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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家娘子]重生之毒心嫡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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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29:35
59探病

  皇宮裡的明爭暗鬥,如同眾多高門大戶的陰私一般,被有心人巧施手段遮掩下來。

  日子在不緊不慢的過。

  很快的,風鈺軒被悍匪所傷的消息也傳了回了京都。

  丞相府便似熱油鍋裡進了水,炸開了花。

  風清宛在知曉了風清柳也從泰王府趕了回去後,便也與裴修遠說道:「不管怎麼說,總是我父親的兒子,我也得回去看看才是。」

  裴修遠聽了她的話,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良久不曾給她一句話。

  「怎麼了?」風清宛不解的看了裴修遠:「你這是懷疑我目的不純?」

  裴修遠點了點頭。

  相處了這麼久,他也算是明白了,要讓一個極度懷疑你的人不再懷疑你,那就是任何時候都將你心中所想,第一時間說出來。就好比現在,他寧可相信天會下紅雨,也不會相信風清宛是好心好意回去看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風清宛見著裴修遠的表情,掩下最初的驚愕後,點了點頭,「沒錯,我確實是另有目的。」

  裴修遠作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撩了衣擺在沿窗的桌几邊坐定,方說道:「什麼目的?」

  「落井水石,痛打落水狗。」

  風清宛的話聲一落,裴修遠便失笑,稍傾道:「你可真是直白的很。」

  「不然呢?」風清宛杏眼斜挑,似嗔似怒的看了裴修遠。

  她本就長得極美,但從前對他不是熱嘲冷諷,便是怒目相向,好不容易兩人把話說開,風清宛所表現出來的又是一副神經質的模樣,何時看過她這般風情萬種的嫵媚樣!一時間,只將個裴修遠看愣在當場,半天沒了反應。

  風清宛眼見得裴修修怔怔的半天沒反應,眉頭一蹙,沒好氣的道:「裴修遠!」

  「呃!」裴修遠被她一聲喊,給驚得回了神,想著自己之前的失態,不由便臉紅了紅,順手便端了茶几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水,掩飾過去適才的尷尬後,才開口道:「這到是有點像你能做出來的事。」

  風清宛笑了笑,往前幾步在裴修遠身側的椅子裡坐定後,輕聲道:「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想問問你。」

  「你說。」裴修遠放了手裡的茶盞,目光微抬看向風清宛。

  風清宛略一沉吟了,稍傾道:「你是如何說服他們放過我的?」

  裴修遠笑了笑,淡淡道:「想知道?」

  風清宛點了點頭。

  「交換!」

  「交換?」

  「是。」裴修遠擲地有聲的道:「我告訴你答案,你告訴我,你打算在風家做什麼。」

  風清宛笑了笑,緩緩的起身撣了撣身上的裙子,在裴修遠漸漸斂盡笑意的目光裡,開口道:「其實你說不說,我不是一定非要知道。」

  裴修遠蹙了眉頭。

  風清宛卻話峰一轉道:「至於我去風家要做什麼,也不防直言告訴你,我是報仇去的。」

  「報仇?」

  風清宛點頭,「你莫忘了,我前世雖是死在你手裡,但這其間可還另有兩個幫手。」

  「風清柳!」裴修遠猜到了風清柳,另一個人卻不知道是誰,但眼下不是關心那個人是誰的時候,他緊張的道:「風清柳眼下是泰王爺的人,你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便會連累很多人!」

  「她就是皇帝的女人,我也要她血債血償!」風清宛咬牙道。

  裴修遠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想到風清宛是重生之人,風鈺晨又有喜事在即,想必她不會蠻撞行事。只是她說的,另一個人卻是誰?想到這,便道:「兩個幫手,除了風清柳,另一個人是誰?」

  「你想知道?」風清宛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下意識的覺得風清宛的眸子太亮,亮得裡面的算計都掩藏不住,明知自己應該搖頭,他卻不由自主的點頭。

  風清宛便淺淺一笑道:「想知道,你跟了我去,到時就知道了。」

  裴修遠聞言不由失笑道:「有何不可?」

  三日後,在收到風清柳回府的消息時,風清宛與裴修遠攜手回了丞相府。

  梅姨娘在看到風鈺軒的當日,傷心過度暈倒之時,身側的丫鬟婆子手腳不及,使得她重重的磕倒在階沿之下,後腦勺破了口子,這幾日亦纏綿病榻。

  偌大的丞相府,此刻全然由著兩個男人在打理。

  風清宛到的時候,風清柳正在風鈺軒的床榻前哭得肝腸寸斷。

  「你是傻的不成?銀錢哪有自己的命重要!他們要什麼,你便給什麼就是。現在好了,你這一輩子都毀了,往後讓我靠了誰去?」

  面色蒼白如紙的風鈺軒原就為自己的遭遇怨恨不已,此刻聽了風清柳的話,心頭一直壓著的火便竄了起來,猛的抬了脖子,對風清柳嘶聲罵道:「滾,滾出去。」

  風清柳一愣,下一刻,在看到自己小兄弟因為惱怒而脖頸血脈卉張,努務昂起頭,奈何一雙精緻如瓷的雙手卻完全使不上力的樣子,一時間只覺心中大悍!下一刻,並不似風鈺軒喊的那樣,拔身而走,反倒是「哇」一聲撲在了床上,緊緊的抱住了風鈺軒。

  「阿軒,你別難過,姐姐養你,姐姐養你一輩子!」

  風鈺軒被風清柳牢牢的抱著,他想要掙脫,然手和腳卻是使不上一點力氣,風清柳的淚水滲過衣裳落在他的脖頸裡冰冷刺骨!就如同那天劃過他血肉的刀,那樣冷那樣冰!

  「啊、啊、啊……」

  風鈺軒發出絕望的嘶喊。

  他的人生完了,就這樣完了!

  他答應過父親,要擔當起風家的未來!

  他答應過母親,一定要將那商戶出身的兩兄妹狠狠踩在腳下的!

  一切都不可能再實現了!

  「阿軒,阿軒……」風清宛抱著發狂的風鈺軒,嘶聲對外喊了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

  兩抹身影自外急急走了進來。

  但那不是她想要見到的人!

  風清柳目光如火的瞪了正一臉黯然神傷的風清宛,以及風清宛身邊臉有戚色的裴修遠,咬牙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風清宛扯了帕子,假意拭了拭眼角,上前幾步,略過一臉忿色的風清柳,對床上喊過之後便無聲流淚,此刻已然淚流滿面的風鈺軒,輕聲安慰道:「阿軒,出了這樣的事,我知道你很難過。不過,你別怕,便是你一輩子得這樣躺著,府裡還有哥哥,他會照顧你的。」頓了頓,輕聲道:「便是一生一世,有他吃的便也少不了你一口飯!」

  裴修遠在一邊聽得風清宛溫柔的話語,不由自主的便身子僵了僵。

  這個女人!

  她可真懂得往人傷口上灑鹽啊!

  果不其然,風清宛的話一落,風鈺軒才痛哭緊閉的眼驀的一睜,那與風展成極為相似的眸子裡便有了一抹刻骨的恨,那樣的恨,就好似前世的風清宛剜了他的祖墳,抱了他的孩子跳井一樣!

  風清宛迎著風鈺軒的恨得發紅的眸子,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緩緩的挑了挑唇角,給了風鈺軒一個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笑。只,眸中的嘲諷與譏誚,還有那不屑掩飾的幸災樂禍卻是明明白白的落在了風鈺軒的眼裡。

  「你……」風鈺軒才欲發作,但在對上風清宛眸裡的神色時,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下一刻,頭一撇,冷聲道:「謝謝大姐的關心與愛護。」

  「不必的!」風清宛探手取了一則的帕子,關愛的去拭風鈺軒臉邊的淚,輕聲道:「都是一家人,一切都是應該的。」

  她將那「應該的」三字特意咬得重了重。

  風鈺軒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抬眸朝風清宛看去,卻只看到風清宛臉上的似笑非笑!他一時怔在了那,不是沒有懷疑,可是怎樣也不敢相信!

  「風清宛,你別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一側的風清柳猛的上前,抬手便將風清宛推了一把。

  「哎呀!」風清宛一聲驚叫,順著風清柳的推姿便倒在了地上。她也不急著站起來,便半坐在地上,抬頭看了風清柳,戚聲道:「妹妹,你這是做什麼?難道我關心阿軒也關心壞了?」

  「風清宛!」風清柳咬牙切齒的瞪了作出一別楚楚可憐的風清宛,罵道:「你別假腥腥了,誰不知道你兄妹二人一直嫉妒阿軒,說不定阿軒會有這場禍事,就是你兄妹二人的主使!」

  風清宛目光淡淡的掠向一則站著的裴修遠。

  裴修遠怔了怔,他好似是來看熱鬧的吧?怎的看著風清宛的作派,似是有拉他下水的想法!裴修遠心中生悔,就知道熱鬧不是那麼好看的。但少不得卻只能上前,扶了風清宛起來,轉而對風清柳道:「二小姐還請慎言,你們是親兄妹,大舅兄又是光風霽月之人,你大姐她也是個螞蟻都不敢踩死一隻的人,怎會做出你口中所說之事!」

  「裴修遠!」風清柳此刻的臉都就如同被搾乾了血一樣,白的不見一絲血色,一雙眸子就差瞪得跳出了眼眶,顫了手指著裴修遠,斥問道:「你……你怎麼就會變成這樣!」

  因為我是如假包換的假貨!

  裴修遠歎了口氣,扶了風清宛道:「走吧,二小姐想必心痛小弟,便讓她姐弟二人安靜的呆一呆吧。」

  風清宛點了點頭,由著裴修遠扶了她朝外走。

  不想,門口卻驀的響起一道略帶慌亂和顫音的嗓音,「阿柳,外面傳的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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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真相

  進來的人正是風清宛夢裡都想咬兩口的前世仇人,陸歆婷。

  隔著一世的距離,再相見時,陸歆婷還是一如前世那般喜著素淡之色。穿著一件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一頭烏黑似緞的長髮束了個簡簡單單的髮髻,發髫上插著一跟翡翠製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為她帶了枝青竹在頭上。

  此刻那對嫵媚迷人的丹鳳眼正怔怔的看向了風清宛身側的裴修遠,風清宛撩了撩唇角,冷冷一笑,輕聲道:「歆婷,你怎麼來了?」

  陸歆婷恍然回神,連忙回頭看了紫蘇道:「哦,我得了消息,說是你回府了,想著好多日子沒見,便過來看看你。」

  風清宛看著把假話說得如同真話的陸歆婷,笑了笑,道:「你來得正好,替我好生勸勸我二妹,她眼下顧著自個兒傷心,也不想想,她此刻的身份可是今非昔比,若是待會紅了眼圈兒回王府,讓泰王爺看見了,不說惹得泰王爺不快,怕是父親也要跟著受一番訓斥才是。」

  陸歆婷猶疑的看了風清宛,似是想在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但對上風清宛淺笑盈然的眸子時,卻又覺得好似是自己多心了!風清宛還是那個風清宛,只怕是風清柳多心了!

  「我知道了,我會好生勸勸她的。」

  風清宛點了點頭,回頭對身側的裴修遠道:「我去看看姨娘,你去父親那看看吧,出了這樣的事,他還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

  裴修遠已然入了戲,自只有將戲演到底,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陸歆婷眉眼一轉,對風清宛道:「宛娘,我稍後來找你。」

  「好,你看了姨娘後就去我原來的院子住著,你知道怎麼走。」

  「嗯,我知道的。」

  風清宛辭了陸歆婷,與裴修遠往外走,待得走出了月洞門,裴修遠眼見四下無人,步子一頓,似笑非笑的看了風清宛道:「仇人之一?」

  雖說他這話沒頭沒尾,但風清宛卻是知曉他話中之意。當下點頭道:「沒錯,就是她。」稍傾,眉眼一挑,略帶嘲笑的道:「是不是有種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的遺憾?」

  裴修遠失笑,看了目光灼灼的風清宛道:「哎,風清宛,我這輩子可能沒見過什麼美女,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前一世,任何傾城傾國的美人,我都有幸得見。」眼見風清宛大大的杏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不屑,頓了頓,道:「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再美的女人就如同山珍海味,你吃多了,也就那樣!」

  風清宛冷冷的哼了啊,譏誚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裴修遠笑了笑,並不與風清宛爭辯。

  風清宛撩了眼偌大的丞相府,因著梅素馨喜靜,所以丞相府的下人並不多。當然,所謂的喜靜只不過是不甘心自己始終只是一名姨娘,儘管是一名受寵的姨娘,卻也掩蓋不了,她實質裡也只是一個下人的事實!

  「裴修遠,」風清宛驀然回首,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裴修遠。

  裴修遠回頭看向她,「有事?」

  風清宛笑了笑,淡淡道:「等會別忘了告訴我,她是你山珍海味裡的哪一種!」

  裴修遠還在怔愣,風清宛卻已經走遠。

  稍傾,裴修遠笑了笑,轉身便走。

  風展成的煙雨樓離風鈺軒的院子並不遠,也就是一條小徑兩重小門的距離。穿過小徑,拐過第一重門,眼見再繞一繞便到了煙雨樓,橫刺裡卻突的鑽出一個人影,站在高大的芭蕉樹下,一手持帕,巧笑嫣然的看著他!

  「果真是山珍海味!」裴修遠失笑,自言自語的道。

  這邊廂,陸歆婷見他步子一頓,站在那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語,不由便「噗哧」一聲,以帕掩臉,蓮步輕移,款款上前道:「你這是怎麼了?跟個呆頭鵝似的。」

  裴修遠聽了陸歆婷的打趣,不由便四下裡看了看。心道:這在別人的地盤偷別人的男人,這陸小姐也太猖狂了吧!

  似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陸歆吃吃一笑,拿帕子掃了掃裴修遠的臉,輕聲道:「別看了,阿柳已經清了人,這會子沒什麼人過來。」

  帕子上的清香淡淡入鼻,是那種極幽雅的蘭花香。

  裴修遠聞著那樣沁人的暗香,又看了看眼前明明應該高雅冷艷端莊,然,此刻卻無端讓人覺得很是騷媚的陸歆婷,腦子裡閃現的是風清宛那愛情極度分明的臉。由不得,便暗暗的歎了口氣,那樣性格鮮明的人,怎麼就會交上這樣虛偽做作的朋友!

  「你特意在這等我?」裴修遠蹙了眉頭看向陸歆婷。

  陸歆婷輕聲一笑,上前挽了裴修遠的手便往一側的芭蕉樹叢裡拖,柔聲道:「你這是怎麼了?往常見面了,像是狗見了骨頭似的,恨不得將人拆吃入腹,怎的這會子卻裝得像個正人君子似的!」不待裴修遠開口,又道:「阿柳說你變了,原先不覺得還道是你迷戀宛娘新鮮的身子,這會子,竟似是真的變了個人似的!」

  裴修遠感覺著身邊的女人不時的將胸前的渾圓往他的手肘上撣,說話的時候,聲聲溫熱的氣都往他的耳朵頸窩裡吐,處處透著誘惑,時時露著騷態!

  與此同時,便想起前世常聽到的一句話「小姐是淫蕩中貞潔婦女,少婦是貞潔中的表子」,這陸歆婷明明已經嫁為人婦,且夫家柳家還是京都城裡頗有名望的大族,雖說現如今已經落魄了,但大族的架子總還是在的。若是讓那柳凡書知曉他這千嬌百媚的小娘子早已替他戴上綠油油的帽子,怕是一口惡血,本就三魂沒了二魂半的人立刻就去見閻王了!

  「我現如今既然已經成親了,當然要一改從前的荒唐。」裴修遠拂了陸歆婷的手,淡淡道:「柳公子雖說身子差了些,但一直待你不薄,你也不要總想著做這些傷他的事……」

  「裴修遠!」陸歆婷神色霍然一變,目光複雜的看了裴修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勸人向善了!

  裴修遠眉頭輕蹙,冷聲道:「我知道我從前荒唐了些,不該來招惹你,眼下,我們都有各自的家,都有各自要背負的責任,你聽我一句勸,大家好聚好散……」

  「我不要。」陸歆婷壓了聲音不快的道:「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了?你說過你會娶我的。」

  「娶你?」裴修遠錯愕的看了陸歆婷,半響,失笑道:「你莫不是真信了?」

  「你……你難道一直都是騙我的?」

  裴修遠搖了搖頭,從前的裴修遠有沒有騙她,他不知道。但他能肯定的是,以陸歆婷的身份,別說做光明正大的夫妻,他就算是納了她做妾,怕都比登天難!她也不怕被柳家沉了塘!

  見裴修遠搖頭,陸歆婷臉上的便有了一抹淺淺的笑,她探手勾上了裴修遠的脖子,輕聲道:「你是擔心那個死鬼?」

  明明是柔若無骨的一腔溫柔,可裴修遠卻覺得搭在脖子上的那兩隻手便似催命的繩索,一不留神就能勒斷他的脖子!這般想的時候,腳底便起了一股滲人的寒意,那寒意直往心口鑽。下一刻,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將陸歆婷纏住他脖子的手給取下,甩了開去。

  「你……」陸歆婷訝異的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正了正身,又理了理身上的袍子,稍傾才淡淡的道:「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你若是覺得我只是逗你玩,你不防試試,總之,別說是娶你,就是納了你,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話落,推開擋在身前的陸歆婷便往前走。

  「你站住!」身後陸歆婷氣急敗壞的喊了起來。

  裴修遠不想再糾纏,可是他知道,若不能將事情做個了斷,往後只會更麻煩。而,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處理這種亂七八糟的男女關係!是故,陸歆婷喝過之後,他便站在了那。

  稍傾,緩緩的轉了身,一言不發的看著氣得不輕的陸歆婷。

  陸歆婷原本還恨得牙癢癢,但在看到裴修遠被她一喊,又頓住腳後,心頭的惱怒便少了許多。心道:許是最近事情太多,他壓力太大,心情不好,於是便柔聲道:「你別怕,我知道你擔心的什麼。」

  裴修遠聞言,不由便挑了眉頭看向陸歆婷。

  陸歆婷笑了笑,緩緩上前,幫著裴修遠撣了撣略有鄒褶的袍子,一邊柔聲道:「我家的那個死鬼,你放心,沒多少日子了!」

  「你……」裴修遠瞳孔霍然一緊。

  陸歆婷低著頭並不曾看到裴修遠眼睛裡的異色,顧自說道:「你上次給的那藥很有效,根本就讓人看不出來。」

  裴修遠這會子是心都涼了半截!

  偏生陸歆婷還在繼續,「等他死了,我就會讓姑姑替我出面,讓我大歸。到時,有公主替我們做主,看誰還能為難你,為難我!」

  「公主!」

  裴修遠臉色慘白的瞪了陸歆婷,半響,「她為什麼要替我們做主?」

  陸歆婷吃吃一笑,抬頭戳了裴修遠的額頭,嗔道:「傻瓜,公主她答應了,只要我們幫著她弄死風清宛,以後,我們就可以跟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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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0:11
61虛實

  「公主?」裴修遠錯愕的看了陸歆婷,不解的道:「什麼公主?她……」在意識到自己即將失言時,他飛快的閉了嘴,訕訕的撇過了臉。

  假貨就是假貨,只要稍微是個熟悉他的人,都能揭穿。

  裴修遠心下暗生警鐘,待整理好心中的情緒,正想再套陸歆婷的話時,不想才一回頭,便對上陸歆婷很是猶疑的目光。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陸歆婷蹙了蹙眉宇,輕聲道:「阿柳說你變了,我原當是她多心了,可眼下看來……」

  裴修遠鄒了鄒眉頭,風清柳,又是她整出來的事!

  當下,想要甩手走人,可是在聽到陸歆婷說到的「公主」兩字時,卻是怎麼樣也邁不動步子。他警覺的意識到,或許前世風清宛因何而死的真相,便在這「公主」身上!

  這般想著,裴修遠到不便抽身走人了,他略作沉吟了,目光微斂,故作高深的看了陸歆婷,稍傾輕聲一「嗤」,沒好氣的道:「阿柳?我到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和她竟這般的要好了!」

  卻不知,這一句歪打正著,正抽在陸歆婷的心上。

  要說陸歆婷這人,也可謖是個奇人了!

  只要是女人大多都有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有貪財的,有愛佔小便宜的,有小氣的,有……而這陸歆婷卻是個「喜好美色」的!這樣的喜好,原也無可厚非!必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她的喜好,卻又讓人大跌眼鏡,她專喜那種「名草有主」的美色!就比如眼前的裴修賣。

  當姑娘時,她不是不識得這裴修遠,然,當時便也只覺得他同這京都城裡大多的富家公子一樣,雖則長相出眾,到沒讓她非要不可的地步!只到這裴修遠與風清宛定了親,期間無意間見過幾面,以至到後來的瓜田李下之後,她竟生出了要跟裴修遠做夫妻的想法。

  而陸歆婷又自來是個想到什麼便要做的人,當下,有了這念頭後,她便暗自下定決心,要將這裴修遠納入裙下。幸好,風清宛與她是打小的朋友!又知風清柳對裴修遠那點小心思,幾番有意的試探和存心的示好下來,風清柳便將所有的能說不能說的話都竹筒倒豆子的全倒給了她。

  依著她的意思,她是要讓風清柳和風清宛兩相相爭,她再適時而動的。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永泰公主!出來了個永泰公主倒也罷了,怎麼這風清宛卻是性子大變,跟從前宛若換了個人似的!

  「你沒話說了?」

  耳邊響起裴修遠不奈的聲音。

  陸歆婷恍然回神,她連忙抬了臉看向裴修遠,急切道:「裴郎,是永泰公主啊,你不記得了?」

  「永泰公主?!」

  裴修遠瞳孔一緊,目光咄咄的盯了陸歆婷看。

  「是啊!」陸歆婷連忙大力的點頭,一邊點頭,一邊輕聲道:「你忘了,你大婚的那天,她還請了你去倚風樓說話。」

  靠,記得才怪!

  裴修遠暗暗的罵了句粗。

  他來這異世的時候是洞房花燭夜好不好?關於白天迎親的事,他知道個鳥!

  陸歆婷正小心的打量裴修遠的神色,見她一說到大婚之事,裴修遠的神色便變了變,當下便小心的試探道:「裴郎,你跟宛娘她……」

  「我跟她?」裴修遠抬眸,似笑非笑的睨了陸歆婷,「你想知道什麼?」

  「我……」陸歆婷迎了裴修遠的目光,那句到了嘴邊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愛上她了」,在對上裴修遠那深遂的難辯顏色的眸子時,愣是怎樣也說不出來。只覺得不能說,說了,她和他就完了!「我,只是想問你最近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

  只一瞬,裴修遠就拿定了主意!

  他斂下心頭滿滿的厭惡,目光微抬,之前的深遂便成了一種欲說還休的為難和無奈。

  稍傾,他眼眸微垂,似有若無的歎了口氣,輕聲道:「我也想知道我怎麼了!」

  「裴郎!」陸歆婷大驚失色。

  裴修遠卻是已經暗啞了嗓音,壓低了聲道:「阿柳逼我休妻另娶,稍不如意,她就一惱之下另覓高枝。現在你又來問我怎麼了!」沉沉一笑,裴修遠悲涼的看了陸歆婷,漠然道:「你是不是也想讓我休妻娶你呢?」不待陸歆婷開口,他又飛快的道:「你知道那天公主跟我說什麼了嗎?」

  陸歆婷此刻腦子已經亂得如同一團爛泥!

  休妻另娶!

  這事原就是她與永泰公主說好的,她幫著永泰公主弄死風清宛,但是永泰公主得允她呆在裴修遠的身邊!至於,風清柳,那只不過是她們手中用來砍殺的劍罷了!現在,裴修遠卻說風清柳逼他休妻另娶!這所謂的休妻另娶,當然不是娶她陸歆婷,也不會是永泰公主!想來,只是她風清柳吧?

  「說了什麼?」陸歆婷渾渾噩噩間,順了裴修遠的話問道。

  說了什麼?!

  靠,天曉得說了什麼!

  裴修遠心裡罵了陣娘,嘴裡卻是苦大仇深的道:「別來問我,你們一個個主意都大著,都知道來逼我,這麼有本事,怎麼就不去問公主她呢!」

  話落,轉身便走。

  「裴……」

  陸歆婷張嘴待喊,可在看到遠處正朝這邊張望的小廝時,連忙閃身躲進了一側的樹後。

  她正在那理著思緒,不想身後卻忽的便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

  「我沒騙你吧?他變了!」

  陸歆婷霍然轉身,目光對上臉色蒼白的風清柳。

  風清柳紙白的臉上,一對原本漆黑水靈的眸子,此刻深深的往裡凹了進去。柔弱的如同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陸歆婷腦海裡不由自主的便想起裴修遠那番「休妻另娶」的話。

  「阿柳,泰王殿下對你好嗎?」陸歆婷返身挽了風清柳的手,轉身朝另一條小徑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聲道:「阿柳啊,你現在身份可不一樣了,等泰王殿下一登基,皇后什麼的不說,貴妃什麼的肯定是少了你的。」

  風清柳惱怒的甩了陸歆婷的手,恨恨的道:「歆婷,你再這樣說,下次我就再也不見你了。」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陸歆婷輕聲哄著風清柳,「你現在已經是泰王爺的人了,有些話你在我跟前說說便算了,別人跟前可千萬不能說,那可是要命的!」

  風清柳抬頭晦澀的看了陸歆婷一眼,想著眼下陸歆婷還是柳家婦,再看適才裴修遠與她之間的情形,似乎也是不歡而散!一時間,悶悶的心才算是舒暢了許多。可又想起,躺在床上的風鈺軒,不由便又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我弟弟這個樣子,一定是那兩個賤人幹的!之、夢。圇^壇」

  陸歆婷腦海裡還在想著裴修遠的話,乍然聽到風清柳咬牙切齒的聲音,不由便懵然的抬頭,道:「你是說,是他兩兄妹下的毒手?」

  「當然了。」風清柳赤紅了眸子道:「若只是搶匪,明明已經得了財,幹嘛還要傷人?」

  陸歆婷眼下心思都在裴修遠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話上,哪裡還想摻與他們風家的這些惡事,當下便推脫道:「我適才跟她打了個照面,少不得過去周旋一番。我這便替你打聽打聽,若當真是他兄妹二人動的手,怎樣也不能讓他們得了好去。」

  「歆婷!」風清柳當下一把抓了陸歆婷的手,悲悲切切的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

  陸歆婷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輕聲道:「說什麼呢,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朋友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有困難的時候拿來用的!」

  一襲話說得風清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陸歆婷安撫好風清柳,便去了風清宛的麗錦園。

  「怎的這許多功夫才來!」風清宛一面讓下人上了茶,一邊笑了看向陸歆婷道:「你莫不是遇上哪個俊俏的小廝,給勾住了魂?」

  「哎呀,說的什麼呢!」陸歆婷啐了風清宛一口,心下卻是暗暗的驚了驚了。從前,這樣的話是斷然也不會從風清宛嘴裡說出來的,眼下,她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本就是做賊的,難免便心虛了,怕是風清宛意有所指,是故,便笑了道:「你二妹實在難纏的很,你也知道,我不好與她破了臉,少不得便多耽擱了些時間。」

  風清宛笑了笑,將茶盞往陸歆婷面前推了推,淡淡道:「那喝口茶吧,說了那麼久也該口渴了。」

  「哎!」陸歆婷將茶盞送到嘴邊,吹了吹浮著的茶沫,微微抿了口。稍傾,放了茶盞看向風清宛道:「宛娘,他待你好嗎?」

  風清宛呵呵一笑,攤了雙手道:「好不好,你還不清楚?」

  陸歆婷便僵了僵,她越發小心的打量風清宛的神色,似是想要弄清楚,風清宛這話裡的意思。嘴裡卻是好笑道:「你這話說得,是你過日子,我怎麼會知道呢!」

  「這麼說吧!」風清宛放了手裡的茶盞,笑吟吟的看了陸歆婷,「你想我好,那便是好的,你想我不好,那便是不好的!」

  「宛娘……」陸歆婷臉色一沉,佯裝不悅的看了風清宛,「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了?」

  「是啊,你確實做了讓我生氣的事了!」風清宛神色同樣一沉,目光陰冷的看向陸歆婷,一字一句道:「你知道的,我這人向來不愛較真,可真要較真了,那就是極難說話的。」

  「宛娘……」

  陸歆婷臉上瞬前便似開了七彩染房,什麼顏色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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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三喜

  裴修遠微微撩眼,頗有些無語的看著眼前一身官威的風展成。

  「怎麼了?我說的可是哪裡不對?」風展成沒有得到裴修遠的回答,眉眼微抬,不怒而威的挑了裴修遠一眼,絲毫不掩飾眉宇間的惱意,繼續道:「從前你求著我要退了宛娘的婚,甚至提出姐妹易嫁。眼下,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裴修遠失笑。

  自從剛才風展成當他的面怒聲指責他,辜負了風清柳的一腔癡情;指責他,壞了丞相大人和尚書大人的大事;指責他,壞了某位重要人物的大謀……而這一切,僅只是因為,他,裴修遠放過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還是他風展成的親生女兒!

  解釋,他當然可以給他解釋,因為,他不再是他!可,若是他給出這樣的解釋,試問,風丞相您接受得了嗎?

  裴修遠低垂了眼瞼,斂盡眸中的嘲諷之意,用著真誠無比的語氣說道。

  「回岳父大人的話,小婿從前荒誕不羇行事孟浪讓岳父大人費神,自成親後才知曉,宛娘慧質蘭心實為賢妻,還請岳父大人念著宛娘幼年喪母,多以垂憐,小婿感激不盡。」

  「你……」

  一襲話將個風展成氣得臉紅白青,若不是因著風鈺軒之事傷神太過,怕是當即跳起來給了裴修遠幾巴掌,饒是如此,裴修遠還是沒落著好。

  「滾,給我滾出去。」

  下一刻,桌上的筆筒,硯台,毛筆什麼的齊齊砸向了裴修遠。

  裴修遠嘴裡喊著「岳父大人息怒」,腳步卻是飛快的走了出去。當然,嘴裡同樣不忘賣著乖,「岳父大人千錯萬錯都是小婿的錯,請岳父大人千萬保重身體……」

  屋子外侍候的人,眼見裴修遠狼狽萬分的退了出來,有那捧高踩低的,齊齊躲在了一邊偷笑。裴修遠冷冷撩過眾人一眼,目光所到處,那些偷笑的人不由便都齊齊僵了僵。裴修遠這才勾了唇角,轉身大步離去。

  他一走,身後自是又響起一片翁翁的熱議聲。

  然,這時候裴修遠已經管不著了,他現在就想著去找風清宛,將自己才得到的情報,看看能不能與風清宛談個好價錢!

  麗錦園。

  陸歆婷在茶水續過三道後,終於起身告辭了。

  風清宛客氣的將她送了出去。

  「我那裡有幾枝好參,待我回去了,便使人給你過來。」

  陸歆婷不怎麼熱情的應著,「不用了,這裡什麼樣的好東西沒有,左右他身子也就那樣,怕是大羅神仙在也幫不了他。」

  風清宛便沉沉的歎了口氣,抬手攥了陸歆婷手,憐惜的說道:「你也是個苦命的,當時怎麼就不多打聽打聽呢!」

  陸歆婷往前走著的步子便僵了僵。

  多打聽打聽?!她唇角嚼了抹冷笑。

  根本就用不著打聽,柳家當時就明白無誤的說了,柳凡書是自娘胎裡便帶出來的惡疾!她願意,就將她當柳家的正經奶奶侍候著,假使柳凡書無後,也會從族中過繼一個,為她養老送終。

  風清宛眼角的餘光看到陸歆婷眉宇間的慘淡時,撇了撇嘴角。

  她自是知道陸歆婷是因為什麼嫁給柳凡書,這般說,只不過是順手往傷口撒一把鹽罷了!當然,陸歆婷眼下還在不在意這個傷口,她到是有點吃不準!不過,順手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打聽了又怎麼樣呢?」陸歆婷目光慼然的看了風清宛,垂眸道:「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由不得我選擇,我若是不嫁進柳家,陸家便完了,與其被充入宮庭為奴為婢,還不如做個萬事不愁的少奶奶。」

  風清宛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心下,卻是連連冷笑。

  沒錯,柳家出錢出力化解了你父親的災難,保了你陸家的富貴榮華,可是你又是怎樣對待柳家的呢?你便是與那柳凡書沒有感情,總還有點親情吧?可是,你都對他做了什麼!

  壓下心頭翻湧的厭惡,風清宛柔聲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指不定哪天柳公子的身子就好了。」

  「怎麼可能呢!」陸歆婷歎了口氣道:「眼下是一天越發的不如一天了,我晚上都不敢閉著眼睛睡,就怕眼一閉,再睜眼他便沒了。」

  說完,又是連連歎了幾聲氣。

  風清宛卻是驀然一驚。

  前世,似乎是在航哥兒過周後沒多久,柳凡書便沒了。

  因著柳凡書臥床已久,他沒了,到也沒引起眾人的懷疑。

  但她死前,風清柳說,陸歆婷的腹中懷有裴修遠的骨肉!照著時間算,如果像風清柳說的那樣,二人不惜親自動手弄死她,怕是陸歆婷腹中的那塊肉滿不了多久吧?這樣說來,那柳凡書的死,會不會……風清宛倒吸一口冷氣,目光猛的朝陸歆婷看去。

  「怎麼了?」陸歆婷不解的看了風清宛,扯了嘴角道:「這樣凶巴巴的看著我幹什麼?」

  「沒什麼!」風清宛連忙斂了目光,微垂了臉,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地上,輕聲道:「我就是想起你往後的日子,替你難過罷了。」

  「別難過了。」陸歆婷嘲諷的挑了挑唇角,淡淡道:「誰知道將來是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呢!」

  風清宛幾不可見的挑了眼角,打量著陸歆婷眉梢間的那抹譏誚,心下冷笑不已。是啊,有什麼好難過的呢?該為自己難過才是吧!前世的這個時候,人家已經和你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你還傻傻的去安慰!

  「別送了。」陸歆婷抬手止了風清宛,指著不遠處的院門道:「我也不是第一趟來了。」

  風清宛點了點頭,便停了腳。

  陸歆婷卻是對著麗錦園不遠處的一處樓宇抬了抬嘴角,壓了聲音道:「聽說泰王爺對阿柳很是歡喜呢!你別跟她對著來,到時吃虧的是你。」

  風清宛看著陸歆婷一臉關心的神情,點頭道:「我知道了。」

  陸歆婷又叮囑幾句,這才轉身走了。

  直至陸歆婷款款的身影消失不見,風清宛才轉身,往回走。

  只,沒走幾步,身後便響起凌亂的步子聲,她頓住腳回頭看去。待看清來人後,不由便挑了挑嘴角,臉上有了一抹似笑非笑。

  裴修遠走近了,看到風清宛臉上的那抹似笑非笑後,不由便哼了哼,輕聲道:「這麼高興,撿到金子了?」

  「不是。」風清宛搖頭道:「就是想著,某人適才溫香軟玉在懷,好不快活吧!」

  裴修遠眉頭便狠狠的鄒在了一起,回頭朝風清宛沒好氣的瞪了一眼。

  風清宛冷冷一笑,兩人橫眉怒眼的進了屋子。

  「都下去!」裴修遠對著屋裡屋外服侍的丫鬟婆子喝道。

  敢情,把這當自己的地盤了!

  風清宛才欲開口,卻在對上裴修遠似笑非笑的眉眼時,怔了怔,而不待她反應過來,屋裡屋外侍候的都已經退了下去。

  裴修遠挑了靠東窗的椅子大刺刺的坐了,眉眼微抬對風清宛道:「來杯茶。」

  「沒有!」

  「真的沒有?」裴修遠抬眼,越發笑意吟吟的的看了風清宛。

  風清宛雖然覺得他的笑容間有些詭異,但話已出口,當下便梗了脖子道:「沒有。」

  「那就來杯水吧!」

  「嗯?」風清宛訝異的看向變得好說話的裴修遠,半響,輕聲道:「心情這般好?可是你的岳父大人許了你什麼好處?」

  「呸!」裴修遠忿忿的啐了一口,原本笑著的臉便冷了下來,但在對上風清宛的臉時,卻忽的又笑了道:「沒錯,確實是天大的好處!」

  「哦,說來聽聽?」

  「你真要聽?」

  風清宛點頭,儘管知曉所謂裴修遠的好處對她來說,未必是好事。但還是想聽聽,看看風展成會有什麼想法。

  「你知道男人一生有三喜是哪三喜嗎?」

  風清宛想了想,輕聲道:「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不是!」裴修遠搖頭,否定了風清宛的話。

  「那是?」

  裴修遠呵呵一笑,搖頭晃腦道:「陞官、發財、死老婆!」

  陞官、發財、死老婆?!

  風清宛想了一想,半響頗為認同的道:「還真是男人最渴望的三喜呢!」

  「不錯。」裴修遠起身,逕自走到桌邊,抬手拿了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飲盡後,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漆黑深遂的眸緊緊的鎖了風清宛,冷冷的勾了唇角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父親,我的岳父大人將這三喜同時許給我了呢?」

  眼見風清宛臉色白了白,裴修遠心頭隱隱掠過一抹不忍。然,事實如此!若是讓風清宛能更加清醒的認識事實,或許對她,對他都是一件好事。當下,便硬了心腸道:「岳父大人說,只要我讓你慢慢的病死,官位,錢財,嬌妻美妾,統統不在話下。」

  一陣風忽的便從窗外吹了進來。

  風清宛緩緩抬頭,目光落在窗外被風吹得打著旋的落葉,唇角嚼了抹譏誚的笑。

  為什麼還要心痛,前世不就明白的知道嗎?她和哥哥有孺慕之情,他對她和哥哥卻無舐犢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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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霉運

  風清宛淡淡的挑了挑唇角,給了自己一個嘲諷譏誚的笑後,再不言語。

  裴修遠看著突然間便沉寂下來的風清宛,心底沒來由的便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正想尋些話安慰下她。

  不想,風清宛卻突的說道:「你來,就是為這事?」

  「當然不是。」

  裴修遠這才驀然想起,他來,是為了告訴風清宛,她前世冤死的真相!

  有了之前的那番事,眼下,裴修遠到也沒了逗弄風清宛的心思,三言兩語的將從陸歆婷那聽來的話與風清宛說了。

  「永泰公主?!」

  風清宛錯愕的瞪了裴修遠,半響回不過神。

  裴修遠點了點頭,苦笑道:「是的,永泰公主。」頓了頓,輕聲道:「說是,我迎娶你的那天,與她打過照面,還說過幾句話!」

  怪不得了!

  她就奇怪,前世風清柳和陸歆婷一心要弄死她,不惜親自動手。而裴修遠更是不惜親手弄死自己的孩子,原來,是富貴誘人心!尚公主,當然比跟她這個無權無勢不受寵的丞相女強多了!

  「呵呵……」風清宛失笑,笑到最後,便是連眼淚都笑出來。

  「你……你沒事吧?」

  裴修遠看著笑得幾近顛狂的風清宛。

  「我沒事。」風清宛搖頭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淚,她抬頭看向裴修遠,啞了嗓子道:「原來……原來我擋了這麼多人的道,我若不死……何以謝天下!」

  「你……」

  裴修遠看著明明說著沒事,但淚水卻似決堤的水一樣往下流的風清宛,那一刻,清晰明瞭的感覺到了,什麼叫心疼!

  申時。

  一輛馬車自丞相府緩緩駛出。

  裴修遠看著自打知道真相便默然無語的風清宛,有心想說幾句話緩解下眼前的氣氛,才張嘴,卻是一嘴苦澀,任是說不出一句話。

  「你打算怎麼辦?」

  「嗯?」

  裴修遠抬頭,錯愕的看了風清宛,不是應該他問她怎麼辦嗎?怎麼到成了她來問他,打算怎麼辦了!

  風清宛看著茫然的裴修遠,清了清喉嚨道:「你拿什麼去和永泰公主抗衡?」頓了頓,嗤一聲一笑道:「還是說,你打算尚了公主。」

  「當然不可能了!」裴修遠失聲道,待看到風清宛眸中的笑盈盈卻夾帶著一抹針尖似的寒芒時,由不得心神一震,他怎麼就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可是狠起來,對自己都下得了手的人!陸歆婷與她有著殺身之仇,那永泰公主是促成她淒慘冤死的真兇,她怎麼會放過這兩人?當下,不由便試探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風清宛呵呵一笑,淡漠的道:「我能有什麼打算,你可別忘了,要我死的可是貴為皇親國戚的當朝公主!說她是閻王也不為過了吧?你聽誰說過,閻王底下能活人的!」

  裴修遠被風清宛說得窒了一窒,說起來,也是這麼回事。

  可眼下,他和她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啊!

  好一番鬱悶後,裴修遠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的看了風清宛道:「前世,到底是做了皇帝?你好好想想,一定有點細節的。」

  風清宛先是怔了怔,不知道這跟誰做皇帝有什麼關係!但下一刻,便豁然開朗。是啊,只要知道前世是誰做了皇帝,那麼他們提前站隊,不說榮華富貴從龍之功,最其碼保個身全總是沒問題的!

  當下,不由便蹙眉苦苦思索,但幾番努力,最終還是腦海一片空白。

  「怎麼?」裴修遠不確定的看向風清宛,「想不起來?」

  風清宛苦澀一笑,輕聲道:「我前世死的時候,也就是二年後,那個時候新帝還沒有登基。」

  裴修遠鄒了眉頭。

  一瞬間,馬車裡的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重的靜謚中。

  一柱香的時間,馬車停在了裴府門外。

  有婆子慇勤的上前侍候風清宛下車。

  「家裡來了客人?」

  先下車的裴修遠看了停在一側的馬車,側身問著迎了出來的青城。

  「回爺的話,六皇子來了。」

  裴修遠步子一頓,「六皇子來了?」

  「是的。」

  緊隨其後的風清宛緊跟著便也步子停了停,兩人目光相撞,都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一抹瞭然的神色。

  「你先回去,我去跟六皇子請個安。」

  風清宛點了點頭,兩人分開一人去了花廳,一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奶奶回來了。」安媽媽率先迎了出來,隨後,大傷初癒的荷香,荔枝也跟著迎了出來。

  風清宛笑了笑,示意進屋說話。

  待得進了屋子,荔枝奉了茶,風清宛問了荷香幾句,傷口還疼不疼的話,過後,眼見安媽媽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將二人遣了下去,獨留了安媽媽侍候著。

  「可是有什麼事?」

  安媽媽起身,探頭朝外看了看,交待了荔枝幾句,這才回來壓了聲音與風清宛道:「今天你和大少爺才出門,族裡就來人了。」

  「族裡來人?」風清宛狐疑的看了安媽媽,「哪個族裡來人?」

  「就是大老爺的族裡。」

  裴濟?!

  風清宛腦海間靈光一閃,待她想去抓住那抹靈光,卻又突然間一片空白,由不得便問道:「可知道出了什麼事?」

  「聽說是族中的一個親戚沒了。」

  「是誰?姓甚名誰!」風清宛猛的緊了聲音看向安媽媽。

  安媽媽被她突然瞪住的眼嚇了一跳,連忙道:「老奴也不知道,只聽說是一個常年在外行商的族親,好似是遇上行路打劫的,搶了銀子不說,命還沒了!」

  「撲通」一聲,風清宛跌坐在椅子裡,半響沒有言語。

  「奶奶,奶奶……」安媽媽嚇得連忙輕聲喊著她,心下卻是不斷猶疑,這裴家的族親沒了,奶奶驚成這樣做什麼!卻不知,風清宛心裡正是風起雲湧。

  「好狠的人!」

  良久,風清宛才出了聲。

  「誰?」安媽媽驚怔的看了風清宛,「奶奶說的是誰,誰好狠?」

  風清宛擺了擺手,「你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奶奶……」安媽媽還想再說,但看到已經起身往裡走的風清宛堅挺瘦弱的背影時,終只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不想才走到門口,耳裡便聽到荔枝的聲音,「大少爺回來了。」

  安媽媽步子一頓,回頭朝風清宛看去,不想風清宛卻是連猶豫都不曾,一轉身便進了內室。安媽媽少不得再次沉沉的歎了口氣,連忙抬手打起了簾子。

  「大少爺回來了。」

  裴修遠眉目飛揚的走了進來,聽了安媽媽的話,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們奶奶呢!」

  安媽媽連忙賠了笑,「奶奶說是有點乏了,去屋裡歇著,可要老奴去喊?」

  「不用了,你下去吧!」裴修遠擺了擺手,看也不看安媽媽一眼,顧自朝屋裡走去。

  自是便也沒看到,安媽媽那似吞了只蒼蠅一樣張大了的嘴!

  便在安媽媽等著裴修遠被趕出來時,不想,好一會兒,屋裡卻響起風清宛的聲音,「荔枝,奉茶。」

  「哎!」屋外侍候的荔枝連忙應了一聲。

  安媽媽那張得又圓又大的嘴,嘎崩一聲合上了!

  不多時,荔枝便托了紅漆描海棠花的托盤進來,托盤裡是兩盞熱氣騰騰的茶,安媽媽退到一邊,待得荔枝退了出來,立刻一把攥了荔枝的手,將她拽到了廊簷下沒人的角落。

  「怎樣?沒有吵起來?」

  荔枝搖了搖頭,「沒有。」

  「那……」安媽媽想了想,輕聲道:「看起來,可是好的?」

  荔枝被安媽媽意思不清的話問得一頭霧水,但風清宛與裴修遠不和,這原就是事實。別說安媽媽,便是她,也覺得兩人間的關係突飛猛進到這一步,著實讓人意外。當下,便笑了道:「媽媽,奴婢瞧著,是好的。」

  「那就好!」安媽媽長長的吁了口氣,雙手合什朝著四面八方拜了拜,嘴裡唸唸有詞的道:「感謝菩薩,終於讓我們小姐開竅了!」

  屋子裡的風清宛可是不知道安媽媽的這一番感謝,她此刻正微垂了眸子,聽著裴修遠說六皇子的來意。

  「是為著安棋表妹之事來的!」

  風清宛聞言不由便抬了眼角,看他,「便算是他心儀安棋,也不該是他親自出面啊?」

  裴修遠端了茶盞,吹了吹上面漂著的茶沫,輕聲道:「沒錯,可六皇子說,他不知道安棋表妹的意思,還是來先徵求下安棋表妹的意思。怕萬一,皇上開了金口指了婚,到時安棋表妹萬一不願意,豈不是為難了她!」

  風清宛聞言,不由便長長歎了一聲,輕聲道:「安棋表妹可真是好福氣!」

  裴修遠聽得她言語之中不無艷羨之意,當下不由便笑了道:「有道是說否極泰來,你前世那麼倒霉,想來這世總是會不一樣的!」

  風清宛笑了笑,用歎息的口吻說道:「誰知道呢!我只要能順順利利的把仇給報了,就算是不枉老天讓我重活一世了!」頓了頓,似是想起什麼,抬了眉眼看向裴修遠道:「你既不是真正的裴修遠,那麼對這府裡的人,想來也不會有多少感情,我想做些什麼,你應該也不會阻止吧?」

  裴修遠被風清宛問得怔了怔。

  確實,他又不是裴修遠,這一府的人名義上說是他的親人,其實還不如他與風清宛相處的時間久!只是……

  「他們前世雖然待你不善,但總算是沒有殺身之仇不是?」裴修遠賠了小心看向風清宛,輕聲勸道:「小懲大戒就是了,沒必要弄得你死我活吧!」

  見風清宛不語,當下又連忙說道:「你看,怎麼說我佔用的也是人家兒子的身體不是。」

  「我知道了。」風清宛點了點頭。

  裴修遠見她再不堅持,暗暗的吁了口氣,不想下一刻,風清宛卻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今天族裡來報喪,你知道死的那個族親,跟這府裡的太太是什麼關係嗎?」

  「跟太太沒關係。」裴修遠淡淡的道:「是父親的堂兄弟,排行第五,一直在外行商,說起來也是晦氣,遇上了搶匪,丟了銀子不說,還把命給弄沒了!」

  說完,半天不曾等到風清宛的回話,不由便抬了眼朝風清宛看去。對上的卻是風清宛帶著三分刻薄,七分譏誚的冷笑,心裡一個突突,不由自主的道:「怎麼了?這樣看著我,我說錯了?」

  「沒,沒說錯!」風清宛掩了嘴,呵呵一笑,稍傾微微傾了身子,看向裴修遠道:「有一點說對了,其它都說錯了。」

  「嗯?」裴修遠狐疑的看向風清宛。

  「雖是你父親的堂兄弟,但卻是你母親的老相安,你弟弟的親生父親!」

  「什麼!」裴修遠一聲輕喝,下一刻「撲通」一聲。因為消息太過驚駭,他竟是一個不穩,自凳子上摔了下去,顧不得揉生疼的屁股,只盯了風清宛看,「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自己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裴修遠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一刻鐘的功夫,最後才爬了起來。嘴裡嘟嘟喃喃的說道:「尼瑪,果然綠茶表是不分時空的!」

  「嗯?」風清宛沒聽清他話裡的意思,不解的道:「綠茶表,是什麼?」

  「沒什麼!」裴修遠擺了擺手,在風清宛跟前坐定,有心想說點別的,腦海裡卻全是崔氏偷人,裴修學是奸生子的事。當下,擺了擺手,道:「我出去走走。」

  風清宛點了點頭。

  裴修遠起身朝外便走,才走到門邊時,身後卻響起風清宛幸災樂禍的聲音。

  「那又不是你的親娘,你幹嘛活像自己戴了綠帽子一樣!」

  裴修遠抬起的腳一僵,便踢在了門檻上,痛得他當即抱了腳跳起來。嘴裡連連罵道:「我要把這門檻給砍了!」

  屋外侍候的荔枝連忙跑了進來。

  「大少爺!」

  裴修遠此刻正是一心燥火,當下沒好氣的吼道:「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荔枝偷偷朝風清宛看去,見風清宛點了點頭,荔枝連忙又低眉垂眼的退了下去,只留下裴修遠抱著腳上跳下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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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1:05
64深談

  抱著腳跳的裴修遠驀的便想起一件事。

  單腳獨立了約有幾分鐘,他轉身便朝內室走了去。內室裡,正笑得眉眼彎彎的風清宛,不防他會去而復返。當下,便怔在了那。

  「我問你,上次……」裴修遠深吸了口氣,看向風清宛,「上次荷香差點被打死,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裴修遠吸了口氣,緊接著又問道:「你是不是拿這件事威脅她了?」

  風清宛眉目輕佻,用一種你還不算傻的神色看了裴修遠。

  「傻,真傻!」不想,裴修遠卻是對著她連著說了幾句,她是傻子的話,「你可真是傻得有個樣啊!在人家的地盤上,拿人家的醃漬事來威脅人家。」頓了頓,嗤笑一聲,譏誚的道:「你不死都對不起你自己!」

  風清宛冷冷一笑,用著像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向裴修遠。

  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若是想要別人理解又是另一回事!試想,她一介弱女子,無權無勢,又不想連累親人,能做的除了拿這條命去拼,還能有什麼?

  「你別那樣看我!」裴修遠對上風清宛不屑的目光,擺手道:「我知道你想什麼,可是,我跟你說,那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絕對不是正常人會用的。」

  「那你到是告訴我,我有什麼好法子?」風清宛惱過之後,反到是靜下心來了,她冷冷一笑對裴修遠道:「或者我就該往這府裡的水井裡倒個幾斤砒霜下去,全府上下一起死絕!」

  裴修遠看著眉宇間略顯猙獰的風清宛,心道:這法子雖然狠了點,但確實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

  「怎麼,你也覺得這是個好法子?!」風清宛笑意不減的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似是被人拿著冰水從頭到腳澆了一遍一樣,瞬間醒悟過來。若不是,風清宛在場,他當即就會給自己一個大耳括子。這麼歹毒的事,怎麼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尚書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難道就因為風清宛一人之仇,而要全部陪命?

  「當然不是!」他色歷內荏對著風清宛喊道:「我怎麼會是那麼惡毒的人!」

  「切!」風清宛冷冷一哼,翻了個白眼道:「你當然不惡毒,惡毒的從來就只是我!」

  裴修遠驀的便想起自己從前一口一句「毒婦」罵風清宛的事。當下連忙陪了笑道:「哪裡,不是的,我之前,不是知道你跟這府裡苦大仇深麼!」

  風清宛看著陪笑的裴修遠,雖則說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前世的那個人,可對著這張臉,委實也歡喜不起來,當下沒好氣的道:「好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這說翻臉就翻臉了?

  裴修遠其實也知道自己不討喜,原本也不想死賴著給別人添堵,但這樣的年代,一個不被男主人所喜歡的女主人,會過什麼樣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事!

  歎了口氣,在風清宛面前坐了下來,輕聲道:「你有什麼打算沒?」

  「嗯?」風清宛抬頭看向裴修遠,「什麼什麼打算?」

  裴修遠抬眼,目光認真的看了風清宛,輕聲道:「陸歆婷,風清柳,永泰公主,這些人才是造成你身死的真正兇手,可是風清柳現在是泰王的侍妾,陸歆婷背後有永泰公主……你怎麼去報仇?」

  這其實也是風清宛難過的事。

  好不容易弄清楚了自己因何而死,可是仇人近在眼前,她卻報不了仇!

  「我不知道……」風清宛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

  裴修遠看了眼一臉愁苦的風清宛,想要安尉她一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又怕她覺得自己是站著說話不腰痛。張了張嘴,便將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卻是說起另一件事來。

  「崔玉珍要議親了!」

  「嗯?」風清宛疑惑的看向裴修遠,「議親?」

  「是的。」裴修遠撣了撣袖子,用來掩飾自己的囧迫,「適才聽父親說起的,是老太太拖的人。」

  風清宛「噗哧」一聲便笑出了聲。

  「怎麼了?」裴修遠抬頭看向風清宛,「人家議親,這有什麼好笑的?」頓了頓,似是明白過來,笑道:「也是,合該你高興高興,這樣,以後她便沒機會來你眼前上眼藥水了。」

  「我才不在乎她議不議親。」風清宛撇了嘴角,淡漠的道:「我只是沒想到,這世會是老太太給說的人家。」

  裴修遠不置可否點了點頭,對於崔玉珍他覺得沒什麼好值得關注的,是崔氏給找的也好,是老太太找的也好,反正只要別在來他眼前晃悠就好。

  眼下,其實他最關心的是,到底誰能繼承皇位!這才是與他息息相關的。

  風清宛似是也不願多說,見裴修遠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打住了話頭。

  「宛娘……」裴修遠才開口,便接到風清宛銳利看過來的目光,不由便愕了愕道:「怎麼了?」

  「你還是喊我風清宛吧!」

  「可是,你哥他們都喊你宛娘啊!」

  「你是我哥嗎?」風清宛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看了裴修遠道。

  裴修遠被風清宛問得一怔,是啊,他跟她什麼關係啊!

  「風清宛,」裴修遠從善如流,眼見風清宛沒再有異議,他略作沉吟後,輕聲道:「其實有一個辦法能解決我們眼前所有的困境。」

  他不說,風清宛自是能明白他指的是什麼。

  從前是覺得,那跟她沒什麼關係。

  可現在,果真是與她關係大著呢!

  「如果是從前,也許最有機會的就是辰王。」風清宛一邊理著腦海裡的思路,一邊對裴修遠道:「但眼下,最有機會的卻是泰王和瑞王。」

  裴修遠腦海裡將這兩人關係理了理,很是認同風清宛的話。

  「而這兩人相比,似乎泰王機會更大。」他一邊說,一邊板了手指,列舉著泰王的優勢,「第一,泰王出身正統;第二,他身負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手裡有兵權;第三,泰王妃出自英國公府,要知道,英國公可是只忠於皇上的純臣。」

  「要是照這樣說來!」裴修遠長歎了口氣,苦笑著看向風清宛道:「你不但只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我還得找個法子讓你無聲無息的病重而死。」

  「是啊!」風清宛點頭道:「要真是像明面上顯示的那樣,想來,我也就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嚥了。不過……」她抬頭看向裴修遠,狡黠一笑,淡淡道:「如果,所有的事都能這樣一清二白,這世間又哪來那麼多的齷齪醃漬呢?」

  裴修遠是個聰明人,當即便明白過來,只怕這之中另有乾坤。

  「說來聽聽?」

  風清宛其實是想起了上次竹林中與辰王的不期而遇,以及自己聽到的那幾句半言碎語。又設身處地的想了想,便得出,辰王定不會是那樣輕而入輸的人!

  若是尋常人家到也罷了,天子之家,不成王便成寇。與期將來生活在永無寧心的日子裡,不如放手一搏!這也就能解釋的得通,辰王為何會讓人盯著泰王。

  「我只是覺得,也許我們不應該被表面所困。」風清宛決定暫時先不將辰王的事說與裴修遠,不過,適當的提醒還是要有的。「連我們都知道尚且一搏,那辰王,瑞王又為什麼要坐以待斃呢?」

  裴修遠自是知道風清宛瞞了他一些事,但,既然風清宛能隱約給出提醒,他便滿足了。

  「那你覺得,我們是該將寶押在辰王身上,還是瑞王身上?」裴修遠抬了眉眼,目光熠熠的看了風清宛,輕聲道:「瑞王到是還有機會,本身的才幹,加上生母的庇護。至於辰王……」他淡笑不語。

  風清宛又如何不知,裴修遠這是在套她的話!

  當下,便笑了道:「那你就押瑞王的寶吧!」

  裴修遠還以為風清宛會給出另外的見解,這樣,自己就好再逐步分析。卻不曾想,風清宛給了這麼一個輕巧巧的答案。

  「那你呢?你將寶押在誰身上?」

  風清宛呵呵一笑,「我一個深宅婦人,我管這些事幹什麼?好了,走吧,我真要休息了。」

  想問的,想說的也都差不多了。

  裴修遠起身,對著風清宛笑了笑,退了下去。

  「大少爺。」

  才走出院子,青城便跟了上來。

  「什麼事?」

  「大少爺,表小姐說無任如何都要見你一面!」

  裴修遠眉頭一蹙,心底的厭惡由然而起,當下沒好氣的道:「我是那花園子裡的花啊,她說要見就一定要見。告訴他,我沒空,等她出閣的那天,我一定會去送嫁的。」

  青城現在對裴修遠的「改邪歸正」已然習慣。

  「是,小的,這就去回話。」

  眼見青城要走,裴修遠忽的便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

  青城眉宇幾不可見的蹙了蹙,以為裴修遠改變了主意。心道:這才好了幾天啊,怎麼又老調重彈了!

  「你讓人去盯著風家的大公子,風鈺晨。」

  青城一怔,愕然的看向裴修遠,顫了聲道:「大少爺,你……你不會是想……」

  「我想什麼?」裴修遠瞪了青城一眼,沒好氣的道:「做你的事去,別胡亂揣摩。」

  「是!」

  青城耷拉著頭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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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1:23
65最毒婦人心

  裴修遠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卻是等來了一個對風清宛可謂是毀滅性打擊的一個消息,在得到下人回報的剎那,便是裴修遠這樣心志堅定的男子,都不由得當場怔在了那。

  「怎麼可能?!」

  青城瑟瑟而立,抬頭看了裴修遠道:「小的也怕消息有誤,所以親自跑了一趟……」

  正等著青城往下說的裴修遠沒有聽到青城的話,燥怒之下,霍然抬頭,怒聲道:「舌頭被貓吃了,怎麼不說話了!」

  「小的看到風大公子被風老爺使人捆了綁在春凳打得血肉模糊!」青城閉了眼,猛的便喊了出來,「大公子身邊的兩個丫鬟也被風老爺扒了褲子按著打,那兩個丫鬟不甘受辱,一頭撞死在了廊柱上。」

  青城說完便跳出了老遠,生怕裴修遠的一腔老火沒處發,燒到自己身上。不想,裴修遠自她說完,卻只是「咚」一聲,跌坐在椅子裡,目光茫然的盯了腳下的地,臉色雖是難看至極,好在並沒有當場發作。

  屋子裡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裴修遠只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了。

  風鈺晨,他可是風家嫡出的長子,是將來繼承宗室的,風展成這是想幹什麼?若是,風鈺軒好好的,倒還能理解,問題是現在風鈺軒已經廢了,他難道真要絕了自己的宗祠不成?!

  「奶奶,奶奶去不得……」

  耳邊忽響起的急切的喊聲,打破了這讓人心悸的寂靜。

  裴修遠霍然直身大步朝外走去,便看到正被安媽媽死死抱在懷裡,兩眼發直,臉如白紙,嘴唇抖得不像話的風清宛。

  糟糕!

  裴修遠暗自喊了一聲,當下不由分說的便上前,幫著安媽媽將風清宛往屋裡送,一邊送一邊急聲道:「宛娘,你別急,我馬上過去。」

  極度驚懼之下已然失語的風清宛不由分說的便抬頭看了裴修遠,眼裡的淚水毫無徵兆的便流了下來。

  「宛娘,宛娘……」裴修遠看著啞著嗓子死死的抓住她的風清宛,柔聲勸道:「你別著急,兄長不會有事的,我立刻就過去。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來,行不行?」

  風清宛搖頭,因為搖頭,眼裡的淚濺到了裴修遠的手上,燙得他連心都一抽一抽的痛了。裴修遠扯了個難看的笑容,看了風清宛道:「宛娘,你聽我說,你現在狀態,不適合回去,我答應你,等我弄清事情的原由,明天,我一定帶你回府去看兄長。」

  風清宛還要搖頭。

  一側抱著她的安媽媽哽了嗓子勸道:「奶奶,您就聽姑爺的吧,您回去,也幫不上忙,只是讓大少爺他難過不是!」

  風清宛狂亂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目光怔怔的看了裴修遠,想要說幾句話,張開嘴卻是發不出一個聲音,情急之下,她抬手便朝自己的臉揮去。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

  白皙如瓷的臉上當即便有了紅紅的手指印。

  「宛娘(奶奶)!」裴修遠和安媽媽同時發出驚懼的喊聲。

  風清宛被那兩耳光終於打出了一絲的清明,她顫了嘴,抖抖擻擻的開了口,「裴……修遠,你……你答應我的,不……不能反悔!」

  「是,是。」裴修遠連連點頭,「我答應你的,我肯定不反悔,你在家呆著,我弄清楚了,明天一定帶你回去看舅兄。」

  風清宛這才點了點頭,由著安媽媽將她扶進了屋子。

  裴修遠抬手招了臉色白得像鬼的荔枝上前,壓了聲音道:「去,給你家奶奶煎副安神湯。」

  荔枝顫顫瑟瑟的應了。

  裴修遠當下便急急的趕去了丞相府。

  這一去,只到戌時三刻才急急的趕了回來,一回來,就逕自去了風清宛那。而一直苦苦相等的風清宛,在聽到屋外急促的步子聲時,猛的便自榻上坐了起來,趿了鞋子便往外走。

  「奶奶,您慢著點,別摔了!」安媽媽急急的跟了上前。

  簾子被打起,裴修遠夾了一身的風塵臉色肅沉的走了進來,在對上風清宛急切看來的眸子時,習慣性的挑了挑嘴角,想要給風清宛一個安撫性的笑容,風清宛卻是看也不看,只急急得上前一把攥了他的手,「怎麼樣,哥哥他有沒有事?」

  「沒事,我去的時候,華雲已經入府,大舅兄只是傷了皮肉,沒傷到骨頭,臥床休養幾日便沒事。」

  風清宛吁了口氣,但下一刻卻又緊追著問道:「那可曾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裴修遠的臉色便突然間變得很是難看,儘管如此,他還是柔了聲音對風清宛道:「我們屋子裡坐下來慢慢說,你讓我先喝口茶,緩一緩,一路急趕,嘴裡乾得很。」

  「是啊,奶奶,讓姑爺歇口氣再說吧。」安媽媽連忙上前一邊對荔枝道:「快去給姑爺沏壺好茶來。」

  風清宛雖是急得不得了,可當下也只能隨了裴修遠往裡走。

  才坐下,不多時荔枝便奉了新茶。

  裴修遠輕啜了口茶,壓下心中那股差點便要將他憋死的氣後,方抬頭看了一臉急色的風清宛,待要開口,看到一側的侍候的安媽媽等人,不由便猶豫了一番。

  風清宛便要開口叫安媽媽等人退下,但裴修遠卻又擺了手,示意她不必清人。

  今天過後,風清宛在這裴府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那些慣會逢高踩低的下人,也不知道會怎樣來作賤這主僕幾人。思及此,裴修遠不由再次暗暗的歎了口氣。

  「宛娘,你一定要沉住氣。」

  風清宛在經過最初的慌亂和失措,又喝了一碗安神湯,早已不復初得消息時的顛狂和茫然。心裡幾番猜度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得要領後,早已又急又惱,乍然聽了裴修遠的話,心頭一震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對事實真相的恐懼。可即便是恐懼,她也必須直面相對。

  「你說,我不會亂來的。」

  裴修遠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安媽媽和荔枝以及匆匆自門外走進來的荷香幾眼後,略一沉吟輕聲道:「說是大舅兄酒後失德對梅姨娘無禮,被岳父大人親眼撞見。」

  「不可能!」風清宛聞言猛的拔身而起,怒聲道:「我哥哥他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是梅素馨,一定是梅素馨那個賤人,她陷害哥哥的。」

  一側的安媽媽和荷香,荔枝等人早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給震得當場驚在了那。好半響都沒了反應,空空的屋子裡,便聽到風清宛尖利高亢的叫罵聲。

  裴修遠靜靜的看著幾近歇斯底里的風清宛,聽著她用他所能聽到的,最惡毒最難聽的話咒罵著梅素馨,咒罵著風展成。心底生起的是一股撲天滅地的悲哀,於這場撲天蓋地來勢洶洶的悲傷中,卻又有著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好似,很久很久的以前,他曾經有過這樣的情懷!

  「宛娘!」

  風清宛驟然停止了叫罵聲,她看向神色悲傷的裴修遠。

  「你幹麼難過,該難過的人是我好不好?」她用一種憎恨的目光看著目光幽幽的裴修遠,哽聲道:「我哥哥被他們毀了,你知道嗎?他這一生就這樣被他們毀了!他雖不死,卻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風清宛嘶聲道:「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可能會知道……哥哥,哥哥……」話到最後,她已然泣不成聲!

  裴修遠起身,將癱倒在地的風清宛抱了起來,轉身放到靠窗的美人榻上,對身後怔愣的荔枝道:「去打盆水來給奶奶洗把臉。」

  「是,姑爺。」

  荔枝急急的退了下去。

  安媽媽才要上前,一側的荷香卻是幾步上前扯了她,輕聲道:「我們出去,讓大少爺勸勸奶奶。」

  安媽媽略一猶豫,荷香卻是不由分說的將她扯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風清宛和悲修遠時,裴修修歎了口氣,看著臉色慘白如鬼的風清宛,輕聲道:「寫信給你舅舅吧,讓他速速來京。」

  風清宛轉過滿臉淚痕的臉看向裴修遠。

  「你不能停,明天回府看過在舅兄後,你立刻去傅太尉府。」

  風清宛挑了眉頭,啞了嗓子道:「怕是明天,我連傅府的門都進不了。」

  「你自己想辦法!」裴修遠目光沉沉的看了風清宛道:「你說得沒錯,這就是她們的陰謀,她們就是想要毀了你哥哥。你明知道是她們的陰謀,你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你哥哥被她們毀了嗎?想想,前世你哥哥是如何為你的!」

  是的,只要是熟知丞相府內幕的人都知道這是個陰謀。可是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她不能任由那些無知的人來踐踏她最最摯愛的哥哥。她不能倒,她要打倒這些一心想要踩低她兄妹的人!風展成,既然父不成父,那就別怪我子不成子!

  風清宛咬牙,忍下滿口的鐵銹味,輕聲道:「你說得沒錯,我不能讓她們如了願。」

  裴修遠見只一瞬間的時間,她便自渾沌中清醒過來,又想及見到風鈺晨時的情景。由不得便長長的吁了口氣,果真是流著同樣的血,這兄妹二人心志之堅,當真世所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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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1:44
66兩清

  次日早上,也不知道裴修遠是怎樣與裴濟談的,雖說滿府的下人看風清宛的目光都變了變,但卻沒人敢給她臉色看。

  只不過,這個時候風清宛對諸人的態度已經不放在心上,她此刻不論是眼裡還是心裡,想著的都是哥哥,怎麼樣了!想的是,待會兒,要如何見到傅夫人,要怎樣說明傅夫人,繼續成就這門親事。

  馬車出了裴府,駛在寬兩丈的大街上。

  裴修遠攜了風清宛的手,輕聲道:「記住,無任如何都要見到傅夫人。」

  風清宛點了點頭,「我知道。」

  裴修遠還想再叮囑幾句,但見著風清宛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只得暫時作罷。

  馬車緩緩向前,風清宛木然的盯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突如其來的便回了頭看向身側的裴修遠,輕聲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裴修遠不防她會突然發問,當下便怔了怔,稍傾回過神來,卻是笑道:「因為不管你承不承認,你總還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們那有句話說,自己家的狗不心疼,別人便也會跟著來踢幾腳!」

  這話雖然難聽,說得卻是很有道理!

  風清宛揚了揚眉梢,瞪了裴修遠一眼,旋即又撇了頭目光重新茫然的看向窗外。

  裴修遠不由便翹了翹唇角。

  這是相識以來,她一次在面對他的挑釁時,能如此的心平氣和吧?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落在風清宛近乎完美的側臉上,不可否認,風清宛真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裴修遠挑了挑眉頭,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他所在的那個年代,男人用來評判女人美的標準,他記得有個文人用陶瓷來形容各色美人,其中最美最華貴的無疑便是景泰藍級的精品。當時,覺得很不以為然,但此刻卻是覺得再沒有比那合適的評判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冷傲之中卻又有著女性天生的嫵媚與婉約,但你若覺得她是那種三月春雨拂過的春荷時,卻又錯了,轉眼她便成了冰山上最冷最艷的那朵雪蓮!

  似是感覺到裴修遠的注視,風清宛驀的回頭朝他看過來,挑了挑唇角,淡淡的道:「我不喜歡欠人情面,特別是姓裴的。」

  裴修遠蹙了眉頭,心道:你可真是會煞風景!

  此情此景縱不是你儂我儂那也是無聲勝有聲。你到好,非得抽刀斷水,來個兩不相干!雖是心中抱怨,但臉上卻是分毫不露。

  裴修遠挑了挑唇角,輕輕一笑,輕聲道:「可不欠也欠下了,你打算怎麼辦?」

  風清宛默了一默,稍傾沉聲道:「我與裴家的恩怨就此一筆勾消吧!」

  「那……」

  風清宛挑目看向神色些激動的裴修遠,似是問他的意思。

  裴修遠搖了搖頭,他本想說,那與我有什麼關係!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如此豈不是更好?自古以來,都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即然風清宛自己能放下這段恩怨,還有什麼比這更好!

  「行,就按你說的。」裴修遠點頭道。

  風清宛點了點頭,目光緩緩抬起落在裴修遠的臉上,漆黑似墨的眸子裡有著些微的精芒閃過,如同劃破寒夜的啟明星。

  「怎麼了?」裴修遠看到那抹精芒時,沒來由的便心頭一慌,卻是故作鎮定的道:「可是還有別的事?」

  「是的。」風清宛點頭,略一沉吟輕聲道:「我哥哥的事了後,不管你是讓我死遁也好,還是和離,又或是休妻也罷,你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了!」

  這是要將界線砌底的劃清了!

  這女人可真是無情的很!

  裴修遠點頭道:「行,到時,我來安排。」

  風清宛這次卻是沒有撇頭看向車窗外了,她低頭凝了腳底,不再言語。

  這般靜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

  車外響起車伕的聲音,「大少爺,大奶奶,到了。」

  裴修遠率先起身,跳了下車,續而便探了手來扶風清宛。

  待得兩人站定,卻驚詫的看到丞相府外,空空落落的,別說是大總管何歡,便是連個像樣的丫鬟婆子也沒有。

  「這……」裴修遠側目看向自下了馬車,便面如寒霜的風清宛。

  風清宛冷冷的勾了嘴角,風展成這是告訴天下人,她這個嫡出的女兒在他眼裡已然什麼都不是了!

  「進去吧!」風清宛提了裙擺,對怔愣無語的裴修遠道:「哪裡,沒人接,我們就不進去了?」

  裴修遠連忙跟了上前,雖是滿腹的話語,但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是故,只緊緊的走在風清宛身側。

  而風府的那些下人,在看到他二人時,再不像從前一樣,做做表面工作,完全便是像避瘟疫一樣,遠遠的便避開了。

  這便造成,風清宛和裴修遠走到哪,哪便空空的!

  風清宛全然不顧,只低頭朝風鈺晨住的沁香園去。

  沁香園再不似從前那般,雖冷清卻還有著隱隱的生氣。此刻的沁香院,落葉滿地,走上半天也遇不上半個人影。越走,越冷清,越走,風清宛的心便越冷。

  好不容易走到白牆黛瓦的院子外,風清宛卻被眼前的一幕,當場給刺激得淚水橫流。

  小院裡,風鈺晨身邊的小廝,錦衣正一邊拿著扇子扇著小火爐,煎著爐了上的藥,一邊拿手拚命的掩了自己怎樣也壓制不住的咳嗽聲。

  錦衣曾經引以為豪的精緻的眉目此刻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腫漲的像個豬頭一樣的腦袋,臉上青的青,紫的紫,腫起來的地方,腫得老高。

  風清宛清晰的看到他抬起捂嘴的手,指骨間傷痕纍纍,一看就是被人用過刑。

  「錦衣……」

  錦衣抬頭,看著不知何時走到院子裡的風清宛,待看到風清宛臉上的淚水後,「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大小姐,錦衣沒用,錦衣沒保護好公子。」

  「你起來!」風清宛才要上前去扶了錦衣起來。斜刺裡一隻手,卻是比她更快的伸了過去,一把將跪在地上的錦衣攙了起來。正溫言溫語的對錦衣道:「快起來吧,怎麼就你一個人,華年呢?」

  「華年他……」錦衣眼眶一紅,發出一聲沉悶的哭聲,好半響沒說出一個字。

  眼見他這反應,裴修遠大至也能想到了。

  華年,只怕已經跟那兩個丫鬟一樣,遭了毒手!

  他回頭看向一側風清宛,輕聲道:「我們進去看看舅兄吧!」

  風清宛此刻已然說不出話,只能重重的點了頭。

  不想,他二人才打算走進屋子,屋子裡卻是走出一抹高挑的身影,正提了聲音問道:「錦衣,藥煎好沒有,怎麼好像來客人了……」話聲未落,抬頭,對上正朝他看來的裴修遠和風清宛後,華雲先是怔了怔,下一刻,便沉聲道:「你們來了。」

  風清宛也不曾想到,會在這裡遇上華雲!

  但很快,便也明白過來。

  這個時候,除了華雲,外面的人誰還能輕易見到哥哥。當下心裡又是感激又是難過,幾步上前,對著華雲便是屈膝一福,「清宛,謝過華公子大恩。」

  華雲到也沒什麼扭捏,坦然的受了風清宛的一福後,對他二人道:「進去說話吧。」

  話落,側身往邊上讓了讓。

  裴修遠對他微微的頜了頜首,便帶了風清宛往裡走。

  「宛娘……」

  華雲才開了口,下一刻,屋子裡便想一聲驚呼。

  驚呼過後,便是壓在喉嚨裡的一種近似野獸的悲鳴!

  便是裴修遠這種自認為經歷過各種悲傷的人,便是華雲這樣見過各種生死的人,也為這一刻,風清宛那幾近猙獰卻又極力壓制的神色,給嚇到了。

  「宛娘!」華雲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幾步搶上前,對趴在床榻邊的風清宛道:「你想哭,就哭出來,不然身子要出問題的。」

  「是啊!」裴修遠亦在一邊勸道:「你哭吧,你難過,你儘管哭,有人來,我自會去交涉。」

  風清宛卻是瞪了血紅的眸子,死死的仰了脖子,因為難受,白皙如瓷的脖子上青筋糾結,似是有小蛇在裡面游動一般。她的手,似雞爪子一般,死死的扣住了床榻,眼裡的淚水洶湧而出,蒼白的唇被她咬得血水橫流,她卻愣是自發出那聲驚呼後,再不肯發出任何聲響。

  「宛娘……」她這樣的反應,著實嚇壞了一側的裴修遠。他粗暴的抓了風清宛的肩頭,嘶聲道:「哭出來,聽到沒有,哭出來。」

  可是手裡的風清宛卻還是只顧流著淚,一聲也發不出。

  站在一邊的華雲歎了口氣,伸手在直直跪著的風清宛身後拍了拍,似殭屍一般的風清宛,眼一閉,便倒了下去,倒在了一側裴修遠的懷裡。

  「華大夫,她……」

  華雲搖頭,「沒事,我拍了她的昏穴,讓她先睡一會兒吧!」

  裴修遠點頭,抱了昏迷過去的風清宛到一側的美人榻上,將她放好,取了一件衣裳胡亂的搭在她身上,這才走到床榻邊,看著床榻上雙目緊閉,面如金色的風鈺晨,歎了口氣道:「怎麼樣,我舅兄,他沒什麼大問題吧!」

  華雲歎了口氣,輕聲道:「不幸中的萬幸,於子嗣無礙!」

  裴修遠便長長的吁了口氣。

  想來,這府裡總還是有人念著舊情。又或是從前風鈺晨在這府裡做下的手段,使得那動手的下人,留了幾分情面也難說!

  「這屋裡連個丫鬟也沒有,錦衣又被打傷了……」華雲看向裴修遠,輕聲道:「得想辦法將他弄出去,不然的話……」

  裴修遠點了點頭,「已經著人通知了江南的舅舅!」

  「江南離此地路途遙遠,便算是梅掌櫃星夜兼程,也怕……來不及了!」

  「舅舅他沒幾日就要到了。」裴修遠輕聲道:「之前宛娘曾經使人送了書信去江南,說是舅兄要議親,讓他盡快趕來。」

  華雲便長長的吁了口氣,輕聲道:「如此甚好!」

  「姑爺,華大夫,藥煎好了。」

  錦衣雙手捧了藥碗進來,許是被打得歷害的緣故,走起路來,有一隻腳是被拖著的。

  裴修遠上前接過他手裡的藥碗,看了眼他拖著的那隻腳,輕聲道:「要不要緊,可曾讓大夫看過?」

  錦衣聞言,低了頭,翁聲道:「華大夫給看了看,沒多大的問題。」

  裴修遠還要再問,錦衣卻已經拖著腳走了開去,待得走到昏迷著的風鈺晨床邊,使了吃奶的力氣,將風鈺晨略略的翻了個身,就著他鮮血淋漓的身子,拿了一邊備著的藥碗,開始一下一下的給風鈺晨上著藥。

  「你去歇著吧,我來。」裴修遠上前。

  不想錦衣卻是搖頭,「不用,這些粗活還是小的來做。」頓了頓,抬頭看向裴修遠道:「姑爺,您幫幫我們少爺吧,您不幫,我們少爺怕是命都要沒了。」

  對上錦衣滿含希冀的目光,裴修遠點了點頭道:「我會幫他的。」

  錦衣原本灰暗的眸子裡便似是突然跳進了兩束火一樣,瞬間亮了起來。

  餵過昏迷中風鈺晨的藥,裴修遠看了眼榻上已有醒轉的風清宛,對一側的華雲道:「有些事,怕是還要華大夫出一分力!」

  「大少爺,你且說說看,只要裴某力所能及,定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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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2:37
67風清宛的決心

  「還請華公子適時的將這一消息在恰當的時間透給宮中的那些貴人知曉。」

  華雲眉眼微抬,目光熠熠的看向一臉平靜的裴修遠,「你的意思是……」

  裴修遠撩了眼正扶身而起的風清宛,沉聲道:「夫妻一體,榮辱本就相連。」

  華雲順了他的目光朝風清宛看去,稍傾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裴修遠微微頜首,算是道謝,續而轉身朝風清宛走去,「舅兄一時半刻,怕是醒不過來,你要不要去岳父大人那看看?聽說岳父大人也病了。」

  風清宛撩了眼榻上面如金紙的風鈺晨,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幾乎是咬著牙說道:「自是要去問候的!」

  「那去吧,我陪你去。」

  風清宛默然,稍傾,走到榻上昏迷不醒的風鈺晨身邊,在榻邊跪了下來,一手握住風鈺晨冰涼的手指,一手,將風鈺晨額前的髮撩開,輕聲道:「哥哥,你一定要撐住,我就只有你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風鈺晨眉頭便微微的動了動,伏在榻上的風清宛自是沒有看到。

  她只是將臉往下貼了貼,貼住風鈺晨的臉,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哥哥,你放心,那個賤人,我一定不會讓她好活的!」

  感覺到握在手裡的手指似乎動了動。

  風清宛垂了眉眼,目光定定的看著身下的風鈺晨,但她等了許久,也只等到風鈺晨蒼白失血的唇只是無力的翕了翕。

  忍下泣血的痛,風清宛鬆開風鈺晨的手,替他將身上的被子壓了壓,轉身對一側候著的錦衣道:「稍後,我會將姑爺身邊的小廝使了來幫你。」

  「大小姐……」錦衣忐忑不安的去看了裴修遠。

  風清宛此刻已無暇理會他的心思,她只覺得心裡有團火,她快被那團火燒死了,要是不讓那團火發出來,她怕是會把自己給憋死。

  當下,回頭對裴修遠道:「我們走。」

  裴修遠點了點頭,經過錦衣身邊時,安撫的拍了拍錦衣的肩,輕聲道:「青城你也熟的,我讓他來幫你一把。」

  錦衣張了張嘴,裴修遠與風清宛已然走了出去。

  「你打算怎麼做?」才離開沁香園,裴修遠便低聲對風清宛道。

  風清宛抬頭看了眼沒什麼葉子的大槐樹,沉聲道:「原先還不知道拿什麼去說服傅夫人見我,但眼下,卻是不用我多說什麼了!」

  「嗯?」裴修遠猶疑的看了風清宛。

  風清宛挑了眉頭,冷聲道:「你等會就知道了!」

  裴修遠想起她對自己的狠,莫名的心便揪了揪,有心想交待風清宛幾句,可在看到風清宛眉眼間的戾色,想起她適才的表現時,終只能暗暗的歎了口氣,想著,等下還是見機行事的好!

  沒走多久,兩人就到了風展成住的秋葉堂。

  較之沁香園的冷清淒涼,秋葉堂雖談上不什麼熱鬧,但侍候的人卻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轉個身的功夫都能遇上個愁眉苦眼的下人。下人一待對上似殺神一般的風清宛,當下不是遠遠的繞開,便是像個瞎子一樣,只當眼前無物。

  眼前的情景便是,風清宛走到哪,哪裡便空空的讓出了一條路。她唇角微勾,眉宇間的戾色便越發的重了!只看得一直注意著她的裴修遠心驚肉跳。

  「宛娘……」

  風清宛抬眼,朝欲言又止的裴修遠看過來,對上他眸中的擔心,風清宛那對似漆黑海平面深遂洶湧的眸子便不由的靜了靜。

  裴修遠才開待開口,不想耳邊卻響起一句低沉的聲音。

  「大小姐,老爺請您進去。」

  何歡站在廊簷下,目光盯著自己眼前的台階,面無表情的對風清宛道。

  風清宛便抬頭看向了何歡身後那被棉布簾子遮住的房子,目中才平靜下來的洶湧似乎越發的洶湧了!

  她默了一默,稍傾抬腳,一步步沿著石階往上走去。

  待走到何歡身側時,何歡往邊上讓了讓,轉身,親自打起了簾子。隨著簾子被打起,一股濃郁的藥味便撲鼻而來。

  風清宛正待往裡走,手上一緊,她步子頓了頓,低頭看去,便見到裴修遠的一隻手隔著衣裳,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進去吧。」耳邊響起裴修遠的聲音。

  下一刻,她便被裴修遠帶著往裡走。

  裝飾奢華精緻的屋子裡,風展成躺在那張金絲楠木床上,見了她二人上前,沉沉的抬起眼,目光陰鷙掃過裴修遠,最後落在風清宛頭上。

  風清宛屈膝上前,「女兒見過父親大人。」

  風展成半天沒吱聲,只是目光像毒蛇一樣,陰陰的盯著風清宛看。這樣的目光,便是站在一側的裴修遠都覺得滲人的很。偏生,風清宛卻是似毫無所覺,一福過後,便自起了身,站到了他的身邊。

  「小媳給岳父大人問安。」裴修遠連忙也跟著上前問禮。

  風展成擺了擺手,目光自始至終都沒從風清宛身上移開。

  「事情你都知道了?」

  風清宛微微抬起了下頜,目光同樣銳利的看向了榻上的風展成,點頭道:「女兒都知道了。」

  「那麼,你有什麼想法?」風展成沉聲道:「我這樣處罰他,你覺得應不應該?」

  風清宛嚼了一抹冷笑,譏誚的的看向了風展成,淡淡道:「父親,不管是真是假,熟是熟非,哥哥他都已經受了懲罰。」

  風展成冷聲一哼,目露得意的看了風清宛。似乎很是享受,她此刻的痛苦和絕望!

  他是她們的父親,孝道大於天,自來只有父叫兒死,兒不得不死的道理。可沒有說,子能弒父的?他就是用這麼一個簡單而漏洞百出的手段,弄死那個孽障,他們既使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風清宛自是沒有忽略過風展成眼裡的那抹得意,瞳孔一緊,她的目光便似淬了毒的刀一樣,同樣狠歷盯向了風展成,「卻不知,父親大人要如何處治梅姨娘!」

  「你說什麼!」風展成霍然直身,瞪圓了眸子看向風清宛,「你再說一遍?」

  儘管風展成身上的怒氣隨著他的話語,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朝風清宛襲來,但風清宛卻是於怒風暴雪中的擎石一般,巍然不動如山。

  她緩緩的撩了眸子看向風展成道:「怎麼?女兒說錯了?」

  「你敢說你沒說錯?你就是跟你那個畜生兄長一樣……」

  「父親慎言!」風清宛略提了聲音打斷風展成的話,冷聲道:「若哥哥是畜生,卻不知給予他生命的您是什麼?」

  當然是老畜生了!

  裴修遠差點便脫口而出,不過他很快便知道,這不是郭德綱雙人相聲!他要是脫口而出那句話,不知道是風展成被氣得吐血而亡,還是他和風清宛死在盛怒之下的風展成手下!這兩樣都不是好結果!

  「你……」風展成抬手指了風清宛,「你這個不肖女,你是不是成心想氣死我!」

  「父親!」風清宛淒歷的一聲喊,怔得裴修遠和風展成都怔了怔,好半響沒回過神來,待回過神來,卻見風清宛竟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正一臉哀切的看了風展成,「父親,古人說,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既然,這事哥哥固然有錯,可如何便證明姨娘沒錯?」

  「你……」風展成自是知道這個女兒,打小便口齒伶俐,卻沒想到有一天,要面對這伶牙利齒的會是自己,急怒之下,他只能指了風清宛,怒聲罵道:「依著你的意思,這吃虧的人還要受罰了?如果是這樣,這天底下哪裡還有公義?」

  「父親此言差矣!」風清宛抬起精緻的臉,目光灼灼的看了風展成,「若是當真吃了虧的,當然要補償,可若是明面上吃了虧,暗底裡卻是得了利的呢?」

  「想姨娘年紀已經不小,不說哥哥身邊的含冬,南霜,便是這府裡隨便挑個丫鬟出來,也比她年輕好看。哥哥玉樹臨風翩翩公子,如何能看上她這半老徐娘!依女兒之見,怕是這梅姨娘有心勾引哥哥不成,轉而裁髒陷害……」

  「你給我住嘴!」風展成一聲歷吼,抬手拿了身側的藥碗對著風清宛微微揚起的臉便對著風清宛砸了過去。

  「宛娘……」裴修遠驚見不對,連忙搶步上前,卻終是慢了半步,眼睜睜的看著那藥碗砸在風清宛額頭之上,下一刻,碎成幾瓣,隨著褐色的藥汁流了一臉的還有殷紅的鮮血。「宛娘,宛娘!」裴修遠「撲通」一聲跪在了風清宛身邊,「咚咚」的磕起了頭。「岳父大人,宛娘她有不當的地方,您如何訓斥都不為過,可為何卻要毀了宛娘的容……」

  「父親,女兒知道,您對我母親不喜。連帶著對哥哥,對我,亦生厭。可今日之事,女兒不能不說,女兒早就聽聞,梅姨娘常趁你不在府裡時,與府中小廝勾勾搭搭……哥哥之事,一定是她對哥哥刻意陷害!」

  「住嘴,住嘴……」風展成爆跳如雷。

  風清宛卻是嘴裡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辟里啪啦的直往外吐,「父親大人,您為這樣一個小水性楊花的女人,先是寵妾滅妻……現如今,又要迫害自己的嫡長子……父親啊……」

  風清宛的聲音穿透了屋子,飛向了小院,落在眾人的耳朵裡。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這個孽障!」

  「啊……」

  一聲驚叫,下一刻,風清宛一臉鮮血的搶門而出,一邊跑一邊喊著,「救命啊,救命啊,父親大人,他要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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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3 01:32:48
69夜談

  「大少爺還沒回來?」

  風清宛問著榻邊拿了錢線筐封制冬衣的荔枝。

  荔枝放了手裡的小竹筐,起身走了上前,扶了風清宛自榻上坐起,又拿了個大迎枕往她身後墊了墊,一邊道:「還沒有,荷香姐姐在外面看著呢,大少爺一回來,她就會來報信。」

  風清宛點了點頭,揉了揉有些發漲的額頭,看了看屋子裡點起的燭火,輕聲道:「什麼時辰了?」

  「回奶奶話,已經戌時一刻了。」

  「這麼晚了!」

  「是啊,奶奶晚膳也沒吃,要不要用點東西。」

  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風清宛掀了身上的被子趿了鞋下床,道:「沒什麼胃口,沏壺熱茶吧。」

  荔枝退了下去。

  風清宛走到門邊,挑起厚重的布簾,便看到荷香正抱了雙肩,站在月洞門邊不停的往外張望,當下歎了口氣,回頭對荔枝道:「去將你荷香姐姐喊回來,她身子才好,可別風一吹又凍出什麼毛病來。」

  「勸過了,可她說現在她別的事也侍候不了奶奶,只能做做這些跑腿的事。」荔枝輕聲道。

  風清宛聽著便歎了口氣,接過荔枝遞過來的茶盞,返身坐在了沿窗的美人榻上,抬頭看了穿外黑沉沉的天,月光此刻被烏雲遮住,只看到風雲翻湧,如同她現在周邊的情形。

  才回府,裴修遠便被裴濟喊了去,顯然裴濟早就得了她那丞相大人的父親的囑咐。只怕,這個時候,裴濟正想著怎麼弄死她!

  裴修遠會拿什麼說服裴濟呢?太尉府應該也得到消息了吧?

  風清宛揉了揉又脹又澀的額頭,只覺得自己就算是重生一世又如何?不但不能報仇,更是連唯一的哥哥也因為她而身處險境!這一刻,真恨不得死了便死了,又何必重生。

  「太太來了!」

  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崔氏?!

  風清宛怔了怔,這個時候崔氏來找她?

  不待她反應過來,門簾已經被打起,崔氏帶著丫鬟婆子走了進來。

  屋裡也沒有外人,風清宛沒有心情跟崔氏來一出「婆媳情深」是故,她只是淡淡的挑了眼角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神色看起來並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

  才進屋子,目光便針尖一樣落在窗邊美人榻上的風清宛身上,待看到風清宛只著一襲白色中衣身上隨便披了件外衣慵懶的半坐半靠在那時,唇角勾了一抹嘲諷的笑意,狐狸精,自家哥哥都快死了,還在這賣弄風騷!

  擺了擺手,跟著她來的婆子和丫鬟便齊齊退了出去。

  崔氏拾步上前,在風清宛跟前站定,目光陰冷的盯了她,冷聲道:「你也會有今天?」

  風清宛挑了挑眉梢,迎了崔氏,淡淡的道:「太太好像沒睡好?」

  崔氏眼瞼下的肉便神經質的跳了跳,她瞳孔一緊,目光越發陰寒的盯了風清宛。

  「哦,我忘了!」風清宛掩嘴呵呵一笑,看了崔氏道:「五叔他死了呢!想來太太心裡很是難過吧?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不然,老爺那怎麼交待呢?你說是不是!」

  「賤人!」崔氏壓低了聲音,對著風清宛怒聲喝道:「你給我閉嘴!」

  只是風清宛卻是沒有崔氏想的那樣,閉了嘴,她呵呵笑了看向崔氏道:「我說了,我們兩看相厭,你不來招惹我,我就不會來招惹你,你要自取其辱,我也不吝於成全!」

  崔氏吸了口氣。

  是,她本來是不需要來的。

  可是,她自得知了風清宛回娘家的消息後,卻又探制不住的想要看看她的狼狽樣。只是,如何她也想不到,來了,風清宛並不似她想像中的那樣,崩潰失態!她還是那個凶殘如狼的樣,逮誰咬誰!

  崔氏這一刻,很是後悔,後悔自己根本就不該來走這一趟。

  然,箭已出弦沒有後悔的可能。

  崔氏深吸了口氣,她俯身看著風清宛,目光如蛇。

  「風清宛,你有心嗎?」

  風清宛抬頭漆黑的眸定定的迎著崔氏。

  「不,你當然沒有了心了!」崔氏緩緩的直起身,目光譏誚的撇向了另一處,淡淡的道:「你如果有心,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走到了這一步?你知道嘛?」崔氏挑了挑嘴角,扯了一抹僵硬的笑,冷聲道:「是你害了你哥哥。」

  崔氏話落,屋子裡便陷入了一片靜謚之中。

  很久,都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直至,屋子外面響起荷香的聲音,「大少爺回來了……」

  風清宛這才似是恍然回神,她看了崔氏,一字一句道:「多謝太太替我哥哥操心,不過,太太怕是操錯了心,我哥哥,他好好的。」

  「是嘛?」

  風清宛不語。

  崔氏還要再說,耳邊響起了沉沉的步子聲,以及崔媽媽賠著小心與裴修遠說話的聲音。她當下便住了嘴,冷冷一哼,轉身便走。

  「母親您來了!」

  正進屋裡的裴修遠與崔氏撞了個正著,一邊恭聲給崔氏行禮,一邊撩了眉眼,朝風清宛看去。眼見風清宛神色清冷的坐在原處,看也不看這邊一眼。暗暗的吁了口氣,這兩人沒吵起來就好!

  「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什麼時候才能讓娘和你爹抱上孫子啊!」崔氏逮了進門的裴修遠就罵了起來。

  裴修遠賠著小心說了幾句話,崔氏總算是不敢鬧得太大,怕風清宛當真撕破了臉。眼下,雖說裴寂已死,但,眾人對他的記憶還深。

  崔氏狠狠的撩了一眼,獨坐一寓的風清宛一眼,忖道:等著,看到時候,我讓你怎麼死!

  送走崔氏,裴修遠拖著沉重的步子坐到風清宛身邊的墩子上,看了眼臉色蒼白的風清宛,想了想,輕聲道:「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好說話。」

  「怎麼,你不想看到我與她們和睦相處?」風清宛挑了眼角咄咄逼人的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連忙舉了雙手,作息事寧人狀,「不是,不是,我絕對不是那個意思。」

  風清宛重重一哼,沒再出聲。

  裴修遠看了眼她身上的穿著,輕聲道:「才剛起來吧?」

  見風清宛沒有否認,又道:「吃東西了沒?」

  「沒什麼胃口,什麼也不想吃。」

  「那不行!」裴修遠不由分說的便起身,走到門口,對荔枝道:「去,讓廚房熬點紅豆粥送過來。」

  荔枝連忙應了一聲,飛快的退了下去。

  風清宛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裴修遠見她收起了身上的刺,暗暗的吁了口氣,說實話,他還真怕風清宛大小姐脾氣加上曾經被害的後遺症一旦發作起來,不管不顧的樣子。

  「你不用那樣小心翼翼的看著我。」風清宛往後靠了靠,看了裴修遠,輕聲道:「我不是那不識好歹的人,再說了,我也說過了,你我之間恩怨兩清。」

  裴修遠點了點頭。

  「說起來,我到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說服裴大人留下我一命的?」風清宛看了裴修遠。

  裴修遠笑了笑,「很簡單,以利誘之!」

  「哦?」風清宛好奇的道:「我還有什麼能讓裴大人動心的價值。」

  裴修遠想起自己對裴濟的那番說詞,苦笑著道:「你的價值大了呢,不過,能不能證明你的價值,就要看你自己了。」

  「嗯?」

  「如果明天你能成功見到傅夫人,並且說服傅夫人仍然將傅小姐嫁與你兄長為妻,那麼,你在這府裡,直至你離開的那天都是安全的,沒人會動你一根毫毛。」裴修遠看了風清宛道。

  風清宛扯了唇角給了自己一個嘲諷的笑,稍傾,道:「如果我不能呢?」

  「那就找個機會,帶上自己的體己銀子,跑吧。」

  雖然裴修遠沒說為什麼要讓她跑,但言下之意,卻是明白的很。不成功則成仁!

  風清宛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裴修遠有心想安慰她幾句,告訴她,他一定會盡自己最大努力,保證她的安全,但又覺得這話說得當真是矯情。

  他拿什麼來保證!

  是故,兩人的談話一完,屋子裡便再次陷入一片靜寂。

  直至,荔枝提了粥進來,才打破這片靜謚。

  「大少爺,您也喝點暖暖身子吧?」荔枝替風清宛盛了一碗後,抬頭看向裴修遠。

  裴修遠雖然不似風清宛一樣,回來洗個澡就睡了,但他因心中有事,晚膳時也沒吃什麼東西,看著紅紅糯糯的粥,頓時便也有了些許的食慾。「給我盛一碗吧。」

  「哎!」荔枝連忙盛了一碗,雙手遞了過去。

  食不言,寢不語。

  兩人悄然無聲的用了粥。

  裴修遠看了看不早的天,對風清宛道:「你想好,明天怎麼勸傅太太嗎?」

  「沒有。」

  「沒有?」裴修遠錯愕的看了風清宛。

  「是的。」

  「那你想什麼呢?」裴修遠不解的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一定要見到傅太太,說服傅太太嗎?這不僅是為你自己也是為了你兄長!」

  「我在想,要怎樣讓風展成心甘情願的弄死梅素馨那個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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