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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錦瑟]如果一個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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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46:50 |倒序瀏覽
如果一個女人 作者:錦瑟

一個年屆三十的女人為什麼非嫁人不可呢?
她當然不是女強人,更非無鹽女,
她只是……只是……只是什麼呢?
好吧,她承認,因為傷痕太深,
所以她害怕再一次的不堪!她怕啊……
可,這個男人──
他居然什麼都不怕,管它流言似火燎原的……
嗄?他喜歡她?這……這……
這教她如何回應?該逃?還是──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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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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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47:28
  

  隱瞞是對是錯?!

  在寫這篇故事的時候,腦子裡的回憶還停留在法國。

  因此寫起這篇故事也特別輕鬆,加上耳邊又聽著孫燕姿的「綠光」,心情又超舒服的,不過這篇作品卻很現實。

  講的是女孩子自己要堅強,更要懂得愛自己的故事。

  雖有旁人的提點,但女主角最後還是靠自己想通接受了現實,畢竟有些事情若沒有親身經歷,任誰也無法體會,所以最後還是要靠自己的。

  這本書後來的結局可以老套一點皆大歡喜,大家都知情、大家都體諒,可是錦瑟選了一個比較人性的結尾,就是「善意的隱瞞」。

  曾經看過一個例子--

  丈夫有外遇,妻子不知情依然對丈夫很好,後來丈夫在受不了良心譴責後,終於選擇告訴妻子這個殘酷的事實。

  結果呢?

  妻子是否有原諒丈夫,家庭依然和樂?

  不,並沒有,妻子因為知道這件事後更恨丈夫了。

  她說:「既然你可以給我美夢,為何要告訴我,好來減少你的自責呢?」

  無論如何,這個婚姻的確是丈夫親手破壞掉的。

  以前的錦瑟年輕氣盛,不以為然,覺得妻子很蠢,錦瑟寧願知情、寧願家庭破碎,也不願意沉浸在謊言裡。

  但長大後,看的事情多了,往往有些事「不說」比「說」來得更恰當。

  那些都是出於一片善意。

  是隱瞞,但絕對不是惡意的告知。

  是希望對方快樂,所以才會隱瞞讓自己一個人承受。

  其實很久以前,錦瑟便對結婚這件事想了很多。

  中國人的觀念是希望女孩子要嫁得好,都不希望女方辛苦,這必然是關心,但對男孩子呢?

  對男孩子的要求是家世要好、工作要好、相貌要好,那麼……關於愛情呢?

  自由戀愛是很自由,但束縛在過去觀念中的我們,難道就會忘記上述要件嗎?

  不,還是有人不會忘記。

  會希望對方背景要夠,要有房子、車子,這樣自己嫁過去才可以幸福快樂。

  後來去了一趟法國,改變了錦瑟很多的觀念。

  在那裡,看見他們對於工作的態度很不一樣。

  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結婚是希望兩人一塊生活,不是為了下半輩子無憂無慮。

  他們工作是為了享受生活,而我們工作是為了努力賺錢,心態上就有些不一樣了。

  即使一個服務生的工作,他們也做得很開心。

  可是假如今天妳說要嫁給一個服務生,父母或許就會說妳的未來不會有保障,然後要妳再考慮考慮。

  因為我們的觀念是認定服務生這種工作不可能長久、不會有出息,穩定性不高。

  難不成非要在大公司才算有出息、穩定性高,能保障將來嗎?

  其實不然的,最近,這種觀念持續在改變,大家漸漸接受了行行出狀元的想法,這樣真的是好的。

  未來是要考慮沒錯,但活在當下也很重要,不是嗎?

  然後,希望大家有天也能對某個人說出「我們結婚吧」這五個字,加油喔!:)欸,好像又離題了。

  去年開的稿,寫到第六章,今年才完工,剛好滿一年。

  算起來,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哪!

  總之,請看這個四分之三有點甜、四分之一又有點酸的故事。

  最後希望每個人都要先學會愛自己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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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48:48
  第一章

  清早,「旭陽企業」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氣息。

  不是因為公司加薪、不是公司股票又賺了多少,今天更不是什麼特別節慶,公司也沒發獎金,但公司內部就是洋溢著春天的氣息,雖然,此時已步入夏天了。

  據說--總裁新聘的總經理,今天要上任。

  據說--新總經理長得一表人材,穩重又識大體,很得總裁的信任。

  據說--這也是最最最重要的部份,就是總經理未婚啦!

  未婚女性最關心的莫過於這點。

  此消息就猶如滔滔黃河直奔大海般的在旭陽傳開,讓所有想嫁人的女人一顆心充滿無限期待,她們不僅想乘機飛上枝頭,更想為下半輩子找一張安心又可靠的長期飯票。

  基本上,單身女子想找個單身男人結婚,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也不會造成什麼大混亂,不過是讓辦公室內多了幾種差點產生化學變化的香水味、化妝間外多了幾排三不五時整理容貌的隊伍、公司附近的百貨公司女裝銷售額迅速上漲,還有造成公司其它未婚男同事在一旁嫉妒外加乾瞪眼罷了。

  所以,真的沒什麼。

  正當部份旭陽年輕待嫁的女同事都加人這場戰爭時,有個女人除外,那人正是總裁身邊的機要秘書--朱少日。

  不是她年紀過大、不是她已婚,只不過是她沒興趣而已。

  只見她永遠一襲深色套裝,臉上淡妝典雅素淨,長髮以一根簪子綰上、踩著高跟鞋,手拿資料夾,形象專業又精明。

  十點十分,她由會議室走出來,今天總裁臨時說不需要她在旁邊記錄,她正好可以先去個洗手間,再來吃早餐。

  星期一症侯群這種事情,未曾發生過在她身上,今天早上差點睡過頭,讓她必須把早餐帶來公司的理由是因為她的鬧鐘突然沒電。

  來到女廁前,她正巧看見一個男人在男廁外頭,一臉詫異、不敢置信地站著,臉色還有些蒼白。

  朱少日有些同情地望著那個側臉還不錯看的男人。

  因為她很能體會那種當你千辛萬苦找到一間廁所,沒想到廁所外面竟然掛著「整修中」的牌子,那感覺會有多麼--乾四聲。

  這幾天,旭陽五樓以上男廁不知出了什麼毛病,統統修整中無法使用,於是五樓以上的男同事只好自力救濟,而這段時間五樓以上的會客室也不招待外賓。

  要明白,上廁所這種事可不是大腦理智所能控制,遇上緊急狀況時,管他男廁女廁,都是好廁所。

  有的男同事寧願水少喝少跑廁所,有的就會請求女同事好心讓他們上女廁,再不然只得勤奮點到五樓以下找廁所上,遇上電梯塞車,還得一步一腳印--走樓梯。

  後來,公司才頒布公告說上班時間內,八樓以上的男同事可使用女廁,而六、七樓的同事則是得勤快點往下發展。

  男廁所待修到今天第六天,一切狀況都還在掌控內,可惜,今天似乎連外人也牽連進來了。

  朱少日肯定這男人不是旭陽的同事,因為每個旭陽的人都清楚廁所發生什麼事了。她猜測對方既然能跑到這層樓來,應該是某位經裡級的客人,還是個沒被告知的無辜客人。

  他必定不曉得旭陽發生什麼事,否則這時候應該直接衝入女廁或是坐電梯奔向五樓,而不是還傻傻站在廁所門口,滿臉期望芝麻開門。

  除非男廁所修好,要不然這門大概是不會開,就算開了,也不能用!

  不!

  不!

  不!

  連三下後,言君國依然不相信地望著遲遲打不開的男廁所。

  怎麼會?怎麼會呢?

  一臉蒼白的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十五樓的男廁竟然也是整修中,而且同樣上鎖,任憑他如何敲打也不開,好像裡面壓根沒人,鎖著好玩似的。

  幹嘛同時整修廁所?

  言君國不禁在心中大喊。

  他的腸子向來不太好,很容易吃壞肚子,早上才進入旭陽的電梯,就發覺肚子裡的東西有想衝出來的跡象,於是立刻出了電梯,直奔十三樓的廁所,但是--之後連爬兩層後和此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這三樓層的男廁所都是整修中,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何這家公司竟然如此注意廁所的環境,還同時間三層樓都在封鎖整修?

  是天要絕他路嗎?

  在每每以為樓上仍存有一線生機時,他才會奮力往上爬,如今已經快管不住最後一道防線了,他再也沒有力氣去尋廁。

  為什麼要同時間整修?他不懂!他實在不懂啊!

  眼見男人的汗水已經濕滿衣襟還不得其門而入時,朱少日上前好心開口,「先生,廁所--壞了。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進女廁所。」

  這一句話對急得猶如熱鍋上螞蟻的言君國而言,不啻是丟下一個救生圈。

  只見他滿臉快要揪成一團地直接衝入廁所內,朱少日則是算了算幾分後才緩步進入,不過她沒在洗手台前遇見那位先生,她猜他可能是肚子不舒服。

  女廁內乾淨明亮,滿是自然的花草香十分宜人,左轉一整排是六問大而寬敞的廁所,而面前右方有一個五人座沙發,左方則是洗手台。

  據說是因為總裁夫人是女權主義者,因此旭陽的女廁所遠比男廁所來得高級,甚至還有某雜誌評旭陽的女廁簡直堪稱五星級廁所,令其它公司的女同事羨慕不已。

  廁所內因為隔間板選得不錯,所以什麼聲音也沒傳入她耳朵裡,就算有聽見,她也不會有其它表情,畢竟上廁所是很平常的事情,連偶像明星也是要如廁的。

  朱少日就默默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她沒有潔癖,但對洗手很注重,因此她洗手往往比上廁所還花時間。

  最後一間廁所內的言君國當然知道剛剛幫了自己一把的女子也走進來,但他無暇顧及她也進來,只能專心地讓自己盡快結束這不雅的聲音。

  雖然他也認為拉肚子是天經地義,但,可從沒有女人聽他拉肚子。

  不久,他終於奮戰完畢,沖了水。

  這時,靠近門邊的朱少日,忽然聽見門口由遠而近的高跟鞋聲音還帶著尖銳的熟悉笑聲,她知道那是與她最不合的會計部小姐們。

  她們偶爾會趁他們全部開會不在的時候來十五樓的女廁,明著說十三樓廁所總是太多人不夠用,暗著是補妝兼八卦一下,同樣的情況她已經遇見她們不少次。

  這時候若出去勢必會碰上她們,但她其實不想與她們碰面,於是選了言君國旁邊的廁所走入,輕輕合上馬桶蓋坐下。

  當言君國聽見隔壁廁所有開關門的聲音,他想應該是那位比他晚進來的小姐,加上又聽見有幾雙高跟鞋踏入,他開門的動作立刻停止。

  呃,他想這場面尷尬,還是等等再出去比較妥當。

  會計部的三個女人走入自以為安靜無人的廁所之後,逕自開始大聲喧嘩--「欸!今天新總經理就要過來了,我好怕他會看上我耶!」鵝黃套裝的小姐搔首弄姿如是說。

  邊照鏡子邊補妝的淺藍套裝小姐表示:「拜託,總經理又不一定會看上妳。」

  最後一個穿著亞麻衣料的小姐淺淺揚笑。「呵呵,那我年齡最小,我最有機會嘍?」

  兩位套裝小姐同時賞她一個白眼,譴責她不懂得敬老尊賢。

  鵝黃小姐嬌嬌地說:「哎呀!反正全旭陽的人都有機會。」

  亞麻小姐趕緊附和:「是啊是埃」她可不想被孤立。

  「不過--最不可能受到青睞的大概就是那個女人了。」淺藍套裝小姐嘴角輕輕一撇,神情之刻薄,當場壞了她清秀的臉蛋。

  亞麻小姐問道:「誰呢?」不是說旭陽未嫁的女職員個個都不錯嗎?

  鵝黃小姐拔高音量一笑。「呵!妳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呢!妳是新來的,所以遠不知道,我們公司有個『棄女』?」

  「棄女?」亞麻小姐露出疑惑的表情。

  鵝黃小姐丟了個眼神給淺藍小姐,逕自補妝了。

  「就是遭到男人拋棄的女人。」

  「喔,就是分手嘛!很平常埃」亞麻小姐不以為然。

  鵝黃小姐又補充:「可是那位『棄女』是因為別問公司的女公關經理而遭到拋棄的,否則她哪有可能當上機要秘書,根本就是總裁看她可憐才對她比較好。」

  「是啊,陳宇風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哪個女人對他才是有利的,現在他一定快快樂樂在日本度蜜月了。哈!她不過是總裁身邊一個小小的機要秘書,能囂張到幾時?」

  亞麻小姐又不識相地說:「機要耶!那一定很重要。」

  二度,她又遭到四道冷冷的銳光攻擊。

  「自以為長得不錯,結果還不是比不上那個公關經理小姐漂亮,哼!」淺藍小姐再說。

  這次,亞麻小姐學聰明了,挑了個冷話題:「那陳宇風應該也很出色,否則怎會得到千金小姐的注意?」

  鵝黃小姐挑了眉。「哈!他是不錯啦,做到襄理,但再怎麼出色也是死會男,都已經去度蜜月了,現今,還是新總經理最有身價,而且聽說長得還不錯。」

  亞麻小姐淡淡附和:「說的也是。」

  「妝補好了,走吧!」

  跟著,高跟鞋的聲音消失後,廁所又恢復寂靜。

  直到此時,言君國終於能夠出來透透氣,但是剛出來的他卻發覺隔壁沒有任何動靜,想關心又礙於彼此不認識、性別不同,只得作罷。

  他覺得還是留個私人空間給她,畢竟女人比男人還注意這種私人事情。

  洗完手,言君國靜靜走出去。

  等廁所內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後,朱少日才走了出來坐在沙發上,神色略帶憂鬱地望著窗口。

  經常說些比自己還要悲慘的事情來洩怨氣--她不是早知道這就是女人的廁所文化嗎?為何聽了這麼多遍還是會有些……心痛?

  外人都不曉得確切的事實,就四處傳來傳去,深怕沒共通話題又擔心自己是最後一個情報站,顯得趕不上潮流。

  為何對別人都不能更體貼一點?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難言之隱,為何不能多包容些,非要這樣傷害才能突顯自己的厲害嗎?

  做傷害人這件事難道就真的那麼愉快?

  有時候,她實在無法理解。

  往往一句無心的話卻是最傷人的--說的人假使能更花點心去感受對方的心意,或許就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傷害與紛爭了,不是嗎?

  唉!不過若要每次都計較,她大概很快就滿臉皺紋了。

  「該上班了。」

  淺淺揚笑,她起身,又洗了一次手振作精神後走出廁所。

  豈料,剛剛那個借廁所的男人還守在外頭,在見到她之後,他原本有些擔心的臉色終於放了心。

  「妳沒事吧?是不是肚子痛得很厲害?」

  朱少日臉蛋微微一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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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49:01
  她看不見這男人稱頭的外表,卻感受到他體貼善良的內心,真是可愛啊!

  朱少日毫不吝嗇地附贈一個甜美笑容。

  「是啊,大概是被你傳染了。」她幽默地說。

  言君國欣賞她的聰慧,回道:「不好意思,謝謝妳剛剛幫了我一個大忙。要不然,我可能就要出糗了。」

  「沒什麼的。請問你是哪位經理的客人?」

  「不是,我是言君國。」

  啊!是她最近已經熟記到忘不了的名宇,朱少日淺淺含笑。「總經理,你好!總裁正在開會,我先帶你去會客室。」

  「謝謝。」

  此時,言君國才有「閒空」看看他的救命恩人生成什麼模樣。

  飄逸的長髮用一支精緻的簪子盤成一個髻,看上去不老氣,又有古典美,清秀雅致的五官襯著淺淺的笑容更添魅力,再加上不卑下亢的態度,讓人印象深刻。

  是個很大方得體的女孩子。

  言君國跟上她的步伐,往前走。

  「請問,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旭陽的男廁都同時間整修?」

  他隱約可聽見身邊女子的銀鈴笑聲。

  有些高階級的長官,會表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氣焰,但基本上言君國不是個自大的人,所以他根本不會介意「詢問」這種事情。

  尤其,他早在這名女子面前連最「私密」的事情都做了,大概也沒什麼好介意的了。

  「是這樣的……」朱少日開始為他講解廁所從第一天到現在的演變歷史,既然是自家人,當然要讓他及早熟悉環境才行。

  聽完說明之後,言君國才明白:「原來如此埃」

  「所以說,以後總經理想要上洗手間,就請暫時到十五樓的女廁就可以,因為這層樓只有總裁,而十四樓尚有秘書部。」

  「那萬一碰上別的女同事呢?」他挺喜歡她身上淡雅的香氣。

  「倘若總經理怕尷尬,就可以學剛剛那樣,等女同事離開再出來就沒問題,共體時艱嘛!」

  「我瞭解了。對了,請問妳是?」

  朱少日停下腳步,微彎身,嘴角噙著她的秘書式金字招牌笑容。

  「我是總裁的機要秘書--朱少日,請總經理叫我少日就可以。」

  接著,她又繼續往前走,這會兒,言君國卻停下了。

  機要秘書?總經理?

  原來他們不僅是廁所之友,還是剛剛閒言閒語下的兩位當事人!

  真是--巧啊!

  她的好修養,讓他印象更深刻了。

  開完會的總裁簡單把言君國介紹給公司的股東與幾位重要幹事後,因為臨時要去日本一趟,便指定朱少日帶著他去熟悉環境。

  「總裁,慢走!」朱少日站在辦公室前朝總裁鞠躬,隨後才轉過身,看著身後的言君國。

  言君國給她一個淺淺笑痕。

  朱少日皺了皺眉,怎麼她總覺得這位新任總經理,看樣子很好欺負的感覺,這樣,能夠順利「安內」兼「攘外」嗎?

  上一個總經理就是受不了過重的壓力,才辭職出國去散心;上上一個總經理是決策錯誤黯然下台;上上上一個總經理則是無法安定民心,讓總裁請下台……如今,眼前這位溫文儒雅的總經理,又能撐多久?

  她好奇。

  不諱言,新總經理的確長得十分賞心悅目,加上又掛著優雅的笑容,更是有加分作用,想必能在公司造成一股不小的騷動,但儘管如此,能坐上總經理這位置,也是該有些真材實料,否則要不了多久,恐怕也是不太妙的結局。

  打量完五官,朱少日順勢開始評估言君國整體氣勢,嗯,新總經理身高約莫超過一百八左右,身材好不好還不清楚,因為經過西裝加工過,實在難以看出他底不是否真如外表體面,究竟會不會很快就舉白旗?她也無法確定。

  「少日,妳看我好像有點久了說。」被看,不是第一次,但是被讓人當作砧板上獵物般的打量,就是頭一次,怎麼他總覺得有股寒意呢?

  朱少日聞言,立刻收起審視的目光,改而漾著善意。「是總經理長得極為好看,讓我一下子閃了神。」

  閃了神卻沒有任何羞赧的感覺?疑問。

  「總經理,請跟我來,我帶你去你的辦公室。就在十四樓。」朱少日趕緊帶開話題。

  「謝謝。」

  兩人來到辦公室外,朱少日幫他介紹他的秘書。

  「總經理,這位是你的秘書,簡碧佳小姐。」

  簡碧佳點頭回應。「總經理,你好!」

  「嗯。」言君國頷首。

  朱少日打開辦公室的門,迎請言君國進入:「這是你的辦公室。」

  非常明亮寬敞的環境,言君國看了相當滿意。

  「請問總經理,你是要聽我跟你介紹整棟樓的樓層,還是要親自帶你熟悉?」總裁交代今天她必須要接待新總經理,她當然會不負使命。

  來上任之前,言君國就已經把旭陽整個人事階層與市場方向都做了通盤瞭解,至於樓層,他不太留心,反正他總是會有空走一走,不過現下有人願意幫他介紹,未嘗不可以。

  「有人帶領比較快熟悉。」

  「那請總經理跟我來。」

  言君國隨著朱少日搭電梯,由大廳開始逛遍全棟樓,她一層樓一層樓的詳盡介紹,終於也來到十三樓,有會計部以及人事部。

  對聲音特別敏銳的言君國,憑聲音留印象,也對剛剛在廁所內高談闊論的三位小姐有了「深刻」印象--負面的!

  他最不喜歡的女性類型就是愛嚼舌根。

  「十四樓除了總經理辦公室外,還有兩間會議室以及秘書室。十五樓只有總裁辦公室和一間小型會客室。」

  花了五十分鐘走完十五層樓,也已經十一點二十分了,快到午餐時間。

  「總經理,我們的員工餐廳是在十六樓,外頭還有一個空中花園,鳥瞰台北街景,很漂亮。早上八點會提供西式早點,中午十一點半開始,提供中式午餐,一百個以上的員工加班,也會有晚餐供應。我現在帶你上去。」朱少日利落地介紹。

  進入員工餐廳,迎面而來的就是陣陣飯菜香。

  「外頭就是花園,也有桌椅,可以出去吃,不過要提早佔位子。」她經常是第一個來報到,要不就是等最後。

  總之,不坐在外面,她不吃。

  驀然,她體貼地問:「總經理,餓了嗎?」

  言君國也很直接:「是有點。」他的確餓了,早上吃的都已經消化完畢。

  「當然,請跟我來。」朱少日笑了笑,走到販賣餐券的櫃檯前。「張阿姨,這位是我們的新總經理,他說想提早嘗嘗我們張伯伯的手藝,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張阿姨連忙拿出餐券。「當然好嘍!」

  「謝謝張阿姨。」她平日就愛與張阿姨多聊幾句,所以偶爾才能獲得特別優待,要不張阿姨可是很遵守規則呢。

  正當朱少日要掏錢時,言君國連忙拿出?一張千元鈔。「我出。」

  張阿姨見狀,嚷道:「總經理,我還沒開張,找不開咧!」

  「這……」言君國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收回。

  朱少日一手把百元鈔給了張阿姨。「阿姨,謝了!總經理,那這次就先讓我請你嘍。」委婉的語調,化解了尷尬。

  「嗯。」言君國淡淡吟了聲。

  選好菜,兩人走入花園內,這時候,朱少日理所當然地挑了自己最喜歡的位子,這位子視野最棒,頭上還有屋簷擋著。

  「張伯伯的廚藝一級棒的。」

  香氣四溢,他就能感覺到了。

  「妳處理事情很圓融。」光由早上廁所的事情就可看出朱少日是個很能容忍的女孩子。

  朱少日吞下一口飯,想起兩人的廁所回憶,便道:「因為我是『機要』秘書啊!」活潑開朗的模樣似乎對廁所的流言毫不在乎。

  但,言君國卻發現她眼底有股掩飾不了的落寞。

  若真的毫不在乎,大概也不會在廁所多待了一會兒。

  瞧她吃得津津有味,言君國也拆開筷子,準備祭五臟廟。

  「少日,打個商量好嗎?」

  朱少日抬起頭。「什麼?」

  「以後不是上班時間的時候,請叫我的名字。」

  「為什麼?」

  「畢竟我們也有過廁所之緣,我希望妳能成為我在旭陽的第一個朋友。」言君國誠懇地說。

  朱少日眨眨眼睛,原來不是每個高階層長官都愛那個死板的頭銜,眼前這個就是例外。

  朋友--那就表示往後不只公事,連私事她都必須參與其中?

  這樣,是個負擔呢!

  可是,眼前這個把問題丟給她之後便開始用餐的男人,很可愛呢。

  一點架子也沒,又很客氣體貼,當朋友,應該會很好。

  而且,她感覺得出他還是個能守住秘密,又不會東問西問的人。如她,絕對不會選愛東家長、西家短的人作朋友,她想,他們應該能相處融洽吧!

  「總經理,你真的要我當你的朋友?」

  言君國抬起頭。「當然。」

  「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交朋友,是很容易的!

  尤其,她又挺喜歡他的。

  聽見答案,言君國回以誠懇的笑容。

  人與人的緣分有時候是很奇妙的一件事。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麼。

  就好比我,也不會知道等一下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所以,時時懷抱一顆期待的心,也是挺不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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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49:55
  第二章

  若說每間公司美女最多的除了會計部外,就屬秘書室了,旭陽自然也是。

  秘書室裡,美女如雲,又個個精明幹練,而除了公事外,她們的小小消遺之一便是說說公司的八卦,比如今天是某某經理追某某小姐,明天大概又會變成某某小姐倒追某某先生,總之,她們是不會錯放任何一個「蛛絲馬跡」的。

  千萬別誤會她們也是愛東家長、西家短的長舌婦,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她們每個可都是智者,流言到了她們這裡便統統打住,不會再傳出去,關起門來說說就好。

  這樣做不過是打發偶爾的閒空,若是真的亂了起來,工作就不保,因此這也是明哲保身之道。

  還有,她們還瞞著頂頭上司朱少日偷偷做著沒什麼氣質的事--賭。

  既然大賭傷身,那小賭不為過吧?

  所以流言到了她們這裡,就成了可以下注的事情。

  如今在旭陽裡最可以賭的三件事便是--第一,派系之爭最後誰能勝出?

  第二,新總經理究竟何時會下台?下台理由夠不夠創新?

  最後一件則是她們的小期待--到底,頂頭上司少日姐情歸何處?

  她們每一個都是經過朱少日的栽培與拔擢,所以對她自然崇拜得緊,也不管外面的蜚短流長,依舊尊敬她們的偶像朱少日。

  所以,上司到底會跟哪位男士共譜戀曲,是她們最最最關心的第三件大事!

  旭陽的秘書室,為首者是朱少日,秘書的安排與調度都由她一手決策。

  而言君國身旁的位置,早在一個月前就有角逐者有心競爭,而她這人向來不喜歡人家走後門,所以就公開宣佈誰有能力,她就讓誰榮登寶座。

  所有的秘書都是經她一手調教,派出去的,從來沒被退貨過,這也是她不必靠績效或任職時間長短來選人的最大成就,因為每個都是最棒的。

  而且,這樣攤開來說也比較好,因為一來可避免那些秘書小姐們成天給她耳朵轟炸;二來,也不會有人說她偏心。

  欸!每個都是菁英,指定派誰都可以。

  反正公開了,努力者,得之。

  可惜,結果大家都得到相同的評分,於是乎,她只有抽籤以示公平,而雀屏中選的是清秀小佳人--簡碧佳,其它小姐只好回去慢慢咬手帕療傷嘍!

  平時,朱少日是坐在總裁辦公室外頭,但有時候她也會來秘書室巡視一下,看看有沒有事情需要她處理,然後順便會交代要她們所要完成的工作。

  「少日姐!」八點五十五分,田雅琪一身亮麗的小粉紅洋裝來到朱少日面前還轉了個圈。

  朱少日看了她一眼,遂地又埋首於手上的資料夾,口氣平常地問:「今天要跟男朋友約會?」

  田雅琪笑得甜甜的。「對啊!少日姐,都快夏天了,妳怎麼還是穿這麼多啊?」可惜她待會兒就得去換上制式套裝。

  「我的衣服就是這樣。」數十年如一日,不曾變過。

  「就跟妳說了,把妳交給我來整體改造一下,肯定迷死一堆男人。」她一直覺得朱少日有天生的好本錢,但偏偏不懂得發揮長處,讓她這局外人看得很不值。

  「我也說了,敬謝不敏!碧佳呢?」她向來不太重視外表,她身為總裁的秘書只要大方得體即可。

  段曉媚剛巧走了過來,回道:「少日姐,碧佳說她感冒了要請假。」

  「嚴不嚴重?」

  「是她弟弟打電話來請假三天,說人已經送去醫院吊點滴。」

  田雅琪一臉擔憂。「三天?那大概是很嚴重了。」畢竟簡碧佳素來是秘書室的健康寶寶。

  朱少日想了想,回答:「曉媚,跟碧佳說要她自己先把身體照顧好,公司的事情我會交代別人。」

  「是,少日姐。」

  回到座位上,朱少日打開計算機,看著屏幕。

  秘書室裡除了自己,另外有五位秘書,碧佳生病,琳璇與方紋去了南部分公司,曉媚這個月必須留守秘書室,所以說,如今秘書室裡可用的人才就僅剩下……才剛想到那個「某人」,那個「某人」就已經展露大大的笑臉站在自己面前了。

  朱少日關閉屏幕。「妳確定妳不會將這第十個男朋友三振出局?」雅琪的熱情與換男朋友的超快速度,一直是秘書室裡的熱門話題。

  經過昨日與言君國的短暫相處,她很確定言君國有吸引女人的特質,憑他的溫文氣質、體貼又穩重,很難讓女人不心動,加上自家的雅琪是什麼個性她一清二楚,所以她很怕自己會成了破壞人家感情的兇手。

  「當然不會嘍!」她挺喜歡現在這個男朋友,要換,恐怕要等一段時間。

  「希望如此,好吧!那這幾天就由妳暫代碧佳的--」

  朱少日話未說完,剛接完電話的段曉媚插了嘴。

  「少日姐,企畫部經理說剛剛與我們合作的法國公司臨時派人來了,所以需要一個會說法文的秘書同行。」

  朱少日望著田雅琪,不發一語。

  後者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雙手無力攤了攤:「是是是,我知道了,等一會兒就去企畫部報到。」誰教整個秘書室裡只有她一個是由法國留學回來的,法文溜得很。

  「很好。那這次臨時的職務就由曉媚妳去,雖然妳才進入公司五個月,但是我相信妳一定能夠勝任。」

  「那秘書室裡怎麼辦?」段曉媚問著。

  「總裁出國,我可以回來這裡坐鎮幾天。」

  「那……少日姐,我們兩個人的職務可以交換嗎?」段曉媚表情平淡地問。

  田雅琪一臉吃驚:「曉媚,總經理耶?妳不去,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雅琪,不是每個人都像妳這麼『熱情』。」朱少日這才想起段曉媚是唯一沒有參加競爭的,剛開始以為她是新人,所以不敢太放肆,但相處久了,才發覺她雖然長得很美,卻不喜歡引人注目。

  「這是一個磨練的機會,曉媚,真的不考慮一下?」在秘書室裡,不會有強迫的事情發生。

  「少日姐,我畢竟是新人,總經理新上任,若是知道是新人輔佐,可能會不太信任我,所以我覺得還是由妳去比較適合。」段曉媚如是分析。

  「我對妳有信心,上次妳不也隨同總裁去德國洽商過,妳的表現很好,讓總裁印象深刻。」

  「可是總經理畢竟是個外來者,要進入情況,還是由少日姐輔佐比較適當。」段曉媚口吻極淡,卻有著一股堅持的意味。

  朱少日看出段曉媚有堅持,想了想,既然她的建議也是中肯,於是便同意,她接著把工作交代下去,便離開秘書室。

  門才關上,田雅琪迫不及待地說:「真的很可惜耶!就算不在乎總經理的容貌,這也是個表現自我能力的好機會啊!」

  段曉媚到此時才神秘一笑。「我倒是認為少日姐真的很適合。」

  這會兒,田雅琪才嗅出一股異樣。「哦,怎麼說?」

  「昨天少日姐不是陪同總經理逛遍旭陽嗎?」

  田雅琪點點頭。

  「當少日姐跟總經理兩人一塊出現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他們很登對。」

  田雅琪驚呼一聲:「哦!所以妳才會……」

  「沒錯。」

  跟著,兩人露出算計的笑容。

  總經理會任職多久,很難說,先多觀察個幾天再下注。

  派系之爭也不知何時會分出輸贏,因為秘書室永遠保持中立。

  不過感情的事情可是說不准的。

  看來,她們賭注的事情,總有一件有輸贏了!

  言君國很清楚自己進入旭陽的職責,就是安內兼攘外。

  安內--由於總裁宣佈旭陽未來總裁一職將是有能者得之,所以底下開始有了競爭的動作,使得公司有了派系之別,雖然尚未浮出檯面,不過也是個隱憂,他要做的,就是解除派系,恢復過去公司的體制。

  攘外--近來有幾家外商公司不斷與旭陽爭強,還處處打壓,他的職責便是除去迫使旭陽突破不了現今狀況的原因。

  總裁也說了,內部的人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包括總裁自己本身,因為是來自內部,自然有許多人情包袱,或是看不清現況,因此總經理才決定外聘,藉由他這個旁觀者,徹底對旭陽來個大掃除的工作。

  言君國很快收回思緒,斂了神色,走進辦公室,但是他沒想到,坐在他辦公室外頭的竟是朱少日。

  「少日?」

  聽見自己的名字,朱少日抬頭。「早,總經理。」她專業禮貌道早。

  「簡秘書呢?」

  「簡秘書生病,所以這三天由我暫代,希望總經理不要見怪。」

  言君國點頭。「幫我泡一杯咖啡進來。」語畢,他正準備走入他的辦公室,但開了門後又回頭道:「要黑咖啡。」

  朱少日含笑。「我知道。」

  「妳知道?」他疑惑。自己似乎不曾對她提過。

  「人事經理有將總經理的興趣小檔案送來。」在旭陽,除了專業,就是講求人性。

  言君國這才明白為何當初總裁跟自己聊完後,還要讓他填一大張與工作根本毫不相干的數據,原因在此埃「謝謝。」

  簡單交談完畢,兩人像是早有默契地各自分開工作。

  九點十五分,言君國撥內線電話,請朱少日安排與各部門經理開會。

  十點三十分,會議結束,言君國率先走出來,站在會議室門口,一一與經理們握手表達善意。

  待人員全數離開後,收回目光的言君國忽然察覺背後有一道善意卻又隱含審視的視線,猶如想看透他什麼一般。

  而他身後僅有……

  驀然,輕輕一個轉身,四眸對上。

  朱少日眉目含笑道:「總經理處理事情也很圓滑。」她將昨日言君國的讚美奉送回去。

  剛剛在會議裡,幾個想藉機挑釁的經理,全被言君國四兩撥千斤擋了回去,那場面看得她逐漸對這個新總經理有了期待,或許他真的能改變公司吧!

  「有時候我覺得工作不難,難的是人心;因為人心難測,所以才會讓工作更多了挑戰性,這也是我會接下這份工作的原因。」

  「總經理是不是早就認識總裁了?」聽言君國這麼說,好像與總裁早就認識。朱少日遂而提出疑問。

  言君國只是莫測高深一笑沒有響應,然後交代。「幫我拿『大運』的資料進來。」

  「是的,總經理。」既然言君國不回答,她也沒深問。

  目送總經理回到辦公室,朱少日開始準備資料。大運是行銷經理新簽下的公司,向來都是副總經理在管的。縱使她心中非常好奇言君國想做什麼,但該完成的工作還是得先完成。

  送了大運的數據後,朱少日也開始忙手頭的工作,不一會兒就看見言君國走出辦公室,之後,她手上工作到一個段落,她先把資料歸檔,再拿著茶杯到茶水間泡茶,然後回到位子前放下杯子,最後一個目的地是洗手間。

  不巧,十四樓女廁清掃中,她只好往上。

  總裁夫人曾留學日本,因此對廁所特別講究,早上八點、中午十一點,以及下班後各清掃一次,她多半會避開正在清掃的廁所,這樣也是種禮貌。

  高跟鞋走在光滑且空曠的地板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非常清脆有力,打開廁所的門,朱少日知道廁所內有人,於是眺過兩問步入,一會兒後走出來時竟意外在洗手台前見到言君國。

  「總經理?」原來隔壁的隔壁就是總經理埃可真巧!

  言君國淡淡揚笑。

  朱少日沒有深問,只是微笑以對,兩人各自在洗手台前--洗手。

  關了水龍頭,朱少日卻發現一旁的言君國臉色有些蒼白,正想開口詢問時,言君國卻又快步走進廁所內,關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會意在心頭,默默退了出去。

  朱少日等在門口前,背靠在牆壁上,想起剛剛言君國那一眼跡近乞求的眼神,讓她不自覺將笑容掛在臉上。

  也是啦,讓人瞧見自己做最私密的事情,的確很難為情。

  不過,難不成剛剛十幾分鐘,總經理都在廁所度過?

  沒一會兒,門「喀啦」打開了,便見神情愉快的言君國走出來。

  「還好吧?」不知怎地,她真喜歡他這副表情,好像很滿足很幸福的樣子。

  她會站在這裡純粹是關心言君國的身體。

  「嗯。」終於結束了,言君國表情相當輕鬆。

  「吃壞肚子?」朱少日想了想決定還是問出口。

  「我會精神緊張,一緊張就會影響腸道,因此每到一個新環境,我總要適應許多天。」瞥見她擔憂的神情,言君國苦苦地自我調侃。「放心,還不至於影響工作。」

  「看過醫生沒?」

  「西醫說是輕微的腸躁症,跟壓力有點關係,要我放輕鬆。」

  「喔,那總經理真的要放輕鬆了。」或許,等他們再熟一點,她能帶他去看看她的中醫醫生,看看有沒有方法醫治。

  不熟的關係,一切點到為止。

  「我知道,謝謝。」

  正當兩人相偕要離開時,言君國赫然想起他的皮包還放在廁所裡。「我忘了東西,等我一下。」之後連忙走入廁所。

  這時,又聽見不遠處的樓梯問傳來放肆的喧嘩和高跟鞋的聲音。

  朱少日很清楚是誰,表情一斂,跟著進入。

  「少日?!」

  「總經理,你先回去吧,換我了。」

  言君國卻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想上廁所,而他也聽見廁所門外的聲音是會計部的小姐,於是他走回廁所內,反正這廁所他也熟了。

  兩人便在最後的兩問廁所內一人一間靜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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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50:12
  朱少日也知道言君國沒有離開,本想說話,但為時已晚。

  廁所的門被推開,接而的聲音是尖銳的嗓音--「妳們知道嗎?朱少日當了總經理的秘書呢!」補粉的小姐如是說,拔高的聲音彷彿怕整間廁所內有人聽不見。

  上眼影的小姐接口:「聽說了,真想知道內幕。」

  不知該補什麼的小姐回答:「有什麼內幕?一定是原本的秘書生病或臨時有事,才由她代替嘛!」

  四道猶如極地的寒冷目光又同時掃向那個不懂得發揮「同仇敵愾」精神的白目同事。

  只見不知該補什麼的小姐幹幹一笑。怎麼她又笨到實話實說了?

  補粉的小姐慢條斯理地解釋:「我看根本就是朱少日故意裝大方,然後正式上任時,才又藉故將原秘書調走,好讓自己能接近總經理。」

  還在上眼影的小姐續道:「是啊,一定是這樣的!昨天她不是帶總經理逛整棟樓嗎?我就想她怎麼會這麼好心,大概是早有企圖了吧!」末了,還補上輕笑。

  不知該補什麼的小姐,仍在翻找她的小皮包,心想自己該不會什麼都沒帶吧?

  兩人見她「自顧不暇」,便逕自又交談起來。

  好一會兒,她們也不等那個仍在翻找皮包的新人,高跟鞋一蹬,率先離開廁所,新人見狀,也連忙追了出去。

  「妳們等等我啊!」

  終於,這才還給廁所安靜的空間。

  朱少日坐在馬桶蓋上,想著剛剛她們的話。

  捫心自問,她對總經理可是一點企圖也沒,對他好,是因為他是上司、因為總裁有囑咐、因為他與她很有緣、因為他很體貼、因為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還有……因為私底下他們是朋友,如此而已。

  她對他,真的沒有任何非份之想。

  審視完自己的心情並沒有不當之後,朱少日也就不將她們的話放在心上,反正她早明白她們只是想針對她罷了,只要事情有關她,就想說上幾句,對或錯,就不在管轄範圍裡。

  她輕輕歎口氣。

  其實,若不是看在總裁一直不希望她離職的份上,她早就辭職了,不是說她懦弱怕事,而是若能換個環境,對她來說總是比較好,對她們亦然。

  基本上,她是能避開她們就避開,若照剛剛她與總經理在一起的狀況,就算他們行得正,她們亦不會罷休,與其讓她們也對總經理亂說一通,她寧願退讓,不願再增加別人的困擾。

  流言,往往是跟著當事人。

  驀然,她覺得自己好似遺忘什麼了……啊,對了,總經理還在她隔壁。

  「總經理……」她輕輕一喊。

  「嗯?」隔壁也傳來回應。

  「你不出去嗎?」跟她一起待在這裡,不覺得奇怪?

  「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她小心翼翼地問。很清楚言君國這個問題將會決定他們之後的友誼是否會長久。

  「我在想……為何十三樓的會計部,每次都要到十五樓的女廁來?」這問題打他曉得會計部在十三樓後,就困擾他許久。

  他想不通,以經濟學的角度來看,相當不合理,畢竟女廁的廁所數目並不算少,除非集體肚子痛,否則應該不會到「供不應求」的地步。

  朱少日根本沒想到言君國會問這種問題,她噗哧一笑,好一會兒才解釋道:「因為十三樓不只有會計部,還有人事部,想想看,要講別人的閒話,可以在隨時會有人進去的廁所裡嗎?十四樓是因為有秘書室,這兩個部門的磁場一向不太合,不過我想恐怕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她們會跳過這層;至於十五樓……因為總裁開會的時候,整層樓可以說除了會議室外全空了,而總裁昨天才臨時說要出國,預定的會議便只以電話通知各經理改了時間,並沒有公告出來,所以她們以為現在是開會時間,廁所不會有人就上來了。請問這樣的解釋總經理可以理解了嗎?」她鉅細靡遺地解釋,偏偏漏了一個最重要的理由不說。

  「懂了。」言君國淡淡回應。

  但是,言君國倒是覺得她們之所以會上來十五樓的理由,恐怕還是朱少日吧!想上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直接遇上她,進而奚落一番。

  他看得出來朱少日在刻意退讓,她不想滋事,而她們顯然不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

  「妳覺得這樣比較好?」

  言君國問得模糊,朱少日卻瞭解他想問什麼,她托著腮,表情有幾分悵然。

  「總經理……我想你在公司待久了也會聽見流言,我想還是由我來說,免得你誤會她們。其實剛剛開口說話的第一個女人,她會那麼氣我是有理由的,因為……和她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在上個月來公司接她的時候,然後……莫名其妙就分手了,他們其中有什麼糾葛,我不知情,直到後來她的男友不時來糾纏我,我才明白。」

  「就這樣?」

  「是埃」因此她一再退讓是想息事寧人,畢竟她瞭解感情的傷會有多麼痛。

  「妳真是笨。」又笨又善良。

  笨--她沒聽錯吧?他居然說她笨?

  「為什麼?」

  「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絕對。她男友來纏著妳,是他的事情,跟妳有何關係?然後,妳一味退讓,讓她一直憎恨妳,對妳、對她都不是件好事,她走不出去情傷,就會永遠躲在以辱罵妳為快樂的世界裡,這樣,只是害了她,而妳,也將一輩子帶著這個遺憾,不是嗎?」

  朱少日轉頭,目光看著隔板眨了眨,心底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充塞在胸懷。

  從來,就沒人對她說這些道理。

  她的朋友總是站在她這邊責罵傷害她的人,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什麼錯也沒有,只是也找不到自己究竟做錯什麼。因為她壓根不想勾引別人的男朋友,但事情仍是因她發生了。

  言君國不僅站在她的立場著想,又能寬容地對待傷害她的人,頓時讓她真的覺得很……很想大哭一常眼眶泛紅了,朱少日努力吸吸鼻子不讓淚水奪出,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呢。

  可是下得下說,她真的好感動,不自覺地,她的手貼上兩問廁所中間的隔板上,額頭也靠上手背。

  為什麼這樣的感動竟是個認識不過才一天的男人給她的?

  突然之間,她胸口裡的鬱悶,似乎有了宣洩的管道,或許只是一點點大的洞口,卻也讓她好過許多。

  聽見細微類似哭泣的聲音,言君國擔心地問:「妳沒事吧?」

  朱少日吁了口氣。「嗯,沒事,只是覺得頭一次在廁所跟人說話,這經驗也是挺有趣的。」她趕忙轉移話題。

  「是埃」言君國柔柔地笑。他也是呢!第一次在廁所偷聽女人說話、開導別人,的確是很特別的經驗。

  以前覺得廁所除了正常用途以外再無其它,頭次,言君國也覺得廁所是個挺有趣的地方,往往最私密的事情都是在這裡發生,沒想到也能變成另類聊天的場所。

  不過再如何奇妙有趣,班也是要上的,他們蹺班太久了。

  「回去了?」他問。

  一嗯。」打起精神,她是該上班了。

  兩人同時步出廁所,言君國一看就曉得她紅了眼眶,不過神情卻又如平常一樣散發著堅強,只是這層原本很牢固的城牆,似乎有些裂痕。

  他將一切看在眼底。

  「妳不知道男人喜歡保護柔弱的女人嗎?」

  她很快反駁。「我不是那種女人。」

  從來沒有人說她柔弱需要被保護,她的堅強、獨立一直都是她最大的保護色與自信來源。

  就算傷心得想大哭特哭,她也會偷偷躲起來,絕不讓人發現。

  言君國含著溫柔的淺笑,目光略帶深意。「我知道,可是……有時若不柔弱點,就不會知道哪個男人會英雄救美。」

  朱少日先是一愣,繼而才聽出他的意思。

  「我是會自己屠龍的公主。」

  「不需要王子?」他深深地望著她眼眸。

  「不需要。」

  讓他灼熱的目光凝視太久,朱少日藉洗手避開他,不過當她一抬起頭,又從鏡子裡看見那雙又不知藏著什麼想法的眸子。

  她一時間竟無法移開視線。

  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在鏡子裡對望,久久後,言君國率先道:「上班了,少日。」即使喜歡她的注目,不過仍得公私分明。

  這一句話,彷彿一顆炸彈,炸光了朱少日剛剛的片刻失神。

  她正色回應:「是的,總經理。」

  直到回到座位上時,朱少日的心跳還持續猛烈。剛剛,她是怎麼了?竟看著總經理看到出神,就算總經理長得再好看,她也不該啊!

  而且,那種感覺就好像……好像是喜歡--喜歡?!她喜歡總經理嗎?

  不行,得趕快回神了。

  由一數到十後,朱少日才逐漸緩和自己過於興奮的情緒,準備開始上班。

  不過她很清楚,剛剛在廁所裡所發生的,她永遠也忘不掉。

  他對她的好,她會記得。

  中午休息時間,十六樓餐廳裡,擠滿了員工。

  基本上,旭陽的餐廳菜色豐富又多變,口味道地又便宜,使得員工都非常喜歡上來用餐,致使每次中午總是排了條長長的隊伍。

  在旭陽裡,唯獨坐電梯、吃飯排隊與工作上的艮性競爭時,才不必顧慮到彼此的階級,因此,員工都相當喜歡來餐廳,不過高級主管卻很少涉足,畢竟有時候他們都是趁用飯的時間決定重大政策,這是不能讓員工聽見的。

  第一天擔任總經理秘書,工作比較不忙,十二點就能準時上來吃飯,只見朱少日滿心歡喜地端著托盤來到她最喜歡的座位上,扳開了筷子,準備大快朵頤。

  她喜歡獨來獨往,就算是與她最熟的秘書室,除非臨時有公事,否則也不與之共餐。下屬偶爾也是會有私下話想說的,她又何必造成別人的用餐不便?再者,她習慣獨自用餐,可以想想事情、看看十六樓外頭遼闊的風景,不啻也是一種享受哪。

  以前她對自己很嚴苛,如今有些事情改變了她的人生,因此她慢慢學著要對自己好。

  「少日!」來人喚著她的名字,正是行銷李經理。年紀輕輕便當上經理,所以行為上有點自得意滿。

  「李經理。」她客氣回應。

  「我上次問妳的事,今天妳要去嗎?」

  問她什麼?

  朱少日腦筋快速瀏覽一遍舊行事歷,終於想起上個星期李經理邀她共賞音樂劇一事。

  「很抱歉,李經理。我最近正在輔佐總經理上軌道,所以恐怕沒有多餘的時問,」原本她就沒意願去。

  自從她在行銷部擔任過秘書後,這個李經理就三不五時來找她,不過每次也都讓她以最佳的方式拒絕,畢竟身在同一間公司,多少得留點情面。

  李經理聽了,顯然不願意接受這個拒絕。「是下班時間,怎麼可能沒空?」

  喔,想來硬的嗎?朱少日最不喜歡有人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可惜礙於對方也屬高級主管人物,她也僅有再客氣有禮一點回絕。

  「真的很不好意思,李經理,總經理說今天要加班,所以我真的沒辦法陪你去。」看準他好面子不會去找總經理質問,她很放心丟出這個擋箭牌。

  一時間,李經理也真的拿她沒轍,但奈何身後一桌下屬那副看好戲的目光,竟讓他也口不擇言起來:「我邀妳,是給妳面子,妳不要拿喬!」

  拿喬?朱少日冷冷直視他,毫不動怒。

  因為她相當清楚李經理這種得不到就會惱羞成怒的個性,畢竟他太年輕了,還得再磨磨。

  正當她要更有禮貌回答時,一聲低沉醇厚、略帶磁性的嗓音替她代答--「拿喬?李經理,你說朱秘書嗎?」言君國笑得溫和,但一絲的不悅仍是由聲音中表達出來。

  除非必要,他從不讓秘書跟著自己埋在工作裡,所以他會盡快把事情告一段落,上來這裡用餐就是想和朱少日聊聊。因為他發覺自己挺喜歡這個善良,偶爾又有點古靈精怪的秘書,與她聊上幾句,就能放鬆自己緊繃的情緒。

  上樓後,他遠遠地就發覺他的秘書坐在相同的位子上,正滿臉笑意想吃飯時,行銷部李經理走近她身旁,一時半刻間,他心中竟有份不太舒服的感覺,原本微笑的臉也略略垮了下來。

  邊端菜,他的目光仍舊不離她,很快,他察覺他的秘書好似不太愉快,連表情都僵笑起來,所以他才走過來。

  李經理看見走來的言君國,視線在兩人間游移幾秒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對於李經理臨走前那一瞥的意思,朱少日看得很清楚,大概明天……不不!以行銷部向來就愛與時間賽跑、又很會推銷的手段來看,下午應該就有最新流言。

  應該要避嫌的,不過基於總經理是愛護下屬,又已經端著盤子走過來,她就不忍怪他多事,更不好意思要他離開。

  「總經理,請坐。」朱少日招呼言君國。

  「妳和他很熟?」

  朱少日吞下第一口飯,刻意不看他,回答:「普通。」除了公事外,她與他幾乎沒交集。

  言君國也扳開筷子,不過顯然對這話題很有興趣,便續問:「為什麼?」

  「因為還沒調任到總裁辦公室前,我剛好在行銷部內擔任秘書。」她淡淡回應。

  「妳--為什麼一直低著頭?」

  「吃飯。」她說得天經地義。

  恐怕不是吧?

  言君國赫然想到這裡是公開場所。「這麼怕流言,只會讓流言更愛纏上妳。」他清楚她不是怕,但就是想激將一番。

  「總經理,別以為我聽不出你這番話。可是,我只能說,每個人的處理方式各有不同,對我而言,只想靜靜過生活就好,不想有什麼太大的起伏,那有礙我的心臟。」很早,她便有這個體認。

  忽地,言君國的眼底,閃過一道光芒。「哦?既然如此,那我還是走……」

  他話未竟,朱少日連忙抬頭阻止:「總經理--」

  三個字才喊出,就見言君國表情似笑非笑,那意圖,分明是試探。

  但頭銜喊得有點大聲,讓附近幾桌的員工都紛紛轉過頭來,朱少日立刻佯裝沒事,繼續默默吃飯。

  這下,言君國終於吞下他的第一口午飯。

  「既然流言鎖定妳,妳就更應該坦蕩蕩;再者,這裡有這麼多雙眼睛幫我們作證,怕什麼?」

  朱少日開口為自己辯駁:「總經理,我不是怕……」

  他笑。「我懂,妳只是想犧牲自己,照亮別人吧?」

  她有這麼偉大嗎?其實--沒有。

  不過是累了,除了公事外,她對任何事都累了,也不想再多解釋什麼。只要不牽扯到別人,要怎麼傳都隨他們去。

  「今天要加班。」言君國忽然平空冒出這一句不相干的話。

  「為什麼?」朱少日趕緊回神。他何時說的,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

  言君國戲謔一笑。「剛剛,我聽妳說的,妳不說要加班嗎?既然秘書都要加班,身為總經理更應該以身作則陪下屬,對嗎?」笑了笑,結束話題,他繼續進食。

  嗄?那個……任何人應該都聽得出來那是推托之詞吧?

  不過,專業的秘書就是--上頭說什麼,她照辦就是。

  朱少日也沒再說什麼,逕自轉頭望著那一片藍色的浩瀚之後,又自然地將目光落在前頭努力用餐的男人身上。

  也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在言君國面前,總能保持很愉快的心情,縱有難過,一看見他溫柔的表情也很快便忘記,是不是因為連廁所都共處過了,所以大概也沒什麼好保留了?

  望著望著,其實,多一個人陪著吃飯的感覺,是挺有趣的。

  也讓她忘了自己一向不愛與人共進午餐的習慣,等到她想起的時候,兩人共餐彷彿已成了另一個習慣。

  古時候不是有個廉頗與藺相如的故事?

  不是說我想學藺相如,只是覺得能息事寧人是最好不過了。

  畢竟將心比心,每個人心底都是有個傷痛存在的啊!

  我,也是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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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51:38
  第三章

  加了個莫須有的班,其實是陪言君國去吃晚飯。

  回到家裡,朱少日很快洗好澡,趕忙幫陽台上的花草澆水,然後把衣服洗好。

  學會對自己好之後,她對錢比較不看重,現在她除了有固定存款,多半會額外撥出一筆「身心愉快」的開銷,當然就是想對自己再好一些些!

  因此,客廳就多了一台高級音響,還有爵士音樂,她按下Play鍵,慵懶的音樂輕洩出來,然後倚著欄杆望著這片包圍著她的蒼穹。

  唯有如此,她才能靜下心來,沉澱一日的煩躁。

  回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她不禁覺得多了一絲絲的幸福。

  縱使言君國僅僅是以上司的身份開導她、幫助她,但這也足以在她的心版上留下一點痕跡。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在兩天之內就讓她產生那麼多的好感,可是……無論再怎麼好,那也是因為他是旁觀者的角度,才能暢所欲言。

  男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吧!

  她托著腮,指尖輕輕撥弄著一盆仙人掌的刺,自然,手指也留下一點紅櫻男人說女人如玫瑰,艷麗又帶刺;事實上,她也認為男人像仙人掌,堅強的外表下,亦是滿身扎人的刺。

  刺--不過是一種保護自己又保護別人的東西罷了。

  想要愛情,就必定會受傷,不同的只是傷痕程度而已。

  她落寞一笑,望著天上星點。

  一年前她就受過傷了,那傷痕,如今已深深讓她埋在心底。

  公主真的不需要王子嗎?

  想起上午對言君國說的話,她說了點謊。

  她是個女人,也希冀有個能夠保護她的溫熱胸膛,讓她靠岸,永不再漂泊。

  「其實不是公主不需要王子,而是……王子不要公主了。」她似喃喃自語。

  於是,公主只有堅強站起來,自己屠龍。

  每個過份堅強的外表,其內心必定也更脆弱,這是她後來才發現的道理。

  鈴……鈴……電話鈴聲與爵士樂相混了。

  朱少日站在陽台前動也不動,無視於電話聲。

  十幾聲過去,電話自動跳到錄音機。

  「少日,是媽啦。都九點多了,還沒回到家嗎?媽就跟妳說回來台中吧,一個女孩子在台北能闖蕩出什麼呢?做秘書又能做多久?還是快點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比較實際點。妳啊,不是媽愛說妳,逞什麼強呢?連未婚夫都不要妳了,是誰的錯呢?真是的,唉,我也不想對著機器說話,就說到這裡了。記得明天回電給我,媽有事要跟妳說。還有,要好好照顧妳弟弟,說不定妳將來就要靠他了,知道嗎?」

  霎時,爵士樂也停止,只剩空氣在流動。

  原本的愜意又被破壞了。

  父母是很關心她沒錯,但他們是會關心她是否吃飽、穿的衣服夠不夠體面、有沒有丟他們的臉,卻不曾在乎她的內心在想什麼,現在他們更關心她能不能嫁個對弟弟有幫助的丈夫,而不是煩惱她的工作做得順不順利。

  這並不是說他們不關心她,只是方式過於現實了點。

  有時候過度的關心卻變成她壓力的來源。

  因此她希冀的是更溫柔一點的……

  「……的什麼呢?」朱少日似喃喃自語地說著。

  雙眸緊閉,陷入沉思了。

  清晨六點,鬧鐘未響前,言君國已經在浴室盥洗。

  到自家大廈附設的健身房流汗後,六點半準時回來沖澡換衣服,七點在廚房準備早點,七點半,家人陸續起床。

  下樓來的是言家最小的女兒,她先是打了個不雅的呵欠,才開口道早:「大哥,早……」

  N年來如一日,大哥永遠是家裡最早起床的,當然啦,嬰兒時期也算在內。

  言君國對妹妹溫柔一笑。「早,吃早餐了。」

  七點五十九分,言家的三男才不得不緩緩下樓,一臉睡眼惺忪,懶懶說了聲:「早……」誰教家裡規定八點前必須起床,否則就得負責一個禮拜的掃除。

  說家人,其實也只有他們兄妹三人。

  由於父母在大陸經商,一年才回來三次,於是,言家現今是由老大言君國掌理,次子前往日本出差,暫不回來;三男言君無,明著是自由業,暗著是剛把老闆fire掉的失業一族;小女兒言樂雙,今年剛要大學畢業,據聞景氣不好,還想繼續念研究所混日子,且期望最好能一直混下去。

  敏銳的言樂雙,剛剛就發現自家大哥的微微變化了,於是她偷偷趁著大哥在看報紙的時候,與三哥交談。

  「我覺得大哥今天有點……怪!」說不上正確的感覺,因此統統歸類為怪。

  遲鈍的言君無,什麼也沒發現。「哪有?」

  言樂雙白他一眼,無怪乎她這個三哥會坐不久辦公室,就是不懂察言觀色哪!

  「大哥以前都是自己帶便當的,你忘了嗎?」

  他們家的大哥因為腸道不好,吃東西總是很小心,所以會自己帶便當,除了上班第一天為了幫她找駕照才來不及準備外,今天,竟不見大哥準備自己的午餐,她當然覺得怪怪的了。

  言君無聽了,終於把焦點落在桌上,也點點頭。「對耶!」

  以前托大哥的福,早餐總是非常豐盛,可是今天……卻是清粥小菜。

  「所以,他是不是很怪?」言樂雙抬起頭。

  「是。」言君無附和。沒有他愛吃的,當然怪。

  「你們不吃早餐,說什麼?」言君國放下報紙,問道。

  「大哥,為什麼你今天不準備便當?」言樂雙把她的疑惑付諸行動問出口。

  對啊!經小妹一提,言君國這才發覺自己今天好像忘了做一件事情,原來是準備便當。

  ……為什麼不準備?

  大概是忘了吧。

  既然忘了,就和少日一塊用餐也不錯。

  驀然,他想起了自己請她吃晚飯又送她回去的記憶。

  在餐廳內,他們卸下同事的身份輕鬆聊著,話題無邊無際,但總在不經意間,他會看見她藏在眼底深處的一抹防禦。

  防禦他嗎?

  縱使滿心的困惑,他也沒開口問,因為他們不熟、因為每個人都有秘密、因為……他會耐心等她親自告訴他。

  問與被告知,雖然都能得到答案,不過在心境上卻是有微妙的不同,前者是稍稍帶著強迫,後者則是被信任著。

  他就是希望得到少日的信任。

  或許等將來彼此熟了,或許她就有可能把她的困難統統告訴自己了。

  昨晚,他是愉快的,並希望能再次與她天南地北地閒聊。

  見大哥沉思許久,又露出那種不曾見過的笑容,看得兄妹兩人對望彼此,不禁在心中揣想,他們的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兩人心中頓時有了答案,然後以唇語相互告知。

  女朋友?!言樂雙如是猜。

  公司?!言君無如是想。

  嗟!沒默契。言樂雙再一次證明三哥其實是被老闆fire掉的。

  「呵呵!」

  剛出電梯踏上十四樓,遠遠就聽見中年女人的笑聲,還瞧見朱少日的背影,言君國緩緩走近。

  「少日,早。」他喊。今天的她穿著淺黃色的套裝,顯得很有朝氣。

  朱少日回了頭,立刻漾起淺笑:「總經理,你早!」

  看見朱少日和一名中年女性有說有笑,言君國禮貌朝對方頷首:「早。」

  桃阿姨也微笑道早:「早,總經理。這麼年輕就當上總經理,不簡單哦!」

  「哪裡。少日,我先進辦公室了。」打完招呼,言君國多看了朱少日一眼,才漾著淺笑先離開。

  朱少日這才又說:「不好,跟妳聊天,竟然被上司抓包。」她嘴裡說不好,不過表情卻十分讚許言君國適才的態度。

  客氣又沒有任何輕視意思的笑容,的確能打動人的心。

  面對言君國這般不帶鄙視的目光,桃阿姨十分滿意。「對人客氣又一點也不驕傲,這種男人才是值得托付終生的好丈夫埃」她意有所指。

  朱少日自然聽得懂桃阿姨的弦外之音。

  「他是總經理,我哪高攀得起。」她隨即回答。

  桃阿姨望著朱少日,然後笑在心底。「青年才俊哪,可別放過了。」

  她本來就挺喜歡朱少日這個乖巧、待人溫柔的女孩子,可惜自家兒子早已結婚,要不然她很適合當他們家的媳婦呢。

  經桃阿姨這麼一說,朱少日才趕緊收回緊盯著言君國背影的目光。「桃阿姨,妳說什麼啊!他是我上司,我不可能對他有非份之想。」

  桃阿姨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妳沒有,可不代表對方沒有啊!別看他一副好像很冷淡的模樣,妳都沒瞧見他臨走前看妳那一眼的感覺嗎?」她表情十足地想吊朱少日胃口。「嘖嘖,真是夠……」

  有那一眼嗎?她怎麼沒注意到?言君國自始至終不都很客氣有禮貌的嗎?

  朱少日狐疑地看著桃阿姨。「桃阿姨,一定是妳看錯了,總經理那一眼,肯定是警告我上班別偷懶。」她可是專業的秘書呢,嗯,還差五分鐘九點,是該上班了。

  桃阿姨憑借經驗,不以為然:「是嗎?我看倒是挺像是男人對女人的目光,少日,他喜歡妳哦!」在旭陽工作將近五年,多少也知道少日的事情,明明就是個善良體貼的女孩,她當然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喜歡--

  倏忽,朱少日心弦有一聲幾不可察的撥弄之音。

  視線緩緩落在剛剛言君國消失的方向,她在心底沉沉歎了口氣,她相當清楚桃阿姨是為她好,可她也非常瞭解自己不該再對任何人動情,但為何桃阿姨才剛說,她的心就略微浮動?

  難道是因為她也不小心喜歡上言君國了嗎?

  不會吧?

  應該不會的吧……

  「少日?」

  喜歡?

  她不是一再告訴自己,絕不可再喜歡上人……「少日?少日?」

  聽聞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朱少日終於回過神,就瞧見言君國的臉在她面前,害她趕忙小退幾步。糟糕!她剛剛竟然犯了秘書守則開宗明義的第一條:切不可在上司交代事情時恍惚出神。

  「總經理,抱歉!」

  見她沒事了,他也就放心。

  「是不是累了?去休息一下。」

  「總經理,不好意思,剛剛你說了什麼,能不能再重複一遍?」待會回去,她一定要去茶水間面壁思過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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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52:08
  銳眸一亮,計上心頭,言君國雙手搭著,抵著下顎,笑道:「我剛剛說中午一塊用餐,妳說--好。」

  早對言君國十分信任的朱少日自然不會懷疑,不過仍有些錯愕。剛剛,她必定是閃神過度嚴重,才會什麼都說好。

  「十六樓嗎?」

  「不,到公司附近。」

  那就好。「那總經理,除了這件事外,還有其它吩咐嗎?」

  「沒了。」

  「那我先出去了。」

  趁著言君國埋首公事中,她偷偷望他一眼。

  少日,他喜歡妳哦!

  桃阿姨的話浮上她心頭。末了,她搖搖頭,肯定是桃阿姨想亂點鴛鴦了。

  她,不再亂想了。

  等會兒一定要拿著秘書守則去茶水問再默背一遍。

  公私,最好還是分明比較好。

  這樣才不會有尷尬。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會有三,當然,然後是無三不成禮。

  因此,隔天晚上,他們有了第三次的餐會。

  儘管朱少日很想公私分明,但在面對如此溫柔的笑顏當中,任誰也無法冷淡拒絕的,更少她就做不到,雖然「總經理」是她上司,但「言君國」是她的朋友。

  而且,他也說了,他是想謝謝她這三天的輔佐。

  望著朱少日不斷把紅色嗆辣的醬料拌入飯裡,言君國不斷吞著口水,主廚費心烹煮的辣子雞丁,真是連一丁點也沒糟蹋去。

  「妳……好像挺喜歡吃辣的?」瞧她唇色完全是自然的艷,根本毋須口紅點綴。

  而且,臉上竟還能帶著笑,難道真的一點也不辣嗎?那些朝天椒是擺好看的嗎?

  他十分好奇。

  「吃辣好埃」她愉快地說。難得遇上這麼懂得烹調辣食的飯館,朱少日才不會客氣的。

  「可惜,我無福消受。」他的腸道,不允許他如此放肆。

  「真的不試試看嗎?雖然你的腸不太好,可是,有的東西小小嘗試一次,也不見得不好,不是嗎?」她夾了一塊雞丁,往前一伸。

  言君國眼眸微瞇,薄唇揚起。「這是在激將我?」

  朱少日逗趣地說:「豈敢!豈敢!不過是覺得如此美味的東西,不嘗一遍,一定會含恨。」她嗜辣如命,眾所皆知,所以沒幾個人敢和她上麻辣火鍋拚命。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工作一直很順遂,或是因為知道快要離開這個暫代的職務回到自己慣於發揮的地方,今天的她,心情非常好,使得平常防備極高的警戒,似乎也降低了。

  即使言君國再如何好相處,她跟他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恰當,畢竟她可是公司最主要的「流言發源地」,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而波及了他跟著堪憂。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言君國自然也發覺她今日的小小變化,他望著她手上的雞丁,再瞧瞧她眼底的戲謔,然後正當她要收回手時,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吃下那塊雞叮突地,朱少日原本平靜的心又因為他這無心之舉,而起了淺淺的波濤。

  她陡地收回筷子低著頭吃飯,扒了幾口後,才赫然發覺自己含在嘴裡的筷子,讓他碰過了。

  明明以前也曾不小心與男性朋友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為何偏偏這次才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好像近乎挑逗?

  必定是昨天桃阿姨的話影響了她,不行,她得趕緊忘記才行!

  一定要趕快忘記哪……

  言君國是妳的朋友,又是妳的上司,妳絕不能有非份之想……好吧!就算有那麼一點點,也得趕緊斬草除根,半點也不能留。她努力告訴自己「嗯,味道挺不錯的,不過還是有點辣。」

  言君國的聲音拉回她不斷催眠自己的思緒。

  「辣?會嗎?這還是小小辣耶。」其實她已經請廚師手下留情,免得他忽然也想嘗鮮,不過看來,他還是不喜歡辣。

  「人家都說吃辣的人脾氣會比較暴躁,可是我看妳一點也不會。」

  「誰說我不會?我只是不會給外人看見的。有時候適度暴躁是能舒解壓力,但對事情又沒有幫助,只會更添麻煩。能看到我暴躁的模樣,大概只有親人或比較熟的朋友了。」就算上司想看,她也不給看的,除非哪天不想要這飯碗了。

  「真可惜。」他喃喃低語。他還真希望能看看她失控的一面,那應該會更親切吧!

  「你說什麼?」喝完湯,朱少日問著。

  「待會兒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她咬著筷子想了想。「啊,不行耶,等一下我有事,會有人來接我。」

  「我可以送妳回去。」

  「不用了,其實你跟我住的地方完全相反,這樣一去一回,很浪費時間的。」上次是因為不知道才讓言君國送,後來知道他住哪兒,向來不習慣麻煩別人的她又怎可能讓他再次接送。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言君國也不好勉強。

  只是在他心底,竟有些悶悶的。

  然而,他更在意的是,那個來接她的人,會是誰……「是誰會來接……」

  言君國話未竟,由她皮包內傳來悅耳的電話鈴聲。

  朱少日跟他點個頭,接了起來:「喂?到了……怎麼這麼快?這樣礙…我知道了。馬上就下去?再等等……不行?那拜拜嘍……」

  不知手機另一方最後說了什麼,只見朱少日笑得特別美。

  一時之間,竟讓他略微失神。

  比起在公司的例行式笑容,這會兒的她,似乎散發出她個人獨特的味道,純粹又真切的微笑讓看的人也不禁感染到其喜悅的感覺。

  掛上電話,朱少日歉然地說:「不好意思。」

  斂了神,言君國便道:「妳趕時間,先走沒關係。」

  「這不行的,既然我與你有飯約在先,他是後來的,而在我的字典內,約會是沒有『後來居上』這種先例。飯吃完才能走。」她義正辭嚴地表示,邊說還邊點頭,彷彿頗為自己這一套理論感到自豪。

  聽了她的話,言君國不禁一笑,可惜上天又沒眷顧到他,正當他以為能再與她多相處一會兒時,身體又開始搞破壞。

  他臉色一白神情僵硬,朱少日趕忙問:「怎麼了?」

  見他露出苦笑,她立即會意過來。

  「這裡直走到底左轉就是。」

  哎呀!竟然害他鬧肚子,真是罪過,她下次再也不敢強逼他吃辣了。

  臨走前,言君國開口:「妳先走好了,不必等我。」

  朱少日含笑,不語。

  目送他的背影左轉後,她點了杯飲料,繼續解決桌上的食物,順便等他。

  至於那個要接她的人比較不重要,就讓他再多等一會兒。

  耐心是美德嘛!

  約莫十幾分鐘過去,言君國一臉幸福地走出來,在見到朱少日仍在等自己時,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聽見腳步聲,朱少日抬起頭朝他一笑,不諱言,她真的是挺喜歡看見他這時候的笑容。

  一點點的幸福、一點點的愉快,再加上一點點的感恩,感恩--可能是因為身邊恰巧有廁所讓他以備不時之需吧!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錯。」她滿懷歉意。

  言君國緩緩落座。「為什麼等我?」他卻在意這點。

  等人,也不是什麼很重大的事情,雖然朱少日不明白言君國為何要問這問題,不過依然老實回答:「第一,這些時間也算在吃飯之內,應該等你的;第二,在人家有困難之時,我是絕對不會棄之不顧;第三嘛……你是我朋友,這裡我不等你,誰等你呢?再說,被人丟不是種很討厭的感覺,不是嗎?」語畢,她瞇眼一笑,那笑容彷彿摻了蜜。

  言君國聽了,心頭驀然一動。

  朱少日的舉動絕對不是特別慇勤,而是出自心底的體貼,是真心在為他著想。

  「我想讓妳知道--妳等我,我很高興。」他相當認真表示。

  朱少日一臉正經地說:「我可不是那麼沒良心的。」

  那一笑,深深沁入言君國心底。其實,他很希望這場飯約,能夠無限期地持續下去,他總覺得和她還沒聊夠似,自從第一次開始起,他便開始期待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永遠了。

  結完帳下樓出了餐廳的門,他們兩人剛好各走一邊。

  「這三天的共事,真的謝謝妳。」

  「這麼說很見外哦!那我往這邊走了,下星期一見。」朱少日揮揮手轉身。縱使有抹遺憾,該離開的時候,她也不會遲疑。

  言君國望著她走到對面的身影,一輛機車看得出來早已等候多時,見兩人親密的模樣,言君國心底不禁有股莫名的黯然梗在胸口。

  但,他卻對這份感覺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們不過是朋友、只是同事而已,為何自己對她會有如此強烈的不捨?

  到底為什麼?

  他竟答不上來。

  所以大概心頭上的失落,怕是要好些時候才能撫平的了。

  「妳很慢耶!」一見到她,男人劈頭就抱怨。

  朱少日掛著淺淺優雅的笑,然後抬起手,在他安全帽上狠狠賞了一個爆栗。「不想活了嗎?朱少懷!」

  朱少懷摘下安全帽。「我等很久了,蚊子都快叮滿身了。幹嘛?跟男人約會啊?」遠遠地就看見自家大姊和一個男人狀似親暱走出餐廳。

  「他是我上司、是我朋友,不是什麼男人,都快大學畢業了,措辭請文雅點。」

  對於這個弟弟,朱少日其實相當疼愛,只是有時候他的口不擇言也會讓她有想揍扁他的衝動。

  「是嗎?」

  「不准懷疑,也不准說出去,尤其是--」

  朱少懷很清楚她要交代什麼,趕忙說:「知道啦!快上車吧,我想回去睡覺了。」

  他雖然不懂姊姊為何不讓家裡人知道她跟任何男人有關的事情,不過基於他姊姊已將步入二十八,都是成年人應該有所謂的自主權,所以他也就不加干涉,反正姊姊嫁不嫁,對他也沒差,這樣他逃難的地方才不會少一個。

  「又跟女朋友吵架了?」她這寶貝弟弟目前有女友,雖然很甜蜜,不過依然三不五時就吵上一架,十次有九次是他吵輸,然後就會來她這裡窩個幾天。

  朱少懷不語。

  「又吵輸了?」

  「什麼又輸了,這次是我贏了。」不過贏得很無趣,因為女朋友還是生氣了,因此他又跑來找姊姊。

  「喔。」這時候,她少答腔會比較好。

  朱少懷戴上安全帽,悶悶地說:「真搞不懂妳們女人,事情都愛擺在心上,不說出來,誰會知道啊!」一道閃光疾過,他一手攬上姊姊的腰。「車啊!站進來點啦,想被撞死啊!」

  「我是你姊姊,少對我這麼凶!」朱少日又在他頭上敲了一記,並接過他遞來的安全帽,回道:「不是說你最瞭解女人心嗎?既然你都不知道,我又哪會清楚?走了!」然後才跨坐上車。

  油門一加,朱少懷的重型機車加速離去。

  不是公主不需要王子,而是王子決定離開公主。

  所以,不是每個愛情的最後都是--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又快樂的生活。

  至少,她的不是……

  還沒幸福之前,她就被三振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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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52:32
  第四章

  洗過澡,言君國往沙發上一坐,順手拿起遙控器,隨便轉台。

  剛進門的言樂雙走了過來。「大哥,難得看你在看電視,咦?今天不是跟你的秘書小姐有晚餐之約,怎麼這麼早就回來?」

  「她有人來接回家。」他淡淡地說。心思既不在電視上,也不在客廳裡,而是不斷想著她。

  跟少日相處的感覺真的很契合,就好像他們認識多年的感覺一般,他很想珍惜,可惜有人早他一步發覺她的好。

  聽出大哥聲音裡的遺憾,言樂雙低低一笑。

  她就說嘛!大哥的反常,絕對是跟女人脫不了關係,那個遲鈍三哥竟還說可能是大哥擺不平公司的事情而有所煩惱。

  「是家人?還是……男朋友?」

  言君國轉了頭。「我沒問,不過看樣子應該是男朋友。」

  「哦?男朋友礙…不過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死會都可以活標了,更何況只是沒啥關係的男朋友而已,小case嘛!」攤攤手,言樂雙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對於向來就滿腦子鬼主意的妹妹的口出之言,言君國一點也不詫異,不過傷人的事情他不做。

  「樂雙,妳知道大哥不喜歡背著人家做事的。」

  「大哥,我有要你背著人家去做嗎?這年頭,凡事都講求快狠準,沒聽過『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嗎?你君子,不見得對方也君子,而且,你也不知道那個秘書小姐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說不定只是她家人之類的,對不對?莫待無花空折枝啊!大哥。」為了大哥的幸福,她只好犧牲別人的幸福嘍。

  「基本上妳說的,我私心上贊同,但我的理智不允許我這麼做,這樣跟搶有什麼不一樣?」他有他的原則。

  言樂雙挑了眉,一臉不認同。「若說他們的愛情比鑽石堅硬、比馬裡亞納海溝還深的話,你的介入,只會讓他們更上一層樓,可是萬一--萬一他們之問其實早已問題重重呢?」說到關鍵處,她還自動降低音量,神情嚴肅。

  言君國靜靜望著妹妹,很清楚她是想幫自己。

  可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父母在他們的名字中間雀君」,就是這意思,但樂雙沒有「君」字,無怪乎什麼都敢做。

  言樂雙看穿自家大哥道德高尚的老毛病又快犯了,趕緊提醒他的前塵過往--「我們就來談談你的三次戀愛好了--第一個倒追你的漂亮美女,你因為好朋友而出讓,結果人家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第二個喜歡你的清秀小佳人,因為你太專注課業,而忘了對方的存在,結果她現在已經準備結婚了;第三個狂戀你的富家嬌嬌女呢,也因為你的太過君子,轉而投入別人的懷抱了。所以我說大哥啊!你若是再繼續這麼君子下去,你妹我--保證言家永遠沒有『大嫂』這個名詞啦!」她家大哥行情果然看漲,統統是女孩子倒追,因此她相當鼓勵大哥要勇於出手,免得最後含恨後悔。

  言君國淡笑著,點頭附和:「所以?」

  看得出大哥顯然動心了,言樂雙清了清嗓子,準備下重藥。

  「很簡單啊!近水樓台先得月,搶得先機最重要。感情不是說來就來,但是來了,也不是說退就能退的,既然你有一絲喜歡人家的感覺就別輕易放過,要不,等到這個又成了別人的新娘,你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發表完高論,她轉往廚房去拿了一大杯水來潤喉。

  頑石都會點頭、鐵樹也偶爾開花,她希望這個大哥能夠向兩位「前輩」看齊,懂得開竅。

  「大哥,若是你對於課業、工作的那種執著與專注,能分百分之一給愛情,你妹我--保證你一定馬到成功啦!」她給他保證,還拍拍胸脯。

  「我去接電話。鈴……鈴……」言樂雙趕緊去接,讓大哥自行領悟她的高深見解。

  說實話,言君國覺得妹妹說得非常有理。

  他很清楚自己在愛情上的優點--君子,同時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加上他又過份專注在自己的事業上,根本很少認真去經營感情;就算有,也只到相敬如賓的地步而已。不過,若是為了少日,他也許可以破例不當君子一回。

  畢竟就如同做生意一般,有遠見、有計劃固然是好,但倘若沒有大刀闊斧的勇氣與魄力也成不了大事。

  再者,他無法否認自己對少日的那種感覺,她的確是個值得他付出的好女孩,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他大概真的會懊悔一輩子。

  緩緩地,言君國雙眸透出一股強烈肯定的目光,那是每當他做了最後決定時,才會露出的眼神。

  「哥,舅舅剛回國了,你要不要跟他講?」

  言君國回應:「好。」

  剛巧,他也有事要跟舅舅說。

  一個女人活到二十八歲若還未婚,那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事業有成的女強人?

  抑或是--沒人要的女人?

  她是有事業,總裁也相當倚重她,但離女強人的距離有點遠,她也不想作女強人;沒人要嗎?這……應該也沒那麼嚴重,她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醜,偶爾走在路上也會引來許多注目,也不算沒人要。

  那麼,不結婚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這是她父母一直追問不到的答案。

  她其實有答案,只是不想說,因為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而秘密就要藏在心中。

  不算女強人,也不是沒人要,她會不結婚只是已經習慣一個人而已。

  一個人想到哪就到哪,想跟朋友出去就出去,那種沒有牽絆累贅的感覺早令她上癮了。或許遇上特別的節日是有幾許傷感,但她身邊朋友很多,沒有太多時間讓她難過。

  所以說了,結婚對她而言,絕對不是必要,再加上現在離婚率那麼高、環境污染嚴重、教育政策朝令夕改,物價又調高了……總之,這都在在顯示一個人生活會比較快樂,那還有什麼好結婚呢?

  儘管心中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可朱少日仍乖乖坐在這間餐廳裡。

  星期六,早上十點。

  她和一個生活在台北市裡卻未曾見過面的陌生男人正在--相親。

  相親是母親安排,為了讓退休的她有事做,因此她也得讓自己有「事」做。

  望著擺在桌上的點心,她一點也沒浪費。

  「張先生,這裡的點心很棒,怎麼不吃?」相親很多次,她從菜鳥變成了老手,席間,也不再需要雙方都認識的人在場,因為她很能帶動氣氛。

  張先生戴著眼鏡,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

  「喔,我還不餓,朱小姐,妳在哪裡高就?」

  哎,看得出來絕對是生手,怎麼會連女方的背景資料都不先看看呢?如她,都會先預習一遍,這樣也才能理直氣壯跑來吃這頓。

  「旭陽。」

  「旭陽?我聽過,這間公司前途很看好。」聽見朱少日的工作,張先生表情明顯飛揚。

  唉,又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男人。

  朱少日眨眨眼,隨即吞下那一大口色拉,淺淺淡笑。「我也這麼覺得呢。」

  早餐忘了吃,她是希望早點填飽肚子。

  「妳長得很美。」張先生沒聽出來她的敷衍,開始大力稱讚。

  「謝謝。」烤洋芋看起來真不錯。

  「哪所學校畢業的?」以為朱少日也對自己有意思,張先生逐漸多話。

  「台灣大學。」生魚片看起來也好好吃喔。幸虧雅琪告訴她這麼一間很棒的餐廳,才不至於讓她覺得無聊。

  「不錯啊,大學畢業已經很不錯了,千萬別再念上去,要不然可就不容易找到丈夫。女孩子還是乖乖待在家裡比較好。」張先生表現出了大男人主義。

  又是一個亟欲彰顯沙文主義下的愚蠢大男人。

  「我比較習慣靠自己。」對這名張先生最後的一丁點好感也隨著喝盡的飲料消失無蹤。

  「女人還是別太逞強。」

  「不勞張先生費心。」朱少日冷淡響應。看來這位張先生不習慣讓人拒絕。

  「我是認為我的老婆將來要乖乖待在家裡,幫我生兩個小孩……」

  這會兒,朱少日對於服務生端上來的續杯飲料有些後悔。

  拜託一下好嗎?在這茫茫人海中,他們不過第一次見面,幹嘛要把他的人生計劃全部說給她聽?

  她是不可能當他的老婆啊,真是想太多了。

  朱少日噙著秘書式最專業的笑容邊聽張先生滔滔不絕發表高見,邊無聲無息一點一滴喝光她的檸檬汁,當最後一口也吸盡時,整整三十分鐘,她想自己也聽得夠多,是可以結束了。

  「張先生。」找到一個段落,她終於切入。「不好意思,我想我們個性不太適合的。」若無需要顧慮的因素,對於感情她向來快刀斬亂麻,不會讓對方有所期待。

  張先生滿臉錯愕,很快豎起尖刺神色大變,丟下一句冷哼隨即走人。

  不顧餐廳內其它人的眼光,朱少日獨自一人默默吃光桌上的食物,然後拿起賬單走人。

  這頓是有點貴了,不過早、午餐一起,還算不錯!

  然後,她決定去消磨偷來的午後時光。

  她覺得一個人還是比較自由哪!

  為了幫妹妹買一本書,星期六下午,言君國來到「誠品書店」。

  走到外文書區,他很努力地找尋,好不容易找到要拿去結帳時,在攝影書區,他意外發現朱少日黃色的身影。

  只見她專心地找尋書本,言君國本想上前,但是又想自己不該貿然打擾,於是先前去結帳。結完帳,再回到攝影區時,已失去她的蹤影。

  他張頭四處看了看,仍然沒有那抹黃色的影子。

  因此他開始在書店裡找尋,每一區都不放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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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0:52:46
  突然眼前晃過一個黃色的影子,他內心一喜,穿越人群後,才發現不是他想找的人,瞬間失望寫滿他臉上。

  但他不放棄,又繼續開始在書店裡由最上層開始每一層每一層找尋,但隨著手扶梯不斷往下,他的失落感也逐漸攀升,直到了大門口,他才真的死心。

  他內心也不禁後侮自己為何剛剛不叫住她!

  或許,想見少日,他只要驅車前往她的住處就行了,但那沒有理由,他無法拜訪,如今有了一個最棒的碰面機會,又因為一時的遲疑而錯失。

  他真的、真的相當後悔!

  如果……如果再有下次,他一定不會再讓機會從他手上溜走。

  視線往右一偏,當言君國準備搭捷運回家時,驀然,前方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他的全副注意,當下,他立即往前奔跑,不顧是否紅燈,硬是穿越了馬路:即使人群重重,他依然仔細盯著前面的黃色身影。

  慢慢地,彼此拉近距離,言君國也趁隙乎緩呼吸,然後就在要喊出少日的名字時,有個男人先他一步搭上她的肩。

  頓時,言君國的聲音吞回喉嚨,目光鎖著他倆直到進入一間咖啡店裡。

  即使走在後頭,言君國也能感受到他們的親密感。

  小妹要他千萬別放棄,他也不想,但經過相處他覺得少日不是那種會見異思遷的女孩子,加上那晚他發覺他們的感情看起來很不錯,他哪還有什麼機會乘虛而入或是近水樓台?

  答應買的書買到手,他該回家了,是啊,他的理智也提醒著他,可最後他仍是伸出手推開咖啡店的門。

  不是想乘虛而入,言君國只想順從自己的感覺。

  「歡迎光臨!」

  言君國故意挑了朱少日看不見自己的座位,看著她與那個男人有說有笑。

  此時,他有些五味雜陳,也說不上最主要的感覺是什麼,只是覺得心頭真的有點悶,就好像過去買不到自己最喜歡的玩具的感覺是一樣的。

  小時候他們家境不太好,沒錢買玩具,因此每當他經過玩具店前看見自己喜歡的積木擺在那裡展示時,總會多停留一些時間,雙手貼上櫥窗玻璃,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斷在心裡想著價錢能降低再降低,或者是老闆突然送給他……可這樣的期盼沒實現過。後來等長大有錢去買積木時,卻再也買不到從前那樣的欣喜。

  不是因為他長大,而是那種渴望的感覺已不在了。

  第一次--總是讓人印象特別深刻。

  而少日也是他真心第一次喜歡到想跨出純欣賞這扇門勇於去追求的人,可惜晚了一步。

  樂雙的話他放在心底,可若要他做出傷了少日的事,他寧願不要這份愛情,所以他會遠遠看著他,這樣就滿足了。

  沒多久,那個男人起身離開咖啡店,朱少日則繼續坐著,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的行人,言君國便一直注視著她。

  看她喝檸檬汁,低頭彷彿在沉思,或是抬頭盯著天花板有趣的設計,總之她的一舉一動都吸引自己的注意,那感覺就好似正在看啞劇般,專注地不肯放過主角的每個動作,正因為沒有聲音的主角,更顯出凝聚的力量,讓人移不開視線。

  無奈,當他有所分心時,也忘了自己剛才喝了冰的開水,現在他的肚子正在跟他抗議。

  怎麼辦?他不想去廁所,因為怕又錯過少日,可肚子的疼痛愈來愈劇烈,在忍耐不住後,言君國終於奔往廁所。

  好不容易讓身體舒坦了,他連忙步出男廁,就在對面的女廁前巧遇少日,這不可尷尬了。

  「是你?!」朱少日眨眨眼,沒一會兒露出驚喜的笑容。「你怎麼也在這裡啊?」

  「……來喝咖啡。」

  「跟朋友?」

  「自己一個。妳呢?」

  「本來是跟我弟弟,不過他先走了。」

  弟弟--那個男人是她弟弟!原來是弟弟礙…忽然間,言君國有種大鬆口氣的喜悅。

  「不是男朋友嗎?」他又試探性地問。

  「我還沒男朋友。」能在這裡巧遇言君國,讓她的心情變好了。

  沒男朋友--既然他喜歡少日的,那麼也不需壓抑了,不是嗎?

  「可以陪我聊聊嗎?」吁了口氣,言君國下疾不徐地邀請。

  「好啊,我正愁沒人陪我聊天呢。一塊坐吧!」

  「原來你還有三個弟妹,那你家一定很熱鬧嘍!」

  言君國介紹自己的家庭,朱少日聽得津津有味。

  「以前真的是快吵翻天,長大後大家才懂得收斂。我高中的時候父母到大陸經商,近年來二弟也出差不常在國內,現在家裡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朱少日雙手托腮,一臉欽羨。「還是很棒啊,我只有一個弟弟,爸媽又比較嚴肅,所以家裡很少有吵鬧的聲音。以前我就很羨慕那種大家庭,兒孫滿堂的感覺,真好。」

  「等妳將來結婚,妳也可以。」

  經言君國這麼一說,朱少日表情驀然斂祝「結婚礙…太遙遠了,我沒想過。」

  「妳還年輕,沒關係。」

  「二十八了,早不年輕了,不過我是沒想過結婚。」

  「是沒對象嗎?」言君國問了下去。

  朱少日頓一頓,決定順著言君國的問題繼續:「是啊,沒對象當然就沒辦法考慮結婚嘍。別談我了,你是長子,爸媽不急嗎?」

  提起自己的父母,言君國笑了笑說:「他們以前很急,不過後來就隨我了,反正他們也不是很注重長幼有序,誰先結婚對他們也沒差,他們只要求能抱孫子就好了。」

  「孫子礙…」朱少日視線悄悄放遠,望著對邊的人群,爾後又收了回來,剛巧迎上言君國擔心的眼神。「你怎麼了?」

  「我才想問妳怎麼了,妳有點心神不寧,是有事情要辦嗎?」

  「沒有啦,只是想到你以後一定會兒孫滿堂的……那畫面真好。」朱少日的笑容透著淡淡的羨慕。

  「妳也會埃」

  「……也許有一天吧。」嘴上不肯定,朱少日內心更是懷疑--有可能嗎?

  一點都不想結婚的她,有這可能嗎?

  或許該說是--她有可能兒孫滿堂嗎?

  「是啊,將來妳一定會結婚的。」言君國眼含深意地說。

  朱少日垂了眼簾,這才注意到言君國的飲料是咖啡。「腸不好,就少喝點咖啡,免得也把胃弄壞了。我點個熏衣草茶給你試試。」

  「謝謝。」他喜歡她的貼心。

  之後,天氣、工作、政治、治安、交通一路聊到國際政治,話題逐漸由自身擴展到他們的觀念,續了第三杯飲料,言君國與朱少日仍欲罷不能。

  日暮西山,天色轉暗,咖啡店裡的客人來來去去,他們仍坐在窗邊閒談,一點也下受時間影響,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那樣有聊不完的話匣子。

  結束晚餐,最後連點心也吃光了。

  「哇,都九點半了呢。就算再怎麼喜歡這間咖啡店或是有熟朋友相伴,她也不曾待在這裡那麼久過。

  「不好意思,是我一直聊不停。」

  朱少日笑笑地擺手。「幹嘛那麼說啊,我也挺喜歡跟你聊天的。」

  「對了,妳明天要做什麼?」

  朱少日想了想回道:「不是待在家裡,就可能會來這裡吧。我滿喜歡這間店的風格,每逢假日都會在這裡坐會兒,想想事情什麼的。」

  他記住了。「少日,謝謝妳陪我聊天。」

  「我都說了,我也喜歡跟你聊埃」難得出了社會後還能讓她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本來今天她是想獨自去看電影,要不是因為臨時多出的相親壞了她的預定行程,她恐怕也遇不到言君國了,看來相親是也會帶來好運的。

  「希望明天還能遇見妳。」

  「隨緣嘍。」可惜她明天預定要待在家裡打掃,大概不會出門。

  最後,他們終於決定結束,並由言君國送她回去。

  站在陽台上乘涼的朱少懷等朱少日一進門便走過來詢問:「那個送妳回來的男人是誰啊?」

  「你怎麼還沒回宿舍去?」朱少日以問題響應。

  朱少懷把眉一挑,決心打破沙鍋問到底:「是不是男朋友?上次那一個?」

  「朱先生,你只要專心在課業上就可以了。」她往沙發一撲,舒服地趴著。

  朱少懷撇撇嘴道:「媽要我轉告妳一聲,她說她相當不滿意妳今天對張先生的態度,她要妳明天打電話跟張先生道歉。我說姊啊,為什麼不乾脆騙媽說妳有男朋友了呢?」

  朱少懷實在不明白大姊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不過就結婚嘛!又不是毒蛇猛獸,不開心,大不了就一拍兩散。

  朱少日揚唇淺笑:「要我上哪兒變個男朋友出來交差?」

  「就剛剛那個啊,還開車呢,應該不錯吧。」朱少懷很實際地建議。

  朱少日閉了眼睛,輕輕歎氣,語調有些悲傷。「他是我老闆,不是可以代替的對象。呿,你又不是沒看見上次爸媽因為我解除婚約生了多大的氣。」因此她不想讓他們有期待然後又失望,所以能拖且拖,讓他們慢慢對她沒轍,最後放棄。

  「可是姊,媽那時候還躲在房裡哭呢。」

  「她在哭?!」朱少日連忙坐下起來,一臉好奇。她那個堪稱什麼都不怕的老媽竟然會哭?

  「是啊,她跟爸說她不信妳的條件那麼好會嫁不出去,一定是妳未婚夫沒那個福氣,所以他們兩個發誓非讓妳嫁出去不可,而且還要嫁的比那個未婚夫還好。」

  朱少日聽完,淺淺地微笑。

  雖然心頭暖暖的,但她的壓力更沉重了。

  「唉,幹嘛要發誓非把我嫁出去不可呢?一個人下也很快樂?不結婚又不是萬惡不赦的事情。」她感歎地表示。

  「妳嫁不嫁,我無所謂啦,不過老實說,我可真的不希望妳是因為對方能對我前途有幫助才嫁的,如果是那樣就真的太白癡了。」他絕對奉行人生屬於自己,不該任人擺佈的原則。

  「你以為我會這麼傻嗎?」朱少日敲了朱少懷一記。

  「反正啊,幸福是個人的選擇,妳快樂就好了。」戴上耳機,朱少懷回到陽台的躺椅上,繼續享受他的音樂。

  朱少日也躺回沙發上,合眼冥想。

  幸福的確是個人的事情,她深信總有一天也能找到完全屬於自己的幸福。

  現在她只求活得快樂便已足夠。

  快樂是要自己創造的,這道理她深信不疑。

  即使將來沒人能給她幸福,她也會讓自己幸福。

  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就算沒愛情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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