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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錦瑟]君月望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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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1:26 |倒序瀏覽
君月望夫 作者;錦瑟

頂尖殺手夜殺是她轉世的后羿夫君!
而她竟然是他即將狙擊的目標!
天!兩千年的等待怎會換來這種結局?
長生不死又有何歡?她也只有一個最最簡單的心願--
讓他吃下最後一顆不死藥,
從此兩人相愛相守永生永世。
偏偏前世所有人都憶起從前,唯獨他啥也不記得,
還出現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是她錯認愛人了嗎?
可那種心心相屬的感覺是那麼強烈啊……
糟!難道是前世恩怨糾葛再度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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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2:15
  第一章 望穿秋水,欲見君

  漢高祖十一年

  冀州巨鹿

  還願寺一開始只是個不大、沒沒無名的小寺,坐落郊外,巨鹿人沒幾個聽過,偶爾經過也當是小廟而已,不予理會。但在少數前去拜神祈願的人皆一一達成願望後,經大夥兒口耳相傳,久而久之,原本偏僻無名的寺廟也變成香客絡繹不絕的聖地。

  祈願、還願,祈願、還願,還願寺的名號便是這樣來的,是香客自己加以稱呼,也代表著眾信徒對此寺的景仰。

  這天,天氣爽朗,萬里無雲,只有幾隻飛蝶在花叢間嬉戲。

  一群香客又趁著這大好天氣前來還願寺,有為祈願、有為還願。

  巨鹿首富之一的常家大小姐、二小姐也趁這舒服天氣來祈願。見到她們兩人,其他漫不經心忘了日子的香客便曉得今天定是初一了,因為只有初一,她們兩人才會前來。

  常君月乃常家大小姐,也是真正執掌常家的人。

  常君月有張姣好面容和天籟般的嗓子,再加上待人有禮、個性溫和善良,凡是見過她的人,無不讚其美麗、猶如天仙下凡,上門求親者更是足以踏破常家門檻,只可惜常大小姐無心婚事,全部婉拒。

  一個美麗無雙的年輕女子,才智、手腕皆可比男人,卻清心寡慾,讓巨鹿的男人個個扼腕不已,也不明所以。何以如此端莊秀麗的女子竟無心自個兒婚事?是有隱疾,抑或是想守著萬貫家產?但無論巨鹿男人如何臆測,也得不到真實的答案,於是他們也只能在暗地裡討論了。

  祈完願後,常家主僕四人便到寺外的涼亭稍作歇息。常君月美、常凝兒俏,她們身邊的女婢也是樣貌秀麗、嬌俏可人,自然吸引不少貪戀的目光。

  有感天氣漸漸熱了,常凝兒拿起團扇扇涼。

  "姐兒,熱呢!"她懶懶地說。

  常君月沉靜地坐著,聽見妹妹的抱怨,淺淺勾唇。

  "待會兒就回去了。梅香、冬雪,你們也坐下休息,跟著我忙了一上午,你們也累了。""多謝小姐。"兩人微微福身。

  "姐兒,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願不願意指點迷津哪?"常凝兒偏過頭,表情喜孜孜。拜完了,她也閒著無聊。"問埃"對妹妹的任何問題,常君月很少說不。

  "為何你每個月初一都要上還願寺呢?你到底祈了什麼願,很難麼?為何遲遲不見神明幫你?害得你妹妹我,每個月也得陪你走上一遭,累啊!"說到頭,常凝兒還是想趁機抱怨一番。

  她想跟,卻不喜歡拋頭露面;不想跟,又放不下姐姐一人,所以總在跟與不跟間躊躇不定。有時初一下雨,她還會徹夜未眠想半天。

  常君月睇了妹妹一眼,回道:"那你也可以不要陪我來,這樣就不會累了。"妹妹的心意,她怎會不知。

  常凝兒夠義氣地表示:"我是你妹妹,怎麼可以不陪你來呢,是不是?"常君月含笑,曉得自個兒妹子是想保護她。不過瞧她身子骨沒多少肉,風吹就倒,她還期盼她別給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煩就好。

  "凝兒,有許多事,你還太年輕了,所以不會明白,姐姐跟你說,你會懂麼?"不經意間,常君月一雙美眸裡流露出不符年紀的滄桑與落寞。

  "不懂再問,不就成了!"天真的常凝兒由自有一套生活哲學。

  望著妹妹的純直了直率,常君月憶起自己也曾有過這麼一段青澀的歲月,只是她不懂得把握,所以失去太多,再也挽不回。

  "你真的想知道?"妹妹的問題,讓她漸漸陷入過往的回憶中。

  那時的回憶是綺麗、幸福,卻也短得像陣輕煙,隨風飄逝,讓人來不及追回,也追不回,是啊!古今天下又有誰能把名為"過去"的點滴握在手裡呢?

  她正是一個不懂得把握的傻人,才會落到孤單的結局。

  常凝兒用力點頭,對於姐姐的一切,她都有興趣。"我真的很想知道,說吧!姐姐,我會專心聽的。""我是在尋一個人。"不忍見妹妹太過失望,她隨口一提。

  "誰啊?是誰讓姐姐那麼念著?"常凝兒從沒見過姐姐如此愁苦的模樣,著實對那個人好奇起來。

  常君月仰頭望天,下意識地輕輕微歎。每月、每月,她都會祈願一次,只是結果一直教她失望,不過她不會放棄。無論要花多久的時間,她都會繼續尋找他,直到找到為止,因為那是她欠他的,欠了一個久久的心願……常君月低著頭,忽而抬起目視妹妹,笑道:"該回去了,齊總管還在等我們回去用午膳呢。我們該走了。"讓一堆人看了許久,她有些煩意。

  見姐姐上轎,常凝兒跟上追問:"姐姐,你都沒回答我的問題,怎麼能跑呢?說嘛!說嘛!是誰有那麼大的福分,值得你每個月都來一次還願寺,告訴你好奇的妹妹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嘛!"常君月心思一轉,早出神了,壓根沒聽見妹妹的話。

  唉!等了這麼久,何時才能見到他呢?

  她真的好想見他!

  一行人回到常府,齊羽飛早在大門前拱手候著了。

  常凝兒不似一般富家小姐需要有人攙扶,逕自跳下馬車,一雙翦水盈盈,早在東張西望,所以一落地便發現齊總管頎闊的身影。

  "我說齊總管啊,是誰讓你在這罰站的呢!"她笑笑地,猶如春天的小花朵,語調有些淘氣。

  齊羽飛看著常凝兒,笑了笑,沒答話,上前扶著常君月下轎。兩人視線對上,常君月已明白。

  "是他又來了麼?"

  "是的,大小姐,洪公子等候多時了。"

  洪守安也是巨鹿的富貴人家,相貌堂堂,稱的上是少數的好男人,因為對常君月一往情深,而被街坊鄰居傳為美談。

  可惜,常君月依舊心不動。

  "又是那個癡情漢啊?齊總管,你又不是不曉得姐姐最討厭這事兒了,你怎麼不擋著呢?"若是她,早趕走那個大蜜蜂了。

  "是爹吧!"常君月領在前頭往大廳走著。

  "嗯。"齊羽飛頷首回答。就因為是老爺插手,他才沒辦法拒絕對方進入。

  "姐姐,別出面了,讓你妹妹我替你趕走他。"只要是姐姐討厭的人,她一律也討厭,沒有例外。

  "不了,你有那分心意就夠了。齊總管,請你先幫我'照顧'凝兒。"常君月太清楚要是讓常凝兒這搗蛋精插手的事情,無不小事化大。

  "是,小姐。請二小姐隨我去用午膳。"

  有好玩的事,怎能撇下她?常凝兒可不依。

  "我不要吃啦,姐姐,讓我幫你嘛!"

  常凝兒想跟上常君月的腳步,奈何後頭有一個人直抓著她的衣袖不放。

  "放手啦!我要去找姐姐,姐姐!"

  常凝兒哇哇叫,齊羽飛也沒放手,硬是把她拖走。

  在齊羽飛心中,惟有常君月才是他的主,除非常君月不在,他才會退而求其次,以常富康或是常凝兒為主。

  這並不是因為僱用他的是常君月,而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主上就是常君月了,只不過當時她不喚常君月-而是另一個名字,一個久遠的名字……* * *獨自來到大廳門口,常君月果真聽到常富康和洪守安正在暢談泡茶經。

  她蓮步輕移,身影步入大廳,欠身。

  "爹、洪公子。"

  常富康撫鬚呵呵一笑,面前溫柔婉約的大女兒是他的第一驕傲。

  "女兒啊,你終於回來了,洪公子等你快一個時辰了。"心上人終於回來了,洪守安趕緊起身相迎。

  "常小姐。"

  常君月眼眸一抬,輕輕頷首,算是回應。

  面對她的冷漠,洪守安早習慣了。

  "爹,我幫您買了藥材,已經讓冬雪去幫您熬煮,待會兒記得要服用。"交代完重要的事情,常君月才轉頭正視洪守安。"洪公子,請問你有事麼?"對待常家以外的人,常君月向來淡漠。

  常富康曉得女兒的個性,便逕自替洪守安回答。

  "守仁是來送茶葉的。君月,要不要嘗嘗,味道很不錯。"三不五時就以各種理由上門,洪守安的心意,常君月說不感動是假,只是他晚了一步,她的心早駐進一個難以抹滅的身影了。面對"他"以外的人,她無法動心,即便再怎麼好也無用。

  她的一顆心全給了那個人--那個她一直癡癡尋覓的人。

  "爹,您去休息吧!女兒想與洪公子單獨談談。"就因為洪守安與其他男人不一樣,所以她從沒正面拒絕過他,才造成今日他深陷情沼,為此,她也必須負點責任。

  既然是她給了洪守安希望,就必須由她親手斬斷。

  常富康爽朗一笑,以為女兒終於開竅了,便功成身退地離開。

  "好好好,你們慢慢聊,我這把老骨頭就先去休息、休息了。"他很開明,年輕人的事情就留給他們自己解決。

  第三者離開不久,洪守安正想開口,常君月卻早他一步。

  "洪公子,你的好意,君月一直都看在眼底,也明白你的真情,只是!在君月的心裡早就有另一個人了,除了他,君月心裡不會再容下第二者,所以請你放棄吧!君月不值得你付出,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佳人一開口,洪守安的心情立刻由期待轉為失望,他沒想到自己付出那麼多仍進駐不了常君月的心。

  他神情一黯,很不能接受這樣的理由。

  "為什麼呢?我是哪一點比不上那個人?常小姐,請你告訴我!"每當提起"他",常君月的心就會隱隱作痛,思念的情意不斷湧現。

  "不是哪一點比不上,而是他比你早認識我。"她的心也一併送給了他。

  "就為這個理由!我實在不能接受。"洪守安激動地表示,根本不信這麼簡單的理由。

  "洪公子,事實就是如此,你接不接受就不是君月的事。"常君月冷淡地表示。他不信,她也沒法子。

  "我很懷疑在你心裡真有這個人的存在麼?他是誰?哪裡人?你們又是何時認識的?"洪守安對自己的條件相當有把握,實在不信會輸給別人。

  面對洪守安的咄咄逼人,常君月絲毫不受影響,仍淡然處之。

  "洪公子,這是君月的私事,不必一一向你報備。君月想請你瞭解一點,這些事君月只跟你一人說,是希望你能徹底死心,'他'絕非君月杜撰出來,而是真有其人,只是暫時不在巨鹿罷了,過一陣子,他便會回到君月身邊。"常君月的神情有抹讓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洪守安察覺到常君月在說這些話的同時,眼神直視著自己,表示絕非謊言。而他也清楚她最不屑說謊這種事。

  "一直以來,我都以最不傷害你的方式拒絕你,可卻讓你誤以為仍有希望,關於這點,君月非常抱歉,所以今日才決定與你說明白,請放棄我吧!""真的?"他內心的憂傷她可知?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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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2:27
  洪守安表情極度痛苦,一擰眉,他轉身離去。

  佳人都已如此表明了,他是君子,絕對不齒強迫行徑。

  在洪守安離開的同時,常君月也轉過身背對大廳門口。

  不消一會兒,齊羽飛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小姐,用膳了。"

  常君月淺淺一歎。

  "我沒做錯,對於洪守安,我沒做錯。"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尋求別人的認同一般喃喃道。

  "小姐當然沒做錯。"齊羽飛附和。

  "我這次一定會盼到他的!"常君月回頭,她雙眸裡閃過一絲脆弱,只有在齊羽飛面前,她才會顯露她最真實的一面。

  "小姐,寒浞也轉世了。"齊羽飛報告他近日調查的結果。

  常君月斂起憂傷神情轉為冷冽。

  "果然!看來真如娘娘所預言般,這世,所有的人都會再度相聚了。不過,我已非當時的傻姑娘,這次他又會使出什麼方法來得到最後一顆'不死之藥'呢?呵!羽飛,我很期待呢!"* * *每逢初一祈願回來後,常君月總會在涼亭上奏琴。

  同一個時間、同一種曲調,也是同一種心情--等待。除了等待,也只能等待,否則她無以自處。

  唉!

  那曲調是她曾經為她最愛的人所譜的,結果到他死前,她都沒有機會彈給他聽,關於這點,她實在覺得非常遺憾,也深深感到自責。

  那時候,她是如此深愛他,為何會有人想破壞他們?

  是見不得他們幸福麼?

  "你在哪兒呢?夫君--明月皎皎,思君情切,念君情深……妾身仍在我們曾經待過的地方守候著,伯靡回來了,寒浞也來了,你呢?你在哪兒呢?可知妾身有多麼思念著你呢?請你回來吧……回到妾身這兒來……"似喃喃自語,常君月邊說邊落淚,淚水成珍珠、成雨滴,一落成河,隨著她的思念,不知去向。

  琴聲停、哭聲起,整座涼亭內隱約可聽見微風相伴的寂寞足音。

  令人不勝欷吁!

  躲在長廊轉角處的常凝兒,瞳孔內也沾濕了。

  "姐姐這次為何要哭呢!哭的我都心碎了。"姐姐在初一由還願寺回來後奏上一曲的習慣,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為何這次連珍珠淚水也要奉上?

  讓她捉著,無法離開的齊羽飛則神情漠然地定著遠方,心頭亦是滿滿的惋惜。

  小姐在哭什麼,他一清二楚,但也幫不上忙,只要"他"不出現,任何人都無法止住小姐的淚水。

  "二小姐,偷看不是該有的行為,大小姐也不會高興的,我們走吧!讓大小姐獨處比較妥當。"常凝兒一手捉住齊羽飛,一手揉著紅眼,很不贊成齊羽飛對上對下都保持冷漠的態度。他可是常家總管,總管、總管,不就是家裡由上至下,無論大小都要攬在手上麼?怎能如此清閒?

  "隔這麼遠,還不算獨處麼?姐姐真的好可憐。齊總管,姐姐一直都很信任你,你一定曉得她在哭什麼,告訴我好不好?我想幫幫姐姐。""如果二小姐乖一點的話,我想就是幫了最大的忙了。"齊羽飛試著安撫常凝兒看起來比大小姐還激動的情緒。常凝兒曉得這是齊羽飛的推托之詞,於是瞪他一眼。

  "齊總管,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騙麼?我曉得姐姐老是會跟你說一些事情,她對你這麼好,你難道都沒有想過幫幫她?"在常凝兒心中,常君月是全天下最美、最善良、最溫柔的人了,所以她覺得最好、最幸福的都該在姐姐身上出現,這才表示天上神明有盡責任。

  齊羽飛輕輕歎口氣。對於不明白事理的人,他通常懶得說太多。如果他能幫上忙,豈又會在這感歎?

  "二小姐,你年紀太小了,所以有些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大小姐的事情也是一樣,就算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常凝兒撇了撇唇。姐姐與齊羽飛的說法竟然一模一樣,讓她起了更大的疑惑。她瞇著眼,不停地在齊羽飛身上左看、右看,試圖找出一絲線索。

  "二小姐,你在看什麼啊?"

  常凝兒的手仍沒放過齊羽飛。

  "我在看啊,難不成你也喜歡姐姐,所以才不想幫她!"這是她剛拼湊到最適合的理由。

  齊羽飛仍是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不說話,看來是我猜對了吧,原來你也喜歡姐姐啊,難怪了……不過君子相爭,你怎能這麼小人呢!這樣我也不會支持你的,勸你還是大方一點,免得我開始討厭你!學學洪守安,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他的執著,不過至少他君子風度足夠。"常凝兒找到發揮處,自以為是地數落齊羽飛的不是。

  齊羽飛眼神一凜,低首道:"你覺得我比不上他?"兩人距離甚近,常凝兒輕易地感覺到齊羽飛的呼吸,他的臉龐讓她一時緊張,忙不迭地後退靠上柱子。

  "呃……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覺得你該再有君子風度一點,姐姐跟我都比較喜歡大方的人。"咦?怎麼愈說,齊羽飛愈靠近她呢!是她自己說到他的傷心處了麼?

  以為齊羽飛會因為她的批評發脾氣,沒想到他只是拎起自己然後移動腳步。

  "二小姐,你還是太年輕了,跟你說太多,你也不會懂的。我們還是別打擾大小姐,走吧!"常凝兒不明白齊羽飛的意思,只覺得他的身材不知高出她多少,任憑她有十雙手也掙脫不了他的束縛。

  "人家說'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能……"她還待字閨中啊!

  正當她想喊姐姐救命時,齊羽飛似看穿她的念頭,早就搗住她的嘴了。

  "嗚……"

  常凝兒有口難言,有點後悔去惹上看似溫和的齊羽飛了。

  正確說來,巨鹿有三富--常君月、洪守安與董凌人,三者地位相當。

  董凌人正值而立之年,巨鹿人仍尊敬地喚他一聲"董爺",這是因為每當巨鹿發生事情時,總是由董凌人帶頭幫忙。雖說他是上個月才遷入,還算是個外來客,但巨鹿仍以他為首,無論發生大小事,總會先請教於他,非因他的財富,而是他天生的氣勢威嚴。

  近來天災不斷,董凌人便提議由巨鹿三富來商議賑災方法,地點是在董府的議事廳舉行,而這次的聚會也算是三富首次會面。

  上午,洪守安以身體不適為由,改由他的參事代表,而齊羽飛則陪著常君月一同來到董府。

  三人在議事廳候著,趁著董凌人還沒過來,兩富先行寒暄。

  常君月向來少言少語,一般的問候工作自然落在齊羽飛身上。

  "敢問洪公子病情如何?"

  邱參事客氣回應。

  "還好,已經請大夫看過了,不礙事,只是老夫人不准少爺出門,所以由我代表。""還請你家少爺多保重。""多謝關心。"兩人是朋友也是對等關係,常君月不聞不問,實屬不該,但她又不想給洪守安一絲希望,於是從頭到尾都沒問過一句。

  穩重的腳步聲由遠傳來,三人皆明白是誰,邱參事馬上起身準備相迎,而常君月仍是坐姿,態度冷然。

  伴著聲音,走入議事廳的正是董凌人。

  "抱歉,董某來遲了。"

  原本臉上掛著笑容的董凌人在見到緩緩回頭的常君月和齊羽飛之後,臉上的表情竟在瞬間凍結,雙眉俱斂,儘是訝異。

  常君月聲音如水,逕自答腔:"無妨的,董爺本來就是個大忙人,我們絕對不會介意。"邱參事也拱手作揖。

  "是啊,董爺平日就樂善好施,忙遍整個巨鹿,我們等等也是應該。""好說,都請坐!"好不容易找回聲音,董凌人收日視線坐上主位,冷眼對上毫無畏懼之色的常君月。

  "我想今日一會,各位都清楚我們要商議何事了。""是的,董爺既然號召我們前來,我們自當明白。我家少爺雖無法前來,善心依舊不落人後,就等董爺帶頭了。"齊羽飛也代替常君月回答:"我們常府亦然。""那就好……"董凌人淡淡地表示。

  會議一結束,邱參事率先告辭。

  常君月也帶著冷淡的神情與齊羽飛離去。待兩人走後,董凌人眼神一變,霎時寒冷如冰,一股殺意凝上眉頭。

  董凌人做夢也沒想到"她"真的會活著!

  她的容貌一點也沒變,那神情、那韻態,讓他想錯認也不行。剛剛乍見到她,讓他有種似乎跌入當時情境的感覺,體內的血液也跟著停祝是恐懼也是興奮。

  她--真的活著!

  那麼不死之藥是真有效了。

  這次,他非得到手不可!

  "爺,這是聖上頒發的賑災模範。"管家這才進來恭敬地把聖旨呈上。

  董凌人看也不看地揚手一揮。

  "拿下去。"

  管家頷首,領著聖旨退下。

  她回來了,伯靡也在她身邊服侍,那麼"他"應該也在附近才對。既然如此,他就該早點做好萬全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上天有意讓他再弒主一次,他也不會拒絕。

  為了得到永生不死,就算殺盡天下人,他也絕不手軟。

  "昆文。"董凌人大聲一喊。

  劉昆文立刻由外面走入,時機配合的恰到好處,就好像是一直都在外面守著似的。

  "爺,何事?"

  "我要聘請一個絕世殺手。"

  劉昆文想了想,回道:"絕世殺手,屬下只有一個人眩""說!""夜殺。""有何本事?"是他不曾聽過的陌生名字。

  "夜殺是近年來急速攀升上來的頂級殺手,他的手法一流,被他殺的人都是當場斃命,至今仍無法知道他使用何種兵器。不過頂級歸頂級,他的個性也是一絕,聽說找過他的人,都只能先說定金價碼和要殺之人,至於要不要殺就全看夜殺的心情如何。他想殺,三天之內,那人必定無命可逃;若不想殺,即便是天價也無法打動他。"董凌人皺眉,他要的是好控制的殺手。

  "這麼難搞定的人有什麼用?我要的是絕對能達成目的的殺手。""爺,若您想要絕世,就惟有夜殺足以勝任,除此之外,屬下也沒其他人選了。"今世的"他"會有何能力,董凌人全然不清楚,但若要一次除掉,即使花下重金他也在所不惜。

  "好吧,試試好了。要如何聯絡?"

  "這恐怕就有點困難了。因為夜殺身邊有只大鳥,它就是負責聯絡僱主的工具,不過近來很少有人看見這隻大鳥的蹤影,所以要找起來有點麻煩。"董凌人怒道:"無論有多麻煩,你都必須給我找到夜殺。""是,爺,屬下這就去辦。"劉昆文隨即退下。

  兩千前年,他殺了"他",兩千年後絕對會二度將他埋入黃土中。

  "可別怪我,要怪就怪命運吧!"

  離開董府,常君月主僕二人慢慢散步回去。

  "前世的罪人,今世卻是個大善人,呵!可真諷刺埃"常君月唇瓣淺淺勾起。

  "小姐,今日一會,我想寒浞很快就會採取行動了。"齊羽飛提醒著。

  常君月眼眸一抬。

  "是啊,但……他會怎麼做呢?"

  前世得不到不死之藥的寒浞,今世是個沒有權只有錢的董凌人,又會採行什麼樣的舉動對付已非常人的她呢?

  齊羽飛聽出常君月的意思。

  "小姐,你不想主動?"

  "嗯,只要他放棄不來找麻煩,我就不會對他怎樣。但倘若是他執意得到永生,那麼,他付出的代價絕對是超乎他想像的。不死之藥僅剩一顆而已,我說什麼都會以命相護,因為那是屬於'他'的。"齊羽飛聽了不語。無論小姐決定怎麼做,他都會配合,不過這次,他發誓絕對要保護小姐和"他",不再重蹈覆轍。

  常君月眼光茫然地定在遠方,神思亦隨之遠揚。

  寒浞來了,伯靡也回到我身邊,現在就剩你一人而已了。

  我的夫君--后羿。

  你到底在哪兒?

  怎麼還不回來妾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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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4:01
  第二章 思君情切,點點愁

  岳龍客棧是巨鹿最負盛名的上等客棧,它富麗典雅,不比一般的廉價客棧,自然所費不貲。可它要價雖高,凡是經過巨鹿的旅客莫不進去一觀,就為了它樓高三層,幾乎可全覽巨鹿美景的特點。

  今兒個上午,由城門進來一個外地旅客,初初來到便耳聞岳龍客棧的大名,於是他自然地也走入岳龍客棧一窺。

  岳龍客棧好的不只是風景秀麗,美食佳餚、各項酒類也是一絕,茶類、點心更是名聞整個巨鹿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旅客看了菜單,選了幾樣菜和一壺凍頂烏龍。

  漢朝領土廣大,他卻偏偏來到了巨鹿,不是無心,而是刻意,且還是經過一名師父所指引的方向。

  一個月前,他偶然的大發慈悲,救了一名落入盜匪手上的高僧。他永遠記得當時高僧看著他的神情很是奇怪,就好像他不該出現他面前一般的怪異。

  正當他想離去時,高僧卻對他說:

  "施主,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回身瀟灑一笑。

  "師父,您說我不該在此,難不成該在地獄麼?"高僧撫鬚朗笑。

  "施主,言重了,貧僧絕對毫無此意。"雖然他第一眼就看出眼前男人的雙手染滿血腥,但出家人本就該抱持一顆仁善之心,斷不能妄下評語。"貧僧上善。敢問恩人尊姓大名?""師父,對晚輩何必這麼客氣,在下姓南,名霽雲。"對方客氣,南霽雲也會以禮相對。"對了,您說晚輩不該在此,是何理由?""呵呵!貧僧的意思是施主的命運星在北方,此刻,你應該在那裡。在那裡,有人正在等你呢!""等我?"上善師父的話不禁令南霽雲大惑不解。孤兒出身的他,怎會有人在等他呢?"師父,您是不是有所誤會了,霽雲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不會有人在等我的。"除非是他的仇人或許還有些許可能,若要說朋友,他也僅有一個,而那個人此刻應該在江蘇才對,不會跑去巨鹿。

  上善雙手合十,直視南霽雲的雙眸。

  "施主,貧僧所言皆實,你是該前往北方的,那個方位大約在……巨鹿。那人一直在等你,若你相信貧咱的話,就請你即刻動身前往巨鹿。""師父……"南霽雲還是覺得奇怪。

  "施主,無論你有任何疑問,貧僧相信那個人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上善慈眉善目,南霽雲相信他絕無害己之心,只是對他的話仍存疑惑。

  "呵呵!施主,去吧!前世不解的緣,你該親自去解決。""前世……巨鹿……"南霽雲閉上眼,細細體會師父的話。

  "你的手沾滿血腥,你的心卻是清澈無比,捨棄你今世的一切,去吧……"收回思緒,南霽雲倒了杯茶,仰頭飲荊對於一個月前所發生的一切,他仍是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不知怎地,他本不想來的,腳步卻毫不遲疑地來到巨鹿。

  難不成真應了上善高僧的話麼?

  他與巨鹿真有關聯?

  到底是誰在等他?

  他又該怎麼找出那個人?

  種種的疑問阻塞了他的思緒。

  春天,到處是花香鳥語,讓人不禁感到心曠神怡,只可惜的是,天氣尚不穩定,不太會照顧身體的人,便會感染風寒。

  常君月也是其中一人。

  休息了好些天,她身體也好了大半,只是喉嚨仍無法出聲。

  這天,她心情特好,以筆代口提出想與齊羽飛兩人一同上街的意見。

  "不行啦!"常凝兒才曉得常君月的想法,一口就拒絕。"你剛好沒多久,萬一這趟出門病情又嚴重了怎麼辦?不行,絕對不行,一定要等你完全康復才能出去。"常君月搖搖頭,表示自己非出去不可。

  面對向來固執的姐姐,常凝兒便求救於齊羽飛。自那天她無意間發現齊總管也愛慕姐姐後,她便時常找機會撮合他們兩人。

  "齊總管,我不是要你來當木頭人的,也請你開開金口好麼?你說姐姐這樣子怎能出門呢?"瞧齊羽飛好似個木頭人,她就一肚子火,她這麼費力幫他,怎知他竟無動於衷。

  "既然小姐決定要出門就表示她的身體已經復元了,不會有問題。二小姐實不該這麼緊張。再說有我陪同,若真有事情發生,也不會出問題。"齊羽飛必恭必敬地回答,表情仍是冷淡。

  常君月笑著點點頭,要妹妹放心。

  兩人一搭一唱,默契極佳,氣得常凝兒握緊了粉拳直想抓個人來洩憤。

  "咦?你們怎麼都聚在書房呢?發生什麼事了?凝兒啊,你額冒青筋、眼神兇惡,出事了麼?"常富康適巧經過書房,便走進來詢問一番。

  一見到最大的救星,常凝兒趕緊把事情的原委統統告訴爹親,要他做個評斷。

  "爹,你說姐姐是不是不該出門?"她得意地問,心中篤定愛女心切的爹親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常富康上前端詳了大女兒幾眼後,笑道:"我看君月氣色不錯,出去一會兒應該無妨的。凝兒啊,就爹來看,你實在太保護你姐姐了,這樣你姐姐會被你寵壞的。呵呵!君月,好好出去透透氣,不過記得別太晚回來。"啥?連爹爹也被說服了,這個家難道只剩她是清醒的麼?

  "爹,"常凝兒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她過度保護姐姐難道不對麼?基本上,掌管整個常府的人好像就是姐姐了,姐姐這麼照顧這個家,她為姐姐好也是應該,不是麼?

  "你真那麼緊張,不如也跟去吧。"

  "可是,爹……"

  常富康一笑置之,邁開腳步離開書房去喝他的茶了。

  真真氣死她了!

  "大小姐,想出門了麼?"

  常君月頷首。

  "等等--我去拿姐姐的外衣。"既然無力可回天,那她也必須跟著才行。"等我一會兒。真不曉得你們都在想什麼……"常凝兒離去前,書房內的兩人仍可聽見她的抱怨。

  見妹妹離開,常君月便再提筆寫字,然後交給齊羽飛。

  我昨晚夢見他回來巨鹿了。

  原來常君月要出去不是真想透氣而是另有目的。

  "恭喜小姐!"齊羽飛為此感到欣然。

  常君月起身走出書房,她有預感,這次她必定會見到他。

  岳龍客棧裡忽然有一陣騷動。

  那樣的騷動由一樓來至頂樓,坐在欄杆前賞景的南霽雲卻是氣定神閒地繼續他的悠閒之旅。

  "董爺,您來了!來,請這邊坐。"貴客上門,老闆熱情招呼著。

  "老闆,別客氣了,董某也來這裡不少次了,不用那麼招呼我。"董凌人口氣極淡,沒有一絲喜悅。

  客棧老闆卻是笑臉迎人地說:"是董爺太客氣!您來一次,咱們岳龍就蓬蓽生輝一次,您絕對是我這裡的貴賓。掌櫃的,快去吩咐廚房把今日最好的食材都給煮了,記得要他以董爺的口味烹調,曉得麼?""是!是!"掌櫃聽見老闆的吩咐,立即下樓去了。

  "老闆,你太客氣了。"

  "哪的話!先給董爺上好的女兒紅!"客棧老闆一說,一壺頂級女兒紅立刻端至董凌人的案上。

  這樣的騷動一直持續到客棧老闆下樓後,頂樓才恢復先前的平靜。

  南霽雲看也不看,目光始終定在欄杆外。

  何必好奇呢?反正來人一定是巨鹿的某個大善人,人見人敬,干他何事!他連浪費時間看一眼都懶。

  殊不知他沒那意思,董凌人的視線卻是落在他身上。南霽雲讓他看的久了,微微偏頭,與他對看一下,然後移開。

  董凌人愣了愣,表情古怪得緊,顯然不解對方為何沒有任何反應,便起身朝他走過來。

  南霽雲察覺到了,不過姿勢依然。

  "這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董凌人小心翼翼地問。

  南霽雲非尋常人,對於董凌人異樣的態度,在他起身的剎那就發現了。

  "如何?"

  "我看公子相當眼熟,就不知……公子是否也認識董某?"同她一般,"他"也有著與前世相同的容貌,所以打第一眼起,他認出了"他",不過在發覺"他"對自己的態度很陌生之後,他才故意走上前確認。

  南霽雲冷冷一笑,反問:"你倒是說說我該認識你的理由?"這人也有趣得很,一來就問自己認不認識他。

  呵!讓他南霽雲認識的人多半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活,雇者身份;二是死,被殺者。既然眼前的人想認識他,就要看他有沒有活命的好運。

  怎麼可能呢?

  董凌人內心感到深深的不解,就連在外觀上有所變化的自己與伯靡都恢復記憶了,"他"的容貌一點都沒變,怎會沒恢復?

  是真?是假?

  還是"他"和紫玉一樣,都沒恢復記憶?

  "你……當真不識我?"董凌人又試一次。

  南霽雲眼神一沉,銳利的目光掃過董凌人。

  "若你是來攀交情的,我勸你還是回去的好。"董凌人由南霽雲的表情裡看出他並非說謊,便道:"我不是來攀交情的……在下董凌人,不知這位公子大名為何?"既然"他"還不認識自己,那麼就玩玩吧!

  南霽雲冷冷地垂下眼簾。

  "我有說的必要麼?"

  他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董凌人,沒有理由,就是不喜歡。

  面對南霽雲的冷淡,為了完成目的,董凌人選擇忍祝"是這樣的,我有件事情想請公子幫忙,還請放心,完事後,董某的酬金絕對會使公子滿意的。"董凌人逕自落座,壓低聲音與南霽雲交談。

  南霽雲隨口一問:"出多少?"先問價碼,再決定做與不做,向來是他的習性之一。

  "定金千兩黃金,事成再奉上千兩黃金。"董凌人出的是天價,他就不信有人能拒絕金錢的魔力,就連眼前的"他",他也不信。

  南霽雲心不動,唇一揚。

  很高的價碼,看來這事情的挑戰性頗高了。

  "什麼事情?"

  "若是你肯答應,董某才能告訴你。"

  故意吊他胃口!南霽雲冷冷地別過頭,意思是他也沒興趣了。

  董凌人暗自在心底盤算,"他"是沒恢復記憶,不過個性一樣難捉摸。

  "我們董家有個傳家之寶,看似是三顆普通的藥丸,實則有養顏美容之效。當初祖先曾說,那藥有紀念價值,不是拿來食用,而是拿來當作傳家之寶,我們這些孫兒自當照辦。只是沒想到,三年前那三顆傳家之寶被偷了,經過我們明查暗訪後,終於查出是巨鹿的某戶人家偷去,不過因為已被食去兩顆,所以僅剩最後一顆。由於我們從沒有對外說過有傳家之寶的事情,所以也無法提出證明,便想請這位公子代董某尋回。假使能尋回,您的大恩大德,我們董家沒齒難忘。""不就是要我'偷'了?"南霽雲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

  "也不盡然,因為你的長相很像那戶人家已逝的親人,所以剛剛我乍見到你,才會誤認。""那就是要我'騙'嘍?"騙與偷,差之千厘。

  "原本就是我們董家的東西,拿回來是天經地義,何來偷騙之說?"董凌人說的義正辭嚴。

  一半真,一半假。

  這是南霽雲聽完他的話之後所作的判定。

  他極不欣賞董凌人的眼神,是故,他的話他半信半疑。

  偷騙的工作不是他拿手的,不過倒是可以試試,這樣說不定他下半生還有改行的空間。

  "哪戶人家?"

  "常家。兩顆藥丸就是常家大小姐常君月食之。"南霽雲低頭飲茶。

  女子為美麗而使出手段,這樣的事情他時有耳聞。

  "你說我像誰?"

  "像常君月的夫婿。公子是願意幫助董某了麼?"南霽雲抬頭。無論他怎麼看,依舊不喜歡董凌人。

  "再說。你走吧,別擾了我的用膳時間。"他下了逐客令。

  董凌人離去前,別有含意地多看了他一眼。反正他只是想玩玩罷了,成與不成,他不太在意。既然連他都無法確定這個男人是不是"他",那最後一顆"不死之藥"常君月是不會輕易拿出了。

  董凌人離開之後,南霽雲依舊沒有卸下防備之心。

  "常君月--"最後一字伴隨他的烏龍喝下。

  三人來到熱鬧的市集,不久後,常凝兒翹得高高的唇也慢慢鬆了,原因是市集裡好玩的東西太多,一時間令她眼花撩亂。

  常君月心不在此,她不停地四處張望,對每張臉孔都多看一眼,像是生怕錯過任何一人般緊張。

  齊羽飛走在常君月的後方,適時給她鼓勵。

  "小姐,別操心,你一定會找到的。"

  就這樣,常君月懷著期待的心繼續走了半刻鐘後,突然間,她猛地停下腳步,注視著正往她走來的一名年輕男人。

  他英俊挺拔、眉宇間的自信從容能讓人眼睛一亮,但吸引常君月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剎那間,兩人擦肩而過,他望著前方,似乎沒發覺到她的存在。

  "姐姐,怎麼了?不舒服?"常凝兒緊張地問。

  常君月回了頭,目光緊緊地定在那個高大背影上,一顆心早跟著那個男人而去了。

  "姐姐?"

  常君月無法言語,僅能握住齊羽飛的手來表示她的激動。

  齊羽飛點點頭。

  "去吧,小姐!"

  得到他的允許,常君月穿越層層人群,輕巧的身影很快地消逝了。

  "姐姐,你要去哪?"

  常凝兒絲毫不明白姐姐的舉動,想追,卻遭齊羽飛的阻撓。

  齊羽飛搖頭。

  "請二小姐別追過去。"

  "齊總管,你在說什麼啊?我姐姐不見了,你卻叫我別追上去,有沒有搞錯?那是我姐姐,我要去追回她!"姐姐奇怪就算了,就連齊總管也怪怪的,這讓常凝兒心生不安,有種再也見不到姐姐的感覺。

  "請二小姐放心,大小姐必定會回來的,還請你隨我回去吧!""不……""二小姐!"齊羽飛提高了聲音,聲音透著冷然,讓常凝兒無法再說不,只能任由他拖回去。"這才聽話。"體型比不過,她的聲音也能唬人。

  "要是姐姐有個萬一,我會要你賠命的!"齊羽飛嘴角含笑。

  "放心,大小姐絕對會平安歸來,請二小姐耐心候著。"* * *在他身後有個靈巧的腳步筆直地追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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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4:21
  是一個女人正在跟蹤他。

  她的腳步急促,不像是有目的,反倒像臨時起意,所以技術有待磨練一番。

  在巨鹿這裡他沒有仇家,第一個認識的人是董凌人,不過他也不會傻到讓他跟蹤自己,那麼,這個跟蹤他的女人是誰呢?

  為了明白真相,南霽雲與身後的跟蹤者故意保持一定的距離,時而慢、時而快,就是不讓她輕易跟上。

  然而,就在南霽雲玩性漸消時,倏地轉入一條死巷裡,然後,他輕輕躍上屋簷,準備請君入甕。

  轉入巷內,沒有發現半個人影,常君月傻了。

  怎麼會呢?她明明見他轉進這條死巷的,怎麼會不見蹤影?怎麼辦?她又失去他了麼?

  常君月慢步走到巷子尾,一雙柔荑撫上牆壁,不停地責怪自己的腳程為何不能再快些,若是再快些,也許她就能追上他了。

  后羿……后羿……你到底在哪兒啊?

  她在心底無聲吶喊。

  "姑娘,你在跟蹤我?"

  身後傳來的低沉嗓音,那是闊別兩千年的溫柔!常君月緩緩回身,在見到他的瞬間,情不自禁淚水簌簌。

  真的是他!

  南霽雲也震懾住了!

  眼前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女子,她的容顏竟讓他有種熟稔的感覺。

  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何初初見她,他會有種似曾相識的迷惘?

  他們明明不曾相識啊!

  "你……哭什麼?"南霽雲心疼地以手拭去她的淚水。

  常君月想也不想就撲進南霽雲的懷裡,淚水沾濕了他的上衣和胸膛,牽動了他心底深處的痛楚。

  終於……終於讓她找到了!

  蒼天啊,謝謝!謝謝您達成嫦娥的心願!

  "你是誰?"

  常君月僅是望著他,無法言語。

  "你認識我?"他再問。

  她拚命點頭。

  他忽地笑了。

  "可我不認識你呢!"

  常君月蹙眉、瞠目。她簡直不敢置信上天同她開了這麼一個大玩笑,所有人都恢復記憶了,卻獨獨惟有他忘了。為什麼呢?是哪兒出了問題麼?

  常君月搖頭,又擁住了他。

  南霽雲就這麼讓她再度摟著自己無法動彈,突然,他想起上善高僧的話語--在巨鹿,那人一直在等你,若你相信貧僧的話,就請你即刻動身前往巨鹿……施主,去吧!前世不解的緣,你該親自去解決。

  "前世……不解的緣?"南霽雲喃喃自語。他低首望著埋在他懷裡的女子,輕輕捧高她的臉蛋,問道:"是你在等我麼?"常君月淚眼婆娑,點了點頭。

  南霽雲心弦一動,雙臂一收,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身軀。

  有人在等他的感覺真好!

  "要跟我走麼?"

  常君月沒有點頭,只是雙手摟得更緊。

  圈在他身後的小手,忽然收緊,也一塊兒收了他的心。

  "那就跟我走吧……"

  抱起常君月身子,南霽雲使出上好輕功跳上屋簷,離開紛擾喧囂的市集。

  不消一刻,兩人來到一處風光明媚的池畔邊。

  南霽雲為她清理一顆大石,才放她坐下。

  像是怕他逃跑似的,常君月自始至終一隻小手都抓著南霽雲的衣袖不放,讓他哭笑不得。

  "放了吧,我不會跑的。"

  最後經過南霽雲再三保證後,常君月才緩緩收日手。

  由她一身綾羅綢緞看來,就曉得她出身不凡,定是個富家小姐。然而她就這麼呆呆的跟著一個陌生男人走,不怕引起誤會?

  "你不怕我?"

  常君月朝他淡淡一笑。

  "你不會說話?"剛剛他就發現她沒說過半個字,還以為她是過分激動所致,但現下她仍沒出聲,他這才問。

  常君月指著自己的喉嚨,搖搖頭。

  "是喉嚨不舒服,所以不能說?"他猜道。

  常君月又笑了。

  "你好像很愛對我笑,是不是?"南霽雲故意捱著她。本來他就不是君子,道德在他眼裡更不當是一回事,他永遠都是順自己的心意來行事。

  南霽雲瞧她瞧得緊,使得常君月雙頰害羞地泛紅。

  我愛笑,那是因為你曾說我笑起來很動人。

  本來有許多事情想問她,但看在她不舒服的情況下,南霽雲全部擱在心底。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南霽雲不自覺脫口讚美。

  忽然間,他有種想將她永遠帶在身邊的念頭。

  她真的是在等自己麼?

  "你真認識我?"

  常君月仍以笑容回應。

  "見過我?"

  這次,她連雙眸也盈滿笑意,深深地直達他冰封已久的內心。

  他為之動容,粗糙的手心慢慢撫上她水嫩的臉蛋,觸感極好,他身體緩緩移動,將她納入自己懷抱中,彷彿當她是珍寶一般的小心呵護。

  "我是個孤兒,自出生後,就一直都是一個人,雖然小時候偶爾會有幾個好心人收留我,不過他們最後也離開我了。他們都說會永遠照顧我,要我把他們也當作家人,可……還不是棄我而去。其實,我不怪他們,因為環境逼迫他們不得不丟下我,所以我不氣……而我現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掙來的,我也很滿意自己這樣的生活,但你為什麼要等我呢?"假使今日他來了巨鹿,卻什麼也沒發現,也許就會離去了,然後從此不回頭,繼續過他閒雲野鶴的生活。

  南霽雲輕輕格開兩人,四眼交投,她垂淚了。

  "哭什麼呢?我弄疼了你?不是……那為什麼?是為我--"常君月點點頭,好氣自己為何不能快一點找到他,就不會讓他寂寞這麼久了。

  "傻瓜,那又不關你的事,我不許你哭的!乖,別哭了。"南霽雲又把她摟得更緊。對他來說,眼前的女子似乎是天上的女神,只要他一放手,便會永遠失去她。

  "為什麼會讓我發現你呢?倘若沒有你,我就能過著更自由愜意的日子,不過……也會繼續寂寞就是了。前世……我們前世會是什麼關係呢?"他又想起了上善高僧所說的話。

  是夫妻啊!后羿,你是我的夫君。

  "若我開口要你跟我一起走,你會麼?"

  當然了,夫君到哪兒,妾身自然會追隨。

  常君月泛開一個更美的笑容,撲進他懷裡。

  "那麼……我要走的時候必定會帶你走。"沒談過情愛,不知何謂愛情的他只是想要她陪在身邊便心滿意足。

  老樹旁、大石前、河畔邊,兩人互許終生。

  生生世世不再分離。

  草叢裡傳來的聲響。

  南霽雲銳眼一瞥,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摟住常君月的纖腰,再度展現絕佳的輕功,躍上老樹,並小心叮嚀她。

  "我有點事情要處理,記得別下來,好好抓穩,曉不曉得?"為了不讓常君月也受到攻擊,南霽雲腳一落地時便迅速離開。

  沒錯,巨鹿這裡他沒仇家,但也不表示仇家不會追著他,看來他想與那女子雙宿雙飛就必須退隱了。

  否則只會把她帶進一個血腥的世界。

  草草解決想要他命的殺手,南霽雲趕回來接她下樹。

  "還好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常君月沒做任何表示,反倒不停地察看南霽雲身上是否有掛綵之處,一會兒後,她才放心地吁了口氣。

  南霽雲見狀,疼惜地拍拍她的頭。

  "放心,要我受傷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自己才要小心點,省得我擔心。對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常君月以為他要拋下自己,刷白了臉,拚命搖頭。

  南霽雲淺淺一笑。

  "放心,我不是要丟下你,只是有些事情必須先去處理……"常君月雖明白卻無法贊同。分別了將近兩千年,她實在不想再與他分離。

  "我的身份和你不同,若不好好處理的話,我們以後可能會沒有寧日,你希望過這樣的生活麼?倘若你真的想要的話,那也無妨,你就跟著我吧!"南霽雲改以別種方式勸她。

  聽他這麼一說,常君月明白自己若再堅持只會壞事,於是慢慢鬆了手,但指尖仍在他的衣袖邊徘徊。

  "乖!讓我送你回家。放心,等事情處理完後,我會去接你。"見她仍不信,他再補道:"我發誓!"能讓他起誓的人,這一生不會再有第二個。

  常君月這才信了他,答應暫時回去等候消息。

  送她回去後,南霽雲又回到適才的湖畔。不久,半空中忽然傳來翅膀與空氣摩擦的聲音,跟著飛來一隻龐然大物。

  "夜鷲!"

  聽見主人的呼喚,夜鷲準確地停在南霽雲的手臂上。

  南霽雲瞧見夜鷲腳上的紙卷,順手拆下。

  "辛苦了,去休息吧!"

  夜鷲就像聽懂主人的話,隨即又振翅離開。

  拆開字卷,映在白色紙張上的是他的下一個目標--定金五百兩黃金,綁常府二小姐常凝兒。

  董凌人

  不殺人,只綁人。

  嗯……這還是他首次遇上的工作,挺新鮮的。

  要他殺一個人都不難了,更何況是綁一名女人。

  南霽雲目光一調,看見署名。

  董凌人--不就是今早出千兩黃金要他偷東西的人。

  南霽雲手勁一使,碎了紙。

  依照上善高僧的話,他來到巨鹿,遇到的怪事還真不少。先是同天之內找上他兩次的僱主,雖然目的不同,不過地點都是常府。

  再來就是剛剛那個纏著他不放的陌生女子。

  一個美麗如仙、謎樣的女子,走入常府的她,會是常凝兒還是--常君月?

  這一切的謎團,他期望盡早有個結果。

  因為他答應過她,絕對會帶她一起走。

  無論她是誰,有無夫婿,他都要定她了,因為,誰教她不纏別人,偏偏纏上自己,又偏偏他對她也有極大的好感。

  對前世今生他沒多少概念,只清楚這一世他們兩人絕對是牽連在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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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4:53
  第三章 憂憂情殤,難平息

  常君月完好如初地回到常府後,常凝兒懸得高高的心才慢慢滾落回到原處擺著,但她心裡還是氣極了齊羽飛的不聞不問。為了彌補那天沒照顧好姐姐的虧欠,這幾天她更勤於熬煮湯藥。

  "姐姐,你的喉嚨剛好沒幾天,大夫說這湯藥還是要按時喝的,快來趁熱喝了吧。"常凝兒才不管別人說她什麼,姐姐她是照疼不誤。姐姐照顧她那麼久了,換她照顧她哪有錯啊!要是換她說,她只會笑那些人是在嫉妒,嫉妒她有個全天下最完美無缺的姐姐。

  "凝兒,其實你用不著這麼忙的,有冬雪照顧我就好了。"常君月心疼妹妹的辛勞。

  "說這什麼話,姐姐生病,妹妹來照顧也沒什麼埃你就別跟我計較這些瑣碎事,還是快些把藥吃了。"藥苦,卻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常君月整碗喝的精光。

  "嗯,這才乖,這樣你的喉嚨才會更快好。對了,姐姐,能不能問你一件事啊?"那天姐姐失蹤大半天,回來的時候只見她容光煥發,與齊羽飛兩人步入書房不知談論什麼大事。耐不住強烈的好奇心,她曾問過齊羽飛,不過想當然爾,那男人是不會爽快給答案了,於是她轉而向姐姐下手,希望能由這裡得個好結果。

  常君月曉得妹妹想問什麼,她溫柔地噙著笑意,緩緩啟口。

  "凝兒,還記得去年為你上課的夫子是如何告訴你有關'嫦娥奔月'的傳說麼?"常凝兒不解姐姐為何會提到兩者毫不相關的事情,不過她依舊回答。

  "那時夫子說是因為后羿射下天上九個太陽,西王母娘娘贈予他不死之藥,而嫦娥卻起了私心偷吃了藥,飛奔到月亮上的廣寒宮,從此不回。""其實,不是的,事實不是如此,嫦娥曾經回來過,只不過當她回來時,已人事全非……"常凝兒天真爛漫的語調輕輕勾起了常君月遙遠的記憶……* * *夏朝,有窮氏太康三年一名俊美挺拔的男人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到宮裡。

  "嫦娥呢?"男人隨手把戰袍解下。

  "起稟王,嫦娥娘娘在宮內。"伯靡接下戰袍回道。

  后羿笑了。

  "寒浞,把射日弓拿去收好。還有,記得我要你保密的事情。"寒浞必恭必敬地回答:"屬下不敢忘。""好了,你們退下。"遣退了屬下,后羿獨自走入宮內,尋他的愛妻--嫦娥。

  正在奏琴的嫦娥完全不察有人靠近,古琴柔美的旋律繚繞宮內,讓聽者無不發出會心一笑。

  一曲畢,身後傳來掌聲。

  嫦娥還沒回頭就明白來人是誰,能這麼放肆的還會有誰呢?不就是她的夫婿麼!

  "嫦娥未能前去迎接夫君,還請夫君切莫責怪。"嫦娥恭敬地起身相迎,臉上沒有一絲喜悅之色。

  后羿上前摟住愛妻的身子,朗笑道:"呵!還與我玩這遊戲啊!不膩麼?"嫦娥這才卸下冷淡的面孔,轉而溫柔婉約,但仍可聽出埋怨口氣。

  "誰叫你老是放人家一人在這麼大一座宮裡,也不帶人家出去玩玩。""玩,可以啊,不過只限於宮裡,誰叫你有個善妒的夫婿,除了我,誰都不許多看你一眼!"嫦娥嬌笑地說:"霸道!""你最愛了不是麼?"后羿不給她面子,故意調侃。

  嫦娥微蹙眉。

  "看來你今天心情挺好,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呢?"她清楚后羿這次出門是為了黎民百姓的幸福著想,如今他能平安回來,她已別無所求,所以再有天大的好事,她也不為所動了。

  后羿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是好事,不過是秘密,暫時不能告訴你。"嫦娥嘟了小嘴,轉身。

  "不說就算了,我去奏琴了。"

  后羿趕忙追上。

  "愛妻,別氣了,的確是暫時不能說的事,改明兒,我再說行不行?"嫦娥回身給他一笑。

  "行!當然行了,你決定的事兒,誰敢說不呢!"* * *"稟嫦娥娘娘,寒浞大人有事求見!""寒浞?"嫦娥稍稍一愣。

  她從不插手后羿的事情,寒浞怎會有事求見?嫦娥雖疑惑,卻也沒說拒絕,還是讓雲香領寒浞進來。

  "屬下叩見嫦娥娘娘。"

  "免禮。寒浞大人,不知有何事情?"

  "娘娘,屬下想與您單獨商談。"

  寒浞的提議,嫦娥本可回絕,不過她的好奇心已讓寒浞挑了起來,便抬手示意雲香退下。

  "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想必娘娘也清楚王這次前往北方的理由吧!""我當然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麼就一次說完。"她不喜歡不大方的人。

  "是,那屬下就直說了。這次王是很輕易地射下九個太陽,不過也因為熱度過高而受了點輕傷。當時我們暫住的村莊有個名醫,她醫術奇佳,不出幾天就把王的傷處醫治好了,王很滿意,整日都與那人相處一起,且在回程時也把人帶回了宮。"嫦娥輕輕一笑。

  "那很好,宮裡多了一位大夫,寒浞大人覺得不妥麼?"寒浞一臉緊張地說:"可嫦娥娘娘,那大夫是個女子啊!"嫦娥一怔,神情漠然,然後她回道:"是個女子也無妨,后羿向來坦蕩,寒浞大人多心了。""娘娘,近回來王常常和她在一起,且還有件事,屬下不知該不該說。"嫦娥試著穩住自己的情緒。

  "一併說了。"

  "西王母娘娘感念王有功於天下百姓,便賜予三顆不死之藥,王要屬下保密,因為……因為……"見寒浞遲遲不說下文,嫦娥憤然起身。

  "說!"

  寒浞立刻低頭回答:"因為王說他要與那名大夫永生不死,且還表示若是娘娘有意阻止,便會殺了您。"嫦娥聽了,心都涼了。

  寒浞是后羿身邊的親信之一,她若不能信他,難道要相信那個說要殺她的夫婿麼?可,她還是寧願相信自己的夫君啊!畢竟與她同枕數年是后羿而非寒浞。

  "娘娘,您要上哪兒?"寒浞見嫦娥轉身離去,便追上前。

  "我要親自去問。"

  寒浞一聽,很快地擋在嫦娥身前。

  "你做什麼?"

  寒浞又低了頭。

  "屬下勸娘娘還是別去了。"

  "別擋住我!"嫦娥斥道。無論是好是壞,她都要親耳聽后羿說。

  "娘娘,還是別去了,您瞧,這是什麼?"寒浞由身上掏出一條被火燒的殘破不堪的手巾。

  嫦娥見了,雙手顫抖地接過。這是什麼她怎會不記得,那是當日后羿出宮時,她送他的,如今卻完全變了樣。

  "這是王丟入火堆中,被屬下好不容易搶救回來的。"嫦娥將手巾緊握在胸前,無聲落淚。

  怎麼會呢?

  他不是允諾說會愛她永生永世麼?

  昔日的約定,難道他全忘了?

  "就算您去了,王也不會說實話的。因為西王母娘娘以為王是要與您共享永恆壽命,才會賜藥,所以王暫時不能讓您發現不死之藥的事。您去了,也是沒用的。""真的?""屬下句句實言。"嫦娥閉月,止住淚水。既然是已發生的事情,任她再怎麼哭泣,也挽不回什麼。

  "寒浞大人,那女子生的如何?"

  "稟娘娘,一點兒也比不上您。"

  "是麼?"

  嫦娥轉過身,蓮步輕移,離開了。

  那條殘破的手巾已經吸引了她全部的心力,所以她沒再回頭,也沒注意到寒浞是以何種目光看著她離去。

  手巾在,人在。放心,你送我的東西,我定會好好保管,別為我擔心了!

  當時后羿對她說的話她仍然記得,不過又如何呢,既然手巾已毀,那麼,她也沒什麼好留戀了。

  一陣特殊的氣味伴隨著雲香而來,嫦娥敏銳地嗅到了。

  "稟娘娘,紫玉大夫來了。"雲香微欠身,跟著離開。

  嫦娥仔細地觀察紫玉。是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在外貌上的確是比不上自己,不過一雙靈活的眼睛卻是她最有特色的部分。

  "來,到我這裡坐下。"

  紫玉先是愣了一會兒,才緩緩落座。

  "多謝娘娘。"

  "聽說是你救了后羿?"

  "不敢、不敢,娘娘言重了,這是為人醫者該有的職責。"紫玉客氣地表示。

  很奇怪的,嫦娥是該討厭紫玉才對,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沒辦法厭惡她,還對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喜歡后羿麼?"

  紫玉嘴角掛著笑容。

  "王替我們射下九個太陽,沒人不欽佩他的。""我是問你,可否喜歡他?"一直以來,她都認定不會再有人比她更愛后羿,倘若這女子比她更愛后羿,那麼,她願意退讓。

  紫玉眨眨眼,不明白嫦娥為何會這麼問她,於是她把自己的心意表示出來。

  "娘娘,紫玉雖不明白您的意思,不過紫玉很是敬佩王的勇敢。"見紫玉還不清楚自己的意思,嫦娥直說了。

  "以前也有二女侍一夫的事情,不知……"紫玉這次終於明白嫦娥的意思,她倏地起身,驚慌道:"娘娘,您可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嫦娥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

  "我問的再明白不過了。你可有那意思?"紫玉搖頭,正色道:"紫玉不曾有這意思,因為紫玉有喜歡的人了。王也不會有那種想法的,他曾對紫玉說過,這輩子他的妻子只有嫦娥娘娘一人。"要是以往她聽了,定會淺淺一笑,可這次嫦娥再也笑不出來,他們仍想瞞她麼,"你喜歡的是何人?"紫玉本想啟口,忽然又趕緊閉上了嘴,猛搖頭。

  嫦娥漾著一個淒美的笑容。

  "我明白了。"

  紫玉其實是喜歡后羿,所以才不能說。

  她全都明白了。

  "既然你已經來了,就請你日後好好照顧他了。"* * *望著她好不容易譜出的曲,嫦娥狠心地將之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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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5:05
  火燒的愈旺,她的心就愈疼。

  曾以為有后羿在身旁,她便是最幸福的人,沒想到才轉眼間,夢境已碎。

  誓言不再,舊情淡去。

  "也罷……"

  "愛妻,你在燒什麼?小心燙。"

  后羿溫柔的關懷令嫦娥的心更痛。為何要在她絕望之後,又補刺她一刀呢?

  她轉身,淡淡一笑,神情落寞許多,后羿上前貼近她。

  "怎麼了?聽雲香說近來你食慾不佳,身體不適麼?"他還肯親近自己她已心滿意足了,是假也好,就讓她帶著最後的一場夢離去吧!

  "沒有的事。"

  "那是在氣我都沒陪你嘍?"后羿親暱地捏捏她的小臉,模樣煞是溫柔。

  那一瞬間,嫦娥幾乎快忘了寒浞曾對她說過的話。瞧他仍是這般深情,她願意傾其所有來換取,即便是她不喜歡的二女侍一夫,她也能犧牲退讓。

  "你多想了。倒是你,會不會怨我沒為你生下子嗣?"后羿摟著她。"愛妻,你才多想了,記得麼,我娘就是生了我才死去的,我寧願沒子嗣也不能沒有你,你只要安分當我的妻子便行了。""那你為何--"察覺自己的口氣太過急切,嫦娥立即換了另一個問話方式。

  "你可曾想過再娶一位妻子?"

  倏地,后羿擰了眉,表情冷冽。

  "是誰跟你說的?是不是寒浞?"寒浞前些日子提起要他再娶的事情,已被他訓了一頓,他以為是他在嫦娥面前亂說話。

  瞧他如此激動,嫦娥當下認為寒浞並沒有欺騙她。

  "沒有……誰都沒有向我提過,是我自己亂想的。"既是自己的事情,她不想害任何人。

  "那你就別多想了,好麼?我還有事要忙,最近不能陪你了,你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一直想著我!"再想也來不及了,不是麼?

  "后羿,你覺得紫玉如何?"

  后羿照實回答:"是個可愛善良的女子。""你可……"你可喜歡她比喜歡我多?這樣的問題,嫦娥不敢問,也不想問,害怕得到心碎的回答。就這麼模糊下去也好,至少她也曾得過他的寵愛,她只要記得這點便行了。

  "你說什麼呢?"

  情愛難永久,她自是明白。

  嫦娥搖搖頭。

  "沒事了,你快去忙吧!"

  "嗯。"

  望著已不屬於自己的心愛男人背影,嫦娥覺得他每向前一步都代表了他們愈離愈遠了。她好想喊他回來,讓他再陪陪自己,不過聲音總到了喉處又嚥下,因為她再開口也挽回不了什麼。

  為何兩人的感情會走到盡頭呢?

  "后羿,倘若我死了,你可會記得我?"

  喀地一聲,精緻的小杯碎了一地。

  "寒浞,你……剛剛說了什麼?下毒--"乍聽見后羿喜歡別人都沒聽見這兩個字還教她驚訝。

  "娘娘,現在只有您能偷走不死之藥,只要您能將不死之藥偷偷交給我,再讓屬下換上三顆毒藥,這樣一來,紫玉在吞下的同時也會身亡了。"寒浞瞇了眼,小聲地說。

  "那后羿呢?他也會死,不是麼?"她是傷心,但也不想害人,尤其是害她喜歡的人,后羿與紫玉兩人她都喜歡,誰也不想害。

  "娘娘,請放心,屬下會事先準備好解藥,只要等紫玉一死,再讓王服下解藥,那麼您就能繼續和王在一起了。"寒浞的提議固然動人,但情已逝,后羿的心已不在自己身上,即便紫玉死了又如何?天下美女何其多,萬一又有下一個紫玉出現呢?她要這樣下去多久?一生一世麼?若是如此,她寧願含淚舍下。

  "我不知道后羿把藥藏在何處。"嫦娥淡淡地表示,算是拒絕了寒浞的建議。

  "娘娘,屬下清楚,王把不死之藥收在藏金櫃裡,那裡只有王和娘娘能進去而已。"藏金櫃是個外表有著金黃猶如太陽般色澤的櫃子,放置在御風宮裡,宮外有層層的護衛守護,而櫃裡收藏普天之下絕無僅有的寶物,除了后羿和嫦娥外,沒人能進入。

  "是麼?"知道又如何,嫦娥實在不想害死一條人命,況且紫玉真的是個令人喜愛的姑娘,她捨不得。

  "娘娘,當機立斷啊!是紫玉破壞了您與王的感情,您又何必替她著想呢?"寒浞拚命勸嫦娥做出決定。

  "啟稟娘娘,伯靡大人求見。"

  雲香硬生生打斷兩人的交談,寒浞不甚滿意地瞪著雲香。

  "請娘娘再三考慮,屬下先行告退了。"

  寒浞一離開,伯靡剛好走進來。

  "娘娘!聖安!"

  伯靡是后羿文政上的好幫手,只要后羿處理事情,他都隨侍在側,嫦娥自然不明白他今日為何前來。

  "免!"

  "寒浞大人剛剛與娘娘說了什麼?"

  伯靡無心之問,聽在嫦娥耳朵裡,就成了探聽意思。

  "他沒說什麼,只是來看看我罷了。倒是你,是不是后羿派你來的,""娘娘果然是最瞭解王心思的人。沒錯,王最近忙於公事,怕冷落了娘娘,便派屬下來為娘娘解悶。"果然是來監視她的,何必呢?他們夫妻一場,他怕什麼,"為何派你?"伯靡笑道:"因為屬下是全宮裡最疼妻子的人了。"伯靡疼愛妻子是眾人有目共睹。結果到頭來,后羿還是不信任自己,所以才派有家室的人來監視她麼?

  "伯靡,你真的很愛你的妻子麼?"伯靡成婚的早,所以她沒有見過他的妻子。

  "當然了。"

  "你可曾想過愛上別人?"她又問。

  伯靡搖頭。

  "不會。"

  "為何?"

  "因為伯靡只愛琴兒一人。"

  聽!多麼專情的男人,為何她的后羿不是這樣的人?

  "琴兒真幸福。"

  "娘娘不也是,王疼愛你的表現絕對在屬下之上。"嫦娥垂下眼簾,神情落寞。

  "是啊,我也很……幸福。"

  在被背叛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也算幸福啊!

  至少她不是至死不知就夠了。

  處理完公事,后羿先到紫玉這裡。

  "還習慣宮裡吧?"他溫柔地詢問。

  紫玉點點頭。

  "多謝王的厚愛,宮裡的人都對紫玉不錯。""喜歡嫦娥嗎?"他忽然一問。

  紫玉雖覺得問題有些突兀,但仍誠實回答:"喜歡哪!娘娘待人極好,人又溫柔,紫玉喜歡得緊。""你對我可會不滿意?"紫玉皺了眉,她總覺得今天的王有些她說不上的怪異。

  "王,您是怎麼了?怎麼老問紫玉怪問題,您救了紫玉的村子,紫玉當然對您相當……"說滿意很怪,她便回道:"敬佩,您可是英雄呢!""那……要不要在這裡永遠住下?"他認真地問。

  紫玉愣住了。

  外頭,一個纖纖身影顫了顫,她不是別人,正是嫦娥。

  她本想到紫玉的住處與她再多聊聊,卻在房外聽到她與后羿的對話,她駐足聆聽,卻聽見令她心碎片片的對話。受到打擊的她,心一冷,只是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恩愛的樣子。

  她的心中苦不堪言,猶如身在絕望谷地。

  后羿,你明知我愛你,又何必這樣對待我呢?若是不愛我了,只要你說一句話,我不會霸佔著你不放,若是要我走,我也會走,只要你的一句話……你說一句,我就懂了,為何呢?

  為何要傷我到這般地步?我們是同床共枕數年的夫妻啊!

  眼眸沾淚,她急忙拭去,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的無助。

  已到了這地步,她是徹底放棄了。

  她孤獨的身影慢慢離開,然後來到御風宮,侍衛見到是她,當然沒有加以阻止,嫦娥輕鬆地進入。

  她打開藏金櫃,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相似的盒子,她取下,同時打開它們,發現裡面各放了三顆相同顏色的藥丸。

  嫦娥忽然想起后羿曾對她說過,他在偶然間得到一種天下奇毒"紅毒"。望著它們,嫦娥根本無法分辨哪一種是不死之藥,哪一種是紅毒。

  看了許久,她猜想這也許正是上天給她的試煉也說不定。

  長生不死或是當場死亡--兩種命運,要她自己選擇。

  無論是生是死,也不會有人在乎她了。

  回想起過去與后羿美好的日子,不爭氣的珍珠淚又落了下來。在這裡不會有突然私闖進來的人,於是她盡情哭泣,放聲宣洩自己的情感。

  她不恨后羿,因為后羿沒錯,紫玉也沒錯,錯的是命運的安排。

  顫著手,嫦娥撿選了右邊的藥丸,深深吸了口氣,吞下第一顆,然後等著命運的決定。

  過了半刻,她身體沒有任何感覺和異樣,她曉得自己究竟吃下什麼了。

  嫦娥笑了,笑得很苦、很淒涼。

  "為什麼?為什麼連死的權力也不給我?"這真的是不死之藥麼?還是紅毒需要全部服下才有效果?沒多作細想,嫦娥又吞第二顆,只是結果依然,而當她要吞下第三顆時,寒浞帶著后羿趕到了。

  嫦娥起身,打翻了放在她腿上的藥盒,讓人一時無法分辨她究竟吃了什麼。

  "嫦娥,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后羿一臉驚詫,緊張的神色溢於言表。

  嫦娥卻因為心死,看不見他的神色凝重也聽不見他心急如焚的口吻。

  "你認為呢?"她僅是淡淡地問。

  后羿望著地上僅剩的三顆藥丸,他漸漸寬心了,因為他太清楚紅毒是一種服下一顆就會當場死亡的極毒,既然嫦娥還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就表示她吃的是不死之藥。

  他神情放鬆,變得柔和。

  "嫦娥,先過來我這裡。"

  嫦娥搖了頭,反而走到欄杆旁。御風宮依山而建,欄杆之外正是險峻山壁。"要我過去做什麼呢?"她都不恨他了,他還求什麼呢?

  啊!望著手裡最後一顆不死之藥,她恍然大悟。他要長生不死,與心愛的女人雙宿雙飛,而可憐的是她不是那個他深愛的女人。

  一旁的寒浞連忙說:"是啊,娘娘,您先過來,凡事都能商量的。"嫦娥望著她心愛的后羿,絕望地說:"不了,再怎麼商量都來不及了,既然是上天的安排,我們就該遵循,不該妄想改變……"后羿對她的言行深感不安,緊張極了,大聲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先過來就是,從那裡跌下去你會受傷的。"聽到他還關心自己,嫦娥幾乎要回頭了,但一想到那條手巾,她的心又痛了起來。

  "后羿,你曾說過要愛我生生世世,這誓言你可還記得?""記得。"他十分擔憂嫦娥會受傷,即便是吃了不死之藥,也只保不死不保不受傷啊!

  "那為何要背叛我?"

  "背叛?你在說什麼啊?我何時背叛過你了?"后羿激動地問。他不懂自己為何會被愛妻懷疑。

  不知何時已離開的寒浞又悄悄帶回紫玉。

  "娘娘!"

  一聲娘娘,使得嫦娥再度想起剛剛后羿和紫玉兩人的對話。

  "娘娘,那裡危險,您快回來啊!"紫玉也是一臉緊張。

  "嫦娥--"后羿過分激動,不小心牽動他尚未復元的傷口。

  見后羿微傾身,紫玉趕緊扶起他。

  "王,請小心,您的傷口才好不久,不宜激動。"他們的親暱看在嫦娥眼裡,又是一個傷痛,於是她轉過身,選擇視而不見。也罷,后羿身邊是該留下對他有用的人,而非一無是處的她。

  可,她是如此愛他,天可明鑒啊!

  "嫦娥,我求你過來吧!就算你吃了不死之藥,也只保不死不保不傷啊!"后羿怕刺激她,轉而哀聲求道。

  "你的身邊沒有我的位置了,我又何需過去呢?后羿,你愛過我麼?""我只愛你。我的身邊永遠都只會有你,回到我身邊吧!"嫦娥緩緩回身,留下一個梨花帶淚的笑靨。

  "我把幸福留給你,孤獨就給我一人嘗,妾身在此訣別了……"接著,嫦娥在所有人的錯愕下縱身一躍,跳出欄杆外。

  "不--嫦娥!"后羿推開紫玉的手,第一個衝至欄杆邊。

  望著她急速墜下的身影又慢慢往上飄,后羿愣住了,在場的紫玉與寒浞也驚得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嫦娥飄在半空中,與后羿相望,臉上的神情由驚訝轉為平靜。

  她曉得,從此以後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再也接近不了的。此刻她已長生不死,而他卻是一介凡人。

  "我吃下了兩顆不死之藥。"嫦娥陳述一個大夥兒全看見的事實。

  后羿靠在欄杆旁,不顧隨時有落下的危險。

  "沒關係,我不介意,只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就好,我的嫦娥……我的愛妻,回到我身邊來!"后羿伸出手。他在意的一直都是她而已。

  嫦娥深情地望了他最後一眼,然後閉上眼,拒絕再凝視他的溫柔。

  "遲了,后羿,妾身注定是要孤獨一生了,而你……"她看著他身邊的紫玉,笑道:"妾身願您武運昌壟多福多壽。"語畢,嫦娥頭也不回地直奔天上明月。

  后羿身子靠向前,卻什麼都抓不到,他瘋狂咆哮著:"你回來!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啊?嫦娥我都說了只愛你,你為何還要離開?"直至沒了嫦娥倩影他才停歇,卻因為體力盡失而昏倒在紫玉懷裡。

  人間一場夫妻離散的淒涼,天上卻是一輪明月高掛夜空,滿天星斗伴其邊,說孤獨不孤獨,說不孤獨卻也孤獨。

  生生世世不分離,愛妻!

  我心同你心,后羿。

  嫦娥飄蕩在天地之間,耳畔邊響起過去夫妻恩愛的誓言,如今正一點一滴的化作空氣,慢慢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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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明月皎皎,情意在夏朝

  自嫦娥離開後,后羿一改其性,更加寵信寒浞。

  為了奪取夏朝的江山,他逐太康,待仲康死,又立其子相,最後再迫相於帝丘,終於奪得夏朝的實權。之後,他鎮日沉迷酒樂之中,不問政事,而大權就落入寒浞和伯靡之手。

  有天,伯靡辦完了公事,經過嫦娥的寢宮,便走了進去。

  望著宮內不變的擺設,他感慨萬千。

  發生事情的那天,他正巧不在宮內,所以對於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是經由紫玉轉述才明白。

  而自那天起,王也不再踏入此處,不過依舊命人打掃乾淨。由此可知,王仍深愛著娘娘,但娘娘為何要離去呢!這就是他不能明白的地方,為何深愛彼此的兩人竟會走上分別一途?

  "唉!"伯靡歎著氣,正想轉身離去時,身後的儷影卻令他一愣。"娘娘?""伯靡。"因為心中惦念著后羿,所以她又回來了。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想回來看看他可安好。

  "娘娘,您到底去了哪裡?為何要離開王呢?你可知道王自您離去後,就成天想著您,他還愛著您啊!"后羿還愛著自己,可能麼?

  "我能見見他麼?放心,我不會驚動他的,只要在暗處看他一眼就好。"她怯怯地說。

  "娘娘,您在說什麼話!您見王是天經地義,何需躲躲藏藏?請跟我來!自您離開後,王也搬出這座寢宮了。""是搬去……紫玉那兒麼?"嫦娥小聲地問。

  伯靡停步,回頭時是一臉訝異。

  "娘娘,您怎麼會這麼問呢?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了什麼?"到了這地步,嫦娥也沒有隱瞞,便把寒浞對她說的事情統統告訴了伯靡。

  伯靡愈聽臉色愈沉重。"原來如此。"這會兒前因後果串連起來,伯靡終於弄懂了所有的事。

  "怎麼了?"

  伯靡微笑,要她放心。

  "娘娘!既然您回來了,就請您不要再走了,王沒了您,真的不像以前的樣子了。""紫玉呢?"他身邊不是有紫玉?

  "紫玉早嫁人了。"

  嫦娥不敢相信。

  "她嫁人了?怎麼會?"

  "怎麼不會?娘娘,寒浞是存心故意拆散你們的。我想他的目的就在於不死之藥吧!"伯靡很快就把寒浞的目的分析出來。

  "不死之藥?"

  "是啊,不過您先別管這麼多了,您只要去見見王就會明白當初您離開是錯誤的決定了。""他還願意見我麼?"嫦娥緊張地問。

  "當然了,王一直想見的人就是您了。來,王就在裡面,娘娘,請進!"* * *酒氣沖天!這是嫦娥走入時的第一個感覺,而躺在散落一地酒瓶堆中的正是她日夜思念的后羿。

  "是誰……伯靡麼?我不說了……不要來吵我!"后羿單手一揮,夾雜濃厚睡意的聲音罵起人來一點力道也沒有。

  瞧見后羿這般狼狽,嫦娥心一擰,再也無法言語。她雙腿無力地跪下,掩面泣道:"抱歉,后羿,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信了寒浞,才害得我們變成這樣。"聽見熟悉的聲音,后羿睜開雙眼,拚命想看清楚眼前模糊的影子。

  "是……你麼?還是我在做夢?"自她走後,他花了最大的心力四處尋找,卻始終沒有好消息傳回來,所以不再期待任何奇跡的他,根本不敢相信會有再見到她的一天。

  "是我……我回來了,你--"嫦娥還沒說完話,身子便讓后羿抱祝后羿緊緊地摟著嫦娥,嘴裡不停喃道:"告訴我,這不是夢,這不是夢!你是真的回到我身邊了……嫦娥,告訴我,你不會再離開我了,說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如果是夢,也不要讓我醒來了,嫦娥,我的嫦娥,別再離開我了……""對不起……是我的錯。"面對后羿的濃情深意,嫦娥除了抱歉還是抱歉。

  "我要聽你說永遠都不會再離開我了。"只要她回來就好,過去的,他不想聽了,也不在乎了。

  嫦娥聲淚俱下,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還能回到過去麼?"她犯的錯還能彌補麼?

  后羿輕輕拭去她的淚,深情凝視著她的嬌顏。

  "當然能了,無論從前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去計較了,就從今天開始,我們從頭再來!好麼?"嫦娥感動地緊緊抱住了后羿。"對不起……我希望你幸福的……"后羿也回以最激烈的擁抱。

  "沒有你,我沒有任何幸福可言。嫦娥,我要聽你說,說給我聽,我要聽你親口說!"他激動地要她許下諾言。

  "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了,后羿,我不會再離開你了。""生生世世?"捧著她的小瞼,后羿心滿意足。

  "生生世世。"

  當日是后羿承諾要生生世世愛她,如今換她承諾。

  "對了,你等我,我去拿點東西。"她要盡快把不死之藥拿回來。

  "你要去哪兒?別又丟下我了。"后羿以為她又要離開自己,怎麼也不放手。

  嫦娥笑著哄他。"放心,我只是去拿東西,那是屬於你的,我要把它還給你。""屬於我的只有你而已,我只求你回來我身邊,其它的都不重要了。""后羿,還記得不死之藥麼?"不死之藥--他當然還記得了,那是他為了與嫦娥永遠在一塊兒,而向王母娘娘討來的恩情。

  "你不是全吃了麼?"

  "還剩下最後一顆,我希望你能吃下,然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等我拿回來,好不好?"后羿這才鬆開緊捉著她不放的手。

  "早點回來……"

  嫦娥離開後,一個人影悄悄地走入寢宮。

  "誰?"后羿很快就發覺。

  "屬下參見王。"

  "寒浞,是你!"后羿瞪著他。"你到底跟嫦娥說了什麼?"寒浞冷冷一笑,裝作若無其事的回道:"王錯怪屬下了,屬下轉告娘娘的事都是伯靡大人告知的。""伯靡!你還敢亂說!"后羿明白伯靡的為人,立刻斥責寒浞,同時也發覺這一切都是自己誤信了他。

  寒浞靠近后羿。

  "王,屬下句句屬實,的確是伯靡告訴屬下的,屬下這裡還有伯靡大人的親筆信函,請王過目--"即便醉了,后羿仍敏銳地察覺到寒浞的不懷好意。他想退,卻遲了一步,寒浞早抽出袖裡的匕首,衝上前刺進后羿的心臟。

  大量鮮血由后羿的傷口處湧出,他死命地抓著寒浞的衣襟。"為……什麼?"寒浞掏出白布擦拭自己沾滿鮮血的手,然後回答:"不為什麼,我想的就要到手,如此而已。""寒浞……你得不到的……你永遠都得不到……"嚥下最後一口氣,后羿靜靜地閉上眼睛。

  嫦娥,對不起……我不能遵守諾言了,來世……我會還清的。

  憑藉著飛天的本領,嫦娥很快就把最後一顆不死之藥拿回來。當她興高采烈地正要走入后羿的寢宮時,卻發現寒浞在門口,她直覺地把不死之藥緊緊握在手心裡。

  "娘娘,您可回來了,不死之藥拿到了麼?"寒浞表情緊張地問。

  "怎麼回事?"因為伯靡的話,嫦娥開始對寒浞有戒心,無論他怎麼說,她就是不讓他近身。

  "王他吐血,需要不死之藥埃"

  不對!寒浞怎會知道她去拿藥?嫦娥不發一語地衝進寢宮,看見后羿心臟插著匕首倒地不起,她只能立在原地動也不動,震撼不已。

  "后羿,我回來了……"

  寒浞狠毒的話在她身後響起。

  "來不及了,他已經死了。"

  嫦娥慢慢走上前蹲下,輕輕地碰觸他的瞼。

  "后羿,你說要等我的,你怎能失約呢?后羿--""嫦娥,把藥給我,否則我要你也陪他去死。""你怎能如此狠心……為什麼?"嫦娥抬起頭來,雙眸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不愧是夫妻,連最後的問題都一樣,問這做什麼呢?是你害死了他,可不是我,若是你當時相信他,現在就不會有這種結果了,不是麼?你怎能怪罪於我呢?"寒浞面不改色地為自己脫罪。

  "你以為你殺得了我麼?"

  "把藥拿來,否則我也有千百種方法要你生不如死!"寒浞又拿出另一把匕首。

  后羿身亡,她早就生不如死,如今她再沒什麼好怕的。

  就在兩人對峙時,宮中又衝入一群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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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6:00
  寒浞見狀,知道他們是隸屬於伯靡的直屬部下,便很快地收起匕首,先聲奪人。

  "娘娘殺死了王,你們還不趕快把她捉起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動手。

  "你們還猶豫什麼?"寒浞大喝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遲遲趕來的伯靡一見到現場的情況也愣住了。"娘娘,王……"他又晚了一步麼?

  "伯靡,你來的正好,娘娘失手殺死了王……"伯靡逕自上前,看也不看他,一會兒後他朝身後的侍衛下令:"把寒浞抓起來。"侍衛沒有半點猶豫,立即抓住寒浞。

  "伯靡,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抓我做什麼!""寒浞,你也許忘了,那就讓我來提醒你好了。插在王身上的那把匕首不正是你由相王府裡搜來的麼?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晚你一步進入相王府的我清楚的把你的罪行全看在眼裡。把他抓人牢裡,等候宣判。""是!"處理了寒浞,伯靡才靠近嫦娥。

  "娘娘,對不起,我為了私事……來晚了。"已懷孕的琴兒說什麼都要見他一面,害他不得已只好回家一起。誰知短短的時間內卻發生了難以挽回的變故,若是他早知道,也不會因私忘公了。

  "不關你的事,不關你……是我,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伯靡,請你離開一會兒好麼?我好久沒有單獨和后羿在一起聊聊了。"嫦娥失神地表示。

  "是。"伯靡神色痛苦地離開,留下他們兩人。

  "生生世世……后羿,我們真的能生生世世麼?你不是答應過我麼?怎能捨下我獨自離去呢?"摟著冰冷的屍體,嫦娥失神地自言自語。

  到底上蒼還要折磨他們到幾時?

  "后羿,你教我如何是好?沒有你,我該怎麼辦……"誰來殺了她好麼?

  "嫦娥!嫦娥!"突然一道輕柔的聲音由空中降臨,頻頻呼喚著她。

  嫦娥睜開雙眸,卻什麼人也沒見到。

  "是誰?"

  "對不起!都是我不該答應給后羿不死之藥的。""西王母娘娘?"由它的敘述,嫦娥猜出它的身份。

  "是的,請你體諒我無法插手人世間的事情,所以一點忙都幫不上。""娘娘,不是您的錯,是嫦娥沒能信任自己的夫婿而造成的錯誤,都是我的錯。"她誰都不怪,只怪自己的愚蠢。

  一個縹緲的身影如白霧般的在嫦娥身旁繚繞。

  "嫦娥,別自責了,錯的是人心的貪念。既然是我送出去的東西,就由我盡點綿薄之力吧!把后羿葬在你們的故鄉,我允諾你們在太陰之年必能再次重逢。""真的?"事情出現轉機,嫦娥不禁又有了希望。

  "是的,不過漫漫歲月,你必須有毅力堅持下去,這點,你能做到麼?""會的,只要能再見后羿,嫦娥會等下去。"為了后羿,再怎麼困苦的事情,她都會熬下去。

  "那麼,太陰之年所有的人都會再重逢,並把此世的恩怨一併了斷。""為什麼是所有的人?"嫦娥不解西王母娘娘的用意,就讓她與后羿重逢不就好了麼?

  "因為你們全部都存有遺憾,所以你們必須在太陰之年做一個最後的結束。這最後一顆不死之藥你就把它放在天山山頂保存,等找到后羿,只需等到夏至天山溶雪把藥取出拿給他服下就行了。""謝謝娘娘。"嫦娥喜極而泣。

  "別謝我,能不能順利還得靠你自己了,離開這裡吧!以你永遠不老的外表,是無法久留一處的,太陰之年再回到故鄉吧!"聲音才歇,白霧也慢慢散去,只剩香氣久久不減。

  心中有了希望,嫦娥神色好了許多,她輕輕吻上后羿冰冷的唇瓣,低語道:"我等你,無論要花上多少時間,無論有多困難,我都會等你,等我們再度重逢的那一天……后羿,千萬別忘了我。"之後,后羿下葬了,嫦娥帶著他心愛的射日弓離開有窮氏,自此沒再回來過。

  漢高祖九年

  悠悠歲月一日復一日,直到太陰之年近了,嫦娥才又回到有窮氏,不過這裡的地名已變成"巨鹿",她的名字也改成"常君月",身邊還多了兩名親人和一名總管。

  "姐姐,我們真要住在這裡麼?江南不好麼?"習慣江南的常凝兒,嘟著小嘴抱怨道。

  常君月含笑,默默不語。

  "凝兒,你姐姐決定的事情,必定有她的道理,小孩子別插嘴了,先進去看看吧!"常凝兒抱怨歸抱怨,也不敢不聽話,她隨著常富康走進大屋裡。

  "小姐,天涼了,要不要先進去?"齊羽飛盡責地叮嚀。

  "伯靡,再兩年就是太陰之年了,我終於要見到后羿了。你想,他會同你一樣記得過去的事麼?"雖然伯靡相貌改變,但嫦娥看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誰。

  "當然了,既然是西王母娘娘允諾的,那王必定會想起所有的事情。不過也得提防寒浞,他的事,我會好好調查的。""你多費心了。""哪兒的話,這是我該做的。""好了,你先進去吧,我還想在門口多看一會兒。""是,小姐。"微風輕輕拂過,嫦娥忽然眉開眼笑地望著遠方。

  "后羿,我回來了……"

  經過將近兩千年的歲月,她終於回來了,回來尋覓她的夫君。

  想起了過去,這其中有笑、有淚,由於記憶太鮮明,讓常君月總覺得好似昨日才剛剛發生過一般。

  "姐姐,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能不能再說一遍?"她真不曉得姐姐為何要提起"嫦娥奔月"的傳說,兩者真的有關聯麼?

  常君月低頭一笑。

  "呵!凝兒,你不會明白的,這個故事太長、太長了……""姐姐,我總覺得你有點在搪塞我的感覺?""是麼?我可不覺得呢。"常凝兒天真,她實在不想讓她知道太多不好的事情,那只會壞了她純真的性子。

  "姐姐!"

  "凝兒,又在煩你姐姐了麼?"

  茶香至,常富康自然也跟著來了。

  "爹,你怎麼這麼說呢?這是什麼茶,挺香的!""桂花香片,去去去!去別的地方玩耍,我有事情要與你姐姐聊聊。"常富康放下手中的茶壺,手一揮,趕走了多事的常凝兒。

  "爹,你有什麼事?"常君月極為敏銳。

  常富康先是歎口氣,然後才道:"君月,這裡沒有外人,我就開門見山吧。雖然我不清楚你心裡有什麼秘密,但我們怎麼說都是……一家人,你若是有困難還是可以跟爹說,別老是放在心裡。"說到"一家人",常富康聲音有些遲疑,因為現在住在常府裡的三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常富康本姓張,是常君月十年前在江南收容的一個老頭子,後來讓常君月拜為乾爹。而常凝兒被收養時也只是十來歲的小孩兒,為了不使她心存芥蒂,他們便謊稱她是他們失散多年的小女兒,常凝兒聽了自然喜悅,也不再有所懷疑,真當他們是一家人。

  於是,三個陌生人變成了如今的一家人。但後來常富康也發現常君月的容貌似乎從沒變過,就好像永遠是二十歲一般年輕。

  他也曾懷疑過她非常人,但不是人又如何呢?她依然是個心地如天仙般的善良女子,不但善事做盡,待人更是誠摯,所以他想倘若她真不是人的話,那也只會是個降臨塵世的仙子罷了。

  有了這念頭,他也漸漸不去在意她的特別之處,畢竟相處了十年,多多少少都會產生感情。

  "爹,君月真的沒什麼事兒,您別操心了!還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緊。"常富康是個好人,這就是常君月為何要收容他的理由之一。另一個理由卻是為了她的私心因為她需要一個"家"來作為掩飾。

  "君月,我們相處也有十年了,你想爹還不瞭解你麼?最近你常常和齊總管待在書房也不知商量什麼大事,你以為爹都沒注意到麼?雖然我們並非真的父女,但你既然拜我為乾爹,我便覺得對你有責任。"常君月笑了笑。

  "謝謝爹的關心,不過請您放心,君月真的沒什麼事情,就算有也很快就會解決了,真的沒什麼好操心。""真的?"常富康還是有些擔心。

  "真的。"

  "那就好了,假如真的有問題,一定要跟爹說,爹也有點年紀了,看的事情比較多,很有用處的呢!"常富康笑呵呵地表示。

  "是,爹。"

  "香片都快涼了,先喝吧!"

  "嗯!"

  或許常富康能發覺她的外貌與常人不同,但他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她究竟活了多少歲。也許當她說出事實,他還會嚇一跳。

  兩千年……的確是漫長的一段歲月。

  "還有哪!你也該為自己尋覓一個丈夫了。不要說爹多事,而是你一個女孩子家,身邊是該有個男人在,千萬別跟我說齊總管也可以,你們畢竟沒有關係,除非你……喜歡的是他,那爹也不會說什麼了。""爹,君月早有喜歡的人了。"常君月笑著回答。

  "真的?是誰啊?哪兒人?做什麼生意的?""呵,爹!"瞧常富康緊張過度,常君月便以輕快的語調要他別那麼緊張。

  "是啦!爹是該相信你的眼光,不過記得要帶來給爹瞧瞧,曉得麼?""女兒曉得。"* * *等常君月的喉嚨完全好了後,齊羽飛才知道她和后羿見面的情形。

  "王不記得你了?確定?"當常君月跟他說轉世的后羿竟不記得前世的事情時,齊羽飛顯得非常驚訝。

  常君月很肯定的點頭。

  "嗯,他說他根本不認識我。"

  "怎麼會呢?我和董凌人都想起來了,王怎麼會想不起來?"齊羽飛認真思索這其中的問題。

  常君月也覺得匪夷所思。

  當初她在路上偶遇齊羽飛時,也是一瞬間就認出他了,就連面對董凌人,她也沒弄錯。既然西王母娘娘說后羿仍有牽絆,她不可能會錯認他的,但他是真的沒了前世的記憶。

  就算他真沒了記憶那也無妨,她愛的是他的人,絕不會因為他忘了她而不再愛他了。

  "羽飛,別想了,我不會介意的,他沒想起來也有好處的,有時候前世的記憶反而是一個很重的包袱,你是過來人,不是麼?"齊羽飛附和:"那倒也是。"沒了前世的羈絆,那就從頭開始也好!

  "只要他不排斥我就好,那天,他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好,這樣就夠了,我不在乎他是否有想起我。""小姐能這樣想就好了。對了,小姐,王轉世後的名字是什麼,""啊!我忘了問,怎麼辦?"常君月這才想起她竟忘記問他的名字了。

  "小姐,難道你也沒對王說出你的名字麼?""因為……那天太興奮了,又無法說話,所以我壓根就忘了。怎麼辦,他會不會忘了來找我?"常君月緊張得像個小女孩似的。

  "小姐,你說是王送你回府的,那麼王應該曉得你住在哪裡,這樣不就夠了。"為免她繼續擔憂下去,齊羽飛連忙提醒她。

  常君月傻傻一笑。

  "對喔!我都忘了。"

  "小姐,你也該回房休息了,否則二小姐會怪我的。""羽飛,你是不是喜歡凝兒,她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你前世的琴兒?"齊羽飛但笑不語。

  "小姐,我先出去了。"

  門外,常凝兒早等了許久。

  "二小姐,外面涼,你怎麼站在這裡呢?"落寞的神色佈滿她小小的臉蛋。

  "姐姐又找你了?"

  "是啊,是為了公事,二小姐可以進去了。"齊羽飛以為常凝兒也要找小姐。

  豈料,常凝兒卻說:"齊總管,我曉得姐姐很信任你,也常常找你商量事情。說真的,我也認為你很厲害、很可靠,姐姐相信你是有道理的,既然你這麼喜歡姐姐,也該想想什麼時候該娶姐姐了吧?你總不能讓姐姐一直等下去?"常凝兒頭頭是道地發表高論,全然沒在意到齊羽飛已經走近了,直到她說完後才赫然發現。

  "咦?你什麼時候靠的那麼近啊?"常凝兒自動後退一步,齊羽飛卻故意再上前,兩人始終保持極近的距離。"齊總管……請問你靠得這麼近做什麼?""二小姐,齊某是常家的總管,所以自當為常府盡責,但請二小姐不要亂點鴛鴦譜,大小姐喜歡的人不是在下,在下喜歡的人也不是大小姐,而是……"望著常凝兒好奇的表情,齊羽飛硬生生又把話吞了回去,暫時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

  "姐姐有喜歡的人了,這事我是清楚啦,不過就不瞭解是誰了,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好想知道。"常凝兒摟著他頻頻追問。

  被她一摟,他竟然心神為之一蕩,就快把持不祝"二小姐,我該去忙別的事了。""別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常凝兒死命拉著齊羽飛的衣袖,不過顯然力氣太小,以致於被他拖著走。"快嘛!快說嘛!我保證絕對不告訴姐姐的!齊總管--""二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別一直拉著我,你再這樣拉著我,我們都會……""哇啊!""嗚……"兩聲慘叫同時響起,接著是兩人雙雙倒地的窘況,樣子頗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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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06:48
  第五章 一朝一夕,深深戀

  月高風涼日,稀薄的雲色染滿夜空。

  一隻大鳥由天而降,在董府上空盤旋。

  忽地,強風吹動了雲,遮住了月,待月兒又露臉時,董府的屋簷上已立著一個黑影。

  黑影縱身一跳,越過數個屋簷,來到主房上,然後一躍而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主房內,燭影晃動後熄滅,原本安坐在案邊的董凌人連忙起身防備。

  "誰?"

  "夜殺!"

  "是你?"董凌人很驚訝,因為據劉昆文所說,夜殺從來不會與僱主見面。

  "聽你的口氣,是在懷疑我嘍?"男人的聲音低沉,略帶笑意。

  "豈敢。"憑他今天能夠突破他府上的重重關卡,他便能確定他是貨真價實了。

  "我向來只接殺人生意,既然你要我綁人,那我就必須知道理由。"董凌人皺了皺眉,但仍把在岳龍客棧對"他"所說的理由又對夜殺說一遍。

  "怎樣?你接是不接?"

  "照例,三天之後你就會知道了。"夜殺沉聲回道。

  察覺夜殺要離開了,董凌人又問:"同一個僱主能不能找你兩次?"不能!

  "能,就為你破先例。"董凌人與常府之間有太多秘密他必須瞭解,他可以為他破例,至於要不要做到,就看他的心情了。

  "對了,你要小心常君月,她很'特別',可別小覷了她。"董凌人慎重地叮嚀。

  特別?

  夜殺沒有答腔,逕自離去。

  今日非初一,常君月卻二度來到還願寺,這次沒有常二小姐作陪,而是齊管家隨侍在側。

  眾人看了莫不覺得奇怪。

  "咦?奇怪,今兒個好像不是初一哪!"

  "是啊!怎麼常大小姐會連著來兩次呢?"常府的人向來行事低調,所以常引來更多人的注意。

  "會不會是終於達成願望了,所以來還願?"有人提出有建設性的問題。

  幾個無所事事之人相看幾眼,都點頭贊同。

  "說不定真是如此!"

  "真不曉得常大小姐祈的是什麼願?"

  "女人家還不求一個好姻緣麼?"

  "可……我瞧常小姐也沒特別和哪位公子來往哪!""你眼瞎啦!她身邊站的不就是一個男人。"被罵瞎子的男人立刻用力張望。

  "對啊!還是常府的齊總管呢!"

  "原來是他們倆的好事近啦!"

  大夥兒各自猜測,以訛傳訛,流言就這麼在還願寺外滿天飛,自然也飛進了偶然經過的南霽雲耳中。

  遠遠地,他那如鷹集般的眸子穿越層層人群的阻礙,找到了他想看的人。

  是她!常大小姐--常君月。

  董凌人說他像常君月的夫婿,但就他所聞,常君月並未許過人家,這其中究竟還有什麼秘密呢?

  南霽雲瞇了瞇眼,瞪著他們。

  先撇開所有額外的問題不說,光是看見那個男人和常君月那麼親密的模樣,就讓他不順眼,一肚子火一肚子妒火,無處可發。

  不知怎地,他就是不爽有男人靠他的女人太近,既然常君月願意跟他走,那她便是他的女人了,誰也不許碰!

  特別的女人?

  南霽雲實在看不出這麼一個身輕似柳絮的女人有何特別之處,但若硬要說她特別的話,就是她竟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對她的那分熟悉感竟令他的心底產生暖暖的感覺。

  停留了一會兒後,南霽雲如風般的消失在人群裡,誰也沒發現。

  三更天,只剩天上明月一輪,孤獨的醒著。

  黑雲掩月,有個人影悄悄潛入常君月的房裡。

  一入屋,人影幾乎足不沾地,輕輕靠近常君月,望著她的睡顏。

  他不是別人,正是南霽雲。

  瞧兒她微蹙眉,便曉得她睡的不安穩,於是南霽雲伸出手試著撫平她眉心的愁,不過他也不希望她睡的太熟,畢竟今晚還有一場戲等著她一同演出呢!

  "后羿……"常君月夢囈出聲。

  南霽雲微愣,因為他對這名字有種似曾聽聞的感覺,在哪兒聽過呢……啊!是了,是在他夢裡。

  在他夢裡一直有個看不清長相的女人,總在他身後喊著"后羿",當時他不以為意。沒來巨鹿之前,他經常作這個夢,自來了巨鹿後,夢裡的女人便再也沒出現過了。

  是巧合?抑或是上善高僧所說的……命運?

  他與常君月在前世究竟有什麼關係?

  為何他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摘下面罩,南霽雲低頭吻上常君月的紅唇,輕柔低語:"無論你是誰,你都是我的人,這輩子都是--"語畢,南霽雲重新戴上面罩離開。

  不久後,常凝兒房裡忽然傳出弄倒桌子的劇烈聲響,驚醒了常府的人。

  常君月率先起身,匆匆趕到妹妹的閨房裡探視,只見桌子倒在地上,不見床上該有的身影,她心一急,立刻奔出房,在走廊上遇見齊羽飛。

  "羽飛,照顧爹,我去把妹妹帶回來。"

  "大小姐,請小心。"

  常君月點了頭,飛天而去。

  會是誰帶走了凝兒她再清楚不過,既然他敢動腦筋到她妹妹身上,那她也不打算讓他好過了。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他逕自越過邊界,也別怪她不念舊情。

  不消一刻,常君月已追上了。

  由背影來看,該是個男人,瞧他肩上扛了一個黑布袋還能身手矯健在屋簷上快速穿梭,常君月由此判斷此人功夫不差。

  她在心底想著,那麼她能追上他,是他放的水了。

  為何呢?

  常君月才有此想法,便已擋住男人的去路。

  "放下我妹妹!"

  她無情的眸子對上他冷冽的眼,絲毫不退縮。

  這陣仗她應付過不下千次,豈還有害怕之理?

  "很少有人敢對我指使,你是第一個,我也希望是最後一個。"南霽雲沒想到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竟有著上等輕功,難怪董凌人要他不可小覷。

  "我不想與你作口舌之爭,把妹妹還給我。"南霽雲瞇了眼,看來常君月好似明白是誰指使他來的。

  "沒有任何兵器的你,有本事搶回麼?"

  他隨即抽出腰間的軟劍,亮晃晃的劍與月光相呼應,更顯得氣勢萬千。

  搶?面對一個武功也許深不可測的男人,她怎搶的贏?

  要不是她天生骨子弱非練武奇才,否則這兩千年來她早練成武林絕學,成為天下第一了,哪還能容得下有人在她面前這般放肆,真是可恨哪!

  既然武的不行,那麼文的也行。

  "你的僱主出多少,我加倍給你。"比財產,她想應該沒人比得過了吧,"很抱歉,錢財對我乃身外之物,我講的是個'信'字。"南霽雲話一說出,便在心裡笑不停,何時開始他也懂得"信"這個字了?

  糟糕!怎麼辦?常君月心裡開始著急了,看來為了妹妹的安危,她勢必得做出某些犧牲了!

  "既然如此,任你開口好了,只要我做的到,我一定為你達成。"南霽雲思忖了會兒後道:"可以--接祝"他很快地把肩上的黑布袋往前一扔,常君月想也不想便飛上天接住,待落地後,她立刻開口斥責。

  "她是一個女孩子啊,雖然身輕如燕,但也不能任你隨意拋出礙…她--"感覺到手上的重量太輕了,常君月才趕緊拆開黑布袋一看,原來裡面只是一床棉被。

  "什麼?你--"

  常君月才抬頭,剛好迎上對方嘲諷的眼神。

  "我要住進常府,還要你來服侍我。"

  常君月瞪著他,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好。

  "難道你的僱主沒跟你說不能與獵物有所聯繫麼?""本來就沒什麼僱主,這些都是出自我個人的意願。"不是董凌人派來的,而是他個人意願?

  "你看上我的錢財?"僅剩這一個可能了。但她一直本著錢財不露白的原則,外人應該不會知道她究竟有多少財產。

  "不是。"要她錢財何用。

  不是?常君月望著他好一會兒,懶得再與他周旋,終於起身。

  "你最好別再出現我面前,否則我報官抓你。"面罩下的南霽雲,嘴唇揚起了一個大幅度。"你捨不得!""我捨不得?你我素不相識,又是綁走我妹妹的人,想大搖大擺地住進常府,你想,我會捨不得報官捉你?"常君月出言諷道。這是她第一次氣得想跺腳,但礙於在人家屋簷上,於是作罷。

  瞧她生起氣來的模樣還挺有趣的,南霽雲更不罷手了。

  "那麼你是想說話不算話了?"

  好久沒這麼生氣過了,常君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說:"非也,只是……想問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答應?"明明就不該繼續與他攀談,但常君月就是走不了。不知為何,她的心竟向著眼前這個可惡狡猾的男人。

  "憑你第一次見到我就纏著我不放。"

  "纏著你?我哪有纏著你……"聽見這男人污蔑自己,常君月急於解釋:"明明是你綁走我的妹妹,還敢說?""那請問令妹在何處呢?""你--可惡!"不想與他再有牽連,常君月轉身想走,卻教他給硬生生拉入懷裡。"哇啊!你做什麼?快放開!"南霽雲不想傷害她,故意放輕手勁。

  "來不及了,這一輩子你休想離開我了,我是纏定你了,常君月。"忽然間,常君月乖乖地偎在南霽雲懷裡,不動了。她仰頭,神情有抹不敢置信的驚詫。

  會是他麼?可能麼?

  她素淨的小手緩緩移近他的面罩。

  南霽雲冰冷的手快她一瞬,將她的手握祝"先跟你聲明,省得你又嘮叨。想看我長相的人,通常只有兩種結果,一是去同閻羅王攀交情,二是……"他低首,在她耳畔輕語:"做我的妻子。"常君月微微噘了小嘴,很快便揭開真相。

  "真是你!"

  "不是我還能有誰?我可不准任何男人抱你抱的那麼緊。"若沒遇上她,也許他、永遠都不會曉得自己的嫉妒心竟然這麼嚴重。

  "后羿……"

  "錯,我的名字是南霽雲,若你喊我霽雲,我會更高興的。""南霽雲……霽雲……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常君月忘情地擁住他。

  上次兩人相遇的事,她總覺得是夢一場,毫無真實感,直到今天再相見,她才確定了這個事實。

  "是啊,我回來了……"南霽雲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放心,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真的?"常君月抬起頭來問。

  "我剛剛提出的條件,你怎麼說?"

  "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常君月羞澀地回道。

  "那麼,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了。"

  兩人相依偎,孤月伴左右。

  良久後--

  "那凝兒在哪兒呢?"

  南霽雲溫柔一笑。

  "放心,她安全得很。"只是明早可能會感染風寒了。

  無論他們前世是何種關係,他都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她而已。

  他對她真的很有感覺。

  隔天一早,常府果然頻頻聽見常凝兒的咳嗽聲。

  問她為何一夜安穩地躺在床上還會得風寒,她也答不出,反正病了就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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