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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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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荀草]千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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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0 18:12: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回

  蒼家少爺新婚之後第二個月就替第一美人桑依依贖身,收入了府裡做姨娘,羨煞了皇城裡面無數多情男子。

  第三個月的時候,他又寵幸了自己的貼身婢女焦氏。傳聞那婢女天生媚骨,妖柔非常,初次被寵,直接被蒼家少爺擁著三天三夜。第四夜的時候,是被蒼老夫人從床榻上拖出的房門。

  掌下的肌膚比凝脂還要膩滑,比白玉還要清透,直讓人愛不釋手。

  焦氏嘻嘻笑著,不怕癢似的反而往蒼嶙山的懷裡更為靠了進去:“夫君再用力些。”

  蒼嶙山哈哈大笑,一雙厚繭的大手從她的胸口往身下更深處鑽了進去,在濕漉漉的溪谷裡翻攪。焦氏一條蛇般,伸出雙手纏繞著他的脖子,細細的喘息著,一雙眼媚得要滴出水來,一條腿還半輕半重的在蒼嶙山的腿間摩擦著。

  兩人像是不知饜足的淫獸,痴纏著,翻滾著,時不時吐出一些放蕩浪語,再有高深尖叫,只可以把整個屋頂都給掀翻了開。

  門外,一個十二來歲的小丫鬟坐在門檻邊,趁著下巴仰望著身前蒼白著臉的二姨娘桑依依,好心道:“桑姨娘,少爺暫時還不會出來啦。他們兩人鬧騰起來,沒有一個時辰不會歇。你過會兒再來也是一樣。”

  桑依依咬著唇,從身後丫鬟捧著的碟子裡面拿出一塊芙蓉糕遞給小丫頭,柔笑著問:“你家姑娘是哪裡人氏?怎的我前些日子沒有瞧見過她?”

  小丫頭咬著糕點,一副看傻子的神色:“桑姨娘,你這麼快就不記得我家姑娘啦?以前我們都住在一條街,你家窗口就是我家姑娘的對門,你嫁人的時候我們還去道賀了來著。”

  一條街。桑依依住過的街不就是花街麼。原來,這焦氏也是花樓出來的女子。很顯然,對方一直把桑依依想成了仇敵。同行是冤家,外面風言風語的傳桑依依嫁得好,自然就被有心人給惦記上了。

  桑依依低聲問:“那你家姑娘的身子……”

  小丫頭含著手指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瞟著盤子裡剩下的糕點。桑依依又拿了兩塊,給了她一塊。小丫頭大大的咬了一口,正巧裡面焦氏一聲浪.叫,小丫頭頓時嗆咳了起來,索性把整個糕點都塞入了嘴巴裡,含糊地說:“怪不得別人說桑姨娘貴人多忘事。你跟我家姑娘從同一條街出來,你伺候過的男子,我家姑娘都伺候過,你能夠讓他們神魂顛倒,我家姑娘也不差啊。你說我家姑娘身子不干淨,你自己又干淨去了哪裡?”她踮起腳尖,用食指點了點桑依依的下唇,笑嘻嘻地道:“別說我家姑娘,就連我都知道怎麼用這個讓老爺們舒服。”

  桑依依一愣,猛地將小丫頭推開。小丫頭本來站立不穩,背後是書房門,桑依依這麼一推,小丫頭就咕嚕嚕的滾了進去。

  房門大開,門後的小隔間裡面,床動人搖。

  焦氏坐在蒼嶙山的身上,偏頭,十足挑釁的望向呆愣的桑依依:“姐姐,你也要一起來麼?”

  “不!”桑依依倒退一步。

  小榻上,蒼嶙山雙手死死的抬起焦氏的腰肢,時上時下時而左時而右的擺弄。焦氏發髻半散著,幾縷垂在蒼嶙山黝黑的胸膛上,在紅土地上扭動著的毒蛇。

  桑依依雙手護在心口,搖頭,再搖頭,聽到焦氏那喘.息越來越重,貝齒間的丁香小舌.頭勾向男子的齒間,嘖嘖的水聲,歡愛聲,還有小丫頭爬起身子,巧笑著問:“少爺,姑娘,要我幫忙麼?”

  蒼嶙山已經沉迷,整個人對外界的任何人任何話都聽而不聞,他臉龐憋得通紅,半抬起上.身,瞪著他們相連的地方。

  桑依依心口刺痛,雙腿無力的往後靠去,撞在門板上,發出‘嘭’的大響。焦氏笑了起來,一邊更加大力的起伏:“丫頭,快來,夫君快要磨死我了……”

  淚,一滴,順著眼角流下。

  桑依依緩緩的搖著頭,她已經不敢去看那如野獸一般凶狠衝刺的男子。捂住唇,低下頭,桑依依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蒼家最近風光太甚,府裡風言風語更是沒有一刻停歇。每一個丫鬟們見到蒼嶙山都不言而喻的面紅心跳,媳婦們冷眼瞧著,婆子們高調的打罵著,更多的小廝會在半夜偷偷摸摸的串行在丫鬟們居住的院子裡,或者是隱蔽的花園假山中,也有膽大的直接相約在了府外,顛.鸞.倒.鳳,各種甜言蜜語,各種私定終身,讓蒼家從內到外都彌漫著一股子渾濁之氣。

  桑依依‘捉奸在床’的好戲發生的第二日,自從嫁進來後就從來沒有到正房少夫人屋子裡立過規矩,伺候過的桑依依桑姨娘,終於趕了大早,破天荒的等候在了杜青墨的閣樓之外。

  杜青墨起得早,不過,蒼大人父子起得更加早。桑依依以前也提過,想要與蒼嶙山一道早起,蒼嶙山去兵營,她就去正房伺候。

  不過,蒼嶙山相當的懂得憐香惜玉,或者說他對桑依依簡直是疼愛到了骨子裡,不舍得她委屈一分。故而,桑依依只在新婚的第一日說了一個開頭,蒼嶙山就直接掐掉了結尾。她是真的相信蒼嶙山愛著她,愛到了為了她而壓制正房,舍棄了一切世俗規矩的地步。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才三個月,蒼嶙山就被一個丫鬟,不對,是一個放蕩的浪蹄子給勾去了。

  她哭了一個下午,只哭來蒼嶙山的安撫。操勞過度的英武夫君已經沒有了力氣與她再做深入的溝通,就帶著別的女子的庸脂俗粉味而入睡了。

  桑依依到了閣樓之後,天還沒有亮。快七月的清晨,露水深重,不多時就打濕了她半邊肩膀。

  負責清掃的粗使丫鬟瞧都不瞧她,自顧自的打掃圍繞閣樓的花園綠草。

  等到黎明的光束從屋檐插.進來的時候,又來了一名女子。不同於尋常的丫鬟,她居然穿著一身短衫,束著手腳,扎著方巾。待走進了,那英氣十足的臉龐更是比尋常女子多了一些朝氣。

  閣樓的門打開,有小丫鬟走了出來,瞧見那女子就笑道:“伍姑娘來得早。”

  桑依依這才恍然大悟。這女子是與那焦氏同時被買了進來的婢女,焦氏被安排在了書房伺候,而這伍姑娘被送去了練功房。

  原來,都是杜青墨的棋子。

  眾人似乎都沒瞧見桑依依,那伍姑娘堂而皇之的進了閣樓:“少夫人可起了?”

  “還沒呢,昨日看書看得晚了,到了子時三刻才躺下,估摸著等會起了又得頭疼。”

  伍姑娘與小丫鬟閑話了幾句,範嫂子也已經從外面進來,身後跟著一群捧著梳洗之物的丫鬟們。眾人見了禮,依然都沒有往桑依依之處瞥一眼。

  再呆了半柱香,又有一陣香風襲來,焦氏也走了來,看到桑依依哦喲了一聲怪叫:“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得的貴客臨門啊!”

  伍姑娘瞅了站在樹陰底下的桑依依,視線在她半濕的發髻和肩膀上落了一下。焦氏推了推她,“瞧見沒,什麼叫做真正的美人,這才是。”她抓了一把瓜子,嗑得噶噠噶噠的亂響,又扭了扭腰肢,“可惜呀,再美的美人在床.上也討不了男子的歡心。”

  桑依依冷得發抖,握緊了拳頭維持著清高冷漠而不可一世的傲氣。

  焦氏最見不得她這一套。一個青樓女子,裝什麼清高,有什麼可以傲氣?都是賺男人銀子的貨,賺了銀子還擺出一副我不稀罕的樣子,看著焦氏一群同行都想要撕了她那一張虛偽的面皮。

  伍姑娘依然沒吱聲,焦氏渾身沒骨頭似的東倒西歪,不一會兒就拉著伍姑娘的手放在腰上;“幫我捏捏,酸死了。少爺那哪裡是疼惜人啊,簡直就是吃人。把人家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吃了干淨,可真是折騰死我了。”捏了腰肢又要捏肩膀,不時的挑釁的瞟上桑依依一眼,感嘆一句:“能者多勞啊!”

  杜青墨在洗漱的時候就聽得小丫鬟你一句我一句說道樓下的八卦。兩個小丫鬟嬌小玲瓏的,最喜歡隱在黝暗的地方偷聽,隔三差五的被範嫂子提溜出來給杜青墨表演一番,倒也別有樂趣。

  只說到‘能者多勞’的時候,杜青墨才冷不丁的嗤笑出聲。

  會叫的狗不咬人,杜青墨太清楚桑依依沉默背後的狠辣心腸,她一點都不懷疑,現在桑依依想要殺了焦氏的心都有了。不過,焦氏是個外表沒心沒肺,骨子裡很懂得趨利避害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桑依依算計了去。

  杜青墨琢磨了番,下了樓,見了三人也只說了一句:“以後,這院子裡就熱鬧了。”

  桑依依低頭做委屈,伍姑娘得體的附和,焦氏整個人都賴在了椅子中,磕著瓜子笑得咯咯。

  等再過了十來日,蒼嶙山難得的來了閣樓,假裝好奇的問:“你怎麼一點都不傷心?不是說愛著我嗎?”

  杜青墨半靠在窗台上,目光幽幽的飄向遠方,欲語含愁。

  蒼嶙山覺得無趣,杜青墨不再像以前那樣怒目相對,兩人反而說不上一句話。

  蒼嶙山從喉嚨深處哼哼:“蠢得可以。”

  正在嘲笑杜青墨的他,沒有看到,蕭無慎與另一名男子一起,騎著高頭大馬,搖著折扇,招搖的來到了他家大門口。

  此時的桑依依,正喝完了調理身子的補藥,抬出古琴,彈出一曲《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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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0 18:12:42 |只看該作者
 十一回

  蒼嶙山看見蕭無慎的那一刻,就勃然變了色。

  蕭無慎遙遙的就揮起手臂:“蒼兄,好久不見。”迎接他的是蒼嶙山的拳頭,蕭無慎的扇子堪堪隔開攻擊,驚訝:“哎呀,你怎麼瘦了?難道沒有為兄在身邊,你就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左躲右避,蒼嶙山的拳頭一次比一次凌厲,蕭無慎瀟灑的側身擱開,還有閑情對隨後而來的杜青墨打招呼:“美人,我來啦。”

  杜青墨親自斟茶,回道:“夫君方才還在念叨蕭少俠,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蕭無慎一腳將蒼嶙山給踹遠,飛到杜青墨的跟前,目光炯炯:“惦記我的公子哥兒多了,不差他一個。重要的是,美人,你想不想我?”杜青墨還沒回答,他就執起杜青墨的指尖,“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也有三個月未見了,一生這麼短,我大半的時光都用來思戀你,你感動不感動。”

  杜青墨無語。她都快要忘記某個人的死皮賴臉口無遮攔了,乍然再相逢,她一時之間還是無法適應。

  不過,杜青墨感動不感動沒有人知道,蒼嶙山已經感傷了。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子惦記,就好像窩裡的母獸被入侵者勾.引了一樣,讓他瞬間豎起了毛發,嗷嗷的示威嚎叫,並長牙舞爪的朝著入侵者撲了過去。

  很明顯的,相比英勇的少年將軍,蕭無慎這等江湖浪子更加善於單打獨鬥。兩個人在屋裡上躥下跳,鬧得不可開交。

  後院的琴聲傳來的時候,屋裡的另外一名男子才施施然的上前,對杜青墨作揖道:“陸某見過少夫人。蕭兄放浪不羈,讓兩位見笑了。”

  杜青墨回禮,親自替對方送上一杯熱茶:“陸公子無需介意。他們是義兄弟,多日未見,難免熱情些,倒是讓你擔憂了。”

  對空兩人同時回頭對吼:“誰跟他是兄弟!”

  蕭無慎勾著蒼嶙山的肩膀:“對的,自從我見過美人之後,就再也不將蒼兄當作義弟了。”

  蒼嶙山一把拍開他的狼爪子:“為了一個女子,你居然就算計自己的義弟,誰還會將你當作兄長。”

  蕭無慎自己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咂咂嘴:“話不是這麼說的。如果,你將美人讓給我的話,我不介意與你再桃園結義一回。”

  蒼嶙山的拳頭霍地砸在了檀木桌上,茶具相互碰撞著,叮叮作響。

  他對著杜青墨冷道:“回你的屋子去。”

  蕭無慎打開扇子,對杜青墨眨眨眼:“也是,美人先避開為好,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動手動腳的習慣了,不小心誤傷了你總是不好。蒼兄不憐惜,我可是會心疼。”

  蒼嶙山已經聽不下去,一把拉著杜青墨出了偏門。盛怒中的他嚇得無數的丫鬟媳婦們避得遠遠的,他握得太緊,杜青墨掙扎了幾次都掙不開,只好氣喘吁吁的跟著跑動:“我自己會回去,你先去招待客人。”

  前方的蒼嶙山冷哼,手下用力,杜青墨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背後一痛,人已經撞到了長廊柱子上,下意識的扶了扶發髻,唇瓣一熱,齒間有什麼橫衝直撞了進來。

  杜青墨瞪大眼,蒼嶙山將她雙手壓在腰後,膝蓋頂入她雙腿之間把她死死的壓制,讓她的眼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臉,她的身上都沾染他一個人的氣味,她呼出的每一個呼吸,都有他的融在其中。

  蒼嶙山要把她的手臂給掰斷了,霸道而強勢的舔.舐過她口腔中每一個空隙,狠狠的卷著她的舌尖,用力到她發疼。

  紫丹和紫茶站在不遠處,靠近不能,急得跺腳。不少路過的丫鬟們都偷偷瞄著,暗暗心驚著。

  杜青墨渾身輕顫著,不知道是氣還是在羞。直到他放開她,她才偏過頭去,像是躲避他那炙熱的目光。

  蒼嶙山挑起她的下頜,警告道:“記住,你是我蒼家的人。”

  杜青墨咬著下唇,一絲絲的痛,他居然把她的唇瓣給弄破了。

  “聽到了沒有?”

  杜青墨不去看他,只是目光微微轉向外廳的方向。蒼嶙山怨氣滿腹,甩開她,指著她的鼻尖:“回去等著我。到時候,我要讓你明白你的身份。”

  杜青墨差點將長廊外的花盆都給撞倒了,紫丹與紫茶快手的扶著她。

  蒼嶙山吼著:“滾!”

  纏纏綿綿哀哀怨怨的琴聲像是一種諷刺般鑽入他的耳膜,蒼嶙山指著不遠處偷看的丫鬟:“去,給我把桑依依的琴給砸了。”

  丫鬟莫名其妙,明明是對少夫人的脾氣,有關彈琴的桑姨娘什麼事了?不過,少爺的話還是盡快執行的好。

  桑依依怔怔的,輕聲喃喃:“他說了是這架琴?”

  丫鬟頗為不屑:“是。姨娘是自己動手,還是讓小婢來?”

  桑依依指尖一點點撫摸過琴弦。這琴還是當年他們第一次相遇之時,他為了求見已經是花魁的桑依依,花費重金求了國手買下了這古琴做初見的禮物送與她的。

  那時候的他,很傻很傻,每一次見面都必須耗費心思的討得她一笑,哪怕她想要的東西多可遇不可求,哪怕她的願望多麼的可望不可及,他都願意替她達成,沒有一句怨言,也不說為了她,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罪。他像是一頭勇往直前的獅子,悶頭的闖進她的心扉,不讓她拒絕,不許她退縮。

  直到,她慢慢的發覺他的真心,接受他的愛意。

  她原本以為,他們會天長地久,會歲歲年年。可惜,現世總是容不得她的妄想。她的夢,只延續了短短的兩個月,那麼的短。

  他可曾知道,她已經把他放在了心裡?他又可曾知道,他已經是她的天地,是她的唯一?

  如今,他居然毫無理由的想要摧毀他們相遇的見證。他難道已經,忘記了多少個日月中,兩人相依相偎,與琴邀約的日子?

  桑依依的戀戀不舍讓丫鬟更加不耐。這一家子中,誰看不出少爺喜新厭舊的程度,再嬌艷的花,被他們少爺收入了府裡也只有枯萎的份。

  莫名的嘆息聲起,桑依依執起銀色的剪子深入琴弦中,用力,嗡的一下。

  弦斷了,桑依依的心不可抑止的輕彈,耳瓣的痛響環繞著,久久不絕。

  “真的斷了?”

  “只是剪掉了一根琴弦而已,琴還在。”愛八卦的小丫鬟咬著小糕點,手舞足蹈的學著桑依依傷心的情景。

  杜青墨卻正拿著一塊白錦帕小心的撫摸著自己的古箏,那神色好像古箏就是她的心肝一般。

  “琴沒斷,就說明她還沒有死心。”杜青墨輕笑,“畢竟她已經嫁入了蒼家,之前蒼嶙山的確對她很好,只要她生出一子半女,蒼嶙山也會對她繼續好下去。暫時的心傷,也只是為了在以後讓蒼嶙山愧疚的籌碼而已。”

  杜青墨太了解桑依依那冷漠高傲磨子背後的嫉妒成性。當年的桑依依可以憑借一句話,就讓蒼嶙山親手毒殺正妻腹中的孩子,他們之間的感情絕對不會輕易被斬斷。

  不過,杜青墨也沒有想到,蒼嶙山會因為心情不愉而遷怒毫無關聯的桑依依,也許,這一輩子真的有什麼改變了?

  上輩子,在杜青墨臨死之前,蒼嶙山都沒有娶桑依依進門。他需要見她都只能以召.妓的名義讓她入府,雖然也在後院住了不少時日,可因為當初對杜家許下的諾言,蒼嶙山一直都不敢明著娶妾。

  人,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重要。

  兩個人,原本只是淡淡的喜歡,因為外人的阻攔反而越來越相愛,直到與所有人對抗。

  因為那一份得不到,所以固執的蒼嶙山才認定了杜青墨是阻撓他們相愛的最大禍首。不惜,為了討得桑依依的歡心而羞辱她,跟不在乎,為了她的黯然神傷而殺了她的孩子,甚至,親手點起火堆,親眼看著她被烈火給活活焚燒致死。

  今生,杜青墨親自打破了杜家與蒼家的約定,為蒼嶙山收了桑依依,為他納妾一個又一個,眾多美人環繞,蒼嶙山目不暇接,對桑依依的愛意得來得太容易,反而不再執著。

  美人太多,有錢有勢有權的少年將軍的心被養得越來越大,他不再迷戀單獨的一人,反而左擁右抱得意非凡。

  這出乎杜青墨意料之外。她原本以為,焦氏沒有那麼容易討得蒼嶙山的歡心,蒼嶙山也沒有那麼容易被誘惑。

  手中的錦帕被抽走,一道低沉的聲音插.入:“你在想誰?”

  杜青墨抬起頭,對於蒼嶙山的出現相當的驚訝:“你怎麼來了。”

  蒼嶙山的輕松自在瞬間飛走了:“怎麼,作為夫君來見自己的娘子都需要你的同意?”

  杜青墨繞開他無形中的圍困,退到外欄邊,她不想自己的閨閣裡面都被這個人的氣息熏染,她會惡心得無法安睡。

  她無聲中拉開的距離讓蒼嶙山更加不爽,步步緊逼的把她困在懷裡。杜青墨沒話找話的問:“蕭少俠找你可有要事?”

  “他無事不登三寶殿,哪一次不是有求於我。”蒼嶙山得意洋洋,“一個江湖人,沾惹了是非,無人願意幫忙,只能來求我了。”他靠近了一分,逼著她不得不仰視他,倨傲地說,“你的夫君可是將軍,有的是本事。”

  不知為何,杜青墨覺得現在的蒼嶙山好像一只高傲的小獅子,正搖著尾巴向她自誇自擂,似乎要她……稱贊他?

  杜青墨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蒼嶙山不會被蕭無慎踢了腦子吧?或許,被蕭無慎傳染了腦炎?

  杜青墨覺得額頭冒冷汗,這樣的蒼嶙山比暴怒的他還要難以應付。左思右想,杜青墨只能問:“你答應他了?”

  “那是自然。”急切的,誇耀的,昂首挺胸的某男子抱起杜青墨放在欄杆上。這裡是三樓,雖然欄杆很牢靠,杜青墨也忍不住膽戰心驚,不得不撐著他的肩膀,絞盡腦汁繼續問:“那位陸公子……”

  “暫時借住在我們蒼家。”

  杜青墨得到了答案,不為察覺的露出笑意:“那我們可得好好招待一番,不能怠慢了貴客……啊,你放開。”

  蒼嶙山一手握著她的腰肢,一手已經壓著她的頭往下,狠狠的咬了她一口:“我好像警告過你,你是我蒼家的人。”

  杜青墨不語。

  蒼嶙山冷笑,直接撬開她的貝齒,把她抱入了房內:“你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子。杜青墨,告訴我,方才蕭無慎碰了你哪裡?”

  杜青墨扭開頭,把指尖縮在了掌心,對方的大手已經執起她的手腕。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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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0 18:12:58 |只看該作者
 十二回

  這人居然把她的指尖咬在了口中。

  杜青墨驚叫了一聲就閉緊了唇,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懼怕的神色,那樣會不自覺的泄漏心底的恨意。

  蒼嶙山的舌尖在她指腹上滑動,粗糙的舌苔摩擦著柔嫩的肌膚,換了桑依依會心馳神蕩,杜青墨卻只覺得一陣陣的惡心。就像是最惡心最肮髒的蚯蚓在指尖蠕動,她想要把它撕扯成兩半,狠狠的踐踏入泥土,再也不能翻身。

  杜青墨習慣性低垂著頭隱藏自己,烏黑而清涼的發絲下露出一點點纖細白皙的頸脖,眼神太利,蒼嶙山都可以看到上面細小的絨毛一根根豎起。他奸笑著,齒間用力,那蔥般的手指痙攣著滲出血來。蒼嶙山扣著她的腰肢,想要她跨坐在自己的身上,自從寵愛了焦氏之後,他特別喜歡女子在他身上放.蕩的樣子,有種她們被他掌控無法逃離的滿足感。

  杜青墨掙扎了兩次依然無果,只能並攏了雙腿被動的伏在他的雙膝上。靠得太近,他的呼吸都浮在手背上,粘噠噠濕漉漉,她用舌尖低著牙床,這才避免自己嘔吐出來。

  蒼嶙山另一只手從她腰間晚上撫摸,“除了手指,還有哪裡?”

  杜青墨搖了搖頭。

  蒼嶙山突然起身把她翻倒在床榻上,去解她的衣帶。杜青墨嚇了一條,趕緊抓住了他:“你……”要干什麼?

  蒼嶙山倨傲的嘲笑著,“怎麼,今天才見到蕭無慎,就一門心思的向著他了?”

  杜青墨蒼白著臉,“不是。”想了想,頗為委屈的道,“難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般不守婦道的女子?”她抬起手,捂著口鼻不讓自己嗚咽出聲,“你不喜歡我就罷了,何必這樣侮辱我。你不知道你的一句玩笑話就可以讓我跌入地獄永劫不復,難道你一定要看著我傷心欲絕才能夠明白我的話沒有假,明白我的心裡真真正正只有你一個人?”

  她深深吸入一口,哽咽道:“你好狠的心。”

  蒼嶙山一愣,懷疑的望著她。

  杜青墨似乎更加傷心了,扯過身子,雙手緊緊的並攏在胸前,護住頭臉看不清神情,可哭泣的音調那麼的壓抑,那麼的痛苦。

  "一次次的欺負我,懷疑我能夠讓你高興麼?"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什麼,讓你如此不待見我,憎惡我。我只認我已經想你所想,做你所做。我知道,你喜歡依依,在你心目中她是最美好的女子,陪伴了你走過了無數的喜怒哀樂,是你心底最重要的女子。我比不過她,我也沒有想過要與她爭奪你。

  你不知道,當我知曉自己要嫁給你,嫁給皇城裡最最英武的少年將軍之時,是多麼的高興,多麼的歡欣。身邊有多少姐妹羨慕我,說我總算覓得少年郎,從此男才女貌恩愛纏綿歲歲年年。可是,”她從雙手的縫隙裡露出一縷傷痛,“可是,在嫁給你的當日,乍然聽聞你心有所愛的時候,你可否知曉,我有多麼的慌張,多麼的害怕。”

  蒼嶙山嘿嘿笑著,無恥的得意著抱起她:“所以你才會在洞房花燭夜後突然對我發難?”

  杜青墨使勁的去推他,胃裡不停的翻滾著,極力壓抑著喉間,見那微不可查的恨意給拉扯了絲,顫巍巍的立在懸崖上,而她就是那在絲上跳舞的人。

  “我恨你,我討厭你。”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前,掌心裡可以感到蒼嶙山的沾沾自喜。

  女子在夫君的懷裡,一邊哭泣一邊說著恨的時候,任何男人都知道她愛著他。在他新婚之前,桑依依得知他即將迎娶她人,也是這樣哭倒在他懷中默默的流淚。

  他覺得虧欠了桑依依。現在,他的妻子杜青墨也同樣的伏在他的懷裡說著類似的話,任何男子都無法不滿足。要知道,桑依依就算是皇城第一美人,可那也只是好色之徒的嬉笑之言。真正的美人是嬌而不媚,媚而不俗,養在深閨人不知的千金小姐。桑依依措手可得,可代表著地位權勢和美貌才學的千金小姐卻是難求。

  蒼嶙山內心有一種可笑的自鳴得意在膨脹著。

  他再一次拉開了她的裙帶,“放心好了,從今往後為夫會好好疼愛你。”

  杜青墨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冷戰。還是不能逃過麼?

  她閉上眼,只感覺那罪惡的大手肆意的在她身上游走,想要推開他。

  “洞房那一夜我都沒有仔細瞧過,現在再仔細摸過,才發現你的肌膚比她們都嬌嫩一些。”他嬉笑的壓在她的身上,舌尖在她鎖骨處劃過,“你是不是平日裡都用牛奶鮮花沐浴,嗯?”

  被敞開的衣襟下的皮膚冒出一顆顆小疙瘩,她怕冷的抖了抖。蒼嶙山掀開她的裙擺,順著小腿往上一點點的爬,杜青墨緊張的屈起膝蓋,頭頂的陰影越來越濃,越來越厚。

  撕拉的布料破碎聲,雙腿瞬間彈跳起來,蒼嶙山掰開她的腿,把她整個人往下拖,加緊了他的腰肢,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杜青墨覺得屈辱。這個人,他根本沒有被她的假意哭訴給打動,他只是單純的享受女子對他的濃烈愛意,他把女子們對他的傾慕看成了自己的戰績,還把她與那刻毒的桑依依比較。

  她想要像以前那樣的反抗,想要像以前那樣憤怒的大吼,義無反顧的捅死他。

  不行,絕對不行!

  她一遍遍的對自己說,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掌心,牙齒繃得要相互咬碎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蒼嶙山大笑起來,突地對她甩了一個耳光,“賤人!你以為你假惺惺的表白一番我就會相信你?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與蕭無慎是清白的?”

  杜青墨驚訝的睜開眼,耳邊一痛,另外一邊臉頰也被打了。

  他不相信,她原本也沒有想過他會相信。

  杜青墨猛地掙開他的控制,抬腿就想要對他踹了過去……

  “哎喲,你們在干嘛?”一聲驚雷劈向了正要再一次惡言相向的兩人。蒼嶙山霍地抬頭,蕭無慎正掛在床柱上對他打招呼,“喲,兄弟,我又來了。”

  蒼嶙山額頭青筋直蹦,“你還來干什麼?”

  蕭無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對赤身裸體的杜青墨掃了一眼:“還用問麼,當然是偷情啊。”

  蒼嶙山忽的一道心火燒了起來,差點將他所有血液都燒得沸騰了。刷得,長長的腰帶就抽向了無恥的蕭色狼。

  細薄的布條在空中拉扯著,兩個男子如同拔河一般,一人扯著一頭拼上了全力。

  “美人,原來你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嘛。要不要跟著我啊?”蕭無慎呵呵調笑。

  杜青墨用緞被將自己裹住,輕飄飄的嗆他:“蕭少俠,捉弄小女子很好玩麼。你若是再胡說八道,我就從這裡跳下去,說不定還能夠洗刷自己的清白。”她淚眼斑斕的望了望蒼嶙山,“反正,這個家裡我已經呆不下去了。被自己的夫君如此羞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蒼嶙山一怔,蕭無慎一條腿勾著床柱子,一條腿搭在扯得甭直的腰帶上,笑眯眯的指了指窗外:“有意思。你跳吧,你真的跳了,來年我會去你的墳頭燒一炷香,慎重的磕頭道歉。”

  杜青墨扭頭就繞到了屏風後,悉悉索索一陣就穿戴了整齊,她甚至將發髻重新梳了起來,插上了珠釵,戴上了耳環手鐲,最後套上繡花鞋。

  垂頭對無動於衷的蒼嶙山福了一福,推開側門,爬上欄杆,在兩個男子的目瞪口呆之中,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蒼嶙山手一抖,腦中閃過她受不住痛苦嫉恨而流淚的臉,還有那一聲輕輕‘我想要你的,傾心以待……’

  “不———”

  杜青墨在下墜。

  風那麼的輕,天那麼的藍,她的心也先於身子落了下去,雖然有恨,可還有一點點的輕松。

  她不怕死。

  “三樓根本跳不死人。”腰肢一緊,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席卷了她。依然是嘲弄的口氣,依然是恨得牙癢癢的話語,可她意外的覺得安心。

  她居然輕笑了一下:“下次,我選八層樓的高塔試試。”

  蕭無慎握緊了她的腰,在空中騰挪幾下,從閣樓的屋檐飛到了古木上,再幾個旋身,施施然的落入了花園中。

  六月,無數的蜀葵一節高於一節,霸道的奪走園中所有的目光。

  她看見無數的花瓣被蕭無慎的內力給卷起,那麼的艷麗,那麼的張揚,像是她心口飛濺出的血淚。

  目眩神離之間,她沒有發覺蕭無慎復雜的眼,她也沒發覺樓上,蒼嶙山震驚得無以復加的臉。

  她真的跳了!就因為他的懷疑,就因為蕭無慎的取笑,就因為她再也沒有了生意……

  看著那一瞬間消失在樓道上的慘白身影,他莫名的覺得心口被什麼敲開了一條縫隙。他忍不住拿她與桑依依做比較。

  如果,他也像羞辱她一樣,質疑桑依依的貞潔,桑依依會如何?

  蒼嶙山知道,一個青樓女子根本沒有貞操可言,跳樓,呵,跳繩桑依依都不會肯。

  也許,杜青墨這類千金小姐真的把奪走自己貞節的男子當作了心中的唯一,容不得任何人的質疑?

  千金啊,蒼嶙山扶著欄杆,看著花叢中揮開蕭無慎的女子,心底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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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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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回

  聽聞少夫人跳樓,蒼家慌亂了一陣。

  蒼老爺回府之後就去看望了杜青墨,當著她的面將自己的寶貝兒子給訓了一遍,千叮萬囑讓杜青墨好好歇息,這才走了。

  蒼老夫人穩坐內院,聽到婆子們急匆匆的彙報,只冷笑了一聲,道:“杜家的女子,歷來愛作怪。真正賢良淑德的女兒家,哪有她鬧騰。”之後,杜青墨的小八卦丫鬟們額外忿忿,透露出老夫人私下的補的一句話,“她說,少夫人真正跳樓……死了才好。”

  杜青墨揮手讓小丫鬟們下去,自己倒在床上,漸漸入睡。

  夜,很靜。

  她可以聽到樓外古木樹葉搖動的唰唰聲,還有未長大的小蛙在鼓動腮幫子呱呱,她聽得到更遠處的主院裡的人聲鼎沸。蒼老爺的假仁義,蒼嶙山的肆意鄙視,蒼老夫人的刻薄冷笑,還有一群嚼舌根的丫鬟媳婦婆子們傍在牆角窗下,聽著他們那一家子的推委和謾罵……

  她不怕。

  上輩子她總是怕行差踏錯被世人詬病,怕不夠賢惠端莊被夫家嫌棄,怕不夠公正被府裡的下人們陽奉陰違,怕辜負了所有人,就只要壓抑自己,害了爹娘,丟了孩子。

  這一世,她不再怕了。

  杜青墨在黑暗裡翻了一個身,不知不覺的望著那空白的床帳,久久無眠。

  不知何時,那熟悉的簫聲又從夜空中飄蕩而來。相比前幾次的激越或安撫,今日的簫聲明顯帶著一種誘惑,似乎在隱隱對她訴說著什麼。她聽了一陣,拳頭漸漸松開。

  她的掌心有一張紙條,不用打開,她也記得裡面兩個字:等我。

  白日裡那有力而溫暖的雙臂,輕笑又作黠的話語,沉穩中帶著點桃木香的氣息的感觸都還殘留在她的袖口,發絲和耳垂上。

  蕭無慎。

  杜青墨閉上眼,又躺平了。

  睜眼,頭頂上一個巨大的黑影在無聲的顫動著,那影子笑問:“夜半無眠時,可是在想我?”

  杜青墨坐起來,“你就不能從門口堂而皇之的進來。”

  蕭無慎翻身下了床,越過了屏風直接去了外間。杜青墨無言的套起衣裳,走出來,身子上再一暖,蕭無慎已經替她披上披風系好:“帶你去個地方。”也不等她反駁,已經抱起她的腰身,從窗口一躍,出了這鎖了她一切愛恨的閣樓。

  杜青墨一瞬間想要驚叫,看到蕭無慎嬉笑的臉硬生生忍住了,雙手扣在他的肩膀上。夜晚中,腳下的蒼家顯得陰影重重,除了主院燈火通明外,其他的院落只有星點銀灰不明的光。在很久以前的那輩子,蒼家對於杜青墨來說是明亮的,有一種沸騰中漂浮的輕快,就像被燒開的銅壺,水在奔騰,壺蓋不停的呼嘯著,那麼的繁華那麼的熱鬧。她身在水壺裡,看不到內裡的黑暗,只極力伸長了脖子望向那一點點開啟的光明。

  現在,蒼家依然繁華,在她心裡它卻已經成了地獄,到處都是呲牙裂齒的惡鬼,要吞噬一切還心有善意的人。

  夜風有些冷,蕭無慎帶著一個人依然心不跳氣不喘,奔躍間,他居然從包子店順了幾個剛剛出爐的肉包子,自己咬了一個,剩下一個連同牛皮紙塞在了她的手中:“快吃,等會就冷了。”

  杜青墨捏著冒著熱氣的包子,還沒眨眼,某人又丟了一塊鹵雞腿放在了她的手裡。某位名為少俠的蕭某人也叼了一塊,三下五除二的就啃了干淨,吐了骨頭給野狗,望了望她手中,舔著唇:“吃啊。”

  杜青墨把雞腿遞給他,哪知,蕭無慎瞬間從懷裡又摸出一個牛皮包,裡面摸出一個鴨頭,咯吱咯吱。杜青墨默默的把雞腿咬了一口,如今這世道,不要亂發善心。

  過了幾條街,意料之中,蕭無慎又馱著她入了一家酒樓,趁著小二開門之際,一起鑽入了酒窖,順了兩壇陳釀。杜青墨趕緊道:“我不喝酒。”

  蕭無慎吐掉封口,切了聲:“我又沒說給你喝。”咕嚕嚕,好暢快。

  杜青墨吃完了包子,啃干淨雞腿,一把油乎乎的爪子抹在他的衣裳上。如今這世道,說實話會氣死人,她忍。

  酒沒喝,肚子半飽,蕭無慎帶著她跑完了半座城池,從一家矮牆小院邊的小巷子摸了進去。巷子很深,矮牆也越來越高,逐漸聽不到人聲,越是靜謐,她反而越安心。

  很快,巷子的盡頭出現了光圈,是一道門,一位紅衣少年半靠在門框邊,手中一柄小刀變化莫測的旋轉著,清冷犀利,像是黃金中閃耀的銀器,光彩奪目。

  少年轉過頭,哦謔道:“怎麼才來?”看見杜青墨,瞬間笑得眼不見眼,牙不見牙,伸手就奪過了杜青墨,調笑著,“美人兒,哪裡來的?”一腳已經踹向蕭無慎,“你這個采花賊,又去糟蹋清白女子了。”

  蕭無慎翻到門內:“顧尚錦,你這是在嫉妒我沒有糟蹋你麼?”

  顧尚錦的少年一挺胸膛:“哎喲,小子你膽兒肥了啊,居然連我都敢調笑了。來呀,你來糟蹋我呀!”幾步衝到人呢眼前,一副氣勢凌人的樣子倒逼得蕭無慎豎起了汗毛,干笑道:“別啊,是你糟蹋了我好了。我服了你,我怕你,你饒了我吧。”說著,居然深深鞠躬了下去。

  顧尚錦哈哈大笑,不顧杜青墨的掙扎摟著她的肩膀入了屋內。

  杜青墨這才發現裡面是另外一番光景,無數的男子分開坐著喝酒吃肉,劃拳的吆喝聲一聲比一聲高,二樓隱約可以聽到有人賭博大喊‘大小’的聲音。

  顧尚錦把杜青墨推到角落一處桌邊,一腳踩在板凳上:“小二,快給美人上好酒好菜,今天本公子要開葷。”

  噗,周圍一群人噴出酒來,更有不少看起來瀟灑的少年公子來拖顧尚錦:“你就別欺負人了,你要開葷,從這裡面隨便挑一個都行,少欺負外人。”

  顧尚錦叉著腰:“我就喜歡這位美人,我就要她。”眾人搖頭,不顧顧尚錦的吆喝直接把人給拖走了。

  蕭無慎不知道又從哪裡鑽了出來,一手端著一碗熱乎乎的餛飩,給了杜青墨一碗:“吃了它。”

  杜青墨瞪眼:“你除了叫我吃,還想做什麼?”

  蕭無慎拿著勺子,先呼嚕嚕的喝了半碗湯,咬了一個餛飩:“你除了跟人針鋒相對,你還能做什麼?”

  杜青墨閉嘴。

  蕭無慎把懷裡的鹵菜都打開擺放在菜碟裡,又把另外一壺酒開了,喝了一口:“吃完了,我帶你去跳樓。”他嘿嘿笑著,一雙眼在燈火中幽深深,像埋在黃沙裡的黑珍珠。

  他說,“真正的跳樓,十二層,啪唧一下,腦袋著地,人就沒了。就算沒死,也可以讓你全身不遂,生不如死。放心,就算你半死不活了,我也會把蒼家給弄死,到時候我再把你殺了給他們陪葬。”他將她碗裡的餛飩攪動了幾下,“死之前,讓你做個撐死鬼,也不枉重活一回。”

  他說得很輕快,似乎還吹了口哨,想像著她跳下去的慘狀就忍不住興奮一般。這時候的蕭無慎雖然在笑,可異常的陰沉,比蒼嶙山那外露的殘暴還要冷酷幾分。殺人,和看人被殺在他眼中是再平常的一件事。

  杜青墨忍不住的問:“你在生氣?”

  蕭無慎猛地灌了幾口酒,一口吸溜了五個餛飩,燙得他左倒右歪沒了正形,酒壇子震在桌上瞬間就支離破碎,無數的酒液順著桌沿流淌下去,“你的命是你的,我生氣做什麼。”

  杜青墨執起湯勺,碰上瓷器的那一瞬,幾乎被燙傷了一樣丟了開。半響,她才重新拿起勺子一口口的吃下滾滾的,清香的餛飩,太熱,直接從舌尖一路滾下咽喉,把心口都給炙了一下。

  “一個弱女子,自以為自己很強大,能夠對抗強敵,哪怕把自己的頭給撞破了,把身子給毀了也在所不惜。你有沒有想過,你那一下跳下去,如果我不在旁邊,依照蒼嶙山的性子他會不會去救你?蒼家真的會因為一個跳樓的媳婦就對杜家愧疚?在二皇子要殺你家人的時候,他們會看在親家的面子上,救下你的父母?”

  杜青墨一口一口咬著。湯水上面一層油水,不單握著碗的手指發燙,連舌尖都在發抖,她的眼中有什麼要溢出來。

  “獨女獨女,你知曉‘獨’這個字眼包涵的意義麼?你是否想過,若是一個不測,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你的父母,你們杜家,都會因為你這魯莽愚蠢的一跳就徹底的覆滅了,這就是你想要的?”

  喉嚨間有什麼哽住了,讓她吞不下吐不出,她握緊了拳頭,吸著鼻翼。

  “不。我只是……想要蒼嶙山後悔,我……沒有想過要爹娘傷心,我……”

  蕭無慎把湯碗推開,翹起二郎腿,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牙簽剔著牙:“行了,你這些話跟我說做什麼,我又不是你的爹娘。”

  杜青墨頓了頓,快速的吃完了餛飩,蕭無慎敲打著桌子:“把湯水給喝了,我下一回廚房容易嘛。”

  杜青墨抽出繡帕擦拭嘴角,瞥了他一眼:“好難吃。”

  “操,女人太難養了!”

  杜青墨輕笑,轉過背去瞧瞧抹干了淚。

  來的路上輕松自在,回去的路上杜青墨就覺得相當的難受。蕭無慎這個混蛋幾次三番的差點把她倒提著飛檐走壁,差點把吃下去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杜青墨咬牙,她忍,一定要忍。小人什麼的,她得罪不起,忍得起。

  再一次回到閣樓的時候,更夫已經敲了三次,他把人放在屋頂上:“其實,今夜應該把你送回杜家。”

  杜青墨俯視著諾大的蒼家,搖頭:“我不回去。”

  “哪怕再一次被蒼嶙山欺辱?”

  杜青墨揪緊了衣襟:“是,也許我真的躲不過那一遭。不過,我不怕付出,只要能夠讓他死,一時之間的忍辱負重算得了什麼。身子,乃至命,我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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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5-4-10 18:14:18 |只看該作者
十四回

  在女人們的心目中,後院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蒼家的少夫人不討老夫人喜歡,也不得蒼嶙山的喜愛,自然是無緣戰場。可戰場上的霸主桑依依知曉,杜青墨才是她最大的敵人,焦氏和伍姑娘只是杜青墨手中的小將。要打敗杜青墨,首先就得先鏟除了焦氏,然後才是那一直隱而不發虎視眈眈的伍姑娘。

  焦氏與桑依依同為天涯淪落人,可殘酷的生活摧殘了她們最初的善心,唯獨剩下被無窮物質包裹的欲.望,生生不息。為了榮華富貴,她們豎起最尖利的爪牙。杜青墨找來焦氏,是相當漂亮的一步棋,因為焦氏永遠知道如何去攻破桑依依的那些小計謀。

  桑依依裝傲氣裝高潔,是長白山上最純最美的白蓮花;焦氏則嫵媚動人勾魂奪魄,是在萬花叢中纏繞著你的紅蛇。

  在曾經的歲月中,桑依依無數次在蒼嶙山的面前假裝她的不在意。她不在意他給予的寵愛,哪怕他將所有最好的珠寶首飾都送到她的面前,也只能得到她若無其事的一瞥;他在她的面前裝傻賣痴,也只能得到她含蓄的,忍酸不禁的回眸低笑;他給她掌管後院的權利,她也可以不屑一顧的拋開,說那是沾染了她純真的污穢之物。

  她的一切嬉笑怒罵都那麼的珍貴,每一個小小的動容都要蒼嶙山傾盡一切的努力。

  蒼嶙山愛她幾乎愛得瘋狂,沒有了任何的理智。

  而如今,小小的一個焦氏卻是集千嬌百媚於一身,時而嬌俏時而直爽時而魅惑時而天真。你送她綾羅綢緞,她會為你繡香包、發帶,深情款款的說要兩人不管在何處都片刻不離;你送她珠寶玉器,她會欣然戴上,媚笑著,身穿薄紗半遮半掩的在你面前翩翩起舞,直到把你勾.引上床榻;你送她樂器字畫,她也能夠恬靜溫柔一邊撫琴一邊讓你舞劍,雙人合壁天造地設,真正是羨煞旁人。

  焦氏就好像無所不能的嬌狐狸,讓你為她沉迷忘記世俗紛擾。

  桑依依與她幾次交鋒,都無言敗退,面上那沉靜的面具越來越破裂。直到,她某一天泄憤般的打了貼身丫鬟一個耳光,這才恍然醒悟了什麼,獨自坐在水榭中黯然催淚。

  她獨自坐了半個多時辰,依然沒有等到蒼嶙山。她讓丫鬟打聽過了,最近這段時日,蒼嶙山喜歡來水榭喝茶。

  桑依依抬頭仰視了一下高高的閣樓,咬緊了下唇,這一次是真的落下了一滴淚。

  她還沒來得及拿出香帕,旁邊卻突然多出一只手,一只男子的手。

  她驚喜的轉過頭去。

  溫潤的眼,不濃不淡的眉,薄唇含著笑,這是一個渾身透著溫柔的男子。他輕輕將手中的巾帕往前送了送,抿著唇,不言語。

  桑依依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眼角掃過周圍,丫鬟被她打跑了,其他人自然不敢這時候來觸她這冰山美人的霉頭。

  一個花園,一座水榭,一縷風,孤男寡女。

  “我,不用,謝謝。”她輕聲開口,用手背抹掉了那唯一一滴眼淚。

  男子固執的伸著手,依然沒有說話。桑依依無法,只好捏著帕子一角緩緩抽了過來,雙手交疊著壓在掌心裡,低著頭。從男子的眼看去,可以看到她泛紅的耳尖,小巧清透。

  男子自己拎著一壺酒坐到另一頭,一腳踩在欄杆上,一腳搭在外面,長長的腿垂落著,偶爾可以點到湖面。周圍不知何時聚攏來了一群紅白鯉魚,爭相在他腳尖處游來游去。

  桑依依偷偷的看他,他卻不知,自己喝一口酒就倒一口入了湖,有魚還蹦跳起來,擺著尾巴,飛濺著水珠,與男子怡然自得相輔相成,入畫一般,看得人目不轉睛。

  桑依依知道他是蒼家的貴客,據說姓陸,是個書生,也不知道是來皇城投奔親戚還是如何,只是這一身的氣度相當的惹人注目,只是短短幾日就成了丫鬟們偷偷傾慕的對像。桑依依只當小丫頭們沒見過世面,如今第一次瞧見對方,竟然覺得‘端方公子溫潤如玉’就是為他親身打造。

  第一次見面,桑依依並沒有多留,橫豎有外人在,蒼嶙山也不會來,她沒呆多久就走了。臨走之時,回頭再看,那男子還靠在欄杆上,另一條腿也伸到了水面上,似乎與魚群在嬉戲。

  怪人。

  可這怪人卻讓桑依依第一夜就失眠了。她最近睡得淺,生怕蒼嶙山突然來見她,向她賠禮道歉,故而總是等著。這日好不容易如水,心裡已經冰涼一片。可入了夢,她卻恍惚的走入了白日那水榭,自己在湖面上翩翩起舞,而那陸公子坐著,望她一眼就喝一口酒,那嘴角的笑意淺淺的,淡淡的,幾乎要吸了她的魂魄去。

  半夜醒來,她出了一頭的冷汗。

  次日,恍恍惚惚的桑依依半依靠在窗前,看著遠門外的人來人往。據說蒼嶙山從軍營回來之後就去見了焦氏,或者說是焦氏在前院與後院的月牙門處等著蒼嶙山回來。對於爭寵,焦氏顯然比桑依依放得下身段,儼然成了盼君歸的婦人,惹人憐愛。

  桑依依微撇開眼,正巧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她坐了起來,極力眺望過去,可惜,門口太窄,那人雖然閑庭漫步可看得出他手上提著酒。

  陸公子又准備去水榭喂魚喝酒?

  桑依依不自覺的動了動,轉頭對拘謹的丫鬟道:“去給我取些點心來,”丫頭領命而去,她又補充一句,“要熱的,新鮮的,剛剛出爐的。”

  她獨自咬著點心,喝著茶,不時抬頭掃向遠門外,一直待到黃昏,這才拂掉衣擺上不存在的碎屑,換了一身桃紅色的儒裙,輕搖漫步的繞去了後花園。

  遠遠的,水榭中再無一人,孤燈凄涼。

  這一夜,夢中的她在湖面上游來游去,成了那渴望被喂食好酒的白鯉,湖水很暖很暖。

  第三日起床,她莫名的有些期待,費盡心思的打扮了半日,塗抹好了胭脂,自己親手提著茶具點心去了水榭。

  從晌午到日落,茶熱了一壺又一壺,點心一塊都沒動過,她掩飾不了自己的失落,將所有的糕點拋入了湖裡。

  噗通噗通的落水聲傳來,不遠處的花叢中突然鑽出來一個腦袋,是陸公子。

  桑依依驚嚇般的瞪著他,他看著湖面,甩甩頭,將酒壺倒提著晃蕩了一下,已經沒了酒。他嘆口氣,步伐不穩的站起來就要離去。

  桑依依上前一步:“陸公子。”

  對方回過頭來,桑依依臉頰微紅,從袖口掏出一塊手帕,居然是那日陸公子給她擦淚的那一塊,她說:“還給你。”

  陸公子挑了挑眉,接過手帕,突然往一腳泥濘的鞋面擦去。白色毫無雜色的巾帕瞬間就沾染上了泥土,桑依依眼眶莫名一酸,也不知為何,倏地奪過那手帕往小湖中拋去,轉身似嗔似怨的瞪了他一眼,跑了。

  同夜,桑依依再一次失眠,她目中空空的靠坐在窗邊,直守到了天明。

  桑依依病了,七月的酷暑,她得了傷寒,一病不起。

  蒼嶙山聽得丫鬟來說,立即就披起了衣裳要出門。小廚房裡突然傳出碗碟碎裂之聲,焦氏‘哎呀’痛叫,蒼嶙山的腳步頓了頓,焦氏已經端著一碗藥羹出來,另一只手虛握著碗邊,白嫩嫩的食指上墜著血珠,襯得白瓷越白,血珠越紅。

  焦氏嬌泣道:“夫君,你介意在補藥裡面加一點妾身的真心血麼?”

  蒼嶙山一怔,接過熱燙的為藥碗,含著她滴血的手指吸.吮著,調笑道:“現在,你的真心血已經滴到了我的心頭肉裡面,你高興不高興?”

  焦氏臉頰一抹嫣紅,半推著他:“夫君,有外人呢。”

  蒼嶙山已經半摟著她拐去了廂房:“怎麼,這會子知道羞澀了,以前你不還在丫鬟們的面前與我……”

  兩人漸行漸遠,那赤.裸.裸的嬉笑話語逐漸不可聞。丫鬟癟了癟嘴,就知道又是這樣。只要有焦氏在,桑姨娘出了任何事也引不起少爺的關注,做下人的習慣了。

  桑依依還沒有習慣。她與蒼嶙山認識多年,經歷過一些事,她不認為對方會輕易的忘記了她。

  可是,她沒等來蒼嶙山,連幾個丫鬟也逐個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原來暗中嫌棄這個院子太小太簡陋,可現在看著這空蕩蕩的庭院,看著那金光閃閃的飾品,無數的瑪瑙玉器,她只覺得屋子太大,人太少,她很冷。

  她渾身發熱,裹著被褥又不停的發寒,輾轉難眠。心裡還憋著一股氣,不知道是氣著誰,也許是對她真情不在的蒼嶙山,也許,是白日裡那漠然無情的陸公子,也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丫鬟媳婦們,更也許是躲在遠處貓一般盯著她的伍姑娘,千方百計勾引了她夫君的焦氏,還有那假裝置身事外一言不發的杜青墨。

  迷迷糊糊的睡著,又迷迷糊糊的醒來。

  她渾身都濕透了,喊了幾聲都沒有丫鬟過來,只好自己費力的爬起,繞去了隔間。裡面有浴桶,浴桶裡面灌著水,可惜,天熱水也冷了很久。

  一身粘乎乎的不舒服,她知道丫鬟們刻意躲著她,也不再抱希望,自己慢慢的解了衣裳,半爬的入了浴桶,瞬間就沉了下去。

  嘩啦,鑽了出來,她深深的吁出一口氣,倒在浴桶裡再也無法動彈。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有開門聲傳來,轉過頭去,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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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5-4-10 18:14:31 |只看該作者
十五回

  桑依依微微轉身,想要將那身影辨別得更加准確些。

  可那人進來後就立在門口一動不動,連敞開的房門也半開著,不知道他是要繼續進來還是會突然退出去。

  桑依依眨眨眼,心裡莫名有點慌,雙手不由得慢慢扣住浴桶邊緣。

  那人轉過頭來,微弱的燭光下,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的確是陸公子。

  桑依依無聲的輕笑起來,似乎有些歡欣,歡欣到了眼底又添了一點愁。她輕聲問:“你來做什麼?”明明只是見過三次的人,他都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此時此地她卻對他又怨又嗔,太奇怪,也太奇妙了。

  陸公子隔著美人秋臥的屏風,目光只是從那半遮半掩的繡面上滑過,好像停頓了,又好像沒有注目,燭光的微弱星光根本照不清他的表情。可就是這隱晦不明中,有一只螢火從他身後飛了入夢,躍過他打的肩膀,他的胸膛,他那有力的五指,他的腰身,往下……桑依依看到了他穿著的白靴。

  桑依依有點潮熱,她縮進浴桶裡,大起膽子再問了一句。

  這一次,陸公子往前走了兩步,桑依依剛剛下滑的身子直了起來,胸前的渾圓半露,帶動著水流嘩嘩作響,膀臂上的水珠飛濺到了地上,屏風上,那雙面繡似乎被燙著了一樣,顏色更加深。

  夜色,也更加深了。

  桑依依只覺得自己傷寒發作,燒得更加嚴重了,她居然在沐浴的時候看到了陸公子,她還主動與他說了話,雖然,他依舊沉默。

  那人,一點都不像蒼嶙山魯莽、憨直,甚至是傻裡傻氣。陸公子是沉穩的,是寡言的,是被牢牢約束在世俗禮教之內的翩翩公子,他的心就與他的白衣一樣,一塵不染。

  桑依依肯定自己還在做夢,是一個虛幻而縹緲的美夢。

  夢境中,她暢游在月光下的湖裡,半空中無數的螢火蟲在閃耀,湖水沁涼,她手腳用力滑動,很熱,有些疲累。她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不停的在湖裡打轉,環視著周圍郁郁蔥蔥的大樹,風聲起,湖邊終於出現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游了過去,雙手環胸的怪他:“你來做什麼?”

  那人不答,她有些生氣,抬起手腕將指尖的水珠都滴在他潔白的靴子上。她輕笑著,看著那白色變成了灰。那人猛地用力將她從湖中半拉半抱了出來,她笑得更大聲,兩只手勾著他的脖子,將呼吸灑在他的頸脖上,如願的聽到對方有點不穩的呼吸。

  熱情而又矜持,曖昧著,萌動著。

  他猛地夾住她的腋下把她整個人壓在了粗大的樹干上,頂開她的雙腿,她興奮得發抖起來。她知道,她想要他,她知道他是誰。

  可這是一個夢境,她可以肆意的在自己的夢境中為所欲為,可以敞開平日裡被約束的三魂七魄,可以膽大妄為的做任何不敢做的事情。夢境裡的自己,那麼的渴望,那麼的希翼著一個人毫無顧忌的愛著她,貫穿她,把她逼得大喊大叫大哭大鬧。

  她伏在他的耳邊呢喃:“用力些,弄疼我。”

  她那麼的大膽,尖聲驚叫,大聲的喘息,深長的指甲掐入他寬厚的背脊中。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滿足過,也從來沒有這樣在一個男子的懷抱裡安心的敞開自己,挑動他的情.欲,真心的希望他為自己沉迷,從而也和她一樣,不顧一切。

  倏地,溫暖的旭日打進了床上之人的眼簾,一半的光明在左眼,一半的光明在右眼。桑依依聽到丫鬟們在屋外相互嬉笑著,屋內反而很寧靜,卻不寂寞了。

  桑依依翻了翻身,額頭已經恢復了常溫,渾身也被昨日的汗液濕透了,可下半身某一處更是滑膩一片,她悄然的掩在被褥裡羞澀,一只手摸索到自己胸前,她記得他那一口咬得很重,很疼。可是,此時摸起來卻是一點額外的感觸都沒有。

  原來,是一場春夢,了無痕跡。

  丫鬟捧著洗漱的水盆進來,看到她惆悵的發呆,問:“姨娘病可好些了?”

  桑依依難得的好心情,點點頭:“好多了。”她半轉向窗外,看著高大的古木遮蓋了大半的庭院,閑說一句:“今日日頭好,下午可以去水榭喂魚了。”

  丫鬟本想提醒病人應該多歇息,可前些日子桑依依遷怒的影響還在,出口即道:“那正好,可要再帶些點心去?”

  “拿壺酒吧。我陪嫁的嫁妝裡面就有幾壺上好的美酒,再放下去反而糟蹋了好時光。”

  好時光易得,佳人難求。

  蒼嶙山覺得最近好像缺了點什麼,渾身上下不對勁。軍營裡面沒大事,大事也輪不到他,府裡更加沒大事,有老夫人在,妻妾都很安分,把他伺候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算這樣,可他總覺得日子有點平淡如水,似乎少了點衝勁。

  少了衝勁的他難免顯得焉焉的,焦氏看在眼裡,晚上就給他喝了一盅好藥,結果兩人玩得太狠,把焦氏給折騰得幾日起不了床。

  伍姑娘去看望她的時候,正巧碰著她在換藥,赤.裸的背上到處都是鞭痕,觸目驚心。

  “這是誰弄的?”

  焦氏瞪了一眼門口的丫鬟,等到關了門,就把藥膏往伍姑娘身上一拋:“你來了正好,幫我上藥,我夠不著。”

  伍姑娘掰過她的肩膀看向胸前,還好,只是一些青紫的歡.愛淤痕。平日裡她偶爾從焦氏不小心露出的手腕或者脖子將瞧見過,現在逮個正著,立即發現這些痕跡是日日月月累積起來,有些嚇人。

  焦氏用被褥包著自己腰肢一下,剔了她一眼:“怎麼,很意外?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的夫君是個溫柔體貼憐香惜玉的主吧?”

  伍姑娘把藥膏往小幾上一壓:“他是禽獸。”

  焦氏瞧著她那憤怒的樣子,不覺得好笑,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還是個黃花閨女,趁著還沒被夫君收了,趕緊去跟少夫人求個情,讓她放你走吧,別在這裡等著被人糟蹋。”

  伍姑娘把藥膏在她背上的鞭痕處塗抹均勻,動作盡量放輕些,焦氏依然覺得疼,不時的倒抽冷氣:“唉,你這黃毛丫頭,我為你好呢,你還脅私報復,怪不得世人說這好人做不得。”伍姑娘一狠力,焦氏彈跳起來奪過了棉簽:“你做死呢!害死了我,就輪到你遭這份罪了。”

  伍姑娘冷聲道:“這是你自找的。”

  焦氏噗哧一笑:“對,我不玩些花樣,怎麼留得住花花公子般的蒼嶙山。”

  伍姑娘一巴掌拍到她的背上,痛得焦氏撲倒下去,半響都起不了身。伍姑娘重重的呼出兩口氣後,這才去扶起她,耳邊一痛,自己的臉頰就受了一耳刮子。

  焦氏披頭散發:“你打聽著老娘是好欺負的,輪到你一個外人來作踐?”

  伍姑娘瞪著她,倏地站起來,雙拳握得緊緊的:“我去告訴少夫人。”

  焦氏冷笑:“告訴她什麼?說我欺負你了。”

  “不是,”伍姑娘道,“我讓少夫人勸一勸少爺。”

  焦氏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大笑:“你真是個傻丫頭,笨丫頭,還是蠢丫頭。你以為少夫人不知道?告訴你,她身上,乃至心口上的上比你我都要重。這世間,最恨不得讓蒼嶙山死的人就是她。”

  伍姑娘愣住:“怎麼會?”

  焦氏一抹頭發,坐直了,面上的神情慘兮兮:“是啊,怎麼會呢,聽說他們才新婚不到半年,同房都只有兩次,哪裡來的深仇大恨,恨到兩人都想要拆了對方的骨,吃了對方的肉。”

  現在,兩個妾侍口中的蒼嶙山再一次走到杜青墨住著的閣樓。自從那一次杜青墨跳樓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她忙著養病,他忙著寵幸焦氏,偶爾得見,也是遠遠的一眼,她在閣樓之上,他在閣樓之下,誰也看不清誰的神情。

  一直到再見杜青墨的時候,蒼嶙山才醒悟,原來日子過得太平淡的原因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與杜青墨針鋒相對了。

  她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安安靜靜的縮在一個角落裡,看著他快樂就好。

  愚蠢的女子。

  “你就准備這樣過一輩子?”他難得大發善心的跟她好好說話,只是那語調不像是關心,倒是挑釁一般。

  杜青墨閑適的翻過一頁書,輕巧的回答:“平安是福。”

  蒼嶙山‘嗯——’了一聲,尾音上挑,那挑釁越發濃厚了。他用腳踢翻她手中的話本,“你這是在抱怨我之前對你的……寵愛?”

  杜青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順勢遮擋掉嘴角的恨意,如果暴力相向也算是寵愛的一種方式,她想,她已經愛他入了膏盲。

  “夫君說笑了。”

  蒼嶙山偏過身子,撐著額頭:“的確是說笑。既然你都喚我夫君了,那你該知道如何才能伺候好我。”

  杜青墨疑惑。

  蒼嶙山抬了抬腳:“怎麼,岳母娘沒有教你怎麼伺候男人?”他嘴角揚起一條殘忍的笑意,“不要緊,我會慢慢教你,先給我把靴子脫了,去打一盆洗腳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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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4-10 18:14:44 |只看該作者
十六回

  杜青墨一瞬間的詫異過後,只覺得哭笑不得。

  這人,還真是不把她當作正妻看待,居然使喚她去做那粗使僕役做的事情,簡直是欺人太甚。

  她真想是直接嗆聲回去,還是如原想那樣暫時哄他一哄,轉頭正巧看到閣樓外的花園深處,最近經常出現過的一對身影,心思轉了幾次,這才道:“想來夫君也聽說我最近得了一些好方子,煎藥之後浸泡足部,再輔以按摩可以調理你的心肝脾肺,尤其對腎……甚好。”大家都知道你最近飽暖思□,腎虧得厲害,想著法子來進補,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你會掩耳盜鈴到這種地步。

  蒼嶙山哽住,杜青墨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札記:“真要享受的話,我倒是推薦夫君去泡溫泉,即調理身子又能放松身心,一舉兩得。”

  蒼嶙山琢磨一會兒:“你也去?”

  “這是自然。”

  嘁,原來是好面子,不肯當著所有蒼家人對他俯首帖耳。蒼嶙山覺得此女子虛偽得過份,樓都跳過了,做人做事還是如此遮遮掩掩,不夠坦誠不夠直率。

  杜青墨出了房門,隨身掏出一塊玉佩遞給了安嫂子:“兩日之後,找個人掛上它去城外的廟裡上香。引出老夫人之後,再帶著它一起去尋我。”

  安嫂子一眼就敲出了玉佩的重要性:“少夫人,這可是杜老爺的心愛之物,哪能隨意讓人戴了出去。”

  杜青墨微偏著頭,望向主院的方向:“的確是‘心愛之物’,所以我才要物盡其用。去吧,別讓人瞧出了端倪。一定要把老夫人引出蒼家,離開越久越好。”

  安嫂子百思不通,只好用棉布包好了玉佩,夾到衣襟裡面貼身放著,第二日,等到蒼嶙山與杜青墨一起出了門,安嫂子這才喊來了自家的那口子,兩人嘰裡咕嚕一大通,安家的那位去了杜家,兩日後,一位身材裝扮與杜大人相差無幾的老者坐著轎子出了城門。待到了城門之外,又換了高頭大馬,掛上明晃晃的玉佩,獨自一人沿著貴婦們燒香拜佛的大路上走去。

  意外的是,這次蒼嶙山居然沒有帶上焦氏,她依然躺在床上,蒼嶙山離開之前她還千叮萬囑要蒼嶙山顧著身子。背過身去就把伍姑娘推出了門,笑得異常的歡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你可得抓穩了。”

  伍姑娘把這些日子要用的藥膏藥貼等物給收拾好,面上很是平靜。

  焦氏推了推她的手臂:“別悶頭悶腦的。告訴你,在一個府裡,你巴著女主子是沒錯,可到底能不能如魚得水還得看男主子如何待你。”

  伍姑娘道:“你現在就在蒼家游得動?”

  焦氏哎呀嬌笑,甩著帕子:“我游得可歡暢了。告訴你,不管這府裡再來多少姨娘,我在夫君的心裡永遠都是頭一份。”

  伍姑娘覺得她話裡有話,又不好問。這個焦氏明著看是處處替你著想,心裡到底是何算盤誰也不知道。

  泡溫泉的山莊出城外不過二十多裡路,馬車一路走一路停的過去,晌午之後就足夠到了。原本是前朝一位王爺為了哄佳人而特意在半山腰建了宅子,將周圍十多個泉眼圈在了宅子內,占地廣闊。泉眼與泉眼之間各成庭院,一處一景,引人入勝。可惜是紅顏易老,英雄白頭,改朝換代之後,這宅子被富商購買重新整頓了一番,變成了皇城內達官貴人名門閨秀的愛去之處。

  若要說起它與其他溫泉之地有何差別,最為讓人津津樂道的既是,十多處泉眼中有五處居然是露天溫泉,很得一些才子佳人們的喜愛。郎情妾意裡,溫泉也成了一處心照不宣的幽會場所。

  杜青墨當日拿出那札記指給蒼嶙山看,那蔥蔥郁郁的山林,雪景中熱氣騰騰的溫泉,以及溫泉中赤.身.裸.體的男女,瞬間就將他那顆空寂無聊的心給燃燒了起來。

  如今也快入秋,天氣正是熱冷交替之際,白鷺書院放了假,學子們都三兩成群的出門游歷,不少官家子弟也相攜出游,就算是這富貴之地,也到處可見意氣風發的少年少女,到處都朝氣蓬勃,讓人神清氣爽。

  蒼嶙山一肚子的壞水,來的路途上就不停的往杜青墨的馬車裡瞟,也不知道轉悠了什麼心思。杜青墨把伍姑娘帶在了身邊,不急不躁,頗有些雲淡風輕的意味。

  到了溫泉山莊,因為是一家人,自然都被安排在了一個院子。

  蒼嶙山先去周圍轉悠了一圈,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杜青墨從小廚房出來,手中端了一盅鹿茸羹來。蒼嶙山聞了聞:“這東西好。”

  杜青墨把東西推到他面前:“山林裡寒氣重,先吃點東西暖暖胃。”

  蒼嶙山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摟過她的腰肢壓在懷裡,在她耳邊調笑道:“你這是為晚上的行程提前做准備?”

  杜青墨不回答,只看著他一勺勺吃了東西,一點都不剩下,這才讓人准備好了替換的浴衣和梳洗等物:“路上風塵太多,你先去沐浴一番,回來就能夠吃晚飯了。”

  蒼嶙山手指在她腰帶處摩擦,曖昧且親密:“一起來。”

  杜青墨羞紅了臉,似乎不習慣他突如其來的甜蜜,小聲道:“你先去。”

  蒼嶙山剛剛吃了鹿茸這等補藥,身子裡面立即就暖烘烘的,他也不怕杜青墨跑了,自己自行去了後院的溫泉。

  溫泉果然是露天的,說大不大,說小也可以容納十個人。周圍一圈假石圍成了橢圓形,後面靠山,無數的古木枝椏伸展在溫泉頂上,露出半邊天空,白日賞日出,黑夜賞月落。剩下兩面用層巒疊嶂的假山與其他小院分隔開來,隱隱的只能聽到一點嬉鬧聲。

  蒼嶙山入了水,身子越發熱,不多時面頰就通紅,連眼眶都帶著點血絲。負責伺候的侍童早就被他有意趕開,如今只是一人赤.身.裸.體獨自躺在天空下,突然生出自己是絕世好男子的感慨。

  一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中總是有些異樣,低頭一看,雙腿之間那物事半立不立,他呵呵的發笑,腦中不自覺的勾勒出洞房花燭夜時躺在身下的那具銷魂的身子。

  他腦袋倒在池邊的假石上,一手滑入水中在那熱燙上不緊不慢的動作。耳邊有人如水,睜眼一看居然是一位陌生的俏麗女子。

  女子小心滑到他的腿邊,嘟著嘴,潤著眼,雙手的動作帶著點不言而喻的提示。

  蒼嶙山只是一瞬間的疑惑,就明白這是山莊裡的安排。他連多余的顧忌都沒有,直接敞開膝蓋,讓女子低頭彎了下去。

  水面的波紋一圈圈蕩漾開來,蒼嶙山拘著女子飄散的發絲,絞緊,松開,再絞緊。女子的嗓音如山林的雀鳥,清脆動聽,任何男子聞之都會忍不住情.欲.高漲,蒼嶙山也不例外。只是這次他格外的持久,將女子推在池邊,或壓在岸上,甚至還自己跳到假山上,一邊聽著不遠處陌生人的話語聲,一邊讓女子極力的抬起頭顱服侍他。

  他總覺得不夠,原本還對女子有些慢火熬煮,待到有了興致就全然不顧對方的掙扎一邊抽打她的臀部一邊赤紅著眼衝鋒陷陣,女子偏白的肌.膚上逐漸浮現青紫痕跡,偶爾還會低泣幾聲,可到底不敢大叫,只能咬著唇瓣死撐著。

  這一折騰就去了半個時辰,蒼嶙山才散了,重新滑入池子,背後又有另外一雙手揉捏著,不知什麼時候,他的身後已經多了一人。不只如此,那由花草綠樹開辟出來的來路上還有一對雙胞胎攜手而來,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滑膩的肌膚,讓蒼嶙山心口的那一團欲.火終於轟轟的燒得旺盛起來。

  浴池的更遠處,亭台樓榭之間,杜青墨剛剛摘下艷麗的芍藥,聽了來人的彙報只道:“如是四人不夠,晚點的時候你再多送兩個過去,順便再備一些飯食。記住,高湯火候要足,藥膳要吃不出一丁點的藥味,肉食盡量翻著花樣做,糕點也需精致些,再送十壇子酒過去。對了,這次新得了一批紗緞,有嬤嬤幫忙做了一些衣裳,算是送給貴館姑娘們的禮物好了。”

  來人獻媚的笑道:“夫人真是賢惠大度,以後有什麼需要盡管跟小的說,小的一定全部照辦。”

  杜青墨將花枝遞給範嫂子,那邊紫丹已經捧著東西過來,打開上面附著的繡緞,百兩黃金讓來人都忍不住晃了晃眼,千恩萬謝揣著走了。

  杜青墨從袖口掏出一個紙包遞給紫丹:“把這些小心的灑在酒水裡面。”

  紫丹擔憂的接過:“少夫人,要是被人知曉了……”

  “酒是外面送來的,人是青樓買來的,飯食等物是山莊的廚房做的,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再說了,這包裡也不是什麼鶴頂紅。”

  “那是什麼?”

  “讓人男子情欲暴漲亢奮的藥物而已。他難得出來玩耍一回,作為他的夫人,我也不能掃了他的興致不是。”

  只是,杜青墨沒有說,她給的藥物不是獨得一份。有了她的叮囑,方才那管事會額外叮囑廚房對蒼嶙山那一份吃食多下一點‘功夫’。

  夜馭數女,沒有一點東西輔助,又怎麼行呢。

  六天七夜,杜青墨要讓蒼嶙山的腎髒徹底的改變,她要讓蒼家徹底的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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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4-10 18:14:58 |只看該作者
  十七回

  藏藍夜空下的溫泉散發著輕飄而迷幻的光芒,如浮動在地獄裡的鬼魂,引誘著世人走入幻境不願再醒來。

  蒼嶙山眼前到處都是白晃晃的一片,伸手摸過去不是這位姑娘的胸膛,就是那位的翹臀,身前身後都有數不清的柔荑在觸摸,每一下都像是騷到癢處的羽毛。浴池中,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在動,所有人的臉頰上都是迷離的紅暈。

  蒼嶙山不知道自己在池子裡泡了多久,又在池中揮灑了多少汗水和精水,甚至於酒液都成了他們交.歡的道具,不停在頸脖上,雙腿間流淌,他吸干了它們,從內到外的沉迷。

  在這裡,所有的時光都停頓了下來,他都分不清白日黑夜,只覺得心底有一只欲望的野獸,不停的叫囂著,不停的嘶吼著,想要,還要更多。

  偶爾,他的目光穿過了酒.池.肉.林,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大笑著招手讓對方也參與進來,小徑深處的杜青墨面色沉重、羞惱,承受不住的倒退了幾步,掩面哭泣的逃離。他赤.身.裸.體的追了過去,十分野蠻的去扒她的衣裳:“你這個不懂風情的惡婦,跑什麼跑,我會吃了你嗎?”

  杜青墨踢打他,他抓住她的腳踝,去撕扯她的褻褲。杜青墨掙扎不出他的控制,伸長了手臂往無數的花枝中抓去,他倒拖著她,一步步往池邊走,一邊對池中的女子大吼大叫:“都滾開,沒見到少夫人來了嗎?!”

  杜青墨更覺羞辱,無意中抓住了一個花盆,裡面的月季開得正好,泥土上一層厚厚的肥料,她抓起一把,對著已經下水的蒼嶙山揮了過去。肥料又髒又臭,撒到頭上眼睛上,簡直無法讓人忍受。蒼嶙山大叫一聲,杜青墨正巧抬起另外一條腿狠狠踹到他的手腕上,得了自由,頭也不回的跑了。

  也不知道奔出去多遠,直到再也聽不到那群人的說話聲,這才重新整理了衣裳,扶好發髻,神色一變,那一點痛心疾首傷心欲絕又蕩然無存,她又成了那端莊矜持的貴婦。她仔細分辨了一下路,朝著自己的院子走了去。

  夜晚下,一切都那麼靜謐。白日裡嬌媚艷麗的花朵也被黑夜染上沉甸甸的暮色,那麼的低沉,反而有種惑人的美。

  她摘了一朵芍藥別在高髻上,拖著長長的金沙披帛行走在鵝卵石中。石頭是白,她的發是黑,花色為粉,衣裳灑金,頭頂星辰鋪天蓋地,似乎天地之間只留下她獨自一人,寂寥孤傲。

  可她的心是火熱的,被仇恨日日夜夜燒灼著,比星辰更加亮,比暗黑更加讓人絕望。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孤獨。

  當有人從屋頂上對她打著招呼的時候,她甚至笑了起來,黑眸如琉璃爍爍發光。

  屋頂那人說:“美人,哪裡去?有空與我喝杯酒不?”

  杜青墨抖了抖衣袖,蒼嶙山身上殘留的酒液還殘留在上面:“顧公子只請人喝酒,不請吃肉?”

  屋頂的顧尚錦爽朗一笑,跳了下來,順勢摟著她的腰肢轉了一個圈:“本公子只有酒,吃肉得另外找人,姑娘可肯賞光?”

  杜青墨笑道:“我的回答不重要。我只知道,不論我回答什麼,你都會帶我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顧尚錦從她頭上抽出一根纏絲福祿壽喜簪子,簪子一頭鋒利非常,倒像是一柄出鞘的刀。顧尚錦舌尖在上面滾過:“這東西實在不適合你這樣的弱女子,不如送我做個人情,算是請客喝酒的花費。”

  杜青墨一愣,那簪子是她尋常所帶的飾品之一。它的作用自然不止是裝飾,更多的時候是為了自保,當然,必要的時候她不在乎用它來結束自己屈辱而絕望的一生。

  顧尚錦容不得她多想,一把抱起她的腰,幾個起落就繞去了更遠更高的庭院。

  溫泉山莊的布局相當於八卦陣,越往陣中走,裡面的人越是富貴。據說這座莊子的幕後主子也只得住在三層之外,而蒼嶙山卻是靠近第五層。顧尚錦帶著她去的院子靠近了正中心,庭院更大,花園更是精巧,從高處看去竟然可以看到三個池子,山泉的熱氣熏陶得整個院子如在仙境之中般,影影綽綽看不到具體的布局。

  顧尚錦直接抱著她去了廚房,還沒站穩就聞到一股子血腥氣。顧尚錦邁入門檻,大喊:“喲,看樣子今晚有野味吃了。正好,我帶了美人來下廚,你們兩爺們快點把毛給扒了洗干淨。”

  “你又去哪裡拐了良家女子來,壞了人家名聲怎麼辦!”熟悉的聲音響起,廚房門口的男子吹著口哨,“原來是杜姑娘,進來吧。”

  杜青墨傻眼。

  蕭無慎隨手擺了一個瀟灑的造型,只是左手提著咯咯叫的野雞,右手還有血,愣是從瀟灑裡面透出一股子流氓氣息。他自認為勾人的一笑,“怎麼,瞧我是不是又英俊了些?”

  杜青墨瞪眼,看看他手上垂死掙扎的雞,再看看他頭發上沾著的雞毛,還有衣擺上某些可疑的黃褐色污漬,這個人,哪裡英俊,哪裡帥氣了?

  蕭無慎還不自知的繼續賣弄著,說起抓野雞射鹿的經過,那個跌宕起伏那個險像環生,過程中杜青墨從陌生到熟悉到習以為常到面不改色,成功的再一次回到了杜家那段淡看人生的高人氣度,對某人的胡亂吹噓聽而不聞。

  他在背後說起野雞如何靈敏,杜青墨一菜刀下去,雞爪子剁下來了;蕭無慎再說雞的嘴巴多麼的鋒利,杜青墨揚手起落,雞頭滾了下去;蕭無慎拿起雞尾巴毛嘮叨,說可以做個毽子有事沒事踢踢,杜青墨眼都不眨一下,雞屁股沒了。

  顧尚錦在另一頭指揮著另外兩名男子摘野菜,洗蘑菇,眾人似乎從來沒有進過廚房,不過卻如何料理食物相當的拿手,顧尚錦雙手叉腰站在幾個人身後大著喉嚨挑三揀四,喊這個摘錯了葉子,哪個蘑菇沒洗干淨。看著蕭無慎一個人嘮嘮叨叨,就一腳踹到他屁股上:“混小子,給我切姜絲大蒜去。”

  蕭無慎屁股上掛著一個鞋印子,拿出匕首在老姜和大蒜頭上比劃:“你是一毫釐一根,還是兩毫釐?”

  顧尚錦鬼靈精怪:“我要半毫釐。”

  唰唰唰,杜青墨眼睛只來得及眨一下,無數細小的姜絲就擺放在了案板上。她突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這個人有著神秘的身份,莫測的武功,奇厚的臉皮,還有一幫子一看就是非富即貴權勢滔天的朋友,居然在上輩子死了。他怎麼死的?死的時候是什麼心境?他重生之後有過什麼想法,需要報什麼樣的仇,她一概不知道。

  她沒有問這裡的僕人去了哪裡,他們又為何會自己下廚,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帶自己來此處是有什麼目的。
  她心裡明白,只要不問,他們自然也不會說。

  一頓飯吃得暢快淋漓,顧尚錦帶來的酒後勁相當的足。杜青墨不敢喝,坐在下首看著那四個人拼酒劃拳熱鬧非凡。

  她觀察得仔細,上首那人天生一股貴氣,眼角眉梢都有些端正,時不時的對她偷偷打量的眼色也習以為常。蕭無慎與另外一名男子分別坐在他兩邊,蕭無慎那個沒臉沒皮的就不用說了,另外一名男子倒是英武十足,手掌很大骨節分明,渾身上下透著煞氣,動作神態比旁人要粗野一些,偶爾喝酒到了酣暢處,會悶不吭聲的就對旁邊的人出招。桌面上拳來酒往,桌面下腿腳飛揚,杜青墨不敢在這群人面前露怯,只能當作一切如常,不知不覺的倒是吃了不少。

  幾人吃了酒,頻繁的發起了酒瘋,顧尚錦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把劍在花園裡舞者。對方的身段不是很高,偏瘦中有點玲瓏,似男非男,更是平添了一種蠱惑的美。

  有了劍舞,自然就有了鼓,有了鼓也就有了伴舞,最後,空中飄來一縷簫聲,空靈而高亢,像一把有了靈識的暗器在黑夜的竹林裡穿梭,月光的照耀下時不時可以與它的刀鋒擦肩而過,銳不可當又捉摸不定,一如吹簫的人。

  杜青墨在這繁華似錦中恍惚看到了太平盛世的皇城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停吆喝努力生存的小販,勢力眼的珠寶店老板抱著剛剛足月的孩子在鄰居面前炫耀,茶樓上俠士與書生爭得面紅耳赤抽刀而起,坐在馬車裡的貴婦們掀開簾子看著人來人往,官府門前,不少的衙役與平民在一處抄寫著什麼,還有上空中遙遙響起的讀書聲、習武聲、樂聲,那是白鷺書院的學子們在奮發圖強。

  那麼多鮮活的生命,那麼多渺小的希望,在她眼前一一展露,訴說著什麼。

  “醒了?”

  杜青墨睜開眼,只看到蕭無慎站在不遠處的銀杏下,笑著說:“他們都走了。怎麼唯獨沒喝酒的你反而醉了,是不是夢見了什麼,我都看到你在笑。”

  杜青墨摸了摸額頭,半響才道:“你想過復仇之後的事情麼?”

  “哦,”蕭無慎驚嘆,思索了一會兒,歪著腦袋,再沉凝,又繞著樹干走了兩圈,在杜青墨的注視下,一灘雙手,“沒有。”

  杜青墨真的真的很想揍他一頓。

  “那種事情需要想?人活著就是活著,除了復仇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要吃飯啦,睡覺啦,上茅房啦,考取功名啦,娶妻生子啦,然後……”

  “然後?”

  “生了兒子之後再去偷.人!”

  杜青墨抬頭:“你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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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0 18:15:36 |只看該作者
  十八回

  蕭無慎大手一攤,正色道:“杜姑娘,難道你實在看輕我?”

  “不。”

  蕭無慎雙手抱胸,十二分肯定的道:“你果然輕視我了。像我這樣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江湖少俠怎麼可能沒有人愛,又怎麼可能沒有人倒貼,更怎麼可能沒有成親呢?我不但成親了,還有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兒。”

  杜青墨眉頭舒展,不覺莞爾:“你常年在外奔波,難道不想念她們母女?”

  “想啊,”蕭無慎偏過頭看向遠方,“我年年想,月月想,日日想,想得都快要發瘋了。”

  清冷的月光從雲層中穿過,天地都是黑茫茫的一片,壓得對方那身靛藍袍子越發深和暗。杜青墨有種錯覺,覺得此時的蕭無慎是寂寞的,是孤獨的,甚至於是……哀傷的。他那挺直的身影站在早已空曠的庭院裡,與古木為伍,與星辰做伴,無聲的透出凄涼。

  杜青墨垂下眼,輕聲問:“你為何不去找她們?”

  蕭無慎幾個翻身融入了樹陰當中,只看得見長劍的劍鞘在盤錯的枝葉裡散發著陰郁的啞光。

  他說:“還不是時候。”

  那一瞬間,杜青墨幾乎流下淚來,深深呼吸幾次,哽咽道:“對不起。”

  沒有人回應她。

  蕭無慎已經隱入了黑夜中,與它形影不離分不出彼此。

  在溫泉山莊的日子是閑適而溫暖的,杜青墨那夜之後再也沒見到蕭無慎,甚至於顧尚錦也消失了般。她曾經讓小丫鬟去打聽那個庭院客人的身份,可回稟來的消息是那個庭院一直封閉著,除了偶爾亮過燈,聽到過人聲,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往年,那院子也不曾安排過貴人入住。

  世間上,總有太多隱秘的事情,太多神秘的人不為外人知曉。

  杜青墨原本也不准備事事都要明明白白,既然打聽不到也就作罷。橫豎,只要蕭無慎還暗中幫助她,能夠報了仇,就算他們要收走她的命她也無所謂。

  相比這邊的悠閑自在,蒼家意外的呈現出一片寧靜的景像。

  老夫人前兩日去廟裡燒香,那是尋常走慣了的路,見慣了的人,很少出過差錯和意外。偏不巧的是,老夫人這一次出去之後當日居然沒有回來,只有一個小廝傳回消息說是廟裡來了高僧,留了老夫人聽禪,多住一些時日。
  蒼大人是個溫和之人,最擅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出了名的和事佬。府裡就他一位主人,他也習以為常般,倒是大多時候在衙門待得更久了些。

  如此,諾大的府裡就除了正養病的焦氏,就剩下桑依依。

  相比焦氏的疼痛難眠,桑依依這些日子卻是半喜半憂。那位陸公子是位沉默寡言且自律甚強之人,在桑依依的甜蜜追逐下依然不動如山。

  第一日的清晨,桑依依就會讓丫鬟們買通伺候陸公子的小廝,詢問陸公子的去向。若是陸公子剛起,她會立即讓丫鬟們將她剛剛做好的早點李代桃僵廚房的粗糙點心,然後讓人送去。

  陸公子不是愚笨之人,只要看到那些點心就知曉是有人特意備下,稍微思考一下蒼家的狀況,一切都不言而喻。

  這一日,他早點沒吃,中午飯也變得豐盛了,他依然不碰,到了晚間桌上的飯食更是與大館子的相差無幾,一氣之下,陸公子悶不吭聲的就摔了筷子。

  餓了一整日,酒也喝完了,他一個人捧著一本書縮在院子裡哪裡也不去。有心人自然看得出他在躲著誰,都覺得他避嫌避得好。

  這麼苦熬了一日,快到子時的時候,他已經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正准備進房,偏門卻亮起了一盞小燈,一個女子提著食盒娉婷的走了過來。

  陸公子望了她一眼,撕拉的把書都扯成了兩半,丟在椅子上自己回了屋。

  桑依依面色微白,站立了半響,將那食盒放在了他的窗台上,委屈道:“公子何必委屈自己。你有怨氣,直接對我說就是。”

  陸公子冷哼了聲,背過去不看她。

  窗台不大,從外看去能瞧見小廳裡簡陋的家具擺設。陸公子不是貴客,住的院子偏僻,一切用度自然是簡而又簡,他卻渾然不在意。

  桑依依第一次來,倒是看著替他難受,又將食盒透過窗台放在了書桌上。她身子前傾,儒裙系在胸口,往下彎著身子時,那隱隱約約的溝壑甚是迷人。桑依依把那盒蓋打開,一股誘人的肉香散發出來,陸公子動了動,固執的不肯轉身。

  桑依依在一牆之隔外,伸長了手臂將飯菜端了出來,紅燒魚,清炒鹿肉,三鮮素菜,再配有涼碟數樣,她沒擺弄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剛剛痊愈不就的身子冒出一陣香汗,抹了抹,又從裡面拿出一壺酒來。先打開了酒蓋,柔荑在壺口扇了扇,清冽的酒香連酒神都把持不住。

  陸公子回過頭來,桑依依已經半依靠在窗台上,一條手臂因為舉高了酒壺,那薄紗順著動作滑到了臂彎裡,肌膚是白,紗為玫,酒液一出,人就不知不覺的醉了幾分。

  桑依依柔柔一笑,無限的溫柔在燈籠的映照下越發朦朧:“妾身沒有別的長處,只有一手廚藝能夠略微拿出手,算是感謝公子前些日子對妾身的照拂。還請你不要嫌棄。”說罷,福了福身子,半底下去的面龐埋在胸前,那一晃而過的美色瞬間就擊入人的眼簾。

  陸公子先前一步,拿起酒杯嗅了嗅,又抿了一口,贊道:“好酒。”

  桑依依越發高興,替他續了一杯,陸公子總算正色瞧了她一眼,桑依依抿著唇,臉頰微紅,不自覺的把衣袖攏好,掩蓋了一切外露的肌膚。

  陸公子不停的喝酒,她也不提入門,兩人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隔著小小的窗口,像是堅守著虛設的禮教,固執的認定了他們沒有做任何越矩之事。只是,桑依依偶爾的一個眼神,一個笑意,一個小小的舉動都越來越能夠吸引陸公子的心神,他的酒喝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多,帶來的飯食一口都沒動,桑依依也不怕他餓著,似乎單獨那一份酒就能夠滿足了他。

  陸公子喝酒從來不多話,一口就是一杯,而且一滴都不浪費。

  桑依依幾次掃過他高領下的盤扣,看著那喉結在滑動,然後是挺實的胸膛,雖然穿著白衫,可一塵不染得如同他這個人。落在椅子裡的腰肢就算已經半醉了還是挺直著,雙腿規規矩矩的放著,鞋底的泥灰都很少有,這是一個干干淨淨的人。

  桑依依沒有喝酒卻覺得眼神已經焦灼,很久都無法離開這個人,這個每日每夜都會在她夢境裡出現的男子,他有著在夢中都能讓她渾身發熱顫抖著呻.吟的身軀,她不得不為他沉迷,她很想……聽一聽他低沉的嗓音響動在她的耳邊,很想讓他溫暖厚實的身軀擁抱著她,探索著她,挑.動她一切已知的,未知的情.欲,她想要讓他將她污穢的身子給徹底洗滌,讓他們融為一體。

  陸公子是一壺酒,只是看著就讓她心池蕩.漾,不能自己。

  之後的日子,陸公子已經默認了她的酒,默認了她三更半夜出現在窗口的身影。最開始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逐漸的,桑依依會觸景生情的吟一首詩,彈奏一首曲子。她自己帶著琵琶,在月光半照下,如墜入凡塵的仙子輕吟淺唱,美人、美酒,還有美妙的音樂,夫復何求?

  蒼嶙山夫婦離家的第四日,意外的下起了雨,陸公子看著沒掛鎖的偏門一坐就是一晚上,他以為她不會來了,她卻撐著傘狼狽的出現在門口,長長的發絲上滴著水,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越發蒼白,整個人還簌簌發抖著。

  她提高食盒,輕笑道:“餓了麼?我親手做的,吃一點吧。”

  陸公子第一次感恩般接過了她的好意,兩人沉默的吃了一頓飯,她那濕漉漉的長發在地面上滴出了一圈水光,裙擺也髒兮兮。回去的時候,她直接把看不出繡面的鞋子給脫了下來,襪子都濕透了,她解開賽在了鞋子裡,雙手提著,回頭對他嫵媚一笑:“明晚你還等我麼?”

  陸公子不吭聲,她似乎有點失望,接而又鼓起了勇氣般:“沒事,你不等我我也來。”

  這一等,就是一夜加一個白日,已經是蒼家少年夫婦離家的第六日。

  桑依依睡在床裡,將被褥高高的改到了下頜處,看著那同樣冒雨來的男子,輕笑道:“對不住,我傷寒復發了,昨日肯定讓你餓壞了。”

  陸公子伸出手覆蓋在她額頭上,果然有些燙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子浸泡了雨水很冷的緣故。

  桑依依依戀的注視著他,就好像看著自己深愛的夫君一般,那麼的赤裸那麼的深情。

  陸公子倒退了一步,桑依依突然拉住了他。

  白皙的手臂像是揪住了魂魄的長鎖,她說:“我很冷,你陪陪我。”

  陸公子避開她的眼神,也不去看她那已經發抖的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手臂。桑依依已經坐了起來,被褥下她什麼也沒有穿,她半立起身子抱住了他的頸脖,嘶啞著道:“你看看我,只要一眼,求你。”

  陸公子想要推開她,她反而擁抱得更加緊,已經帶了哭腔:“為什麼連你也看輕我?明明……我也不願意被賣入青樓,我也不願意接受那些虛偽的禽.獸,我身不由己的嫁入了蒼家,不是我的錯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在一切都沒發生之前遇到你……”

  她越勒越緊,整個胸膛的柔軟都一半在他手臂上摩擦著,一般埋入了他的胸膛。

  她在發熱,他卻在發冷。

  “就一次,給我一次,我就罷手,之後讓我去死也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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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10 18:16:01 |只看該作者
 十九回

  桑依依顫抖著身子,只覺得自己懷抱著一塊最頑固最堅韌的石頭,她將自己的柔情化成水,想要徹底的粉碎他,讓她全身心的融入那石頭的每一個縫隙裡,留下她走過的痕跡。

  陸公子抗拒的動作只有那麼一瞬間的猶疑就讓她再一次充滿了無數的勇氣。

  桑依依站起身來,本來還裹著她下半.身的被褥隨著動作逐漸的滑落。她的雙腿修長,展露在人前的時候會略微的怯弱,可是她一點都不知道後退,她反而上前一步,圓潤的拇指輕輕的壓在陸公子的鞋面上,他的目光不自覺的下墜。

  陸公子的衣擺下半部分都濕透了,他來得太急,一身微不可查的狼狽。桑依依懂得他,也明白他掩藏在平靜背後的執著,她太善於引誘直率和正直的男子,她能夠輕而易舉的挑起他們的保護欲和憐憫之心,在必要的時候讓他們將這一份小小的心思無限的擴大,從而為她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她揚起頭,從上而下的仰視著對方,那麼的脆弱那麼的深情款款。她那火熱的指尖劃在他的下頜,然後捧住他的臉頰,將自己的紅唇印了上去。最開始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睜著小鹿般的眼神怯怯的凝視著他,就怕他狠心的推開,更怕他會給予無情的羞辱。

  如她所料,沒有任何男子能夠在她主動的深情獻吻下保持冷靜,蒼嶙山敗了,陸公子也會敗在她的裙下。陸公子的唇瓣沒了半盞茶的時分就隨著她的動作而開啟了,她後仰一點,小小的舌尖試探著舔.舐唇邊沾染的男子氣息,雙手不再膽大的擁著他,反而拘謹的遮擋在胸前。

  無言的暗示。

  半響,陸公子居然一動未動。

  桑依依心頭忐忑,雙手些微分開了些。她看到對方的腳抬了起來,他還是要回去。

  “不——”她猛地撲了過去,整個人抱住他,“不要走。只有今晚,不要走。他明日就要回來了,我不要見他,我不想……求求你,給我一個想念吧,給我活下去的勇氣……”

  桑依依輕聲啜泣,一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臂膀,一手居然主動的去解開他的腰帶。陸公子阻止了她,她索性彎下身去,撩起他的衣擺,將頭埋入其內。

  從上往下看去,只能看到她一片白慘慘的背部,那脊梁早就扭曲得不成形狀,一如她現在的心境,一如她在青樓裡經歷過的無數個夜晚一樣。

  終於,男子僵硬著拉起了她,在她哭得梨花帶雨的面龐上,輕輕的印下了一個承諾。

  桑依依伸長了手臂,咽下哽咽,摟緊了他,身子熱切的貼了上去……

  陸公子是一張純白的紙張,由著桑依依一筆一劃在上面繪出各種圖案。往日裡對蒼嶙山的挑.弄都不假顏色的她,到了陸公子的懷裡反而成了教導者,一步步引著陸公子帶她攀上高峰,越過低谷,然後直衝雲霄。

  她是清冷的,也是嬌媚的,冰與火同時燃燒著她,反而越發誘.人沉迷,讓陸公子的抗拒越來越小,神情越來越溫柔,動作卻越來越激越……

  被翻紅浪到天明。

  七日六夜幾乎是眨眼之間,蒼嶙山幾乎是渾身虛軟無力的被人抬上了馬車。

  馬車裡有一張小榻,杜青墨特意留出來給了蒼嶙山,自己坐在半開著的車窗邊心不在焉的看著外面的風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時的杜青墨在蒼嶙山的眼裡居然是萬分的柔順,讓他忍不住想要贊揚她。他傾過身子,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次辛苦你了。”

  杜青墨嚇了一跳,飛快的抽回手臂,眉目間一絲厭惡閃過很快就掩蓋了下去。

  蒼嶙山詫異,手還懸在空中,聽得她說:“這是妻子的義務,是我本應該做的。”如果不這麼做,說不定這輩子她還會如上輩子一樣,被他憎恨。憎恨的主要原因居然是杜家不容許他納妾,不許他做出任何有辱官聲之事。

  逛青樓,包妓在大雁朝朝廷中是嚴令禁止。官官相護中,有些東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說我不說也就相安無事。可杜家不同,當初二皇子要拉攏杜家,逼得蒼家娶了杜青墨之時,杜大人就入宮對皇上立下了誓言,若是蒼家敢玷污杜家的家訓,有了正妻還娶妾的話,杜大人會強行逼著蒼家和離。

  杜家的女子,只會嫁給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子,絕不容許與人共享夫君。

  為此,蒼嶙山愛慕桑依依到了骨子裡,哪怕帶著桑依依堂而皇之的入住蒼家,在杜青墨面前上演男歡女愛之事,他也不能娶桑依依。一直等到,杜家被二皇子黨派陷害,杜青墨被活活燒死的那一日,桑依依才被敲鑼打鼓的迎進了蒼家大門。

  也許是這輩子的杜青墨懂得了真正的寬容之道,不單連桑依依都輕而易舉的給他納了,甚至還添了千嬌百媚的焦氏,跟還有一個尚未吃到嘴裡,看起來很有嚼勁的伍姑娘做後備,人多了,愛也就分攤了,所以蒼嶙山與她才沒有上輩子最重要的離心條件。

  這一次杜青墨的特意安排,更是深得蒼嶙山的心,他也開始對杜青墨和顏悅色了起來。只是,好像她並不領情?
  蒼嶙山立刻就豎起了眉頭:“怎麼,我誇你還誇不得了?”

  “不,”杜青墨道,“我只是覺得不舒服而已。”

  蒼嶙山恍然大悟,笑著去抱她:“原來你在吃醋。放心好了,就算有再多的女子對我投懷送抱,也無法撼動你在蒼家的地位。”

  杜青墨暗中冷笑,想要稍微離他遠些,在他懷裡掙來掙去,蒼嶙山以為她醋勁大發心裡越發得意,反而還掰過她的臉頰想要去啃咬她的唇瓣。

  杜青墨臉色一白,霍地捂住嘴飛奔著撲到了車門口,就嘔吐了起來。

  惡心,極度的惡心。不單是他的話,他的擁抱,甚至只要是他一片衣角碰觸到她,她都惡心得想要吐。

  他們除了新婚之夜同過房,距今也有幾個月,自然不可能是懷了身孕。可看著杜青墨吐得天翻地覆的樣子,蒼嶙山忍不住抹了一下唇,再看一下自己的手掌,沉凝之後哪裡還不知道真相,不由氣得摔了小幾上的糕點,咬牙切齒道:“杜青墨,你狠!”

  杜青墨已經跳下馬車,她連他呼出的氣息都受不住了。只留下臉色鐵青的蒼嶙山握緊了拳頭,發著悶氣。

  到家之後,杜青墨從頭至尾沒有露過一下臉,直接去了自己的閣樓,然後讓人請了原來替她看病的大夫來給蒼嶙山開個調理方子補補。

  焦氏的病還沒好全,反而還要伺候一個更加‘病’的嚴重的蒼嶙山,等到一看到他那無端發冷汗,走路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哪有不明白真相的。她是聰明人,也從來沒有低估過杜青墨的手段,悶不吭聲的拿著方子讓人熬藥,自己以照顧夫君為由徹底的搬入了蒼嶙山的屋子,斷絕了桑依依想要扳回城池的目的。

  可惜的是,桑依依也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三天兩頭都不願意出門,只悶在屋子裡望著逐漸轉紅的楓葉興嘆。
  秋風寂寥,世人也平添了無數的愁腸。

  那一夜之後,陸公子也時常出門,說是遇到了貴人,每日裡有無數的應酬,無數的文人墨客想要約他一起吟詩作對,回來蒼家的時辰也越來越晚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窮客,蒼嶙山雖然忌憚蕭無慎,可對照顧他的好友也只能做到面子上不翻臉而已。陸公子的院子靠近後門,出入不必走前院,也沒人想要去說他,久而久之隨著伺候的小廝們也開始怠慢,一天難得送一餐飯食,只要每日裡記得給他留個後門就好了。

  陸公子不說,桑依依卻是知曉,時常偷偷的讓小丫鬟送一些糕點和酒過去,十次有八次都在第二日原封不動的提了回來,桑依依也固執,不管陸公子如何想如何做,她依然故我。表面上,兩人是八竿子不相干的人,暗地裡,他們卻是藕斷絲連扯也扯不斷。

  蒼老夫人只比蒼嶙山早半個時辰到家,回來後亦是半聲不坑,路過蒼老爺的書房連個招呼都沒有就回了院子。蒼老爺不知她遇到了何事,有心去問問安慰安慰,回屋子一看,老夫人已經睡下了。

  之後,老夫人突然轉了性子一般,開始操心府裡一眾大小的衣食住行問題,特意從市面上挑了最新的料子,給所有人都做了兩身衣裳,奇怪的是,連杜青墨都有一份。要知道,杜青墨嫁進來半年多,可是沒拿蒼家任何一份分例,就連她的飯菜都是自己的小廚房做,丫鬟們的月例都是她從嫁妝中出。就算這樣,以前還經常被老夫人明裡暗裡尖酸諷刺,別說衣裳了,連一根針姓了蒼,就絕對不會出現在姓杜的人的手裡。不單是衣裳,甚至老夫人還派人送了不少補品,外加最新花樣的一套金頭面,和一對翡翠鐲子。

  杜青墨看著蒼家的媳婦子領著一大串的丫鬟們捧著東西一一擺放在廳裡,媳婦子腆著臉念了單子後,說了不少的吉祥恭維話,杜青墨都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等到人一走,東西就全部都被鎖入了一個箱籠,這些個東西,她離開蒼家之前會全部原原本本還給他們。

  這麼不知不覺的過了兩個月,秋意越發濃厚,眼看著要過冬了。

  這一日,杜青墨正起床沒多久,焦氏、伍姑娘和桑依依早已經等候在了偏廳,安媳婦親手送來了幾個蜜罐子,封得嚴嚴實實送來給杜青墨。

  “裡面是什麼?這麼寶貝著。”

  安嫂子笑道:“我們家能夠有什麼寶貝,不就是我兒媳婦平日裡打發無聊腌制的一些果蔬。”

  杜青墨輕笑:“你媳婦可好,身子有幾個月了?”

  “快五個月了,每日裡吃酸吃得我都嘴饞,索性拿了幾罐子來給少夫人和各位姨娘們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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