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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場訓話一直延遲至翌日早晨。莉雅故意晚起以逃避它,並宣稱她要在自己房內喝茶。但九點剛過不久,一名女僕前來傳話說路克要求他的妻子於十點鐘時到他的書房一談。
莉雅飛快思索著托稱仍未自那個科學實驗中恢復,以迴避這件討厭的事的可能性,但她個性中實際的一面於此時介入。
長痛不如短痛,她告訴自己,徐徐爬下床。一陣隱隱的頭痛襲來,她皺起雙眉。至少她的胃不再翻騰了。她的女僕帶著茶出現時,莉雅喝下一整壺,覺得舒服多了。
她自衣櫃選了那件最醒目的黃白搭配的洋裝,著穿之小心謹慎彷彿她將外出做正式的拜訪,然後才不情願地下樓去。
她步入書房時,路克自桌後起身,目光梭巡她的臉龐。
「請坐,莉雅。我得承認你看來頗為神清氣爽,恭喜你了。我知道有不少男人在經過你昨天下午那場實驗之類的事後,情況比你糟多了。」
「科學進步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莉雅坐下,神氣十足地說道。「我很驕傲自己對人類福祉做了點貢獻。」
「對人類福祉做了貢獻?」路克的嘴一扭。「你是這麼稱呼它的?你在大白天裡喝得爛醉回家,現在卻告訴我全是為了探索知識?」
「為了探索知識,我做過更冒險的事。」莉雅若有所指地回答。「光看我嫁給了一個甚至不讓我自由使用我的錢的男人就知道了。這全是因為我受了另一種實驗所致。」
他的嘴抿成一條冷硬的線。「別想藉那些老掉牙的指控來轉移我的注意力。現在要談的是你昨天的行為,你到底在牧師家做了什麼?」
「品嚐藥劑以便記錄它們各種不同的效應。」莉雅告訴他,不馴地抬高下巴。看他敢不敢挑剔這些單純的科學研究,她憤憤地想道。
「而這些藥劑全以白蘭地為主?」
「不,當然不是。有些藥草中溶有麥酒,也有些混合雪莉及紅葡萄酒。我們並不確定哪些酒和那些藥草混合最好,你瞧。」
「老天。你喝了多少杯?」
莉雅揉揉太陽穴,頭愈來愈疼了。「我記不得了,但我相信宋醫師的實驗本上有詳細的記載。」
「牧師及他的妻子也有份?」
「呃,事實上,翁夫人沒多久就開始打盹,」莉雅懷柔道。「至少牧師則喝了一大劑某種藥酒,跑到角落去面壁思過。」
「我不敢問你喝了什麼藥酒。」
莉雅的臉一亮。「噢,我只喝了純酒,路克。我的反應是其他混合劑效應的診斷標準。這是實驗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路克低咒,然後陷入沈默。房內大鐘的滴答聲變得非常響亮,莉雅開始坐立不安。
「恐怕我得再對你下另一道命令,夫人。」路克終於道。
「我就怕這樣。」她想反擊,但她的頭正疼得厲害,提不起一點勁來。她只想回床躺下。
路克沒理會她沈鬱的表情,但在解釋他的新命令時聲音溫柔得令人驚訝。「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加入任何科學實驗。這麼說夠清楚嗎?」
「你說的話一向非常清楚,爵爺。」莉雅起身,頭抬得高高的。「婚姻對女人而言真是件相當無趣的事,不是嗎?不能冒險、不能探索新知、不能自由使用一個人的錢。我懷疑女人如何這樣過一輩子而不被悶死了。」
她走出書房。
當晚,路克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自從一小時前一件相當笨重的東西被拖到他們相鄰的門前後,莉雅的房內再無任何聲響傳來。
當時他有點氣惱地傾聽她在房內建築她的防禦工事,不喜歡她在沒有幫手的情況下推重物。她至少該請個僕人幫她做這項工作。但她無疑是不好意思讓別人加入這小小的挑戰之舉。
從另一方面來看,此舉背後像徵的精神倒是個好跡象,他告訴自己。她顯然已比今天早上好多了。事情正逐漸恢復正常。
正常。如果有莉雅的生活可以用這個字眼來形容的話。
路克掀開被單,自床上起身。
他心中戰略專家的那部分知道最近這幾次衝突其實是無可避免的。有些戰役是必然的,而當它們被挑起時,一個男人所能做的只有應戰。
莉雅仍未完全接受這樁婚姻。她是個獨立、任性的女人,已被放縱太久。她的智慧、溫柔本能和不危及其姨媽在社交界地位的希望制約著她的行為──直到他的出現。
但現在路克知道她視他為阻礙她的人,一個威脅她的獨立性的人。她掙扎在對他的感情與被困在婚姻裡的憤怒之間。
路克想起那些在倫敦與她打交道的男人,不禁呻吟一聲。她習慣把他們定位,習慣作主控情勢的人。
但他感覺到──即使她沒有──她一開始為他所吸引的原因之一,便是她無法肯定能否控制他。她是個強悍的女人,需要一個甚至比她更強悍的男人。
她找到了他,忍不住想測試他。
他很遺憾兩人的戰爭正面開打。但路克知道現在戰旗既已揚起,他不能屈服而任莉雅隨心所欲,否則未來將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們倆的人生已徹底改變了,他必須讓她瞭解這一點。現在他們有未來的後代得顧及,不再只是他們自己。像史東華這樣的產業該為後代子孫留守住;它是未來的一項投資,不光是目前而已。
那些子孫將流著莉雅及他的血液,路克告訴自己,這片土地的利害關係她也一樣有份。他們倆都不能再繼續婚前自己所耽溺的莽撞行徑。
好上帝,他聽來真的開始有點自以為是了。
他們倆都知道,下一代的康家人可能即將臨世。莉雅懷著他的孩子而圓滾的景象給他一股無比的滿足感。
路克再次皺眉,想到她如何把一件重物推到門前。他不能讓她做這種事──不能在她如今可能已懷孕時。她屬於他,不論她喜不喜歡,他要照顧她。
但首先他得先想出突破她的防禦的方法。路克想到南夫人花園裡的仙人掌,微笑起來。然後他走到衣櫃前,取出一件襯衫及一條長褲。
他一出現在她窗外的窗台,莉雅便看到他──一個背襯著銀色夜晚的黑暗、危險、陽剛的身形。它並非噩夢中的影像,而是路克。她突然明白自己一直在等著他。
他當然不會讓擋在門前的梳妝台之類的小東西阻止他。她坐起身,抱著雙膝,看著黑暗的身形打開她的窗並躍入她房內。他全身穿戴整齊。
「啊,原來是梳妝台。」路克冷靜地說道,看看相連的門。「你實在不該這樣搬動重物,親愛的。下次要找個人幫忙。」
「會有下次嗎?」她輕聲問道,意識到懸在兩人之間的挑戰氣氛。
「或許有。」他走到她的床腳。「恐怕我們注定要偶爾起點爭執,甜心。思及你莽撞的個性和我的沈悶、單調,它是無可避免的。」
「沈悶和單調不是我現在會用來形容你的字眼,路克,我想『自大、跋扈和頑固』更適合你。」
「還有自以為是?」
「我不想這麼說,但──是的,『自以為是』也開始很適合你了。」
他一手握住床柱,遺憾地一笑。「知道你沒把我想得太壞,真讓人鬆口氣。」
她豎起身上的刺。「路克,如果你以為你能像這樣半夜溜進來、要求行使你作丈夫的權利,那你就錯了。要是你試圖爬上這張床,我會尖叫到這幢房子塌陷。」
「我很懷疑,你不會想在僕人面前羞辱我或你自己的。然而,假如你以為我會蠢到在這種情況下應付你的脾氣,那你就看錯我了,夫人。話說回來,我已經警告過你你有低估我的習慣。」
她小心地打量他。「你想做什麼?」
他轉開視線,回頭望向飛舞在夜風中的窗廉。「夜色在呼喚,夫人,而你一直是回應它的人。你曾經在午夜騎馬嗎?」
她瞪視他。「你是認真的嗎?」
「從沒這麼認真。」
「你要在這時候帶我去騎馬?」
「對。」
「這是個詭計,對不對?你想軟化我,讓我忘記對你的專橫的怒氣。」
「對。」
「你甚至不否認?」
他聳聳肩。「何必呢?這是事實。」
「那麼我該拒絕你的提議。」
他邪惡的笑在黑暗中一閃。「問題不是你應不應該,而是你能嗎?」
他太瞭解她了,她發現到,思索地咬咬下唇。跟他去並不意味投降,她只是利用這大好機會探險一番。午夜馳騁,聽起來棒極了。此外,她的頭疼雖然已在幾小時前消失,但她一直無法入睡。
「如果我答應跟你去,你會誤會我的意思。」
「我會嗎?」
她沈鬱地點點頭。「你會以為我已經原諒你最近對我的所做所為。」
「我還沒笨到認為你會如此輕易原諒我。」
「很好,因為我不會。」
「我知道。」他嚴肅地說道。
「你不會把它看作某種投降。」
「你把你的意思表示得夠清楚了。」路克向她保證。
莉雅又遲疑了一秒鐘,然後跳下床奔到衣櫃前找出那條她在倫敦從事午夜歷險時穿的長褲。
「轉過去。」她在脫下睡袍時對他命令道。
「為什麼?我已經見過你未著寸縷好幾次了。」他倚向床柱,雙臂交疊在胸前。「況且我一直很想看你是怎麼穿上一條男人的長褲的。」
她怒視他,接著抱著她的衣服走向更衣屏風。「你根本不是紳士,路克。」她宣稱,走到屏風後開始套上那條長褲。
「紳士會讓你無聊死,承認吧,莉雅。」
「我什麼也不承認。」
十分鐘後,莉雅頸上繫著條琥珀色絲巾,襯衫與長褲外罩件連帽斗篷,手中拿著一副馬勒站在馬廄外,看著路克迅速為她的牝馬及睡眼惺忪的喬治上鞍。
「我只希望我不會活著後悔自己這麼做。」路克道,扶她上馬。
「現在後悔太遲了。」她拾起她的韁繩,享受著少有的跨騎樂趣。「我最喜歡你拋開你較佳判斷力的時候了,路克。我們上路吧。」
「騎慢點,」他躍上他的馬。「現在是半夜,莉雅。小心前方,保持在小徑上。」
「但我想騎馬穿過森林。」她抗議。
「我不能肯定所有的陷阱都已經清除了,」他告訴她。「所以我們要保持在小路上。」
她興奮得不想再爭辯,光是在月光下騎馬便足夠刺激了。她將馬轉向主要道路,喬治輕快地步在她的牝馬旁。
他們的馬慢步至植列在通往史東華宅邸路徑兩旁的樹影下,有好幾分鐘兩人只是沈默。最後路克說話了。
「我對牧師說過再多種點樹的計畫,橡樹或榆樹。木材對我們的孩子或孫子會是一項極佳的投資。」
「路克,今晚我不想談任何投資的事。」莉雅相當堅決地說。
「那麼關於未來呢?你想不想談它?」
她的手緊握住韁繩。「不怎麼想。」
他的口氣放緩。「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可能正懷著我的孩子?」
「我不願想這件事。」
「那麼你覺得它很駭人了?我很驚訝,莉雅,我相信你不是膽小鬼。」
「你帶我出來就為了談你的繼承人嗎,爵爺?如果是這樣,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
他沈默片刻。「你真的恨我恨得甚至不想生我的孩子?」
「我不恨你!」她爆發,覺得受到逼迫。「這不是重點。」
「真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莉雅歎口氣。「我只是今晚或任何一晚不想談你的繼承人的事,直到我們解決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這件事。」
「唯一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是你的驕傲及你害怕失去你的獨立。如果你知道不是只有你不再自由,會不會讓你覺得好受些?」
她斜睨他一眼。「你指的是你,爵爺?」
「對。」
「在我看來,你似乎夠自由的了。」
「看看你周圍,莉雅。從繼承史東華那天起,我失去了我以前享有的自由。終我一生,我都將被這片土地及對我們子孫的責任給綁住。」
「而你是個永遠會履行責任的人,不論遭遇什麼事。」她盯著牝馬兩耳間前方的路,思索著自己的話。
「我盡力,莉雅,即使那些責任並不合你的意。但我希望你記住,雖然我們可能發生爭執,我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我真的認為它對我們的未來是最好的。我一點也不想與你作對。」他微笑。「相信我,我很不願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和你作戰上。我比較喜歡盡可能寵你。」
她忿忿不平。「寵我?你認為你寵我嗎?你對你自己的行為言過其實了,爵爺。」
他指指午夜時分的週遭。「看看你四周,親愛的。你認識的男人當中還有誰會在這時候勉強自己離開溫暖的被窩,只為了取悅你?」
她感覺自己嘴角一勾。夜裡這時候與路克外出總讓她有股幸福感,也使她再無法召來她固守了一整天的怒火了。「嗯,關於這一點,爵爺,我是不確定我認識的男人中還有誰會這麼對我。我一直沒機會做個調查,你瞧。或許如果我開口問,會發現一、兩位別的紳士願意以這種微不足道的方式來驕寵我。」
「要是我逮到你做這種調查,我會讓你一個星期沒辦法安穩地騎馬。」
她的好心情立即消失。「你真寵我啊,爵爺。」
「我是有限度的,夫人,恐怕你得學習忍受它們。」
「我有張梳妝台可以每晚推到我的門前。」莉雅警告。
路克自信地微笑。「從我的窗戶通向你的窗戶那道窗欞寬得足夠提供一條安全通道,即使是無月的夜晚。但我警告你,夫人,我不能保證等我到達你窗口時還有驕寵你的心情。」
「但是你仍會蒞臨我的窗口?」
「你最好相信我會,甜心,如同每天的日出一樣肯定。」
莉雅冒險再瞄他一眼,看到他那對映著月光的眼眸正注視著她,渾身為他加諸在她身上的那股無法抗拒的力量而躁熱。他想要她,而他毫不加以掩飾。它使她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也令她因
興奮而暈眩。
這時,她的馬輕聲噴氣。
「路克,我……」
「噓。」他勒住他的馬並伸手過來,玩笑調情已轉為絕對的警戒。
她本能地壓低音量。「什麼事?」
「似乎我們不再是獨處的了。」他說道。「快,進林子裡去。」
她並未爭論,順從地尾隨他的種馬進入路旁的樹林。他們靜立在樹蔭屏障下,凝視月光明照的道路。
「我們在躲誰?」她非常悄聲地問道。
「我還不確定,但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在午夜時出現在這條路上。」
「那名強盜。」莉雅突然喘不過氣來。「他終究還沒離開這一帶。路克,多刺激啊,我這輩子從沒見過真正的馬路盜賊。」
「這一點你應該慶幸,夫人。我猜你現在可能會見到一個的罪過只能怪我自己。」
莉雅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聲。不一會兒,一個騎著一匹體形笨重的犁田馬的黑色身影出現在轉彎處。強盜穿著件看來襤褸不堪的黑外套,下半部臉上圍著條領巾。
他沿路騎來時,莉雅看到他不耐地踢著馬圓滾的體側,急促的聲音清楚地傳來。
「快一點,你這匹一無是處的畜牲。你以為我們時間很多是不?馬車隨時要到了。動啊,該死的肥馬!」
那匹馬繼續慢吞吞地前進,直到騎者促它藏匿進道路另一邊的林子裡。
莉雅發現自己與路克被困在路的這一頭。他們無法上路,直到這名大盜──或天知道什麼人──選擇離去。她想自己聽到路克發出非常輕聲的低咒。但是在她能問他打算如何脫身前,轆轆的馬車聲劃破岑寂。
看來他們將目睹這名大盜的最近一次行動了。
幾秒鐘後,那輛由一組和車身看來一樣老邁的馬匹拖引的馬車繞過轉彎,以穩定的速度向前駛來。
大盜策馬出樹林,來到路的正中央,掏出一把大手槍。
「給我停下!」他大聲喊道。「留下買路財!」
車伕先是一愣,然後立即拉韁制止原地小跑步的馬。
「嘿,」車伕不安地喊道。「怎麼回事?」
「你聽到我的話了,老兄。告訴你的乘客留下買路財,否則你們的下場會很難看。」
路克歎氣。「我們不能讓這種蠢事在這裡發生。乖乖待在原地,莉雅。在我叫你之前別出這片林子,明白嗎?」
她知道他打算上前制止搶案。「我可以幫你。」
「不行。別離開這地方。這是命令,莉雅。」
未待她回答,他自口袋取出一把手槍,策馬上前出現在那名「大盜」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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