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ViolaKMK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丁墨]你和我的傾城時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1
發表於 2015-4-4 23:28:50 |只看該作者
  ——
  
  回到酒店,林淺先陪他吃了個飯,已是夕陽斜沉。
  
  兩人踏著落日的餘暉,沿著江邊的灘塗散步。這是酒店自有的一片沙灘,地勢空曠,腳下一片柔軟。水面上有野鴨和水鳥不斷掠過,景色寧靜又生動。
  
  走了一段,林淺看到前方有一片淺灘,大大小小的岩石嶙峋分佈,還長了褐色的青苔。林淺一時興起,轉頭看著他:“要不要翻螃蟹?”
  
  這種事,從小在部隊大院,跟一幫臭小子一起長大的厲致誠,自然駕輕就熟。他聞言微微一笑,挽起T恤的袖子,露出結實修韌的小臂,挺輕蔑地看她一眼:“你會?”
  
  林淺:“去!我小時候是翻遍霖市無敵手!”
  
  “哦?”他已經率先踩上一塊岩石,低頭觀察,同時淡淡說,“那我怎麼沒聽說過你?”
  
  林淺忍不住笑了,答:“你孤陋寡聞唄。”比起厲致誠,她的準備工作更徹底,不僅挽起了袖子,還把涼鞋給蹬掉了,褲子擼到大腿根,直接就踩進了水裡。
  
  兩人在一切戶外野外活動上,都是競技性的人才。所以一時都沒講話了,屏氣凝神觀察水裡動靜。
  
  然而林淺早該想到的,野外尋找食物,也是特種兵的必備技能之一。所以不多時,厲致誠已經翻出了五隻,可她這邊才孤零零的一隻。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憋足了勁兒繼續找。
  
  可對於厲致誠而言,“翻螃蟹”這種童趣的事,本身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不過是陪她開心。此刻見她秀眉輕蹙,一幅“我要大幹一番”的模樣,他心念一動,也不自己找螃蟹了,而是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
  
  林淺找得很專心,哪裡注意到身後這個特種兵。這時看到一塊石頭下冒出氣泡,她心中一喜,慢慢俯低身子,用手扶住了石塊……
  站在她身後的厲致誠,也慢慢俯了下來。
  
  林淺猛地將石塊一抬,果然就看到一隻肥大的螃蟹貼在石縫中。她伸手就要抓過去,誰知旁邊伸出只更快的手,一把就將螃蟹抓起,從她面前搶走了。
  
  林淺瞪大眼,轉頭看向他。他卻神色自若將螃蟹往沙灘上一放,然後平靜卻挑釁地看向她:“第六只,承讓。”
  
  林淺氣死了,從水裡沖出來,伸手就抓住他的衣服:“你這是耍賴啊你!”
  
  厲致誠眼中閃過笑意,一把摟住她的腰,輕聲說:“兵、不、厭、詐。”
  
  “去!”林淺低頭想要咬他的小臂,可他更加眼明手快,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林淺一時動彈不得,轉頭就作勢要咬他的手指,厲致誠低頭就吻下來,堵住了她的唇。
  
  兩人在夕陽下廝鬧了好一會兒,並肩坐在沙灘上。林淺靠在他懷裡,雙足還是赤著,在水裡劃動著。厲致誠的目光則先落在她的雙腳上,然後是同樣光~裸白膩的小腿,最後落在她的臉上。
  
  最近,厲致誠的感覺有點不對。
  
  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在跟她相處的點點滴滴中,慢慢體現的。而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但竟然無能為力。
  
  具體來說是怎樣呢?
  
  以前,兩人相處的時間,都是根據他的日程表來安排。當他空閒下來時,會給她電話,跟她視頻,或者飛過來看她。而她必然歡欣雀躍,等待在那一端。
  她圍繞著他轉,彼此珍惜。他以習以為常。
  
  工作上也是。他規劃大的方向,她就在這個範圍裡,盡情釋放才華。
  那感覺就像是……她是一隻美麗的蝴蝶,始終在他的掌中跳舞。
  
  可自從她立志要“創立自己的品牌,幹出一番事業”後,情況就慢慢變得不一樣了。打電話過去,她會說在忙,很快就掛斷;有時候甚至乾脆就因為專注做事開了震動,沒聽到。
  見面也是。他為了這個週末的相聚,把所有工作壓縮在前面幾天完成,蔣垣跟著他已經熬了好幾個晚上。當然,這種事他並不會告訴她。但懷著對她的強烈渴望飛過來後,她卻經常忙得沒時間陪他。抑或是陪了他一會兒後,下屬又有事找到她……
  
  厲致誠在心中無聲自嘲——想不到,他也會有被自己的女人冷落的一天。並且因此感到……失落。
  
  他低垂目光,望向攪亂男人心湖的罪魁禍首。而她懵然未覺,還在用雙足戲水。白玉一樣的腳趾,在陽光下圓潤可愛。
  
  厲致誠:“女人的腳不要在涼水裡浸太久。”
  
  林淺有些驚訝:“這個你也知道?”索性將腳從水裡抬起來,眼珠一轉,直接踩在了他懷裡。
  
  她腳上全是水,他的T恤和褲子瞬間水漬斑斑。他也不在意,伸手就捏住了她的兩個腳掌。林淺被他弄得有點癢,吃吃笑了:“別捏啊。”
  
  厲致誠抬眸看著她,手卻將她的腳掌包裹住。腳心傳來的溫度,令林淺心頭一暖。而他的眼神幽沉寂靜,俊臉透出一絲溫柔,在昏黃的落日下,有一種動人心魄的魅力。
  
  林淺看得心頭陣陣悸動,他卻始終這麼盯著她,同時低頭,在她白皙光滑的小腿上,輕輕一吻。
  林淺的心弦狠狠一顫,他已開始沿著小腿線條,輕咬慢舔。林淺全身被一種刺激而新鮮的戰~栗感席捲而過,差點就呻~吟出聲。
  
  見他眸色深沉湧動,林淺的心也陣陣顫抖。望見不遠處沙灘上還有稀落的遊人,她更覺渾身不適,將腿從他懷裡抽了回來,雙手抱膝,躲開了他。
  
  他抬眸靜靜望著她。
  
  明明已經好了這麼久,可他一個眼神,卻依舊能叫她心跳加速。
  
  “旁邊好多人!”她低聲抗議。
  
  “嗯。”他雙臂往後一撐,眼睛看著遠方,淡淡地說,“一時情難自禁。”
  
  林淺頓時又驚訝了——她記憶中的厲致誠,可是很少會說這麼直白的情話的(除了在床上)。他從來只不動聲色地撩撥得她情難自禁,現在居然承認自己先沒把握住。
  而且還是在她什麼都沒幹的前提下,他自個兒要親她的小腿。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感覺……
  爽極了。
  
  “哦,我明白的。”她瞬間又囂張起來,斜瞥他一眼,“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嗯……”她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
  
  對於她的囂張,厲致誠只淡淡看了她一眼。
  於是……林淺立刻囂張不起來了。
  畢竟形勢比人強,天馬上就要黑了,他們馬上就要回酒店了,然後……
  
  林淺臉頰微微一燙,可心頭又是甜甜的。靠在他懷裡,一起看著遠方。厲致誠的手沿著她光滑的脖子,緩緩摩挲著,說:“以後我見你,是不是也要提前預約了?”
  
  林淺頓時笑了:“那也說不準。畢竟我剛開始創業嘛。”
  
  “合理安排,不能再因為公事侵佔我們的私人時間。”他淡淡地說。
  
  林淺又笑了:“好吧我盡力。”
  
  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林淺窩在他懷裡,越琢磨越想笑,最後就用手指輕戳他的胸膛:“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厲致誠如何不懂她的意思?聽她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欣喜和撒嬌,心頭亦是一蕩。將她的手指一捏,低聲說:“嗯,心甘情願。”
  
  ……
  
  回到酒店,這一晚的纏綿,理所當然格外的熱烈。等到林淺軟綿綿地趴在床上,厲致誠在她身旁平躺著暫作休憩,已是夜裡j□j點鐘。
  
  林淺全身骨頭都散了架似的,一動也不想動,就從邊上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漫無目的地流覽。
  
  誰知電視節目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換了幾個台,都看到了ZAMON那精緻奢華的廣告。
  
  林淺撇撇嘴,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要是不知道你已經有了對策,現在我應該就像以前一樣,急死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瞎操心。”講完這話,忍不住又笑了。
  
  厲致誠眼中也泛起淡淡的笑意,只是看著DG的廣告,眸色依舊變得深沉。
  
  林淺現在的感覺的確很難以言喻。以前已經跟著他,經歷了很多大風大浪,心情也是大起大落,飽嘗了很多委屈。儘管對他的冷酷算計有過微詞,但因為跌落過穀底,所以當最後勝利到來時,那狂喜也是加倍的強烈。
  可現在……
  
  嘖嘖……看著對手如棋子般,在她和厲致誠(當然主要是厲致誠)的算計裡,按部就班的運作,那感覺就像是心裡藏著個天大的秘密,卻不能告訴別人。憋得又快活又難受。
  
  而且,儘管已經有了後招,但後招是否真的能見效,是否會有別的變數,也並非十拿九穩。所以其實,她內心的焦灼感,雖不如以前那麼強烈,但也很揪人。
  
  倒是厲致誠——她轉頭看著他,這麼一步步走來,神色永遠淡定,鎮定自若。
  林淺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頰一吻:“我愛你。”
  
  厲致誠側眸看著她,嗓音低沉地重複:“我愛你。”
  
  兩人靜默對視了一會兒,林淺想起了另一件事,問:“聽說最近老愛達有幾個小股東,把手裡的股份賣掉了?”
  
  厲致誠點了點頭:“有幾個。”
  
  林淺眨眨眼,他們的計畫裡並沒有包括老愛達股份被賣掉這一項。
  “沒事吧?”
  
  “沒事。”厲致誠神色平淡地說,“這些事控制不了,順其自然,無關大局。”
  
  林淺想了想,也覺得是。
  因為厲致誠雖然在老愛達只占10%的股份,但其股份主要集中在徐庸、厲致誠的**子、徐庸的另一個兒子,以及顧延之、劉同等幾個心腹手裡。林淺算過了,即使那些當年的小股東全部賣掉手裡的股份,DG也最多獲得15%-20%,要想控股老愛達,除非上面那幾個人,厲致誠的家人和心腹裡,同時有兩個人叛變。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於是林淺就放下心來,繼續看電視。過了一會兒,厲致誠說:“我過幾天去趟美國。”
  
  他這個行程安排至關重要,林淺也是知道的。於是點點頭,抬頭對他笑道:“祝你一帆風順,馬到功成。”
  
  ——
  
  然而,林淺沒想到的是,就在厲致誠去美國後的第五天,一個驚人的消息從愛達總部傳來。
  而在當天晚些時候,DG集團也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宣佈已收購到老愛達超過51%的股份,成為新的控股股東。據說,人在療養院的董事長徐庸看到這則新聞,當場心臟病發,被送進了搶救室。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2
發表於 2015-4-4 23:29:13 |只看該作者

72、誰在墮落

  DG集團這一輪的碾壓戰術,分成兩個步驟。
  
  第一步,主力推廣ZAMON品牌,令它成為在中國影響力最大的奢侈品牌。
  當然,這一步其實是賠錢的。奢侈品消費市場畢竟很有限,但外國人也深諳“賠錢賺吆喝”的道理,這樣就保證幾乎每個中國人,都知道了ZAMON和DG集團。
  
  第二步,才是做一個簡潔的企業形象廣告片。將ZAMON和其他二三線品牌放在一起,讓大家知道,它們全都系出名門。
  
  這就好比我們都知道保時捷是生產跑車的,哪天它要做了一款自行車,我們也會想:噢,那是保時捷的自行車,工藝水準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DG集團利用的就是人們的這點心理。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分兩步走?這遵循了廣告傳播學最簡單的準則——你傳播的越少,受眾接受的就越多。一次,只能給消費者灌輸一個概念,才能給他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幾個星期前,查理斯就剛剛走完第一步,正要過渡到第二步。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順利——ZAMON如計畫穩步推進;各個門店和品牌的銷售額也有提升;投資公司也傳來好消息——他們已經控制了愛達的一部分股權。這對他這邊展開市場競爭,也會很有幫助。甚至連大洋彼岸的美國本土,一向平穩的ZAMON的銷量,最近都有明顯增長——簡直就像是某種大獲全勝的預兆。
  
  但在這個關頭,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
  
  在中國箱包企業看來,查理斯是來搶奪市場的巨鱷。
  但在DG中國的員工看來,這位澳洲中年人,其實是個非常和藹可親、勤奮盡責,甚至還有些可愛的男人。
  
  他只要一有空,就會深入各部門,跟每一個員工交談;也會把合作商請到辦公室來,贈送澳洲的袋鼠公仔給他們。所以他來中國這半年多,只要跟他交往過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好。
  然而,正因為他這種細膩的待人接物的風格,使得他能掌握更多的關鍵資訊,對他做決策起到很大幫助。
  所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僅是個隨和可愛的男人,也是個果斷睿智的男人。
  
  這天午後,他就坐在市場部的辦公室裡,跟幾個年輕的中國員工聊天。他們當中有DG招聘的應屆畢業生,也有從別的企業挖來的人才——新寶瑞、愛達都有。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查理斯覺得這句話講得很好,所以在他剛接手DG中國時,就讓人力資源部在行業內部廣泛挖掘人才。現在果然派上了用場。
  
  此刻,一個從新寶瑞跳槽過來的女孩,就在打趣愛達過來的男孩。
  “你們愛達那招也挺損的。”她說,“控股明德,結果我們新寶瑞把沙鷹做得那麼好,最後是給你們做嫁衣。”
  年輕男孩只是笑。
  
  上一場腥風血雨的商戰,別人也許不知其中原委。但這些員工都是做市場的,自然看得比旁人都清。
  查理斯也看過之前的新聞報導,但也只是瞭解個大概輪廓。於是他頗感興趣的看向那男孩:“具體是怎麼樣一個過程呢?”
  
  ——
  
  查理斯是懷著一種非常複雜的心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的。
  因為他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厲致誠。
  
  剛剛,幾個中國員工七嘴八舌的描述,令他非常清楚的瞭解到上一輪商戰,起承轉合的過程。而在他的追問下,中國員工又把之前愛達與司美琪的一戰過程告訴了他。
  
  查理斯是個很善於把握細節的人。他很快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每一次,厲致誠都會丟出誘餌,主動挑釁對手。然後對手自然而然遵循常理,對他還以打擊。
  結果,就掉入了厲致誠的圈套中。他的愛達看起來似乎一蹶不振,被暫時打壓住。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是故意引導對手這麼做的。
  
  然後在一段時間後,厲致誠就使出了殺手鐧,徹底將對手擊潰。並且還是連根拔起那種擊潰,對方徹底不能再與他對抗。
  ……
  
  這個過程的前半段,感覺多麼似曾相識?
  不就是他和DG中國現在的處境!?
  
  儘管以上都是捕風捉影的猜測,可查理斯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我們前面說過,但凡有才能的領導者,在做決策時大多有非常敏銳的直覺,而不單單依靠分析資料。甯惟愷是如此,厲致誠是如此,查理斯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也是如此。
  
  這個下午,查理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誰也不見。可是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還是想不出厲致誠到底會怎麼做。
  但是他還是發現了其中的規律——那就是厲致誠每一次的大反擊,幾乎都是抓住了對手本身致命的弱點,所以對手才不能對抗。
  譬如第一戰,司美琪身陷明盛專案的條款,無法及時與其展開競爭,所以大片中檔皮包市場才被厲致誠奪走;
  譬如第二戰,沙鷹品牌跟明德面料,被牢牢捆綁在一起。同時新寶瑞自相矛盾,自己的新品牌,把休閒包和戶外包市場都滅掉了。
  ……
  
  DG中國現在的弱點在哪裡?
  
  查理斯想來想去,對於DG這樣全球領先的優秀企業,如果硬要找弱點,現在只有一個——
  
  陳錚。
  
  主意一定,查理斯叫來了幾個從澳洲帶來的老部下。
  
  “最近你們觀察一下Ben,看看他都在忙什麼。總部也想考察他是否合適繼續留任總經理的位置。不過這件事要秘密進行,最好找幾個華人員工配合,畢竟你們跟我一樣不是本地人,走到哪裡都太醒目。”
  
  老部下們都答應下來。
  
  幾天後,他們就給查理斯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查理斯聽完後,幾乎是暴跳如雷,立刻吼道:“叫Ben來我的辦公室!立刻!”
  
  ——
  
  陳錚此人雖然在高級別的商戰中,腦袋實在算不上靈光。但他搞鑽營齷齪之事,的確有自己的一手。當年他就在新寶瑞和愛達都埋下了眼線,此時DG中國是他的母公司,既是助力也是掣肘,所以他當然也安插了人。
  
  於是這天,在踏入查理斯的辦公室前,他就收到了消息,說查理斯大發雷霆,並且很可能與那批有品質問題的休閒包有關。
  
  陳錚心裡咯噔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就若無其事地踏進了查理斯的領地。
  
  “嗨,BOSS.”他笑嘻嘻地跟坐在老闆椅上,一臉陰沉的查理斯打招呼。
  
  查理斯的肺都要氣炸了。他其實是個很會搞人際關係的人,但不代表他在下屬面前還要約束自己的脾氣。
  尤其還是個他不怎麼看得上、可又暫時擺脫不了的下屬。
  
  “那批品質不合格的休閒包,你還在賣?”他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
  
  陳錚:“什麼?當然沒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查理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矢口否認,太不要臉了!
  
  “Ben!我明確告訴過你,那批產品不可以再出售!可是我的員工,卻在多家偏遠的門店,看到他們還在上架!難道你們中國人,就是這麼執行上級的命令的!我實在是無法理解!我要向美國總部投訴!你這是嚴重的瀆職!”
  
  陳錚愣了愣,露出疑惑的表情:“查理斯,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是不是……下面門店有人不遵守我的命令,偷偷拿出來賣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查到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查理斯:“……”
  
  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
  他想到,現在DG中國的發展,還離不開陳錚和新寶瑞。這件事既然發現了,就能亡羊補牢。至於告狀,他可以等到明年,業務穩定了,再把陳錚換掉。
  
  於是他換了比較語重心長的語氣:“Ben,我想你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對我們是多大的危機。”他把自己下午對厲致誠的分析,對陳錚說了一遍(當然,沒說陳錚是唯一的弱點這個結論)。然後他說:“如果這件事被厲致誠發現,他就可以借此攻擊我們,那麼我們剛剛讓中國消費者接受的企業形象,就會大打折扣。到時候不止DG的二三線品牌,以及你們司美琪的品牌,無法翻身,甚至ZAMON的形象都會受影響。那我們就會一敗塗地!”
  
  陳錚聽得心頭猛地一震。
  他此刻後知後覺的驚悚感,是遠勝於今天下午的查理斯的。
  
  因為他心中一直就有個疑塚,一個模糊的念頭——為什麼當初厲致誠不早不晚,偏偏在他把這一大批休閒包全部生產下線時,搶先推出了新品牌?致使他大量庫存死在倉庫裡,現金流徹底斷裂。如果不是DG收購這個契機,他陳錚現在想必已經破產,甚至可能因為無力償還債務而蹲監獄。
  
  現在查理斯這麼一點,他突然就想通了——厲致誠必然是暗中掌控了司美琪的一切動向,或者通過眼線,或者其他方式,才能把出擊時機挑得這麼准。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狠了。他打定主意要讓他陳錚身敗名裂、翻不了身!
  
  而查理斯剛才講的話,不無道理。既然厲致誠能準確掌握他的生產進度,很可能也瞭解到這批產品的品質問題。這樣真的會如查理斯所言,在不久的將來,給他們致命一擊。
  
  陳錚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查理斯看到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也暫時不跟他追究責任,而是鄭重的說:“Ben,請你立刻處理這件事。”
  
  陳錚點了點頭:“我一定馬上處理。”
  
  查理斯滿意了。
  
  兩人又在辦公室裡商量了一陣。起初查理斯認為應該將出售的產品全部召回、賠償消費者損失,但陳錚強烈不贊同。他認為那批包從外觀上看不出多大問題,消費者不一定能發現。而且DG剛進入中國,這樣會嚴重損毀企業形象。
  查理斯覺得很錯愕,因為他覺得有問題就應該召回,這完全違背了他一貫的誠信原則。但他的確不能拿企業形象冒險。
  
  這時陳錚就勸他:“查理斯,入鄉隨俗,你必須適應中國人的競爭方式。你品德高尚,別人使出陰謀詭計,你就會吃大虧。”
  
  最後,還是陳錚想出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將那個休閒包子品牌,秘密低價賣給別的小企業。最好是鄉鎮企業。
  因為他們的產品品質一向不比上司美琪愛達這樣的巨頭,不會挑剔這一批產品的問題。而且他們的企業形象一向差,實力又弱小,將來就算出了問題,也可以順理成章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黑的也能說成白的,他們沒有還手之力。
  
  查理斯拍案叫好,事情就這麼定下來。只是之後的幾天,查理斯每每回想起這個“很卑劣”的做法,內心深處還是會有點慚愧。
  但時間長了,他慢慢也就忘了。後來再想起,他也覺得沒什麼了——在中國的確要靈活變通,才能適應這個規則不成熟、卻異常激烈殘酷的市場。
  
  ——
  
  十來天后,這個休閒品牌就成功的賣了出去。
  
  陳錚並沒有親自露面,據負責這件事的下屬回報——買這個品牌的,是一個土裡土氣的小農民企業家,對品質甚至還“挺滿意”。下屬參觀了他的工廠和企業,產品基本都是銷往國內三線城市和鄉鎮。很安全,不會對司美琪的主力市場造成影響。
  
  這件事就算暫時解決了。不過現在,陳錚又面臨了一個新難題。
  
  因為根據心腹的仔細估算,賤賣掉休閒品牌後,司美琪到年底,將完不成既定業績目標。即使後面幾個月,ZAMON品牌帶活了司美琪,但前期虧損太大,只怕難以力挽狂瀾。
  而按照當初中外資雙方簽訂的管理協定,如果連續兩年司美琪完不成目標,陳錚就要下課。
  
  這個境況,令陳錚非常懊惱。因為誰知道明年查理斯會不會再給他使絆子?這洋鬼子精得很,現在也學壞了,都開始派人暗中監視他了。
  
  痛定思痛後,陳錚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對他來說,保住司美琪和自己的地位,是比DG中國整體業績更重要的事。
  
  他決定一箭雙雕。
  
  ——
  
  幾天後,陳錚再次去了查理斯的辦公室。不過這一次,他是主動去的。行色匆匆、神色凝重。
  他連門都不敲,也不理秘書的阻撓,直接沖進去,一拍桌子,憤怒地吼道:“查理斯,我們被愛達暗算了!”
  
  查理斯驚訝極了。
  
  陳錚立刻向他講清楚了“原委”。
  據他所說,今天一早,他接到生產管理部的緊急報導,聲稱生產線被人動了手腳,最新生產下線的一大批DG品牌的皮包,全都存在品質問題。
  
  查理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快速趕到車間,看著堆積如山的不合格品,查理斯心痛憤怒得說不出話來。兩人調來監控錄影查看,卻發現已經被人處理過了,根本沒拍到任何違規操作和可疑人物。
  
  查理斯非常非常憤怒,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無恥的競爭者。但他內心深處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就問陳錚:“你確定是愛達做的?”
  
  陳錚點頭:“當然。以前我們競爭時,他們經常這麼幹。而且厲致誠這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那個林淺也不是好東西,你看看她策劃的那些廣告,多麼無恥!這件事早不出晚不出,我們的業務剛剛有起步,馬上就來了。他們的用心非常明顯。如果不是我發現得早,只怕所有產品都會被他們使壞!”
  
  查理斯這才全信了,恨恨地點了點頭。
  
  陳錚又問:“這件事是否馬上彙報總部?”
  
  “不!”查理斯幾乎立刻脫口而出。
  近日來市場勢頭一片大好,DG大有跟中國企業勢均力敵的趨勢。他也剛剛受到了總部的嘉獎,即將走出關鍵的第二步。如果這個節骨眼爆出這件事,總部一定會責備他管理不力,各項支持政策只怕也會打折扣。
  
  陳錚心頭暗笑,他要的就是查理斯的隱瞞,這樣就有把柄落在了他手裡。將來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只要查理斯平安,他的地位也必然穩固。
  他又作焦急狀問:“那怎麼辦?”
  
  查理斯打斷他的話:“我會處理!這批貨雖然出了問題,但只是一個子品牌的問題。我們可以暫緩它的推出,不影響整體戰略佈局——就這麼決定了。”
  
  “好的,還是你看得長遠。”陳錚露出無奈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查理斯忽然抬頭問他:“你上次說過,把林淺和林莫臣的關係公之於眾,就能有效打擊愛達和厲致誠……打算怎麼做?”
  

小劇場之男人們的宮鬥

一個非常機緣巧合的機會,三個男人坐到了一起。

起因,是薄靳言夫妻來了霖市,就來探望季白夫婦。而林淺恰好約許詡吃飯。

許詡考慮事情完全是從便利性考慮,也沒告訴季白,直接拍板——讓他們兩家一起來家裡做客,她就不用抽出兩天時間了。

在許詡看來,林淺是個很仗義的女爺們兒——她看人只看內心,直覺忽略了林淺嬌柔清秀的外形;而簡瑤是柔弱溫婉的師母。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她倆應該很合得來。
結果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兩個女人一拍即合。
然後她們就拉著許詡去逛街了,丟下三個男人在家裡喝茶看新聞,以及……等各自的老婆。

回到許詡家的客廳。

季白是主人,客氣地端來了茶水。先看一眼逕自占了他的座位、坐在右上首主位的薄靳言——這傢伙一向以許詡的老師自居,所以到了他們家裡從不客氣。
季白沒管他。
幼稚的男人跟小孩子一樣,是不需要管的。越管越叛逆。

他又看一眼厲致誠。兩個腹黑交換了一下眼神,就有找到同類的感覺。同時笑笑,自然而然就閒聊起來。

先聊最近霖市的商業發展;又聊了聊社會治安。他欣賞他的內斂沉穩,他欣賞他的忠勇老練。

至於薄靳言……
厲致誠早聽說過這個男人。但是他對神探什麼,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原本以他的性格,還是會客氣的招呼。但當他走進門時,對這個男人頷首微笑時……
薄靳言直接目不斜視走了過去,就跟沒看到他一樣。
於是厲致誠也不急著搭理他了。

兩個腹黑又聊了一會兒,厲致誠無意間提到了妻子:“聽林淺說……”

始終旁若無人在玩手機的薄靳言,忽然抬眸看向他:“林淺?”
厲致誠:“怎麼了?”
季白也有點意外。

薄靳言忽的微微一笑:“哦,你就是林淺的那個丈夫。久仰。”
然後又看一眼季白,繼續低頭玩手機。

在座兩個都是心細如發、情商智商雙破表的男人,立刻感覺出薄靳言話裡有話。
並且絕不是什麼好話。

那雲淡風輕的欠扁語氣,那倨傲的眼神。
那一閃而過、掩都掩不住的“一群不如我的男人”的沾沾自喜的表情……

這令季白和厲致誠,同時想起了某個非常相似的場景。
某天,妻子對他說——

許詡:“老公,原來薄靳言在床上天賦異稟。我倒是小看這個師父了。”

林淺:“老公,我一直以為你天賦異稟,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氣餒……噗……哈哈哈!”

……

那頭,薄靳言雖然依舊看手機看得投入,可不知不覺竟哼起了小調。
顯然得意至極。

兩個腹黑對視一眼,又沉默片刻。

然後季白先開口,開始聊體能。
“聽說以前你在部隊?”

“是的。”

“不錯,我一直很欣賞軍人。下次一起去負重拉練?”
“沒問題。帶不帶家屬?”

“無所謂。”季白笑笑,“我背著她也能跑。”

“好的。我也沒問題。不過只能白天拉練,晚上要陪林淺,她纏人纏得厲害。”厲致誠淺笑。

“那是當然,我老婆也這樣。那麼就去東郊的樂岩山吧,晚上可以住在農家小院,景色很不錯。女人會喜歡,很浪漫。”

聯盟達成。
兩人同時看向薄靳言,厲致誠淡淡開口:“薄先生,一起嗎?”

薄靳言:“……”

你們這些幼稚的四肢發達的軍警們!

^_^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3
發表於 2015-4-4 23:30:59 |只看該作者

73、山中有虎 ...
  
  很久以後,當林淺再回憶起這一段腥風血雨的日子,會發覺幾乎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按厲致誠的預期發展著。
  
  譬如DG進入中國的第一步,果然是推進二三線品牌,正中他們下懷。
  譬如當厲致誠實施“渾水摸魚”戰術後,DG果不其然又將ZAMON推到了風口浪尖;
  
  又譬如現在,市場開始出現平靜的僵持狀態。
  ZAMON就像個漂亮的水晶球,被懸掛到了市場的最高處。而在這背後,DG已經不知不覺使出了他們的全部力量:資金、人力、品牌影響力、司美琪的全部管道和資源……並且,他們還將頂級品牌與普通品牌捆綁在一起。
  這個時候,如果誰在他們背後推一把,ZAMON,以及整個DG中國,就會砰然墜地,砸得四分五裂。
  
  林淺原以為,已經到了出手的時機。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變故出現了。
  
  老愛達竟然被DG成功控股了。
  並且後續的變故,還不止這一件事。
  
  ——
  
  天還沒亮,林淺躺在公司宿舍的被窩裡,正在給大洋彼岸的厲致誠打電話。
  
  “伯父沒事就好。”她柔聲說,“看到新聞嚇我一跳。”
  
  厲致誠走在西雅圖塔科馬機場的候機廳裡,西裝革履、行色匆匆。窗外夜色朦朧,燈火闌珊。他看著即將搭乘的飛機進入停機坪,嗓音低沉地答:“不用擔心。我中午跟他通過電話,沒有大礙。”
  
  “嗯。我今天要不要飛去看看他?”
  
  厲致誠靜默了幾秒鐘,已有了決斷:“不用了。這段時間你還是呆在長沙。”
  
  林淺心頭有點不太痛快,但還是同意了。
  她並非因為厲致誠不痛快。她很清楚他的用意——現在老愛達陷入DG的手中,震驚了中國企業界和媒體輿論界。雖說老愛達現在在愛達集團的業務占比中已經很小,但對於厲氏父子來說,畢竟有“家業”這一層意義。也是全體愛達員工、尤其是為數眾多的老員工,心中“愛達”的象徵。
  
  愛達集團作為中資企業抵抗這一場收購戰的領袖,現在卻把“家業”給丟掉了。外界怎能不眾說紛紜?有的說在ZAMON強勢壓境的情況下,愛達集團領導層已經動搖,已經跟DG達成了秘密的收購協定,即將整體賣身;也有人說愛達內部分裂成了兩派,人心動盪,已經亂了套……當然,不排除有人在輿論界推波助瀾、添油加醋。
  厲致誠不讓她回霖市,是想讓她遠離這一片是非之地。
  而林淺,既為這次愛達被人暗中捅了一刀不痛快,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不痛快。
  
  “是誰賣了股份,你查清楚了嗎?”她問。
  
  “清楚了。”厲致誠抬眸看著窗外的景色,臉色也變得淡漠,“除了顧延之,還有徐澄晏和我嫂子。”
  
  ——
  
  同一天,愛達集團副總裁、外界公認的厲致誠的左臂右膀——顧延之先生,正一身休閒襯衫和長褲,戴著墨鏡,在MK投資公司和DG集團人員的陪同下,參觀ZAMON在紐約的旗艦店。
  
  來美國前,他向愛達人力資源部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同時留下的,還有他的個人辭呈。
  
  而此刻,他在眾人的簇擁下,顯得格外意氣風發、輕鬆悠閒。
  
  “顧先生。”一個DG集團的經理笑著問,“對這趟美國之行滿意嗎?”
  
  顧延之摘下墨鏡,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滿意,很滿意。謝謝你們的款待,我想我也算達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賺夠了錢,開始周遊世界——就從美國站開始。”
  
  大家都哈哈大笑。旁邊還有個經理是中國人,也是這次一起從國內飛過來的。他笑了笑,問:“顧總願意出售愛達的股份,並且還離開了愛達。我們這些同行,其實都很驚訝呢,都想知道為什麼。”
  
  這話有點意味不明。
  因為收購是投資公司跟顧延之談的,DG高層也只看最後的收購結果。而像這位經理,昔日跟顧延之算是競爭對手,內心就多少有點犯狐疑。可股份出售又是實打實的,DG的確是對老愛達控股了。所以他們心中充滿了疑惑。
  
  對於這些疑惑,顧延之只是微微一笑。見包括剛才那人在內,還有好幾個人都望著自己。他只淡淡地答了句:“個人原因,恕不奉告。”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顧延之為什麼會從愛達出走?個中緣由,MK投資公司的人當然會向DG說明。而幾天之後,DG內部就傳開,慢慢整個行業也都知道了。
  
  “卸磨殺驢”,是中國的上位者亙古不變的愛好和手段。
  顧延之或許曾經是愛達的重要股東,身價顯貴。但自從厲致誠接手後,Vinda、Aito等品牌接連推出。而厲致誠對集團資產進行了一系列的重組和剝離,顧延之手中的股份被大大稀釋。而因為薛明濤、林淺等新人的崛起,他原來舉足輕重的地位,也受到了威脅。
  這引起了他大大的不滿。在DG的重金收購前,他動心了。
  
  而行業裡的人,對這件事褒貶不一。
  有的認為,顧延之此舉多少不太仗義,背後插老主一刀;也有人覺得,顧延之本來就才華出眾,自己創業也會做得很好。人各有志,只不過是選擇了另一條路。
  
  但大家達成共識、並且也都看到的是,顧延之的確是跟愛達決裂了、離開了,再無半點關係。在後來連續幾個月的時間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在幹什麼,仿佛就此沉寂於江湖。
  
  ——
  
  再回到林淺這邊。
  
  跟厲致誠通電話的次日一早,她意外地接到了徐庸身邊助理的電話。
  
  “林總。”助理的語氣很客氣,“董事長剛剛有指示,讓你今天來霖市一趟。他要見你。”
  
  林淺很奇怪:“有什麼事嗎?”
  
  助理頓了一下。
  雖說他是董事長的助理,但現在愛達誰不知道,厲總裁已經大權在握。而他是領導身邊人,自然知道總裁對這位未婚妻十分重視。
  
  於是他比較含糊地答道:“今天一早,有位老股東來探望董事長,提到了最近外面的一些事,也提到了你。董事長之後情緒就不太好。”
  
  林淺心裡咯噔一下。
  
  ——
  
  對於要不要回霖市見徐庸這個問題,林淺想,去肯定是要去。
  要是不去,才真顯得她心裡有鬼。
  
  徐庸並非不通情理的人,叫她過去,肯定也是想當面問清楚。這樣也好,免得將來因為這件事,彼此心中有了間隙。
  
  但她也不能這麼貿貿然的去。
  
  掛了電話後,她就坐在床上,單手托著下巴琢磨。
  怎麼不早不晚,偏偏在老愛達股權被收購、徐庸被氣得住院的時候,她和林莫臣的關係,被人捅給了徐庸呢?
  
  也許是巧合。
  但也許是有人刻意為之。
  
  是誰呢?
  DG的人?陳錚?抑或是行業內甚至愛達內,想要賣身給DG的人?
  利益當前,每個人有不同選擇,這種人存在也不奇怪。
  
  但肯定不是MK投資公司的人。因為有林莫臣在。
  
  不管是誰,使出這一招,目的是什麼?
  讓徐庸對她心生隔閡?不,這還不夠,不足以對愛達造成打擊。
  
  林淺的心一沉——這件事對方既然能捅給徐庸,只怕很快也會捅給大眾。
  
  之前她和厲致誠的確防著這件事,但也沒有太草木皆兵。因為愛達既然穩如泰山,她和林莫臣又各自回避,就算被人捅出來,也激不起什麼波瀾。所以她根本也不怕。
  但現在,事易時移。老愛達意外被收購,媒體輿論非常敏感緊張,愛達的人心也有些動盪。如果有人拿她和林莫臣的關係再做文章,只怕百口莫辯。
  
  靠!
  林淺恨恨地用手捶了一下床。
  
  厲致誠說得對,她現在最好不要回霖市。
  她拿出手機,給厲致誠打電話。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還在回國的飛機上。
  
  就在這時,徐庸助理的電話又打過來了:“林總,剛剛董事長又問了。老年人心裡裝不住事,醫生也說他的心情不能再波動。你今天還是過來一趟吧——為了他的身體考慮。”
  
  “……好的。”
  
  掛了電話後,林淺仔細地分析了一下。
  
  其實無論她呆在長沙還是霖市,對方有意為難,總能找到她。
  
  而她去了霖市,會有什麼風險呢?
  首先想到的是,徐庸的身體還不穩定,萬一跟她溝通時情緒激動,出了什麼問題,這不是她能承擔的責任。所以她最好定晚一點的機票,耗到今天下午厲致誠抵達霖市的時候,一起過去,有他在,總穩妥些。
  其次,對方很可能捅到媒體處,或者在愛達內部散佈謠言。如果是陳錚,以他慣用的手段,很可能會無恥地煽動鬧事。所以她必須特別小心行蹤,避免意外。
  再次,不管對方打的什麼主意,這件事終究只是捕風捉影、欲加之罪。有林莫臣和厲致誠雙方在,以他們的能耐,肯定會以最快速度為她撇清責任、處理好輿論。所以她不用太擔心。
  
  這麼安慰自己後,她拿起電話,叫秘書訂機票。再打給高朗,讓他秘密帶幾個保安,到機場接她。這麼慎重安排了一番後,她最終歎了口氣。
  
  雖說也沒什麼可懼怕的,但到底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厲致誠抵達霖市機場時,已經是夕陽斜沉時分。
  
  轎車行駛在公路上,他打開手機,就看到林淺的三個未接來電和一則短信。
  
  “你父親要我今天到霖市來見他,我過來了。”
  
  厲致誠立刻撥打她的手機,卻是關機——在路上了。
  
  厲致誠沉吟片刻,叮囑蔣垣:“你留下接林淺,我先去醫院。”
  
  ——
  
  為什麼厲致誠要先去醫院呢?
  一是的確擔心父親的身體;二是想在林淺到之前,就把這個問題在父親這裡解決掉。
  
  他不需要林淺去面對父親的質疑,去自陳清白。
  
  抵達醫院的特護病房時,天色已經黑下來。厲致誠推門進去,就見父親躺在病床上,看著竟比幾天前他出國時,削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太好看。平時深邃清亮的眼眸,此刻也顯得有點……渾濁。
  
  這令厲致誠微皺眉頭,在他床邊坐下。
  
  “不是告訴我情況穩定了嗎?”他低聲問,同時握住了父親的手。
  
  “被澄晏氣的。”徐庸沙啞著嗓子答,“你嫂子一個女人,想賣掉股份我可以理解。但他怎麼可以?”
  
  徐澄晏,正是徐庸的另一個兒子,離婚後的私生子。
  
  “不影響大局。”厲致誠緩緩地說,“你完全沒必要動氣。”
  
  可這點徐庸卻不認同了。到底是病來如山倒,他也老了。人一老,再豁達的人,也會有自己的偏執。
  
  “老愛達,現在你們都叫老愛達。”他慢慢地說,“但那是我的心血。我一步一步走過來……”他抬起黯淡的眼看著兒子:“你會替我拿回來嗎?”
  
  “會。”
  
  徐庸就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林淺的哥哥,是主導這次外資收購的人?”
  
  厲致誠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是。但他也是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做。並且他回避了愛達,這段時間,林淺也去明德了。沒有影響。”
  
  三兩句話,就把原委解釋清楚。
  
  徐庸卻定定地望著他。
  
  “你一直不跟我說,就是因為知道我心裡還是會不痛快?”他問,“再怎麼說,林淺是我的准兒媳。她的哥哥卻在侵吞整個中國箱包行業?你確定他不是在利用你們達成目的?”
  
  厲致誠抬眸看著他:“他吞不了,也利用不了我。”
  
  父子倆都靜默了一會兒,徐庸又問:“一定要娶林淺?心裡真的權衡清楚了?從我的角度,認為你娶她不合適。”
  
  “不需要權衡,一定要娶她。”
  
  徐庸就沒再說話了。
  父子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徐庸又說:“這件事能被人捅到我這裡,就能捅出去。這段時間保護好她,最好淡出眾人視線。等事情了了再結婚。這種事不要讓女人去面對風口浪尖。”
  
  厲致誠:“明白。”
  
  他看了看表,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轉身說:“爸,你過慮了。任何事,都是強者才有話語權。我把DG打出中國市場,誰還敢說半個字?”
  
  這話到底還是透出了幾分年輕人的意氣和狠勁,徐庸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厲致誠就推門走了出去。
  
  走廊裡安安靜靜,燈光柔和。他一抬頭,就見林淺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厲致誠眸色微變。
  
  林淺也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望著他。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4
發表於 2015-4-4 23:33:13 |只看該作者

74、彼此交心 ...

  這間病房位於樓道最深處,僻靜又通透。
  所以林淺在門外,無意間將父子倆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此刻,她望著推門出來、驀然抬頭的厲致誠,心底一片柔軟。可那柔軟中仿佛又有一顆小石子骨碌碌滾過,咯得她有點不舒服。
  
  那是因為徐庸講的兩句話——
  “一定要娶林淺?”
  “從我的角度,認為你娶她不合適。”
  ……
  
  厲致誠也定定地望著她。
  他是剛下飛機就趕過來的,大概是長途飛行的緣故,筆挺的西裝襯衫還有點發皺,眉目間也有一絲倦意。但盯著她的眼神,卻是清亮而幽沉的。仿佛瞬間就洞悉了她此刻的紛亂思緒,他伸手,拉住她的一隻手,輕輕在掌中摩挲著。
  
  “什麼時候到的?”
  
  林淺如實答:“有一會兒了。”
  
  厲致誠點點頭。
  
  “我進去看看他?”她又問。
  
  厲致誠拉著她的手沒鬆開,轉頭看向病房門上的小玻璃窗。見徐庸雙目緊閉,也調暗了床頭燈,似乎已經睡下了。於是說:“他剛才吃了藥,又跟我聊了一段時間,現在應該是累了。我們明天一早再來。”
  
  “好的。”
  
  比起平日裡,兩人重聚時的興奮和聒噪,此刻的林淺,顯得安靜了很多。厲致誠看一眼她微抿的唇、漆黑的眼,也不多說什麼,握著她的手往外走。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亮澄澄的燈光照在雪白的樓道裡,襯得窗外的夜空,越發漆黑難辨。
  兩人還在特護病房區,這裡人非常少,只有頭頂一盞盞的燈,照在他們腳下,留下飄忽不定的影子。
  
  林淺望著他筆直清冷的身影,忽然就有了一種恍惚的感覺。
  
  真希望就這樣,兩個人一直牽著手走下去。
  ……
  
  “委屈了?”
  他忽然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她。
  
  燈光下,他的臉一如既往的英俊動人。烏黑的眉毛沾著點點光澤,略高的顴骨令他的輪廓透出幾分桀驁。他一隻手還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已經摟住了她的腰,低頭靜靜望著她。
  沉靜,強勢,又溫柔。
  
  林淺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嗯。”她輕聲說,“是有點。不過……比起某人在我哥那裡遇到的刀山火海,這點委屈,大概是不值一提的。”
  
  四目凝視,他眼中緩緩浮現笑意。
  
  林淺望著他,卻有些怔然。
  其實她的委屈,絕不是怨徐庸。相反如果站在徐庸的角度,她很能理解他作為一個父親和商人,有那樣的權衡和顧慮。並且在厲致誠的表明態度後,徐庸也立刻接受了。
  
  但她還是會有點委屈。因為覺得真實的自己、真實的哥哥,坦蕩的、值得信賴的他們,並沒有被旁人看到。而現在的情況下,她又無法自證清白,無法證明自己是個“適合厲致誠的女人”。這是客觀環境造成的,因為哥哥和她的身份和位置擺在那裡,不可能改變。
  
  “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是適合你的?”她忽然問。
  這話多少有點彆扭的意思。
  
  厲致誠看她一眼。
  低頭就含住她的唇,吮吸輾轉起來。林淺的視線完全被他的身形擋住,身體也被他圈在了樓道一角。熱氣糾葛間,聽到他淡淡在耳邊說:“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嗎?”
  
  林淺“噗嗤”笑了。
  的確,他剛剛在父親面前,表態夠堅決,也夠狠了。
  
  “不需要權衡。一定要娶她。”
  “我把DG打出中國市場,誰還敢說半個字?”
  ……
  
  林淺仰頭看著他。
  愛是一種信仰。她信仰著眼前這個男人。
  而他,用自己特有的殺伐果斷的方式,捍衛著他們的愛情。
  
  “我愛你。”她輕聲說。
  厲致誠低頭再次吻住她。
  
  到底是分隔了一小段時日,加之之前又掛念著彼此,這一吻竟有些難分難解。在這幽靜的醫院走廊裡,他將她扣在懷中,吻過她的嘴、眼睛、鼻子、耳朵……一時彼此竟忘了時間,不知滿足。
  
  ——
  高朗和蔣垣剛走到四樓轉角,遠遠就看到總裁那熟悉的背影,將一個女人壓在牆腳,沉默而熱烈地吻著。
  
  那女人毫無疑問是林淺了。
  
  這樣的厲總,與平時大相徑庭。也只有在林淺面前,厲總才會露出這麼肆意的一面。
  
  高朗和蔣垣同時靜默下來。蔣垣還好,見怪不怪。高朗到底是毛頭小夥子,有點窘,轉頭看向一側。
  
  “咳……”蔣垣清咳出聲。
  
  背對著他們的厲致誠,聞聲抬起頭,同時鬆開了林淺。不過依然將她攬在懷中。也許是吻得太久呼吸不暢,俊臉有薄薄的紅暈,神色卻是沉靜淡漠的,轉身看著他們。而林淺被人撞個正著,還是有些羞澀。低著頭,沒看他們,裝作神色自若。
  
  “總裁。”蔣垣聲音平和地開口,“前門來了些記者,還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像是**的。”頓了頓說:“他們煽動了一些人,舉著橫幅標語,說我們愛達勾結外資,出賣民族品牌。”
  
  厲致誠神色不變,林淺卻是一怔。
  來得好快。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5
發表於 2015-4-4 23:33:24 |只看該作者

75、利慾薰心 ...

  夜色越來越深。整座城市在燈火映襯中,像是鋼筋混凝土鑄成的棋盤,縱橫交錯,望不到邊際。
  
  林淺跟厲致誠站在幽暗的住院部樓道裡,望著樓下那片黑黢黢的人群。
  他們看起來是躁動的、興奮的,坐立不安。記者們掛著相機、扛著攝像機,走來走去。只要有人從住院部走出來,都會吸引他們的全部視線和打量。
  
  而記者的身後,是十幾二十個穿著藍色工人**的男人。天色太暗,看不清面目。但他們手中的橫幅卻很醒目:
  “抵制外資收購!”
  “愛達高層勾結外資,出賣民族品牌!”
  
  才安靜了一小會兒,他們又開始高聲抗議了。顯然是經過排練的,聲音整齊洪亮:
  “保護民族民牌!”
  “抗議外資入股老愛達!”
  “把外資奸細趕出愛達!”
  ……
  
  聽到“外資奸細”四個字,林淺皺了一下眉頭。
  顯然是在說她了,哼。
  
  而此刻,儘管已是晚上,但醫院門口依舊車來車往、人流不絕。所以這批人很快吸引了路人的圍觀。記者們逮不到正主,更是對這些抗議者一頓猛拍。一時間,燈光不斷、人越聚越多,到顯得聲勢浩蕩、蔚為壯觀。
  
  林淺輕輕“哼”出了聲。
  
  厲致誠單手撐在窗臺上,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肩。他的臉色很沉靜,雋黑的眸盯著樓下的嘈雜,問她:“你認為是誰做的?”
  
  林淺雙手往窗臺上一撐,鄙夷地答:“還能是誰?陳錚。”這麼不入流的手段,舍他其誰?
  
  這顯然也是厲致誠心中的答案。他眼中滑過淡漠的神色,沒說話。
  
  林淺卻搖了搖頭,說:“其實陳錚這人並不笨,以前我在司美琪,覺得他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企業管理得也挺好。但這個人……太偏執了。他把一己之私看得太重,並且不達目的誓不甘休。所以總是做這樣的蠢事,上不得檯面,也得不到長遠。現在想想,這個人其實可憐可悲又可恨,因為由始至終,他大概什麼也沒看清楚。”
  
  講完這番話,她就轉頭看著厲致誠。
  也許是因為這幾天,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始終有些低落。所以此刻看到陳錚導演的一幕鬧劇般的,但也是惡毒的進攻,才令她心生感歎。
  她是在感歎陳錚這個人,但又好像,是在感歎其他事。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而厲致誠聞言,只眸色靜深地凝視著她。窗外的燈光朦朧透進來,照得他的黑髮他的臉,分外沉穩篤定,高深莫測。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聲說:“說得沒錯。這也是他最後的掙扎了。”
  
  溫涼的嗓音,透著波瀾不驚的寒意。
  林淺的心微顫了一下,沒說話。
  
  DG和投資公司導演的這一出收購,令徐庸病重入院;現在陳錚又拿她攻擊厲致誠和愛達……
  厲致誠怎麼可能善罷甘休?他是多狠的人,陳錚大概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現在,他安排的連環計已經快要全部就位,大**即將在幾個月後拉開帷幕。對陳錚必然會痛下殺手。
  
  林淺又側眸看了眼樓下的人群。不知陳錚此刻正躲在哪裡,得意地看著這一幕呢?
  也許下一次再碰面,她給予陳錚的目光,只會剩下憐憫了。
  
  ——
  
  “薛明濤已經到了。”蔣垣從樓下走來,朝厲致誠點了點頭。
  
  林淺循著兩人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幾輛大巴車停在醫院門口,然後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薛明濤等幹部,帶著一些愛達的員工,沖下了車。他們開始維護現場秩序,同時將記者、抗議者都擋在週邊。
  
  這個現狀其實挺尷尬的。
  不能報警,因為報警必然上頭條,小事變大事;
  不能放任自流,因為這樣他們會被堵在醫院,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徐庸的靜養也會受影響。
  
  只能用同樣的手段——人海戰術,反過來把他們給壓制住。好在薛明濤帶的人很多,瞬間就形成了包圍之勢,把那些蓄意**的人圍在中間。
  
  薛明濤處理這種事一向謹慎。雖然林淺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說什麼,但清楚看到薛明濤帶著幾個幹部,正在跟那些記者解釋什麼——大概是說這些抗議者根本不是愛達員工。而他帶的人也挺有意思,有一部分是青壯年,但都站在週邊。裡面還有很多年邁的老工人,以及女工。這樣他們對著那些**的人,反倒成了弱勢的、真實的愛達一方。要是對方敢動手**,明天的新聞必然會變成——社會流氓地痞毆打愛達員工。當然了,有週邊的青壯年在,絕不會讓這些老弱婦孺真的被欺負。
  
  不得不說,薛明濤也挺損的。他來對付陳錚,綽綽有餘。
  
  果然,這招很有效。現場看起來並沒有產生衝突,那些抗議者已經開始有人撤退。而那些記者也圍著薛明濤一陣拍,顯然他正在解答他們的問題。
  
  眼見樓下的注意力都被薛明濤吸引,蔣垣掛了電話,看向厲致誠和林淺:“車開到側門了。”
  
  厲致誠點點頭,脫下西裝,罩在林淺身上,然後將她肩膀一摟:“走吧。”
  
  林淺微怔了一下。
  的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避其鋒芒,是處理眼前情況最好的辦法。
  只是……
  
  她看著樓下的熙熙攘攘,又抬眸看著遠方蒼茫的夜色。
  儘管厲致誠沒有明說,但其實不光是她和他,蔣垣、薛明濤、陳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一檔子事——她和林莫臣的關係,終究會對現在中外資雙方對抗的時局,造成影響。
  
  愛達高層之一、厲致誠的未婚妻——林淺,她的哥哥正是主導本次外資收購的首席投資經理。這個事實,無論被誰知道,只怕都會在心裡琢磨嘀咕幾分。
  愛達是否已經跟DG秘密勾結?她林淺是不是奸細?這些事,是根本解釋不清楚的。尤其現在外界並不知道厲致誠的後招,表面看來中資已經被DG壓過一頭——這樣的情勢,會令外人的懷疑加劇。而厲致誠的**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些天,他必然會遭受成倍的外界壓力……
  
  林淺輕咬了一下嘴唇,收回目光,神色平靜地跟著厲致誠下樓。
  
  側門離正門其實不遠,但因為位置較偏、光線較暗,所以當轎車緩緩無聲開過來時,並沒有引起門口那堆人的注意。
  
  蔣垣走在第一個,替他們打開車門。
  
  林淺披著厲致誠的西裝,衣服上還有他身體的余溫,在清冷的夜風裡,令她感到無比的暖和熨帖。而厲致誠單手摟著她,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護在懷裡。林淺只要一抬頭,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冷峻臉龐。這令她一點也不會害怕,也不會慌張。
  
  莫名的,甚至還有一種感動。大概是夜色太清冷,周圍的人聲太喧囂,而他的擁抱又太有力,她心中緩緩生出天荒地老浪跡天涯那樣的感動,彌漫心頭。
  
  “沒事的。”她忽然就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他。
  
  厲致誠聞言看她一眼。
  他的眼睛裡居然緩緩浮現笑意。
  
  林淺立刻讀懂了他的眼神,大概是因為這種時候,她竟然還反過來安慰他,令他覺得有趣。
  於是林淺忍不住也笑了,也斜瞥他一眼,那意思是說:你不在意他們,我也不在意。
  
  短短一截路,旁人都不知曉的時候,兩人間眉目凝視,卻已知曉了彼此的心意。
  
  很快,兩人已經走到了車前。
  林淺突然一愣。
  
  因為越過厲致誠的身形,她忽然看到**的人群中,有幾個眼熟的人。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那麼多人圍在一起,她卻一眼看到了那幾個。
  
  那是愛達的幾個老員工,之前跟林淺因為業務還接觸過。林淺相信自己給他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也令他們看到了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可現在,他們舉著橫幅,跟那些**的流氓地痞站在一起,正在被薛明濤的人勸說著,但是還沒離開。
  
  林淺的心突然就這麼一沉,有點不是滋味。
  很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她猛地看到一團白影迎面飛了過來。然後她就感覺到一陣勁風撞在臉上,“哢嚓”一脆聲,她的鼻樑眼睛一陣劇痛,粘稠的液體瞬間在臉上流淌開,夾雜著陣陣腥味。
  
  是雞蛋!有人躲在暗處用雞蛋砸她!
  
  林淺眼前一片模糊,臉上難受極了。這時感覺到厲致誠一把牢牢握住她的胳膊,身旁蔣垣、高朗等人焦急的聲音傳來:“沒事吧?”
  
  林淺答:“沒事沒事……”伸手就要去摸臉。旁邊卻有只手比她更快,落在她臉上,摘掉殘餘的碎蛋殼,動作輕柔地用指腹抹去蛋液。
  然後他微怒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還沒看傷勢就說沒事?別動。”
  
  林淺立刻就不動了,模糊黏糊的視線裡,一眼看到厲致誠的臉。他的俊臉上再無半點笑意,繃得很緊。黑眸暗而沉,牢牢盯著她,某種銳利的情緒仿佛就要蓬勃而出。
  這目光令林淺的心就這麼一揪。原本空蕩蕩的大腦,突然生出了難受的情緒。
  
  這時,又聽到“怦怦怦”數聲響,也不知道雞蛋砸在了哪裡。厲致誠眼明手快,將她一把塞進車裡,然後轉頭看著高朗等人:“把人給我抓住!一個都不許跑!”
  
  林淺怔怔看著他站在夜色裡,冷酷無比的表情。
  
  車窗外,光影閃爍、十分昏暗,一時也看不清偷偷躲起來襲擊他們的人,藏在哪裡。只是隨著他一聲怒喝,側目對面的矮牆後響起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怒不可遏的高朗立刻帶著一群人追了出去。
  
  厲致誠也坐進車裡,“嘭”一聲關上車門,轉頭看著她。黑眸那麼深,就像要望到她身體裡去。
  
  林淺臉上已經不痛了,擦拭的紙巾上也沒有血跡。她望著他,輕聲說:“沒事的,沒受傷。”
  
  厲致誠點點頭,凝視了她幾秒鐘,伸手將她扣進懷裡。他的手心竟然有了汗意,握住她的手,微濕微熱。林淺靠在他胸口,隔著薄薄的襯衫,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撲通、撲通、撲通……
  
  轎車快速繞過前方的混亂,朝車輛進出口駛去,離開了醫院。
  
  ——
  
  收到林淺被攻擊的消息時,林莫臣正坐在辦公室裡,查看美國股市新聞。
  
  而當他放下電話,原本輕悠閒適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下來。他靜默片刻,並沒有馬上做出其他反應,而是打開網頁,流覽行業新聞。
  
  果然,即時新聞已經更新,全是關於今晚群體事件的報導。有的說是愛達員工不滿民族品牌被出售,與管理層發生衝突;也有的說是流氓聚眾**。
  但在媒體的種種臆測中,“愛達某位女高層”與“MK投資公司某高層”的兄妹關係,顯然成為他們重點解讀的點。
  
  甚至還有很多論壇,冒出了很多不懷好意的帖子。大多圍繞“愛達某位林X高層”展開,影射其是MK投資公司和DG集團的內應,勾引愛達集團高層後,潛規則上位,促成這次收購。有些話語非常不堪入目。
  
  林莫臣關掉電腦站起來,臉色沉得像烏雲密佈。他推開門就走出去,門口的秘書連忙站起來:“Jason,有什麼事?”
  
  林莫臣擺了擺手,徑直走進不遠處的會議室——負責愛達收購的小組,正在裡面開會。
  
  他敲了一下門,也不等裡面的人說“come in”,直接就推開門進去。
  
  所有人面面相覷,疑惑地望著他。
  
  他雙手插褲兜裡,臉色挺冷地望著自己的同事兼朋友們。將手機往他們面前一丟,上面顯示的正是關於林淺的新聞。
  
  “怎麼回事?”他冷冷地問,“我說過,絕不可以拿我妹妹做文章。當初與DG簽訂合作協定時,也達成共識,雙方會回避這一層私人關係。現在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那個小組的頭兒是個香港人,他看了眼其他同事,靜默了幾秒鐘,站起來:“Jason,這件事不是我們主導的。這是DG中國的主意,查理斯和陳錚。我們只是旁觀。”
  
  林莫臣看著他沒說話。
  
  大概是被他盯得狠了,香港人只好繼續說道:“其實Jason,據我所知,這件事得到了很多人的默許,參與者也不止一個。除了DG中國,還有那些已經把股份賣給我們的愛達股東,還有中國行業裡,那些希望把品牌賣給DG的企業……Jason,中國人並不團結,你妹妹他們的敵人其實很多。
  我們考慮到你的立場,所以並沒有參與。但對愛達的收購一直不順利,所以我們也只能默許,並且不能提前知會你。這一點我認為我們做得沒錯,也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6
發表於 2015-4-4 23:33:51 |只看該作者

76、誰與爭峰 ...

  接到哥哥的電話時,林淺正坐在酒店的房間裡,望著窗外茫茫夜景,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她剛洗完澡。這是位於城市北郊的一家酒店,距離愛達集團也很遠。司機直接把她和厲致誠送來這裡。
  
  有一刹那,她自嘲地想:沒想到她林淺,居然也有有家不能回的情況——因為記者媒體跟得比較緊,也要防著其他**者,所以厲致誠的別墅、她的租住小屋暫時都不能回去。
  
  她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要維持多久。
  
  此刻,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郊區更是萬籟俱寂,所有的村莊、小鎮燈光零星,幾乎都已陷入沉睡。只有厲致誠在外間的客廳,與薛明濤、蔣垣等人講話的聲音,透過半掩的房門隱約傳來:
  
  “都送進警局,跟趙副局長打個招呼。”
  “記者能壓的都壓下去。”
  “明天一早召集全體部門經理級以上人員開會。”
  ……
  
  厲致誠的嗓音聽起來平和而低沉。正因為盛怒之後,不動聲色的平和,令林淺感覺到更強的威懾力。
  
  林淺走過去,把房門關緊,這才對電話裡的林莫臣說:“我沒事,跟厲致誠到酒店了……襲擊?沒有,就是有些人在**,被擋住了,我們趁機坐車跑了……他們怎麼攻擊得到我?”
  
  對於哥哥,她照例是報喜不報憂,更是被砸中的雞蛋隻字未提。
  
  可這次,她瞞不過去了。因為林莫臣淡淡地說:“還瞞著我?你被雞蛋砸中的照片我已經看到了。”
  
  他從哪裡看到了照片,林淺也搞不清楚。但知道哥哥一向神通廣大,手段種種,所以她也就沒再追問。只是聽他這麼一說,到底是有些委屈,答:“好吧,我就被砸中了一個,厲致誠背上被砸中了四五個呢。是有點疼,但是也沒受傷。”頓了頓,歎了口氣說:“心靈的創傷遠大於身體的疼痛。”
  
  她這話講得半真半假,林莫臣卻聽得沉默了。
  
  “在哪兒?我過來。”
  
  林淺遲疑:“不太好吧?”這風口浪尖的。
  
  但顯然,每當林莫臣發了火,那跟厲致誠渾身籠罩的低沉氣壓是不同的。他不僅有低氣壓,還有某種叫人心慌慌的邪氣。
  
  他冷冷一笑,說:“地址!”
  
  林淺立馬把酒店名字和房間號告訴了他,“嘟―嘟―嘟―”電話就被他掛斷了。
  
  林淺有點哭笑不得。來就來吧,人正不怕影子斜。而且反正是哥哥,他肯定不會讓兄妹倆再吃虧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林淺把手機往邊上一丟,在床上躺下。
  
  奇怪,明明只是被砸中了臉一下。為什麼她會感到身心俱疲呢?
  
  她的目光環顧一周,自然而然落在桌上搭著的襯衣上。那是厲致誠換下來的。當時在醫院,林淺沒察覺,後面只聽到了數聲砸雞蛋的聲音。上車後才發覺,厲致誠胳膊、後背,早被砸得黃黃白白一片。不知怎的,林淺看到他被砸,竟然比自己被擊中那一下還委屈還憤怒。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們怎麼可以砸他?他們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竭盡全力,在保護民族品牌!
  
  想到這裡,林淺心中又泛起熟悉的悶悶的情緒。她跳下床,拿起厲致誠的襯衣,走進了洗手間。
  
  厲致誠剛剛只匆匆沖了個澡,就出去跟其他人交談了。林淺本來也想出去,但大概是她今天被砸那一下,令他徹底心疼了。所以他只低頭吻了她一下,然後說:“我去處理,你休息,呆在裡面不用出來。”
  
  平時,厲致誠從不攔著她參與討**事,此刻一反常態,林淺感覺到的是他強烈的保護欲望。於是她心頭一軟,點了點頭,聽話的留在了臥室裡。
  
  流水嘩啦啦啦,林淺仔細搓著他的襯衣。想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為他洗襯衣。同居的日子,兩人都忙,衣服幾乎都交給洗衣機和乾洗店。而他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子主義,但在部隊呆了那麼多年,習慣了自己動手。所以林淺連**都沒給他洗過一條。
  
  想到這裡,她內心一陣柔軟,搓著手下柔軟的布料,仿佛還能感覺到他皮膚的溫度。
  她對他要更好一點,她想,照料他更多一點。
  
  正洗得專注,一聲輕響,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
  厲致誠走了進來,依舊是簡單的襯衫西褲,眸色幽沉地望著她。
  
  林淺看一眼他身後,外間已經靜悄悄的了。於是她問:“他們走了?”
  
  “嗯。”他站在盥洗台旁,目光落在她的雙手上,“怎麼跑來給我洗衣服了?”
  
  林淺微微一笑,將衣服又提起涮了涮,然後擰開,用衣架晾開,逕自走回臥室。厲致誠雙手插褲兜裡,跟在她身後走出來。
  
  林淺把他的襯衣晾在陽臺上,這才拍拍手。陽臺風很大,卻仿佛吹散了人心中的霧霾。她有些發怔,眺望著遠方。厲致誠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低頭開始在她脖子上啃咬。
  
  林淺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致誠,我剛剛在**的人裡,看到了幾個愛達的老員工。”
  
  講完這句話,她就閉口了。
  是真的老員工,在愛達當年最困難的時候,那幾個人都不曾棄公司而去。對於這樣的人,厲致誠和林淺都會注意到。
  可今天,他們不知是被誰煽動,也站在了抗議的人群裡。
  而煽動只是外因,也許他們對她並不瞭解,也許他們是因為老愛達被DG控股,太過難受。但今天看到他們站在那裡,林淺真的很寒心。
  
  厲致誠動作一頓,抬起頭。
  他的雙手撐到陽臺上,依然將她整個圈在懷裡。這姿勢令林淺感到溫暖無比,轉頭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後抬頭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林淺點點頭。
  只是,話雖然這麼說,但心中總有被人誤會的滯澀感。
  如果……
  如果她林淺今日不是厲致誠的下屬,也不必依附於他在發展事業——至少在外界看來是這樣——即使她是林莫臣的妹妹,旁人又怎麼有機會說半句閒話?
  
  這念頭閃過腦海裡,就像打開了一扇窗,更多想法和衝動,統統冒了出來。她沒出聲,只默默地想著那些事。而厲致誠並未察覺,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在林淺**的片刻,他不動聲色打量著她的額頭、眼睛和鼻樑。
  除了鼻樑上方隱隱有塊淡淡的淤青,其他地方沒有受傷。厲致誠伸出手,指腹輕輕撫摸過那一小塊淤青。林淺被他摸得整顆心都軟了。這男人的憐惜是無聲而靜默的,卻也是動人心扉的。
  
  “是不是很狼狽?”她抿了抿嘴。
  
  厲致誠看她一眼,停止了撫摸,而是單手將她摟進懷裡,一起看著無邊的夜色。
  
  “嗯,很狼狽。”他嗓音低沉地答,“不過更狼狽的是我,看著你在我面前受傷。”
  
  林淺心頭一震,看著他在夜色中俊秀安靜的側臉。終究什麼話也沒說,伸手回抱住他。
  
  ——
  “叮咚——”
  
  門鈴響起時,林淺鬆開厲致誠:“是我哥來了。”
  
  厲致誠不置可否,拉著她的手走回客廳。林淺眨眨眼:“你一邊呆著。”鬆開他的手,打開了門。
  
  門外,林莫臣一身黑色風衣,高挑頎長,俊臉仿佛還沾染著夜色的清冷,連帶眼神都是冷而深的,定定地望著她。
  
  他又看一眼她身後的厲致誠,這才走進來,關上門。
  
  客廳燈光柔亮,林莫臣外套也沒脫,伸手就拉住林淺,低頭看著她的臉。於是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下一個動作居然跟厲致誠一模一樣——伸手就去輕輕摸那塊淤青處。
  
  林淺小聲:“哥……小意思,沒事。”
  
  林莫臣掃她一眼,將她鬆開。比起之前在辦公室的怒不可遏,他現在已經徹底平靜又冷靜。抬眸跟厲致誠交換個眼神,兩人走過去在沙發坐下。
  
  這回厲致誠沒趕林淺回臥室,所以她就在他身邊坐下,挽住他的胳膊。
  
  三個人,六隻眼睛,靜默片刻。林莫臣先開口,嗓音疏淡:“你打算怎麼做?”
  
  厲致誠答:“人已經全部抓住了,送到警局。這件事……”他看一眼林淺,“暫時不打算深究。留到以後,背後肇事者我會教訓。”
  
  林莫臣點了點頭,長腿交疊,手搭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現在的確不適合追究,越描越黑。”他也看一眼林淺:“先吃點苦頭,今後再給你報仇。”
  
  林淺反而被他們倆說笑了。她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委屈,不顧大局?反倒是他倆,事情發生時,都怒氣衝衝的。好在他們倆始終是理智的,現在同樣做出謀定而後動的決斷。
  
  這時林莫臣又問:“後面打算怎麼打?”
  
  很普通的問句,卻令林淺和厲致誠都是微怔。
  
  因為一直以來,林莫臣不插手愛達的收購,當然也不過問他們的反收購商戰,是為中立。現在突然過問……
  
  林淺搶先開口:“哥,你想幹什麼?你幹嘛問這個?”
  
  厲致誠看她一眼,沒說話。但那沉靜銳利的眼神,卻仿佛已洞悉林莫臣心中所想。
  
  果然,林莫臣淡淡笑了笑說:“林淺,我有自己的原則。之前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偏袒,同樣的道理,現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認為我還會縱容?可笑的挑釁,自尋死路。”
  
  厲致誠眼中卻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也跟他心有戚戚然。
  
  “可是!”林淺皺眉,“你的工作怎麼辦?”
  
  林莫臣答得淡然:“沒什麼怎麼辦。我手上的新寶瑞和司美琪收購案已經轉交給同事,不可能再繼續。”
  
  林淺張了張嘴,沒說話。他卻沒理會她,逕自跟厲致誠聊了起來。
  
  “現在DG打的就是品牌牌,把ZAMON捧到中國第一外資品牌的位置。”林莫臣說,“你打算怎麼做?”
  
  厲致誠沉聲答:“捧得越高,跌得越狠。我已經安排人做過深入調研,ZAMON在美國本土雖然算一線品牌,但遠不至於到他們塑造的頂級奢侈品牌位置,價格也跟其他奢侈品一樣,在中國和海外有很大差別。”
  
  林莫臣眸色一斂,微一思索,眼中有了笑意:“你打算從那邊突破?”
  
  “嗯。”厲致誠波瀾不驚地答,“構成奢侈品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價格。價格就是顧客利益,高價增加了產品的信譽*。如果價格體系遭受爭議,顧客就會感覺利益受損,那麼產品信譽和品牌也會一起崩潰……”
  
  他倆低著頭,隔著茶几一角,姿態從容,目光交錯,兀自交談著。林淺早已鬆開厲致誠,自己坐在沙發裡。她望著兩人同樣冷峻專注的容顏,聽著他們同樣沒有什麼溫度的聲音,思緒卻翻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首先想到的是,哥哥遇到的問題,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如果他插手中外資之戰,退出收購工作組肯定是不夠的。DG是他們公司的客戶,事情演化下去,他就得辭職。
  當然哥哥自己有公司,這幾年做金融投資也不過是興趣所致。但因為她的緣故,影響到他的事業計畫,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而厲致誠呢?
  林淺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平靜、淡漠、眉目英朗的臉。此刻他跟哥哥坐在一起,看起來年輕、英俊、沉穩。胸中仿佛有萬般溝壑,根本不需要她一個女人操心。可林淺想到他即將面臨的質疑,就是會不舒服。
  
  令她感到最不舒服的,是關於她自己。
  一直以來她隱隱感覺到的問題,今晚被一次次剝露在她面前的問題,如今已清晰得令她必須直視。當然,她也可以放下它不管,繼續維持現狀。現狀很好,他們兩個強大得像兩座高山,而她在他們的屏障後盡情施展才華、享受生活,愛情和親情將她包圍,比很多人已經幸福美滿了很多很多。
  
  可是還不夠。她知道不夠。
  那個念頭一旦在她腦海裡紮了根,就激起了她骨子裡深深的傲氣和熱血。
  她想:如果她現在不是依附于厲致誠的事業而存在,旁人又怎麼能質疑?就像厲致誠說的,強者才有話語權。如果她有自證清白的能力,旁人又怎麼敢再詆毀半個字?陳錚不敢,不敢把她再當成厲致誠的弱點,屢屢挑釁;記者不敢,因為她把才華和品格擺在了大眾面前。
  那些愛達的老員工,也不會再懷疑她。因為她根本不需要,依附于他們的厲致誠而存在。
  
  這些念頭反復衝擊著她的大腦,變成了一種強烈的意志和渴望。她知道自己必須去做。人生有些事你必須去做,根本無法抗拒,也不可以忽視。你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運隨之改變,一個聲音反反復複在心裡說:那是你必須做的事。
  ……
  
  她再度抬頭,看著眼前正在“密謀”的兩個男人。
  
  “……這個階段我都會低調處理。”厲致誠淡淡地說,“在公司內部就這件事做個解釋。”
  
  “不錯。”林莫臣長眉輕挑,“可以讓她先把手上的明德股權權利全部授權給你,這樣也算是表明立場。”又看一眼林淺:“她暫時離開明德,也不要再從事任何跟愛達有關的工作,淡出大眾視線。”
  
  厲致誠也看向林淺,與她四目凝視片刻,他點頭:“好。”
  
  見她有點發怔,林莫臣反而笑了,淡淡對她說:“這段時間就讓厲致誠金屋藏嬌,外面的事我們來處理。過段時間,DG徹底被擊敗,你自然沉冤得雪。放心。”
  
  厲致誠也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大概是見她一直不出聲,低沉嗓音輕聲說:“好嗎?”
  
  這個時候,林莫臣和厲致誠都以為,林淺一定會說好。因為她一向聰明又知進退,遇到大事後,基本都會聽從他倆的安排。
  
  林淺抬頭,先看一眼哥哥,再直視著厲致誠。
  “不好。”清脆俐落的聲音。
  
  厲致誠和林莫臣同時一靜。
  
  林莫臣眼中先浮現玩味的笑意,往沙發裡一靠,端起茶輕抿一口,沒說話。厲致誠眸色幽沉地望著懷中的女人,片刻後,居然是相同的反應,也淡淡一笑。
  
  “為什麼?”他問。
  
  林淺還是頭一次在他倆面前表達這樣的想法。她有一點羞赧,但更多的是堅定。她抬眸,定定地望著他倆,說:“一杯茶的功夫,你們已經把以後的事,可能遇到的風浪,全都安排好。也把我應該怎麼做、去哪裡,都安排好。可這一次,你們的安排,是對我最安全的做法,卻不是對我最好的做法。”
  
  這下林莫臣和厲致誠都是微怔。林莫臣放下茶杯,緩緩重複她的話:“你認為我的安排,對你不好?”厲致誠則靜靜凝視著她,凝視著她清秀的眉眼,凝視著她恬靜堅定的表情。他的手還握在她的腰上,手指無聲的摩挲著她的肌膚。看著這樣執拗的她,他已隱約猜到她想說什麼。
  然後突然就有想要將她徹底扣在懷中,不讓她離開他掌控和保護的衝動。
  
  林淺卻未察覺男人眼中的暗湧,抿了抿有點乾涸的嘴唇,聲音清亮地說:“不,你們對我很好。哥哥,你要為了我的事,辭去現在的工作,並且會對你在行業中的聲譽有影響;厲致誠……”她露出無奈地笑,“現在人人都以為你被美色所惑,要賣掉民族品牌。”
  
  她忽然站了起來,在他倆的視線裡,長長地吐了口氣。
  “可是,有些事,是必須要我自己去面對,去解決的。你們倆再牛,再為我犧牲,也解決不了。
  你們也許可以輕而易舉擊潰DG,可以讓公眾相信,愛達是堅定的民族品牌。可他們心裡真的會相信,我林淺沒有做過內外勾結的事?今後我再回到箱包行業,‘林淺’這個名字,永遠都會帶著模糊的污點。每個人都會想到曾經的這一段傳聞。
  我怎麼能指望事過境遷、人們淡忘,用這種方式還給我清白?不,我不要似是而非,不要成為一個隱晦的話題。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徹底證明清白。我要讓所有人清楚明白地看到,我林淺根本不屑於做什麼DG的奸細。我要自己站出來,站到他們面前,讓他們印象深刻,再也無法誤解我,再也無法把我忽視為‘某個靠男人上位的女人’。
  我一定……要讓他們看到。”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7
發表於 2015-4-4 23:33:59 |只看該作者
  ——
  
  林莫臣離開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林淺把他送出房間門外。
  
  他轉身看著她,目光中依舊含著玩味。
  
  “如你所願,我可以暫時置身事外。”他波瀾不驚地說,“不過DG最好祈禱你能成功,否則妹妹不行,自然換哥哥上。”
  
  林淺噗嗤笑了,伸手將他輕輕一抱:“哥,謝謝你。”
  
  林莫臣眼中也浮現笑意。目光越過她,跟屋內的厲致誠對視一眼。然後鬆開她,轉身離去。
  
  林淺一直看著他上了電梯,這才關門重新進屋。
  
  剛剛在她一番自陳心跡後,哥**快地答應了她的要求——暫時置身事外。
  他其實很理解她要什麼,一如兄妹倆相濡以沫的這些年。
  
  林淺心頭一陣柔軟,複又抬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厲致誠。
  
  已經是半夜了,他沒有半點倦色困意。雙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握,以沉思的姿態,凝望著她。
  這樣幽黑銳亮的眼神,總是讓林淺心弦隨之輕顫。她走到他身邊坐下,挽住他的胳膊,靠上了他的肩膀。兩人的臉頰這樣輕輕貼著,林淺能感覺到他微微側轉了臉,呼吸的熱氣噴在了她的額頭上——他在看她。
  
  林淺忍不住笑了,輕聲說:“忤逆你的安排,生氣了?”
  
  其實她知道厲致誠不會生氣,故意撩撥而已。剛剛對這兩個最重要的男人,講出了心中的想法後。此刻她的感覺酣暢淋漓,心頭鬱氣一掃而光。她現在巴不得馬上回到自己的新工廠裡,立刻讓新產品投入生產——就像她剛才說的,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林淺自己的品牌。
  
  誰知話音剛落,厲致誠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順勢就將她壓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盯著她。
  林淺眨了眨眼,也盯著他不動聲色的臉龐。
  
  “要多少時間?”他問。
  
  林淺心頭狠狠一軟,答:“等你發動大**的時候,我會回來。”
  
  我一定回來。
  帶著我自己的品牌,帶著我的忠誠,助你重新站上整個行業的巔峰。
  
  跟你並肩站在一起,原來那才是我畢生渴望的愛情。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8
發表於 2015-4-4 23:34:27 |只看該作者
77、蝕心入骨 ...

  三個月後。
  
  這是DG中國業務增長最瘋狂的三個月,也是查理斯和陳錚人生中最輝煌的三個月。
  
  此去經年,再也沒有這樣榮耀的時光。以至於陳錚在今後很多年,還時常懷念這段歲月。流連忘返,就像一段罌粟般甜美的夢境,他多希望自己永遠不曾醒來。
  
  而此刻,陳錚還沉浸在這段美妙的人生裡。
  
  是夜,霖市的南越六星級大酒店中,燈火璀璨、衣衫鬢影。前方的背景板上,是DG中國的巨大標誌,以及一系列驚人的數字和成績:
  “DG中國年銷售額突破五億;
  ZAMON榮登中國最有影響力品牌第一名;
  市場佔有率突破25%;
  月度銷售增長率300%;
  ……”
  
  今天是年度最後一天,也是DG中國年度慶功晚宴召開的時間。
  在美妙的音樂裡,在滿場燈光矚目下,查理斯穿上他最昂貴的一套燕尾服、打著領結,滿臉噙笑登上了主席臺。他細數了這一年來,DG中國取得的一切成績;他的幽默風趣與睿智氣度,贏得了陣陣笑聲和掌聲。
  最後,他將公司所有高層請上了台,一起向在場的員工、嘉賓和媒體們祝酒。站在他身邊的,就是意氣風發、姿容俊朗的陳錚。兩人手牽著手,朝台下做出振臂慶賀的姿勢,查理斯拿過話筒說道:“我最要感謝的,是我的朋友兼同事陳錚,以及所有的中國員工。沒有你們的支援,DG中國不可能獲得這樣的成績,不可能為中國消費者貢獻我們世界一流的產品!”
  
  這番話將全場氣氛掀向了最高~潮。所有人齊聲歡呼鼓掌,高層們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而陳錚與查理斯勾肩搭背,望著台下茫茫的燈光和人臉,只覺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滿、前所未有的躊躇滿志。
  他終於帶領司美琪,迎來了新的巔峰。他想,他終於贏得了理應獲得的一切。
  他這樣,又怎麼不是給中國人長臉?他的司美琪,成了全球最好的箱包企業的子公司。他們能學習最好的技術、最先進的管理流程。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做得更好、得到更多。
  他會如願以償,站上中國商人的巔峰。
  ……
  
  更加熱情的音樂響起,許多人滑入舞池:美國人、澳洲人、中國人……有漂亮年輕的女職員,過來邀請老闆們跳舞。查理斯和陳錚相視一笑,各自挽著舞伴,也加入舞池。這舉動成功將現場氣氛,再度掀向高~潮。
  現在跳的是恰恰,兩位老闆竟跳得非常流暢奔放,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而在快速扭動腰臀、舞動雙臂時,陳錚的心仿佛也被現場這種熱烈的氣氛,塞得就要滿溢。那個念頭,再次模模糊糊閃過腦海裡——但願這段時光,永遠也不會結束。美好得像夢一樣的輝煌,永遠也不會墜落。
  他永遠不會再回到那慘澹、憤怒、無望的穀底中去。
  
  ——
  
  市場,永遠會帶給我們出乎意料的結果,甚至是自相矛盾的結果。沒有任何研究市場的大師,能夠徹底讀懂和預測市場的走向。因為它由無數消費者組成,被數不清的因素干擾影響。
  就譬如這段時間,與DG中國的業務火爆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網路上、全國範圍內,對於DG中國的民族抵抗情緒,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許多大學社團聯名抵制DG品牌;許多箱包行業在網路和媒體上大吐苦水,抗議DG對自己的傾軋和收購;一名又一名經濟學家發表文章,痛斥外資對中國箱包行業的惡意佔領……當然,這其中少不了厲致誠和寧惟愷的推波助瀾。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賣得越火,反抗越強烈;
  反抗越強烈,賣得反而更火。
  
  兩種極端的情況,同時在市場出現。沒人能準確解釋為什麼。許多致力於維護民族品牌的學者們,只能望洋興嘆。
  
  但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現在的中國箱包市場,就像一個巨大的氣球,越吹越大,內部的暗湧氣流越來越激烈。除了愛達集團,以及寧惟愷的沙鷹品牌,依舊堅強的保持著與DG分庭抗禮的趨勢,業務規模逆市增長,其他箱包企業,全都感受到了同樣巨大的壓力——生存越來越艱難、未來越來越迷茫。
  以及,在DG的收購利益**,和保護民族品牌的強烈呼聲中,越發舉棋不定。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一落千丈的新寶瑞,以及它的兩位掌門人——祝氏兄弟。
  
  ——
  
  這是最尋常不過的一個夜晚,祝晗程和祝晗遠兩兄弟,坐在祝氏總部頂層的一間小會議室中,就司美琪的股權問題,再次秘密商議。兩個人的神色,都是凝重而專注的。
  
  所謂進退兩難,大概就是指他們現在的境地。上一次賣出手中部位新寶瑞的股份,事後就被父親一頓痛駡。但木已成舟,祝老頭子也不能拿這兩個兒子怎麼辦。
  原本,他們是打算靜觀其變,伺機抬高價格,把手裡剩下的股份賣給DG。他們原本就不打算留下新寶瑞。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們沒想到,**界對DG的反抗情緒會這麼嚴重。許多媒體界、學者,竟像是盯著他們這些企業家。一旦有人賣出了自己的品牌和企業,立刻會遭致一頓鋪天蓋地的謾駡。
  
  祝氏兄弟是世家出身,是很要面子的人。他們決不能讓自己的聲譽有這樣的損失,也不能讓手上的房地產和金融企業受到影響。所以現在情況發展,也超出他們原本的預期和控制——他們不能再賣給DG了。
  但隨著DG業務越來越好,新寶瑞的業務也在逐步萎縮。他們又不能讓這個公司爛在手裡。所以他們現在最希望的,是尋求到一個中資的買家。至於對方會不會把新寶瑞再轉賣給外資,那就不是他們的事了。如果要當民族罪人,讓別人來當。他們只要錢。
  
  現在,在接觸了一些人之後,他們終於遇到了一個合適的買家。
  是一名北京的商人,家中還有政府背景,與霖市許多國資企業也走得很近。這樣一個人,他們瞭解過,跟寧惟愷是沒有過任何交往和關係的。
  所以他們放了心。明天一早,就會秘密簽訂股權轉讓協議。儘管價格比他們曾經期望的,低了不少。但在現在的情勢下,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只不過,對方既然入股,自然是想趁低價抄底,獲得新寶瑞的控股權。所以對方提出,還希望他們幫忙牽線,購買到祝老頭子或者祝晗妤手中的股份。
  
  這件事,祝氏兄弟自然是不敢馬上跟父親提的。所以他們把主意打到了祝晗妤頭上。今天到這裡,就是要給深居簡出的祝晗妤打電話,探探口風。
  
  稍微斟酌商量了一番後,二哥祝晗程,拿起手機,撥了過去。
  
  ——
  
  祝晗妤最近這段時間,老忘了給手機充電,也經常不帶手機。當二哥的電話打到家裡座機時,她正好從外面回到家裡,赤著腳就從玄關走過去。
  
  正是夜裡七八點鐘,一室昏暗,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路燈將樹影映射得滿屋斑駁。
  
  寧惟愷顯然還沒回來。
  
  祝晗妤有點懨懨的,抱著雙膝坐在沙發上,按下了免提鍵。
  
  祝晗程清朗溫和的嗓音傳來:“晗妤,你在家啊?怎麼沒開手機?”
  
  祝晗妤微滯了一下。
  自從上次她自己做了決定,把股權委託給寧惟愷後,兩個哥哥發了很大的火。所以她也很久沒跟他們聯繫了。
  
  此刻再聽到哥哥的聲音,她心頭一軟,萬般委屈湧上來,輕聲答:“二哥……”
  
  祝晗程也沉默了一下,聲音卻放得更柔:“大哥也在邊上。晗妤,你好多天沒回大宅吃飯了。明天要不要過來?我和大哥都回來。”
  
  祝晗妤輕咬下唇,她的聲音甚至有點顫抖:“不了,哥,我明天要去義工社,下次好不好?”
  
  “好。”兩個哥哥齊聲答道。這時大哥開口:“晗妤,我們是關心你,明白嗎?”
  
  “……明白。”
  
  另一頭,祝氏兄弟對視一眼,還是二哥開口:“晗妤,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把股份出售的事跟妹妹簡單說了,也簡明地講了一下其中的利害關係。最後說:“晗妤,這些事你可能不太懂。新寶瑞已經不行了,與其捏在手裡,不如換成現金。你可以再投資買點股票或者不動產。或者直接買我和大哥公司的股份也可以,給你最低廉的價格。這樣絕對比拿著新寶瑞的股份要好。”他講這話,雖說很有目的性,但的確也算是推心置腹、為妹妹的利益考慮。
  祝晗妤也明白這一點,她悶了一會兒,說:“謝謝你,哥哥,可是我已經把股權委託給惟愷了。這件事,我要考慮一下。”
  
  那頭,祝氏兄弟又交換了個眼神。
  一方面,他們聽到了祝晗妤的語氣鬆動,並沒有像以前,一味維護寧惟愷;另一方面,也看到寧惟愷果然是現在的最大阻力。於是祝晗程再度開口,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跟她講得更深。然而祝晗妤始終說要考慮,顯得非常猶豫不定。
  
  最後,大哥開口了。
  “晗妤,這話我一直不想對你說。但我們做哥哥的,不能看你受人欺負傷害。”他語氣挺冷地說,“寧惟愷在外面有了個情~婦,聽說還帶到辦公室,每天進出。你為什麼還要替他考慮……”
  
  “哥!”
  祝晗妤突然出聲,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強硬地打斷了他。
  
  隔著電話,兩個哥哥都能聽到她因為情緒激動,而低低的喘息聲。她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腳,幾乎是慌亂的、快速地說道:“你們不要再說了,我答應你會考慮。我還有事先掛了再見……”
  
  “咯噔”一聲,電話掛斷。
  
  這頭,祝氏兄弟對望一眼。靜默片刻,祝二開口:“你覺得她會賣嗎?”
  祝大搖頭:“不知道。順其自然吧。”頓了頓又說:“別逼她了。”
  
  而電話另一頭,祝晗妤幾乎是嫌惡般摁關了座機的免提鍵。然後她繼續抱著雙膝,茫然望著窗外靜深的夜色,眼淚一滴一滴無聲淌下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響起緩緩的、熟悉的腳步聲。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回頭,就看到寧惟愷從臥室走了出來。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家裡,一直在臥室裡睡覺。
  
  此刻,他就穿著她曾經精心挑選的情侶睡衣,頭髮有點亂,拖鞋甚至都沒穿。他那英俊的臉隱藏在一室陰暗裡,就站在幾步遠的位置,靜靜望著她。唯有他的雙眼,平日裡綴滿笑意和光芒的修長雙眼,此刻暗沉灼人。仿佛寫滿了很多複雜湧動的情緒。
  
  她也呆呆地望著他。
  
  “晗妤,我沒有出軌。”他的聲音又啞又輕,“今後,也永遠不會出軌。”
  
  ——
  
  同一個夜晚,厲致誠照舊從愛達下班,一個人回到居住的社區。
  
  這是每天,社區裡最熱鬧的時分。所有商鋪都開著門,人和車輛進進出出。厲致誠一身黑色外套,慢慢踱著步,到了一家餐館面前。
  
  這一家的口味不錯,以前他和林淺經常來這裡打發晚餐。
  
  雖然他沉默寡言、氣度逼人,餐館的經理跟他也熟了,殷勤地將他引到偏僻的一桌坐下,問:“還是炒兩個菜,打包帶走?”
  
  厲致誠頷首:“謝謝。”
  
  女經理忍不住又問:“您女朋友出差還沒回來啊?”以前都是兩個人一塊兒來吃的,俊男靚女、親密依偎,羨煞旁人。那時這位酷帥精英男的笑容也要多很多。
  
  她提及林淺,厲致誠倒是露出一絲微笑。
  “嗯,她還不知道回來。”他淡淡地答。
  
  因為逼近年關,窗外已經有小孩在路邊放著煙花,一簇一簇,煞是光芒耀眼。厲致誠手指輕扣茶杯,靜靜看了一會兒。這時服務員將打包好的飯菜提了過來,他付帳接過,一個人又走出了喧囂的餐廳,走回不遠處的湖邊別墅。
  
  夜色中,樹影婆娑,小徑幽深。厲致誠一手提著外賣,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走到前院的葡萄架時,腳步一頓。
  
  不知何時,葡萄藤已經爬滿了一架,枝葉茂密、翠綠逼人。
  
  厲致誠靜默地看了一會兒,眼中緩緩浮現笑意。
  
  明年夏天,大概就能吃到親手種的果子。他幾乎可以想像出,林淺纏著他摘葡萄的畫面。
  
  “喂,我矮了一點啊。要不然才不指望你。”
  “抱我起來摘……左邊一點,噯?別摸我腰啊,好癢……”
  ……
  
  厲致誠垂下眼眸,斂去沉沉笑意,邁開長腿踏上門前的臺階。只是因為想起了她,一瞬間也就想起很多的她。
  
  想起三個月前,她鐵了心要去創業,娉婷站在他和林莫臣面前,清脆的嗓音擲地有聲:“……我要站到所有人面前,讓他們印象深刻。我要讓他們再也無法誤解。我一定……要讓他們看到。”
  
  也想起她被人用雞蛋砸中時,那滿臉的污穢和淩亂。那時她的眼神並不慌亂,也不恐懼。她的眼中只寫滿了迷惘,迷惘得讓他心頭顫抖。
  
  “等你發動大**的時候,我會回來。”她說。
  如此負氣,又如此情深意重。
  ……
  
  那天他對她說得一點沒錯。更狼狽的是他。
  以前他從不知道,思念會令一個男人的心如此狼狽。雖然這份狼狽不被任何人知曉,只在偶爾夜深人靜時,抑或是坐在最吵鬧緊張的會議現場時,突然就會想起了她。
  求而不得,輾轉反側。那只是一份極淡的情思,卻始終縈繞在男人心頭,撩得人時常心浮氣躁,窒悶於胸,卻得不到她的紓解和慰藉。
  
  然而正如對林淺說過的話,他是個很能忍耐的男人。
  
  現在她要去追逐夢想和自我,他願意暫時放任自由。
  
  但一旦歸來,他就會令她知道,她攪亂了多麼深多麼渾的一潭水。
  
  她激起了他更強烈的征服和佔有欲望,又打算怎麼安撫?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9
發表於 2015-4-4 23:34:34 |只看該作者
  ——
  
  推開門,卻發覺玄關多了雙鞋。客廳一角的落地燈開著,映出暗暗的光。沙發上多了個人,正拿起遙控,在開電視。
  
  當然不是他等的那個人。
  
  顧延之將電視調到霖市經濟頻道,這才轉頭看著他,笑眯眯的。
  
  厲致誠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笑意,將手裡的飯菜往桌上一放,在他身旁坐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延之的頭髮還微濕著,顯然剛洗完澡:“今天早上。跟蔣垣拿了鑰匙,直接來你這裡睡覺。”慢悠悠瞥他一眼:“反正你現在是孤家寡人,女人也不稀罕回來。我這幾天得避避風頭,躲在‘跟我已經決裂的’厲致誠家裡,最隱蔽最安全。”
  
  厲致誠沒搭理他的奚落,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幾罐啤酒。遞給他一罐,自己也打開一罐,慢慢喝著。
  
  “都籌備好了?”他問。
  
  顧延之點點頭:“萬事具備。明天開始,網路廣告就會大面積投放。”
  
  厲致誠就不多問了,舉起啤酒跟他輕輕一碰:“辛苦。”
  
  顧延之淡淡一笑,仰頭喝了一大口。冰涼的酒液淌入喉嚨裡,只覺得暢快淋漓。
  
  清寒寂靜的冬夜裡,兩個男人就著酒菜,慢慢吃著。當電視中播放DG的廣告時,顧延之低低嗤笑一聲,扭頭看著厲致誠:“別說,DG的產品品質的確可以,外觀設計也新穎大氣。這一點,咱們真得跟他們多學習。”
  
  厲致誠點了點頭:“師夷長技以制夷。”
  
  顧延之莞爾。
  
  兩人正說著話,這時DG的廣告也播放完畢了。陡然間就聽到“咚咚”兩聲沉而有力的鼓響。那聲音特別有節奏感,低沉純粹,仿佛沒有半點雜質,一下子就給人振聾發聵的感覺。
  
  厲致誠和顧延之同時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電視機。而同一瞬間,液晶螢幕倏地暗了下來,一片壓抑的黑寂。
  只有螢幕中間,慢慢浮現兩個銀色秀美的中文字:傾城。
  
  所謂“先聲奪人”,永遠是廣告行銷界不變的真諦。
  而這一則廣告,顯然是將這個要領貫徹得淋漓盡致。此刻,不光是厲致誠和顧延之兩位商場巨賈的注意力被吸引——坐在辦公室裡正在欣賞本季度業務報表的陳錚和查理斯,站在家中看著妻子乖巧忙碌背影的寧惟愷,以及呆在自己公寓裡近日特別清淨的林莫臣、身在療養院的徐庸,以及許多愛達、司美琪、新寶瑞的員工,乃至無數走在街頭或呆在家中的普通市民,全都注意到了這則別具一格的廣告。
  
  然後,萬眾矚目中,背景聲音響起,畫面也同時亮起。
  那是一輛火車,轟隆自雪山深處開出,駛入廣闊的綠色田野。高山流雲,湖光熠熠,還有成群成群的牛羊,掩映在風吹草動的原野上,全都一閃而過。
  因為音效處理得特別柔和,所以並不顯得嘈雜。一個面容秀美的女孩,背著包坐在窗邊。對面,十幾個胸口戴著大紅花的退伍軍人。
  
  在滿車廂的人當中。她唯獨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她。
  他戴著寬簷軍帽,容顏俊朗,身形挺拔。他有一雙非常清澈修長的眼睛,一看就令人印象深刻。
  
  很快,車到站了。她背著包跳下車,他也邁開長腿下車。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車站,來到公車站前。
  然後又上了同一輛公車。她坐在前排,他在後座。
  
  再下車,她走入一條小巷,他也尾隨。她終於忍不住了,轉頭瞪著他:“你幹嘛跟著我?”
  
  退伍青年淡淡看她一眼,逕自繞過她,走到一幢宅子前,從褲兜掏出鑰匙,推門進去,沒看她一眼。
  
  女孩有點**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走進對面的一幢宅子。
  竟然是新搬來的鄰居。
  
  畫面一轉,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女孩將洗得濕漉漉的包,掛在了院子裡高高的晾衣杆上,就進了屋。這時一陣大風刮過,竟然把包刮飛了,飛過圍牆,落在了男人的院子裡。
  
  男人正在院子裡看書,一低頭,就見個紅色的女士背包落在自己腳下。這時給了包一個特寫,露出Logo:傾城。
  
  然後大門外已經響起敲門聲:“有人在嗎?你好?我的包被吹到你的院子裡了。”
  
  男人撿起包,走向門口。
  
  此時,所有的觀眾都以為,他會開門,將包還給女孩。誰知在經過院子中那棵大樹時,他突然動作俐落的一躍而起,直接爬到了樹頂,將包掛在了高高的樹杈上。
  
  然後打開門,讓女孩走了進來。
  
  女孩看到包所在的位置,傻眼了:“怎麼會跑到那裡去?”
  
  退伍青年神色自若地答:“風太大了。”
  
  “那怎麼辦?我不會爬樹也。”
  
  “我會,可以幫你。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
  
  風起陣陣,蔥蔥郁鬱的樹下,落英繽紛。
  她穿著素淨的長裙,他穿著簡單的襯衣長褲。兩人隔著一棵樹的距離,遙遙對望著。畫面仿佛靜止了,瞬間定格為美麗的永恆。
  
  畫面再次全黑下來,浪漫的場景一閃而逝。
  
  然後,螢幕中間彈現數行字幕:
  傾城只為她(低沉溫柔的畫外男音響起:Just for her)
  
  女士背包專門品牌
  
  霖市・臺灣・佛羅倫斯
  
  最下方,出現一排女式包的小圖,五彩繽紛,低調點綴。
  
  最後,畫面陡然又黑下來,所有字幕全部消失。“咚咚”兩聲鼓響後,彈出八個字:
  傾城待續敬請期待
  
  ……
  
  這則廣告播完了,電視裡又開始播新聞。
  可屋內卻靜悄悄的,顧延之噙著笑,端起酒看著電視螢幕。像是在仔細回味,又像是在讚歎。
  
  而厲致誠卻放下了酒杯,靜默片刻,最後轉頭,望向窗外的葡萄架。
  
  葡萄架上,枝葉繁茂,藤蔓糾纏。月光就透過葡萄架,稀疏地漏下來,滿地水一樣細碎淺淡的銀白。此刻,那光仿佛也照在他的心上,纏綿入骨,無法言說。

Rank: 8Rank: 8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0
發表於 2015-4-4 23:35:21 |只看該作者

78、西洋范兒 ...

  清晨的陽光遍灑會議室時,林淺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疲憊但是微笑著站了起來。
  
  不止是她,會議桌旁的七八個年輕人,全都同樣的眼眶發紅,襯衫、頭髮淩亂不堪。但每個人的眼睛都很亮,亮得像最燦爛的星星。
  
  的確,現在的“傾城”品牌,就是箱包行業最燦爛的新星。
  
  自第一波廣告上市,五天過去了。市場銷量呈爆發式增長,堪比當年Vinda、Aito上市時的盛況。
  
  輝煌背後,自然是難以言喻的艱辛。林淺已經記不清,這幾天加起來的睡覺時間,有沒有超過十個小時。此刻她的眼前已經開始發暈,但整個人依舊被一種激蕩的情緒填滿,支撐她開完了今早的銷售回饋會議。
  
  現在,終於可以停下來,暫歇一下了。
  
  這些人都是從愛達跟過來的,很多是她的老部下和骨幹。所以彼此間根本不用說什麼虛的,她長長地吐了口氣,說:“勝利在望,我們已經創造了歷史。現在不用管它,市場也會繼續聽話地增長——今天大家全休息一天!明天開始籌備第二期推廣方案!”
  
  這話說得詼諧又意氣風發,眾人全都大笑著說:“好!”
  
  這時身旁的秘書站起來,關切地問:“林總,您趕緊去睡覺吧。”林淺還沒答,旁邊的人全都附和:“是啊是啊,趕緊去睡!”“不能再工作了!”“你再工作,我們可就不幹了。”
  
  林淺心頭一暖,的確也知道身體就快到極限了。她暗暗告訴自己,沒下次了。抬頭笑道:“我馬上去,你們也辛苦了。明天見!”
  
  因為這段時間幾乎都是不分晝夜在加班,所以林淺直接在她辦公室的里間,放了張小床,乾脆住在了這邊。此刻把眾人都放回了家,她步入里間,倒頭就睡。
  
  熬過夜的人都知道,終於能倒下補眠時,起初會睡得並不安慰,輾轉反側。林淺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厲致誠。拿出手機,想給他發短信。可想了想,竟發現無話可說。
  因為她所有想說的話,都凝聚在那則廣告裡。
  他一定都懂。
  
  傾城,傾誠。為他傾慕,還有什麼思念需要訴說?
  
  懷著這樣柔軟而輾轉的心情,林淺慢慢陷入甜睡裡。這一睡,就是昏天暗地,對周遭的一切動靜,開門關門、光線變換,全無知覺了。
  
  ——
  
  林淺的新公司雖然在廣告裡霸氣地打出了“霖市・臺灣・佛羅倫斯”這樣國際范兒的形象,但其實她的公司還很小。實際生產暫時全部委託給愛達,她支付生產費用。所以在武漢的公司,只有幾十個人。
  至於臺灣、佛羅倫斯?咳咳,各有一個人,還是跟汪泰識和大衛借的兼職員工,產品也是放在他們的店裡寄賣。
  
  她也有自己的三十六計。
  這一計叫做……
  給點顏色她就開染坊。
  
  此刻,林淺在里間睡覺,外頭的開放辦公區裡,還有十來個職員在值班——產品新上市,很多方面都要盯著。陽光燦爛的上午,辦公室裡靜悄悄的,只有大家敲打鍵盤的聲音,和偶爾的低語聲。
  
  直至,厲致誠的出現。
  
  當一身休閒服的他步入辦公區,身後跟著面帶微笑的蔣垣——從公司前臺,到坐在林淺門口的一位資深經理,全都震驚地站了起來。
  事實上,他們的下巴都快要被驚掉了。突如其來,受寵若驚。
  
  “厲總!”“厲總!”“厲總!”
  所有人都客氣又尊敬地跟他打招呼,隱隱又有些激動。
  
  厲致誠朝他們點點頭,手搭在辦公區的隔板上,抬頭環顧一周。
  佈置得簡潔雅致,但跟他的偏好又有不同。天花板、玻璃門上點綴著很多紅色線條圖案,顯得很溫暖。
  原來這是她理想的辦公室。
  
  厲致誠微微一笑,對眾人說:“辛苦了。你們做得很好。”
  眾人紛紛說:“哪裡哪裡,應該的。”“謝謝厲總。”
  
  厲致誠頷首,又問:“林淺呢?”
  秘書稍稍有點為難,但還是照實答:“林總在裡面睡覺呢。”她指了指,又說:“她已經幾天沒怎麼合過眼了。”
  
  厲致誠的目光也隨著她移過去。
  靜默凝視那扇米白色的緊閉的門,門口掛著她的名牌:General Manager 林淺。
  
  “鑰匙給我。”厲致誠淡淡地說。
  
  秘書一愣。
  他身後的蔣垣則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麼過分的話都沒聽到。
  而辦公室裡其他人,全都……肅靜。
  
  好吧。於公,雖說“傾城”公司與愛達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從股權上,真的是完全獨立的。您厲致誠雖然是愛達集團的大老闆,但就這麼不請自入我家老闆的辦公室,是不是有點為難大家了?
  
  於私,在場中的一部人,也聽過厲致誠和林淺的緋聞。但所有的都是傳聞,從未被坐實。兩個當事人也絕口不提。
  可現在,厲總卻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進入一個女人正在睡覺的房間裡去……
  
  大概只有隨行的蔣垣知道,厲總是多麼渴望見到裡面的女人。
  否則怎麼會在那麼繁忙的日程裡、即將發動**的前夕,生生擠出一天來,飛到武漢來看她?
  
  蔣垣飛快地朝秘書身旁、那位資深經理遞了個眼色。那經理也是愛達的老人,瞬間心領神會,一把將還在猶豫的秘書手裡的鑰匙搶過來,遞給了厲致誠:“厲總,林總知道您來視察,一定很高興。”
  
  瞧,這話說得多麼**。
  除了對林淺絕對忠心耿耿的秘書小姑娘,還在臉紅掙扎,其他人全反應過來,面不改色地附和:“是啊是啊!厲總能來我們實在太高興了。”
  
  厲致誠接過鑰匙,點頭:“你們忙。”邁開長腿就走向了林淺的辦公室門口。插鑰匙、開門,面沉如水一氣呵成,“砰”一聲輕響,門在他背後關上了。
  
  辦公室裡的人面面相覷。
  蔣垣自個兒找了個空位坐下,伸手敲敲那小秘書的桌面:“有水嗎?能不能給我倒一杯?謝謝。”
  小秘書這才反應過來:“哦。”起身去倒水。隨著她的腳步聲響起,辦公室裡好像重新恢復了寧靜和忙碌。只是每個人眼中,都有了明顯或隱含的笑意。
  ——明明跟他們無關,莫名卻被感染。
  
  因為那分明不是集團老闆來探望昔日下屬。
  那只是一個男人,來見一個女人。
  
  就這麼簡單,卻動人心魄。
  這就是愛情。
  
  ——
  
  厲致誠推開門,就看到一室柔光。
  
  窗簾都沒有拉上,清新乾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那女人的身上。
  
  她還穿著襯衫西褲,沒蓋被子,身上搭了件外套,長髮如瀑散落在枕頭上。尖尖的臉依舊像玉一樣白潤柔膩,只不過眼窩變得很深,兩個黑眼圈極其明顯。
  她的表情很安詳,他開門關門進來,再緩緩走到床旁,她都全無知覺。
  
  厲致誠靜默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慢慢笑了。轉身走過去,先把窗簾拉上。一室昏暗,他又走回她身旁。
  
  床很小,偏安在屋子的一角,他想坐都沒地方,只能拉了一把椅子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屋內始終保持寂靜無聲。厲致誠握起她的一隻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
  
  ——
  
  林淺做了個很春意浪漫的夢。
  
  她居然夢到厲致誠來了武漢,還來了她的辦公室裡。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夢到她的辦公室變成了酒店的房間,小床變成了大床,厲致誠就將她壓在床上,反復纏綿著。
  
  天黑了,屋內昏暗又寂靜。他低著頭,親吻過她的額頭、臉頰、脖子、嘴唇……那些吻都是蜻蜓點水般的,一點都不符合厲致誠平日強勢深入又性~感的個性。所以說是做夢了,他怎麼可能這樣忍耐地吻著她?每次都吻得她神魂顛倒才甘休好不好。
  
  還有胸,還有腰,甚至還有腳踝……這個夢如此真實,這些地方都癢癢的,好像真能感覺到他那溫涼柔軟的薄唇和長著薄繭的指腹。
  
  林淺在夢裡唇角上翹,露出了笑容。
  
  “對不起……”她低喃著。
  
  為什麼要道歉呢?
  
  這句話一說出口,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好想他啊。怎麼這麼想他呢?
  
  其實這些天,他們的聯絡很少很少。他們已經三個多月沒見面了。
  
  為什麼這麼生疏,林淺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那天放下“要站到所有人面前”的豪言後,她其實倍感壓力。她真的怕自己做不好——哪有那麼容易的事,那麼容易就造就一個品牌。所以她很害怕失敗,在厲致誠面前失敗。於是不知不覺,就在潛意識裡回避跟他的聯絡。
  
  又也許,是內心深處也負著氣。
  那些人怎麼可以這樣誤解她呢?她必須要做出一番事業來,讓所有人側目。卯著這股勁兒,她眼前只剩下做品牌這一件事,她顧不上其他,包括厲致誠。她甚至有點怕跟他聯絡,因為怕分心,因為怕一回到他身旁,就陷在那溫柔甜美的愛情裡,就習慣性地依賴他,再也提不起那一股孤勇。
  
  所以……對不起。
  我其實好想你。
  
  講完這句話,她心頭仿佛瞬間放下一塊大石。而夢中的厲致誠,也終於恢復了常態,開始更熱烈地親吻她的身體。林淺覺得幸福極了,心情一放鬆,瞬間再度跌入黑甜的睡眠裡,連夢也消失不見了。
  
  ——
  
  林淺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室昏暗。
  
  天黑了?她睡了這麼久?
  
  摸出床頭的手機一看,果然已經下午六點多了。
  
  她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腦門兒,坐了起來。這時卻發現自己身上還蓋著件男士外套,黑色,寬寬大大,罩住了她大半個軀體。
  
  林淺一怔。
  
  下一秒,立馬跳下床,打開燈。屋內空空蕩蕩,唯有他的那件外套,依舊躺在床上。
  
  林淺推開門就沖出去,站定,舉目四顧。
  
  外間也已經很暗了,還有幾個員工在加班。聽到動靜,全都抬頭看著她。那眼神,有點古怪。像是笑意,又像是尷尬。
  
  林淺忽的臉上就是一燒。但她在員工面前還是要保持端重形象,面不改色地對門口的秘書說:“你進來一下。”
  
  秘書看她醒,早就坐立不安了,一肚子的話要說。立刻跟進去,看一眼她,那眼神比旁人更古怪,反手就關上了門。
  
  林淺:“剛才有誰來過了嗎?”
  
  秘書有點意外:“您一直沒醒?不知道?”
  
  這話令林淺心中忽生悵然,因為她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她搖了搖頭。
  
  果然,小秘書的臉紅了:“上午愛達集團的厲致誠總裁來了。您在睡覺,他就自己拿了鑰匙開門進來了,在裡面一直呆到下午才走。走的時候還叮囑我說,不要吵醒你,讓你睡到自然醒……”
  
  林淺心中猛地一震。
  許多強烈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甜蜜、悵然、思念、憐惜、不舍……最後只餘下一個念頭——想見他,好想見他。
  
  “他走多久了?”她快速地問,同時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開始穿。
  
  小秘書看她火急火燎的,也緊張起來,飛快地答:“五點二十!走了有一個多小時了!”
  
  “沒說去哪兒?”
  
  “我沒敢問……”
  
  林淺點點頭:“我出去一趟,你沒事就先回家。”說完也不管她了,抬腳剛要往外走,小秘書一把拉住了她,表情特別尷尬:“林總,你這裡……”她指了指她的脖子。
  
  林淺一愣。
  ……不、是、吧?
  
  她瞧一眼秘書,表情還是很鎮定的,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化妝鏡……
  女人的頸項修長白皙,吻痕點點,又紅又新鮮。
  
  林淺:“……”
  秘書:“……”
  
  她要真這麼沖出去,被其他員工、寫字樓裡別的人看到,今後也就不要混了。
  厲致誠為什麼要吻在這麼顯眼的位置?下頜、脖子、鎖骨……還故意吮吸出一片紅痕?林淺只覺得一頭黑線。
  此刻她分明被打上了屬於某個男人的印記。
  這是對她久久不歸家的一種“懲罰”麼?
  
  林淺的臉陣陣火燒,乾咳兩聲:“有絲巾嗎?”
  秘書反應過來:“有。”馬上沖出去,從自己抽屜裡找出一條遞給她。這對上下級又對著鏡子擺弄了一陣,確保絲巾擋住了所有吻痕,秘書這才松了口氣:“好了林總,你可以出去追他了!”
  
  ——
  
  林淺走出寫字樓時,外頭天已經全黑了。公路上車水馬龍、人潮湧動,當然已見不到厲致誠的身影。
  
  這時手機也接通了,“嘟——嘟——”響了兩聲後,厲致誠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她所願響起了:“醒了?”
  
  這嗓音就像一陣柔和的風,撫慰到她心裡。
  
  她站在這吵鬧的街頭,忍不住就笑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分隔那麼久,眾人面前的女強人,一旦與他通話,自己都有點不適應自己的小女人心性,那嗓音又軟又嗔,擺明就是在撒嬌。
  
  厲致誠靜了幾秒鐘。
  
  那一頭,有清晰的機場廣播的聲音:“你乘坐的飛往霖市的CAXXX航班,即將起飛……”
  
  “怎麼捨得?”他緩緩地說。
  
  林淺的心陣陣激蕩,深吸了口氣。
  所以,他一個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千里迢迢跑來看她,結果就在床邊坐了一整個白天?
  
  鼻子忽然就有點酸了。
  “你好討厭啊……”她輕聲說。
  
  “嗯。”他的嗓音裡卻帶了淡淡的笑意,“你的品牌已經打出來了。什麼時候想衣錦還鄉,就回來。”
  
  林淺咬著下唇不說話,嘴角卻又忍不住上翹。
  這男人,明明很想她回去吧?卻還是這麼沉靜自若的語氣,欲擒故縱什麼的最討厭了。
  “嗯……手上還有些事,做完我就回來。”
  
  “好。”他答,“你打了個漂亮的頭陣。現在換我。”
  ——
  
  陳錚和查理斯最近遇到個棘手的問題。
  
  一個專做品牌箱包海外代購的網站,不知何時出現了。並且影響力越來越大,越來越出名。
  
  本來,這根本不算個事。名牌海外代購,一直都存在。淘寶、京東商城都有大量做這個的個體商家。
  具體流程是什麼呢?
  
  因為許多國際名牌在歐美的定價,都比在中國**便宜。所以就有人鑽了空子,從國外購買產品,賣給國內消費者。即使加上跨洋運費,價格可能還是比國內專櫃定價便宜一截。
  但這塊業務一直做不大,也不會對DG這樣的企業造成任何影響。為什麼呢?
  首先,企業做這塊業務,是不被允許的,這就牽扯到進口關稅和品牌代理的問題。你一個企業沒有品牌代理的資格,怎麼能從國外大批量拿貨、擾亂我的市場呢?所以這一塊永遠都是個體商戶在做,一款名牌包頂多進貨幾個、十幾個,算什麼啊。
  其次,一般消費者,哪有鑒別真偽的能力?現在中國的A貨做得比真貨還真,所以個體商戶的誠信,也是個難題。
  
  可現在,格局改變了。
  那個叫做“西洋範”的海外代購商城,一經推出,就吸引了很多消費者的目光。
  當然,它跟淘寶一樣,只是個網路購物平臺。在上面販賣海外名牌包的,依舊是個體商戶。
  可是,在首頁的顯著位置,你首先看到的是一行承諾:
  假一罰十!網站先行賠付。
  沒有消費者不會為這樣的承諾心動,他們最擔心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你再往下看,就會發現網站所銷售的,絕大多數是ZAMON品牌的產品!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06:1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