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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長橋迷夢,旋舞如絲;曾經冷月無聲,而今清酒罪人。
舉杯月下,清冷幽暗,微風過處,殘留下的卻僅是細雨的足跡。何為紙醉金迷,我今晚算是見識到了。
聖誕舞會的熱浪席捲而來,讓人的心輕易被淹沒了,只有晚風的絲絲清涼,能稍稍帶走一些暈眩。
「你的清冷會斷送你自己的青春的,而你的狂傲會斷送你的幸福的。」
這是樂樂和我成為朋友三個月之後告誡我的,當時,我沒有抬眼應答她,而今卻忽而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畢竟,沒有舞伴是一件令人鬱悶的事,但並不讓我懊惱。獨自再次小酌,別有一番情趣。
「一個人在這兒幹什麼呢?」樂樂春光滿面地向我走來。
我舉杯向她示意,笑道:「沒想到躲到這兒也能被你找著。」
「我是誰?還不瞭解你?好了,快進去吧。本來我們系的女生就少,風光都被搶走了,你再不去助陣,死傷就慘重了。」說得跟真的似的,樂樂略帶幽怨的聲音如綢緞般拂過我的耳朵,月光下的她美好如玉,可人得令人睜不開眼,仿若月光女神降臨,那身白紗似雪。
「有你便足夠撩人了,以一敵十,不差我一個。」我懶洋洋地回道,又抿了口杯中的紅色液體。
樂樂不依,硬是把我拽進了那流光溢彩的世界。一進門,我忽然覺得的我的胸口被一層紗籠罩住,悶熱難受。。
「等一下,我要去下洗手間。」我有些無法抵擋那如燙金般燃燒著的氣氛。
「可別想逃。」樂樂忽然抓住正欲離開的我,「不然,饒不了你。」
我愣了一下,之後笑靨如花,她的樣子天真可愛如孩童,真叫人無法拒絕,我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等我從洗手間出來,心裡頭稍微緩過氣來,果然人少的地方最清淨,真想一走了之啊。
「唉,到底賭不賭?」有人在牆角說些什麼,我無意偷聽別人的談話,加快腳步想要離開,可是……
「賭就賭唄,有什麼好怕,不就是請陶清跳舞,賭多少?」
聽見我的名字令我不免吃了一驚,我下意識地頓住腳步。
「500,怎樣,你贏了,我們每人給你500,你有2000塊好拿。如果你輸了,只要給我們500就行。」
「我會輸,切,小瞧我。」
「你別太自以為是,誰都知道陶清跟你最不對盤,看你那眼神夠冷,你真有把握?」
聽到這,我猛然轉過頭去,只見岑賢和他的一幫朋友在那兒商討得熱火朝天。
心中有一道裂痕被越拉越大,岩溶一般的液體即將噴然而出,我高傲的自尊無法容忍自己淪為他人口中打趣的對象,打賭的獵物。那張我早看不順眼的臉頓時變得更加面目可憎。岑賢,你有膽量來,我就有膽量讓你後悔。我冷笑一下,提起裙襬轉身離開。
我毅然地走入舞池,心中莫名興奮起來,等待他的邀請。我假意挑選著可口的小點心,卻留心著他的出現,不出所料,沒過多久他便朝我走來。
「嗯……陶清。」稱得上輕柔的叫喚,跟他平日裡的聲音可謂截然不同。
我假裝吃了一驚,轉過身面向他,問:「怎麼,有事嗎?」餘光可見,他的那幫狐朋狗友正在角落裡暗暗關注著這邊。
「你願意……我是說,你願和我跳支舞嗎?」
岑賢不敢與我對視,白皙的臉上露出可疑的紅暈。
「什麼,我沒聽清。」我莞爾一笑。
他忽然呆了一下,痴痴地望著我好一會才回神:「我是說,我能請你跳支舞嗎?」他似乎很緊張,兩片紅雲幾乎要飛到耳根。
真沒膽,我在心中鄙視了他一番,這才優雅地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說:「可以。」
有一瞬間,岑賢的臉上掠過異樣的色彩,眼中也是光芒萬丈:「謝謝。」
我和岑賢跳舞的時候,周圍的人都漸漸停了下來,靜了下來,到最後,只剩下我們兩在舞池的中心旋轉。的確,像我們這對平日裡常常互相冷嘲熱諷不斷的人會在一起跳舞,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再者,岑賢是女生心中白馬王子級的人物,這也是造成我的人緣並不怎麼好的原因。可我至今不明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喜歡他這種人,小人。
流水涓涓,淌過崇山峻嶺;春暖花開,暈紅萬樹枝頭。一曲即將終了,岑賢突然開口說:「你,剛才笑了。」
「是人,都會笑。」我平靜以對。
「不,我的意思是你笑比不笑,更好看。」他的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多謝誇獎。」最後一個轉身,一曲終了。
我立刻拉起岑賢的手臂往人群中走去。
「怎麼了?陶清,你拉我去哪?」岑賢對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很驚訝。
我拋開周圍那些敵意、玩味、好奇的眼光,徑直走到他的那幫朋友面前,猛地放開岑賢,就這麼冷然地看著他們。他和他的朋友見我這般氣勢,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分紅吧。我幫你贏了2000,也該拿個一半吧。」
我抬眼瞥了眼錯愕萬分的岑賢,他呆呆地看著我,一動不動。
「如果現在沒有,」我把視線轉回到他的朋友,輕蔑一笑,「改天給我,我等著。」
我甩下那幫還在犯愣的傢伙,闊步走開,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什麼,我停下腳步,微微側過半張臉:「你說我笑好看,那是因為你從來沒見過我笑。為什麼呢?」我勾了勾唇角,「因為你不配。」
說完,我再不回頭徑直走向出口,經過樂樂的時候,她已經對我目瞪口呆,無法言語。
「先回去了,這兒太熱。」
我一走出門,晚風便肆無忌憚地鑽入我的衣袖、裙襬,也吹散了我身上的熱氣,一時間頓感身輕如羽,孜然舒暢。
可那一夜,我卻無法入睡。
我上網去找唯一一個談得來的摯友:畫地為牢。可他不在,些許失落過後便關了機。算了,明天再找他談吧。
「你知不知道,你走後哦炸開鍋了!」
「不知道。」我面無表情地梳著頭,看著鏡子裡那激動萬分的樂樂,她從一清早起床後就開始對我手舞足蹈。
「聽我說,岑賢和他那幫朋友大吵一架,場面混亂極了,舞會根本沒法進行下去。」
「吵,有什麼可吵的。」我不屑地打斷樂樂的話。
「我聽不太懂,總之,他跟他哥們鬧翻了。」樂樂一臉憂鬱。
不錯,正是我要的效果,我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淡淡笑了笑。
「好了,我先走了。你快點吧,第一節是『怪物』的課,遲到了要你命。」
樂樂猛然驚覺,跌跌衝沖地撞進盥洗室,一路上口中不停念叨著都是我不好。
我扣上門後自顧自上課去了。今早我的心情不錯,聞著路邊香樟樹的絲絲香氣,神清氣爽。
只是,我出門也遲了,當我趕到教室的時候,這裡那個坐滿了人。沒得選,我只有做到最後邊的位置。樂樂小姐今天算是完蛋了,「怪物」教授這個時候已經進了門,緊隨其後又有一個人衝了進來。
我看著來人微微一愣,嘴角不可抑制地輕笑起來,眼睛微眯。
岑賢沖「怪物」彎腰道歉,然後不等「怪物」反應過來快速往後閃,略顯尷尬地一找著空座,最後他來到我身邊。他看到我,定住了腳步,傻了一會,還是猶豫著就要坐下。
「老師,我突然頭疼,請假。」我提起包推開岑賢快步離開教室,可還沒等我走到樓梯口,身後伸來一隻手拉住了我。
「我們談談。」岑賢跑著出來,神情異常嚴肅地看著我。
「給我錢嗎?」我故意開著玩笑,輕慢地看著他。
「陶清,我說認真的。」他加緊了手中的力道,略顯清瘦的臉龐第一次露出了一種叫做堅決的表情。
可我不吃這一套,他再怎麼說都是徒勞。我冷冷地甩開他的手,揉了揉手腕,一臉厭惡:「有多遠滾多遠,別再礙著我了,岑賢大少。」
我沒有,真的沒有理會他眼底最後閃過的悲傷,我漠然地切斷我跟他最後一絲眼神接觸,又一次轉身離開。
回到寢室,再次上網找畫地為牢,他在。
「好久不見。」
「是啊,最近怎樣?」
「剛剛滅了那個大少的威風。」
我跟畫地為牢談話中把岑賢稱作大少,我又把昨晚的事告訴了他。
「你很開心?」等我敘述完,畫地為牢發來一個奇怪的問題。
「是。」我照實說。
「真的?」
看著他又發來一個疑問,我即將打「是」的手不知怎的停在空中,難道……不是真的嗎?
「你真的開心的話,為什麼昨晚無法入睡,還想找人聊天?」
「我想找人分享啊,太開心了嘛。」我覺得有些好笑,可心中莫名急躁起來。
「你的眼睛好嗎?」
他又發來莫名其妙的問題。
「好啊。」
「不,不好。男人之間打賭有很多原因,你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便會失去判斷。他明知道你討厭他,為何還要邀請你。若你沒有聽見他們私下的談話,他豈不是肯定輸?你都不曾奇怪嗎?」
看著屏幕上的字,我竟一時間找不出反駁的話來,那些字被拉伸再拉伸,徘徊曲折地穿過我的大腦神經,茫茫然不知所措。我確實沒有深思過,因為當時的我生氣、難受、憋悶,然後,我衝動地做了昨晚的舉動。
「慕山紫,還在嗎?」
恍惚間,我又被拉回現實,只是我變得沒有心情再繼續這段談話。
「有急事,下了。」迅速關閉電腦,我抬頭呆呆地望向窗外那串串珍珠般的雨簾,心中空落落的感覺被漸漸放大。
我站在門外,就已經聽見樂樂在裡頭的哭聲,心中陡然一緊,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焦灼不安地衝進寢室,之間樂樂正被室友違者哭得泣不成聲。
我的頭嗡一下炸開了,在這個學校,也只有樂樂和岑賢能讓我這個感情淡漠的人產生情緒波動。而此時她哭得如此委屈,我的心就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揪著。
「樂樂跟岑賢表白了,但是被拒絕了。」寢室長輕聲說,「說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一聽,怒氣就上來了,岑賢,又是岑賢,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他竟然讓樂樂傷心成這般,我板著臉連包都沒放,立刻轉身衝出寢室。
「清清,你去哪?」樂樂帶著哭腔小跑著追到我面前攔住我,大眼睛紅腫成一條縫,「別,別去替我出頭。」
「你,馬上回去洗個臉,睡覺!」
我輕撫了下她沒有血色的臉龐,看著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還在那時不時滾落淚珠,心中一痛,她是我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我怎能眼睜睜看著她受欺負!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打濕這滿是塵垢的俗世,我行進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點浸濕我的衣衫,當我衝到岑賢寢室門口的時候,我已無一處是乾的。
長發貼在身上,水珠不住地淌落在地,不一會兒在我周圍就形成了一個圈。稍許平息了下急促的呼吸,我抬手敲了敲門,那扇裡頭有岑賢的門。
「誰啊?」
「陶清。」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
門馬上被打開了,是岑賢的室友,他懶懶地來開門,可一見我的樣子立馬嚇一跳,結結巴巴地指著我說:「你怎麼搞成這樣……」
「我找岑賢。」我不理會他的詢問,冷冷地打斷他。
「啊……哦,岑賢,有人找。」他回頭沖屋裡叫了聲,我再也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耐心用盡,我推開擋在門口的人,衝了進去,岑賢恰好站起來準備出來。
「你們出去下,我和他有話談。」我死死地盯著他,沖其他人狠狠地撂下話。
屋裡頓時一片寂靜。
「出去啊!都他媽耳聾了嗎!」
我提高了嗓門,不計形象地又喊了一遍,那幾個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動。
「出去吧,我和她談談。」岑賢終於開口,淡淡地看著我,跟室友說。
等屋裡只剩下我和他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兒,此時此刻,安靜得可怕,只聽得窗外「刷刷」的雨聲。
「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我先打破僵局,開門見山。
「嗯,你想說什麼。」岑賢緩緩坐下,抬起頭平靜地看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拒絕樂樂?」我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完全控制不住,如此的失態不曾有過。
「我不喜歡她。」
岑賢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人微微往後仰,抬頭直視我。
「不喜歡?」我冷笑一聲,「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樂樂哪點配不上你!她不夠漂亮?不夠聰明?你說,她哪一點不夠優秀?我看找遍整個學校也找不出第二個能和她媲美的女生!」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口有團火在灼燒,我步步緊逼岑賢,「還是你喜歡的女生更優秀?你倒說說看。」
岑賢的臉就在我面前,那麼近,我感覺到我們之間的空氣在稀薄。
「是的,她更美好,更優秀,更令我心動。」岑賢一字一句地對我說,目光灼灼。
「撒謊!」我有些歇斯底里。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岑賢直起身子,一聲高過一聲,俊秀的臉龐因為激動微微泛紅,「我就是這樣喜歡了她兩年!」
當他衝我吼完最後一個字,我突然發不出一個音,怔怔地看著他,有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不可能。」我仍不死心,倔強地回擊他。
「那個人,現在,就在我眼前。」岑賢細細地盯著我,目光瞬間柔和。
一陣天旋地轉,我如遭雷擊久久不能言語,如潮水般的怒氣頃刻間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只有茫然無措,怎麼都沒有預料到是這樣的情況,震驚令我如烈風中的孤樹,搖搖欲墜。
岑賢站起來,離我更近了些,他強自鎮定了下,深吸幾口氣,把臉別向一邊,低低開口:「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接近你,你總是令若冰霜,讓人不敢靠近。我只好用下下策,和你處處作對,發生衝突,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可沒想到,這反而讓你越來越討厭我。」他苦笑一下,眸中是道不盡的酸澀,「我並非為了打賭而邀你跳舞,只是想讓自己沒有退路,逮個機會和你共處。可反而弄巧成拙,你又知我有多懊喪嗎?你真的,沒有一點感覺嗎?」
我惶恐地連連後退,愣愣搖頭,只覺得自己的心不斷地下墜,下墜。我的興師問罪卻換來了引火上身。
「我,不知道。」沒來由的,我逃避了他的目光,此刻的我好像成了一個傷害他的罪大惡極之人。
「你不曾奇怪嗎?」
忽然,畫地為牢的話浮現在我腦海中,我的眼前忽明忽暗。
岑賢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臉上,我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你知道,我為什麼遲遲不跟你表白心跡嗎?不是我不敢,而是樂樂告訴我,你已經有一個很好很好的男朋友,你很喜歡他,你無名指上的戒指便是他送你的,我……」
「什麼,什麼戒指?樂樂說的?」我忽然觸電一般反應過來。
「是。」岑賢看上去很脆弱。
我的腦中剎那間空白一片,不可能,樂樂為什麼要說謊!我明明告訴她這是我媽媽送我的戒指,帶無名指只是為了好看,可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撒謊!
岑賢並沒有看出我的異樣,繼續說:「如果我說了,可能你就再也不會理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帶著淡淡的感傷,俊秀的眉眼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變得倉惶。
「我先回去了。」我侷促地迴避他的目光,踉蹌著往門口逃去。
「陶清,對不起,我說了不該說的,對吧。」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不敢回頭,那樣的他讓我心慌。
「我真的沒機會嗎?」
在我即將離開的時候,他又急急地追問一句。
「讓我靜一靜。」我拉開門,逃出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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