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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庭妍]只想深情相對【問真愛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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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6:09 |倒序瀏覽
只想深情相對【問真愛之二】作者:庭妍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她出生在富裕家庭,爹親是當朝尚書
人又長得如花似玉,還有皇室的尊貴血脈
偏偏卻有一副小病不斷、大病常犯的病體
只能鎮日孤單地待在自個兒房裡休養生息
直到有一天半夜三更,一個蒙面男人闖進了她房裡──
說也奇怪,那男人都把冷冰冰的劍架在她脖子上了
她卻一點也不恐懼,甚至還荒繆的覺得安心
因為他的眼神給她一種很正派、很穩重的感覺……
基於常理,她應該讓府裡的侍衛將他抓起來才對
但她沒有,反而相信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即使他的話語讓她無比的震驚──
原來,她之所以如此虛弱,竟是有人每天對她下毒!
是誰膽敢毒害尚書千金?又是為何要置她於死地?
神祕的蒙面男人允諾會替她查清箇中原由
可她沒想到,他查出來的結果竟是
早在兩年前,她就已經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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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6:33
第一章

月黑風高。

天邊的一輪弦月被雲靄遮掩,稀落的星子也黯淡無光。

黑瓦紅牆的大宅邸裡,一座雅緻的織月苑坐落在宅邸西南邊的深深處,雖然小巧,卻無處不精緻。

織月苑裡,梳著兩個丸髻、長相嬌甜可愛的丫鬟小柔正在床邊鋪著柔軟的被毯,鋪好後,她看向坐著如意美人靠,一身皙白、神情倦懶的藺織月,她的小臉柔美細緻、五官精緻,眉如黛、眸如星、鼻如鵝脂、唇若桃瓣,小柔每次看了都覺得她服侍的小姐長得好美。

除了臉蛋美,肌膚身段也美。她的小姐膚色白如春雪,冰肌玉骨,吹彈可破,迎風弱柳般的身姿配上輕顰雙黛眉的輕愁模樣,教人看了忍不住要為她心醉,忍不住要對她萬般憐惜。

此時,她一雙含著愁緒的剪水秋眸正從方窗看向屋外,明知外頭一片漆黑,她的視線依然膠著在某一點上方,茫然。

「小姐,我把床鋪好了,可以歇息了。」

「我還不想睡。」淡淡柔音,宛如清泉般清脆透涼,教人聽了直感到身心舒暢。

「小姐要看書嗎?我幫你多點一盞燈火。」

輕搖螓首,插在髮髻上的珍珠流蘇也跟著搖了搖,晃動著圓潤微光,「不用了。」

「小姐,你晚膳吃得少,要不要吃一碗廚娘怕你餓著、幫你熬煮好的紅棗蓮耳羹?」

「我吃不下。」她起身,姿態嫋娜的走出花廳,看著漆黑如墨的夜色,有種想融入黑暗夜色的衝動。

「小姐,夜裡天冷,你要多披一件外衣,等我一下。」

轉身,小柔急著拿下披在湘妃榻上的白狐狸毛皮披肩,急步的追趕藺織月,就怕體弱多病的她再度感染風寒,那會害她沒命的啊!

「小姐,等我一下,小姐……」

藺織月聽到小柔焦急的嗓音,停下蓮步等候,不一會兒,一件溫暖皮裘就蓋上她單薄纖弱的雙肩了。

「小姐,你要去哪裡?外面天黑,夜裡又冷,你的身子骨怕會撐不住啊!」

「小柔……我讓你害怕了嗎?」藺織月柔柔的輕問。

小柔是在她身邊最久的婢女,伺候她已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算久,之前的都常常在換,讓她經常適應不良,內心也更孤寂。

這副要死不死的病態是她從小就擺脫不了,也非常痛恨的。

小柔,不知已是第幾個戰戰兢兢服侍她的奴婢了,每當她打了一個噴嚏,她的爹爹就會斥責她的貼身侍婢,她若是不小心染上風寒或是夜半高熱,那個貼身奴婢就要倒大楣了,不是被痛打一頓致死,就是直接被私下了結了性命。

因此,所有伺候她的奴婢都是心驚膽顫的,把她奉為天女般小心翼翼的服侍著,生怕她有個不適。

「小姐……」小柔不敢說不害怕,因為很多前車之監讓她在伺候藺織月的時時時刻刻宛如走在尖劍之上。

其實她跟在藺織月身旁三個月了,她也感覺得出來她的小姐活得並不快樂。

從一落母體就時常跟病魔為伍,小病不斷,大病偶然發作,跟床榻快要變成難以離身的朋友,就算身體好到可以起身動一動,也只能夠在織月苑外的庭廊上走走。

換作是她,她也過得不快樂!

也許,上天還是公平的吧。

藺織月出生富裕家庭,爹親是當朝尚書,娘親是六王爺的女兒,她跟皇上又有血脈上的淵源,人又長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可說是有權有勢又有美貌,偏偏卻有一副林黛玉般的病體。

尤其是兩年前,在她美好的二八年華這一年暮春時節,她被來勢洶洶的急病給攻擊得只剩一口氣,連宮中禦醫前來醫治都不敢抱持太大希望,只說會盡力而為。

藺尚書害怕失去唯一的掌上明珠,不放棄任何希望,張貼公文四處尋求名醫,在最後一刻終於找到一位隱居山中的大夫為她把脈治病,並且給她吃了能救她性命的「回魂丹」、「重生粉」與當時難得一求的「千年雪蓮」,加上日後一年多的靈芝、冬蟲夏草等滋養補品調養,才讓她可以離開床榻下來走走。

只是,她美得好透明,又美得好純淨,讓新進府不過半年,被派來侍奉她也已經三個月的小柔都覺得她好像天上的仙子,常常會看著她看到失魂落魄。當朝尚書的獨生女是一個宛如天仙的女子,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大家也知道,這位美麗絕倫的藺織月,有一副隨時會歸西的嬌弱身子,而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愛女勝過性命的藺尚書絕對會讓對方不得好死。因此,她的小姐今年已經十八歲了,還沒有人敢上門提親……

「小柔……其實我好羨慕你,你可以在陽光下自由走動,可以蹦蹦跳跳……」語氣中的無奈令人鼻酸,但她卻只是在唇角邊綻放一朵輕微的笑花。

「小姐,只要你好好照顧身體,以後你也可以的。」

小柔對藺織月的處境曾經羨慕,卻在深入瞭解後只剩慶幸。

縱使擁有權勢、擁有美貌、擁有眾多寵愛,一旦失去健康,也只怕人生活得並不精采,更沒有快樂。

「是嗎?」藺織月淡淡的反駁,柔膩的口吻中最後只留下輕嘆。

以後?她等得到嗎?

以後!究竟要多久才會到?

「小姐,起風了,我們快進屋裡去吧!」

藺織月並不想進屋裡去,那張床她已經躺膩了,她想再待在外頭一會兒,但是,看小柔害怕驚懼的神情,善良的她也不想讓小柔難為,還是舉步輕移進門裡。

「小姐,該歇息了。」

「嗯。」她任小柔幫她更衣,像一尊沒有活力的娃娃般任人擺佈。

她躺在床上,看著小柔幫她吹熄燈燭,信步走出去,把門關上,聽著她的腳步漸走漸遠。

其實,她還不想睡。

然而,為了不讓小柔擔心,甚至被她拖累受罪,她只能夠乖乖的躺在床上,兩眼睜著,思緒不甯。

如果,她不是這副病體該有多好。

如果,她可以跟小柔換一下健康的身體,就算她要當奴婢,她也甘願!

藺織月真的好厭惡自己這樣羸弱的病體……

更鼓一聲。

藺織月睜著雙眼,依然沒有睡意。

今夜不知怎地,她就是睡不著。

她卻不敢起身,也不敢點燈,就怕驚動了屋外的奴婢,讓她們既不能好好睡上一覺,也對伺候她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時時刻刻膽顫心驚,就怕她的荏弱纖體突然支撐不住而倒下。

粉唇微掀,濃濃的苦澀蕩在唇瓣久久不散。

她這副身軀,連她自己都討厭。

難道,她得一生一世帶著這副病體,直到蓋棺論定?

更鼓敲了兩聲。

她的住處佈置得高貴柔美,但每當夜深人靜,她卻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毫無安全感。

即便有奴婢服侍著她,她依然覺得心底是空虛的。

即便整個尚書府裡滿滿是人,她的心底仍是不踏實。

藺織月後來從任總管口中聽到,兩年前她差點就要香消玉須,是一位有「再世神醫」之稱的隱居大夫與她爹適時帶回了千年雪蓮,兩人才好不容易的將她從閻羅王殿裡救了回來。

之後她的調養期間,一位不請自來,自稱精通天文地理、留著長長白鬍鬚的玄天老人告知她爹,她的命格與藺夫人其實是相剋的,十六歲前可以相安無事,十六歲後她跟藺夫人就要儘量避免見面,不然藺夫人或是她會有血光之災或是意外發生。

藺夫人起初是不信的,某天心血來潮打算到織月苑看看女兒,卻在來的途中被一個新進丫鬟莽莽撞撞的衝撞到,跌入了一旁的池塘裡,差點溺水死亡。

雖然救回了性命,卻因為受了驚嚇,精神狀況不佳,不得不相信玄天老人講的話,而且,藺夫人怕跟女兒見了面會害女兒的身體更加虛弱,疼女愛女的為母心情讓她即便心如刀剜,也只能跟自己的女兒保持距離,透過下人的傳話來得知女兒的身體狀況與近況。

其實,玄天老人的出現是藺尚書特意安排的,至於原因,是他心底深埋且不願訴說的痛。

然而,玄天老人所說的話雖是藺尚書安排,藺夫人差點溺水卻不是藺尚書安排的,而是一個巧合。

那名不小心衝撞了藺夫人的新進丫鬟,後來被盛怒中的藺尚書給錯手打死,由管家知會她家裡的人,拿錢把這事給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處理掉了。

藺織月因為親娘有所忌諱而沒來看望她,身為藺府千金小姐的她只好淪落到一個人孤零零的養病,而她身邊的丫鬟常常來去,她留也留不住,最後才發現只要她維持在不生病的最佳狀況,她身邊的丫鬟就不會被換走了。

所以,她終於有一個較熟悉的伴,也就是丫鬟小柔無時無刻的陪伴在側。不曉得為什麼,在她的印象中,不管她怎麼努力的想,她就是對爹與娘的印象不深刻,而對自己這副不健康的身軀,她只有濃愁難消的無奈。

爹娘是尊貴之人,卻難以瞻仰。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可以恣意享受的平凡親情,對她而言,卻是攀星摘月般地高不可攀哪!

還有,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感受在心底隱隱流竄,但不論是誰,她都不敢提起。

那種感受一直徘徊在她心底,不曾流逝。

她跟她的爹娘有著疏離感,明明他們會派人來對她噓寒問暖,但她對他們的感覺竟然是一種模糊……就是沒有那種親暱到可以撒嬌、可以耍賴、可以依靠的感覺。

她爹因為朝政繁重,事情多,總是抽不出空來看她,最多的就是托任總管來問她的近況,問她需要些什麼。

任總管給她的感覺除了嚴肅之外,還是嚴肅,他公事公辦的態度教人畏懼且難以親近。

她哪裡會需要些什麼?真正需要的,想得也得不到吧。

物質上的話,她什麼都不缺乏。

她渴望的,是心靈上的滿足。

尤其是從總管給她的傳話中,她娘的精神狀況已經好多了,但打從今年初染了風寒,一直久病未癒。

她好多次很想去看娘,但是被爹的命令擋著,總管與奴才丫鬟們都不敢擅作主張,主要是怕柔弱的她被娘給傳染了。

藺織月微乎其微的嘆了一口氣,覺得形同被軟禁了般,只能在屋子裡外走動,最遠的地方也還在織月苑的庭園裡,去不了太遠。

好悶哪……

翻了個身,側躺著,最易睏倦的時候,她一雙晶亮有神的美眸依然毫無睡意,凝注著紗窗外微微透著月光,迎風搖曳的花草樹木。

許是白日裡睡太多了,夜裡才會輾轉難眠。

更鼓又響,已敲三聲。

眨了一下眼,試著讓自己入睡,卻不成功。

藺織月注視著窗外的樹影,看著看著,竟感覺到一個黑影突然映在窗紗上,她驚了一下,眨眨眼再細看一次,那抹黑影迅速閃過消逝。

那是什麼?

「是誰?」她緊張的沈著音低叫一聲。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事實上不然,她的聲音全卡在喉腔,吐出的只是氣音。

門外一抹頎長的黑影晃動了一下,分明就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這裡是尚書府,一般人不可能潛得進來,除非是飛簷走壁的江湖能手。

或者……是刺客?

她不敢再躺在床上,顫著手抓了外衣披在身上,隨時提高警覺。

猛然,一名身著夜行服、蒙著黑巾的高大身影輕輕破壞窗閂,開窗而入,再迅速關上窗戶。

她驚呆了,兩眼瞪得大大的,小嘴也張得圓圓的。

刺客,真的是刺客!

他手裡拿了一把長劍,直接架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直觸她的頸項,教她慘白了臉,心裡著急又慌亂。

「不要出聲。」一雙勾人心魄的俊眸冷冷地看著她,嗓音低徐,語氣平淡。

藺織月沒有開口,心卻莫名安了。

他的眼神,給她一種很正派很穩重的感覺。

好奇怪呀!

他的長劍明明抵著她的咽喉,隨時一用力她就要血濺當場了,她怎麼還會有一種他不是來害她的感覺,竟然不覺得害怕了?

看她配合得很好,他將長劍拿開,「你就是藺織月?」

他知道她?他是誰?

一雙杏眸裡寫著震驚與迷惑,明顯的給予了他要的解答。

「不要管我是誰,我只是好心的來告訴你一件事,為了你自己著想,最好不要再吃你的丫鬟為你端來的膳食。」

他午後輕巧的潛入尚書府,近黃昏時才隨著一名丫鬟走到這偏遠如與世隔絕的角隅,看到那名丫鬟竟在途中停下,在熱騰騰的膳食中加了一小包不明的粉末然後攪勻,再端入屋瓦精緻的織月苑裡。

太怪異了,大有問題!

他施展輕功踏在屋瓦上,不著痕跡的向內觀望動靜。

一會兒,他悄然離去。

待夜入三更,他去而複返,再度潛回織月苑。

他覺得她全身都是謎,不論跟他要查的真相有沒有可能相關,他都想幫她。

或許,在傍晚時他輕巧搬動屋瓦而往內窺見她面貌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靈悸顫了一下,就讓他無法輕易的放下這件事不管,而難得的想要多管閒事吧!這是什麼意思?

藺織月輕蹙眉心,感到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府裡的丫鬟怎麼可能會給她吃有毒的食物?

她們怕她出事,怕得不得了啊!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知曉她肯定不相信。

他從袖口取出一樣東西,「這是特製銀針,再無色無味的毒性也可以測出。」

他看到她放在桌上夜宵後留下殘湯還沒收拾的碗,銀針往裡頭一插,一會兒,銀針慢慢泛黑。

她驚惶失措。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不小心的……對,是不小心的。

她張著防備的秋水明瞳,謹慎的問,「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聞了聞碗裡的氣味,「這味藥……會傷了你的身子骨。」

「你是什麼人?」她不認識他,怎麼可能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詞?

他將銀針上頭的黑漬全擦淨,放在桌上,「銀針你留著,這種藥若沒有持續吃下去是沒有成效的,所以,往後的每一餐你都可以試試。」

「你……為什麼要幫我?」

她疑惑的想從他的臉上找尋答案,但他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精湛有神的陣,那眸眼正派,不像會害她。

他不再多言,留下銀針後,開窗,從窗戶方向飛躍離去。

窗戶是開著的,涼風吹拂在她的身上,放在桌上的銀針閃動著微光。

這是真的。

她沒有在作夢!她收下銀針,看著碗裡的殘湯,背脊一陣抖顫。她……很有可能每一餐都是吃有毒的食物嗎?莫名的,她想試驗看看這個神秘蒙面人所說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小姐,用膳了。」小柔端來熱騰騰的幹貝粥,如同以往要伺候她用膳。

藺織月坐定後,突然表示想吃廚娘的甜漬梅,把小柔支開。悄悄取出銀針,放進粥裡,再慢慢取出。上頭依然潔白無瑕!沒事的。那個人一定是騙她的!她再看一眼銀針,打算拭去上頭的濕濡收起來。銀針上竟慢慢出現絲絲灰垢,緩緩地,整支銀針到插入之處一片淺黑有毒……真的有毒!

可是沒道理啊!小柔沒道理害她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小柔回來時,她不動聲色的裝作沒食慾,連甜漬梅也要她放在桌上就好,推說身體不適,便往床上躺去。

小柔端著絲毫未動的粥品走出花廳,她眸子直視著小柔的背影,眸底盈滿了不可置信。

難道……她長久以來所吃的食物都是有毒的?

可--為什麼她沒有死?

對了,這是慢性中毒……

讓她吃這樣的食物,是不是跟她的身子骨一直無法完全的康複有關係?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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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7:08
第二章

藺織月的肚子好餓啊……

一整天都不敢進食,讓她飢腸轆轆。

天色黑暗,丫鬟小柔也被她遣走,她今天比之前還要早上床躺著,就是要讓小柔可以早點回自己的奴婢房休息。

待小柔離開,藺織月偷偷下了床,披上了禦寒外衣,悄悄的躲過織月苑裡的奴僕,才走幾十步路,這虛弱的身子就喘得像要斷氣似的,從織月苑到膳房,她像走了半輩子那麼長,好不容易才摸到了膳房,確定裡頭無人後,她輕輕掩上門,開始找食物。

打開灶上的蒸籠裡頭還有幾顆肉包子和白白胖胖的大饅頭。

她從蒸籠裡取出剩餘的食物,起碼,還有得吃。

她以隨身攜帶的銀針試驗,靜待一會兒。

沒有毒!太好了!

她大快朵頤,完全不顧吃相。

好餓啊……

吃完一個肉包子跟一個大饅頭,她感到稍微止饑了。

不過,好渴。

她翻找著鍋碗瓢盆,終於從角落的砂鍋中找到還微溫的紅棗甜羹,想必是怕她餓著而特地為她留的吧。

她不敢掉以輕心,忙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銀針試驗,走到膳房外燈籠微光下,定睛專注的看著。

沒有……銀針上沒有出現任何反應。

那應該沒有毒了。

她躡手躡腳的回到膳房,隨意取了個圓碗,直接倒取,再慢慢享用。

吃飽後,她偷偷地循著來時路,走回自己的房間,再緩緩地關上門。

好喘,真的好喘……

她為自己這一副孱弱病體感到無可奈何,現在的她,全身依然緊繃,一雙腿更是又酸又麻。

不禁為自己嘆了一口長氣。

像她這樣弱不禁風,雙腿又不耐久走的千金小姐,連一個尚書府都無法完完整整的走過一遍,更遑論這一輩子裡能有機會走出這偌大的尚書府到京城的街上好好逛一逛了。

逛大街的機會……怕是她一輩子也只能希望而不能達成了。

她滿心無奈,滿臉懊惱,卻也無可奈何。

緩緩的一轉身,她臉色瞬間發白,嚇了一大跳。

一個全身裹黑的高大男子就站定在她的面前,一樣黑巾蒙面,離她只有三步之遙。

剛才明明就沒有看到他,怎麼一晃眼他就出現了?

「一個尚書府千金竟得偷吃膳食過活,想必你是相信我的話了。」眉眼含笑,雖沒有用真面目示人,竟讓她覺得他看起來應該是俊逸不凡,教她的心口不受控制地直跳。

她撫著心口,餘悸猶存,一半是因他的突然造訪而嚇到,一半是因為他的笑眼而悸動。

這時,腦中已同時浮現許多疑竇。

不待她開口,他已搶話,「我是來幫你的。」

「你到底是誰?不以真面目示人,難道是長相醜陋怕嚇著了我嗎?」藺織月注視著他的眼眸,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用激將法?對我不管用。」他毫不上當。

「你不怕我大喊引來外頭巡邏的護衛,到時他們把你抓起來,我一樣可以知道你是誰。」

「他們的能耐,怕不是我的對手。」

好狂妄的語氣!不過,卻也可以說是很有自信!他能來去自如而不驚動府裡的護衛,身手真的不錯。

「如果還引來一大堆官兵圍住這裡呢?只怕猛虎也難敵人多,你要脫身就難了。」她想滅滅他的威風。

堂堂藺尚書府可不是他家,讓他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尚書千金想不到也有點膽識,外面只傳聞你美若天仙,我見了是名不虛傳,卻沒提到你柔中帶剛,而且也有慧黠之處。」他的臉正一寸寸的逼近,充滿陽剛又乾淨的氣息一波波向她的俏鼻襲來,他眼裡的讚賞亮得可比天上的星子。

藺織月因為他的稱讚而莫名的紅了細緻嫩腮,因為他的湊近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而亂了呼吸節奏。

他看出她的在意與臉紅,一雙黝亮的眼裡微微透著笑意。

「我不是來害你的。」眸底的真實與語氣的真誠十足具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她靜靜的看著他,確實沒從他眼裡看到任何殺氣。

若他要殺她,她根本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

她可沒忘記昨夜他那把泛著冷光的長劍隨時都可以取走她的性命!

看他身材瘦削、個子高大,感覺上氣質也不差,他若不蒙著面巾,應該也是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吧。

「你的目的是什麼?」她不著痕跡的往後退,跟他保持距離。

跟他距離太近,她覺得心跳太快,腦子太過紊亂,難以正常思考。

「幫你。」他的眼神別有深意。

「幫我?!」她更不懂了,她跟他素昧平生,他為何要幫她?還有,她為什麼會需要他的幫助?

「你的丫鬟在你的飲食中加料你不覺得奇怪嗎?而以一個丫鬟的身份,膽敢加害尚書府小姐,若不是有人要她這麼做,她敢嗎?你不想瞭解其中緣由嗎?我可以無條件幫你。」一雙犀利的黑眸盯住了藺織月,一臉興味盎然。

藺織月迷惑不解,「說到這點,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食物被人動了手腳?」

「坦白告訴你也可以,我在找一個人,找了快兩年了,可是到目前為止,依然音訊全無。現在我鎖定京城裡年紀跟我要找的人相仿的都是可疑的對象,所以找上尚書府,碰巧我飛上你們尚書府的屋瓦休息一下,就這麼剛好,被我看到一個丫鬟鬼鬼祟祟的舉動,我不喜歡看到以下犯上、膽大妄為的行徑,所以告訴你這件事,至於你要不要處置你的丫鬟,就看你的意思,不過我覺得你最好不要,以免打草驚蛇。」

他確實要找一個人,一個跟她年紀相仿,同樣美麗靈秀的貴氣女子。

兩年前,那名女子無端失蹤了,兩年來,他如同海底撈月,毫無所獲。

他被授命不論花多少時間,一定要找到那名嬌貴女子!

在他四處奔走,明查暗訪之際,聽聞尚書府千金兩年前差點就一命歸西……

電光石火之間,他想到的是「兩年」這個數字。

兩年,一個非常巧合的時間點。

他明知就算鋌身走險來尚書府一趟也不一定會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尋,實在是他有方法找到沒方法,有線索找到沒線索,才特意來此一趟。

想不到的是,見到了丫鬟竟在尚書小姐的飲食中加料,讓他心生疑惑,又見到清靈脫俗、柔弱堪憐的藺織月,他的心頓生憐惜之情,不禁想要幫她。即便這跟他查訪的案子完全無關,他也無法置之不理。

藺織月一臉驚疑不定,震愕住了。

丫鬟小柔為什麼要害她?這說不通啊!

除非她是被授意的……

誰會授權給她?

誰會教小柔害自己的主子?

她有很多疑團莫釋,感到身子泛冷,背脊生寒。

「你……為什麼要幫我?」

連她最親信的人都要偷偷害她,那眼前這個蒙著黑巾的男子跟她一點都不熟,教她怎能不心生防備?

蒙面男子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我要殺你如探囊取物。」冷不防,他採取攻勢,手探向她脆弱的咽喉,扣住。

她毫無招架之力,被扣住喉嚨讓她難以動彈。

他迅速放開,再突然地將她摟入懷裡,「我不會殺你。」

他沈穩微笑,陣光炯亮。

他的懷裡十分溫暖,他的胸膛也很結實……

背部感受到的觸感全在腦海中化為依戀。

但……男女授受不親哪!

她臉蛋窘紅,耳根發燙,迅速從他懷裡逃開。

他並沒有阻止她的動作,一臉坦蕩蕩。

「唐突之處,還請藺小姐不要見怪。」她軟若無骨的嬌軀暗暗生香,教他完全不想放開。

「你……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我不會喊人來抓你,也不會怪你剛才的無禮,你趕快離開。」薄怒的她避開他的視線說道。

「如果我說,我還不想離開呢?」他深邃的眸眼直勾勾的盯視著她,帶著深究的興趣。

她微愣了一下,心口莫名地急速跳動著。

他的眼神會勾人……

不,不對!

應該說他不該這樣看著待字閨中、雲英未嫁的她!

他的舉止太無禮了!

又羞又惱的她不禁睨了他一眼,「你別以為我不會叫人!」

他輕輕佻眉,眼神不再直盯著她,語氣不卑不亢,「藺小姐,我並不想對你不利,我只是想要幫你的忙。」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她防備的看他。

「我沒有什麼目的……我說過了,我是幫別人找人,這人對他很重要。我只是碰巧找累了經過尚書府,因體力不支而暫時休息一下。」他四兩撥千斤的說。

「別把我當成三歲小兒般看待好嗎?」她才不相信他說的話。

要休息不會回家休息啊?誰會那麼呆故意拿命開玩笑,在尚書府的屋瓦上休息?萬一被發現了,不被亂刀砍死才怪!

他彎了彎唇角,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藺小姐確實聰明,我是來一探虛實的。」

「尚書府裡應該沒有你要找的人吧?」

「目前為止,我不確定。」他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微笑。

她別開視線,刻意不去看他會讓她心跳紊亂失控的笑容,「你到底要找誰?」

「不確定之前,我無法給你答案。」

他守口如瓶,神秘莫測,她問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只好放棄。「不如……你幫我找出我被下藥的原因,我也幫你找看看尚書府裡有沒有你要找的人。你到底要找誰?」她不想被無緣無故的幫助。

他沈穩一笑,眼裡帶著溫煦的笑意,「等藺小姐的問題解決後,我會告訴你我要找誰。」

「就這麼說定了。」藺織月看著他說道。

他眼神帶笑時給她的感覺如沐春風,她甯願相信他不是壞人!

「把你的手給我。」

「啊?做什麼?」她可是未出閣的閨女哪。

「我幫你把個脈,看能不能治好你體內的毒。」

他會把脈?

她半信半疑的把手交給他。

他中規中矩的按住她的脈搏,他指腹的微礪感摩擦著她的細嫩肌膚,帶給她輕微的麻癢感。

他的指尖傳來他的體溫,溫而不燙,卻讓她的心口莫名的悸躍了一下。

一會兒,他放開她的手。

「嗯,這種毒短期內不會要了你的命,但長期下來積壓在體內也是不會長命的。只要你短期內不要再碰下過毒的食物,你的身體就會慢慢恢復。」她中毒……

她真的中毒了?

誰要害她?

誰會害她?

藺織月將蒙面男子的話給聽進了心裡,在心裡頭髮了酵。

他會幫她的忙……

他們非親非故,他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基於常理,她應該跟任總管知會一聲,讓府裡的人偷襲他、捕捉他才對。

可……她的心裡並不想這麼做。

為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他對她並無惡意吧。

也許,是因為他真的教她發現了有人對她下毒一事。

小柔送上的膳食她不敢再吃,卻也無法常常用吃不下為理由,有時趁她不注意而倒進花盆裡,有時假裝吃不多卻是待她走後全數吐到帕巾上。

夜裡,她總是悄悄地潛進膳房裡吃食,一次、兩次,或許無人發現,時日一久,難保夜夜食物短缺不令人生疑。

這日,不過才第五天,小柔一邊幫她整理床鋪就一邊喃喃自語,「小姐,最近膳房裡好像遭小偷了,食物常常會憑空消失。」

唉!食物不是不翼而飛,而是被她吃下肚了。

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每每都不敢多拿,卻想不到還是被發覺了!

她輕輕佻眉,等著小柔的下文。

「小姐,我懷疑是不是膳房裡不乾淨,有老鼠啊?」

聞言,她柳眉蹙起,不發一語。

竟將她當成老鼠了?她想生氣,又不敢氣。

「不過,小姐你別擔心,你的食物絕對是幹乾淨淨的,每次都是膳房另外準備的。」

她被勾起了興趣,「另外準備的?為什麼?」

「當然是尚書老爺親自交代的。小姐體弱多病,所吃的五穀雜糧也要精挑細選,跟我們不一樣才行。」她理直氣壯的說。

所以,她的食物裡那特別的一味才會與眾不同!

對她下毒的人……莫非是她的爹爹?

只是,這怎麼可能?虎毒不食子啊!

到底是誰要在她的飲食中加害於她?她跟任何人都無仇無怨,待在深閨中的她就算要與人結怨恐怕也很難吧?

為什麼要害她?

她就是想不穿這一點。

連伺候她起居飲食的小柔都不能信任了,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夠信任誰。

愈來愈多的謎團,教她如霧裡看花,完全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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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個人又來了。

來也不知會一聲,走也不知會一聲,彷彿把她的閨閣當成了無人的花園了。

「我帶了幾個飯糰來,你留著吃。」一隻黑色布包攤開,幾個造型橢圓可愛的飯糰在桌上滾來滾去。

她直視著他,對於他竟能這麼瞭解她的處境感到不安。

他是不是一直在她身邊監視著她?

「你到底是誰?你不把面罩拿下,我就不吃。」

他一針見血,聳了聳肩,無謂的說,「吃不吃隨你,反正餓肚子的人是你。」

「你--」她生著悶氣。

他說的沒錯,她不吃就是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她無話可駁。

當著他的面,她細嚼慢嚥、吃相優雅的吃完一個大飯糰,飽足感已升。

「再吃一個。」他又遞了一個給她。

「我吃不完。」她搖搖手,實在不想吃撐了難受。

「你的胃口真小,那我要吃了。」他毫不客氣的伸手拿飯糰,捽不及防的拉下蒙面黑巾,一手一個飯糰,吃得又急又快,快速解決了桌上的飯糰。

她看到了他的長相,愣了一愣,心湖漣漪一個接一個,由小而大,不斷向外擴散。

他一點也不醜。

相反的,他劍眉黑眸,英偉不凡,雖然大口吃食,一雙深邃的眼瞳卻朝她直瞅而來。

深眸一掀,像磁石般可以在呼吸之間攫人心魄。

他的眼神實在是帶有太大的魅惑力了……

她的粉腮不爭氣的泛起了紅潮。

解決完手邊食物後,他帥氣冷傲的容顏上掛著一抹優閒的微笑,竟讓她一時失了神。

她輕咬下唇,別開眼,不敢再看他。

他的笑容有著讓人心淪陷的魔力……

不過,敢情是他也還沒吃,是特地帶過來讓她先吃?

「往後夜裡我會帶食物過來,你就別再偷偷去膳房裡取食了。」

「去不去膳房是我的自由。」

連他也要管她嗎?沒來由的,她感到一絲厭煩。

一個未出閣的小姐閨房能夠常常讓他自由進出嗎?這還像話嗎?

她嬌顏帶怒,「你……你把我的閨房當成你家膳房嗎?我的閨房哪能讓你這樣子進出自如?你就不怕哪天我改變心意,一早告訴府裡的人,然後布好天羅地網,等著請君入甕?」

「你不會這麼做的。」他胸有成竹的說。

「我會。」她微惱,咬唇道。

「你不會。」他毫無懼怕之意,神情是斬釘截鐵般的堅定。「你現在有很多迷惑,而唯一能夠讓你信任,能夠幫你的人只有我,你不會傻得害我被捉,這樣你的迷惑就永遠都不能解了。」

她啞口無言,被看穿了心事讓她感到無奈懊惱。

他說的沒錯,她真的不會。

既然連跟她走得最近的小柔都能夠在她的飲食中做手腳,她不曉得自己還能夠相信尚書府裡的誰。

連要見她的爹娘一面,都要經過任總管傳話……

她爹總為了朝政而顧不得她,她娘為了她的健康不敢來與她相見……她的生死操之在任總管的一句話裡,她哪裡敢亂說話?

對她而言,整個尚書府裡的人她都不知誰是敵誰是友了,理所當然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夠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要不是他的驟然出現與善意告知,她根本就不會發現自己每日的食物中帶著毒性。

唉,到時糊里糊塗的命喪於此,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但被他一語道出她心裡頭的真正想法,就是教她不快。

「膳房那邊已經發現食物短少,你認為膳房的人不會多加防範嗎?你去了,不是自投羅網?」

「你怎麼知道膳房的人知道了?你一直在監視我?」白天小柔是提過,但他怎會知道?

他哂笑一聲,「我猜的!你這樣偷食物的方式並不是長遠之計,久了會被發現端倪。既然你不敢吃你的丫鬟端給你的三餐跟點心,又不能一直餓著肚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偷偷拿食物進來給你果腹,而那個人,除了我,你有更好的人選嗎?」

藺織月蹙起了雙黛眉,搖頭無語。

她能信的人,除了他,沒有別人了……

而他,又能夠讓她相信多久?

會不會哪一天,連他也欺騙她、背叛了她?

不是她多疑,實在是突然間發覺自己一直深信不移,也是最親近的小柔竟是下毒的人,她心裡的震驚實在太大,教她六神無主,對人基本的相信也產生了困惑。

「我姓展,展烈是我的名字。」低沉微啞的嗓音非常好聽,傳進她的耳膜裡。

她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不願意告訴她他的名字嗎?怎麼突然說出來了?

「你……展烈?」誰知道他是不是隨意扯了個假姓名?

他俊朗的臉龐揚起溫煦柔暖的笑意,深邃的黑眸緊盯著她。「我希望你相信我。我是展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展烈。」

「為什麼要告訴我?」她茫然的望視著他。

「相信我。」短短三個字,卻充滿了真誠的力量。

她的心口像被注入了暖流,教她的眼眶微微濕了。

他就像是她在驚濤駭浪之中唯一可以攀附的浮木,看著他無比真誠的眼陣,她知道,她只剩下他可以相信了。「好。」

一雙漫著薄霧的秋水明眸透射出她的內心此時此刻是無比柔弱、無所適從,教他不禁心生憐寵。

他情難自禁的走上前,伸出手,將她的頭微微的一側,讓她靠著他堅實的肩膀。

藺織月的眼裡,緩緩流淌而下剔透的一滴淚……

他肩上的衣物被那滴淚沁透了,他的心靈真實的一揪。

一言九鼎的他甚少說出承諾,卻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你要相信我,我會保護你。」

藺織月柔得不能再柔的軟軟應了一聲,「嗯。」

他的手臂環住她,給她更多的溫暖。

她伸出雙手,也擁住了他的腰間。

她像擁住了她所冀求的一切……

她的心,滿足了。

夜晚又快要來了。

藺織月看著窗外夕陽西下的美景,一個人怔忡起來。

夕陽無限好,黑夜來更好!

他果真信守承諾,每天夜裡都會帶來不同的食物給她吃,而且,她吃的時候都還溫溫熱熱的,顯然他是體貼她的。

昨兒個夜裡吃的肉包也是溫溫的,被他包裹了好幾層又放在衣服裡用他的體溫煨著,怕冷了。

在敵暗我明之際,她的處境隨時會有危險,一旦她有危險,他也容易被她連累。

她不能連累他,所以,她也要想盡辦法好好保護自己。

「小姐,該吃粥了。」小柔端進來一碗還冒著蒸氣的清粥,上頭有玉米、紅蘿蔔、青豆、瘦肉,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好久沒吃粥了……她有點想念,但……一想到這是一碗被動了手腳的粥品,她就沒有胃口了。

「我還不餓,先擱著。」她故意不去多看美味的粥一眼。

「小姐,傍晚了,多披一件衣服才不會冷。」小柔拿了件深紫色的綢緞外衣披上她削瘦的雙肩。

「小姐,你最近的臉色好像紅潤了許多。」小柔專注的凝視著她的美腮。

「有嗎?」她遮著豐美的雙頰,有點欲蓋彌彰。

她不敢讓任何人知曉她的身體日益健康起來。

「小姐,這是好事。小柔等一下就去告訴尚書老爺。」她興高采烈,覺得自己伺候有功,尚書老爺知曉後搞不好會獎賞她。

藺織月驚了一下,急叫,「不要去。」

「小姐?」小柔不明所以。

「我爹事情那麼多那麼忙,光這點小事別去叨擾他。小柔,我的身體狀況時好時壞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你去跟我爹稟告我身體好多了,而等他有空來看我時我又不小心感染風寒病倒了,你會被怪罪的。而且,我的身體什麼時候會生病誰也說不得準的,不是嗎?」她無奈的輕嘆一口氣。

這具柔弱無依的身子,雖然比起之前能下床走動的時間多更多了,也不會走幾步就喘得一塌糊塗,但是,比起小柔陽光般的健康有活力及走路時完全都不會喘,她還是差了一截。

小柔聞言覺得有理,就不敢自作主張了。

「小柔……我希望等我的身體更好一些,好到跟你一樣行動自如,那時,你再跟我爹說。」

「小姐,到那時你要告訴我喔!」小柔雀躍的說,等著去邀功。

藺織月柔柔一笑,輕點頭。

「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展烈輕巧無聲的竄入了織月苑,如同往常把食物放在桌上,雙陣清朗的看著坐在床上等候著他的藺織月。

「沒有。」

她覺得自己的體力愈來愈好,不再有走一點路就氣喘吁吁的症狀了。

「你今天為我帶來什麼?」她走到桌前打開小包袱。

「芋頭口味的饅頭,上面有芋頭粒,還有黑糖口味的饅頭,我在中間夾了蛋跟幾片醃製肉。」他摘下蒙面巾,在她面前他已經習慣不蒙面了。

「饅頭中間夾醃肉?這是你做的?」她看著其中一個一分為二的黑糖饅頭,中間果然有肉片跟荷包似的蛋。

他沒有正面回答,「光吃饅頭你營養會不夠。」一雙眼灼灼的注視著她。

藺織月感覺得出來他對她的關心,望進他炯亮有神的眼裡,她只覺得心慌意亂,臉蛋泛燙。

忙低下頭,她不發一語的慢慢咀嚼著他帶來的夾蛋夾肉黑糖饅頭,他似笑非笑的在屋子裡隨意走動。

「這是?」他從她床邊枕頭下看到牡丹圖案還沒繡完而露出一角的絲絹。

「我的東西,不要亂看!」她緊張兮兮的快走過來,趕緊坐在床沿,雙手向後將絲絹塞進枕頭下。

「你自己繡的?」雖只瞥了一眼,但上頭象徵花開富貴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她的繡工可謂一流。

「無聊時繡的。」

「哪天有空,可以幫我繡嗎?」他一雙深邃眸中燃起渴盼。

「你想繡什麼?」比起他每夜送食過來,她只是繡個東西回贈給他,她覺得是舉手之勞。

「什麼都行,只要是你繡的,我都會好好珍藏。」

原本,他不過是發現她被下藥,想要幫她。

而她,不論他帶來什麼粗糙食物都願意吃,沒有任何怨言,也不曾嫌過他帶來的不是山珍海味,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架子跟難以伺候。

夜夜與她相會,他對她的感情漸漸難以把持,她總會牽引出他內心深不見底、從未示人的柔情……

「就算我繡了一隻烏龜給你,你也沒關係嗎?」她心裡一放鬆,忍不住俏皮而促狹的笑問。

「就算你繡了烏龜,也會是最可愛的烏龜。」他唇角噙著笑意,饒富趣味,對她傭懶的輕笑。

這抹俊逸無比的笑,充滿了魅惑,充滿了純男性的性感……

藺織月羞紅了臉,一顆芳心隱隱浮動,難以平靜。

「藺小姐,你的手可以給我一下嗎?」

「嗯。」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對他是完完全全的信賴了。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明明他就是一個神秘到家的人,她卻還是願意相信他,對他產生了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幫她把脈,相對於她的小臉微微燙紅,他可說是神情平靜如常。

驀地,他眼底驚異了一下,看了看她,又迅速的裝作若無其事。

她不得不這麼想,想著的話不自覺的脫口而出,「我身上的毒很難根治嗎?」

他輕搖頭,壓低了嗓音,「不會,因為你沒有繼續吃下去,你體內的毒性會慢慢的被你的身體吸收。」

「會很久嗎?」

「視你的身體情況而定,最多一個月你的身子就會完全康複。」

「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嗎?」

「目前我還沒有把握,無法跟你說。」她的脈象顯示了不屬於藺織月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應該有的現象,讓他驚訝不已,但在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之前,他不敢口無遮攔。

「你的醫術到底高不高明?」她故意挑眉。

他淡淡表示,「我的外公是已經辭世的禦醫,小時候我跟我外公學過一陣子,不過,我只學會一點皮毛就是。」

「只要你夠厲害,只學一點皮毛照樣可以行醫救人。」她笑容可掬,對他自信滿滿。

「藺小姐過獎了。」他謙虛的微笑。

「你……到現在仍不能多透露一點你的事情讓我知道嗎?」她的眼底有著希冀,語氣柔柔的輕問。

「不是不能,是怕藺小姐知道得太多會因為我而惹來麻煩。」他嗓音微帶沙啞的說。

目前,他正在調查一件還不能夠透露、需要默默進行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一點眉目了,若是被敵人發現,最嚴重的結果,他將會身首異處!

像他這種隨時走在刀山上的危險人物,他不想讓她沾上任何危機的邊緣。

「你都不因夜夜為我送食而覺得麻煩,我怎會怕你帶麻煩來給我?」藺織月雙眸澄澈而堅定,話語清晰。

他剛毅的臉上寫滿對她的憐惜,卻覺得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還是知道得愈少愈好。

「藺小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即便是赴湯蹈火,我會盡快幫你找出是什麼人在你的飲食中下藥,原因何在。」

「真的?謝謝。」

「時間不早了,藺小姐早點入睡。」他覆上蒙面巾,打算離開。

「明晚……明晚我等你來。」她小小聲的說。

他驚喜的多看了她一眼。

他聽到她的話了……哎呀,習武之人耳力何等敏銳……

她感到難為情,忍不住把視線移開。

再轉過頭去時,他的身影已經不在原地,人早就離她遠去了。

心底瞬間產生了一股失落感,沈沈的惆悵壓在心口上,讓她不好受。

藺織月的身子骨愈來愈好了,小病痛不再來找她,但她依然裝作體乏柔弱的樣子,就是怕若被人看穿,就無法揪出幕後狠心傷她身體的藏鏡人。

不過,在丫鬟小柔的眼裡,藺織月雖然吃食如常,看似沒有異狀,但就是會常編派理由遣開她,讓她不像之前一樣可以隨侍左右。

小柔常常離開「織月苑」出去跑跑腿,一下子幫小姐到繡房裡拿針線,一下子幫小姐去書房裡拿筆墨紙硯。

她家小姐的身子變好她是看在眼裡的,不過她家小姐不想讓人說,她也不敢多嘴。

在她眼裡,她家小姐最近臉色紅潤多了,能夠起身下床的時間長了,會想練習寫字,所以需要她在一旁磨墨;會想要繡花繡草,所以她會將紗窗全部打開,讓她家小姐從房裡就能飽覽庭圜美色。

她家小姐的繡品精美細緻、唯妙唯肖,每一件都好像真的一樣。

其實,藺織月也不曉得自己的繡工了得,因為之前一直在床榻上的時間多於下床走動的時間,她慵懶孱弱,連動都覺得累,更何況是提筆練字繡花了。

她繡出來的花朵蝴蝶都是靈光一閃隨便繡,那夜不巧被展烈看了去,他眼裡的讚賞與喜愛,教她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最近繡的時間更長了,繡的花樣也更多了。

不曉得他若是看了她要送他的繡品,會有多高興?

雙頰瀲灃如彤,她對他的愛慕之情藏也藏不住。

她繡了一對鴛鴦戲水圖……

「小姐,你的臉突然之間變得好紅,你生病了嗎?」

小柔隨時注意她的狀況,情況不對,她就會發問。

「我沒有生病。小柔,幫我拿盆洗臉水來好嗎?我想洗個臉。」

她摸摸腮頰,熱燙燙的,她臉上的羞紅肯定顯而易見,小柔才會大驚小怪。

小柔覺得她的小姐最近常常一個人陷入沈思,時而傻笑,時而臉紅,非常奇怪。

她本想把這樣的情形告知任總管,但看小姐笑得靦覜絕麗,笑得純真嬌憨,連她的心都忍不住為小姐悸動雀躍。

小姐被關在織月苑裡太久了,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的笑了。

如果小姐能夠開心的笑,她願意替小姐隱瞞。

「是。小姐,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小柔銜命而去。

從方窗看向外頭,美景款款,美不勝收。

第一次,藺織月喜歡自己住的閨房,與世無爭般的優閒,多好。

「織月苑」坐落於整個尚書府裡最靜僻的一隅,環境清幽,庭園植栽花紅柳綠,佈置得錯落有序,還有一池尚未開花的荷花,池水清澈寬闊,淡淡漣漪浮見,荷葉片片浮於水面,隨著微風柔舞輕蕩,荷葉上的點點露珠在陽光折射下宛如剔透的珍珠,無瑕、晶瑩,緩緩滾落水池間,遠看,靜躺一池碧綠,優哉遊哉。

初春時節,東面綠竹西面柳,南邊北面群花怒放,奼紫嫣紅。

瞧,那綠竹挺立,細葉冉冉,葉葉相連;柳枝修長,翠綠如碧,搖曳生姿,百花齊放,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看著窗外美景,她最近身體狀況大好,常常會走出去感受清新的空氣,在曲折幽徑中來回徘徊,聞嗅著怡然香氣,頓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想來,她爹其實也是鍾愛她這個獨生女的,才會給了她一個宛如與外隔絕的人間佳境。

忍不住的,她會想到他。

夜裡他幾乎天天過來,會帶食物給她吃,也會幫她把脈。

每每跟他的指節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她會感到手麻麻的。

他的指腹微一施壓,按在她的脈搏上,她就會感到手腕發燙,感到脈搏跳得好快,連心臟也跟著跳得好快……

她的心……因為他而悸動著,不由自主!

她的腦海,時時刻刻有他的笑顏浮上,難以控制!

她……不曉得這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但她不敢問他。

明明他會把脈,也懂醫術,只要她告訴他,他肯定會為她解答。

但……太羞人了啦!

她的心因他而悸,她的腦子裡時常盤旋著他的身影與一舉一動……

她怎麼有辦法說出口?

她的心裡--分明就裝滿了他!

她……戀上了他……

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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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7:56
第四章

夜色沈沈,她的心頭也沈甸甸的。

今夜,他遲到了……

他從未晚來過,今夜卻一直不見他的蹤影,讓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也不是,急也不是,處於焦慮難安的心緒之中。

他不來了嗎?

他沒有提過。

他一直是個守信重諾的人,除非,他被什麼急事給耽擱了……

不!就算有急事,他也不曾放她一個人呆呆的枯等過……

難不成--他遇到危險了?他有難走不開?

藺織月為他心急如焚,一顆心提得高高的,膽顫心驚。

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他能不能脫身?

他會不會來?

藺織月走到外頭,站在廊上,看著天邊皎潔的滿月,瑩亮豐美,象徵團圓。

她要等的人不來,她如何團圓?又怎能心安?

他若不來,她輾轉難眠,恐將一夜不眠……

他在她心上的份量竟已這麼沈,這麼深,這麼重了。

明月下,她輕蹙眉心,面容憂愁,清靈出神的眸子也蒙上一層濃重的愁緒,不知心繫誰。

他……會來嗎?

愣愣地望視著天邊明月,她忍不住發起呆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件黑得發亮的溫暖軟裘蓋上她柔弱的雙肩,一雙溫熱結實的手掌放在她的肩上。

「你忘了多披一件。」低啞而熟悉的男嗓裡有著明顯的關愛。

她驚喜的回頭瞅視著蒙著黑巾,一身黑像隨時要融入夜色的他,他那雙深邃熠亮的黑眸是她絕對不會錯認的標記。

「你……你來了。」

她的芳心酣醉,能看到他,讓她覺得內心充滿了喜悅。

「在等我?」他訝然地揚眉。

她昂起臉看他,在他探索的目光下急急低下頭,嬌麗的臉龐沒來由的飛兩朵緋豔雲彩,心口劇烈地跳動了好幾下,令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扶著她,慢慢的帶她走進她的閨房裡,讓她坐在如意美人靠上。

把門關上,他才揭開蒙面黑巾,從懷裡掏出兩個用油紙包著的白胖胖豬肉包,油紙上,竟有鮮豔的血跡。

「你……你流血了?」她發現自己的眼圈不自覺的泛紅,眼裡也浮現一朦朧的水霧。

他一身黑,就算流血,也看不出來。

「沒事。」他不想讓她擔心。「只是一點小傷。」

每夜跟她的相處是他近來最開心的事,但他沒忘記自己身負重任,該查的事也不能鬆懈。

最近,他查遍了京城附近所有可以查的地方,發現不是沒有線索,就是一個細微的疑慮統統指向了尚書府。

他剛才冒險進入藺尚書的書房裡,想找看看有什麼資料,卻不料被書房裡的機關所傷,而機關一開,藺尚書就知道有人私闖,馬上派人團團圍住書房。他的胸口中了細箭,他拔掉細箭之後鮮血立刻流淌而出。

蒙著面巾的他身在暗處,暗暗觀察書房外頭圍伺的人數,知曉他身上負傷要是直接從書房衝出去跟他們大開殺戒,他不一定會贏。

既然沒有贏的把握,他不會讓自己身陷險境。

他提氣一縱,淩空往上衝去,破頂而出,往跟「織月苑」反方向的位置而去……

藺尚書的書房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許多目睹這一幕的人都傻住了。

「在那裡,快追!」有人看到一抹矯健的黑影竄過去,大聲催促。

一群人往那抹黑影追去……卻還是追丟了人。

他是繞了一大圈才又悄悄的回來。

藺尚書的書房位置離織月苑最遠,所以書房那邊的騷動是幹擾不到藺織月的。

「我看看!」

明明就流血了,而且是鮮紅欲滴的血……讓她心驚不已。

他傷在胸口,怎麼會是一點點小傷?

藺織月執意要他躺在她的床上,焦急萬分且不顧禮規的伸手去拉扯他的夜行衣,扯落了夜行衣,裡頭白色的衣料上是一片驚人的血紅,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淌落下來。

「你受傷很重……」她的手也沾上了他的血,濕濕黏黏的。

「先別管我,你餓了,先吃包子,等一下冷了不好吃。」

都什麼時候了,還只顧著她的肚子餓不餓,他的傷比她的肚子更重要啊!

藺織月晶瑩的淚珠從面頰邊成串滾了下來。

展烈心口一揪,泛疼,而這種疼不是因受傷而起,而是因她而生。

他為她--心疼!

「一點傷而已,別哭。」他呼吸沉重,微喘著氣,頭有點暈眩。

藺尚書在書房裡暗設了幾個令人防不勝防的機關,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會只被一支暗器傷到而已,要不是他內力足,細箭般的暗器傷他傷得不夠深,他早就陳屍當場了。

為了來見她,他以聲東擊西的方式擺脫一連串的追兵,才使胸口的傷拖延處置,血流得更多。

他能撐到此時,已經算是厲害了。

她眼中的淚液澄澈清晰,「我幫你包紮。」

幸好血是鮮紅的,沒有劇毒,不然他無法撐到現在,只怕半路途中就毒發身亡了。

藺織月又心疼又難過。

是誰傷了他?

他怎麼能夠不先處理自己的傷口,卻先關心她還沒有吃會餓肚子這種小事?

他這麼在乎她……

她的心口忍不住緊縮成一團。

他簡直就是把她擺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

「展烈……」她輕喚著他,淚光瑩瑩的看向他。

他面色慘澹,唇色發白,閉上了陣眼,毫無動靜。

她的心口重重一震。

「展烈……烈!」

她輕搖著他的身子,他沒有任何反應。

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暈過去了……

藺織月眼底的淚掉了出來。

她迅速擦去淚水,告訴自己要堅強。

他只是昏過去而已,他不會死的。

她要趕快處理好他的傷口,她要治好他!

她不會讓他死的……

藺織月匆匆忙忙的撕下裙角,先幫他止血並包紮傷處,她艱辛萬分的扶著人高馬大的他躺在她的床上,幫他蓋上被子,原本對她而言是偌大的床,他的身軀一躺下,就顯得擁擠而狹窄了。

緩慢的解決了桌上的肉包子,她的心口被什麼堵住了,差點連胃也堵住了,她是沒有胃口的。

但她自己清楚,不吃不行,她需要體力才有辦法照顧他,而且這肉包子還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幫她帶來的,她不可以不吃。

床只有一張,她把床讓給他睡,自己躺在如意美人靠上休息。

夜深了,她也困了……

夜半,她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夢囈聲,一句接著一句,吵醒了她。

「水……」是他發出來的聲音。

她起身湊向前,耳朵靠近他的嘴邊再聽一次。

「熱……」

這夜裡露重天涼的,怎麼會熱?

她看向他的臉,臉上有一層薄汗,還有可疑的紅雲。

她摸摸他的臉,發現他臉龐發燙,再摸向他的額頭,也是燙的。

她急了,東張西望,看到了銅鏡旁她沒讓小柔收走的乾淨洗臉水跟巾帕。

走向前,試了試水溫,是冰涼的,正好是他需要的。

不管了,先幫他退燒比較重要!

纖纖長指從不沾陽春水的她為了他,擰幹了巾帕往他臉上輕輕擦抹,一次,兩次,重複好幾次,擦去了他的汗,擦淨了他的臉,擦走了他的不適,直到聽到他舒快的輕哼一聲,她才放下提心吊膽的心情。

他的呼吸平穩,似乎睡得安穩。

她看著他,眼裡盈滿了眷戀。

從來不曾仔仔細細的端詳過他,現在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的手輕輕畫過他濃密的眉,癡視著他緊閉的眼,心疼的以指腹輕撫過眼下的一層深暗,他的鼻樑好挺,正均勻的一呼一吸,她將手放在接近他鼻間的位置,感受到手心有著微微的熱氣吹拂。

他的唇瓣發白,幹澀,上唇比下唇薄。

她起身,倒了一碗茶水來,輕喚著他,「展烈,你渴不渴?醒醒,喝水。」

因傷口感染而發燒的他是處於意識不明的狀態,不論她如何呼喊,現正虛弱的他都無法回應。

藺織月心裡著急,手點了點茶水,往他唇上輕抹。

他的唇上是有點滋潤,但很快的就又乾掉了。

她又抹了些茶水在他兩瓣唇的凹處上,他本能的輕抿。

喝了,他喝了……

她不厭其煩的重複十來次,他都把唇上的濕潤給抿去了。

藺織月看著碗裡的茶水,還剩很多,靠她這樣的作法,他需要的水分是不夠的。

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可行?

她想救他,想幫他,卻……

看著他迅速幹涸的唇,她靈光一閃。

有了,用嘴對嘴……

她的臉蛋驀地燙紅。

你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啊……

這樣的作為會不會太過唐突,太過逾距了?

心裡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

都什麼時候了哪裡還管禮法?他用整個生命在幫你,你只是犧牲一點點而已,只要你不說,又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何況,你明明就是喜愛著他的。

藺織月雙頰羞紅,渾身燥熱。

她是喜歡他的,所以,她想幫他……

看著碗裡的茶水,她喝了一大口,然後眼一閉,將所有的嬌羞都藏住,慢慢的貼上他冰涼的唇。

他的唇本能的輕蠕,她順勢將茶水慢慢的哺餵進他的嘴裡。

雖然有幾滴流出了他的唇角,但大部分都進了他的嘴裡。

他喝了,他喝了……

她欣喜欲狂,再喝一口,再哺餵他,直到整碗茶水已空。

他的唇不再幹澀了……

見他下意識的伸舌抿淨茶水,藺織月的心頭一震。

她的身子整個滾熱起來,心湖翻揚著糖絲一般的喜悅之情。

她將茶碗放好,雙手托腮,發覺兩頰像是燃燒起來了,好熱,好燙。

她好像也跟他一樣發燒了……

不過,他燒的是身子,她燒的卻是臉跟心哪!

他的唇,觸碰起來的感覺很舒服……

她的手輕碰自己的唇瓣,臉紅如酡,耳根也燙紅了。

「冷……」

睡在如意美人靠上的藺織月不是很舒服,一身細緻肌膚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躺臥,讓她睡得並不安穩。

隱隱約約,她聽到了細語聲,但她眼皮好沈,不想睜開。

「好冷……」

那聲音,分明就是展烈在求救!

藺織月張開美眸,走向床邊,看到展烈全身在顫抖。

她摸摸他的額頭,已經不燒了……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人在顫抖。

「會……會冷……」她幫他把被子蓋好。

「冷……」

一件不夠,她再從床旁的長櫃裡取出一件厚棉被。

「冷……」她又拖出一件更厚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我會冷……」明明被子已經疊了半個人高了,他還是瑟縮著喊冷。

她皺了皺眉,憂急在心。人的體溫應該是最佳的保暖方法。

只是,這夜半三更的,她能夠找誰來為他取暖?他在這裡,她不能夠讓任何人知曉。藺織月輕咬了一下下唇,羞怯滿懷。

「好冷……」不能再遲疑了!

她脫去鞋襪,爬上床,一把將他抱住。

他的身子好冰。

難怪他會冷!

她的身子竄過寒慄,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在抱一個大冰人。

她不救他的話,他會出事的。

藺織月咬緊牙關,顫抖著身子,用自己的體溫熨熱著他,緊緊的抱著他不放。

抱久了,他的身子不發抖了,不冷了,而她已經筋疲力盡,眼皮更沈而閉上了美眸--

東方微露曙光,床上的男子就睜開了炯炯的眸,看向一旁依偎著他入眠的絕麗女子,眼裡的犀利轉眼間已變得溫柔,還帶著溫暖得足以讓人冰冷的心融化的笑意。

一夜高燒,忽冷忽熱,他不是完全沒有知覺,只是體力耗盡,疲乏得連動都不想動。

他養精蓄銳,儲存體力沒有亂動。

燒退了,口不幹了,他的唇有過滋潤的痕跡,感覺到帶著淡淡馥鬱香氣的她的氣息,還有那軟嫩滑膩的唇瓣……

不冷了,他感受到一雙小手環抱著他,好溫暖。

原來,都是她在照顧他。

她的唇,曾經餵過他喝水。

那讓他心跳加快、血脈債張的觸感不會是假的。

他的指腹輕撫過她的嫩唇,唸唸難忘。

是這張唇,不會錯的!

跟她躺在同一張床上雖然不合禮教,但他不想管。

她睡著的樣子好美,他不想吵醒她,他覺得吵到她會是一種罪過。

而……看她的睡顏如海棠帶嬌,是一種幸福。

他身上疊了好幾床被子,好熱。

他不動聲色的將那些被子給踢下了床,只蓋最底下一層,同時也是被她的身子給壓住的被子。

他很清楚受傷的人會有發燒的傾向,她沒有對他置之不理,竟然衣不解帶的照料他,讓他眼裡翻攪著炙熱的感情。

這輩子,他絕對不能負她。

她已經將她的清白拱手送到他的面前了……

展烈的內心百味雜陳,情愛恩義糾葛難分。

她的身份……是藺尚書千金也好,或是他查到、已有點眉目的另一個身份也好,都不是他展烈可以高攀得上的。

她的身份既富且貴,又有權勢。

他能給的,絕對沒有她現在擁有的這麼多。

可……她對他有情有義……

他縱是為她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願。

對她,他絕對是保護在先。

不光是為了報恩,更因為……他心裡只有她一個人。

他想愛想要的女人……唯有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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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姐……」

小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由慢而快,音量一聲大過一聲,帶著心焦。

她家小姐為什麼把門給閂了?她進不去……

她家小姐要是在房裡不小心生了病或是有個什麼不測,她就算有十顆腦袋瓜也不夠賠啊!

睡意正濃的藺織月完全置若罔聞,因為她昨夜太晚睡,疲憊不堪,根本就聽不到小柔在外頭的叫嚷聲。

展烈聽到了。

他想起身,但是藺織月的手環住他的腰不放。

見她嬌憨貪睡的兩頰因為熱氣而粉嫩粉嫩的,帶著誘人犯罪似的純真,讓他忍不住輕輕撫了一下她的嫩肌。

果然是天生麗質,水嫩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

隨著外頭的急嚷,他輕輕的拿鬨她緊摟的纖細手臂,只是他一拉開,她又環了過來,一次又一次,讓他不禁苦笑。

看來,他是無法在不吵醒她的情況下順利的離開這張床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毀了她的名節,而貞潔女子是禁不起被詆毀的。

「小姐……藺小姐……」他在她珠圓玉潤的耳殼邊輕喚。

藺織月輕應一聲,卻睜不開眼。

「我是展烈,你的婢女來了,我要先閃一下。」

聽到小柔來了,正巧外頭的小柔又大喊了一聲,讓藺織月驚醒,眼眸瞠大。

「小柔來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是辰時一刻。」

小柔每天辰時都會準時過來,幫她更衣、梳洗,準備早膳。

她看著他,怔忡了。

他……他怎麼辦?

不能讓小柔看到他。

不能夠敗露事蹟!

她急急下床,卻要他在床上按捺不動,將被子蓋住他的身子,因為被單不夠長,她只蓋住他的上半身,再迅速拾起地上隨便一條被蓋住他的下半身,然後解下床簾繫帶,讓他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

她輕輕打了個呵欠,慢慢的走去開門。

門閂一拉開,她就快閃到旁邊,因為小柔已經如一陣風般的推開門了。

「小姐,你沒事吧?」

「我睡晚了。」她清清淡淡的說,還輕輕打了個呵欠,並優雅的用手掩飾。

「小姐,你怎麼把門給閂住了?你以前從不閂門的。」小柔拿著早膳進房。

藺織月腦子快速運轉著,想著藉口,「我……就昨夜睡到一半聽到怪聲,害我睡不著。」

「有什麼怪聲嗎?我都沒聽到。」她的婢女房離小姐的織月苑是最近的了。

「是貓在叫……你應該是熟睡了才沒聽到,我被吵了好久,打開門出去看時那隻貓被我的腳步聲嚇到離開了,我關門時不小心落了閂,可能太累了,不小心睡得太晚了……」

「小姐,難怪你的頭髮都亂了,連髮飾也插得東倒西歪,還有,你身上的衣裳好像被壓擠過……你真的是太累了才沒有脫下外衣就去睡。」

「是啊……」

小柔看到一旁的洗臉水,「小姐,等我一下,我去換盆乾淨又微溫的洗臉水給你。」

「嗯。」

小柔什麼也沒有懷疑的離開了。

展烈從床上躍起,走到外廳,「小姐,我先告辭了。」

「你的傷……」

「謝謝小姐昨夜的療傷幫忙,我是練武之人,身子複原的速度會比一般人較快一點。」

「也不可能一夜就痊癒啊……」她看過他的傷口,難免為他擔心。「我的傷口沒有裂開,燒退了,睡了一覺體力也恢復了不少,我先離開以免被人發現,小姐放心,我夜裡會再來的。」

他的眸子裡氤氳著溫暖,低柔的嗓音化解了她的憂心忡忡。

「一定要來。」話一脫口而出,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漲紅著臉,羞得連頭頂都要冒煙了。

他溫暖一笑,臉上神情柔得似水。「我會來的。」

他沒有取笑她……

幸好!

她在他眼底看到了心心相印的情意。

不是她單方面的一相情願,就好。

她揚起甜美的笑靨,上前,輕環住他的腰,「我等你。」

他的臉埋進她的髮絲裡,鼻尖嗅聞著絲絲髮香,貪婪的重吸了幾口。

他身子一動,她自動鬆手,他已經快步走出織月苑,施展輕功迅速離去。

她愣愣的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希冀著他一切平安。

「小姐……小姐!」

「小柔?你回來了?」藺織月的臉蛋泛起酡紅,怕被發現心事般連忙垂下了頭。

小柔已經呼喚她好幾次了,她才有反應。

「小姐,你要先吃早膳還是先梳洗?」

「我先梳洗。」

對噢,她早上都還沒洗臉,蓬頭垢面的也沒整理儀容……最糟的情況都被他看去了……

她又羞又窘,真的不曉得晚上要拿什麼顏面來面對他了。

洗完臉,她的臉蛋還是燙紅的。

「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的臉好紅……」

「可能昨夜裡稍微著了涼……小柔,我吃不下,我好想睡,我想再睡一下,你不要吵我。」

跟著她走進內室的小柔瞪大眼,「小姐,你床下怎麼這麼多被子?」

「我昨晚冷就全拿來了,睡到一半好熱就又踢到地上去了。」

「小姐,要不要我告訴任總管一聲,讓他請大夫過來幫你看看?」

「我現在身體還好,不要麻煩任總管,知道嗎?」

「小姐?呃……是。」藺織月杏陣一淩厲瞪來,小柔就不敢再置喙了。

她又打了個呵欠,「我可能只是睡眠不足……讓我睡飽就好……」

「小姐,我先把早膳撤了,午膳再幫你端來。」

「我如果還在睡,就不要吵我。」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是甯可睡飽也不想吃被下藥的飲食。

「是,小姐。」小柔慢慢的走出織月苑,再將門緩緩的關好。

睡意濃濃的藺織月覺得照顧人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不過,她甘之如飴。

因為,對像是他嘛!

她的頭一沾上枕頭,很快就睡著了。

鼻間嗅聞到他殘留的氣息,伴隨著她一起入眠,讓她這一覺睡得滿足又心安。

夜裡,她精神飽滿,打扮得清麗絕倫的等候著他。

想不到,他除了幫她帶來食物之外,還帶來了驚人的消息。

她從容的吃食著,看著他猶豫不決的神色。

「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

「說出來,你……承受得了嗎?」這就是他躊躇的主因。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跟我相關的事?若是事實,我早晚會知道的,你只是先說出來讓我心裡有個底而已。」

他白天裡時時忙碌著,夜裡也常見他在以為她沒發現時露出疲憊的神情。

他忙些什麼,她從來沒有多問。

她相信,當他需要讓她知曉時,他會告訴她。

現在,也許就是時候到了。

「你先穩住自己,先深呼吸一下。」他非常關心她。

她微微一笑,因為他話裡帶給她的溫暖,當著他的面,真的深呼吸了三次。

「我懷疑你的身份並不是真正的尚書府千金。」他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沒想到他說出口的話這麼震人心弦!

她白著臉,抖著唇輕聲斥責他。

她的心裡好慌,好亂,對他的話沒來由的害怕起來。

「真正的尚書府千金,應該在兩年前就得急病死了!」

這是他私闖尚書府書房偷看到的資料。

兩年前,藺尚書私底下在他處辦了隆重喪禮,還有十來個經過精心挑選,;跨婷窈窕、年華正盛的婢女跟著殉葬。

他想不透藺尚書為何辦個喪禮需要遮遮掩掩,低調又不讓人知道,還找了十幾個年輕貌美的婢女陪葬,死的人究竟是誰?

除了兩年前就聽說命不長,在宮裡跟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藺家千金以外,他想不到其他人。

如果真正的藺織月香消玉須了,眼前這個假的藺織月就是被藺尚書用下藥的方式控制住了。

這並不是不可能。

這麼推斷下來,就覺得他所認識的藺織月飲食中一直被加料果然是其來有自,符合了他的猜測。

他語出驚人,冷著臉,表情看起來有點令人膽怯。

什麼?

她死了?

她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她……她不是真正的尚書府千金嗎?

怎麼可能?

藺織月驚慌失措,思緒先是一團疑問,然後轉為空白,腦中一片混沌不明。

不可能!她沒死,她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她勉強理清混亂的思維,急切的開口,「你一定是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假消息,我還活著。」

「我懷疑你的真實身份是我要找的人。」展烈直盯著她,目光深不可測。

真實身份?她還能有什麼真實身份?她的真正身份就是尚書府千金!

不過,他一直看著她,他……他的眼神真是犀利而火辣!

她覺得自己的身子莫名僵直,對他投來的視線無法無動於衷,她雙頰紅彤滿佈,差點就要停止呼吸了。

理智回籠,她吸了一口氣,面帶慍氣,「你……你胡說八道!我……我從小就在這裡生長,我是尚書府的千金沒有錯!」

「你確定,你從小就在這裡成長嗎?」他眼眸直勾勾的盯視著她。

她一時語塞。

她……腦海裡並沒有小時候的記憶,內心已經動搖了。

「記憶這種東西是可以造假的。」他丟出令人玩味的話,唇角似笑非笑。

他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單純好欺!

「我自己會判斷是非。」她漲紅了臉,不自主的逞強起來。

「判斷到被下了藥也渾然無所覺嗎?」他勾起壞壞的笑,刻意激她。她臉色一白,卻不甘示弱的斥罵他在胡言亂語。

「是我太輕敵了……可是,我還是不相信我爹會害我,你別胡說……」

「江湖中,要讓一個人忘記過去的藥是有的,而要讓一個人以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的方法也是有的。」他攏緊眉峰,言語穩重而謹慎。

江湖上的「忘根草」只要搗出藥汁滴入食物中,就能讓人昏睡後再醒來之際,就忘記了自己是誰。

江湖中也有一種迷魂術可以教人以為自己是另外一個人,在半夢半醒之際信了對方為自己編造的身世背景,深信不疑。

他覺得她在服下了忘根草的同時也被下了迷魂術,才會以為自己是藺織月。

看來,下毒之人並不是要她死,而是要她忘了自己是誰,讓她好被操縱。

為了讓她的身子骨更虛弱,更符合外傳的藺織月病體狀況,才會在她的飲食中加了讓她身體虛弱的藥草……

會對她下毒的那個人深思熟慮,絕不是泛泛之輩。

她之前的飲食一直被人下藥控制,是為了防止她身體健康,要她持續以病弱的身子活著,讓她自己更加相信她是一個從小就體弱多病的病美人。

「不……不可能……」她大驚失色,心臟快要承受不住。

展烈是在胡說八道!他信口胡謅的話,是會讓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的!

她想相信他的話,因為他一直以來都釋出善意……

她不能夠相信他的話,他另有所圖,他是陌生人……

心底有兩個聲音在拉鋸戰。

她是藺尚書的女兒。

她是藺家的千金!

她相信自己的記憶,她相信自己是這家人的女兒。

她在這裡住了好久,從小到大……

從小到大?

瞬間,她有一點迷惘不確定。

不,她不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而動搖,她是藺織月沒有錯。

「我說的話你聽起來是很荒唐,但不是不可能。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嚇了一大跳,想要掙脫,他卻動作極快的捏住了她的脈門,讓她無法說話,無法有任何舉動。

他的手掌在她纖纖玉手上來回摸索,掌心的熱度傳了過來,比她的體溫還高,卻是溫而不燙。

心頭有點羞,有點赧,有點悸動。

她……臉紅心跳,無所遁形。

「你顯示了不屬於藺織月的脈象。」深邃迷人的陣瞳瞅視著她,溫醇如酒的嗓音輕道。

「什麼意思?」她心頭一震。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藺織月自小就體弱多病,這樣的身子骨是不適合練武的,而你的身體……你練過武。」

「我……會武功?」她瞠大眼,一臉驚訝。

「是。」

怎麼可能?如果有武功,她自己怎會不曉得?

「你也有內力,只是先前被人在飲食中下藥控制隱藏住了,我才會看不出你的內力被人鎖住。」他沈著臉,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你真的不是藺織月。」

「那我會是誰?」她顫著聲,單薄的嬌軀微栗。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耳力敏銳的聽到婢女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驀地,他解了她的穴,如同來無影般的去無蹤,迅速離開。

「小姐……你還沒睡嗎?小姐……」

屋外,竟是小柔的聲音。她沒有應聲,只有狐疑。

小柔不是應該早就睡熟了嗎?

小柔聽裡面毫無動靜,靜站了一會兒後就離去了。

她是誰?

她不是藺織月會是誰?

她兩手抱著頭,腦海中毫無印象。

她究竟是誰?

她眼裡徬徨,心底也徬徨。

除了他,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依賴與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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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8:44
第六章

守著黑夜,等著他。

他一到來,她心底雀躍。

「我是誰?」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還不確定。」在事情真相還不明朗之前,他不能夠隨便脫口而出。

萬一將她捲入更大的危機之中,他會自責到死的。

藺織月愁眉苦臉,一雙柳眉深深糾結在一起。

她活了這麼多年,竟連自己是誰都不確定……

一抹悲哀在她的眼底晃蕩。

展烈伸出手輕輕包覆住她的雙手,眼神真摯、含情脈脈的直視著她,彷彿在傳達著「一切有我,不要擔心」的信念。

他掌心的溫暖驅除了她不安的心思……

她抬眸,迎上的是一雙亮如星月的黑瞳,他穩如泰山的身姿不知怎地,竟讓她的心莫名的安下了。

她渾身發熱,雙手卻不想移開,無法思考,本能地只想眷戀這隻大掌的主人。

兩人四目相接,從他的眼裡,她看到了可靠與信任。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淪陷在他眼裡的那片深情汪洋中……

他藉機幫她把脈,「你身上的毒性已經減少許多,再過兩天你體內的毒性就會全部消除,你的身體將日益健康,到時,我會運功幫你恢復你的內力。」

她微微動了動身子,明顯感覺到身子骨輕鬆了許多,比起遇到他之前重壓壓、病懨懨的讓她慵懶乏力、疲倦不想動,完全是判若兩人。

「展烈,謝謝你。」她清雅靈秀的陣子凝視著他,滿含感謝,臉上掛著可掏的笑靨。

他灼熱的視線全在她嬌豔無雙的臉蛋上,眼神似乎能夠灼人似的,教她的身軀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慄起來。

他的陣底,燃燒著一把火……一把足以將她燃燒的火焰!

她的心狂跳,她的臉燒紅,她的身子熱了起來。

他輕輕的擁住她,對她的情意已經盡在不言中。「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麼,只要你不是藺織月,我會救你出去,讓你獲得健康與自由。」

「請……請你盡快查出真相。」

她貪婪的靠在他結實溫熱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與她同樣跳動快速的心臟,臉蛋不禁緋紅成一片。

「為了你,我會的。」他鬆開手,放開她的身子,改成包住她的雙手,輕拍了一下,安撫她的不安。

她的眼與他的凝視,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縮小的自己。

她的倩影,在他眼底彷彿更美了……

他的身影,在她陣中似乎變得更高大更挺拔了。

看著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滿臉嬌羞。

他的頭俯了下來,她感受到他的鼻息,將俏臉上揚,兩人都情難自禁的讓彼此的唇接觸到對方的。

吻,落了下來,像羽毛一樣的輕……

他怕將她弄壞,又輕又柔,柔得讓她心靈悸顫,滿身滿懷的感動。

但……這不夠啊……

她想要更激烈更熱情的吻……

可……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閉著陣眼,她的唇微微嚶嚀出聲,似乎是在抗議。

他竟聽懂了她的意思,唇角帶著邪肆的笑意。

她喚起他沉寂多年的慾望,這樣的情慾猛烈得讓他招架不住。

他努力克制自己,就怕進犯太深會嚇著了她。

但顯然的,她卻不滿意……

輕吻著她,她的唇軟嫩香甜,讓他的身子一陣熱顫,繼續深入探索,加重力道,需索著她唇齒間的甘甜香津。

她感受到他的溫暖與熱情,也感受到他的呵護與憐惜。

她的雙唇抖了起來,因為她也感受到他強烈而澎湃的渴望……

她不是怕,是驚喜,是產生了共鳴。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跟他同樣產生的慾望點點滴滴的竄過她的身子,隨著血液流向她身體的每一處,讓她興奮,讓她激狂。

他的吻愈來愈深,刮搜著她口裡的每一處香甜,留下只屬於他的氣味。

他的吻很深情,很熱情,也很霸情……

她嬌喘著,愈喘愈急。

他硬生生的停住這個吻,貼著她的額,低喘著氣。

她的身體承受不住他的猛攻!

他對她的情慾,竟連他自己也想像不到的……如此深,如此沈……

他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髮梢,努力控制著自己堅硬如箭的慾望,擁著她的手緊了兩分,啞著嗓子。「我有沒有把你嚇壞?」

她嬌喘著氣,輕搖著頭,櫻桃小嘴紅豔豔的,被他吻腫了。

見她神情帶赧,無限嬌美,他好想再吻她一次。

但--他不能。

他怕自己這次會控制不住自己,腦中的理智會阻擋不了他的慾火狂熾!

「我該走了。」再不走,他怕自己會變成一頭猛獸。

她抬眸看他,依依不捨。

他一雙眼眸凝注著她美中帶羞的俏顏,心頭微醺。

「小姐,凡事請小心,我明晚會再來。」

輕輕悄悄地,他蒙上面罩,推窗而出,身手矯健的融入夜色,一下子便沒了縱影。

她將窗子關好,掩著唇,那上頭的熱燙教她身心俱醉。

這才是吻……對嗎?

比起上次她為了餵他喝水而親他,這次他給她的,才是真正的吻……

一個在她心底掀起驚濤駭浪的熱吻。

書房裡,藺尚書眉頭緊鎖、臉色陰暗沈鷙。

造成他神情難看的原因有兩個。

其一,是他的夫人病體尚虛,前夜又再度感染了風寒,高燒反覆不退,今晨才稍稍穩定下來;其二,他的獨生女近日身體狀況大好,下床走動的時間長,還會在陽光下撲蝶玩耍。

照道理說,他的愛女身體康健是好消息,但他的眉心卻是沈陷得更深了。

現在織月苑裡的纖纖女子,並不是他真正的親生女兒。

他的愛女織月,在那場急病中,如花般的生命……枯萎、凋落了!

他這個愛女的病根是從母體裡帶出來的,據禦醫的說法,因那時他的夫人在懷胎七個月之後常染風寒,沒有根治留了個病底,導致生出來的嬰孩一落母體就體弱多病。

不論他請人熬補了多少珍貴補品給織月補身子,她還是虛乏荏弱的體質。

在她二八年華這一年,多美麗的青春十六歲啊……

她竟然被來勢洶洶的急病給侵襲了嬌體,病了又病,反覆糾纏,讓她的氣息愈來愈薄弱,愈來愈奄奄一息……

禦醫表示宮裡有回魂丹,有續命粉,就是少了一味靈山上的千年雪蓮。

千年雪蓮,千年才開一次花。

而聽說,千年近了,但誰也不能確定,等得到千年雪蓮的開花期。

他非等到不可,非得到不可。

他派出幾個得力親信跋山涉水,去尋找治病良方千年雪蓮。

一晃眼,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久等不到……

等到的是一封短信,上頭寫著--

千年雪蓮找到了,但還沒開花,我們在此等候花開。

床榻上隨時都可能一命歸西的藺織月照三餐吃著續命粉、回魂丹,續她的命,留她的魂。

看著愛女飽受病痛折磨,他常是老淚縱橫。

千年雪蓮還沒開花,他卻等不及了。

他乾脆自己帶著精兵也出去找,想在千年雪蓮開花的第一時間快馬加鞭的將千年雪蓮帶回來。

來到半路,他卻看到一名背影與女兒幾乎一模一樣的窈窕少女激戰一群愛財貪色的強盜。

那少女的背影與他的女兒如出一轍,只是,她是健康會武功的,他的女兒織月卻手無縛雞之力……

他不禁停下趕路的行程,要求部下全部肅靜不要亂動。

他的視線在遙遠的那一端,看著一個年輕少女力戰一群莽夫。

很顯然,她是單獨出來的,因為她的身邊沒有任何幫手,但她功夫不錯,輕功也不差,身上的衣飾高雅代表著她的出身不低。

這群強盜遲遲打不倒她,個個殺紅了眼,誓必要逮到她才行。

她被追殺到了懸崖邊,身上已有多處刀傷,強盜們虎視眈眈地用眼神輕薄著她,她一咬牙,竟跳下懸崖。

在這一瞬間,他欣賞起她的甯死不受辱,命令手下精兵將那群烏合之眾殺個片甲不留,絕不留下活口,再另派兩個人到懸崖底下看看。

重傷的她因他一念之仁而被安排到某處養病,想不到醒來時卻喪失了記憶,大夫表示可能是因為摔下懸崖撞到腦子所致,畢竟她的後腦腫了一個包,足足月餘才完全消腫。

就在她治病養傷的這段期間,他是抵達了靈山,摘到了剛開花的千年雪蓮,卻救不回已經回天乏術的愛女。

織月彌留之際,他的愛妻也病倒了,嘴裡嚷著女兒若是死了,她也不要活了……

他當機立斷,封鎖一切真相。

織月死了,他悲痛逾恆,但他不能再讓唯一的妻子跟著命喪黃泉,留他一個人在人世間苟延殘喘。

他要他的妻子振作起來……

唯今之計,只有移花接木。

只要能夠瞞過他的妻子,他的晚年餘生就還有個人相伴。

主意打定,他將已經失憶,年齡、身形都跟女兒相仿的少女來個李代桃僵,先騙過妻子再說。

畢竟,他已喪女,無法再承受喪妻之慟。

為了怕這個不知來曆的失憶女子哪天恢復了記憶壞了他的大事,且她的武功也是他的忌諱,他暗中找人在她的飲食中加了化功散,讓她內力全無,體弱乏力。

雖說她失憶了,但有備無患。

他做全了準備,請了西域會迷魂術的高人為她施展一種除了這位高人外無人可解,也無藥可解的迷魂術,給了她一個全新的身份,就是藺府尚書千金織月小姐。

他悄悄的設計了整件事!

在織月香消玉須之時,他的夫人受不了這個打擊而暈厥,他立刻派人將昏迷的替身送了進來,給她戴了人皮面具,換上女兒的衣服,打扮得跟女兒一模一樣,再喚人報喜訊給夫人,讓她過來看,得知女兒一脈尚存還沒死,心有冀盼。

讓夫人匆匆看過,確定女兒沒事後,之後他也不敢讓夫人跟這個假女兒太過親近。

為防事蹟敗露,他找了玄天老人為夫人算命,這個已經被他要脅的玄天老人在夫人面前說得頭頭是道。

「要保住藺小姐的命,最好的方式就是尚書夫人不要再來探望藺小姐。我看過藺小姐跟尚書夫人的命盤是相剋的,意味著彼消此長,藺小姐愈虛弱,尚書夫人身子就好,反之,藺小姐身子變好,尚書夫人就要長久臥病了,最好的方式,就是尚書夫人讓藺小姐安心養病,各自待在自己的房內先不要見面,尚書夫人若是關心藺小姐的病情,可以由下人傳消息。」

尚書夫人雖有微詞,但藺尚書卻非常堅定的採用玄天老人的說詞,而為了女兒的病情,尚書夫人也願意不再見女兒。

要讓少女徹頭徹尾的變成藺家人,藺尚書的計劃中免不了要殺人,所有見過藺織月真面目的奴婢下人統統被他以「沒有好好伺候小姐」這冠冕堂皇的理由,私下了結了他們的性命。

對藺尚書而言,只有死人是不會突然跳出來破壞他的計劃的。

藺織月從小到大養在深閨少人見過,除了尚書夫人以外,其他人他統統治了個死罪,瞞天過海。

而當年那個玄天老人,他也讓人在送他出府後順便了結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胡言亂讅的說詞怎麼有點應驗的效果?

這兩年來,他妻子病體不佳,莫非這個假的藺織月八字真的跟他的夫人不合?

還有,最近她的身體狀況愈來愈好,是怎麼一回事?

他命人在她的飲食中隨時下藥,目的就是要她時時虛乏,維持弱質病態。

是藥性下得不夠強嗎?

還是她的身體裡已經有了對抗的藥性?

不管如何,絕對不能讓她身強體健,這不是他要的。

除了她要當藺織月的替身之外,她的真實身份也是一個隱憂,他絕對不讓她曝光,也不讓她有機會重拾自己過去的記憶。

而他,也是因緣際會才猜出她的身份的。

在他找人李代桃僵的這段時間裡,跟他同樣在朝為官,也是他死對頭的衛子謙將軍也派人密切的四處搜尋年輕女子。

他曾經在大街上看過衛將軍府裡的侍衛謹慎的問人、找人,似乎不想擾民,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他私下有技巧的跟朝中與衛將軍結識較久、較清楚他家裡狀況的老臣套話,對方提到衛將軍並不是無兒無女,他其實膝下還有個女兒,只是從小就送出了府……

衛將軍找人的時間與他救了那名少女的時間接近,因為時間點太巧合了,他不得不懷疑。

為了小心起見,他更讓人將家中的假織月給藏好。

去年在他帶著夫人去三王爺府中為三王爺祝壽時,遇到了三王妃與衛夫人,他救起的那名少女跟衛夫人的容貌有幾分相像,他的神色差點大變。那名失憶少女的身份,在當時他心中就有了底。

女兒長得像母親,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衛夫人的美,在當年就是大家津津樂道的事,而且與他的夫人都是當年數一數二的嬌豔美人,只是當年他一直沒機會親眼目睹衛夫人的真面目,而衛夫人非衛將軍不嫁的貞烈形象也讓他毫無爭取的興趣。

他的女兒藺織月美麗動人的容貌也是承襲自她的母親……

可惜,紅顏薄命,每每想起,他都忍不住眼眶泛紅。

而這噩耗,他終其一生也不敢讓愛女心切的夫人知曉啊!

所以,只要衛將軍之女在他手中,任他操控,他就不怕處處跟他作對的衛將軍了。

她的真實身份,是他握在手中制住對方的一枚好用棋子。

衛子謙……你的弱點被我找到了!

藺尚書陰沉的眼底透著難言的詭異,狡黠卻又陰狠。

夜裡,他又來訪了,只是神情凝重,欲言又止。

「展烈,你的傷口又痛了嗎?」她想看看他的傷好到什麼程度。

他阻止她的動作,搖頭,「不是。」

「你的胸口不舒服嗎?」她很擔心,為什麼不讓她看?

「我已經上過藥了。我的傷快好了,真的。」最後一句,他用強調的語氣說道。

她看著他的眼,在他眼裡看到了堅持。

「我不喜歡你受傷。」她悶悶的說。

「對不起。」展烈輕擁住她的肩。

她靠著他的身軀,享受這份難得的溫存。

他以低沉微啞,帶著一絲遲疑的嗓音問道,「你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世嗎?」

「你查到了?」她心頭震了一下,又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很有可能是當今三王爺的外孫女,也是護國大將軍衛子謙失蹤兩年的獨生女衛凝月。」

衛……凝月?她的腦海裡完全沒有一絲絲的印象。

這……怎麼可能?

她的身世怎麼會一下子從尚書千金變成將軍之女?

「我知道我的話你很難相信,但我已經秘密找尋將軍之女足足兩年,最近我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從我找到的種種跡象都指出,你很有可能就是衛將軍之女。」

「你是衛將軍派出來找我的?」

「沒錯!我是衛將軍最信賴的手下副將展烈。展烈參見衛小姐。」

他拱手作揖,她腦袋空白。

「我是衛凝月?不可能……我沒這個印象……」

身世之謎,如重重煙霧,教她惶然無措。

「你很有可能誤吃了江湖上的「忘根草」,「忘根草」我可以找到解藥,但你好像還被下了迷魂術……這迷魂術要破解不容易,除非找到下迷魂術的那個人……這部分會比較棘手一點。」他眼神一凝,不僅氣憤對方的機關算盡,同時也暗惱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臂膀,眼神依依,深深的凝視著他。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不要責怪自己。」

深刻的震撼直直撼入他的心靈。

她已經能夠感受到他的心思,在感同身受的當下,眼底有著純粹的信任與愛戀。

他喉頭轉緊,不由得摟她入懷。

「只要你不是藺織月,不管你是誰,我會救你出去的。」

她兩手緊緊抱住他的腰,「不管我是誰,我都不要你離開我。」她抬頭大膽的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展烈渾身的熱情瞬間爆炸。

他一隻大手扣住她的後頸,唇瓣噙住她的粉唇,輾轉蹂躪重壓,激烈而霸悍。

他另一隻手環住她的纖腰,兩人的身軀緊貼,他感受得到她在肚兜包覆下柔嫩的胸房壓擠著他堅實的胸膛,他充滿侵略的吻舔著她、吮著她、吞噬她,他的男性氣息壓迫著她,包圍著她。

他們狂吻,他們緊擁,他們讓兩顆失控的心靈不約而同的撞擊、跳舞。

這個吻,吻得天旋地轉……

她快要喘不過氣了,他察覺到,不得不放開她。

她嬌羞至極,不敢看他。

他依然抱著她,在喘息的同時,閃亮的黑眸閃動著眷戀的芒彩。

「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不會棄你不顧。」

「展烈,不論我是藺織月還是衛凝月,我這一生都只要你,只屬於你……」

她不在乎私訂終身。

要不是有他,她真怕自己一生都被人操縱,而且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眼前這個對她好的挺拔男子,她不想放手。

在她孤獨無依的時候,只有他對她伸出援手,只有他!

她對他不是只有感激,還有濃濃的愛戀隨著他們的相處日益滋生。

只要想到能夠跟他在一起,她的心裡頭就好甜蜜,像不小心被倒上了滿滿的一壺蜜水,甜得滿溢!

「小姐……」他又驚又喜,燦若繁星的眸瞳直直鎖定她。

「展烈……」她嬌羞的輕喚一聲,柔情萬千。

他的唇再度俯下,注入無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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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展副將,你最近不是去尚書府嗎?查得如何?到底有沒有我女兒的下落?她到底有沒有消息?她在尚書府裡嗎?還是……她真的歿了嗎?」

一身將軍服、威風凜凜的衛子謙張著一雙睿智的眼直視著他最信任的副將。

「回將軍,屬下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屬下可以保證,將軍的愛女絕對還活在世上。」

藺尚書府裡的織月很有可能是衛凝月,但在沒有十足十的證據之下,他不敢輕易鬆口,因為,衛將軍找女心切,萬一弄個不好消息走漏被藺尚書察覺了,最危險的就是在織月苑裡他最心愛的女子!

他不敢冒任何一丁點置她於險境中的可能性。

在她還沒徹底離開織月苑之前,她隨時都有危險。

「你何以這麼有把握?」衛將軍想聽聽他的說法。

「回將軍,目前屬下還沒有辦法將證據交給將軍看,但屬下需要將軍的幫忙。」

「說。」

「屬下想要一幅衛小姐的畫像,好確定屬下沒有找錯人。」

衛夫人一直處在深閨,他沒有見過,但他需要萬無一失的證據。

「好,我會請夫人幫忙,由畫匠照夫人口述畫出凝月的容貌。」

衛凝月在一歲牙牙學語時就被衛子謙送到了山上去修身養性,在那裡,衛凝月遇到了她的師父教她一身武藝,在她二八年華這一年,衛夫人想她想得緊,想到作了惡夢,一病不起,她才被迎回將軍府。

在她回府後,衛夫人的病就不藥而癒了,因為心病唯有心藥醫,而衛凝月就是衛夫人最佳的心藥。

許是在山裡待久了,衛凝月生性好動最怕拘束,時常從後門偷溜到將軍府外頭閒逛,靠著一身好本領讓她連隨從也不帶,單打獨鬥,什麼也不怕。

只是那天,她一出門到天黑都沒有回來……

衛小姐失蹤了!

將軍府派出所有人四處尋找,但就是找不到她的行蹤,最後,在懸崖邊找到她一隻沾了血跡的繡花鞋……

懸崖下,她蹤影全無,她是真的杳無音訊。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衛將軍深信這一點,甯願相信她還在人間沒有死,也要衛夫人相信他的話,他們的女兒才從山上回來不久,絕對不會如此短命的。

只是,兩年了。

衛凝月依舊毫無消息……

而在官場上,守舊派的藺尚書一直處處跟他作對,上個月甚至不小心說了一些讓他疑心的話。

「聽聞護國大將軍也有女兒,比起我女兒的體弱多病,護國大將軍的女兒想必身強體健吧?我們都是為皇上好的人,應該處處以皇上為考量,戰爭是一時的,能夠不派一兵一卒就能講和的事,即便是和親、納貢,都是可行的啊!將軍有時不該因喜戰而一意孤行啊!」

事實上,不是衛子謙愛戰,每次戰爭受苦的都是戰火下的平民百姓,實在是邊疆那邊要求得太過,要美女、要良田美地、更要他們奉上為數不小的黃金白銀,簡直視皇上為無物,視他們國家沒有良將,讓他難忍。

他有女兒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女兒從小就送到山上,回府不到一個月就鬧失蹤,他派人明查暗訪,並不想驚擾聖聽,連賢親王府裡的三王爺也不曉得他的外孫女回府又失蹤,還以為她仍在山上修身養性呢!

「藺尚書,本將軍並不是好戰,而是權衡輕重,一再的忍辱負重只會讓邊疆百姓任由欺淩,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啊!」

「衛將軍不必說得冠冕堂皇,皇上愛民如子,就是不願意在戰爭下犧牲更多無辜百姓,才會想要議和,而且,將軍是否有想過,若是有你的骨肉至親在戰爭中喪生,這就是你願意的嗎?」

一番話,讓衛將軍無言。

藺尚書的話讓他起疑,是因為藺尚書暗示了,若他輕舉妄動、隨意大動幹戈,他的血緣骨肉將面臨死亡。

他不在身畔的血緣骨肉……就是衛凝月,他的獨生女啊!

他想來想去,派出一直在京城外尋不著他女兒的得力助手展副將把苗頭轉向藺尚書,漏夜暗訪尚書府,只希望能找出些關於他女兒的蛛絲馬跡。

衛將軍想的是,若衛凝月死了,沒道理在她出事的懸崖附近找不到她的屍首。

若她沒死,她很有可能被人藏了起來。

以她的身手,她不可能兩年來音訊全無,連個平安也不報。

最大的可能,是她遭受到了連她自己都無法解決的危機……

衛將軍不怕私底下與藺尚書為敵,因為在朝野中,他們的想法總是格格不入、南轅北轍,早就不睦了。

忠肝義膽的展烈盡全力的搜尋尚書府關人的私牢,即便是深入險境,他還是找不到任何線索。

最後,他膽大的利用午後跟蹤一名往西南方行走的婢女,才找到在雕樑畫棟、華美奢侈的尚書府建築外最西南方,被花花草草、柳樹竹枝遮掩住的織月苑。

「謝謝將軍。」

展烈心知,現在只要衛小姐的畫像出來,若是跟她容貌如出一轍,他就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她的身份了。

「希望你盡快給我好消息。」衛將軍沈著聲。

他從展烈身上彷彿看到了希望……

他的女兒啊……趕快回到他身邊吧!

「末將定不負使命。」展烈單腳跪下,恭敬的說道。

一輪明月當空照,灑落銀白點點光華,耀眼如輝。

她體內殘存的毒性已經全部褪去了,脫去病懨懨,她的身子變得靈活許多。今夜,他將帶來讓她恢復內力的藥丸。

她滿懷希冀。

若她真有武功,她對他的說詞就更加置信不疑了。

她是衛凝月,而不是藺織月……

衛將軍之女失蹤兩年了,衛將軍跟衛夫人都相信她還活在人間,不見屍體,絕不認為她已不在人世。

她真的會是衛凝月嗎?

內心深處,她希望自己是。因為,她不想與展烈為敵!

一點也不想……

「這是什麼?」

一顆豆大的深紫色丹藥置於柔若無骨的白皙掌心,藺織月抬頭疑惑的挑眉看他。

「化功散的解藥。」

聞言,她臉上帶著笑容,讓她更顯明豔逼人。

她開心的將藥丸往菱形小嘴裡一塞,配上一口茶水,吞嚥下腹,對著他露出清絕的笑靨。

展烈呼吸一窒,耳根不由得燙紅。

不管她是藺織月還是衛凝月,她長得美麗是不爭的事實,她的美,就像一幅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美人畫!

她的骨架小,纖纖可人,削肩小蠻腰,不可重握,芙蓉如面,眉眼如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清靈若水,嬌豔如花,展烈將她的美貌盡收眼底,暗暗驚豔。

他斂了斂眉眼,微垂著頭。

「什麼時候我的內力才會恢復?」她心急的想要知道。

他眸中閃過戲論,「小姐就不怕我給了你毒藥吃?」

「你先前一直幫我,我現在也只能相信你一個人了。」語氣中有點無奈,卻也帶點調皮。

他心中一動,不再隱瞞事實,「藥效發作,最快也要半個時辰之後才能運功。」

「如果我的內力沒有恢復呢?是不是代表我就沒有內力了?」

「會恢復的。」他淺淺一笑,「就算沒恢復,你的功夫底子還是在的,你體內毒性已褪,你應該有發覺到,你的身體比常人靈活許多。」

這點她承認,因此,不由得擰眉,教人心憐。

她的身體狀況彷彿是最佳的解答,卻也是她最怕得知的解答。「我……我真的是衛凝月,而不是藺織月?」

「小姐,屬下明晚會帶衛凝月小姐的畫像過來,你一看便知。」

「嗯。」一雙美陣閃動著複雜光芒,低垂螓首,輕應一聲。

明晚就能解開她的身世之謎了……

「小姐,夜深了,你該就寢了。」

他要離開了?

心中一股難捨的情懷驟然湧上,她輕叫一聲,「不能再陪陪我嗎?」

他遲疑了一下。

「再一會兒就好,我還不想睡,陪陪我說說話,我想多瞭解一下關於衛將軍府裡的事,可以嗎?」

展烈點點頭,眼睛燦燦,護國大將軍是他心目中的神,一直讓他崇拜不已。

他侃侃而談衛子謙將軍的豐功偉業,將他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過程說得精采絕倫,完全不輸給專業的說書人。

她聽得津津有味,雙眸亮晶晶的直盯視著他,心跳加速,臉上發燙。

她有一個發現,他每每說到精采處時臉龐就會顯得格外亮眼,雕刻般的俊顏時而露出笑容,那陽光般的笑顏快要閃壞她的眼;時而以一雙清亮俊陣瞅視著她,眸中似有若無的情意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意亂。「小姐?」

他已經說到一個段落了,她卻直視著他,眼神有點呆愣。

「小姐!」他再喚一聲,嗓音擲地有聲。

她雙肩震了一下,清醒了過來,望視他,小臉暈紅。

她好美!

嬌顏如酡,白肌玉膚似抹上天然胭脂,教人不飲自醉。

展烈熾熱的視線凝注在她的臉上足足刻鐘之久,才依依難捨的移開。

外頭,更夫敲了二更鼓。

「小姐,我該離開了。」

她眼中含情依依,水汪汪麗眸凝視著他,眼中情意不言而喻。

展烈感同身受,但不離開是不行的。

兩人含情脈脈,無聲勝有聲。

驀地,外頭嘈雜聲由遠而近,許多火炬包圍了整個織月苑。

原來,是丫鬟小柔臨睡前再到主屋看一下藺織月是否安睡,從外頭看向裡頭暗暗的燭影,竟看到兩道人影映上了窗紗。

她嚇了一大跳,當場腿軟,不敢驚動藺織月,卻也不敢不向任總管稟告,再由任總管向藺尚書稟報。

小姐的房裡有男人!

這是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啊!

她嚇得連走帶爬的找任總管去通風報信,途中,她好幾次腳軟跌倒。

當藺尚書來她面前要再確定時,她又被他的威嚴嚇得口吃,說話吞吞吐吐,一句話斷斷續續好不容易才說完。

藺尚書聽完之後馬上調派府中下人迅速的包圍了整個織月苑,讓裡面的男子插翅也難飛。

藺織月慌了,臉色慘白,「怎麼辦?」

展烈倒是不怕,他早在擅闖尚書府時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他的這條命早就豁出去了。

展烈滿懷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小姐,害你被我連累,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矢口否認認識我,說我是下流匪徒闖進你的閨房要脅持你,逼你就範。」

「你明明就是正人君子。」她不要這麼說,這會害死他的。

「小姐,恕我無禮了。」

他拉上蒙面巾,拿了她的絲絹塞進她的小嘴裡,長劍出鞘,擱放在她細嫩的頸項旁,站在她身後作勢押著她往門口走去,一腳踢開門,讓外頭的人看清楚,是他這個蒙面客挾持了她。

「小姐有危險!」有人喊話。

大家都看到了,織月苑裡的小姐口裡塞了絲絹無法開口,嬌弱惹人憐愛的模樣讓大夥兒看直了雙眼。

展烈突然放開了藺織月,隻身飛上了屋簷。

藺尚書早就有備而來,準備了弓箭手在屋簷上等待,他一飛衝天直上屋簷就中了計,被三名百步穿楊的弓箭手給射落了地面。

只見他左肩一箭、右小腿一箭,只閃躲過一箭。

箭上有毒,他傷口上紅色的鮮血立刻變黑!

他頭暈目眩,卻極力支撐著自己不願意倒下。

藺織月看了心生不忍,眼眶裡含著薄薄淚霧。

一群下人侍衛團團圍了過來,雖然只是亂七八糟的打人手法,但面對已經體力急速消耗的展烈而言,人多勢眾還是佔上風的。

他冷汗涔涔,身上又多了好幾道血口。

「住手,統統住手!」藺織月看不下去了,拿掉嘴裡的絲絹隨地一扔,大喊一聲。

打人的全部都沒有停手,因為他們只聽藺尚書的命令。

命令就是:將擅闖織月苑的人打個半死之後活抓起來,若敵人頑強抵抗不能留活口,就格殺勿論!

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打死……

「小姐,你還好吧?」小柔覺得她家小姐非常不對勁,好像執意要幫害她的蒙面客似的。

展烈後膝被砍了一刀,他迅速跪了下去,又飛快的站了起來,繼續加人殺陣。他受傷了……

她的眼裡蒙上了淚霧。

他傷得不輕……

淚珠一顆顆不聽使喚的從她的眼角滑落。

「我不好,不好!」她大聲嚷嚷,全部的人都停手,瞄了淚雨婆娑的她一眼。

她的眼中只有陷入一片殺陣的他,威風凜凜的他真的是個武將,明明以一敵眾,卻不見他的神情有絲毫畏懼。

他受重傷了……

他的傷口不停的流血,有紅的,還有黑的--

不能再繼續下去,他會死的!

她不要他死,她不要他有任何危險!

她的眼裡一片迷濛,暗自運氣,發覺體內有股氣在不斷擴散,不斷發熱,讓她的五臟六腑都覺得好熱,好熱……

他身上不斷累積新傷,鮮血直冒。

她淚水狂流,竟不自覺的施展起輕功,抓起他的手一起飛出重圍。

大家都傻眼了。

小姐……小姐一介弱女子,何時練了驚人的輕功?

就是因為太不可思議了,讓他們愣在當場,都失去了瞬間的反應,遲了抓人的有利時間。

藺尚書遠遠走來時,只見她施展過人輕功將受傷的蒙面客給救走了。

她……她的內力與武功都恢復了?

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追!」他看了一眼傻愣愣的侍衛與下人們,大喊一聲,如平地驚雷,「還不快給我追!」

大家懵然初醒,一大票人匆匆忙忙的追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她沒想到,她有輕功,而且輕功高乘不凡,居然能擺脫窮追不捨的追兵,讓他們落在遠遠的後頭!

禦風而行的她知道她不能停下來,有很多人在追他們,但她不曉得該躲到何處,他身中毒傷,唇色發黑,靠著最後一絲清明指示著她前行的方向。

哪裡有遮蔽地方能夠躲過一劫他比她清楚,只是要仰賴她輕功飛行,才能讓他們脫離險境。

當他們來到一處渾然天成的洞穴,洞穴外荊棘樹枝盤據,不易察覺,洞口雖小,但洞身寬大且長,足以容納他們兩人。

「你怎麼樣了?」她擔憂的急問。

身中劇毒的他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神智恍惚,她急急拆掉他的蒙面巾,看到他臉色死白,唇色卻異常的泛黑,看起來論異極了。

「我……我沒事……」他一邊說,身體一邊顫抖著。「烈……」她哽嚥了。

「我的衣服裡有藥……」好不容易把話說完,他就直直倒地不起,已經昏過去了。

「你……展烈,展烈!」她恐懼害怕的低叫著,淚水從她眼底淌落。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這次他的傷明顯比上次嚴重,而且身中劇毒!

「展烈!你醒醒……」她悲痛的喊道,「告訴我,我該如何幫你,我要如何救你……」他傷得這麼重,教她痛徹心肺。

他身上的血腥味好濃重,傷痕纍纍,有幾處還在冒著鮮血。

她的心頻頻抽痛,身心顫得厲害。

他毫無反應。

她該怎麼做才能救他?

她深吸著氣,要求自己先冷靜下來。

看著他血痕斑斑,她淚如雨下,雙手顛顫。

她毅然抹去淚水。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哭解決不了問題。

她需要的是智慧跟冷靜。

他身上流著鮮血的幾處傷口需要盡快止血,不然他會失血過多死亡。

她撕扯著身上的白色內袍,撕成長條狀,做成一條條長巾。

他有接近十處傷口,皮開肉綻,逼出她的淚珠。

她從他身上摸出一瓶金創藥,迅速倒在他幾處傷口上,再將他還在流血的傷口給綁住,讓他不再繼續血流不止。

她將每一處傷口一一地細心包紮。

接下來呢?他中毒的地方該如何處理?

她繼續在他身上摸索。

沒有其他的藥了……

她的心陷入淒風苦雨之中。

單單金創藥,只能止血、治刀傷,對於中毒之人是沒有解毒療效的。

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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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9:26
第八章

藺織月眼看著黑血持續從展烈的衣服上滲出來,她的心好痛,肝腸欲斷。

她一定要救活他!她一雙美陣直瞪著他身上不斷滲出的黑血。為什麼還要流?該止了……不然他會死的……她不曉得他中了什麼毒,而藺尚書……怕是不會給解藥了。她不能冒著生命危險回去尚書府偷藥,而且,他也等不了那麼久。

他的毒必須立刻解--驀地,她想到了。最原始也是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由她來吸走他身上的毒!雖然不知道他身上的毒會不會過到她身上,但她管不了了。如果他死了,她活著也沒有生趣……

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她要救活他,她絕對要救活他!

他身上兩處中箭的地方流出的是黑血,顯然是中毒所致,她將小嘴對準中毒傷處,眼一閉,嘴一吸,再快速把頭一轉,向旁邊吐掉嘴裡的黑血,一吸一吐,再一吸一吐…一直到他兩處毒血都流出鮮紅的血液為止,而她,也已香汗淋漓。

她又從身上撕下一條長巾,將金創藥分別灑在箭傷上,再用長巾包裹起來。

她一恢復內力就使用過多,方纔的輕功已快用盡她的體力,又幫他驅毒止血,她因體力透支而頭暈目眩。

不行,他還沒脫離險境,她不能倒……

她把昏迷的他扶起來,自己坐在他的對面,打算用雙手貼雙手的方式,將真氣渡到他身上,為他療養身上的外傷。

她還有內力,她感覺到運出真氣的同時,他臉色發白的現象也逐漸好轉。

她心喜他的情形變好,不斷送出內力,直到氣盡力絕,人昏了過去為止。

她倒在他的身畔,而他也依然昏迷不醒……

她精疲力盡昏睡了過去,幾個時辰後,他才慢慢的清醒過來。

第一個感覺,是全身的痛楚減輕了許多,而且,有一股源源不絕的真氣盈滿丹田、胸口,讓他感到神清氣爽。不過,因為受傷過重又失血過多,他還無法自由的運功,體力也較不支,若是遇到藺尚書的人需要正面迎敵,只怕會再敗一次,而且將敗得更慘。

她呢?

當他的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她身上時,心一驚,以為她也受傷了,他忍著全身傷口作痛的折磨,審視她全身上下,注意到她只是疲累而睡著,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她幫他驅毒療傷的!

她真的有內力,真的會輕功!

就像衛子謙將軍說的,要分辨衛凝月與藺織月的不同,最大的差別就是,衛凝月有輕功跟內力,而藺織月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千金。

她是衛凝月,是他尋遍千山萬水、立誓非要找到的將軍府小姐!

不用回將軍府拿畫像比對了,她是衛凝月,千真萬確,不會錯了。

等她醒來,他要趕快帶她回將軍府,讓她直接面對衛將軍與將軍夫人!

血濃於水,就算她再怎麼不記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她的父母是不會忘記她的,她的父母對她的慈愛憐寵是不會斷的,她將會重新回到他們的呵護之下,得到更多的關愛!

不過……為了擺脫藺尚書派人來追殺,他們已經逃出了京城,來到了荒郊野嶺,想要順利的回京城裡的衛將軍府,怕是不容易。

這一路上,他得好好保護她,小心藺尚書府的人的暗算……

為了安全起見,衛凝月女扮男裝當起小廝,一路上照顧受傷的展烈。

展烈身子還弱,不宜劇烈運動,因此他們專抄小路趕路,明明平日他只要一天的行程,在受了重傷後比一般平民老百姓還沒用,不僅不能幫助衛凝月,還拖累了她,足足走了兩天還走不到一半的路程。

看來,要進城,得三天之後了……

昨夜跟前晚,他們看到有村落都會向村人暫借一宿,遇到的村民也都是善良又熱情的。

眼見天色漸暗,他不免心急起來。

今夜,竟沒有見到附近有任何村落。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是沒有關係,但她呢?

他可不想讓她以大地為床,以星夜為被,她畢竟是金枝玉葉,這樣對她,就算她肯吃苦,他也會心疼。

「凝月,我們再趕一下路,也許前面不遠處有房子可以歇腳。」他汗流浹背又不停喘氣,身子似乎超出負荷。

「你的身體要不要緊?你坐一下,我去前面找找看。」

「我們一起去。」他不能讓她單獨行動,太危險了!

衛凝月凝視著他,在他眼底看到了令她心醉的柔情。

「嗯。」她輕應一聲。

他們並肩同行,他四處觀望。

他不能讓她露宿荒郊野外,正一籌莫展之際,竟發現不遠處有炊煙,有光線。

他臉上狂喜。有住戶!

「我們去前面問一下。」她扶著他往前慢行,走到門口,他敲門,靜待裡頭的動靜。

來應門的是一位中年樵夫,他把聲音刻意壓得低低的,「有什麼事嗎?」這聲音衛凝月似乎聽過,但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展烈的身體狀況上,看了一眼樵夫讓她陌生的臉孔,就沒有再去注意。

「這附近有沒有客棧?」

「客棧……你說笑了,這方圓二十里內都沒有,你們是錯過了住宿的地方了,不過,看你們風塵僕僕的樣子,要是不嫌棄,可以來舍下休息一晚。」

「謝謝,只是不好意思叨擾。」

「看你的年紀……如果我兒子還在的話,跟我兒子差不多,我兒子前幾年投效軍隊去打仗後就沒有回來了……」樵夫突然老淚縱橫,「我一直枯等,就是等不到他的消息。」

他趕緊擦去淚,「讓你們見笑了,我太久沒有見到年輕人了,一時感觸良多……來,你們進來,你們可以睡我兒子的房間。」

展烈看了看她,衛凝月點頭。

他們一同進屋,樵夫弄了點山中野味跟熱了些飯菜給他們吃,「你們還沒吃吧?沒什麼好招待的,就簡單的粗茶淡飯。」

「已經夠了,謝謝。」衛凝月微笑。

樵夫神色怪異的看著衛凝月,眸光讓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展烈迅速擋在衛凝月的身前,讓樵夫不再對著她一直看。

樵夫回過神來,「我……我還有一些柴沒拿去柴房,你們吃。」

樵夫離開後,衛凝月嬌嗔道,「為什麼突然擋在我身前?」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他話語裡有著明顯醋意。「我現在穿的是男裝,而且他的年紀可以當我們的爹了。」

她抗議道。「你的一舉一動明顯的就是會讓人知道你是女扮男裝,他是男的,不管他幾歲,我不喜歡他一直看著你。」

「我是女的這一點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他堅定的點頭。

看到他為她吃醋、在乎的神情,她對他展露純真的笑容。

他幫她盛飯、夾菜,她也餵食他吃菜。

一頓飯之後,他們一前一後無力的倒在桌面上。

「這飯菜……」衛凝月難以置信會被擺了一道,「飯菜被動了手腳……」

「凝月!」

後知後覺的展烈看到她昏了過去,腦子裡也天旋地轉,只能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樵夫慢慢的走進來,對著展烈陰陰一笑。

他整個人眼前一暗,沒辦法反應什麼,一併被捲入了黑暗之中。

樵夫毫不在意的將人皮面具一掀,露出另一張臉。

那是藺尚書府裡任總管的臉……

展烈醒來的時候,天濛濛亮,他被棄置荒郊野外,四處只有叢生的雜草,沒有任何人影,更別說會有木屋之類的房子。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但方圓數十里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她,更找不到昨晚那間木屋。

她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從世間消失!

「凝月……凝月!」他看向四周,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痛徹心肺,忍不住椎心刺骨的痛楚,大喊著她的名。

衛凝月不見蹤影!

她不見了……

他要保護她的,卻把她保護到失蹤了!

他要找到她……

不趕快找到她,怕她會遇上危險!

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他以為一個樸實的樵夫不會有問題,「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兩句他全忘了,竟深陷情網,竟只記得妒忌,反而害她置身危機四伏的地方。

不,不對,那個人不是普通的樵夫……能夠對他下讓他完全沒有發覺的迷藥,這個假扮成樵夫的中年男子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凝月!」仰天長嘆一聲,他呼叫著她的名,扯痛了全身上上下下的傷口,充滿了深沈的懊悔與心急如焚。

她到底在哪裡?他的凝月在哪裡?

不論天涯海角,不管山窮碧落,他一定要把她給找回來。

愈不能盡快找到她,她就會多一分危險。

但他只有一個人,他再急再快,他的時間也是跟一般人一樣多。

他需要幫手。

他將食指放到嘴邊,發出尖銳長音。

一會兒,一隻雄鷹遠遠疾速飛來,飛到他的肩上,停穩,乖巧的任他撫頭。

他從身上撕了一小塊質料上等的淺藍色內袍,繫在雄鷹腳上,它又飛走了。

兩個時辰之後,三名勁裝男子長途跋涉來到他面前,一起跪下,「少莊主,我們來遲了。」

他在江南有個烈日山莊,烈日山莊在江南地帶也是數一數二的富有,有商行、有糧行,信譽可靠。

身為莊主之子的他因一次機緣被衛將軍所救,倖免於難,從此感恩在懷。他自感有恩就要報恩,要頂天立地無愧於心,就告知江南雙親,要投身軍旅報效衛將軍幾年,知恩圖報的他第一件事就是盡心盡力的幫忙找回衛小姐。

他沒料到的是,感恩惜恩報恩的他,會得到衛小姐的青睞,也會情難自禁的深深愛上了衛凝月。

現下,衛凝月有難,先不論她是衛將軍的獨生女,光她是他今生的摯愛,他就非救到她不可!

他整個身子搖搖欲墜,俊龐上血色全無,身上結痂的傷口有幾處因為他的激動過度而裂開滲血了。

他撐不住自己,體力耗盡,坐倒在地。

「少莊主!」

三名勁裝男子異口同聲的叫了一聲,趕緊從身上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幫他上藥的上藥,包紮的包紮,運氣的運氣,動作訓練有素。

展烈傷勢重新穩住的當下,二話不說,直接下達指令。

要找到她!

一定要盡快找到她!

衛凝月人在哪裡?

問她自己,她也不知道。

她的雙手被捆綁在腰後,雙腳也被繩子束縛得死緊,動彈不得。

她是清醒了,但她無法逃脫。

她睜大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精緻的床上,床柱上紫色紗幔圍繞,室內薰香有如百花香氣繚繞。

「三百兩白銀給你了,快點走。」一個尖嗓女聲從門外傳來。

「是,是,貪財了。」中年男音儼然就是任總管的聲音。

「以後再有好的貨色,我一定再來找你。」

「行了,快走吧。」鴇母打發走了他,才帶著兩名孔武有力、身材魁梧的保鑣進入屋子裡。

「喲,醒了?」濃妝豔抹的鴇母一接近衛凝月就讓她擰眉皺鼻。

眼前這人買了她,光看她妖豔異常的妝扮就知道不是什麼善良人家。

「哈--哈啾!」

那什麼味兒啊?好濃好重好怪異,眼前徐娘半老的她是不是把所有香粉都抹上了,才會味道全混在一起,讓她感到嗆鼻難聞。

「瞧你這張臉,還真是天香國色,只要好好打扮打扮,應該可以成為我們迎香閣裡最新最紅的搖錢樹。」

迎香閣?光聽這名就可以證明她心底的猜測無誤,她還真的來到了妓院!

她被賣了!

她在這裡,那展烈人呢?他有沒有危險?

「我想問你一下,我在這裡,我朋友人呢?」展烈身在何處是她迫切關心的事。

老鴇隨手掮了掮,不是很專心的問道,「什麼朋友?我只買了你,你的朋友也是女的嗎?」

「不,他是男的。」

「我就不清楚了,我只需要女的。」

展烈不在這裡……他會在哪裡?

「我的雙手好痛,我的雙腳也是,可以幫我鬆綁嗎?」

「鬆綁?你把這顆吃下去,我再讓人幫你鬆綁。」老鴇袖子一抖,拿出長袖裡的一隻小瓷壺,從裡頭倒出一顆暗紅色的丹丸。

鮮豔奇異的丹丸來路不明,還是不吃的好。

衛凝月已經因為誤食昨夜的晚飯上當而被綁來這裡,她不敢再亂吃,因為後果如何,她怕她會負責不起。

老鴇使了一個眼色,一名虎背熊腰的壯漢便抓緊她,逼迫她張開口。

老鴇邪惡的把丹丸塞入她嘴裡,再硬灌她喝茶水,讓她不吃也被迫得吃。

吞下去了!她驚恐,張惶,「你給我吃了什麼?」

「會讓你全身發燙,身子發騷的好東西。」老鴇淫媚的笑了幾聲。

這東西得之不易,她當初可是輾轉好幾手花了一百多兩的黃金才得到這麼一顆,而且她想買第二顆的時候對方已莫名其妙被毒殺身亡,她這一顆一直捨不得使用,放置寶盒裡,等待著最佳時機。

老鴇眼中的貪財樵夫,其實是任總管的偽裝,當他一方面在藺尚書府裡任職時,發現到藺尚書對待下人們極為嚴苛,他也曾被打罵過,讓他為求保身,私底下也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說穿了,他其實一直在打藺織月的主意,而他並不知道藺府裡的藺織月真正身份是衛凝月,他只知道若能將她拐進妓院裡,以她美貌無雙的皮相,他就可以多賺些銀兩,也就可以不用再看人臉色吃穿,可以包袱收一收離開藺尚書府了。

就為了多賺些不義之財,之前他已迷昏過幾個年輕女子,私底下會找老鴇交易。

對識人無數的老鴇來說,他先前帶來的人長相大多普通,她只給幾兩銀就打發掉了,想不到這次倒真的來了個絕色佳人。

人長得標緻又有氣質,最重要的是,她是沒開過苞的處子,那可值錢了。

她,將成為迎香閣裡的性感毒姬!

服用過這種特製的紅色丹丸最大的好處就是,女子身上將帶著讓人上癮的體毒,只要是與她結合過的男人,身子就會跟著染上體毒,每半個月發作一次,唯有一次又一次的跟她交合才能得到紆解,卻也會致使體內的毒愈積愈深,愈不能不來找她。

到時,她這個老鴇只要手中有她,就隨時可以搖錢了!

衛凝月又驚又怕,但她自知得穩住陣腳,漠然著臉,「我吃了,快點幫我鬆綁。」

老鴇年輕時也是個練家子,她已經檢驗過衛凝月了,將她的內力封鎖,以她的武功,是打不過她這個老鴇與現場兩個壯漢的。

老鴇使了個眼色,兩名壯漢便為她鬆綁。

衛凝月雙腿使勁向上踢,壯漢早有防備,閃躲過。

她又踢又打,與兩名壯漢纏鬥,老鴇加入,武功在她之上,她毫無勝算。

想要施展輕功,竟發覺內力全失!

沒多久,她被老鴇點了穴,無法動彈。

「為了怕你這花拳繡腿傷了拿了大把金銀財寶上門要跟你一夜溫存的火山孝子,你的武功還是不需要用比較好。」

老鴇精準的點了幾個身體穴位上的竅門,她頓感體力盡失,像個沒有功夫底子的一般女子。

老鴇解了她動彈不得的穴,讓她可以動。

她竟然軟倒在地。

她真的慌了。沒有內功,又沒有武功,全身軟趴趴的,連使力都感到喘。

這個老鴇深藏不露,太難對付了。

「你給我好好待在這裡,我已經幫你取好你的新名字,就叫迎香。晚上,你就好好的在這裡招待貴客!」她手一揮,兩名壯漢顧在門口,她搖著屁股風騷的離開。

兩名壯漢將門關上,像門神似的杵在門口,他們的身影從紙窗上可以隱隱看到。

她逃不了了……

她無計可施,無措至極。

該如何是好?她該怎麼做才能脫困?

她在這裡,展烈能夠找到她嗎?

她心頭急得慌,一時之間卻無法可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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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5-4-15 00:19:45
第九章

就在衛凝月絞盡腦汁也要努力想出方法之時,門開了,兩名婢女各自帶著暴露性感的新衣跟金光閃閃的飾品走了進來,不管她多不願意,開始為她更衣梳妝打扮。

一頭秀髮梳成玫瑰髻,還斜插上兩朵並排的鮮豔紅玫瑰,耳墜玫瑰圖樣的流蘇長墜,顏如渥丹,削肩蛇腰,款款薄紗下步步生蓮,姿態嫋娜,雪肌若隱若現,千嬌百媚,絕麗驚豔。

花鈿為妝,將她的容貌烘托得更精緻、更美豔,睫毛輕卷,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顧盼之間,眼波流轉,風華絕代。

兩個婢女巧手將衛凝月打扮好之後,都驚豔了好久。

衛凝月忍不住苦笑。

她現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連多走幾步路都像犯了哮喘病似的,身體狀況比之前在藺尚書府還悽慘。

何況,外有虎豹豺狼,對她的初夜虎視眈眈,她的貞操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我……我內急……」她羞赧的對著靠她較近的婢女說道。

兩個婢女交頭接耳,將信將疑,一個守著她,一個到外頭拿了夜壺進來。

「這要怎麼方便?」她傻眼。

婢女直接放在地上,然後把頭轉過去。

不會吧?直接尿?

她是真的內急,不是做假,既然無法逃,她也不能拿健康過不去。

她又羞又氣,還是拎高薄紗下襬,把褻褲一脫,對著夜壺就地解決。

一個婢女拿著夜壺往外走,另一個婢女檢查她身上的妝扮有沒有髒汙,確定後才關上門離開。

她形同被軟禁,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奇了,怪了,為何剛穿上這些薄紗時還感到清涼無比,現在腹下卻脹了、燙了,身子也莫名的躁熱了起來?

該不會……是那一粒紅色丹藥的藥效在作怪吧?

她才解手過,褻褲為何現下卻有一股濕涼?

展烈和三名勁裝男子兵分四路,擴大搜尋,想要找出行跡可疑又是樵夫裝扮的中年男子。

他們抓到了幾名可疑人物,展烈聽完他們的聲音後卻失望極了。

不是,都不是,他們都是無辜的人。

他給他們一些銀兩當作補償,繼續尋找。

這時,一名走往回京城路上,肩上掛著沈甸甸包袱的中年男子經過他們,眼神飄移,步伐加快,雖不是樵夫打扮,卻讓展烈認為可疑給攔了下來。

「你……抓我做什麼?我又沒有抓什麼人!」因為過於恐懼,他沒發現自己因作賊心虛而說錯話。

「你--就是你,你是那個樵夫!你把人帶去哪裡了?」

他說話的語氣跟方式與那個樵夫很像,被冷靜自持的展烈給認出來了。

「什麼人?我什麼女人也沒抓!」他將包袱抓得更緊,像是害怕被搶走似的。

離他最近的勁裝男子搶奪過包袱,裡頭的白銀撒了一地。

見事蹟敗露,沒有武功的任總管拔腿就跑,只想逃亡。

他被四個人給包圍住,他們愈逼愈近,他無處可逃。

被逼急的展烈如同魑魅魍魎般迫人可怕,不僅逼他供出衛凝月的所在之處,還氣憤得向他剌去一劍。

這一劍,並沒有刺中他,而是刺中他身後的樹幹,入木三分。

貪財怕死的他全身顫抖,竟當場嚇破膽而亡。

展烈跟三名勁裝手下連多看他一眼都懶,一同到尚未開門迎客的迎香閣後院外,準備來個措手不及的突擊。

他們四個都蒙著面,身手迅捷,一看到人就先點穴讓對方無法開口無法動彈,問出線索,一路找到衛凝月所在的房門口。

兩名壯漢被展烈兩名手下打趴在地,手筋、腳筋全部挑斷。

「嗯……噢……」

裡頭怪異而讓人心跳加速的柔嗓分明是出自衛凝月那張迷人的小嘴,展烈心急萬分,想要衝進去一探究竟。

老鴇聞聲而至,擋住展烈,他的手下跟她大打出手,她身形萬變,是個高手,擋在門前不讓他們進入。

展烈不是省油的燈,身形如電,心急如焚,就怕裡頭的衛凝月有個萬一。

「你們都退下。」他要跟她比個高下。

十幾招下來,兩人一時間不分上下,他急了,排山倒海般的招式一連串劈下,劈她個防備不及,掌勢綿綿不絕,擊中必死無疑。

老鴇陣腳大亂,閃避得狼狽,被最後兩掌擊中,當場七孔流血而死。展烈毫不戀棧,直接進入房內,一看到床上的衛凝月薄紗掉地,肚兜半遮,褻褲也快要脫下來了,他的眼珠子差點要掉下來。

「少莊……」三名手下見他一動也不動,齊聲叫喚。

他當機立斷,將門關上。「不要進來!守在門口。」

床上的衛凝月兩隻雪白玉腿相互磨蹭,右邊翹挺的粉嫩乳尖暴露在空氣中,左手含在嘴裡,粉舌攪動,唇角流出可疑的涎沫,教他看了全身都熱了起來。

「凝月!」他上前,用薄被將她的身子裡緊。「你怎麼樣了?」

她扭動著,全身如烈火在燒烤,「好熱,好熱……」她難受的叫著。

「凝月……」他捨不得見她難熬。

他鬆開手,她已經把薄被踢到地上去,露出姣好的身段。

腦子裡完全迷濛混沌的她已經被情慾控制住了,完全不認識眼前的他是誰。

她滿心滿腦只想要一具可以解除她體內火熱的男性軀體!

她深深吸嗅著,本能地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個男人,是她的解藥。

她貪婪的整個身子攀附在他身上蹭著、扭著,柔嫩的胸乳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展烈震驚又心疼。

是他來晚了!

她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給我……我要……」她飢渴的哀叫著,柔軟的嬌軀摩擦著他健壯的軀體,雙手已經迫不及待的在解他身上的衣物。

「凝月,凝月你聽我說,你不能這樣……」他不能在她什麼都不清楚的現在強佔了她的清白!

「我需要你……不給我,我會死……好熱……我全身好燙……」衛凝月淚盈於睫,楚楚可憐。

她肯定是被迫服了春藥……而且是後果強勁的春藥!

展烈見她用一雙可憐兮兮的眼陣乞求著他,他投降了。

他無法見她痛苦,無法見她哀求著他……

「對不起……」他輕語一聲。

來不及給她一個難忘的婚禮,他卻要先跟她行周公之禮了!

她急速的覆上他的唇,口沫弄得他唇畔全是。

她不會接吻。

他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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