龍,但人跪著仍是極難受的,況且還跪了那麼久。

  “沒那麼久吧……”陸禹忍不住道,被她瞪了一眼,便不說話了,省得她真要哭了。

  等阿竹按摩得差不多,便拿起一瓶膏藥抹上,一股清涼之感瞬間蔓開,將原本精油按摩時帶來的*感化去,十分舒服。

  “這藥哪裡來的?”陸禹沒話找話說,轉移她的注意力。

  “先前讓人去荀太醫那兒拿的,這精油也是他特地提煉的,可比外面醫館裡賣的效果好多了。”阿竹對荀太醫十分推崇,在這個醫療落後的時代,一名醫術高超的大夫是十分必要,她對荀太醫給予一百二十分的敬重。

  陸禹的心瞬間湧起一股脈脈的溫情,忍不住將起身的她抱到懷裡,蹭著她光滑的臉蛋,柔聲道:“讓你擔心了。”

  “沒什麼。”阿竹也回抱他,不敢將自己的體重壓到他身上,所以姿勢不免有些古怪。

  陸禹笑了下,用了巧勁將她摟坐到懷裡,說道:“你放心,這點抱你的力氣還有的。我家胖竹筒真是賢慧又可愛,以後禹哥哥會好好陪你的。”

  “……陪多久?”

  “嗯,大概會很久吧,過了年再說。”

  阿竹聽得更難受了,這是變相的被皇帝放棄了吧?一個被勒令閉門思過的皇子,而且沒有說明讓他閉門思過多久時間,若是無限延期,等到皇帝再想起時,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不過阿竹很快又振作了起來,如同陸禹說的,過了年再說罷,現在說這些還言之過早。而且,現在朝堂上那麼亂,因為江南鹽政案,他得罪了那麼多人,暫時退出朝堂也是件好事,省得再被皇帝當成炮灰使。

  就不知道陸禹這炮灰退下了,下一個炮灰是誰。

  ******

  “皇上說,王爺您休的病假已經夠久了,再大的傷也應該好了,所以應該回朝堂盡力了?”柴榮驚訝地道。

  秦王召集柴榮等幕僚在書房裡談事,此時滿臉的不悅,眉頭蹙得死緊,說道:“對,剛才宮裡來的內侍是這般說的,父皇可真是不客氣的。”

  秦王此時滿心的憤怒,覺得皇帝和端王等人皆面目可憎,皇帝要拿兒子當槍使便罷了,端王幹得好好的,做甚突然換了支槍來使,而且還挑上還在“養病”的他?明明他聽說了齊王的事情時,都打算請病假到年後了,沒想到還沒行動呢,宮裡便來了消息了。

  還有端王,你不好好地當你的槍,幹嘛要這麼沒腦子的將齊王暗害端王妃的事情能捅到皇帝面前?不知道他們那位父皇年紀大了,最愛猜忌,不喜看到兒子們自相殘殺麼?明明還有其他溫和的手段將這件事情告知皇帝,偏偏走了一步險棋,看起來簡直是沒腦子,一點也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柴榮沉吟半晌,突然歎道:“端王走這一步可真是高,雖然驚險,但也將自己摘了出來。”所以,沒有準備的秦王便成了替死鬼了。

  秦王看向他,等著他的分析。

  柴榮邊思索邊道:“以老夫看,端王不像是這麼沒腦子的人,明知道皇上年事大了,老人家難免是希望兒子和睦孝順,不喜這種事情,他應該避開方是,免得皇上心裡對他失望。然而,端王不管不顧地將齊王暗害端王妃的事情捅到皇上面前,看著是為端王妃討公道,卻也是要將齊王弄走不甘休,明顯是要皇帝給他主持公道……”

  端王些舉這是赤裸裸地逼著龍椅上的那位父親,他的冒進讓帝王不喜,而他明著要搞垮兄弟的狠勁更讓帝王失望,此舉冒失又沒腦子,與他這一個月來在朝堂上與諸位朝臣周旋時的手腕大相徑庭,簡直是衝動極了。

  不過,衝動過後,端王被皇帝斥責,勒令在府裡閉門思過,沒有說明期限,這期限可能是幾天,可能是幾個月,可能是幾年,誰知道呢?這得看皇帝的心情,或者是周圍人對皇帝的影響力。

  柴榮想起先前聽到的消息,皇帝因為齊王之事怒極攻心,氣得暈了過去,醒來後斥責了端王,勒令他回府閉門思過後,宮裡又傳來了消息,那位元在宮裡養病的昭萱郡主正在乾清宮侍疾,皇帝也答應了。

  皇帝因為安陽長公主之事,素來疼愛昭萱郡主,且昭萱郡主又與端王妃情份不一般,加之後宮裡還有皇后貴妃在,只要手段使得好,端王恐怕很快便能複出罷。

  所以,端王雖然走了步險棋,卻也讓他從朝堂上脫身,暫時避開了朝中那些朝臣勳貴的怒火,算得上是聰明之舉。

  秦王聽了柴榮的話,心裡不禁恨恨地詛咒著端王的狡猾,他就知道這個弟弟是個狡猾狡猾的險惡小人,自己跑了,將他推到前面去承受那些朝臣的壓力。

  想到這,秦王不禁按了按抽疼的太陽穴,他知道自己那父皇要整頓江南鹽政,可是牽涉太多人的利益,先前那一個月,是端王頂在前面和那些老狐狸們周旋,皇帝只需要在關鍵時候不輕不重地說個話就行了。現在端王退出了,他頂上去,恐怕很快地他便成了所有人仇恨的物件了。

  若是他不按著那位皇父的安排走……秦王想著自己被皇帝同樣勒令閉門思過的可能性、遠走邊境立軍功的可能性、及其他的可能性,然後發現自己現在真是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這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太糟糕了。

  又與柴榮商量了下,秦王發現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只得歎氣接受,明日估計便要上朝去和那群老狐狸周旋了,十分心塞。他承認自己的功力沒那些老狐狸的深,腦子也沒有端王轉得快,估計自己的戰鬥力不太行,到時候忍不住像他王妃一樣直接暴力揮拳頭上去——然後下一刻他就要被自己父皇揮老拳頭了。

  柴榮也在思量著秦王接下來的路,順便揣摩一下那位龍椅上的老皇帝的心思。

  雖然他沒有做過皇帝,但是史書也不是白看的,承平帝在位時間比較長。而大凡皇帝當得久了,處在高位久了,便會越來越□□,越發的眷戀權柄,不會輕易地放權。特別是一群皇子們年紀越大,襯得他越老了,估計心裡越發的忌憚。

  只要是人,沒有不怕死的,特別是皇帝。皇帝都會喜歡萬萬歲,但是歲月卻不饒人,為著江山社稷穩定,需要選出一名繼承者。而皇子們若是太能幹,皇帝會擔心自己還沒死就被迫讓賢;若是皇子們太無能,又要擔心找不到合適的繼承者,這江山無以託付。當皇帝的就這般的矛盾,這矛盾的背後,便要看皇帝如何安排了,結果好的話,是新帝順利登基,不好的話,逼宮謀反是家常便飯……

  想到這裡,柴榮趕緊打住思路,不敢再多想。

  秦王帶著心塞的心情回到了正房,見自己王妃正抱著女兒逗她樂,不禁歪了歪嘴,坐到她身邊的位置,說道:“明白本王便要上朝了。”

  秦王妃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先前宮裡來的內侍奉了父皇之命來的?”

  “不然你以為他是來幹嘛的?”秦王沒好聲氣地道。

  秦王妃將吐著泡泡的女兒放回床上,想了想,出主意道:“明年王爺請旨出征罷,臣妾和你一起去。”

  看她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秦王受到了驚嚇,這女人不會也想上戰場吧?不然也不會時常慫恿他找機會出征了。

  “你一個婦道人家,想這些打打殺殺的做什麼?而且你去了女兒怎麼辦?丟到宮裡給母妃養?想都別想!”秦王斷然拒絕。

  秦王妃理所當然地道:“女兒自然帶去了,自己的女兒怎麼可能丟給別人養?王爺不會這般不負責任吧?”

  秦王差點氣了個仰倒,到底是誰不負責任?有哪個作母親的會想著帶著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去邊境吃苦的?也不怕路途遙遠艱幸,一個小嬰兒受不住!

  “那有什麼?我兩個月大的時候,我父親還帶著我去戰場上轉悠了幾圈呢,後來還帶我撥山涉水地去關外,還不是平平安安地回來了?”秦王妃豪氣干雲,自信無比:“女兒是我生的,她的性格像我,一定能適應的。”

  聽著激動起來連“臣妾”的自謙都沒了的秦王妃,秦王越發的心塞了,覺得和這個王妃說不通。而且他聽著那位現在遠在西北的岳父所做的事情,心中只覺得有匹脫肛的野馬在歡脫地越跑越遠了,很想咆哮地問兩句:岳父到底怎麼養兒女的?王妃到底是怎麼長這般大的?沒被折騰死真是幸運!而且還想要折騰他女兒,難道也想讓女兒變成王妃這模樣,以後貼再多的嫁妝也嫁不出去麼?

  看他身子有些顫抖,秦王妃不禁一掌拍到他肩膀上,拍得他一個趔趄,笑道:“王爺也很激動吧?只要等明年出了春就行了,時間也不長的!”

  秦王:“……”

  對,他很激動,他激動得想要咬死這個看不懂人臉色的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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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聽聞朝堂近來的風雲,嚴青菊闔下信件,雙目幽黑,無絲毫的嬌怯之態。

  “夫人……”丹寇有些不安地喚了一聲,擔心她為了端王妃,又要出手做點什麼。

  嚴青菊從沉思中回神,瞥了她一眼,見丫鬟臉上不安之色,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反而讓人去將孩子抱來。

  奶娘剛給孩子喂完奶,此時孩子正睡得香甜,被人抱過來時也沒有吵醒他。嚴青菊坐在床上,一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輕輕地撫著他柔嫩的臉蛋,看著這脆弱的小生命,心裡有些觸動。

  生命真的很脆弱呢。

  三姐姐說,人的生命很脆弱,她素來尊重生命,不到萬不得已,別隨便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可是若是其他人想要傷害你呢?三姐姐你要怎麼辦?或許你還是下不了手罷,不若妹妹幫你可好?

  腦海裡不期然地跳出阿竹的笑臉時,嚴青菊突然思緒一頓,輕輕地籲了口氣。

  算了,就當積福吧!只是,可不能讓他們太好過!

  “你又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的大掌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嬤嬤說婦人產後多思多慮對身子可不好,你不是還想自己給兒子餵奶麼?”

  嚴青菊抬頭,發現紀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她微微有些錯愕,竟然沒有發現他的靠近,難道她對他的存在已經如此熟悉了麼?

  紀顯坐到床前,見她還抱著兒子,便伸手去托住她的手,說道:“你還在坐月子,別太費神了,不是有奶娘丫鬟照顧麼?先放著罷。”他看了都覺得為她累,這麼細的胳膊怎麼能抱這麼久?

  聽紀顯這般說,嚴青菊也覺得手臂有些酸了,將懷裡的孩子放到了身邊的位置,拿了件小毯子蓋在他身上,笑著對紀顯道:“爺今兒怎麼回來得如此早?”

  “沒事便回來了。”紀顯隨意地說道,看了眼放在她旁邊的那張字條,便知道她得到消息了,說道:“朝堂上現在亂著,端王這會兒能避開,也是幸事一件,若再摻和下去,難免會讓皇上忌憚。”

  皇帝鐵了心要整頓江南鹽政,端王無論是做得好或做不好,對他本身而言都不是件好事,不如現在避開,雖然有失寵之嫌,但是以他的本事,想要回朝堂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嚴青菊頷首,笑道:“也不知道秦王能不能頂得住了。”

  她的聲音輕柔軟綿,帶點柔怯怯的意味,如此一笑,仿佛十分為旁人擔憂一般,可紀顯卻覺得她在幸災樂禍。

  紀顯淡淡一哂,並不關心這事,只道:“秦王頂不頂得住,還須看皇上的意思。皇上這次的態度倒是有點兒深意,你有什麼看法?”

  嚴青菊搖頭,“妾身哪裡能有什麼看法?爺是男人,常在外頭行走,看得多,自然比妾身更明白。不過,只要皇上敬重皇后娘娘,倒是無甚大事。”

  “你這麼看好皇后?”紀顯詫異,“你也不過是進宮幾回罷了,皇后據說是個賢慧的,皇上素來敬重她。”

  “是啊,皇后不愧是國母,國家有這樣的國母,是我大夏之福。”嚴青菊微笑道,對皇后十分奉承。

  紀顯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話,笑了笑,便不再理會此事,又同她說起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純粹是拿來當笑話講給她聽。嚴青菊也聽得津津有味,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他臉上,突然發現,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再怕他了。

  嗯,是個好現象!要攻下一個人的心防,拿捏住他,得先克服自己的心怯,讓自己去習慣。

  紀顯發現她在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自己,雖有些莫名,但心裡卻不由升起幾分異樣之感來,讓他突然很想問一個在他心裡積了段時間的問題:不知道在她心中,端王妃與他,誰比較重要?

  ******

  自從皇帝下令端王閉門思過起,端王府緊閉大門,全然社絕了外頭所有的流言及探視。

  雖然關了門,不過外面的事情也不是全然一無所知,例如秦王被承平帝拎到了朝堂上頂替陸禹的職位之事;例如婉妃娘家——羅家被撤職查辦,婉妃幾次哭暈;例如賢妃為齊王求情不成,反而被皇帝貶成了嬪等等消息都會在第一時間送進端王府。

  當然,無論外界現在發生什麼事情,端王府現在真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了。

  自打陸禹不必出門起,阿竹便開始湯湯水水地給他補身子,努力要將他先前因為忙碌而流失的營養補回來,不求補成個胖子,但也要看著別那麼清瘦,免得站在風中真的像要羽化成仙了,讓她怪沒安全感的。

  男神高端大氣快成仙了,讓她這平凡人怎麼有安全感嘛?

  誰知她拼命想給那位王爺補營養,他更愛投喂她,每每抱著她的腰肢將她舉起掂了掂後,會道:“又瘦了,應該補補。”

  阿竹滿臉黑線,忍不住回嘴道:“你又不是秤砣,怎麼知道我又瘦了?”而且她的體質遺傳了母親柳氏,即便不用減,自己也會慢慢瘦下來,恢復生產前的身材,這是她自身遺傳到父母的最自豪的財富了。

  而那位王爺聽到她這般說,會開始耍起流氓來:“每日都抱著摸著,想不知道也難。”

  阿竹無言以對。

  進入十一月中旬,天氣越發的冷了,京城裡三天一小雪十天一大雪的是常事,太陽仿佛永遠不會出來一般,冷得人們都不愛出門了。而這種時候,溫泉莊子的反季節蔬菜又開始派上用場了,今年阿竹讓溫泉莊子裡的管事加大了蔬菜種植量,還提供了好些意見讓那些管事集思廣益地改進,使得端王府的溫泉莊子比其他府裡的溫泉莊子裡種出的菜系種類更豐富。

  所以,才剛入冬不久,便賺了一筆,讓她每天走路都是飄的——高興得飄飄然了。

  這日,阿竹又在捧著帳冊,用毛筆在紙上加減乘除地算著,嘴裡念念有辭。

  陸禹坐在旁邊,懷裡抱著個胖包子,手中拿著本雜書看著,見到她這副財迷的模樣,忍不住取笑道:“錢是賺不完的,你一個冬天賺的錢都夠給你以後的閨女攢一筆能砸死人的壓箱底的嫁妝銀子了,旁人都說端王妃真是生財有道,是個極厲害的主母呢。”

  阿竹先是聽得一怒,然後又有些赧然,這男人不對她耍流氓會皮癢啊?忍不住道:“抱好你的胖兒子,還有你的胖閨女現在影子還不知道在哪裡呢,你想得太早了。我這是給你兒子攢娶媳婦的銀子不行麼?”

  心裡卻琢磨著,等出了春後,她要將一筆銀子投到江南十三行去,恐怕賺的銀子再多也不夠使。哎,怨不得陸禹說她敗家,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敗家呢。

  等聽了阿竹的計畫,陸禹有些奇怪道:“你投了那麼多銀子進去,到底要做什麼?”

  因為現在只出不進,被認為敗家的阿竹自己也挺不直腰杆,悻悻然地道:“不過是想弄些洋貨討個新鮮罷了,能幹什麼?那些討厭的洋人每年捎來大夏的洋貨不知道在咱們這兒撈了多少銀子,我看了生氣不行麼?憑什麼給他們撈銀子,我們不能去他們那兒撈?”

  阿竹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她發現京城的貴族圈裡對西洋來的稀罕玩意十分追捧,每每捨得一擲千金購買,那些洋商不知道在中原這塊地撈了多少金銀珠寶回國。而且讓她無力的是,大夏的百姓都有一種天朝上國的矜傲,雖也有下海經商的商人,但是到底不多,對外貿易根本沒有概念,國家也不宣導此事,加上那種安土重遷的頑固觀念,還真沒有人對海外的那片土地感興趣。

  阿竹對海外的事情感興趣是在去年陸禹下江南時,在下麵的人討好地送了個西洋自鳴鐘表給她賞玩後,阿竹問明白了價格,於是直接當起了敗家女,投了一筆銀子搞起了船隊出海。

  這時代沒有設海禁,雖然東南沿海有倭寇來犯,但朝廷的海軍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倭寇也討不了好,只要有本事,朝廷也不會禁止商人出海,只是對於海船製造技術出臺了一系例的政策,私人雖沒有掌握海船製造技術,但卻能去專門的官府海船製造司中買賣或租賃海船出海。

  阿竹對海外那片世界挺感興趣的,偶爾也憤青了下,做著海外遍地是大夏的殖民地的美夢,然後便開始試水了。不過現在第一批投下的船隊沒有回來,總讓她忐忑幾分。當然,她沒有說的是,以陸禹的處境,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海外其實是個她預備的不得已之下的退路,雖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有備無患嘛。

  陸禹聽罷不禁笑了,附和道:“對,咱們也去撈他們的。”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一凝,不由和阿竹討論起來。

  阿竹剛開始發現他對海外感興趣時,真是喜出望外,連帳本也不看了,讓人將胖兒子抱下去後,直接蹭到陸禹身邊,開始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結合古今,引誘他對海外之地的興趣。

  握拳,目標是:我天朝將要成為第一個日不落帝國!什麼葡萄牙、西班牙,什麼大英帝國都滾邊涼快去!

  熱血上腦的阿竹在很久以後,雖然會對自己當時的行為產生了迷茫,但是卻沒有反悔過。

  不過等熱血退卻,阿竹差點被問得才思枯竭後,不得不痛苦的承認,她果然腦子比不得他,真是問得句句戳中要點,針針見血,她腦子裡的存貨竟然不到一個下午時間,便被個古人掏空了,情何以堪?

  風雪拍打著窗櫺發出嘎吱的聲音,將沉思中的陸禹驚醒。

  他動了動脖子,感覺到長時間維持著一個姿勢的僵硬,需要換個姿勢,不過低首看到腦袋枕在他大腿上睡得香甜的人時,硬生生地停止了動作,慢慢地按揉了下僵硬的脖子,然後伸手將滑到她胸口的褥子拉了到她脖子下麵。

  低首看著睡在他大腿上的那張臉,美麗而甜蜜,肌膚因為睡意而紅潤,檀口微張,呼出微微的熱氣,因為壓著臉頰,扯到了嘴角,口涎流了出來,睡得就像個小孩子。

  輕輕撫著她的面容,突然發現他似乎已經很久未曾這般仔細地看過她了,自從四月開始的忙碌使得他每日只有在三更半夜回房裡,方在床上抱著她入睡,其他時候少有陪伴她的時候。

  想起她剛才被自己問到快抓狂時的神色,忍不住露出微笑,能說他當時就是想要看她糾結又抓狂、卻又想要引誘他對海外感興趣的模樣只能苦苦壓抑的樣子麼?雖然不知道海外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但是她的有些描述倒是讓他生起些興趣來。

  不過,他心裡也有些疑惑,她生在大夏、長在大夏,何以對海外如此熟悉,仿佛親眼所見一般?且有些觀點簡直堪稱聞所未聞,卻讓他驚豔不已,從那些話中可知,她對他沒有絲毫的隱瞞,將自己該知道的都告訴他了。

  他其實想問問她從何得知的,但是看她神彩飛揚的模樣,看得入了迷,突然便不想問了。

  這個姑娘,是他要執手過一輩子的妻,不管滄海桑田,人心變幻,若能執手一生,也不枉此生。

  可能是有所感觸,待到臘月時,方荃又過來稟報了江南十三行出海船隊的事情時,陸禹只道:“按王妃的吩咐去辦。”

  方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以前說這事時,王爺眉眼清淡,並未如何放在眼裡,即便王妃投了一大筆銀子進去堪稱血本無歸,也只是笑了笑,只道這麼點銀子,他的王妃敗得起。而現在,似乎沒有認為王妃這是敗家了,反而頗有深意。

  莫不是王爺也想像那些洋人一般,搞海外貿易?只是此舉京中貴圈裡似乎無人開過先例,都是一些商人的小打小鬧,所得利益並不多。若是被人知道,也不知會不會嘲笑端王府。

  方荃心裡雖然疑惑,但是對主子的命令從未質疑,很快便下去打理了。

  阿竹知道方荃素來是個報馬仔,什麼事情都會去轉告某位元王爺,不過她也不在意,又不做虧心事情,她行得正坐得直,不怕留什麼把柄。現在雖然敗家了點兒,不過若是船隊順利回國,到時候的收穫可是付出的幾倍甚至幾十倍呢。

  阿竹讓自己信心滿滿,先不去考慮失敗的問題,就算第一次失敗了,就當船隊去踩個點罷了,她……嗯,還是看得開的。

  安慰了自己後,阿竹開始準備年禮的事情了。

  在阿竹為年禮的事情忙碌時,看到每日悠閒地在家裡看書喝茶抱胖兒子,或者偶爾將她抓去下棋,然後將她殺得片甲不留的某位王爺時,她各種羨慕嫉妒恨,毫不客氣地怒了。

  摔,就不能讓她幾子麼?真是好狠的心腸!

  “沒辦法,對著胖竹筒,就忍不住要下狠手了!”陸禹支著臉,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這話時,還特地在她胸部上瞄了下。

  嗯,生了孩子的女人,小籠包早就長成大包子了,而且手感極佳。

  這話頗有深意,再結合他的眼神,是赤果果的調戲啊!又耍流氓!

  在又一次被殺得片甲不留時,阿竹怒得直接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通揉搓,亂了一盤棋局,然後盤著腿坐在那裡,抑起臉,一副他能奈她如何的神情?

  罵她?打她?咬她?都不怕,看他下不下得了手!

  得意洋洋的胖竹筒很快便僵硬了,因為她發現那位王爺並沒有生氣,而是慢條斯理地將棋盤上的棋子擺好,很快便複元了先前的棋局——媽媽呀,原來過目不忘什麼的並不是傳說!=口=!

  可憐的胖竹筒,被打擊得風中淩亂,差點失意體前屈。

  “你輸了十子,今晚……”他的聲音拉得長長的,面上一片清清淡淡的高冷男神范兒,不知情的人會覺得他真有風度,反而顯得她無理取鬧。

  阿竹抽了下嘴角,嘴硬道:“今晚怎麼了?我不知道!對了,到豚豚的吃飯時間了,我先去喂他!”然後跳下炕,火燒屁股一般地跑了。

  陸禹看著她逃跑,眼中笑意漸深,不以為意,繼續擺弄著棋盤上的棋子。

  守在旁邊的鑽石翡翠等丫鬟面面相視,突然發現她們家王妃近來狗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而兩位主子也越來越愛打啞謎了。

  等到了晚上,阿竹抱著胖兒子不肯撒手,直到奶娘提醒第三次:“王妃,小主子已經睡著了。”所以別再抱著他晃來晃去了。

  阿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依依不捨地將胖兒子交給奶娘抱去睡覺,然後便被已經將自己刷乾淨的王爺拎回了房裡,開始了夫妻的夜生活。

  三更鼓還未敲響,阿竹就覺得自己死去活來了好幾次,求饒道:“不行了不行了,留下次吧!”聲音裡已經帶著泣音了。

  伏在她背後將她當成包子來啃的男人聲音有些含糊地道:“真沒用,才一個時辰罷了……你今日輸了十子,那麼便是五次……”

  兩子抵一次。

  “……換個姿勢可以減少到兩次。”她忍不住回嘴,發現自從他被勒令在府裡閉門思過後,便開始飽暖思那欲了,逮著機會就努力做床上運動,也不怕失手再造出人命來。

  而且,皇帝是勒令他的府裡閉門思過,這就是他的思過態度?!

  阿竹覺得若是承平帝知道他的德行,估計會氣得吐血。

  “三次!”他繼續啃,滿足了後,終於將她翻了個身,泛著情潮的鳳眸注視著她。

  “……還是讓我死了吧!”她哀嚎出聲,不過很快又噎在了喉嚨裡。

  “別說這個字,我不愛聽!”

  她覺得被他頂得快要死了,不愛聽就不愛聽,用得著那麼深麼,會死人的!忙使勁兒地將他扒開,商量道:“明兒是臘八節,還要早起,以後再補回來行不行?”然後心裡決定,以後再也不和他下棋了,簡直是他謀福利她悲催的工具。

  “唔……也行,不過要收利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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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二天,阿竹醒來時,又覺得兩條腿軟得像麵條,不禁掐了一把自從被下令在家閉門思過後、每天都開始享受懶床的男人。

  這德行,簡直了!

  陸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眯著眼看了她一會,直接又纏了上去,將她的腦袋往懷裡一按,繼續睡了。

  即便是大冬天的,被他這般像條冬眠的蛇一般纏著,也熱出了些薄汗。阿竹對他這種一到冬天就喜歡像條蛇一樣纏著人睡的行為十分的無奈,夏天他身上涼涼的,她喜歡扒著他睡,但也沒有像他這般,直接像條蛇一樣纏著人啊,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屬蛇的。

  “阿禹,起床了!”阿竹不客氣地撕開他的手,趁機多掐了一把。

  “還早,再睡一會兒……”他嘀咕著,又想將她抱住取暖。

  阿竹想到昨晚被他折騰成那樣,自己還要累死累活地早起伺候一家“老小”,他反倒是能舒舒服服地賴床補眠,還想拉著她一起賴床,不禁惡向膽邊生,一腳踢了過去,自然沒辦法悍動他絲毫,不過也聊表一下自己的怒氣。

  抽了個特地讓人縫製的大抱枕過來塞到他懷裡,敢再伸手就拍開,阿竹終於挪著軟酸的雙腿,揉著腰下床了。

  床上的陸禹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打了個哈欠,將被子拉高,抱著大枕頭繼續睡了。

  這一幕自然又讓阿竹心裡不平衡,很想撲到床上去直接一個泰山壓頂壓上去,看他還在不在她面前秀幸福。不過這種幼稚的想法在想到做這種事情的後果後,她只能作罷。

  也沒有叫丫鬟進來伺候,阿竹自己摸索著換上衣服,低頭看到身上的痕跡,臉不禁有些發黑,又覺得床上的那個男人不是蛇,而是條狗,都將她啃成什麼樣子了,害得她都不敢叫丫鬟進來伺候。

  等外面端著洗漱用具的丫鬟們被叫進來後,看了眼床上被放下的帳幔,便知道男主人還沒有起,這種事情近來很常見,皆自動放輕了手腳,伺候阿竹洗漱梳妝後,阿竹又回床前撩開床幔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為他掖了掖被子,方去了隔壁去看胖兒子。

  胖兒子已經醒了,顯然剛哭過,雙眼濕漉漉的,奶娘正為他換尿布,看這情況便知道是尿了才哭。等換乾淨後,阿竹將他抱過來,解了衣襟餵奶。

  看著胖兒子用吸奶一樣的力氣努力吸吮的模樣,阿竹戳了下他的小肥臉,稱讚道:“豚豚比你爹起得還早,真是個乖孩子,不懶床。”

  胖兒子自然無法回答她的話,正喝奶喝得歡。

  喂完奶後,阿竹將眯著眼睛又要睡的胖兒子交給奶娘,便也去吃早餐了,同時聽著丫鬟過來報告廚房裡的事情,不外乎是今兒是臘八,廚房中正在熬煮臘八粥的事情。想起去年宮裡賞的那大碗臘八粥,阿竹初時還受寵若驚,後來發現端王府的人淡定極了,也跟著淡定。不過今年的情況,也不知道皇帝還會不會賞賜臘八粥過來,她自己也有些不確定。

  直到天色大亮,阿竹開始處理府中的事務,也沒見宮裡有什麼動靜,便想著今年承平帝可能是不會賞賜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正當阿竹對著帳冊發呆時,陸禹邊打著哈欠邊抱著胖兒子出來了,頭髮還沒有梳,身上也只是穿著件居家服,趿著鞋子慢悠悠地走來。

  “你抱他過來幹什麼?沒得吵醒他!”阿竹見他這副剛起床的隨意模樣,簡直叫不修篇幅,頭髮沒梳,衣冠不整,全然沒什麼形象,與在外頭的光鮮亮麗完全不一樣。

  她很早就發現了,陸禹在生活上嚴格來說並不算得上是一絲不苟的人,他甚至十分好享受,私底下怎麼享受怎麼舒服怎麼來,在自己的地盤上,頗有種名士風流的不拘放誕,可以做出很多風雅事,也可以做出很多流氓事。像這會兒,她沒和他一起起床,他也不叫丫鬟來伺候,直接去抱了胖兒子就跑過來,簡直是沒形象。

  阿竹起身去接過胖兒子,發現他此時已經醒了,瞪著烏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十分靈活,被老爹抱過來也不鬧,顯得乖巧極了。這讓她心裡泛起滿懷柔情與喜愛,忍不住逗了逗他,見他張開無齒的嘴像是在笑一樣,讓她開心得不行。

  逗了會兒後,阿竹便將他放到炕上最裡面,去吩咐丫鬟打水過來給某位王爺梳洗。

  伺候他洗漱後,阿竹親自拿了玉梳為他梳頭,他的發質不錯,一頭長髮烏黑筆直,沒有什麼細碎的毛髮,保養得不錯,因為有定時修發,發尾也沒有什麼開叉的地方。阿竹隨便梳了下,因為在室內,也沒為他束起,直接讓他披散著了,這樣看著更像個長髮的美男子,看著賞心悅目。

  “王爺真好看,以後兒子像你也一樣好看。”阿竹滿足地道,大男神是她的,小男神也是她的,幻想著將來她一手一隻男神,生活不要太幸福。

  陸禹坐在那兒像個大老爺們一樣讓她伺候,聽罷低頭看著被他抱放在旁邊的胖團子,手指在兒子胖乎乎的臉蛋上按了下,慢吞吞地道:“你確定兒子像我?那麼胖……”

  “他以後會瘦的!而且就算他胖,他也像你!”阿竹聲明道,然後想到胖兒子五六歲時頂著陸禹的臉,卻一副胖萌胖萌的正太樣——瞬間被萌到了,恨不得胖兒子現在就趕緊長到五六歲,然後可以對著胖兒子yy這位王爺小時候的模樣。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可惜,這位王爺小時候的模樣她是註定無緣見到了,反而是自己小時候那副胖乎乎的胖妞樣被他拿來取笑了好久,現在還“胖竹筒、胖竹筒”地叫她,真是讓她恨得想咬他。

  “是麼……”陸禹又有些懨懨不樂。

  阿竹心裡越發的疑惑,每次一說胖兒子像他,他便不太開心。心裡決定找個空一定要去和耿嬤嬤嘮磕一下了,這位王爺似乎是有點什麼小怪癖呢。

  待丫鬟呈上早點後,陸禹直接坐在炕上就著炕桌吃,邊吃邊看著阿竹處理府中的事務。王府人少事也少,特別是現在陸禹在府閉門思過,也沒有什麼交際應酬,仿佛整個京城都忘記了端王府一樣,沒有人再投帖子過來,一切塵世間的雜事都與他們無關。如此,倒是沒有什麼事情要處理的,很快便清閒了。

  阿竹又開始看帳本邊和他道:“現在時間也過得差不多了,宮裡今年好像沒有賞賜臘八粥過來……”邊說著,邊窺了他一眼,心裡怕他難受。

  陸禹喝了口加了杏仁煮的羊奶,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在不在意。

  阿竹又狀似不經意地道:“我聽說大皇兄那兒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得過宮裡賞賜的臘八粥了,而且現在天氣冷,宮裡送過來時,那臘八粥都冷了,再去熱過,口感也沒有新鮮的好吃,吃不吃也沒什麼。是吧,豚豚?”阿竹摸了摸胖兒子的臉,胖兒子很給面子地吐了個泡泡回應。

  陸禹如何沒聽到她言語下的安慰,笑道:“胖竹筒說得對。”

  看在他現在還在閉門思過,成了個天天懶床的頹廢男,阿竹便不為那句“胖竹筒”的稱呼計較了。

  果然,一天過去,宮裡也沒有什麼表示到端王府,看起來,皇帝仿佛完全忘記了還有這個兒子一般。

  雖然端王現在被勒令閉門思過,但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端王府,這件事情自然很快便知道了,紛紛在猜測,難道端王這次真的失了聖心?

  在猜測端王是否失了聖心的同時,秦王府同時也被抬得高高的。沒辦法,秦王現在的處境也是一言難盡,特別是他現在被朝堂上的老狐狸天天噴得差點要擼袖子上拳頭時,皇帝為了讓他好好幹活,真是對他極盡榮寵,寵得他都快要覺得自己受不住了。

  以前他天天巴望著這皇父多放點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卻巴望不來,現在他不稀罕了,卻輕易得到了,卻一點也不開心。

  臘八節難得放個假,秦王窩在府裡抱女兒,對宮裡送來的臘八粥不屑一顧。

  “誰吃這種東西?就算是第一時間送過來,它也是冷的,而且口感不好!是不是,夏兒?”邊批評著,邊問著懷裡的女兒。

  還是個小包子的秦王府小郡主打了個哈欠,發出嬰兒特有的聲音,但也讓秦王覺得他的閨女真是給他面子。雖然說兒子才算是嗣子,他也盼著有個兒子,但可能是女兒天生便和父親比較親的原因,秦王越發的覺得閨女是個可愛的孩子。加上他也怕王妃那德行會將女兒教成像她一樣的鬼見愁將來嫁不出去,所以盯得十分緊,不知不覺每天不抱一回閨女,便覺得不舒服了。

  秦王妃點頭同意道:“父皇這是將王爺當成魚來釣呢,這臘八粥就是魚餌,王爺吞了餌可要繼續給父皇幹活,不能偷懶。”

  秦王瞥了她一眼,心道: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不和女人一般見識。

  秦王妃素來不在意他的態度,見他沒吭聲,又道:“對了,近來是不是各地都有傳來雪災的消息?王爺你看怎麼辦?朝堂上有什麼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不就是商量著如何賑災罷了。”秦王不在意地道。

  這回輪到秦王妃看了他一眼了,暗忖在為民這方面,王爺果然看得比端王淺,若是端王的話,他不僅不會如此不在意,反而會用心關注,尋求更穩妥的解決辦法。幾年前的冬天時,她去城外遛馬,無意間見到一次端王輕車簡行,出現在那些安置災民的救助站中,看他的模樣,也不似作態,是真的關心那些災民情況。

  秦王妃素來覺得生為男兒應當頂天立地,上馬能保家衛國,下馬能治國安民,有所為有所不為,端王給她的感覺極好,可惜……

  “王爺,臣妾看著,今年的降雪量比去年的大很多,雖說瑞雪兆豐年,但是于百姓而言卻不是件好事。”

  “那是皇上該考慮的事情!”秦王毫不猶豫地道,然後有些陰沉地看著她,“王妃莫要想東想西。”

  有能力卻不能做些什麼,免得惹起上位者的猜忌,秦王妃心裡有些不好受,突然明白當年為何端王只是輕車簡行地出現在那裡看著,最終只是面無表情地離開,卻沒有什麼行動的原因,因為以他現在的地位,他已經不能做得太多,不然皇位上的那位帝王會產生猜忌,他的處境全更不堪。

  真是麻煩。

  秦王妃背著手在室內走來走去,然後走到抱著女兒的丈夫面前,一隻素手搭在他肩膀上,認真地看他。

  秦王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又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這王妃不會又想幹什麼蠢事了吧?

  “王爺,明年請務必一定要請旨出征!”

  “……”

  *******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因為天氣太冷,只在府裡窩著過冬,時間過得快過得慢已經無意義。

  但阿竹心裡卻有些難過的,因為她發現陸禹也並不是那麼無動於衷,每當收到什麼消息時,他會消失一段時間窩在書房裡,很久才出來。

  特別是近來外面頻頻傳來了很多地方發生雪災的事情,朝廷雖然也有賑災,但是因為很多事情操作不當,監管不嚴,賑災銀子能到達災民手中的極少,而皇帝老了,容不得他人質疑,賑災所用官員良莠不齊,貪污賄賂家常便飯,很多人即便知道,也不敢出這個頭。

  阿竹聽了也是難受,陸禹現在什麼都不能做,他心裡即便再難受,也只能將自己關在書房裡。

  好在雖然各處頻頻有災情傳來,但是更嚴重的情況也沒有了,而這個年便在大雪中悄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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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8:52:53
第143章

  阿竹原本以為按照承平帝臘八節及後來的小年等節日時的表現,今年的除夕宮宴,被勒令在府裡閉門思過的陸禹也不必去參加宮宴了,卻沒想到在臘月二十九日時,宮裡來了內侍,特傳了皇帝的口諭。

  夫妻一體,雖然陸禹被勒令在府閉門思過,于阿竹的行動並未有什麼限制,像平時的進宮請安這種表示孝心的舉動,卻是允許的。而阿竹也以為今年除夕,若是陸禹不被允許進宮與宴,那麼自己也是要留在府裡陪他的,沒想到皇帝突然又想起了他們來。

  “父皇說要順便帶豚豚進宮呢。”阿竹有些不樂意地道,近四個月大的小嬰兒,頂著那麼寒冷的天氣出行,她到底不放心。

  “父皇既然已下了口諭,不去不行,到時候小心護著他便是。”陸禹只能如此安慰道:“聽說到時候九皇兄家的小郡主也會帶進宮。”

  原來不僅自家一個受害者。

  阿竹帶著一種有些扭曲的同病相連之感,終於覺得心裡有些安慰了。

  等到了大年三十那日,夫妻倆一早便起了,準備得十分充分,方帶著喂飽了奶後的胖兒子一起進了宮,還帶了奶娘一起。

  進了宮後,照例先去鳳翔宮,帝后已經坐在那兒等著各個兒子兒媳婦過來拜年了。

  進了鳳翔宮後,阿竹隨著陸禹一起給首座上的帝后請安,奶娘抱著孩子跟在他們身後跪下。在帝后叫起後,阿竹特地掃了一眼周圍,發現與去年沒什麼不同,有品級的宮妃都到了,坐在一旁允當背景,除了齊王夫妻外,所有的皇子皇子妃也到齊了。

  起身後,陸禹便將帶來孝敬長輩的禮物呈上,承平帝臉上看不出喜怒,打開看了下,也沒說什麼便交給宮人收著了,與去年那種無論心愛的兒子送什麼都高興的慈愛父親模樣大相徑庭,倒是皇后和藹地誇獎了幾句。

  皇后在他們獻了禮後,馬上道:“好孩子,抱琛兒過來給本宮瞧瞧。”

  阿竹從奶娘懷裡抱過胖兒子,緩步上前,抱給皇后。

  皇后動作嫺熟地接過,恰巧胖團子也醒了,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四周,四個月大的嬰兒已經能能抬頭了,這時候正扭著頭四處看呢。而且四個月後的嬰兒已經退去了新生兒那種淺紅色,變成白白嫩嫩的嬰兒包子了,皇后看著心裡就喜歡,笑道:“喲,還是個胖哥兒,瞧這模樣,可真俊,和端王小時候一個模樣。”

  此話一出,不僅原本已經心急如焚地想看孫子的安貴妃更心急了,原本神色平淡的承平帝也忍不住斜了眼過來,十八公主已經從承平帝的雙膝跳下來,跑過去叫嚷著要看小侄子了,唯有倚在承平帝另一邊的代王低垂下頭,神色間有些忿恨。

  殿內的眾人將上頭的幾人的神色瞧得分明,不過都默不作聲地坐著。

  “確實像。”承平帝看了幾眼後,終於忍不住伸手過去,說道:“也給朕抱抱。”

  皇后笑了笑,便小心地將懷裡的孩子給他抱。承平帝初時有些手生,見懷裡的嬰兒已經皺起臉了,眼看就要不給包子的哭起來時,趕緊放輕了力道,端詳著看了下,說道:“像是像,但也太胖了點。”

  “……”

  阿竹低下頭,不用看也知道殿內很多人此時一定在忍住笑,估計她家胖兒子在十一歲之前,這“胖”字要跟隨著他很久了。

  “男孩兒胖點才健康。”皇后十分善解人意地搭腔道。

  坐在承平帝身邊位置的昭萱郡主掂著腦袋過來看了看,笑道:“舅舅,萱兒覺得琛兒像您才對,你瞧他的眉毛眼睛鼻子,都和舅舅很像呢,看著就讓人喜歡。所以萱兒最喜歡舅舅了!”

  皇帝明顯有些高興,將孩子抱著湊近了昭萱郡主,問道:“萱兒說得可對?琛兒像朕?”

  “是啊,萱兒看了那麼多的皇孫,就覺得好多都像舅舅,琛兒自然也像舅舅,畢竟舅舅是他的皇祖父嘛。”昭萱郡主笑得十分燦爛地拍著馬屁,說得那般自然,仿佛是理所當然一般。

  眾人看著皇帝被昭萱郡主哄得眉開眼笑的模樣,估計見過胖團子的人都要吐槽了,明明像的是端王才對,而端王那長相遺傳的是安貴妃的美貌,哪裡會像個糟老頭?所以說,昭萱郡主這馬屁拍得真是不要臉,偏偏皇帝卻很愛聽。

  如此,也讓他們意識到,這個病體沉珂的郡主在承平帝心裡的地位果然不一般。

  承平帝和昭萱郡主就著嬰兒的胖說了一會兒,才讓阿竹將孩子抱去給安貴妃這正宗的祖母看,安貴妃一抱住胖孫子,立時便不肯撒手了,所有人在她眼裡都成了浮雲。

  阿竹和陸禹一起退到安貴妃身邊坐下,兩人儼然成了周圍那些背景色,看著承平帝時不時地和那些兒子說幾句話,完全將陸禹給忘記了一般,阿竹清楚地看到了斜邊坐著的婉妃時不時投過來的興災樂禍的眼神。

  不過是個跳樑小丑,囂張也囂張不過安貴妃,若敢跳出來,安貴妃直接擼袖子,婉妃便蔫了。聽過安貴妃的各種碾壓宮妃的粗暴手段後,阿竹壓根沒將她當回事。

  目光又掃向坐在承平帝身邊的昭萱郡主,無論承平帝和哪位皇子說話,她都能插上一兩句,而承平帝的模樣,十分的縱容她,使得周圍的人不自覺地奉承著她,讓阿竹也看出承平帝對她的寵愛甚比自己的親生兒女,可謂是風頭無兩。

  等承平帝離開鳳翔宮後,阿竹已經將殿內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打量了一遍,也特別地關注了秦王夫妻,秦王妃固然是她關注的物件,但是承平帝總是將秦王拎出來說話,一副恩寵非常的模樣,讓她也不得不注意。

  皇帝離開後,諸位宮妃及皇子們也跟著離開了,先去各殿歇息,等到晚上宮宴時再去擺宴的交泰殿。

  阿竹和陸禹自然和安貴妃一起去了鳳藻宮。

  到了鳳藻宮裡,安貴妃懷裡抱著孫子,一手拉著兒子,眼眶紅紅的,嘴上卻不饒人,恨聲道:“齊王做出這等陰毒之事,皇上卻連你都……幸好端王妃母子平安,不然本宮定然不饒他們!本宮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你且等等,皇后娘娘不會讓你永遠這般下去的……”

  她翻來覆去地安撫著,直到懷裡抱著的孫子餓得嗷嗷叫了,方讓阿竹抱到偏殿去喝奶,繼續拉著陸禹嘮叨安慰。

  看得出安貴妃是真心關心這兒子的,但是這嘮叨的勁兒實在是讓人受不了,阿竹抱著胖兒子躲去偏殿了,留著陸禹在那兒應付戰鬥力又要暴表的安貴妃——嘮叨也是一種戰鬥力。

  等阿竹喂好奶,又給胖兒子換了尿布後,將他抱出去,方堵住了安貴妃的嘴,一心抱著孫子去了。

  有了孩子作潤滑劑,阿竹和安貴妃這個婆婆之間的關係十分和緩,也能聊上幾句了,且加上現在陸禹的處境不若以往,正是要共同面對難關之時,安貴妃也不像以往般愛拿些小事兒來煩人了,整個人看起來真是識大體了不少——估計這其中還有皇后的教導。

  時間過得很快,便到了宮宴開始時間。

  今年與去年不同的是,太后並沒有出席宮宴,使得整個宮宴的氣氛都有些壓抑。

  在場的人都明白,太后的身子現在可以說是在熬時間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承平帝是個孝子,為此十分憂慮,不管如何忙碌,時常去慈甯宮陪太后,但是天子的龍氣也無法驅除太后身上的病氣,現下據說都是荀太醫在用藥吊著太后的命了。

  宮宴便在這種壓抑而平和的氣氛中結束了。

  當踏出宮門時,阿竹忍不住籲了口氣,懷裡抱著被層層包著的胖兒子,與諸人告別後,在陸禹的小心護送下登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阿竹掀開披風看了下胖兒子的情況,見他睡得香甜,小臉也暖乎乎的,沒有被寒風吹到,忍不住微笑起來。不過想到了什麼,微笑很快又掩了下來。

  “怎麼了,不高興?”陸禹輕拍著她的手問道,從她懷裡抱過胖兒子,省得她抱著手累。

  阿竹將腦袋倚靠在他肩膀上,他坐得很穩,靠著他讓她感覺到安心,仿佛如此就能積攢很多力量,面對未來的一切困難坎坷。

  “不是,我只是擔心太后的身子……”若是太后不在了,昭萱郡主怎麼辦?今晚她看到了昭萱郡主處處討好承平帝,心裡看得難受。昭萱郡主也擔心太后不在了,承平帝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忘記她這侄女罷。

  帝王心最是難測,昭萱郡主心裡也是不安的。

  陸禹有些沉默,然後歎了口氣,騰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語言,因為此時所有的語言皆蒼白空泛。

  除夕夜便在這般壓抑的氣氛過去了,大年初一的宮中宴會,與百官同樂,沒有宮裡的宣召,陸禹繼續在府裡閉門思過,阿竹這端王妃也不好去參加,便也留在了家裡陪丈夫孩子。

  這個年過得並不熱鬧,端王府沒有接到任何酒宴的帖子,連大年初三時的女婿攜妻回岳家的日子陸禹也沒有帶阿竹回去,安安份份地呆著。端王府仿佛就這般被人忘記了,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了十五元宵節。

  出了正月十五,便是齊王就藩的日子。

  那日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天氣寒冷,齊王一家子便這麼出發離開了皇城,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場奪嫡大戲,卻沒有惹來任何一個關注。

  一個失敗者從來不值得關注!

  陸禹站在書房的窗口前,看著窗外飄灑的春雨,遠處一片雨霧迷蒙,壓得人心頭沉沉的。

  聽著下屬的報告,陸禹眉眼清淡,知道一個齊王不過是個開胃菜罷了,他的目標從來不是搞垮那些兄弟。

  ******

  時間就這般不緊不慢地過下去,很快便到了正月下旬,宮裡宮外皆傳出了一個消息:承平帝因身子不適,命周王主持祭祀禮。

  每年正月時,朝廷會選定一個黃道吉日,皇帝在郊外指定的田地裡設行宮、禦賬、親耕台、觀耕台等,與諸位大臣一起齋戒一天,然後皇帝率領諸位王公大臣到田裡親自耕種以示重農。

  而從去年入冬起,這天氣便是大雪小雪不斷,到了正月,天氣仍是冷得緊。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被齊王之事氣厥過一回,或者是年紀大了,承平帝不過是在郊外吹了會兒冷風,待親耕結束後的當天,還未回到宮裡,半途時身子便不舒服了,待回到了皇宮,便直接病倒了,可將眾人嚇得夠嗆。

  皇帝生病永遠不是小事,而是國家大事。聽聞皇帝生病後,聯繫到他現在的年齡,宮裡宮外的目光都盯向了乾清宮。而這會兒,糟糕的是,過幾日便到了皇家的祭祀日,因先帝當年是在正月下旬駕崩,是以每年這時候,承平帝都要帶領皇子們去祭拜先帝。

  當承平帝帶著病體上朝,並且當眾命令周王代他去郊外陵墓祭拜時,不只朝臣面面相覷,連周王自己都傻眼了。

  他們以為現在秦王受寵的趨勢,怎麼都應該讓秦王去祭拜才對,何以會將這任務交給皇帝自己一直未正眼看過的周王?莫不是周王也是承平帝心中考核的儲君人選之一?

  周王接了這差事後,馬上被各種關注及眾人巴結不提,秦王回到王府裡倒是氣得下顎抽緊,寒著臉進了正房。

  秦王妃正豎著抱著女兒拍撫她的背,摸著她亂動的腦袋,見他如此模樣進來,挑眉道:“王爺又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秦王一股腦兒坐到秦王妃身邊,悶聲道:“父皇派了七哥後日祭拜先帝。”

  他已經完全搞不懂那位皇父到底想要幹什麼了,到底他看重誰?就不能吱一聲麼?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玩完了,似乎無論他如何努力,總會在以為希望即在前面時,那位皇父又刷了他一次,讓他發現自己就像個跳樑小丑般,原來不過是皇帝手裡的一枚棋子罷了。

  秦王妃聽罷,便道:“既然如此,王爺尋個機會請旨出征吧。”

  “……”

  這話題為毛會從周王祭祀變成了他非請旨出征不可?跳躍性是不是太大了?

  秦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冷笑道:“王妃似乎對出征這事情極為執著呢?可以告訴本王為何?”他心裡想要咆哮,眼看著皇帝的身子就要不行了,這是離開的時候麼?離開了,若是到時候沒能及時趕回來,就什麼都沒了。

  秦王妃點點頭,理所當然道:“大丈夫立世,當保家衛國,方為正理。”然後不屑地道:“王爺莫不是捨不得這富貴之鄉,學那些紈褲子弟一般整天塗脂抹粉、逛花街柳巷?”

  “本王不抹粉!”他氣道,“而且現下邊境戰事雖吃緊,但沒必要讓一位皇子去坐鎮安撫民心。”

  “長陰山——倉州!”秦王妃說道:“很快便會出事了。”

  秦王眉頭跳了跳,他記得年前王妃曾和他說的,是岳父那兒傳來的消息,但其實心裡卻不怎麼相信的,可現在聽她又提了一次,不知怎麼的,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思索著,便見王妃指腹間寒光一閃,正玩著一把飛刀,然後對著他仿佛在琢磨著他身上哪個地方好紮窟窿。

  秦王僵硬了下,壓抑地道:“你還抱著夏兒,刀劍不長眼,能不能先放下!”

  秦王妃瞅他,“王爺可是覺得臣妾先前的提議怎麼樣?”

  他很想說不怎麼樣,但看了看那把飛刀,再看看被王妃抱在懷裡的女兒,終於自暴自棄地道:“好了好了,到時候如果長陰山那邊真的有事,本王一定會去向父皇請旨,可以了吧?”

  “自然可以!”秦王妃朝他笑得燦爛。

  ******

  然而,在長陰山還沒有出事之前,大夏隋河沿岸便發生了災民暴亂之事。

  原來是去年冬季的雪災,承平帝命人去各處賑災,卻不想有護送銀糧的官員聯合當地的地方官,直接私吞了賑災的銀糧,落到災民手中的銀糧連預算中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很多災民無過冬之糧物,凍死者十之五六,終於引起了暴亂,據聞很多災民直接闖入了當地官衙佔據糧倉府衙,誅殺各地官員。

  承平帝知道後,自是氣怒不已,怒極攻心之下又暈了過去,等他被太醫救治清醒,直接下令斬了幾個貪墨賑災銀糧的官員,其他人再事後料理,便又讓另派人去平亂鎮壓。

  自然,這人選又是一翻的挑選。

  承平帝目光在朝堂上轉來轉去,目光陰沉,所有看到皇帝那副陰沉模樣的人心裡都打了個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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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8:53:09
第144章

  胖兒子已經五個月大了,學會了翻身,而且也顯示出了活潑好動的一面,每次因為身上被裹著繈褓而無法翻身蠕動時,便要扯開喉嚨嚎上那麼一嗓子,將人弄得夠嗆。

  俗話說:三抬四翻六會坐,七滾八爬周會走!阿竹家的胖兒子很忠實地遵守著這個規律,別看他胖,但是胖子也有活潑好動的權利嘛,所以在小胳膊小腿開始有力能蹬被子後,便顯現出好動的一面,不再像只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只可惜,天氣太冷了,即便在室內燒著地龍,阿竹也不可能直接讓胖兒子穿著夏天的開檔褲,讓他滿床翻滾,而是裹著不那麼厚的繈褓。如此,胖兒子只有雙手能動,腿被包裹著,翻身困難,每次都要嚎那麼一嗓子來抗議,起初阿竹不知道他在發什麼脾氣,見他好端端的突然哭時,還無措擔憂了好一會兒,直到有經驗的奶娘在溫暖的室內松了繈褓,沒有系那麼緊,阿竹才明白真相。

  胖兒子變得活潑了,于父母而言也變得好玩了,至少阿竹夫妻倆每日在府裡都要玩一玩胖兒子,在他躺在炕上努力翻身時,直接一根手指頭戳過去,破壞他的翻身大計,直到將莫名其妙翻身不成功的胖兒子弄得哇哇大哭,才抱了起來哄。

  當然,以上的事情不是阿竹做的,而是陸禹時常幹的一項消譴。

  每次胖兒子哭時,阿竹就要生氣,而那位惡劣的王爺還一副高冷的男神范兒,表示他其實很無辜的,是孩子自己愛哭,不關他的事兒。

  阿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促狹的,也喜歡逗胖兒子,但發現和那位王爺一比,這位才是個狠的,連兒子都能將他玩到哭。而且讓人感覺到違和的是,他能端著那副尊貴又優雅的模樣,逗哭兒子後,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哭,好像孩子是自個莫名其妙地哭一樣。

  怨不得何澤總在私底下說他的主子是個多少惡毒的男人,小時候就喜歡逗著當時還是個胖妞的王妃,現在便喜歡逗是個胖團子的兒子。

  這日,春雨又沒完沒了地下了一天,阿竹剛從廚房回來,便聽到了胖兒子的哭聲,拎著裙裾有些濕的裙子快步進來,便見到陸禹坐在炕上,懷裡抱著哭得臉都紅了的胖兒子,顧不得衣服濕便將披風脫了,然後坐過去抱住胖兒子。

  “怎麼哭了?是不是王爺又欺負豚豚了?”阿竹邊哄胖兒子,邊譴責某位王爺。

  “那麼愛哭,一定像你!”陸禹哼了聲,看著正將腦袋往阿竹懷裡拱的胖兒子有些兒不爽。

  阿竹摸摸胖兒子的腦袋,哄了幾句後,見他像只小豬一樣拱著自己的胸,便知道他餓了,微側了下身子,解了衣襟喂他。聽到陸禹的話,忍不住反駁道:“王爺這話錯了,兒子明明就長得像你,母后和母妃都說像你!”

  他瞥了她一眼,扭頭看書去了。

  這會兒輪到阿竹笑嘻嘻的了,瞅著他繼續笑,就算他只用後腦勺對著她也沒生氣。

  阿竹會這般歡樂,也是有原因的,她終於知道這位王爺的小怪癖了,竟然是個臉盲症患者。這還是上回豚豚滿月時他喝醉了酒表現出異樣,爾後又有幾次似乎不太高興兒子長得像他,阿竹心裡越發的懷疑,最後去和耿嬤嬤東拉西扯地扯了一堆後,耿嬤嬤也不知道基於什麼原因,隱晦地提醒了句,終於讓阿竹解開了疑惑。

  臉盲什麼的,她以前也遇到過一些人有或輕或重度的臉盲症,在醫學上稱為“面孔遺忘症”,而且有研究發現,在她那世界裡是極為普遍的存在,全球普遍都有。症狀有二種:一為患者看不清別人的臉,二為患者對別人的臉失去辯認能力。

  陸禹應該就屬於第二種。

  當然,陸禹的表現太優秀太正常了,若是沒人說,估計沒有人能知道他還有這點小毛病,對他的生活及識人上沒有任何的阻礙。要辯識一個人,並不完全需要在長相上來辯識,氣質、高矮、胖瘦、談吐、舉止、衣著……都能讓他輕鬆識別一個人的身份,未給他帶來過什麼麻煩。

  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他堂堂當朝親王,也不必去記什麼,自有人為他記下。而且他記憶力驚人,觀念力敏銳,總能發現旁人沒發現的細節,使得他比正常人還自如,別人還未反應過來,他心裡已有定數,可怕到極點。

  所以,即便他有這麼點毛病,在阿竹看來,也是小事一件。而且誰說他認不出人來?他不是能認出自己麼?這個認知讓阿竹不禁有些臭美起來,突然明白當初為何他要娶自己的原因,固然有兩人自小認識的情份在,也有她是他能認出來的原因。

  對此,阿竹也有些奇怪,他為何能認出自己呢?當然她先前是臭美了點兒,但也沒盲目自信,既然他能認出她的長相,那麼也應該能認出旁人的,若是有一天再出現個能讓他認出來的女人,不知道他會不會再迎進府裡來……

  想到這裡,阿竹心裡不舒服了,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危險。

  陸禹十分敏銳,很快便發現她的眼神不善,問道:“怎麼了?”他沒得罪她吧?最多剛才將兒子弄哭罷了,她也不是沒見過。

  阿竹低下頭,看了眼正在努力喝奶的胖兒子,抬頭又朝他笑了笑:“沒事。”

  沒事才怪!

  陸禹對她的瞭解頗深,恐怕她眼睛轉一轉便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了,可以說是一種極為可怕的掌控。不過看她此時的模樣,便知道還有後招,是以也沒再追問,繼續看自己的書,想著朝堂上的事情。

  承平帝病體微恙、周王代替皇帝祭祀的消息傳來,陸禹絲毫不覺得奇怪,沒有周王也有其他王爺,周王還在刑部裡查著去年秦王、端王回京時遇襲的事情,直到現在仍未有個準確的消息,只知道有東瀛人摻和了進來。

  如此也可見周王的辦事效率,當然,此事估計也查不出什麼來了,且都過了這麼久,大夥也忘記了,成了一宗未查明的案件。

  至於私底下,人們從中得到了什麼消息,那又另當別論了。陸禹這兒也得到了更多的消息,心裡早有數,刑部的人查不查明也無關緊要了。

  所以,周王被任命去主持祭祀禮,在很多人看來,承平帝果然此舉很有深意,仿佛在下一般很大的棋。

  在想著這些的時候,陸禹的目光又轉到了正在哄孩子的阿竹身上,目光微微深邃。

  到了晚上就寢時間,陸禹剛躺在床上,不用他去纏人,某人就直接翻身壓在他身上,雙手扯著他的衣襟,禁止他動彈。

  溫香軟玉在懷,男人不做點什麼就枉為雄性動物了。況且飽暖思那啥欲,陸禹覺得不能虧待自己,手很自然地摸上她的小腰,在腰帶上扯了扯,然後滿臉黑線地發現,他這小王妃竟然將腰帶的結打死了——能不能別這麼囧……

  “禹哥哥,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阿竹柔聲細氣地說,順便在他下巴親了下。

  “能拒絕回答麼?”陸禹雙手忙碌著解那腰帶的死結,邊慢悠悠地問道。

  “不能!”

  廢話了幾句後,阿竹將下巴抵在他胸膛上,與他氣息極為相近,問道:“你當初怎麼認出我的?難道就因為我胖?這世界上胖的孩子又不只我一個。”

  “大概是因為你當時咬了我一口。”陸禹回答道。

  “……”能不能別翻舊賬了?她都沒印象自己幾時咬了他。

  “當然,我也將你不小心拽下床,磕破了你的腦袋,留了道傷痕。”他說罷,伸手摸上她的額頭,那疤痕隨著她的成長,五官長開後,越發的淡了,已經不需要再用劉海遮起來。

  阿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腦袋猛地抬了起來,並且直接坐起身,就坐在了他腰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黑髮披散在枕上的美男子。

  陸禹回視她,帳內燈光昏暗,那雙鳳眸透著溫柔的色澤,與平時的清冷大相徑庭。

  半晌,阿竹又趴回去,同時輕輕地捶了他胸口一記,聲音有些怒意:“我還以為是當時在逃亡時磕破的,沒想到是你……你真是太惡毒了,竟然不告訴我真相,還讓我以為自己咬了你,對你滿懷愧疚……”

  雖然是自己不小心咬了他,他才會拽自己下床磕破了腦袋,但這樣也算是兩清了吧?可是這男人從來不說,而且縷次不要臉地舉起手腕的那道淺淺的牙印來告訴她,她曾經對他做過什麼事情。真是……太惡劣了。

  “對,我就是這麼惡毒!”陸禹聲音帶笑,隨意地道,手掌撫上她的腦袋揉了揉,“所以發現當初的小姑娘長大後,可以嫁人了,便直接強娶了過來。”將她摟到懷裡,湊到她耳邊,含咬著她的柔軟的小耳朵,輕聲道:“所以,你那個什麼人生目標,也要改改了。”

  阿竹愣了下,扁了扁嘴,“你還記得啊……”當時被他詢問自己以後有什麼目標時,阿竹其實也是興之所起。而且她也知道,雖是興起,但依她爹娘對她的疼愛,大抵未來也會這般平凡無趣卻也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與其說是目標,不若說是她對未來人生的一種描述總結。

  人生嘛,有人追求刺激有人追求平凡,她的人生不需要有多大的意義,所以她甘於平凡。

  可是沒想到會被他打破了所有人生軌跡,嫁給了當初救了她的男人。

  “自然記得,我的記憶力很好,你說過的話都記得,就算以後老了,也會記得。”他邊說邊親了下她的臉,手指輕輕地描摹著她的五官容顏,不用特地看,腦子裡已經能勾勒出她細緻的容顏。

  這話比任何的甜言蜜語還要動人,讓人心動。

  她難得臉紅了下,這不諦於是他一種含蓄隱晦的表白,古人追求君子之德,講究含蓄美德,不會在口頭上掛什麼情情愛愛的東西,也使得他們在感情的表達上過於內斂。她曾經大膽地說過幾句喜歡,他便要別開頭臉紅了,沒想到輪到他來個表白,反而是她不爭氣地紅了臉。

  再無先前的怒意及芥蒂,何況也沒什麼可芥蒂的,阿竹倚到他懷裡,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到他胸口,悶悶地問道:“若是以後……再出現一個讓你辯得清長相五官的姑娘,你會不會……迎她進府?”

  “不會!”他清潤的聲音響起,沒有絲毫的遲疑。

  “為什麼不會?”

  聽出她話裡的不確定,陸禹心中一堵,直接抓起她,在她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聽她疼得直抽氣的聲音,說道:“不會就不會,哪有為什麼?難不成這天底下認得出容貌的女人都要迎進府來不成?本王沒這般好的胃口!”

  “咬我做什麼……而且你們男人喜歡三妻四妾,都有劣根性,你看看京裡的那些王爺,府裡的人少一點的,就要被說正妻嫉妒……”她捂著脖子,氣不過地小聲嘟噥著。

  陸禹怒極反笑,“你這話怎麼不去和岳父說?他老人家估計會很開心聽到你這般話!”

  “……我爹又不一樣,他是絕世好爹,好相公!”阿竹嘴硬道。

  然後作死的胖竹筒又被咬了。

  “你是狗啊……疼死了!”阿竹怒向膽邊生,也扒拉著他咬了起來,對著他的胸口就咬了好一口,聽他抽氣的聲音,心裡也平衡了。

  不過平衡的後果是她被直接壓到床上,連打了死結的腰帶直接被擼了下來,扒了衣服,直接就被他深深地頂進去,撐得她難受極了。

  等夫妻打架結束後,阿竹累得不想動彈,由著他為自己清理,但一張嘴仍是有功夫用沙啞的聲音荼毒他的耳朵:“聽說男人不想回答妻子的問題時,就直接做你剛才做的那種事情,這是心虛的表……噫……我不說了,你懂的!”

  看他逆著光的臉猙獰得實在是太可怕了,今晚有些嘴欠的阿竹終於閉上嘴了。

  陸禹盯著她一會兒,見她乖乖閉嘴,終於滿意了,為她清理乾淨身子後,拿了件乾淨的寑衣為她換上。阿竹乖乖地伸手穿衣服,穿好後便窩到床上,打了個哈欠,終於想睡了。

  陸禹重新將她抱到懷裡,拍著她的背,在她即將要睡著時,方道:“不必擔心,一直只會有你,即便再出現一個我認得出長相的人,也不會將她迎進府裡。”

  “為什麼?”她有些含糊不清地問。

  “當然是因為……”

  她們都不是你啊!

  他不要像父皇一樣,因為認錯了人,遺憾一輩子,想要彌補時,卻又要傷害最重要的那個人的心,做出那等荒唐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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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8:53:26
第145章

  隨著一月下旬的到來,端王府接到了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隋河沿岸災民□□,好消息是江南十三行終於有了消息傳來,出海的船隊將不日抵達江南港口。

  先不說壞消息,反正端王府現在還在閉門思過,消息再壞,陸禹也做不了什麼,一切皆只是徒勞罷了。而這好消息,可真是好消息了。

  阿竹將下麵的人遞過來的信件逐一流覽,頓時喜得差點蹦了起來,對旁邊也在看信件的男人道:“王爺,出海的船隊成功地去了海外幾個距離大夏比較近的國家,現在平安返程了,信裡說,船隊帶過去的絲綢、茶葉、瓷器等在那些海外國家買出了個好價格,也帶回來了很多海外的珍寶特產呢。”

  陸禹滿臉意外,他沒想到真的能成,而且也如同阿竹所說的,撈了一大筆。

  阿竹先前計畫組織船隊時,也擔心海上的各種風險,她雖然只需要投錢進去,其他的自有專門的管事處理,並不需要她費心思,但也擔心海上各種天氣的變化,若是有去無回,錢打了水飄不要緊,若是船隊裡的人員出事,她心裡定然難受。所以便吩咐下去,第一次出海以穩妥為主,只需要到大夏附近的幾個國家轉轉便好,先不必航行太遠,所以用了近十個月,船隊終於返回了,也成功地帶回了很多海外的奇珍異寶。

  將信件遞給陸禹後,阿竹又拿起下面呈上來的帳冊及單子,裡面登記了這次船隊所得的珍寶及收入,阿竹簡單地算了下,當初她投進去約模有五萬兩銀子,現在將那些金銀珠寶換算成銀兩,所得之數除去各種費用,盈利竟然有五十萬兩之巨,近十倍的收穫。

  海外貿易果然是個撈金的活!阿竹不禁遙想著自己那個時空的明朝,當年鄭和下西洋時的光景,雖然當時是去海外揚天朝之威,不以貿易為主,但在當時也是一項壯舉。或許,大夏也可以搞個下西洋的船隊,而不是像她這般小打小鬧。

  想著,目光不由得移到旁邊的男人身上。或許,她這個念想要靠他來實現了。

  如此一想,阿竹又殷勤地將帳冊及單子都呈給他,挨著他嬌聲介紹著單子上的珍寶,還有帳單上的收入,只盼著他能從中看中其中的巨大利益,進而在利益的驅使下,有所作為。

  可能是她表現得太過殷勤狗腿,陸禹忍不住多瞧了她幾眼,讓她終於收斂了幾分,不過仍是討好地道:“王爺看著可有什麼想法?”

  “有,不過得去和華先生討論一下,拿個章程來。”

  阿竹理解地點頭,做事情總要有個章程嘛,不是有個林致的想法就能做起來的。她這種小打小鬧不會惹人注意,但若是要組織大型的船隊下西洋,那麼涉及的東西太多了,須得有個詳細的章程才行。她腦子裡的存貨也被他挖得差不多了,也沒能提什麼意見。

  “也行,等過半個月,他們護送那批貨物過來,我看著罷,挑一些難見的珍奇送進宮去給父皇母后和母妃他們看個新奇。”阿竹笑道,十分陰險地決定從宮裡最尊貴的那批人坑起,屆時皇帝皇后都喜歡的東西,京城裡的那些權貴定然也會追棒的,到時候還怕東西銷售不出去?

  陸禹在她眼睛滴溜溜地轉時便明白她在想什麼了,心裡好笑,摸摸她的臉,嘴裡誇獎道:“胖竹筒真是孝順呢。”

  “嘿嘿~~”

  夫妻倆又查看了下帳冊和貨物單子,心裡都有了底,只待江南那邊的管事將這批貨物運送到京城來。

  阿竹高興過後,突然見他臉上神色淡淡的,爾後一想,便知道他還在為先前得到的壞消息而不開心,這種已經存在的事情她也沒辦法用言語開解他,只能儘量地陪著他,等待著外頭的消息。

  朝廷很快便有消息傳來,承平帝連發數道聖旨,斬殺了幾個貪墨賑災銀款的官員,或是捉拿相關人員交給刑部審訊,便又命端王三日後領兵護糧南下賑災平亂,又因京畿重地的將士不能隨便調出,只能抽調各地的兵勇前行。

  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忍不住愣了下,心裡開始揣測起來:莫不是皇帝要重新啟用端王了?

  “聽說這事是昭萱郡主在父皇面前提的,父皇果然疼愛昭萱郡主。”

  乾清宮通往後宮的路上,幾位剛從乾清宮出來的皇子不約而同地站定,放眼望去,也不過是康王、魏王、靖王、周王、平王等人罷了。

  這句話是魏王說的,顯然他雖然低調行事,但是宮裡的很多消息也是頗為靈通。而且此事不必他說,估計很多人都從自各的管道得到了這個消息。昨兒朝堂上還討論著讓誰去平亂,諸位大臣紛紛舉薦了幾位將領,但承平帝皆沒有應聲,晚上據聞承平帝和昭萱郡主一起在慈甯宮陪難得精神的太后用晚膳,今兒一早便決定啟用端王,由不得他人不多想。

  魏王說這話時,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秦王和周王身上瞟。

  周王白晰俊秀的臉龐在寒風中有些發白,不過看著卻十分平靜,並沒有放在心上。

  秦王臉色有些陰沉,不過還算鎮定,只道:“父皇自有主張,作臣子的哪有置喙的餘地?”

  所有人皆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秦王這幾個月來因為與那些老狐狸的朝臣周旋,弄得脾氣漲了不少,有時候一個不如意便要大聲咆哮,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火氣——被他的王妃氣的,家裡發洩不出來,只好到外面橫了——秦王脾氣變大了,動不動就炸毛,大夥還以為今兒聽到端王又被啟用的消息,他會又憤怒呢,沒想到現在臉色雖然有些不好,但也沒有生氣。

  秦王冷笑看著那群兄弟,以為他真的是蠢的麼?個個想看他的笑話,也看他們看不看得起。至於端王,他確實不喜這個弟弟,也想打壓他,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打壓就行的。而且長陰山那邊估計要起戰事,他的王妃天天都在拿飛刀來威脅他,使得他目光不再盯在朝堂上,反而對朝堂上那一團亂事不太感興趣了。

  而且,他心裡也明白,端王去平亂,幹得好自然能加分,幹不好——嘿,到時候不知道又如何了。可以說,隋河那邊的災民暴亂,遠不止表面那麼簡單,平亂說得好聽,但是真的能用武力止殺平亂麼?平亂後的賑災又如何處理?他在戶部呆過一段時間,沒人比他更清楚國庫的情況,恐怕賑災銀子都難拿出來了。

  如此一想,秦王臉上也有些難色,若是如此,恐怕今年各處軍營的餉銀也是個未知數罷。

  “咳咳……沒什麼事的話,大家都散了吧。”靖王咳嗽著說。

  眾人看了他一眼,見他膚色白中透青,掩著口咳嗽著,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了,看著就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擔憂。不過他三十幾年都如此渡過了,也沒見他哪天嗝屁了,且太醫說,他的身體近年來漸有好轉,可將承平帝高興壞了,只要他身子情況不錯,便將他拎到朝堂來,也算是一種表示。

  秦王望著靖王離遠的身影,面上略有冷笑,這個二哥藏得真是深,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了。

  ******

  皇帝的命令下得極快,今日下令,三日後便要整裝出發。

  陸禹當日接旨後,便直接換了朝服進宮了。

  阿竹聽聞陸禹不日將要出發離京,看了看外頭冷徹骨的寒雨,雖然心裡擔憂,便也有條不紊地開始收拾行李,順便又打發人去荀太醫那兒取些路上能用著的藥物,以防萬一。

  這會兒,阿竹心裡既是擔心又松了口氣,心情十分複雜。

  擔心是因為這種冰寒天氣,陸禹要帶兵護糧前去平亂賑災,也不知道路上會有什麼危險,這等天氣,他的身子受不受得住。由於陸禹冬日總是手腳發冷,在她心裡他的身子是虛寒的,恨不得將他捂著。

  而鬆口氣,則是為陸禹終於能等待到時機,做他自己喜歡的事情,不用看他總是對著外頭傳來的各種不好的消息時,只能蹙著眉憂慮,卻什麼都不能做。男人都是有事業心的,甚至有些男人事業心重于一切,兒女情長反而在其次。陸禹的事業心自然也重,阿竹作為妻子,愛重他便愛重他的一切,且這男人已經足夠愛護她,如此也沒什麼不滿足。

  因隋河一帶發生暴亂,有災民組成了平民軍隊,再提出個口號,便成了叛軍,與地方兵勇對抗。雖比不得正規軍隊,但聽說其中有一位有識之士為他們出謀劃策,推舉出一位天生神力的青年男子作先頭將軍帶領災民軍隊,很快便佔領了附近的幾座城市,地方官府的軍隊反而節節敗退。

  戰爭一觸即發,且距離京城快馬加鞭也不過十日路程,便很快有諸多流民往京城裡湧來,京城雖還太平,但糧價肉菜價格在幾日內飛漲,也讓人們感覺到了變化。

  在阿竹聽著採買的下人報告外頭的糧價肉價等時,便聽下人來報,荀太醫親自送藥過來了。

  阿竹對荀太醫可是出於十二分的尊重,聽罷忙換了衣服到大廳去接待。

  荀太醫穿著色澤簡單的青色長袍,面容平凡,一雙眼睛卻極為有神,可謂是點晴之筆,使得他由平凡變成了不凡,在這個講究美姿儀的時代,也無人敢言他醜。

  荀太醫見阿竹親自過來,忙上前請安:“見過王妃,打憂了。”

  阿竹忙道:“是我麻煩荀太醫才對,聽說你是來給王爺送藥的?謝謝你!”

  荀太醫點頭,從旁邊的僕人手中接過一個楠木盒子,待甲五親自接過後,便道:“這裡面有幾樣藥丸,下官已經一一標明了名字藥效,一看便知。”

  阿竹對他的醫術極是信任,忙謝道:“讓你費心了,謝謝。”

  荀太醫略略頷首,他可不是費心了嘛,為了那位王爺的小命,他這幾年可是一直費盡心思。

  等荀太醫離開後,阿竹帶著那個裝藥丸的楠木盒子一起回到了正院,然後將下人都譴出去,將楠木盒子拿過來,打開後看了看,又將所有的藥瓶都拿出來,往裡面摳了摳。

  果然是空心的。

  原本是想打開來一探究竟的,不過想了想,阿竹便又將藥瓶都收起來,決定交給陸禹處理吧。

  陸禹直到掌燈時分才回來。

  阿竹伺候他更衣洗漱,又將一個暖爐塞他懷裡,就怕他凍著冷著,摸了摸他的手指尖,心裡再次擔憂——這位王爺那麼怕冷,真的能在這種冰冷天氣馬上趕路麼?會不會弄病了?

  看出她的擔心,陸禹將她抱在懷裡,汲取她身上的溫暖,笑道:“無須擔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聽說荀太醫今兒親自送藥過來了?有他的藥,路上有什麼事情也不必太擔心。”

  阿竹呶了呶嘴,能說什麼?

  等用過晚膳,兩人一起逗了會兒胖兒子,陸禹便去書房了,阿竹忙將荀太醫送來的那楠木盒子遞給他,敲了敲盒子道:“這裡好像是空心的。”

  見他目光斜睨過來,仿佛有幾分調侃一般,阿竹面上一紅,嘟噥道,“以前未出閣時,經常和姐妹們用這種盒子傳遞消息,玩多了,自然就懂了。”

  陸禹忍不住笑起來,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胖竹筒真是個神奇的孩子!”

  阿竹臉色一黑,直接踹了一腳過去,陸禹利索地跳開了,抓了盒子便跑,留下阿竹在原地抱著胖兒子乾瞪眼睛。

  等陸禹回房歇息時,已經敲過了三更鼓。

  阿竹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人上床,然後自己又被人像蛇一般纏著,嘟噥道:“忙完了?”

  “嗯。”

  陸禹摸索著躺在床上,湊過去咬了咬她的臉蛋,輕聲道:“荀太醫今兒送來了父皇的病案記錄,你在京裡小心一些。”

  阿竹的瞌睡蟲馬上嚇跑了,呼吸都輕了許多,問道:“很……不好麼?”如果是平常的病案記錄,荀太醫也不必多此一舉了。

  “嗯,有些不好!不過別擔心,你以後在宮裡小心一些便是了,有什麼事,直接到鳳翔宮找母后。”陸禹將她攬住,拍著她的背。

  阿竹點點頭,雖然有些心神不寧,但也不欲在這種時候吵他,只道:“你放心吧,我會注意的。”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讓他安心。

  陸禹忍不住又親了下她的眼皮,說道:“明兒我便讓人將甲一甲二甲三她們都叫回來,有她們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一些。”

  阿竹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陸禹若是離京,家裡不僅有她,還有胖兒子呢,多點人保護,她也安心。上回生產時的事情嚇著她了,讓她對自己和胖兒子的安全極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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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8:53:44
第146章

  三天時間一晃即過。

  陸禹出發前的晚上,阿竹由於心神不寧——擔憂她家“體弱虛寒”的男神受不住這種冰天雪地的寒冷天氣行軍生活,將行李單子看了又看,覺得塞進行李中的藥材還不夠,於是又添了一成收拾了給他帶去。當然,荀太醫特地制的那些藥丸讓何澤隨身收著,以備不時之需,然後又抓著何澤叮囑了一堆,囉嗦得何澤差點想要跳到外頭去淋寒雨算了。

  也因為這般心神不寧,晚上睡著的時間不多,第二日差點爬不起來。

  陸禹出發之日,天空中仍是下著霜糖一般的細雨,春寒料峭,雨珠落在頭髮上猶如小粒的白糖一般。

  阿竹坐在馬車裡,親自到城門口送他。目送著軍隊離去,心裡湧上擔憂,直到軍隊離開,再也見不著,心裡悵然若失,方讓人駕車回城。

  甲五坐在馬車裡陪她,旁邊還有個活潑的小姑娘甲九,看起來十三四歲,唇紅齒白,簡直是漂亮的少女蘿莉。這是從別莊中調過來的甲字輩丫鬟,別看她笑起來時天真無邪、甜美可愛,但是身手卻極好,阿竹看到她一躥便跳到屋頂、能徒手扛起實木桌子,便十分樂意將她放在身邊。

  “王妃放心,王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甲九安慰道,她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虔誠:“王爺有佛祖保佑著呢。”

  阿竹見這小姑娘雖然說得有些天真,但是也實心實意的,不由得微笑起來。

  甲五看著甲九的目光就像看著家裡的小妹妹,憐愛又無奈,戳了她一下,說道:“你懂什麼,就會貧嘴!若是不聽話,就讓王妃將你送回鄉下去,不給你吃肉。”

  甲九馬上雙手掩住嘴巴,表示自己不說話了。不過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討好地看著阿竹,表示一定要吃肉。

  阿竹不由得笑起來,這小姑娘看起來嬌小瘦弱,卻是個無肉不歡的,精肉肥肉都愛吃,只要是肉。阿竹還是第一回見到吃肉這麼生猛的姑娘,真擔心她只吃肉不吃菜,消化不良,屆時就那啥了,還是得吩咐府裡多準備一些易消化的藥罷。

  因有兩個姑娘插科打諢,回到府裡,阿竹的心情已經略緩。

  陸禹奉命平亂賑災,端王府也沒有什麼閉門思過了,一時間,端王府又成了京城中的寵兒,無數的帖子紛紛投過來。

  阿竹翻著那些帖子,除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其他府裡的酒宴之類的,都讓人處理了。陸禹不在,她也沒心思四處應酬,且也知道那些人投帖子過來,也不過是意思意思一下罷了,她若是去了,便是天大的面子,她若不去,那些與宴的人也樂得自在。

  陸禹離京第二日早上,阿竹便抱了胖兒子進宮請安。

  知道她今日會進宮請安,安貴妃早早地便守在鳳翔宮裡了,守在這裡的人中還有昭萱郡主,十八公主今兒也不去哪兒玩了,一樣也守著,嚷嚷著要和十皇兄家的小寶寶玩之類的。

  所以等阿竹一過來,她家的胖兒子便被搶去了,然後一群人圍著他轉,可將胖兒子樂壞了,揮舞著胖胳膊,對著圍著他的人咿咿呀呀的說著火星語,即便聽不懂,但仍是將周圍的人樂得不行,以為他在陪她們說話,個個都要逗一下。

  阿竹坐在皇后下首位置,和皇后說話,邊盯著那邊,見安貴妃抱著胖兒子逗弄,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圍在旁邊。

  “端王不在,你們在府裡也小心一些,若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派個人進宮來告訴本宮。”皇后叮囑著,顯然也是上回陸禹下江南,阿竹懷著身子遭人暗算一事仍是讓她有些介意。即便沒有齊王出手,也會有其他人出手,陸禹處於這位置上,人人都想將他拉下來,端王妃的處境可想而知。

  所以,皇后也是極擔心的。

  阿竹感激地道:“謝謝母后關心,兒媳會注意的。”

  皇后喝了口茶,打量了她一眼,發現她的氣色漸漸恢復了,估計是端王的功勞。端王被罰閉門思過,夫妻一體,端王妃本應該是憂心抑鬱的,但幾個月時間,不僅將身子調養好,氣色看著也不錯,眉宇間沒有任何的鬱色,估計那段時間端王在府裡極寬她的心,沒有讓她受什麼罪。

  如此一想,心底突然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女人求的不就是這般體貼寵愛麼?以前也有人這般愛惜她,可惜一切皆抵不過一個真相。

  “端王妃氣色看著好了許多,如此甚好,端王膝下只有一個孩子,以後你們還要多努力。”皇后笑著說道,與阿竹開始閒話家常起來。

  阿竹聽得面上發熱,她對皇后是十分尊重的,被尊重的長輩這般打趣,自然有些受不住。

  正在逗著孫子的安貴妃聽罷,也插嘴道:“皇后姐姐說得是,孫子孫女我都不嫌多的!”

  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在旁瞅著阿竹捂著嘴笑,一大一小的兩個姑娘笑得像小松鼠一般,可愛極了。

  這般笑著,卻見承平帝走了進來,自然也看到了室內這般愉快的氣氛。

  “你們笑什麼?這般開心,也說來讓朕聽聽。”承平帝心情難得有些舒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阿竹發現承平帝到來時,皇后雖然在笑,但眼睛裡已經沒了先前那般真心的笑意。安貴妃帶著兒媳婦恭敬地起身行禮,昭萱郡主和十八公主像兩隻猴子一般,沒大沒小地猴了上去,一人一邊拉著承平帝的手,將他拉到上首位置坐著,承平帝自然被兩個姑娘弄得大笑不已。

  待行禮請安後,阿竹又像木頭一般窩在下面,這種時候沒她說話的份兒,然後看著承平帝抱過她家胖兒子逗弄起來。

  “這孩子不認生,是個有福的。”承平帝在胖孫子第三次朝他咧嘴發出咯咯的笑聲時,語氣也添了幾分愉快。

  十八公主跳著腳叫道:“父皇,十八也不認生,十八和父皇好!”

  承平帝高興地大笑著,湊過去和十八公主碰了碰腦袋。

  皇帝到底來幹什麼的?

  皇后端過宮人沏來的茶放到皇帝身邊的小桌子上,問道:“皇上今兒不忙麼?怎麼過來了?”

  “朕聽說端王妃抱了琛兒進宮來了,甚是想念,便過來瞧瞧。”皇帝邊說著邊又逗了會兒胖孫子,突然感覺到手上有些濕,不由得愣了下。

  “皇上?”

  承平帝將懷裡的胖孫子抱高,然後所有人都見到他明黃色的龍袍上濕了一塊,抱著孩子的手指上還有水滴了下來,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孩子尿了他一身。

  頓時,所有人都低下頭。

  阿竹趕緊上前請罪,承平帝將孩子交給奶娘,揮了揮手道:“不礙事,不過是孩子尿了,朕以前也沒少被端王尿濕衣服,現在輪到他兒子來尿濕朕的衣服了,果然是父子。”

  皇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還有些懷念,態度十分和藹,仿佛一位慈愛的父親。聽著帝后二人聊起端王小時候的事情,阿竹沉默地聽著,一時間實在是搞不懂承平帝的態度。

  等奶娘將換好尿布的胖兒子抱過來,安貴妃便領著阿竹告辭離開了,阿竹窺了安貴妃一眼,發現她根本沒在意承平帝的態度,也沒有在皇后面前去跟著爭寵,恭敬有餘,敬愛不足,還比不得對皇后親昵,感覺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待鳳翔宮裡空了後,承平帝突然用手撫著額頭,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

  “皇上,您怎麼了?可需要宣太醫過來瞧瞧?”皇后馬上扶著他的手,關切地問道。

  此時大殿裡除了帝后身邊的心腹,沒有其他人。

  承平帝目光陰沉地看著她,仿佛在確認她是否真的出自於心底的關心一般,皇后面色不變地任他打量著。

  半晌,承平帝道:“無礙,歇一會便可。”

  “那便在臣妾這裡歇一歇可行?”皇后問道,見他點頭,起身扶他進內殿去歇息。

  承平帝坐在床上,看著賢慧地伺候他更衣洗漱的皇后,突然道:“梓童可是怨朕?朕那日說的話並非有意。”

  皇后心裡冷笑了下,恐怕不是有意,而是積在心底幾十年的怨氣了罷?面上卻淡然平和,微笑道:“臣妾與皇上夫妻三十多年,夫妻情份極深,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於臣妾來說,皇上是這宮裡最重要的人了。”

  “是麼?”

  “是啊……”

  簡短的對話後,殿內便是一陣沉默。

  等承平帝歇下,皇后坐在床前的腳踏上,像個合格的妻子一般為床上的丈夫掖好被子,動作輕柔,仿佛生怕自己發出一絲聲響驚擾了床上的男人。

  宮女繡姻悄聲走進來,見皇后坐在那裡,忙伸手去扶皇后,也沒有出什麼聲音,瞥了眼床上的人,扶著皇后到外殿。

  *****

  阿竹隨安貴妃到了鳳藻宮,昭萱郡主也跟了過去。

  安貴妃為了霸佔孫子,便將阿竹驅趕道:“你們姐妹倆很久未見了,去一旁說話,琛兒便交給本宮照顧罷。”

  阿竹見她一副女霸王的模樣,笑了笑,也不和她爭辯,和昭萱郡主到旁邊說話去了。

  昭萱郡主看起來有些疲憊,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血色,阿竹握住她發涼的手,擔憂道:“最近沒有歇息好麼?你看起來不太好。”

  昭萱郡主笑了下,說道:“你也知道前些兒舅舅病了,我去侍疾,哪有侍疾的人能養得白白嫩嫩的?現在舅舅身子好些了,我也安心了。如果外祖母也能好,即便讓我折壽我也願意……”她歎了口氣。

  阿竹也同樣歎了口氣,安撫道,“總會好的。”

  昭萱郡主笑了笑,說道:“外祖母疼我,只要我一日沒歸宿,她便一日不安心。不安心才好,她便能因為不安心,一直活得好好地,看著我了。”說著,眼睛濕潤起來。

  阿竹將她攬到懷裡,拍拍她的背,很快便感覺到肩頭有些濕潤。

  過了半晌,昭萱郡主方用帕子擦擦眼睛,紅著眼眶對阿竹道:“端王不在京,你在府裡也小心一些。還有,若沒什麼必要,也不要出京,省得又像上回那般。”

  阿竹點頭,說道:“你放心罷,我身邊現在也有幾個身手不錯的人,保證安全沒問題。”

  昭萱郡主卻仍是有些不放心,只是她在宮裡,手中也沒有什麼人,鞭長莫及,擔憂也沒辦法。

  ******

  陸禹離開的幾天後,柳氏難得過府來探望女兒和外孫。

  抱著胖嘟嘟的外孫,柳氏笑得合不攏嘴,說道:“琛哥兒有咱們柳家的遺傳,瞧這小臉兒,肉乎乎的,是個健康的孩子。”

  阿竹開玩笑地抱怨道:“除夕宮宴時,第一次抱他進宮,人人都說他胖,還笑話了他好久呢。”

  “你這孩子懂什麼?這叫福氣!”柳氏嗔怪道:“咱們琛哥兒這般才好,會健健康康地長大。等他十一歲了,也會像你那般,抽條兒長成個翩翩少年郎,他長得像王爺,屆時還不知道多少姑娘被迷住呢。”

  阿竹嘟起嘴,“娘你有了外孫就不疼我了!”

  柳氏聽得好笑又好氣,戳了她額頭幾下。

  今兒沒什麼事情,柳氏在端王府裡留了一天,和阿竹說了很多家常。靖安公府現在還在守孝中,嚴祈華約束家族弟子,頗為嚴格,連素來得老太爺寵的嚴祈安也不敢忤逆這個大哥,便得靖安公府十分平靜。說完了靖安公府,柳氏又說起了娘家柳家。

  “你三表哥今年也十九歲了,你舅舅說等他回來,便要為他說門親事了,聽聞已經看中物件,只待昶哥兒回來,便要上門提親。”

  阿竹瞪大了眼睛,“三表哥這幾年不是一直在外遊學麼?今年會回來?”而且柳昶那情商,他真的會這般快成親麼?感覺柳昶挺有主見的,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約,恐怕他也會有法子讓父母聽取他的意見,等他滿意了才去說親吧?

  “當然了,你舅舅可不是讓他去玩的,讓他去見見世面罷了,時間到了自然要回來,準備下一次科舉考試。”

  阿竹不免想到了自己和昭萱郡主的相識,便是由柳昶開始。當時在枯潭寺裡主動上來攀談的小姑娘,嬌花一般可愛又直爽,現在卻在深宮中病弱不堪。雖然這些年她沒再提過柳昶,但在她心裡,柳昶其實是個特殊的存在吧?

  她若是知道柳昶將要成親,會如何呢?

  待下次阿竹再進宮,特地說了這件事情。阿竹並不想瞞她,昭萱郡主最不需要旁人善意的隱瞞,寧願直接知道事實。

  昭萱郡主只是沉默了下,便笑道:“其實我已經記不得他長什麼樣了,只記得他笑起來真是好看。”

  阿竹點頭,“確實,我那三表哥笑起來就金光燦燦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拜了佛祖,恐怕見過的人都不會忘記。”

  “是啊,特別的人總會留下特別的印象,但也不是忘不掉。”昭萱郡主將一朵開得燦爛的迎春花插入花瓶中,然後轉頭朝阿竹笑道:“那些不過是童年時期的一時孩子氣罷了,你不必為我擔心,我現在很好。”

  當生活中處處是苦難,連生存都要步步為營時,誰還會在意那些情情愛愛之事?

  真的很好麼?

  恐怕終究有所遺憾罷。

  阿竹心裡也有些空落落的,鬱鬱了幾天後,終於在從江南運送來的一船貨物讓她開心起來。

  當一輛輛馬車裝著貨物從巷口駛入端王府時,端王府一時間受到了極大的關注。

  阿竹也沒在意端王府此時的高調,因為這是陸禹吩咐的,所以在所有人猜測馬車裡的那些東西是什麼時,阿竹已經帶著特地精心挑選出來的東西,讓人送進了宮裡頭,當作孝敬宮中的長輩了。

  這批東西中,大多數以異域珠寶首飾為主,也有很多漂亮的手工藝品,其中象牙、水晶等也有,這也是去海外各國以物易物得來的,用便宜的絲綢緞子陶瓷等換得那些寶石黃金。而這些寶石黃金,是海外某個國家的特產,因為產出多,便也不值錢了,一罐茶葉便能換上十幾枚寶石,一匹綢緞能換幾斤黃金。

  當承平帝在鳳翔宮裡看到那幾箱差點閃瞎人的珠寶水晶時,眼睛也跟著閃了下。

  皇后笑得十分歡欣,說道:“皇上快過來瞧瞧,這是禹兒特地讓人送過來孝敬咱們的,據聞是從海外帶過來的,只用了一些常見的瓷器茶葉的絲綢換的呢。想不到這海外的珠寶黃金這般便宜,聽端王妃說,他們的船隊抵達了一個國家,是專門出產黃金的,那裡的黃金多得都不值錢了……”

  皇后絮絮叨叨著,承平帝的神色已經從驚呆狀變成了深思,看著這堆東西,他終於知道如何解決國庫空虛的問題了。

  當阿竹接到宮裡的旨意,承平帝宣她到乾清宮問話時,便知道事情的發展好像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好。

  壓下心中的興奮,阿竹忙打起精神來,讓人為她打扮更衣後,出門前親了親胖兒子的臉,為自己打了打氣,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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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9:12:16
第147章

  自前年冬天端王府搞出什麼反季節蔬菜後,端王府再一次出名了。

  不,應該說,阿竹這位端王妃再一次成為京中矚目的對象,所有人提起端王妃,直接跟“生財有道”、“土豪王妃”、“厲害主母”、“手腕高超”等等名詞聯繫在了一起。

  沒辦法,先前那一輛輛裝滿了馬車的東西從碼頭運到端王府時,很多人都瞧見了,當時遮得太嚴實了,也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端王府一直是受人矚目的,這般神秘,自然會讓人好奇,很多人抓心撓肺地想要去探查個明白時,端王府自個很快便揭曉了。

  當宮裡傳出了端王府孝敬給帝后及貴妃的各種異國寶石水晶工藝品,及那些漂亮的珠寶首飾黃金時,京城裡所有人都沸騰了。而且,還聽說承平帝那兒得了一尊丈來高的水晶石製成的寶樹,就放在乾清宮的正殿裡,在陽光下,七彩紛呈,美不勝收,簡直美妙之極。

  京中很多勳貴大臣府裡的誥命夫人們目光投向了宮裡,於是藉口進宮給貴人們請安,紛紛遞了帖子進宮,皇后也很大方地准了她們的請安。

  而安貴妃是個最愛顯擺的,特別這是兒子兒媳婦孝敬給她老人家的東西,其他的宮妃都沒這福份,且是獨一份兒,不顯擺就會死星人的安貴妃在誥命夫人們進宮請安的那天,頭上身上都插滿了珠寶、水晶、黃金等制的頭飾和首飾,簡直就像一座移動的首飾匣出場,幾乎閃瞎了所有進宮來請安的誥命夫人們的眼睛。

  所有人:*口*!!!眼睛快瞎了!

  “貴妃娘娘這頭上的水滴狀的寶石做得真是漂亮,看著也不像是琉璃,這是什麼?”有一名誥命夫人又是好奇又是奉承地道。

  安貴妃摸了下手上戴著的那串由打磨得圓潤的水晶串成的手璉,微微側臉,那垂在額間的水滴狀水晶便也輕輕地晃動著,襯得她越發的尊貴雍容,矜持地笑道:“這是端王妃讓人孝敬本宮的東西,聽說是在海外一個叫印巴的國家那兒帶回來的,這個可不是琉璃那種渾濁的東西,而是叫水晶,你瞧這雕琢的功夫,看來那些海外的蠻夷也是有點兒制首飾的手藝的。除了本宮身上戴的這些,端王妃可是還叫人送了很多過來,看得本宮眼睛都花了,各宮的妹妹們都得了些呢……”

  所有人聽著安貴妃喋喋不休地炫耀著,其實心思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將她那些浮誇的炫耀撇開,她們終於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原來是端王府派譴船隊出海去尋回來的,聽這話,海外原來是個黃金寶石遍地的富饒之地,被一群未開化的蠻夷佔據著。

  這是一筆子孫後代享用不盡的財富!

  絕逼也要組船隊出海!

  相比安貴妃的得意,皇后便平淡多了,而且說話也實在多了,“端王和端王妃都是孝順的,皇上還誇獎了他們好一陣兒呢。端王雖然現在在外頭,不過他臨行前曾吩咐端王妃,要好好孝敬咱們這些長輩,端王妃是個實誠的孩子,待東西運回來,便直接讓人送到了宮裡來,竟然還說要將出海的船隊交給本宮,讓船隊去尋些本宮喜歡的東西帶回來。你們也知道,本宮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這些,無奈只好讓皇上幫忙掌掌眼睛,而且本宮也沒什麼人手,還是交給皇上的好……”

  所有聽明白了的人:“……”

  所以說,端王府的船隊借著孝敬長輩的名義,已經交給了皇帝了麼?這般撈錢的船隊,估計皇帝睡著都會笑醒吧?端王府的船隊出過一次海,也知曉路線,若是有他們帶路,下一次出海不僅風險少了很多,屆時也方便許多,能帶回更多的財富。

  所有人在心裡暗暗計算了一翻,目光不由得轉到了乾清宮那兒,就看皇帝有什麼主張了,是主張建立海外貿易,還是因為沿海進犯的倭寇而主張禁海。

  不過利益在前,應該是主張建立海上貿易吧。用阿竹的話來說,不賺白不賺,洋人敢來他們這兒撈錢,他們為何不能去洋人那兒撈錢?

  *******

  阿竹這兒也接到了很多拜帖,這段時間,她儼然成了京城中最受歡迎的人物。所有說起端王妃的人,都暗暗地覺得素來不吭不響的端王妃,原來還是個生財有道的厲害人物,以往都是她們看岔眼了,以為端王妃嬌美柔弱的,沒想到私底下這般厲害。

  於是阿竹不知不覺中,在所有人心裡,從一個美貌端莊中庸的王妃變成了頗有手腕心計的人了。

  可不是嘛,自從她嫁入端王府後,端王府除了她一個王妃,連個側妃都沒有,更別說妾侍通房這等存在了,而端王也從未提過要納側妃之事,宮裡的皇后沒表示過,而最會鬧騰的安貴妃也像是沒見到一般,直接忽視了。

  其次,她嫁入端王府的第一年冬天,端王府的溫泉莊子產出了什麼反季節蔬菜,不僅改善了富貴人家冬天桌上的疏菜類,同時也讓端王府狠狠地大賺了一筆。雖然聽說這其中是因為端王妃吃不慣冬天的蘿蔔白菜,端王心疼她,方讓人試著在溫泉莊子種其他菜才折騰出來的——原來這位也是能折騰的。

  再次,端王妃嫁入端王府的第二個冬天過後,便有出海的船隊帶回來了海外的黃金寶石,異域珍奇,簡直是炫花了人的眼睛。

  所以說,這種種的改變,都是因為端王妃嫁入端王府後才有的,這絕逼是個有手腕有心計的厲害王妃了,這撈錢的本事,其他王妃和她一比,都成了渣渣了。

  這是京城所有人心裡總結出來的結論,所以在拜訪端王妃時,看到坐在上首位置,抿唇微笑,對著長輩笑得靦腆、對著平輩笑得溫和、對著晚輩笑得慈善的端王妃,所有人心裡突然有些不太習慣。

  都知道你厲害了,你便不用再裝了吧。

  阿竹不知道自己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已經大改變,仍是如同往常一般,微笑地接待了這些前來拜訪的客人們,喝茶聊天,然後聽著她們的奉承,心裡歪了歪嘴,早有預感她們到來為何。

  所以,當她們隱晦地提起出海的船隊時,阿竹特正直地道:“其實這事都是我家王爺作主打亙,我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不過是想著賺些脂粉錢罷了,便也投了些銀子進去,倒是沒有想到會有這般大的收穫。真是佛祖保佑啊!”

  有什麼好事,都推給佛祖准沒錯!

  所有人:“……”人家佛祖太忙了,才沒空保佑你撈錢這種事情呢!

  然後又東拉西扯一堆,對於她們的追問,都以王爺的主意,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太清楚為由推脫了。而且船隊之事,端王府已經孝敬給皇后,皇后又推脫給皇帝,她們來這裡也打探不出什麼了。

  眾人只得乘興而來、失望而去。

  阿竹應付了那些人幾天,終於將自己摘出來了,暗暗松了口氣。

  現在船隊已經獻給皇帝了,就看皇帝和內閣商討出個什麼章程來,這也是陸禹授意的,阿竹聽從之。雖然自己少賺了點兒,但是比起從未來的長遠發展來看,阿竹一點也不心疼可惜,她已經在遙想著大夏在幾百年後,會成為最強大的資本主義國家,什麼米國什麼英國都閃邊去,華夏才是全世界的霸主!

  阿竹將船隊的事情拋給了皇帝,便又開始安心地過著養包子生活,順便關心一下關中隋河一帶的事情。

  當阿竹聽聞陸禹到災區時,竟然身先士卒,嚇得手腳都發涼了,雖然他身邊有何澤等人保護,仍是擔心得寢食難安。幸好,過了幾日,很快便又有了消息傳來,據聞朝廷軍到達後幾天,已斬殺了幾個民亂之首,陸禹親自出面安撫亂民,很快便控制了局勢。

  而這次平亂的過程中,陸禹也展現了以往沒有的一面,一反過去的清高隨和,行事斷案雷霆萬鈞,拿皇帝之令大行方便,碰上不肯合作的、或是想從中撈取好處的地方豪紳及府軍,卻不是溫言說服,而是直接人頭落地,血流成河。

  這把狠勁也讓那些原本還不肯合作的當地豪紳及府衙無不戰慄,就是周邊趁機作亂的盜匪也要抖幾下。當然,好處也是明顯的,平亂過後的賑災事宜也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那些當地的豪紳也不吝惜銀糧,紛紛慷慨解囊,緩解了朝廷的庫銀支出。

  在吏部呆過的人都知道,承平三十年起,國庫的收支已經不平衡,簡直可以說是囊中羞澀,這次陸禹奉命來平亂賑災,其實賑災銀兩也是少得可憐,方讓他將目光盯上當地的豪紳。

  陸禹在隋河一帶忙碌時,因他的手段過於暴戾血腥,使得京中彈劾他行事無章、無視祖宗家法的禦史奏章無數,彈劾奏章都摞到了皇帝案前。

  承平帝目光陰沉地看著那些彈劾奏章,半晌冷笑連連,“好啊,真是好啊……”

  王德偉瞄了眼皇帝的臉色,默默地垂下頭。

  阿竹聽著下人的報告,默默地抱著在她懷裡揮舞著胖胳膊咿咿呀呀叫著的胖兒子,待下人報告完,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負責在外打探消息的小廝聞言,抬頭看了眼她,見她表情沉靜,眉頭也未動一下,突然也莫名地安心起來,行了一禮後,便退下了。

  彼時已是三月份,春暖花開,胖兒子已經近七個月大了,學會了翻滾,若是將他放在床上,他會挺著個小肚子翻身,在床上滾來滾去,若是一個不小心,便要滾下床去。阿竹擔心他真的皮實得滾到床下摔著,讓人無時無刻都守著他,眼睛沒有離他分毫。

  阿竹在想事情,突然臉蛋微微一疼,便發現胖兒子正湊到她面前,用無齒的牙齦啃著她的臉,糊了她一臉口水不說,肉肉的雙手也在她臉上抓著,雖然為他剪了指甲,但也抓著她有些疼。

  “壞蛋,竟然咬我!”阿竹佯裝大怒,也對著他白嫩嫩的肥臉蛋輕輕地咬了下去,又咬又捏,終於將胖兒子咬得淚眼汪汪,哽咽地瞅著她。

  “哎呀,你咬我就行,我咬你不行麼?”阿竹雙手扶著他的腋下,將他立起放到炕上,他的雙腿十分有力地蹬著,雖然站不住,但是這般一蹬一蹬的,也顯得很有精神。“這麼愛咬人,一定像你父王!都是屬狗的……”

  胖兒子不知道她的嘀咕,雙腿有一下沒一下地蹬著,覺得這是好玩的遊戲,蹬得十分賣力,不時發出嬰兒特有的笑聲。

  就在阿竹和胖兒子玩得高興時,便聽下人來報,鎮國公世子夫人帶孩子過來拜訪了。

  “快請她進來。”

  三月陽光正明媚,已經換上了輕薄的春衫,嚴青菊親自抱著兒子下車,在丫鬟的引領下,方到延煦堂院門前時,便見到抱著個胖娃娃站在門口朝她微笑的女人。

  “三姐姐!”

  柔美的臉瞬間漾開了笑容,與那三月美好時光一般明亮。

  阿竹笑道:“仔細腳下,別走那麼快,你現在可抱著你兒子哩。”

  嚴青菊快步走過來,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退,說道:“我抱得可穩了,才不會摔著他呢。而且他也不重的,沒有小世子那般壯實。”嚴青菊說著,騰出一隻手慈愛地摸了下阿竹懷裡的胖娃娃,見他睜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又朝他笑了下。

  兩人很快便在丫鬟僕婦的簇擁下到了花廳坐下,兩個孩子放在矮榻上坐著,她們坐在外頭護著。

  喝了些茶後,嚴青菊摸了摸阿竹的胖兒子的手,端詳片刻,又道:“還是不像三姐姐。”語氣裡有些失望。

  阿竹忍不住一笑,“你每次見他都要說一回。”這到底是多大的怨懟啊?她真不知道這妹子怎麼這般希望她兒子像她,她覺得胖兒子像陸禹才好,以後可以用胖兒子來取笑那位王爺了。

  嚴青菊只是抿了抿唇,心裡撇了下嘴,三姐姐生的孩子自然要像三姐姐,不像三姐姐的話,她一點都不高興。

  阿竹又抱過嚴青菊的孩子,這孩子生得秀氣,看起來不像紀顯,反而像嚴青菊,而且十分的文秀,不像胖兒子那般活潑。

  “這孩子像你呢。”阿竹將孩子抱到懷裡,他比自家的胖兒子小一個多月,而且也沒有那麼胖,面容嫩生生的,十分的靈秀可愛。原本乖乖巧巧地被她抱著,但是不一會兒,眼睛就起霧了,有些怕生。

  “他有些怕生,不過等和他熟了,你便知道他有多皮實了。”嚴青菊也抱了胖兒子在懷裡,拿了個彩繪小鼓搖著逗他,和阿竹抱怨道:“你不知道,世子是個渾的,藿兒才三個月大,他就要帶他玩拋高高!才三個月啊——”

  阿竹看她秀美的臉猙獰起來,嚇得心臟都漏了一拍,顯然那位世子惹到她了,忙道:“後來呢?沒事吧?”不由得摸了摸懷裡小包子秀氣的臉蛋兒,那麼個爹,能平安長大麼?

  “我自然不允許他做這種事情了。”嚴青菊沉聲道,目光閃爍著狼一樣的狠色。

  所以說,化身為護崽子的母狼的嚴青菊最後勝利了!就不知道世子有沒有被她整。

  雖然有些好奇他們夫妻的打擂臺經過,但見她不願說,阿竹也只能遺憾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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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 09:12:28
  兩人聊了會兒育兒經,見兩個孩子都有些困意後,便讓奶娘抱下去哄睡,兩人坐在一處說話。

  “今兒怎麼過來了?”阿竹為她斟了杯花茶,笑著問道。

  嚴青菊覷了她一眼,見她面上無任何鬱結之色,反而與平常一般開闊舒朗,心裡也跟著輕快幾分,笑道:“近來三姐姐可是京裡的風雲人物,妹妹過來也沾些厲害的,看能不能像三姐姐這般,生財有道,持家旺業。”

  阿竹差點噴了,戳了她一下,嗔道:“你說什麼話呢?那關我什麼事情?而且出海的船隊也交給皇上了,皇上也連發了幾道旨意,可不是我個人能決定的。想要跟著出海,那麼就出份子錢、走走關係去湊個名額唄。”

  嚴青菊笑著看她,慢慢地道:“從小我就知道三姐姐是個有主意的,不過是因為世人之見,限制了女子的發揮,稍不小心便會惹來閒言碎語。若不是三姐姐投了銀子組織船隊出海,誰知道海外是個什麼情況?金山銀山寶山也好,誰敢有那迫力直接組織船隊出海?你瞧往年多少洋商來大夏,但卻少有大夏的商隊出海,這固然有人們固定的思維在,但那些商人出海賺了銀子,恐怕也不敢嚷嚷著讓世人知道。而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家,根本不想冒那個險,也不屑盯著海外那塊地,只覺得那些洋人不足為慮,洋貨固然精美新奇,卻也以為是少有的稀罕之物,也不知道其實那些東西就如同咱們大夏這裡的最便宜的綢緞陶器一般,賺的不過是其中的路費及差價,討個新奇罷了……”

  嚴青菊是最懂阿竹的,她們從五歲時一起長大,她善於觀察人心,揣測人心,阿竹掩飾得再好,她也揣測出一二,小時候總覺得這位三姐姐在大人們面乖乖巧巧地聽話,私底下總會有驚人之語,以為她們是小孩子沒有收斂。

  嚴青梅和嚴青蘭確實不在意阿竹的表現,也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及彎彎繞繞的心眼去琢磨。但嚴青菊卻記住了,然後慢慢發現三姐姐和其他姑娘真是不同,她的不同是掩飾在了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呈現在世人面前,知道的人並不多。

  端王府極為賺錢的冬季蔬菜,嚴青菊知道那是阿竹自己琢磨出來的,至於出海的船隊,嚴青菊同樣知道是阿竹自己拿嫁妝銀子投進去的。因為這大膽的嘗試,沒人知道會不會成功,所以阿竹不敢下太大的血本,才會捨下自己的嫁妝銀子投進去,世間可沒有多少婦人有這迫力,畢竟嫁妾銀子是一個女人的夫家的立足根本,沒人敢冒那風險。

  這其中的事情,嚴青菊知道的比外界的人還多,也同樣知道這些都是阿竹自己琢磨的,端王不過是對外的個擋箭牌罷了。這世俗對女人的限制太大,若是知道這些都是端王妃的主意,還指不定會傳出什麼流言了。

  聽著嚴青菊的分析,阿竹突然發現這妹子的眼光也不一般,並沒有局限在內宅中,心裡也有些欣喜,或許以後她想幹些什麼大膽的舉動,可以拉她入夥,說不定這妹子還能揚長避短,將計畫更加完善。

  “這次出海,鎮國公府也投了份子進去,得了個名額。”嚴青菊呷了口茶,對阿竹道:“若是這次船隊能平安返航,收穫不錯的話,估計朝廷會出臺更加完善的政令,以後應該不會再限制私人船隊出海了。”

  阿竹聽得心中微喜,只有一次成功其實並沒有打動那些老狐狸,所以這次承平帝組織出海,是以朝廷的名義出海,這算是一次試水,為了集合出海的資金,承平帝從自己的私庫出了一些,然後便讓那些有意向出海的勳貴們出資獲取一個名額,屆時等所獲按名額及投入的比例分成。

  方法十分粗糙,但因為是在試探路線中,有些人也怕打了水飄——並不是誰都像阿竹這般財大氣粗的,所以這一次是以朝廷名義出海,參與進去的人並不多,投入的也不多。

  說了這些事後,話題很快便又轉到了在外頭平亂賑災的陸禹身上。

  “我從世子那兒得了消息,隋河那一帶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軍隊不日將會撥營回京。”嚴青菊說道。

  這是個好消息,阿竹雖然沒想到紀顯的消息會這般靈通,但依然高興。

  嚴青菊卻沒有那般高興,暗暗皺眉,想起先前紀顯說的話。

  陸禹平亂時的血腥手段雖然極為有效地控制局勢,但是很多人不喜他這般鐵血,特別是朝堂中並不是人人都支持端王的,其他皇子的支持者更是仿佛抓到了把柄,紛紛參端王一筆,說他無視祖宗家法、殘暴不仁,雖有功,但過大於功。

  紀顯回來時和她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明顯笑得不行,對她道:“你看著罷,叫囂得最凶的,怕是最早被收拾的。皇上心中恐怕早有決策,即便不喜端王這次手段酷烈了些,但效果卻極好,皇上沒理由再說什麼。而且,一個有缺點的皇子,遠比一個完美無瑕的皇子更讓人放心。”

  嚴青菊無話可說,她發現紀顯雖然表面上看著沒有站隊,但他其實挺欣賞端王的。

  “而且,端王的這一手,雖然很多人不喜,但見過血的將士恐怕極為欣賞他的血性。他憑藉雷霆之勢鎮壓了關中一帶的平亂及那些趁機叛亂的府軍,倒是使他在軍中站穩了腳跟。恐怕這些人以後會是他的助力。”

  聽著紀顯的分析,嚴青菊在心中琢磨了一陣,便也放下心來。

  端王若是出事,最不利的便是阿竹了,嚴青菊對端王的事情可是十分上心。

  想到這,嚴青菊又看向阿竹,見她眉眼喜悅,心裡也跟著歡喜。

  嚴青菊在端王府留了半日,阿竹留她用了午膳,方著人套車護著她回鎮國公府。

  陸禹平亂後賑災所花之時日並不多,他這次手段雖然急進暴烈了一些,但是卻將情況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即便那些當地被迫舍了銀糧的豪紳暗恨他不已,卻奇特地贏得了當地百姓的感激。

  待賑災結束後,陸禹上摺子,皇帝看了摺子後,口頭上嘉獎了一翻,便命他回京。

  聽聞這消息,宮裡的皇后、貴妃皆高興不已,陸禹出征時兩人也是極擔心的,現在終於能平安回來,心裡的高興就甭提了。

  就在阿竹盼著陸禹回京時,不想又有事情發生了,倉州八百里加急,報說長陰山一帶的長陰山人作死,南下入侵倉州一帶,倉州節度使被殺,戰爭又起。

  消息傳來,滿朝文武俱是驚詫又驚慌。

  戰爭自古以來便是讓人極其厭惡的一件事情,總是使人心頭壓抑。而且在查明是距離長陰山不遠的靯韃國在背後支持那些長陰山人南下搔擾邊境,殺害倉州節度使,輕易便激起了民憤,有點血性的人都對那靯韃國怒極。

  但是,憤怒之後,卻不得不考慮現實情況。

  這幾年西北那邊戰事吃緊,雖然風調雨順,稅收看著不錯,但因為承平帝年邁,手段綿柔,使得貪官污吏橫行,無力整治,雖去年皇帝藉端王秦王的手整頓江南鹽政,但才過了個冬天,效果並不顯,眼瞅著國庫一年比一年稅收減少,漸漸地竟然不能支撐了,吏部尚書也開始抓急,天天過來哭窮,方使得承平帝打上海外貿易的主意,但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見成效的。

  所以,現在倉州又起戰事,承平帝雖然惱怒異常,但心裡也暗暗發愁,急得原本因為春天時又病了一場導致不好的身子也跟著敗壞了。

  荀太醫被宣進宮時,敏銳地發現宮裡的變化。

  王德偉在乾清宮門口親自接待他,見到他到來,便笑道:“荀太醫來了,皇上在裡面看摺子等你呢。”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瞄了眼周圍守衛的羽林軍。

  荀太醫忙請罪道:“讓皇上久等了,是下官不是。皇上現在身子還好罷?”

  王德偉邊領他進去,邊道:“荀太醫應該也知道,聽聞倉州那兒的消息後,皇上心裡十分憤怒,近日寢食難安。雜家恐皇上身子不適,方讓人將你宣進宮來給他瞧瞧。”

  王德偉說得合情合理,荀太醫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等進了乾清宮內殿后,看到靠坐在床上形容憔悴的帝王,荀太醫便知道王德偉先前是撒謊了,恐怕是為了隱瞞住皇帝的病情,才會有先前那一翻舉動。

  荀太醫面上沒什麼表示,跪下請安。

  承平帝靠坐在床上,印堂有些發黑,雙眼眼袋極大,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許多,看著就是個身體不好的老頭子,尊貴華麗的明黃色龍袍也沒法改變他老了、病了的事實。

  承平帝聲音有氣無力,伸出手道:“荀太醫過來給朕瞧瞧罷。”

  荀太醫又躬身施了一禮,便跪著上前請脈。

  他搭脈的時間有些久,荀太醫面上清冷,神色淡然平和,感覺到一道威嚴犀利的目光一直落到自己身上,他也並不在意,收回了手,沉聲道:“皇上,您的身子情況實在不好,須得靜養。”

  承平帝素知這些太醫說話的方式,三分的病要說成七分,七分要說成病重,喜歡含糊其詞,就怕說得太明白掉了腦袋。荀太醫雖然未曾說他身體的病情如何,但那句“實在不好”,也是重了,沒有絲毫的隱瞞。

  “朕現在無法靜養,以愛卿的醫術,也不能根治麼?”承平帝還是有幾分信任荀太醫的醫術,心裡有幾分期盼的。

  荀太醫卻是搖頭,“若是皇上再不愛惜聖體,連臣也沒法子。臣先開兩服藥佐著臣做的藥丸一起服用,能讓皇上精神一些。”

  承平帝沉著臉點頭,其實病人最是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心裡忍不住還是有些幻想罷了。

  等荀太醫離開,承平帝坐在那裡不知道想什麼,王德偉小心地覷了他一眼,也不敢出聲。

  正在這時,外頭傳來聲音,王德偉臉色一沉,便出去看情況,很快便回來了,說道:“皇上,秦王殿下求見。”

  承平帝原本欲說不見,很快便換了主意,說道:“你給朕更衣。”

  等承平帝被伺候著打理妥貼後,他便坐在內殿的長榻上,旁邊的小案幾上還放著一堆奏摺。

  秦王進來後掃了一眼,便馬上跪下請安。

  “秦王今日來此為何?”承平帝身體不舒服,咳嗽了一聲,連語氣也不太好。

  秦王自然聽得出皇父語氣中的不悅,但仍是硬著頭皮道:“兒臣聽聞靯韃國狼子野心,竟然掇攛長陰山人南下劫掠我朝邊境百姓,兒臣心裡憤怒非常,願為父皇分憂,請旨出征,以解父王之憂。”

  承平帝卻沒有應聲,打量著跪在地上,抬頭仰望著自己的兒子,他的面上一片堅毅果決,顯然是心意已決。

  “你貴為皇子,未曾上過戰場,不知其中辛苦艱難,刀劍無眼,若讓你前往,朕作為父親,如何放心?”承平帝溫聲道。

  “兒臣心意已決,望父皇成全。”秦王身體伏跪而下。

  承平帝眯了眯眼睛,“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為何突然有此決定?”

  自然是他那位蠢王妃逼的了!秦王心裡頭也不願意出征,但是王妃逼得緊,而且他也沒有想到王妃的消息如此詳實,素來與大夏交好的長陰山人果然反水了,那靯韃小國也不知道許了他們什麼好處。

  不過雖然王妃逼得急,但是秦王心頭也是有男兒血氣的,想到邊境百姓受苦,他也願意上戰場驅逐異族,還邊境百姓一個太平。

  雖然秦王態度堅定,但是承平帝並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此事容後再議,你先回去罷。”

  秦王即便心裡有些抓急,但見承平帝臉色不太好,怕適得其返,只得悻悻然地告辭離開,心裡琢磨著回去怎麼和王妃交待,若是她再甩飛刀過來,他逃跑的可能性。

  方出了乾清宮不久,便見到一邊走來一邊咳嗽的靖王,秦王腳步一頓,冷眼看著他。

  靖王扶著內侍的手,聽到提醒,抬頭望過來,見到秦王時,臉上露出抹平淡的笑容,說道:“九弟這是從乾清宮出來的?可見著父皇了?他老人家此時聖體如何?”

  秦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臉上驀然露出一抹爽朗中帶著擔憂的笑容,然後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說道:“見到了,父皇仿佛看著氣色有些不好,應該是為倉州那邊的事兒擔憂罷。”

  靖王聽罷,也附和著怒罵了陰險的長陰山人和狼子野心的靯韃小國,方憂心道:“先前為兄在宮裡遇著荀太醫,看他模樣是過來為父皇請請脈的,荀太醫醫術不錯,有他在,父皇的身子應該無礙吧。”

  “定然如此。”

  兩人你來我往地暗中試探,皆沒能從對方嘴裡套出什麼,心中冷然一笑,很快便兄友弟恭地告辭,一人往宮外而去,一人往後宮而去。

  秦王眯著眼睛看著靖王被內侍揣扶著往後宮行去的身影,心裡著實想不明白,這位皇兄自小身子便不好,他那父皇腦抽了也不會選他作儲君,他這般折騰為的是什麼?若不是上回從江南回來遭到襲擊,順藤摸瓜地查下去,他還真不知道這位二皇兄藏得如此深。

  至於太醫現在說靖王身子略有好轉之類的,秦王心頭不屑,那般破敗的身子,天氣一冷便要臥床休養了,能給他折騰的餘地實在不多。他只是有些惱怒,病殃子就應該好生地在府裡歇著,沒得出來礙人眼睛,將手伸得那麼長。

  想到內閣首輔沈正仲,又想到府裡的沈側妃,秦王神色陰沉,看來這沈側妃是不能留了。

  秦王回到王府裡,正好見秦王府帶著一干女人出來迎接,秦王的目光一掠,便盯住了跟在王妃身後的沈側妃。

  沈側妃長著一張鵝蛋臉,笑起來眉稍眼角俱是風情,性格也有些掐尖要強。不過那是剛進府時的事情了,現在看她服服貼貼地跟著王妃,一切以王妃為主,秦王心裡頭就不舒服,越發的覺得這女人不能留。

  沈側妃發現今兒王爺盯著她的時間太長了,長得她心驚肉跳,而且這種目光不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倒是像在看件貨物一般,陰冷陰冷的。

  想罷,沈側妃下意識地看向王妃,若是王爺要對她做些什麼,這裡能救她的唯有王妃了。

  “王爺看著沈妹妹做什麼呢?”秦王妃問道,有些嗔怪:“沒得嚇壞了沈妹妹。”

  秦王被她說得有些氣極,他看自己的女人就會嚇壞她?這是什麼邏輯?難道在這王妃心裡,他是那般殘暴的人麼?而且,這些女人都是他的側室吧?她一個正妻這般維護小妾是不是哪裡不對?正妻不是應該打壓側室才對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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