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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野櫻]醫女成妃【穿越升職計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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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26:33
覷見她眼底那一抹失落,周子齊意識到了什麼。

「迎喜,侯爺他嘴壞,鬧你的,其實他對你真的很特別,要不他也不會讓你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

聞言,她沉默了一下。

確實,三個多月前當他第一次帶她去德城時就曾說過,他的另一個身份--向陽是絕對的秘密,千萬不能對他人提起,就連溫落香都不知道這件事。

她當時就有點不解,若這件事如此重要,為何會讓她知悉?他不怕她說出去嗎?現在一想,他對她確實有著特別的信任。

只不過,那又代表什麼呢?

「依我看,侯爺肯定是喜歡上了你。」周子齊說。

「欸?!」她一驚,臉上浮現兩朵紅霞,「周大哥,你別胡說。」

「我哪是胡說?我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周子齊續道:「你別看他平時冷冰冰,說話又夾槍帶棍的,其實他只是不擅表達。」

「那又如何?」她蹙眉一笑,「他還有落香呢。」

「落香姑娘?」周子齊笑歎,「落香姑娘對他來說只是妹妹,一個必須好好照顧的妹妹。」

關於溫落香跟老侯爺戚雲年的事,周子齊也略知二一,戚仰寧對她絕對沒有半點兒女私情,只是單純想要報答戚雲年的恩情。

「他若當她是女人,早娶她為妻了,不過……」周子齊輕歎,「落香姑娘似乎對侯爺一往情深呢。」

「周大哥也看出來了?」

「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來吧?」周子齊勾唇一笑,「她以體弱拒絕好幾次提親,為的就是待在侯府,待在他身邊,這點誰都知道,就只有侯爺自己不知道。」

「落香是個溫柔的好姑娘,一直默默的守候著他。」想起溫落香之前淚眼汪汪的對她傾訴心事,她不禁有點難過。

周子齊是個明眼人,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迎喜,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但你知道嗎?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是沒錯,不過……」

不對啊,他們怎麼會聊到這兒來?戚仰寧對誰有情,誰又對他有意,這都跟她無關吧?怎麼周大哥說得好像他們三人是處在一種三角關係裡?

「周大哥,咱們別聊這個了。」她一臉嚴肅。

周子齊哧笑出聲,「怎麼?你害臊?」

「才不是!」她羞惱的大叫,「你怎麼這樣?我不跟你好嘍!」

「好好好,周大哥不笑你,我還真怕你不跟我好呢!」

「誰跟誰好?」突然,戚仰寧的聲音冷冷的傳來。

「喂!你這是在嚇誰啊?無聲無息,跟鬼一樣。」她拍拍胸脯,差點沒叫出聲。

戚仰寧一回府便聽芙蓉說她還在萬卷齋用功,而且整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他特地讓廚子弄了一些吃的親自給她送來。沒想到人剛到,便見她與周子齊兩人有說有笑,案上還擱著一盒糕點。

這芙蓉居然沒跟他說周子齊來了?哼,回頭他一定好好罵她兩句。

「侯爺,你回來啦?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說。」周子齊說。

「你是來找我的嗎?」戚仰寧冷淡地道:「我看你是特地來找她的吧?還給她帶了糕點來。」

「喔,這是賈夫人托我帶給迎喜的。」周子齊當然聽出他語氣裡濃濃的醋味,卻故意裝傻。

「迎喜?」這稱呼讓戚仰寧聽了很是刺耳。

周子齊竊笑在心,忍不住動了捉弄他的念頭。「是啊,我們可好著呢。」

戚仰寧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哼,你們慢慢好去吧!」說完,他旋身就要走。

「欸,侯爺!」周子齊急忙喚住他,「你不是帶吃的來給迎喜嗎?」

戚仰寧這才想起自己手上提著食籃,可這會兒他哪裡肯承認這是特地帶給崔迎喜吃的。

「不是。」他沒好氣地說:「我是要拿去餵哈啾的!」

周子齊聽了,哈哈大笑,「迎喜,你瞧,男人吃醋與女人無異。」

崔迎喜一怔,臉頰莫名的,陣熱。

戚仰寧轉身瞪視著他,「周子齊,你可知道你在哪裡?」

「哎呀,惱羞成怒?」周子齊說著,轉頭看著崔迎喜,「我說對了吧,你對他來說很特別。」

「周大哥!」這會兒,連崔迎喜都覺得尷尬害羞了。

「周子齊,你這話什麼意思?」他眉心一擰,話聲沉下。

「有愛就說了吧,」周子齊憋著笑,一臉認真地說:「要是錯過了多可惜。」

「誰對誰有愛?」戚仰寧冷哼,「對她?」

「不是嗎?」對他因羞惱而生的滿臉怒意,周子齊視而不見。

「當然不是。」戚仰寧一臉高傲,「本侯哪裡看得上她那種粗野丫頭?」

聞言,崔迎喜不甘示弱的回嗆一句,「笑話,本小姐才不想跟沒禮貌的自大狂在一起呢!」

「你說誰是沒禮貌的自大狂?」戚仰寧瞪大了眼睛。

「我有說誰嗎?」

「你……」

「哈哈哈。」周子齊大笑。在他看來,他們根本都喜歡對方,只是一個高傲,一個倔強,就這麼僵著。

看來他們需要一個大事件來幫忙,再不就是需要一個情敵。

可惜他成不了情敵,戚仰寧太瞭解他了,他周子齊愛的是風情萬種,年紀比他大上幾歲也無妨,帶著點江湖味的女人,善良純情的崔迎春他來說太沒勁了。

「我說侯爺,我可是很喜歡迎喜喔。」明知戚仰寧不會信,但他還是故意激他一下,「如果你不要,我可要追求她了。」

戚仰寧冷哼,「雖然她不是淑女,但君子有好逑之權利,請自便。」

「你說誰不是淑女?」崔迎喜氣鼓鼓地道。

他咧咧嘴,回敬她一句,「我有說誰嗎?」

說罷,他旋身而去。

下朝後,戚仰寧步出群賢殿,快步下了階梯。

此時,身後傳來了右相夏錫山的聲音,「侯爺請留步。」

戚仰寧聞聲停下腳步,「相爺有何指教?」

南朝皇帝一直以來都由雙相輔國,明帝魏長賢亦不例外,擁有左相方靖及右相夏錫山。

方靖是個文人,平日多方交遊,人情練達;夏錫山是武將出身,性情耿直忠介,一絲不苟。

夏錫山與老侯爺戚雲年頗有交情,但戚雲年死後,因戚仰寧平時不愛與人往來,上朝下朝總是來去匆匆,從不逗留,因此不論與誰都保持著禮貌卻有點疏遠的距離。

「侯爺,借一步說話。」

「相爺客氣了,請。」說著,兩人走到附近廊下的隱密處。

「侯爺方才在殿上說的那番話真是大快人心。」夏錫山衷心稱讚。

他指的是戚仰寧在朝堂上與國舅,也就是趙後之胞兄趙威的那番激辯。

起因則是由於南方水患,幾萬畝良田及糧食全泡在水中,百姓損失慘重。

戚仰寧上疏明帝,盼明帝能下旨免除災區百姓今年的稅賦,讓百姓得以休養生息,重整家園,趙威卻極力反對,認為已經開官倉賑濟百姓,毋須再有此作為,否則會對國庫影響甚鉅。

但他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教趙威無法招架,再加上五皇子趙世真助陣,並自告奮勇願前往南方查訪災情及調度,明帝最終允了他的提議,下旨免除災區百姓的稅賦。

「相爺過獎,本侯不過是就事論事。」他謙遜地道。

也許真是父子連心吧?他每次上疏所建議的事項,總是能得到明帝的支持及贊同。

「侯爺,有件事本相想跟侯爺商討。」夏錫山看了眼四周,確定無人後,語帶試探,一臉謹慎地道。

「相爺直說無妨。」

「侯爺行事淡定沉著,運籌帷幄十分高明,在滿朝文武心裡早已是標竿人物,只要你一舉旗幟,眾人必當呼應。」

他眉心一擰,「相爺,您到底要跟本侯說什麼?」

「侯爺,你可願意暗中扶植五皇子?」夏錫山走的是一步險棋,他並不知道安國侯心中想法,但他相信戚仰寧跟趙後、趙威及儲君絕非一丘之貉。

戚仰寧微怔,笑了出來,「相爺總算對本侯開口了。」

一直以來,他都在觀察五皇子魏世真,發現他是個清廉公正,又懂得經世濟民之道的人,在所有皇子之中最適合繼承大統。無奈趙後手腕高明,陰險狡詐,一幫妃嬪不敢出頭,生怕遭她算計,因此儲君之位就這麼落在魏世炎手裡了。

相較之下,魏世真的母親綠妃雖深受明帝寵愛,就連她所生的金荷公主也是明帝最疼愛的女兒,但綠妃不愛出頭,只求安樂,又深知趙後性情,因此總提醒魏世真不要爭權,以求長命。

他知道夏錫山等人私底下運作著想將魏世真扶上太子之位,可因為趙後勢力龐大,他們行事十分小心。

「侯爺,太子剛愎自用,由他即位絕非百姓之福,五皇子才是最適當的人選,這一點侯爺應該認同。」

「是。」戚仰寧說道:「本侯十分欣賞五皇子。」

「那麼……」

「我願意幫助五皇子一登九五。」他一口答應。

聞言,夏錫山喜出望外,「侯爺所言屬實?」

「絕無半句虛假。」他說,「趙後狡詐多疑,行事陰險,又私下透過國舅趙威干預政事,掌控朝臣,相爺可要小心才是。」

「正是。」夏錫山點頭,「五皇子雖藏鋒務實,但終究掩不住鋒芒,剛才在朝上他自願南下,看得出來聖上十分激賞,我擔心……」

「我明白相爺的憂心。」戚仰寧一笑,「相爺儘管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保五皇子平安的。」

夏錫山鬆了一口氣,慎重其事的一揖,「那我先謝過侯爺了。」

「相爺客氣。」戚仰寧回禮,「相爺如此倚重,是我的榮幸。」

就算不為天下百姓之福,僅憑他個人的仇恨,他也要將趙後一干人從瓊樓高處拉下。

皇居,鳳來宮。

「是嗎?」趙後斜倚在鋪著西域織毯的長椅上,神情自得平靜的聽著暴跳如雷的胞兄趙威說著朝堂之事。

魏世炎也在一旁搭腔,「母后,舅父說得一點都沒錯,戚仰寧一點都沒把舅父放在眼裡。」

「妹妹,他明知我是你這一國之後的胞兄,卻跟我對著幹,擺明沒將你放在眼裡。」趙威越說越氣,掮風點火。

比起心浮氣躁的胞兄跟兒子,趙後沉穩得太多,她臉上沒有太多情緒,不怒不惱,唇角還懸著一抹深沉的笑意。

「母后,您看要不要在父皇跟前參他一本?」魏世炎問。

他已是儲君,但剛才在朝堂上,明帝卻照單全收戚仰寧及魏世真的提議,反而駁回他的意見,想到他就一肚子火。

「何必?」趙後慢條斯理的坐了起來,悠閒的啜了一口宮女奉上的參茶。

「妹妹,難道放任他氣鐵囂張?」

「是啊,母后,您不擔心戚仰寧跟魏世真聯合起來對付我們?」

「魏世真哪來那個雄心壯志?就算他有,綠妃也會攔著他,至於戚仰寧……」趙後眼底閃過一抹肅殺,「他倒真的讓我有種芒剌在背的感覺。」

「母后有什麼想法嗎?」魏世炎好奇的問。

「自從戚雲年死後,戚仰寧一肚子讓人摸不清的水,我早就提防著他了。」趙後說著,不知思索著什麼,沉默不語。

「妹妹……」

「母后……」

「行了。」趙後打斷兩人,「我自有想法,你們都別說了。」

趙威與魏世炎互覷一記,沒再說話。

因為他們知道,城府極深的趙後定有他們料想不到的招數,就像當年將一顆毒棋放進安國侯府,順利取了戚雲年的命一樣。

而那顆毒棋不只取了戚雲年的命,也傷了戚仰寧的身,至今未解,如今那顆毒棋還在,隨時能奪去戚仰寧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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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京城城西,觀音亭。

今天十五,溫落香帶著丫鬟小翠前往觀音亭參拜,這是她自戚雲年死後,每月十五都會做的事--為戚雲年祈求冥福。

為此,戚仰寧十分歡喜,為了她的安全,他至今還未告知她就是戚雲年的親生骨肉,但終究父女連心,她對戚雲年也有著這份孝心。

一早知道她要出門,他還特地到她住的小苑聊聊,並派了兩個護衛隨行。

到了觀音亭門口,溫落香以護衛帶刀不宜進入佛門清靜地為由,將兩人留在門外,然後領著小翠一起進到裡面參拜。

佛前有另一名婦人跪著,一旁有兩名侍女隨侍,一看便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夫人。

溫落香走到她身邊,靜靜的屈膝跪拜。

好一會兒,她低聲喚來小翠,要小翠到觀音亭外一家糕餅鋪幫她買幾盒糕點,小翠聽命離去,留下她一人。

突然,身邊的婦人低聲道:「他沒有異常吧?」

「沒有。」溫落香目視前方,低低回答。

「真沒有?」婦人唇角一勾,「還是你鬆懈了?」

聞言,她忍不住轉頭看著婦人,「落香不敢,落香一直把皇后娘娘的話記掛在心。」

「是嗎?」婦人也側過臉,深沉地笑視著她。

婦人正是趙後,溫落香是趙後娘家的遠親,自幼失去恃怙,養在趙家,長到十六歲時,趙後見她聰明機靈,便將她安排在侯府監視戚雲年。

一年後,她命溫落香下毒毒殺戚雲年,本打算連戚仰寧一起滅了,誰知讓他逃過一劫,但因為戚仰寧並未懷疑溫落香的身份,反倒對她十分禮遇照顧,因此趙後便決定暫留戚仰寧一命,並讓溫落香繼續待在侯府監視他。

每月十五,趙後會派人到觀音亭來聽取溫落香的呈報,今次她親自前來,溫落香也十分震驚。

「娘娘,落香對您從無貳心。」溫落香說。

「諒你也不敢。」趙後沉默了一下,道:「我要你滅了他。」

溫落香一驚,「娘娘為何突然要趕盡殺絕?」

「怎麼,你捨不得?」趙後冷冷笑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眼兒。」

「娘娘,」溫落香低下頭,「這些年來他對我十分照顧,也從未懷疑過我的身份,所以……」

「所以你便愛上了他?」趙後低低哼笑,「告訴你吧,除非你能掌握他,不教他背地裡跟我作對,否則就給我滅了他,免除後患。」

「娘娘,他對您並無妨礙。」

「是嗎?」趙後瞥她一眼,「當年戚雲年死時,他對外隱瞞戚雲年及自己中毒之事,只說戚雲年是急患辭世時我便提防著他,他可不是池中物呀,早晚有一天會騰出水面的。」

「他未敢將中毒之事聲張,許是怕惹來殺機,想必他是戒慎恐懼的。」溫落香續道:「既然他沒有威脅,還請娘娘高抬貴手。」

趙後目光深沉的瞥著她,「我方才說了,除非你能掌控他。」

溫落香沉默了。掌握他?以前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有這等能力,她相信憑她的美貌,假以時日一定能擄獲戚仰寧的心,成為侯府的女主人。

可現在她不確定了,全因那突然殺出來礙事的崔迎喜。想到那女人得寵的樣子,她就氣得咬牙切齒。

「我聽說有個名叫崔迎喜的丫頭住在侯府裡,是江湖奇人無常老人的弟子,精通醫術,是嗎?」

這件事,溫落香雖未呈報,但趙後卻已知悉,她的耳目眾多,不只溫落香一人。

「是的。」提及崔迎喜,溫落香藏不住眼底的妒恨,「侯爺還開了間寵物坊讓她打理。」

趙後哼笑一聲,一臉瞭然於心的表情,「看來她威脅到你在侯府的地位了啊。」

「娘娘,她能替侯爺調養身子,也正在想辦法治療他身上的餘毒,所以侯爺十分看重她。」溫落香說。

「什麼?!」這件事,趙後便不知情了,「你說她在想辦法治療戚仰寧身上的餘毒?」

「是的。」

趙後瞪大眼睛,惱恨的看著她,「這麼重要的事,你居然……」

「她成不了氣候的,京城最好的大夫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也無起色,她不過是個住在荒山野嶺的粗野丫頭……」

「你跟我都是女人,我們不也有一番作為嗎?」趙後目光一凝,「別小看了女人的能耐。」

「是。」迎上她犀利的視線,溫落香畏怯地低頭。

「總之要是你不能掌握住戚仰寧就把他滅了,還有……」她眼底閃過一抹殺機,「如果那丫頭壞事,也別留著。」

溫落香低頭,沒有發出聲音,再抬起臉時,趙後已經離開。

午後,喜羊羊寵物坊。

「崔迎喜在哪兒?快給我出來!」一個身形粗壯的男人帶著一名身材圓潤的女孩走了進來,朝著鋪子內大聲嚷嚷。

崔迎喜正在招呼客人,聽見有人進來並大聲叫著她的名字,立刻擱下手邊的工作。

「你好,我就是崔迎喜。」她不卑不亢的道。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冷哼一記,「是有點姿色。」

她一怔,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請問你是誰?」

「本少爺是范鑫,這是我妹妹范菲,也就是張世耿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范鑫是布莊少爺,個性霸氣強悍,其妹范菲則與他相反,怯懦而內向。

崔迎喜看著他身後的范菲,想起戚仰寧先前跟她說過的話。他說張世耿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想必就是這位姑娘了。

「范少爺、范小姐,不知道兩位來此有何要事?」

「少裝蒜。」范鑫橫眉豎眼地瞪著她,「張世耿自從來了這兒後,就被你這狐狸精迷得暈頭轉向,還說他不想娶我妹妹過門。」

「咦?」聞言,她驚疑不定的看著一臉委屈的范菲。

「我妹妹跟那小子還在娘胎便已訂親,她一直等著嫁到張家,成為張世耿的妻子,可你居然跟他勾搭上,還慫恿他跟我妹妹解除婚約。」

「什麼……」面對范鑫的指控,崔迎喜十分驚訝,也非常惱怒。

店裡的客人聽見范鑫的話,開始議論紛紛,雖然氣氛尷尬,但沒人離開,都等著看好戲。

「范少爺,請你別含血噴人,我跟張公子只是尋常朋友,更沒慫恿他跟令妹解除婚約。」

「你還不承認?」范鑫氣得吹鬍子瞪眼,「張世耿說他心裡只有你,誰不知道我妹妹跟他有婚約,他現在不肯娶我妹妹,難道要逼我妹妹去死嗎?」

崔迎喜不由得鹽起眉,為什麼一個男人不肯愛你,你就要去死?她疑惑的看著安靜而怯懦的范菲。

「范小姐,你不需要為了男人尋死尋活的。」她神情認真而關懷。

范菲一怔,抬起頭望著她。

「天下男人何其多,你一定能找到一個懂得欣賞你、寵愛你的男人。」她說:「如果張公子不愛你,就算你嫁了他也只是寂寞度日,何苦?」

范鑫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崔迎喜,還說你沒慫恿張世耿?哼!你現在想用話術騙我妹妹不成?」

「范少爺,你真的誤會了,我是出自好意。」她語氣平靜,試著解釋,「令妹年輕貌美,看來也是位有教養的小姐,相信只要她敞開心胸,一定能有其他的選擇,女人不該為男人尋死,尤其是不愛你的男人。」她說這話時,深深的看著范菲。

范菲回望著她,似乎感受到什麼而眼眶泛淚。

范鑫聽不得這種言論,氣得漲紅了臉,「你少胡說八道!你根本是在為自己開脫!」

「范少爺,請你講理。」她耐著脾氣好言溝通,「我是為令妹好,不是在狡辯……」

「別說了!」范鑫打斷她,惱怒地道:「你這個女人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想搶男人,真是太不知廉恥了!」

「范少爺,你別越說越過分,我可以告你譭謗,傷害名譽!」

此話,出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她跟一個古代人說什麼譭謗跟傷害名譽啊?

在道種男尊女卑的社會,鐵定不會有哪個男人因為羞辱女人而被罰。

「你笑什麼?」見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范鑫火大了,「不要臉的女人!」

「你最好把這句話收回去。」

突然,店門口傳來冷冷的聲音,所有人朝聲源望去,只見戚仰寧正站在那兒,一臉不悅。

他的身側是周子齊,身後則是柳無名及姬無雙,他們全都聽見了范鑫羞辱崔迎喜的話。

戚仰寧雖不識得范鑫及范菲,但聽他剛才說的話,他已猜到他們兄妹倆的身份。

他早說過招惹那種有婚約在身的男人會出事的,現在那丫頭應該不敢再跟他一句來一句去了吧?

不過,聽見范鑫那番羞辱她的話,他可真是不太高興。

「你是誰?」范鑫以為他也是寵物坊的客人,語氣仍十分跋扈。

「你還不夠資格問本侯的名字。」

聽見他自稱「本侯」,范鑫心頭一撼,立刻猜出來者的身份。他也聽說了,這間寵物坊的幕後老闆是一名王公貴族。

「這位是安國侯。」周子齊代他回答。

范鑫與范菲一聽都嚇了一跳。

前安國侯戚雲年因平亂有功,封安國侯,並得代代世襲,戚雲年雖已死,但如今的戚仰寧可也是權傾朝堂的人物,滿朝文武哪個不禮敬他幾分?

「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侯爺。」范鑫剛才的氣焰頓失,一臉畏懼。

「你是有眼無珠。」戚仰寧冷冷的看著他,「否則你就該看得出這位崔姑娘斷不可能看得上張世耿那小子。」

他方才雖只聽見最後兩句話,但已猜到他前面說了什麼,店內那麼多客人及夥計都不明就裡,聽他這麼說就算不盡信,也會對崔迎喜有幾分懷疑。

她可是未嫁的姑娘家,被這麼指控還要做人嗎?

再說他也不准任何人這麼羞辱她。

「侯爺此話怎講?」范鑫硬著頭皮發問。

「難道本侯比不上張世耿那小子?」他眼神睥睨的看著范鑫,「若她已經有本侯了,怎還看得上張世耿?」

此話一出,空氣頓時凝滯。

崔迎喜腦袋空白了兩秒。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宣示什麼,是在說她是他的女人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不覺得生氣。不過,他為何願意說這種謊為她解圍?若此事傳出,他不在意嗎?

老實說,她只是覺得范鑫說的話剌耳,但並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困擾,可他堂堂一名侯爺,若滿城的人都傳他跟一名來自荒山野嶺的小醫女有曖昧情事,他的臉面還要不要?

「侯爺恕罪,小人不敢。」范鑫聽著,急忙哈腰謝罪,「小人冒犯了崔姑娘,小人該死。」

「既然知道了就快滾吧。」戚仰寧眉心一擰,有點不耐。

「謝侯爺,小人這就離開。」彷彿獲得大赦的死囚般,范鑫帶著范菲急急忙忙的走了。

周子齊從頭到尾覷著他,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

戚仰寧眉頭一皺,「你笑得真討厭。」而且不只周子齊這傢伙,就連柳無名跟姬無雙都在偷笑。

他有點惱,索性不理,轉過頭看著崔迎喜。

「看吧,我提醒過你。」他語帶訓斥,「早跟你說過跟有婚約的男人要保持距離……喔不,跟所有男人都得保持距離。」

「沒錯,迎喜。」周子齊在一旁搭腔,「唯獨跟侯爺不必保持距離。」

戚仰寧斜瞪了他一眼,又道:「你一個女人家開店做生意已經是拋頭露面,如果言行舉止不謹慎,是會給自己惹來是非的。」

以往要是他這樣叨念她,她肯定會回嘴,可今天他明明是在教訓她,她卻有一種溫暖的、被關愛的感覺,而且這一刻竟覺得他比以往更好看……

糟了,難不成她真被他電到了?

「你傻了嗎?」戚仰寧看著她,皺了皺眉。

「沒。」她回過神,「你來做什麼?」

「路過。」他說:「我跟周子齊要去喝茶,順道過來。」

「迎喜,你別聽他的,他是特地繞過來的。」周子齊拆他的台。

「周子齊!」戚仰寧難得的露出羞窘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沒什麼事我走了。」戚仰寧板著臉,轉過身子,頭也不回的步出寵物坊。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有點看癡了,渾然不知身後的幾位客人正低聲交頭接耳著。

三天不到的時間,發生在寵物坊的事情便透過幾十張嘴散播出去,人人都說喜羊羊寵物坊的老闆娘是安國侯戚仰寧的外室。

崔迎喜神經大條,又來自於女權高漲的二十一世紀,對這種事其實不太在意,何況父親常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俯仰無愧就能行遍天下。

再說了,發生這事寵物坊的生意非但沒下滑,反倒多了一些好奇的客人上門。

不過對於戚仰寧那天所說的話她確實有點在意。他為什麼要幫她?他早就警告過她,是她沒放在心上,以他壞心眼的程度,怎麼不是隔岸觀火,然後再好好損她一頓?

還有,周大哥為什麼老說那些曖昧的話語,讓她感覺戚仰寧好像真對她有什麼感覺,但怎麼可能呢?那個驕傲到不行的戚仰寧,哪會對他口中那個「深山來的粗野丫頭」有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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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27:20
這天適逢公休日,崔迎喜一如往常在萬卷齋裡查閱書籍,尋找解除戚仰寧身上餘毒的辦法。

過午,戚仰寧從宮裡回來便直接來到萬卷齋。

他無聲無息的走進,只見崔迎喜趴在案前,十分認真的查閱,案上迭了兩堆書,一旁的地上也擱了幾本。

她邊翻邊書寫做記錄,神情專注而嚴肅。

從芙蓉口中,他得知她不只公休日窩在萬卷齋,平時在寵物坊裡得閒時,也是連一點時間都不浪費的在為他找尋解毒良方。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在乎他身上的餘毒,還是那對她來說是一種挑戰?抑或是她急著想為他解毒,然後離開京城,返回赤巖谷?

只要想起這個可能,他就有種寧可一輩子受餘毒戕害的念頭。

她是長得不差,但也沒美到傾國傾城。在京裡,他看過的美女多如過江之鯽,可為什麼他總是不自覺的追隨著她的身影?

每當看見她身邊有閒雜人等接近時,他就覺得生氣。她明明對他無禮至極,讓他氣得牙癢癢的,為什麼還是願意在她需要幫助時,毫不猶豫的伸出援手?

他不曾對任何女子有過這種又愛又恨的感覺,唯獨她;他心高氣傲,可在她面前,他卻甘願臣服。

她究竟有什麼三頭六臂,為何能如此控制他的心志,讓他的情緒隨著她的喜怒而起伏?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裡只看得見她?他總聽見她的聲音,總不自覺的想起她,這種牽掛的感覺是從何時開始的?

突然,他腦海裡浮現在赤巖谷時,他因為發燒臥床,她徹夜守在床邊的情景。

他的心驀地一緊,莫名激動。

他以為自己將她拐回京城是因為私心,但那只是他多餘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戀上她,所以才找了各種理由跟借口。

「欸,你怎麼來了?」突然,崔迎喜發現了他。

他收回自己看得有點出神的視線,正經八百地說:「就知道你在這裡。」

「你不是老說身為侍醫的我不太盡責,都沒認真照顧你的身體嗎?」她閒閒的說道。

「你很認真嗎?」他走向案前。

「看這迭書也知道我多認真了。」她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

見她略有疲態,戚仰寧有點不捨。「累了就休息吧。」

她一臉驚訝,「天要下紅雨了,你居然這麼溫柔?」

真是不識相的丫頭,他可是關心她,她居然損他?想反擊,但一時不知說什麼,不禁滿臉漲紅。

「對了,」崔迎喜睜大一雙圓滾滾、亮晶晶的大眼看著他,「謝謝你。」

他疑惑的看著她。「你向我道謝?」

「嗯。」她點頭,「早該跟你道謝了,可是一直沒說,心裡過意不去。」

「謝我什麼?」

「謝謝你那天為我解圍。」

「喔。」其實,他今兒個也是為了這事來找她。

外頭關於她的傳言甚囂塵上,他是不在意,但她是個姑娘家,他很是擔心,也氣惱自己當時未經思考就信口雌黃。

她性子大剌剌地,他實在看不出她為此事苦惱,不過,不管是否造成傷害,此刻他心裡已有定見。

「我總不能眼見范鑫把你罵個狗血淋頭吧?」

「其實我是不太在意啦。」她老實的說。

聞言,他一臉嚴肅地道:「怎麼能不在意?你可是個黃花大閨女。」

「我心安理得,一點都不擔心。」她話鋒一轉,「倒是你,你根本沒有義務幫我。」

「義務是什麼?」

「義務就是不想做,但還是得做的事情。」她說。

他忖了一下,「那因為想做而去做的是什麼?」

「是……」她認真的想了想,一派天真地說:「無悔吧。」

「喔。」他挑挑眉,一臉興味的睇著她,「那就當我是無悔吧。」

「欸?」她一愣。她沒聽錯吧?他現在是在跟她告白嗎?

不不不,不會的,他的眼睛一直長在頭頂上,怎麼看得見她?

她乾笑兩聲,「哈哈,你別捉弄我。」

「誰說我在捉弄你?」他一臉正經八百。

他那過分認真的表情及態度,讓她心跳得飛快,胸口好像有什麼在蠢動,有種熱熱的感覺。

「你……反正我很感謝你。」她強自鎮定,「你為了替我解園而撒了那個謊,如今整個京城都在傳這件事,我是真的很過意不去。」

「唔……」他沉吟須臾,「因為是個謊言,所以你覺得過意不去嗎?」

「嗯。」她點頭。

「那太簡單了。」他勾唇一笑,凝視著她,「就讓謊言成真吧。」

「欸?」她呆住,一時沒意會過來。

「怎麼,你不願意?」他眉頭一擰,感到挫折,「我可是安國侯,難道配不上你嗎?」

他這些話讓她更震驚了,不由自主的張大嘴巴,「你在跟我示愛嗎?」

「不是。」他霸道的說:「我是說,我准你當我的女人。」

「蛤?」

「外面不是這樣傳的嗎?說你是我的外室。」他說。

「我才不……」她突然腦子發麻,胃一陣翻攪。

他准她當他的女人?吼!這話聽起來太沙文了,可為什麼她卻有一種甜甜的感覺?看著他,她就想起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事--

在赤巖谷時,即使知道她每天都在整他,仍在危急關頭冒著生命危險解救她及羊咩咩。

雖說是要她報恩,所以命她隨他返回京城,但來到京城後,他反而幫她開了一家寵物坊,圓了她的夢。

她認為他只不過是為了商業利益而幫她開店並留下她,可周子齊卻說那是因為她特別。

他們明明不對盤,他卻在眾人面前為了替她解圍而說他們是一對。

這麼一想,他確實做了很多不尋常的事。難道他真的對她……那她呢?她對他是什麼感覺?

她明明討厭他的高傲自大,歧視女性,可卻十分在意他身上的餘毒,擔心他死於非命。,當她安慰溫落香,言明自己絕不是戚仰寧的菜時,胸口偏偏一陣抽緊。

她為他順利拉攏到賈不二,照理說也還了他的人情,她為什麼還不走?

「喂!」見她發怔,戚仰寧喊了一聲,「你在發什麼愣?」

「我……」迎上他的黑眸,她突然覺得害羞。

雖然她想保持鎮定,假裝若無其事,可臉一直發燙,恐怕隱藏不了她的心事。

「你臉好紅。」戚仰寧凝睇著她的臉龐,想也不想的伸手輕觸她的臉頰。

只那麼輕輕一碰,她像是觸電般跳起。

「啊!」她退後了兩步,滿臉通紅。

她的反應讓他有點惱,「京裡有多少姑娘希望我碰她們,你那是什麼反應!」

「我、我不想做你的女人。」

他是身份尊貴的王侯--雖然她不認為貴族有什麼了不起,但事實上,他的身份地位確實不一般。

而她呢,她不過是個平凡的民間女子,既無身家也沒背景,就算他們真的兩情相悅,她也只能是個侍妾,身為安國侯的他最終會接受皇帝的安排,娶某某大臣或將軍之女為正室。

還有溫落香,不管他對她有沒有愛,溫落香對他,往情深,而且還是他父親生前非常照顧的遠親,因為戀慕他,甚至不願出嫁,她想他早也會將溫落香納為側室。

想到自己至少要跟兩個女人共有一個男人,她就難以接受。

「你說什麼?」戚仰寧簡直不敢相信她會拒絕。「為什麼不要?」

「因為你會有三妻四妾。」

「哪個男人不……」

「我不要,我不行。」她打斷他,「我寧可一個人也不要三個人,甚至更多。」

他無法理解她的話,有點懊惱,「崔迎喜……」

「總之我就是不要。」她把手上的書本用力闔上,霍地起身,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戚仰寧皺起眉頭,低聲地說:「你這可惡的野丫頭……」

書齋裡,溫落香正亭亭立在戚仰寧的書案旁。

「寧哥哥,行嗎?」她正要求從不曾拒絕她的戚仰寧一件事--讓崔迎喜為她治病。

關於戚仰寧跟崔迎喜的傳聞已經鬧得滿城皆知,她當然也聽說了。深知再不除掉或趕走崔迎喜,此人便會是擋住她康莊大道的一塊巨石。

趙後答應她暫時不取戚仰寧的性命,前提是她必須掌握住他。

可現在,崔迎喜卻成了她的絆腳石,威脅著她的未來。

她要取崔迎喜的性命不難,但若一個不小心恐怕引起戚仰寧的懷疑,所以最安全保險的做法便是將她逐出侯府,讓她消失在戚仰寧的眼前。

「你不是一直由從太醫院告老的房太醫醫治著嗎?」戚仰寧擱下手裡的史書,疑惑的看著她。

「可是我的身體一直沒有起色。」

一直以來,為了能以體弱為由拒絕提親並留在侯府,她每月都會服用一定劑量的毒草液,那是房太醫給她的,下之後便會氣血虛弱,手腳冰冷,讓戚仰寧始終以為她天生體弱,十分關懷照顧。

「房太醫為你看了幾年病,他是最瞭解你病情的人。」戚仰寧說:「你雖說身子沒有起色,但也不曾惡化,在我看來,房太醫還是控制了你的病,更何況如此一來恐將失禮於房太醫。」

雖說對崔迎喜有強烈的佔有慾,見不得她替閒雜人等,尤其是男人把脈問診,但溫落香是女人,而且還是戚雲年不能相認的親骨肉,他沒理由拒絕她的請求,可是房太醫已為她治病多年,隨意換大夫並不是好事。

「不會的,寧哥哥。」溫落香一臉委屈,「難道寧哥哥不希望落香身體康健嗎?」

「你在胡說什麼?」戚仰寧眉心一擰,「我當然希望你身體康健,日後才能嫁個好人家,為夫家生兒育女。」

「既然如此,就將我的身體交給迎喜吧?」她說,「如果寧哥哥擔心房太醫因此不悅,落香可以跟他商量……」

「商量?」

「嗯,就讓房太醫跟迎喜一起為我治病,你說好嗎?」她語帶央求,臉上有著卑微又令人憐憫的表情。

她可是戚雲年的親生女兒,他如何拒絕恩人的女兒呢?

「行了,我知道了。」他歎了口氣,眼底有著一抹溫柔。

溫落香知道那溫柔並不是因她是女人,她非常清楚,那只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感情。

話雖如此,但她始終相信他終有一天會將她當作女人。

畢竟他們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日久就算不生情,也有一份義,若她一直未嫁而耽誤了青春,她相信戚仰寧會納她為妾,甚至是正室--只要趙後推她一把。

可是,崔迎喜出現了,那沒規矩的粗野丫頭竟然跟她互稱姐妹,還破壞了她的計劃。想到這幾天聽見的那個傳聞,她內心就怒火中燒。

「也好,她有點本事,或許真能醫好你的病也說不定。」他說:「我會親自跟她說這件事的,你大可放心。」

「嗯。」她點頭,語帶試探地問:「寧哥哥,關於外頭在傳的那件事……」

她話沒說完,他已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

「別跟著人家嚼舌根。」他淡淡的說。

「落香只想知道是真是假。」

「什麼是真是假?」

「迎喜跟寧哥哥是那種關係嗎?」

他沉默了一下,想起自己遭崔迎喜狠狠拒絕的事,不由得沮喪起來,他這輩子從沒向哪個女人示愛過,沒想到第一次就踢到一塊大鐵板。

「別問了。」他眉心一沉,「那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先出去吧。」

她感覺得到當她提到崔迎喜的事時,他的口氣及反應明顯的不同。她想,崔迎喜果然在他心裡有著非比尋常的存在,這讓她的心意更加堅定了。

崔迎喜,這次之後你最好有多遠走多遠,否則往後若再礙著我,我就要你的命!

崔迎喜專注的把著脈,神情嚴肅。

「落香,」她語帶試探,「你是不是有長期在服用什麼藥物?」

自從戚仰寧要她為溫落香醫治宿疾至今已經一個月了,打從第一次把的脈,她便覺得她的脈象詭異。

她察覺到溫落香體內有一股奇怪的氣在流竄,冰冷陰寒。因為不知那氣從何而來,她不敢下重藥,便開了幾帖補身益氣的藥方差人早晚煎煮,讓溫落香服下。

可奇怪的是,每回稍有起色時就又復發,甚至惡化。

她懷疑溫落香在不知不覺中服下了與她所開藥方相剋的藥物,若是查不出她服用了何物,不管如何醫治恐怕都改善不了。

溫落香心裡微微一抽,但表面仍裝作若無其事,「沒有呀,我只服用房太醫跟你開過的藥方子,寧哥哥不會讓我隨便服藥的。」她趁機補上一句,藉此暗示戚仰寧對她十分關心。

崔迎喜蹙起眉頭,又把了一下她的脈。

「真是奇怪,我發覺你體內有一股逆氣,服用我開的藥方之後明明有了起色,但不到幾日又……」崔迎喜看著她,一臉憂心。

「那該如何是好?」

溫落香假意擔憂,這一切當然全是她搞的鬼,這一個月來,只要服用崔迎喜差人幫她煎的藥後,她便立刻服用劑量更多的毒草液,就是為了之後的好戲做準備。

「我不知道你體內這股逆氣究竟是什麼,也不能隨便開方子給你服用,不過我幫你配的道帖藥方可以補氣血,至少讓你舒服些。」

崔迎喜有著醫者的仁心,也有著超強的求知慾,面對難題她不會放棄,只想更努力的去探究,就像她一直想找出戚仰寧身上的餘毒究竟是何物一樣。

於是,她立刻開了一個方子,交給溫落香的另一名丫鬟碧竹,並交代碧竹如何煎煮。

這時,有個小廝急急忙忙跑來--

「不好了,崔姑娘,咩咩又闖禍了!」

「咩咩又怎麼了?」她哀嚎。

「牠跟哈揪把樸園的花都踩爛了,現在一堆人抓不住也追不上,得勞你親自出馬了。」

小廝說完,崔迎喜立刻起身,「落香,你等等我,我得趕快去處理咩咩跟哈啾,不然我會被戚仰寧罵到臭頭的。」說罷,她邁步跑了出去。

溫落香點頭,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龐,待她一離開,立現肅殺之氣。

戚仰寧?老聽崔迎喜連名帶姓的叫著他,她真的十分惱火,但更令她無法接受的是戚仰寧居然也放任她對他如此無禮。

她對戚仰寧來說,真是那麼特別嗎?

「哼。」溫落香冷哼一聲,站了起來,從袖裡摸出一個小瓷瓶,瓶裡裝著的是她慣常服用的毒草液。

她走到崔迎喜的藥櫃前,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瓷瓶,倒空瓶中的液體,接著再將毒草液倒進空瓶中,妥當的擺回櫃子最深處。

「崔迎喜,咱們走著瞧吧。」她陰陰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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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27:56
第七章

萬卷齋裡,崔迎喜正認真的查閱醫書,不過這次為的不是戚仰寧,而是溫落香。

雖說溫落香說她並無長期服用藥物的習慣,但依她一個多月來的診脈,她非常確定她體內有異狀。難道有人對溫落香下藥嗎?戚仰寧多年前也中毒,至今餘毒還在體內,難不成在這侯府之中有懂得用毒之人?

「你果然在這裡。」戚仰寧走了過來,「在找替我解毒的方子?」

「不是。」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什麼?」他濃眉一蹙,「你居然這麼怠惰?」

其實他不是在乎她懶散,只是懊惱她沒把他的事放心上,自從她拒絕成為他的女人之後,他更確定了自己對她的感覺。

他想要她,不是因為他得不到,而是因為真心想要她。

過往,他從不將兒女情長擱在心上,直到遇上她。

為什麼會戀上這個對他無禮至極,又老是跟他唱反調、爭執,拂逆他的女人呢?他不想深究,反正答案是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戀上了她,無法自拔。

「就算你不願意當本侯的女人,也還是本侯的侍醫吧?」他眉心一擰,「我毒發身亡也沒關係是嗎?還是你巴不得我趕快毒發身亡,你好脫身?」

看他板著臉語帶質問,臉上卻是賭氣的表情時,她忍不住笑了。

「你怎麼這麼幼稚?」所有人都怕他,覺得他是個深沉、難以捉摸的人,可她卻看見了他孩子氣的一面,跟平時嚴肅的他反差極大,非常可愛。

「我幼稚?」他想對她發飆,但只要迎上她那天真的大眼,就又無言。

「戚仰寧,你真可愛。」她衷心的說。

聞言,他的臉熱了起來,胸口也揪了一下,他莫名覺得害羞,但也因此露出惱怒的表情。

看他那無計可施的樣子,崔迎喜忍不住又笑了,她真的覺得這樣的他太可愛了,她喜歡。

是的,她是喜歡他,可是不管要當誰的女人,她都希望自己是「唯一」,而不是「其一」。

然而,這是有難度的。他是貴族,是王侯,依皇朝律法,婚事將由皇帝做主,日後的對象必然是大臣之女或皇族成員,像她這種平民百姓最多只能被納為妾室。想到這個,她就無法接受他的示愛及追求。

「崔迎喜,」戚仰寧見她沉默發呆,喚了聲,「你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

「在後悔沒答應當我的女人?」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糗她,其實是在試探。

「臭美。」她斜瞪了他一眼,「我是在想落香的事。」

「落香?她怎麼了?」戚仰寧疑惑地問:「你不是說她服了你開的方子後稍有起色?」

她苦惱地道:「嗯,那也只好了兩三天,過後她又……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眉梢一揚,「你對我那麼大膽無禮,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我懷疑這侯府裡有人用毒。」她說。

聞言,戚仰寧目光一凝,神情肅穆,「你說什麼?」

「我第一次為落香把脈,就覺得她脈象有異,體內有一股極陰之氣。」她說:

「我不敢隨意用藥,便開了些補身益氣的方子給她服用,初初兩日會有成效,但不出三天那極陰之氣又到處流竄,我懷疑她長期服用藥物,可她又說沒有,所以我才大膽猜測有人對她下藥。」

「有這種事?」戚仰寧表情沉凝,若有所思。

「我問過房太醫,房太醫說自從我開方子給落香服用後,他便不開方子了,也就是說她體內那股逆氣並非因為藥物相剋而生。」她一臉憂心,「我很擔心落香呢。」

「嗯。」戚仰寧沒說什麼,只簡單應了聲。

她睇著他,「只是嗯?你不擔心嗎?說不准你爹跟你身上的毒也是……」

「我安國侯府沒有可疑之人。」他斬釘截鐵地說。

「……喔。」什麼啊?他的意思是她胡說八道嗎?

哼,算了,既然如此,她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對了。」突然,戚仰寧凝視著她,「你想好了嗎?」

她微愣,「想好什麼?」

「當然是當本侯的女人。」

她秀眉一橫,「不要。」

啐,前一秒還暗指她胡說八道,下一秒就問她要不要當他的女人?真是個天才。看來他什麼都懂,就是不懂女人的心。

「好吧,你遲早要答應的。」他說。

「作夢。」她朝他扮了個鬼臉。

他挑挑眉,「走著瞧。」

「走著瞧。」

這一天,崔迎喜剛跟芙蓉從寵物坊返抵侯府,護院總管徐晉便神情凝重的要她立刻前往戚仰寧的居苑,一進院子,姬無雙已在那兒等著她。

「崔姑娘。」姬無雙的表情十分嚴肅,眼底還映著幾分憂慮。

「怎麼了?」她壓低聲音,悄悄的問:「你家主子找我幹麼?該不是咩咩又闖禍了吧?」

姬無雙搖搖頭,「不是咩咩的事,是……」

「崔姑娘。」這時,柳無名走了過來,「主子在候著,請隨我來。」

「喔。」她聳聲肩,往前邁步。

她隨著柳無名的腳步來到戚仰寧的書齋,裡頭不只戚仰寧一人,還有房太醫跟溫落香。

她有點疑惑。心想戚仰寧是不是要找她來討論溫落香的病,正要開口,戚仰寧已說話了--

「崔迎喜,你好毒的心!」他目光如刃的射向她。

她一怔,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罵她毒?她是哪裡毒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疑惑的問,「落香,究竟是……」

「迎喜,」溫落香聲淚下地控訴,「我當你是好姐妹,你為什麼要害我?」

「蛤?」她真是越來越迷糊了,這到底是在演哪出?

「崔姑娘,」房太醫也說話了,「你為什麼要毒害溫姑娘,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用如此陰險的方法加害於她?」

這會兒,她是真的有點慌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溫落香哭得梨花帶淚,好不可憐,「我本也不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迎喜,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我?」

「崔姑娘,你一直在溫姑娘的藥裡下毒,對不對?」

「下毒?我為什麼要?」她急著望向戚仰寧,希望他能還她清白。「我沒下毒害落香,你知道的。」

他親眼看見她在萬卷齋裡努力想找出溫落香究竟被下了什麼藥,他知道她不會加害於溫落香,他一定會相信她的。

他不語,神情冷酷的看著她。

她急了,「喂,戚仰……」

砰的一聲,他大力的拍案,嚇得所有人是一震。

「崔迎喜,你好大的膽子!」戚仰寧冷冷的道:「你不過是一個卑微的村姑,居然敢對本侯如此無禮?」

她愣住。他在發什麼神經?從他們相識第一天,她就是這樣叫他的,而且他從來沒真的生氣,為什麼現在突然像變了個人。

「因為看重你醫術高明,本侯才將你留在府中,甚至還開了間寵物坊讓你經營,沒想到我竟是引狼入室。」戚仰寧神情冷肅,聲線裡飽含憤怒。

「說,你為什麼要害落香?!」

「我沒有!」她氣憤的否認。

戚仰寧自案下拿出一個小瓷瓶往案上一擱,「這是從你寢間的藥櫃裡找到的。」

「咦?」那確實是她的藥瓶,但裡面裝的是緩和胃食道逆流的一種草藥汁呀。

「我以為你能醫治落香,沒想到你卻在害她。」他說「要不是房太醫及時發現落香有中毒跡象,我真成罪人了。」

崔迎喜一怔。發現溫落香有中毒跡象的人是她,哪是房太醫啊?而且一直以來都是房太醫在醫治溫落香,搞不好下毒的是他咧!

「我沒有!」

「你不用狡辯。」戚仰寧目光銳利地瞪視她,「房太醫已查過這瓶中所盛裝的毒液了,你好惡毒,竟然使用如此陰邪之物。」

「我絕對沒做那種事!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我在萬卷齋查醫書,你也親眼見到了,你……」

「這只證明了一件事,你是個陰險狡猾的女人。」戚仰寧冷冷,笑,「故意讓我看見,故意在我面前表現得非常關心落香的身體,但原來神跟鬼都是你。」聽見他這番話,她的心冷了。

相處並接觸了這些時日,他不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嗎?她連隻老鼠都不忍傷害,怎會毒害溫落香?再說,她有什麼理由害她?

「落香是我的朋友!」她激動澄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崔姑娘,這瓶裡裝的毒液十分陰毒,是會害女人無法生兒育女的,你好狠的心啊!」房太醫說。

聞言,她驚疑不定的看向溫落香,「落香,不……我絕沒有……」

「迎喜,」溫落香啜泣著,「我真的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房太醫不會騙人的。」

「我真的沒……」話說到一半,崔迎喜發現柳無名跟姬無雙都在門外,正用難以置信又失望的眼神看著她。

她震驚、憤怒且絕望。他們都相信嗎?他們都認為她是這種陰狠的女人嗎?

「戚……侯爺,」她望向戚仰寧,聲線微微顫抖,「你相信我是這種人?」

「事實擺在眼前。」他冷然地道。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

「這只有你自己知道。」

看他似乎已經認定她就是個陰險惡毒的女人,而且根本不聽她的解釋及澄清,她哀莫大於心死。

她不想再解釋,也不想再為自己辯駁,他若不信她,她什麼都無須再說。

她強忍住眼眶裡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如果你認定我做了這種事,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所以你是認罪了?」

迎上他那冷漠的眼神,她的心彷彿沉到了幽黑的深海。

他是真的認為她做了那種事,對她連一點點的信任都沒有。

「對,是,是我做的。」她負氣地承認,「我是個可怕又可惡的女人,這樣你開心了吧?」

溫落香淚眼汪汪,「迎喜,你真的……」

「夠了。」戚仰寧沉聲喝道,「既然你已承認,本侯就將你交給京城的衙門待審。」

此話一出,崔迎喜心頭一撼。他竟這般無情……

這時,門外的姬無雙衝了進來,屈膝一跪。「主子,請饒崔姑娘一條生路吧。」

「無雙姐姐……」崔迎喜驚喜的看著她,不管姬無雙相不相信她的清白,至少她肯為自己求情。

「我能饒她嗎?她害的可是落香!」戚仰寧一臉惱怒。

「不管是在赤巖谷,還是回到京城之後,崔姑娘確實讓主子的身體漸有起色,希望主子留條路給她走。」姬無雙懇求著。

戚仰寧沉默了一下,轉頭看著溫落香,「落香,你怎麼看?」

溫落香一臉為難,「寧哥哥,我……我不忍見迎喜被關進大牢,雖然她對我做了這種事,可是我不忍心。」她淚如雨下。

戚仰寧沉思須臾,冷然的看著崔迎喜,「既然落香也為你求情,我就免去你的牢獄之災,不過我不想再看見你這毒婦!」

毒婦?他的話字字句句都傷了她的心。

戚仰寧瞥了姬無雙一眼,「帶她出去收拾細軟,將她趕出安國侯府。」

「主子,該如何安置崔姑娘?」姬無雙問。

他想了一下,「毒婦,別說我不給你活路走,從今天開始,你便住在寵物坊裡繼續為我打理鋪子,以謝此惡性重大之罪,你若敢背著我胡作非為,本侯便親手將你押往大牢,讓你永生不見天日。」

說罷,他拂袖一揮,「讓她立刻消失在本侯眼前!」

姬無雙頷首,「遵命。」

她一個人站在寵物坊的後院裡,抬頭望向那一彎新月,本以為自己不會哭,不爭氣的眼淚卻自眼眶裡湧出。

為什麼會這麼痛、這麼傷心呢?就因為他不信她,還將她逐出侯府,甚至露出那厭惡的眼神?

她是喜歡他,但有喜歡到這麼在乎的地步嗎?她明知道他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王侯,他的生命裡不會只有她,她也不願只是他其中的一個女人。

他們不會有結果,因為她不會讓任何的可能發生。

既然如此,她為何在意?他的話語、他的神情、他的一個眼神竟都牽動著她的情緒。

她以為他明白她、瞭解她,在那個時候應該會扞衛她的清白,大聲的說相信她的為人。

但他沒有。他的話語那麼尖銳,他的眼神那般冷漠,他完完全全認定她是加害溫落香的惡毒女人。

結果他還用一副施恩的語氣,要她留在寵物坊為他打理生意以謝罪?開玩笑,她為什麼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情負責?她為什麼要乖乖聽他的話?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在乎他?

「可惡!」她氣恨,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她的心好痛,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也從來不知道能喜歡一個人到這樣的地步。

她真的很不甘心。他可以瞬間變臉,對她毫無信任及眷戀,可她卻還是喜歡他,但更讓她氣惱的是,她居然還擔心他的身體,仍想幫他找出那傷害他身體的毒物。

她幹麼管他死活?他都不在乎她了,她為什麼要為他擔憂?

「去死好了!蠢貨!」

「咩?」一旁,跟著她,起被逐出侯府的羊咩咩望著她,叫了一聲。

她看著牠,心裡感到歉疚。「咩咩,對不起,要是我不答應來京城就好了……」

「咩?」

她伸出手,摸摸牠的頭,「放心吧,我一定會帶你回赤巖谷的。」

「做不到的事情別答應。」突然,戚仰寧的聲音傳來。

她以為自己聽錯,可一轉身便見他站在幽微的月光下,淡淡的、長長的影子迤邐在地。

她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確定他真的出現在她面前。

「誰准你回赤巖谷了?」戚仰寧緩步走向她,「我不是說你得戴罪為我打理寵物坊的生意嗎?」

「你來做什麼?不是說不想再看見我?」她氣憤的質問他。

看著她那張憤怒又傷心的臉,戚仰寧唇角一勾,笑得有幾分歡喜。

睇見他唇角的笑意,她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這傢伙笑什麼?是來看她笑話的嗎?

她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淚,不讓他發現。

「你在哭?」

「沒有!」她沒好氣地說,「眼睛疲勞罷了。」

「那眼淚是為了什麼?害怕被問罪?還是被我逐出侯府覺得傷心?」他笑笑地問。

「都不是!」她倔強的瞪著他,「我沒有流眼淚,還有,請你馬上離開。」

「為什麼?」他挑眉,「這寵物坊是我的,我想來便來。」

「你說得沒錯,這是你的地盤,那我走!」她說完,抓著羊咩咩的牽繩就想走。

經過戚仰寧身側,他忽地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我沒準你走,你就不准走。」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所有怨及怒瞬間爆發,猛地甩開他的手,憤怒又傷心的大叫,「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你是我的誰?我又是你的誰?!」

「你是我要的女人。」

聞言,她一震,驚訝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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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28:09
還真敢說!他明明不信她,還說了那種無情冷酷的話將她逐出侯府,現在又半夜跑來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能去,就只能待下。」他語氣強硬。

她氣怒的瞪著他。

「原來你這麼在乎我。」

凝睇著她哭得雙眼紅腫,卻倔強的抿著唇,瞪著他的樣子,本不懂女人心的他,此刻突然明白了。

「崔迎喜,」他勾唇一笑,「你喜歡我。」

她心頭一緊,複雜心緒同時湧上,他臉上那可惡的笑瞬間瓦解了她的防線。

「你這莫名其妙又可惡的傢伙!」她恨恨的說道,然後猛地甩開了他。

也許是情緒積壓了太久,一爆發便不可收拾,眼尾餘光一瞥,她看見曬在架上

的各種藥草。她簡直瘋了般,跑過去抓起竹盤,腰一扭,手一拋,就將藥草跟竹盤朝他丟去。

他閃開。

她不甘心,又抓起一盤。

他又閃開。

她覺得自己像是電玩遊戲裡的某個角色,不斷丟出障礙物以阻礙對手去路,可是這個對手太厲害,一次又一次的躲過。

「你不准躲!不要躲!」她近乎崩潰的尖叫。

竹盤被丟光,她索性連撐著竹盤的架子都抓起來朝他丟去。

看她如此失控,戚仰寧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笑什麼?!」她氣呼呼的指著他問,但他笑而不語,教她更加光火。

院裡能丟的她全丟了,再也找不到東西扔,她氣極敗壞的撲上去,掄著拳頭就對著他胸口一陣猛打。

「你這混蛋!」她又打又罵:「你是混蛋!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既然不相信我,為什麼又不讓我走?」

「可惡!」她在他胸口狠狠的槌了一記,抬起淚濕的眼瞪著他,「誰喜歡你?你這個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混蛋!我才不稀罕你是什麼安國侯!我不想當安國侯的女人!」

戚仰寧任由她發脾氣,他自始至終表情平靜,眼底卻掠過一抹興味,不自覺地,嘴角彎起的弧線更深了。

「虧我拚了命的想解你身上的毒,你居然不相信我的為人!我為什麼要害落香,她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你知道嗎?」

她將所有情緒一股腦發洩出來,淚水迷濛了她的眼睛,教她看不清戚仰寧眼底的笑意。

「誰喜歡你?誰喜歡你?!嗚?」她打得累了,罵得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這時,門外及隱藏在暗處的柳無名等四人也正看著這一切。

如果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可能驚嚇得下巴都要脫臼,居然有人敢打罵安國侯,而戚仰寧也默許這一切,而且還露出笑容?

但打從初次見面的那一天,戚仰寧跟崔迎喜的互動就是這麼的毫無顧忌,在她面前,他不是那個高深莫測的安國侯,她只當他是個名叫戚仰寧的男子。

他們都等著看戚仰寧的反應,想知道他怎麼哄得這刁鑽難搞的崔迎喜開心。

這真是比京城劇座上演的大戲還精彩絕倫呀!

看著賴在地上大哭的她,戚仰寧先是一愣,然後溫柔的笑了。

他伸出手,「起來吧,別賴在地上哭,難看。」

「不要你管!」她惡狠狠的瞪著他,一掌拍開他的手。

他沒生氣,「快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不要!」她覺得自己幼稚得可笑,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對他發脾氣,使性子。

「真的不要?」

「不要!」她瞪著他,「你走開!你快從我眼前消失!」

這句話是他先對她說的,現在她還給他。

戚仰寧眉梢」挑,語帶警告,「再不起來,我可不客氣了。」

她擺明了跟他槓上,「我就是不要!怎樣?」

戚仰寧看著她,忽地兩隻手一伸,像拎小雞似的將賴在地上的她拉起來。

她雙手揮舞著,「放開我!你……」

沒讓她再嘰哩哇啦的亂叫,他捧著她的臉,微微的彎下背、低下頭,兩片嘴唇緊緊貼在她說個沒完的嘴巴上--

瞬間,她安靜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戚仰寧慢慢離開了她,唇角也慢慢的上揚,眼底有一抹黠光,滿臉興味的凝睇著她。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你……你這是……」她說不出完整的句子,整個人驚慌失措。

「周子齊說的,」他說:「要讓一個停不下來的女人安靜,唯一的方法就是堵住她的嘴。」

她回過神。對,她被他吻了!天啊,這是她的初吻!

「你怎麼可以?!」她漲紅著臉,羞惱地大叫,「這是我的初吻!」

「初吻?」他愣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你沒吃虧,我也是第一次。」

「誰稀罕你的第一次?!你這混蛋!腦袋進水了嗎?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難道你不知道那個……那個……」

「你還想再來一次嗎?」他笑睇著她,語帶警告。

聞言,她陡地一驚,羞惱的用雙手搗住了嘴,氣恨的瞪著他。

見狀,他像個惡作劇成功的頑童般,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此刻,在門外及暗處看見這一切的柳無名等四人,心中只有一個只有他們聽見的聲音--真是見鬼了!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戚仰寧,這件事若傳回董三通那兒,肯定夠大家說上一陣子。

「現在輪到我說話了嗎?」戚仰寧挑眉一笑。

她皺著眉頭瞪他,點點頭。

「好,聽清楚了。」他說:「我相信你。」

她愣了一下,困惑的看著他。既然相信她,為什麼要說那麼過分的話?還是他表達信任的方式特別不一樣?

「我今天是不得不那麼做,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傷心、這麼憤怒。」

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現在我知道了,你其實很喜歡我。」

「欸?」她驚羞的放下雙手,「誰說我……」話沒說完,她又怕他突然親過來,急忙又搗住嘴。

「你說你今天是不得不那麼做,那是什麼意思?」她稍微放下手,好奇地問。

「多虧了你,我直至今日才知道事情的全貌。」他說:「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除了周子齊跟無名他們,只讓你知道。」

她因感覺到他即將說出什麼天大的秘密而莫名興奮。

「記得你跟我說過,府中有人下毒之事嗎?」

「嗯。」她微皺眉頭,「可是你不是說府中不可能有這種人?!」

「在我父親遭到毒害之後,我悄悄徹查了府中所有人等,但全無可疑之處。」

他說:「但有個人我從未進行調查,也不曾懷疑過。」

「誰?」

「溫落香。」

她張大嘴。「慢著,難道是落香她……」

「這件事要從頭說起了……」

戚仰寧娓娓道出當年所發生的事情,包括趙後挾持戚雲年的妻子要挾他幫助她登上後位,之後遭到毒殺,而他的生父母其實是當今聖上及唐妃,以及戚雲年為保護他而將親生女兒送走之事。

聽完他所說的話,崔迎喜震驚得無法闇嘴。她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安國侯……喔不,他不是安國侯,而是南朝的三皇子。

「我養父臨終前曾提及她的名字,還要我小心有光就有影子,當時我以為這是兩件事,也一直以為溫落香是他送走的親骨肉,因此不曾對她生疑,但經過調查,我才恍然明白他指的是同一件事。」

「你是說……」

「原來溫落香是趙後的遠親,自幼成孤,被趙家收養,養到了十六歲,便以托其代管的名義將溫落香送進侯府。」

「所以說,是她毒殺了老侯爺?」

「八九不離十了。」

「天啊!」這真的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宮廷鬥爭,太戲劇化了。

「我獲知此事,正忖著該如何因應時,恰巧房太醫帶著溫落香來找我,說你在她的藥裡下了毒,還提議到你房中搜查,我深覺這是個好機會,」他注視著她,

「我假意相信她的話,將你趕出侯府,便是為了卸其心防,好教她的狐狸尾巴露出。傷了你,我也很過意不去。」

「喔。」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她鬆了一口氣。

看她一派雲淡風輕,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反應及神情,戚仰寧困惑了,「怎麼你好像不太在意?剛才不是還對我發脾氣嗎?」

她笑笑,「那是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呀,現在我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這樣。」他挑挑眉,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所以……」

「什麼?」她迎上他深沉而熾烈的陣光。

「所以你對我是有感情的吧?」他唇角微微上揚,「你願意當我的……」

「不要。」她再次斬釘截鐵地拒絕。

戚仰寧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你明明就喜歡我吧!」

「是。」她非常直率的承認了,「我是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

「因為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她說。

他微愣,似乎沒弄懂她的意思。

「你是王侯,婚事必然由聖上做主,對像不是將門良相之女就是皇親國戚,而我只能當個侍妾,根本上不了檯面,」她語氣平靜,但神情凝肅,「更何況,如今我知道你其實是個皇子,那就更別說了,像我這種平民女子,了不起只能被你偷偷的養在宮外,見不得光。」

聞言,他終於知道她先前拒絕他的原因。

「很抱歉,我要的愛必須完整,我不要成為你眾多女人中的其一,我要的是唯一。」

聽完,戚仰寧露出輕鬆的笑容。「若你擔心的是這個,那我就放心了。」

她不解,疑惑的看著他。

「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不打算恢復皇籍。」他說:「之前以為溫落香是養父的親生骨肉時,我確實想過等摧毀趙後一干人的勢力後便稟明聖上,好還她名分及頭餃,可現在我已經知道她不是了。」

「你是說……」

「我並不貪戀權位。」他握住了她的手,緊緊捏在手裡,「我不會恢復皇籍,我也答應你,我不會接受聖上的指婚。」

「可是這麼一來,你就等於是抗旨。」

「別小看我,我在聖上面前還有一點說話的餘地,再說聖上並非專橫之君,他終究會尊重我的意願。」他自信滿滿。

她微蹙起眉頭,若有所思。

「又怎麼了?」

「要是聖上因為你不聽話,而要拔去你安國侯的頭餃跟所有榮寵呢?」

他灑脫的一笑,「若真如此不更好嗎?那時我便是一介平民,你就更不必擔心了。」

聽見他這番話,崔迎喜的心門被打開了,所有疑慮也都在他專注而溫柔的眼神注視下消失不見。

為了她,他願意放棄皇子的身份,願意一無所有,有個男人願意這麼愛她,就算颳大風下大雨,她都會鈴著行李奔向他。

也許是心頭大石卸下,也或許是彼此都確定了對方的感情,她突然有種快失去氣力的感覺,身子一軟就倒進他懷裡,抱住了他。

戚仰寧溫柔地一手環住她的身軀,一手輕撫著她的頭髮。

她將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聲,備感安心,不知不覺發出一記幸福的歎息。

這真是意外的發展,自她穿越而來已過了九個年頭,在這之前,她一直待在赤巖谷,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離開那裡,永遠過著一個人跟一頭羊的日子。

可戚仰寧來了。

他帶走她,給了她不同的世界及人生。他們在吵吵鬧鬧中互生情愫、互許承諾,一切是如此美好,美好到她覺得害怕,怕這一切只是夢,眼睛一睜開就會消失。

她忽地推開他的胸膛,兩隻眼睛望著他,「喂,你捏我一下。」

他蹙起眉頭,「你說真的?」

「嗯。」她用力點頭。

戚仰寧沒客氣,用力在她臉頰上捏了一下。

「啊!」她氣得瞪他,「你真捏?」

「不是你要我捏的嗎?」

「那也別這麼使力!你在報仇嗎?」她氣呼呼地道。

他一臉無奈,「你講不講理啊?真是的。」

「是啊,我是不講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鼓著腮幫子,把頭一甩。

她那嬌蠻可愛的樣子,教向來冷傲又強勢的戚仰寧心生愛憐,自她身後一把抱住她,輕聲哄著,「不後悔,絕不後悔,我也不會讓你後悔的。」

他這番深情的話語教她聽得背脊,聳,肉麻地直打顫,心卻熱了。

她轉過身面對他,一臉嬌羞的望著他。突然,她不知想起什麼,表情一凝。

「對了!」她有點激動地喊,「如果落香不是老侯爺的女兒,那老侯爺的女兒在哪?」

她跳太快的思考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但他也許就是喜歡這樣的她吧,因為此刻,他發現自己在微笑。

「我認為你應該把老侯爺的女兒找回來,這是對他的最好報答。」她一臉認真。

「可如果找到了她,我便可能要恢復皇籍,你能接受可能的後果?」他壞心眼的笑問著她。

「這……」沒錯。他是安國侯或許還可以跟聖上討價還價,但若他是皇子,是絕不可能讓他娶個平民百姓當正室的。

可她能這麼自私嗎?也許真正的侯府千金正在哪裡過著苦難的日子,就像灰姑娘一樣。

她心意一定,直視著他,「我不能為了自己牲別人,你還是把她找回來吧!至於我們的事……再說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他愛憐的注視著她,「你是個善良的女孩。」說著,他端起她的臉,低頭在她額前親吻一記。

她心兒評評跳,嬌羞的回望著他。

「為了欺敵,這陣子要委屈你在這寵物坊了。」他語帶歉意。

「沒關係,這裡並不差,」她獻著他,試探地問:「不過……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你說。」他豪氣地說,「只要我辦得到,什麼都答應你。」

她大喜,立刻拉著他的手,興奮地說:「我想開家寵物茶棧!」

他濃眉一皺,「那又是什麼玩意兒?」她的腦子裡真的有好多怪主意,老教他反應不及。

「就是能讓主人帶著寵物一起喝茶吃點心的地方,主人也能趁機交流,我們還能不定期舉行『些有趣的活動。」她說得興高采烈。

「是嗎?聽起來挺有意思的,」他一笑,「行,我會讓人去處理的。」

「真的?!」沒想到他一口答應,她又驚又喜。

「是的。」

「耶!」崔迎喜興奮不已,一下子顏到他身上,緊緊抱住他。

門外及暗處的四雙眼睛正驚宣口的看著這一幕,偷偷發出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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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個月後,羊咩咩寵物茶棧開張了。

這個地點是周子齊找的,因為前身本來就是茶樓,許多物品仍可使用,崔迎喜只是稍稍改變了風格,營造出一個非常夢幻可愛的空間,為的是吸引京城那些千金小姐們上門。

果然,茶棧一開張,就吸引許多慕名而來的客人,大家對茶棧的陳設及提供的茶飲、甜點感到非常新奇,許多官家小姐及富家千金們來過之後口耳相傳,又帶來更多的客源。

因為只有二十個座位,最後還得以預約的方式才能疏解同時湧來的人潮。

這三個月,她一直待在寵物坊,而戚仰寧為了欺瞞溫落香的耳目,也只能隔三岔五的利用午夜才來看她。

她的寵物事業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當然她也越來越忙。但忙歸忙,她並沒忘記待了九年的赤巖谷,還有不知何時或已經回到無常居的神醫師父。

她托人帶了不少日常藥物及金創藥回赤巖谷分送給那些獵戶及農家,也給師父寫了一封信,告知他關於她在京城的一切,雖然她不知道師父究竟回赤巖谷了沒。

這日,有位客人--金荷姑娘帶著愛犬歡喜,以及隨行的丫鬟跟侍衛來到茶棧。

「迎喜!」金荷姑娘年方十六,面貌姣好,青春活潑,身上也有一種貴氣及古靈精怪的氣質。

她之前便已經是寵物坊的客人,茶棧開張後她更是三五天就來光顧,早已跟崔迎喜成了好朋友。

「金荷,」因為金荷年紀比她小,她都直呼她的名字。

「你今天有預約嗎?」金荷搖搖頭,笑得一臉神秘,「今天我不打算在茶棧喝茶,想請你到一個地方聚聚。」

「咦?」她微微皺眉,疑惑的睇著金荷,「這麼神秘?」

「沒錯。」金荷點點頭,「非常神秘。」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我家。」金荷笑說:「我娘親常聽我談到你,她也想見見你,你願意賞臉嗎?」

崔迎喜愣了一下,一時無法反應。

不等她考慮,金荷已一把拉著她,「走,馬車在外面候著了。」說罷便抓著她往外走。

外面那輛看來樸實無華的馬車,卻是用上等的木料所造,那兩匹馬高壯精實,頗有軍馬的架勢。

金荷拉著她往車上去,立刻便叫車伕出發。

不久,兩人抵達了目的地。崔迎喜看向窗外時,她嚇了一大跳--

「天啊!」

眼前宮牆巍峨,氣勢顯赫,一色黃瓦,畫棟飛簷,不正是皇宮嗎?

她不解地轉頭看著金荷,金荷對她露出俏皮的一笑。

「我家到了。」

「這是你家?金荷,你究竟是……」她驚訝又狐疑的看著金荷,開始猜測其身份。

這時,同車的丫鬟忍不住笑了,「崔姑娘,在你眼前的正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金荷公主。」

聞言,崔迎喜根本說不出話,只能愣在當場。

「迎喜,我娘親是綠妃娘娘,我哥哥是五皇子魏世真,請多多指教。」金荷說著,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

崔迎喜萬萬沒想到眼前的女孩會是南朝的公主,而她居然一直直呼公主的名字!

想著,她有點頭皮發麻。不過真是奇怪,她知道戚仰寧的身份後也沒對他改口或特別小心尊敬,怎麼對金荷卻……看來,戚仰寧對她來說果然是比較特別的存在。

「民、民女不識公主,還直呼公主名諱,真是罪該萬死。」她文謅諸的說著。

金荷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拉著她的手,「迎喜,別跟我客套了,我沒姐妹,跟其他同父異母的公主們也不太往來,初時見你便覺親切,早就把你當姐姐了,你千萬別因為我的身份而與我疏遠。」

「謝公主抬愛,我……」

「好了。」金荷秀眉一皺,「我們能跟之前一樣嗎?」

迎上那略帶無奈的眼神,崔迎喜知道她說的全是內心話。長年待在深宮內院,各宮之間又多鬥爭,她猜想金荷必然是十分寂寞的,難得遇上一個能交心的朋友,想必非常開心及珍惜。

想想,她應該以平常心對待才是。

「嗯。」她用力點頭,反握住金荷的手,「跟以前一樣。」

她們下了馬車換乘軟轎在皇宮內又走了一陣子,終於抵達綠妃的宮殿外。

下了轎,她們步行前往居苑。

此時,前方出現了兩排侍衛及宮女,小心翼翼的護衛並跟隨著兩名身著華服的男女。

金荷一見,興奮的往前飛奔,「父皇!」

一聽這稱呼,崔迎喜心裡一驚。原來那身著黃色袍子的男人,便是當今南朝的皇帝--明帝魏長賢。

天啊!她真沒想到自己竟能親眼看見皇帝這種生物。

不過話說回來,宮裡規矩多,她可不能出差錯,看一旁金荷的婢女們都低頭並微蹲,她也有樣學樣。

「我的小金荷,」明帝愛憐的捏捏女兒的臉頰,「你是不是又跑出宮玩了?」

「呵呵。」金荷粲笑著,十分天真無邪。

一旁,臉上掛著客氣卻淡漠笑容的則是趙後。

「金荷公主,你可是金枝玉葉,別老往大街上跑,要是出了什麼差池那可不得了。」

「皇后娘娘放心,金荷能照顧自己的。」金荷不喜歡趙後,心情全寫在臉上。

金荷是明帝十分寵愛的綠妃所生,雖然明帝不只她一個女兒,但卻最寶貝寵愛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公主。

尋常公主若要出宮,必須經過許多繁複的程序,才能申請到衛隊護送出宮,可金荷卻能拿著明帝給她的白玉馬牌自由出入,光這點就能看出她有多得寵。

「父皇,您是來探望母親的嗎?」金荷問。

「嗯。」明帝一笑,「她好多了。」

這幾日綠妃染了風寒,已躺了兩天。

「公主,你母親染病,你還出宮,不怕背上不孝之名?」趙後問。

「皇后娘娘多慮了,金荷出宮正是為了母親的病。」她說。

明帝疑惑,「金荷何出此言?」

「父皇,我給您介紹個人,她很厲害的。」金荷興高采烈的拉著明帝的手往回走。

見金荷拉著皇帝走了過來,崔迎喜不禁有點緊張,她一點都不知道金荷的用意為何啊。

「迎喜,快見過我父皇呀!」金荷說。

崔迎喜未敢貿然抬頭,只恭謹地道:「民女崔迎喜參見皇上。」她也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腦袋有點發麻。

明帝好奇的打量著她,方才沒注意,只以為她是宮女,現在走近看見她的穿著,才發現她是尋常百姓。

「崔迎喜,抬起頭來吧。」明帝說。

「是。」她答應一聲,把頭抬起。

明帝看著她的臉,有點訝異,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久久不語,這讓崔迎喜十分不安,這時趙後也走了過來,同樣露出驚疑的表情。

「皇后,你覺不覺得她有點眼熟?」明帝問趙後。

趙後點頭,「這姑娘長得好像老安國侯的夫人李氏。」

「一點都沒錯。」明帝臉上揚起一抹懷念的、溫暖的笑意,「崔迎喜,你是打哪兒來的?」

聽見這名女子的姓名,趙後心裡一驚。

她已從溫落香那兒得知,戚仰寧為了溫落香而將崔迎喜逐出侯府之事,可如今這丫頭是如何跟金荷公主搭上線的?

雖說人有相似,但看著她那張神似當年被她軟禁在宮內,以脅迫戚雲年的李氏的臉,她心裡就有種不安的感覺。

「回皇上的話,民女是從赤巖谷來的。」

「家裡有些什麼人?」他又問。

「民女自幼失去恃怙,是一位大夫將我養育成人的。」

「喔?」明帝有點好奇。

金荷迫不及待的想讓父皇知道所有關於崔迎喜的事,滿臉興奮地說:「父皇,迎喜她是個女大夫喔!她不只能為人醫病,還能為犬貓及其他牲畜治療,現在在京城大街上開了間為寵物醫治及洗澡修毛的寵物坊,還有一家很有趣的寵物茶棧,我就是在那兒認識她的。」

明帝驚訝的看著崔迎喜,「的確有點意思。」

「父皇,我今天帶她進宮,就是為了讓她幫母親把脈看診。」金荷說,「母親也答應了呢。」

「是嗎?」明帝點頭,笑,「那好,你便帶著這位女大夫去幫綠妃斷個脈吧。」

「皇上,」趙後微微蹙眉,「宮裡有太醫所,怎好讓個來歷不明的民間女子為綠妃問診呢?這不只危險,而且不合規矩。」

聽她這麼說,金荷偷偷瞪了她一眼。

「父皇,迎喜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人,她是真的有本事。」她說:「我的歡喜之前又吐又拉,就是她醫好的呢,我之前也親眼見過她幫一位老婦人醫病,絕不是胡亂拉人來。」

「皇上,這人跟牲畜怎能相比?」趙後瞥了眼崔迎喜,又說:「公主未經許可,私自帶平民入宮已壞了規矩,如今還讓她替綠妃看病,這實在……」

「父皇,」不等趙後將話說完,金荷已勾著明帝的手臂撒嬌,「迎喜真的很厲害,您就答應金荷吧?」

明帝向來寵她,自然拗不過她的撒嬌,他摸摸她的臉,慈愛的說:「行了,去吧。」

金荷一聽,興奮的又叫又跳,「謝謝父皇!」她立刻拉著崔迎喜往綠妃的宮殿跑去。

看著她活蹦亂跳的可愛身影,明帝忍不住又愛憐的,笑。

「皇上,」這時,趙後不滿地道:「您太寵金荷公主,也讓她壞了太多規矩,這對其他公主們不公平。」

「唉,」明帝笑笑,「她也沒惹什麼禍,就隨她去吧,誰讓朕就是寵她呢。」

「臣妾只是覺得金荷公主天真善良,不知何謂險惡,若遇有心人,恐怕會招來橫禍。」她續道:「那崔迎喜來歷不明,若是有心加害公主,那可……」

「我看不至於。」明帝打斷了她,「金荷年紀雖小,卻也機靈,不必擔心。」

聽明帝這麼說,趙後也只能閉上嘴,不再多說什麼。

崔迎喜與綠妃一見如故,綠妃十分喜歡她,便留她在寢宮小住幾日,崔迎喜心想自己若非認識金荷公主,恐怕也沒機會進宮開眼界,因此沒太多思考便答應了綠妃的邀約。

她請金荷公主派人到寵物坊去傳話給芙蓉,好教芙蓉去告知戚仰寧關於她目前身在宮中之事。

宮中的妃嬪、宮女及宮人平時鮮少有機會看病,身上多少都累積了一些陳年的毛病,雖不至於要命,卻也困擾。大家得知她能醫後,紛紛跑來求助於她。

綠妃大方善良,不以為意,崔迎喜也就在她的寢宮裡做了一次義診。

趙後差人偷偷前來查探,發現她所到之處皆受人歡迎及推崇,內心不由得焦慮起來。

這丫頭雖已被逐出侯府,但終究曾為戚仰寧所用,跟戚仰寧有一些聯結,再加上崔迎喜實在跟李氏長得太像,讓她十分介意。

於是,她又開始在明帝面前搬弄是非,想教明帝對崔迎喜產生懷疑,可偏偏不管她怎麼說,明帝對崔迎喜的印象還是極好,不只聽不進她的話,還要她別生疑心。

趙後為此不滿,暗中盤算著讓明帝改觀的方法。

於此同時,從芙蓉那兒得知崔迎喜受金荷公主之邀進宮做客之事,戚仰寧便日日提心吊膽,擔心大剌剌的她可能因不瞭解宮中規矩而闖禍。

雖想前往綠妃寢宮一探,可為了欺瞞趙後耳目,他又不能直接前往。

所以這日下朝後,方從南方巡視水患回京的五皇子魏世真,前來邀他參加綠妃為五皇子接風而舉辦的茶宴,他立刻一口答應。

稍晚,他回侯府梳洗換裝,並差人備了一份禮物後,便再度入宮前往參加綠妃舉辦的茶宴。

說是尋常的茶宴,受邀的人卻也不少,當然妃嬪設宴絕不能落了後宮之主趙後。

宴會上,戚仰寧總算遠遠的看見了幾日未見的崔迎喜。

見她雖是一介平民,在宮中卻游刃有餘,儘管不太懂得宮裡的規矩,但應對進退倒也得宜,看她跟大家處得十分融洽,他真是寬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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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28:53
兩人雖視線迎上,但因為趙後在場,都未交談。

看她似乎應付得極好,也聽金荷公主說她這兩日便要出宮,他心想應可放心,便準備提早離開茶宴。

正要告退,趙後走了過來。「侯爺,請留步。」

聽見趙後的聲音,戚仰寧停下腳步,不卑不亢地行禮,「皇后娘娘。」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你,以前你從不參加這些宴會的。」趙後笑視著他。

「五皇子盛意拳拳,微臣盛情難卻。」他說。

「看來侯爺與五皇子走得頗近。」

「遠近疏離不過是個人感受的問題。」他淡淡的說道:「五皇子這次視察水患有功,聖上賜他一柄玉劍,綠妃娘娘以兒為傲,特設此宴,微臣怎好駁了她的意?」

趙後一笑,「原來侯爺是個如此面面到的人。」她話鋒一轉,「對了,聽說那位跟金荷公主以姐妹相稱的崔姑娘原是侯爺的侍醫?」

「皇后娘娘的消息真是靈通。」

「這宮中人多,消息來去得很快……」趙後若無其事地問:「崔姑娘既是侯爺的侍醫,何以兩人見面卻似不相識?」

「她在府中犯了忌諱,微臣已將她逐出侯府。」他說,「至於是什麼忌諱,就請娘娘別問了。」

「本宮不是好事之人,只是聽侯爺這麼一說,總覺得這位崔姑娘似乎有些不妥。」

趙後微皺眉頭,「讓這樣的人待在宮中,而且如此貼近金荷公主跟綠妃恐也不是好事,侯爺要知道,金荷公主可是聖上心頭的一塊肉呢。」

「她是金荷公主的客人,微臣不便多說。」戚仰寧知道趙後在試探他,他應對得過冷或過慍都不對。

「侯爺說得是。」趙後唇角一勾,「侯爺想是有要事要辦才提早離席,那本宮就不攔你了。」

「謝娘娘。」戚仰寧一揖,旋身離去。

趙後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眼底有一抹陰沉。

崔迎喜本來趴在桌上睡得又香又甜,還作了個關於戚仰寧的夢,醒來後發現口水流了一灘,她懶懶的抬起脖子,用手擦了擦嘴角,想起剛才的夢,還忍不住傻笑。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有人破門而入。

她跳了起來,驚慌的看著衝進來的禁衛軍。「你們這是做什麼?」

「崔迎喜,你涉嫌對綠妃娘娘及金荷公主下藥,我等現在要逮捕你!」禁衛軍統領說。

「什麼?」她這會兒全醒了。

對綠妃及金荷下藥?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跟在禁衛軍後頭進來的是一名太醫所的太醫,他走進房裡翻箱倒櫃的不知在找尋什麼東西。

「喂,你幹麼?」她有點生氣的問。

這時,太醫從一個櫃子裡找到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聞了一下,「沒錯,就是這個。」

「欸?」她一愣。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

還沒來得及解釋,禁衛軍統領一聲令下,立刻將她押住。

「慢著!那不是我的東西!」她連聲否認,但所有人置若罔聞。

他們將她拉出房間,連讓她穿鞋的時間都不給,她赤著腳踩在結霜的地上,內心無限惶懼,沒多久,她被帶到了內殿。

殿上,明帝坐在龍座上,一旁是趙後,下頭則站著魏世炎及趙威。

「皇上,犯人帶到。」禁衛軍統領說完,自太醫手中接過裝著不明藥粉的盒子,說道:「太醫已在她的房中找到毒害綠妃與公主的藥物。」

崔迎喜心頭一驚。剛才說是下藥時,她還以為只是什麼害人瀉肚子或打嗝放屁的藥,可毒害?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綠妃娘娘跟公主怎麼了?她們怎麼了?」她憂慌驚急的問。

「哼!」魏世炎冷哼,「別再作戲了,就是你給她們下的毒,還在那兒裝蒜?」

「不!」她望向明帝,「皇上,我絕沒有毒害娘娘跟公主,她們待我如家人般,我怎會害她們?」

「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魏世炎說。

「那不是我的東西!」

「崔姑娘,你這麼說意指有人嫁禍於你?」趙後冷冷一笑。

崔迎喜早就從戚仰寧那兒得知趙後的事,知道趙後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扶植親兒登上帝位,她心狠手辣地剷除異己,不惜雙手沾滿鮮血。

她隱隱感覺到這次的事件不單單針對她,而是為了對付戚仰寧。

「皇上,民女絕無毒害綠妃娘娘跟公主,請皇上讓民女為她們治療。」她懇求地對明帝說。

「笑話!你就是下毒的兇手,讓你治療不是讓她們更早見闇王嗎?」魏世炎轉向明帝,「父皇,這尋常女子竟能接近公主,並進宮綠妃娘娘母女,依我看,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聞言,明帝微怔,「太子何出此言?」

這時,趙威趨前一步,「聖下,據說這女子是安國侯自赤巖谷帶回京城的。」

「安國侯?」

「正是。」趙威續道:「她先前一直住在侯府,是侯爺的侍醫,兩人過從甚密,也曾有傳言說她是侯爺的外室。」

聽這麼一搭一唱,崔迎喜已經很清楚他們的用意,他們想將這件事安在戚仰寧頭上,他們想誣陷他。

「皇上,請聽民女解釋……」

「放肆!」趙後沉聲大喝,「在這殿上豈有你說話的餘地,來人,給我掌嘴。」

她說完,一名禁衛便上前要動手。

「慢著。」明帝一聲令下,禁衛又退後。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輕忽。」趙後說。

明帝看著那張熟識的臉,眉頭深鎖,若有所思。須臾,他下令,「暫且將她押入大牢,立刻派人宣安國侯進宮。」

「卑職遵命!」禁衛軍統領答應一聲,立刻將崔迎喜押出殿外。

另一頭接獲召令,得知崔迎喜因涉嫌毒害綠妃及金荷公主而被押入大牢之事,戚仰寧既震驚又憤怒。

他深知這是趙後的詭計,也料想到她必定是想利用崔迎喜來箝制他。

他是可以撇清關係,並說出她是因為毒害溫落香而遭他逐出侯府,但趙後應是料準就算他這麼說,仍免不了引人猜疑;若他極力保全崔迎喜,那就更中了趙後等人的下懷,但心上人身陷囹圄,作為一個男人,他又如何置身事外?

見他看了密召之後神情凝肅而憂慮,柳無名急問:「主子,發生什麼事了?」

「迎喜被趙後陷害,如今被押在大牢之中。」他說。

「什麼?!」聞言,柳無名跟姬無雙都十分震驚。

「許是趙後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聖上召我立刻進宮。」

「主子,這是陰謀。」柳無名說:「你若力保崔姑娘,趙後便會將你倆打在一起,教皇上對你……」

「我知道。」他打斷他的話,「但我不能放著她不管。」

就算這將打亂他所有的佈局及計劃,他也會進宮力保崔迎喜的清白及人身安全。

柳無名及姬無雙沉默,非常清楚他不可能為了自保或是其他理由而棄崔姑娘不顧。

「我立刻進宮面聖,你們也盡快去完成我交辦的事情吧。」

「遵命。」兩人恭謹退下。

大殿上,明帝神情嚴肅但平靜的坐在大位上,趙後在一旁端坐著,臉上覷不出任何情緒,趙威及魏世炎站在朝堂左側,左相方靖及右相夏錫山則立在另一側。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殿上那只四足獸形長炭爐裡的炭火燒得劈哩啪啦響。

「安國侯到!」這時,殿外傳來通報。

「宣。」明帝說。

「宣安國侯進殿!」殿外侍官喊著。

戚仰寧步履穩健的走進大殿,臉上沒有一絲的不安及惶懼,他屈膝一跪,「臣戚仰寧參見皇上。」

「起來吧。」明帝問道:「安國侯可知朕為何事宣你進宮?」

「微臣知道。」

「那好,朕只問你,那崔迎喜跟你是何關係?」明帝問。

戚仰寧不疾不徐地回應,「回皇上的話,崔迎喜是微臣的侍醫,她師承神醫無常老人,不只能醫人,還能醫治牲畜,醫術十分了得。」

「那你可知她在宮裡犯了什麼事?」明帝又問。

「微臣聽說了,但微臣相信她的人格。」他語氣堅定,「臣願以項上人頭保她清白。」

聞言,明帝及左右二相是一驚。

戚仰寧續道:「崔迎喜心性善良,連牲畜都不捨殺害,又豈會害人?依微臣之見,許是她不諳宮中規矩,不知不覺中犯了誰,才遭人捉弄。」

「捉弄?」趙後一臉嚴肅地開口,「侯爺,如今綠妃及金荷公主仍昏迷不醒,這豈是捉弄二字就可搪塞?」

戚仰寧唇角一勾,兩隻眼睛直視著趙後,「若非捉弄,那恐是她遭人陷害了。」

趙後,臉色一沉。「這宮裡誰會害她?依我看,她跟侯爺過從甚密,又有傳言說她是侯爺的外室,她若有此賊心賊膽,侯爺怕是脫不了干係。」

戚仰寧早料到她想趁此機會狠奏他一本,也不發怒,只恭敬的道:「皇上,臣斗膽懇請皇上將崔迎喜放出大牢,讓她為綠妃娘娘及公主診脈,或許可見端倪。」

「侯爺此話可笑至極。」魏世炎哼了一聲,「那女子加害綠妃及公主,你還要皇上放她出來,難道是要讓她再加害她們一次嗎?」

「侯爺,」趙威接腔,「那女子原是侯爺養在侯府的醫女,卻跟公主搭上線,哄騙公主帶她進宮,她如今毒害綠妃娘娘及公主,侯爺恐怕難辭其咎。」

「國舅,」夏錫山神情嚴肅地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的意思是侯爺派那女子進宮加害綠妃娘娘及公主嗎?試問,侯爺為何要這麼做?」

夏錫山非常清楚戚仰寧的為人,再說他暗地裡扶植魏世真,又怎會加害魏世真的娘親及胞妹?

「右相大人,」趙威冷哼,「誰不知道皇上寵愛金荷公主,經常前往綠妃的寢宮,若那女子真正的目標是皇上呢?」

「國舅的話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這是在暗指侯爺想謀害皇上嗎?」

明帝若有所思的聽著、看著,彷彿一切都在他心裡了。

「皇上,微臣認為侯爺忠心耿耿,絕不可能有此賊心,還請聖上明察。」夏錫山說。

「右相大人,」趙後一笑,眼神卻冰冷,「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以來,多少亂臣賊子初時不也以為是忠臣?」

「皇后娘娘此話……」

「右相大人,別說了。」戚仰寧打斷了夏錫山,坦蕩蕩地道:「聖上,崔迎喜確實是微臣的侍醫,微臣不會為了自保而與她撇清關係,但微臣相信此事絕非她所為,願以生命擔保。」

「侯爺,你可知道禁衛已在她房中找到她加害綠妃娘娘及公主的藥物?」趙威哼笑,「這樣你還要以生命為她擔保嗎?」

「是。」

趙後臉上帶笑地看著他,「就算挖心明志也行?」

「皇后。」明帝眉頭一糾。

「皇上放心。」趙後一笑,「臣妾只是說說,並非要侯爺剖心以示堅定。」

她望向戚仰寧,「侯爺,本宮愚昧,有一柮見。」她瞭解明帝未必會因為此事而對戚仰寧產生懷疑,可逮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非得好好挫挫戚仰寧的銳氣不可。

藉由此事,她也要給夏錫山那夥人立個威信,讓他們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想跟她作對,就得做好心理準備。

「侯爺,」趙後指著殿上那炭火正熾的四足獸形長炭爐,「侯爺對那位姑娘的信心可足夠到願意受皮肉之苦?」

「夠了,皇后。」明帝出言制止,「安國侯不必當真,此事……」

明帝話未竟,戚仰寧已撩起袖子走向炭爐,眾人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以雙臂將炭爐夾抱住。

「侯爺!」夏錫山驚呼。

那熾熱的火爐燙傷了戚仰寧的手臂,還嗅得到焦味,但戚仰寧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眼神銳利而堅定。

趙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旁的魏世炎跟趙威則是竊喜著終於能整到戚仰寧。

突然,明帝霍地起身,邁開大步走向戚仰寧。

「夠了,安國侯。」他一手抓住了戚仰寧的肩膀,目光一凝,「朕相信那位姑娘是無辜的,鬆手吧!」

戚仰寧迎上他的目光,胸口一陣激動。

這是他的生父,儘管這事情明帝並不知道,但也許父子真是靈犀相通吧,他感覺得到明帝是真的相信他,甚至是不捨。

他鬆開了手,但雙臂已嚴重燙傷,那四足獸形長炭爐上的銘文及圖騰就像烙印搞,印在他兩臂內側。

「皇上,此事……」趙後還想再說。

「行了。」明帝打斷她,「此事朕定會查明真相,絕對毋枉毋縱。」

見明帝似乎動了氣,趙後也不再多言。

「聖上!」這時,外頭侍官急奏,「綠妃娘娘與金荷公主醒了,正在前往大殿的路上!」

「真的?」明帝心中大喜,立刻往外走,

才到殿外,便見虛弱的綠妃跟金荷公主在女官及侍從的攙扶下已緩緩走到殿外。

「臣妾參見……」纖瘦虛弱的綠妃娘娘上前便要行禮。

明帝急忙上前扶住她,「免禮。」

「父皇,」一旁,金荷公主神情憂急地道:「聽說迎喜被因加害我與娘親之罪關入大牢,是真的嗎?」

「是的,不過……」

「父皇,迎喜絕對不可能害我跟娘親的!」金荷公主急道:「父皇不知道迎喜是個多麼善良的女孩,她平時不只替那些富人及貴族們治療寵物及各種牲畜,還會餵養野貓野狗,替牠們治病,還收留牠們並讓喜歡的人認養,她真的是個好人,她不會害我跟娘親的……」她急得眼淚直流。

明帝看著心疼,連忙將她攬著,「父皇知道,父皇明白。」

其實他也不相信崔迎喜會害人,尤其是在戚仰寧為保她而不惜燙傷手臂,以命相挺後。

如今綠妃跟金荷都拖著虛弱的身體趕來大殿為她澄清,更教他堅信崔迎喜若非遭到誤解,便是遭人陷害。

「寶貝女兒,」明帝抹去金荷公主臉上的淚,溫柔地道:「父皇這就叫人將崔姑娘放出來。」

聞言,金荷公主終於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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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崔迎喜被釋放後,因擔心綠妃她們的身體,主動要求為兩人把脈,確定她們只是類似食物中毒,只要開幾帖藥方給她們服下,之後並不會影響健康後,她便放心的離開。

綠妃及金荷公主親自送她出宮,而在宮門外等著她的竟是戚仰寧。

她嚇了一跳,卻不敢貿然的叫他,以免遭人懷疑。

「迎喜姑娘,」綠妃溫柔一笑,「這次你能獲釋,真是要謝謝侯爺了。」

聞言,她一怔。為了欺敵,戚仰寧故意把她趕出侯府,還跟她相見不相識,怎麼綠妃卻說她能獲釋都是因為他?他做了什麼?

「是啊,迎喜,我都聽說了,」金荷公主續道:「侯爺為了擔保彌的清白,以臂夾住殿上那只四足獸形長炭爐,兩條手臂都焦了。」

「你說什麼?!」她一聽,也顧不得其他,拔足奔向戚仰寧,不管綠妃及金荷公主在場,一把抓住他的手,撩起他的袖子。

只見他的兩條手臂雖已經過簡單而基本的處理,用白布包紮起來,但還是可以看見明顯的紅腫。

「怎麼會傷成這樣……」她心抽緊,眼眶蓄滿淚水。

戚仰寧一笑,「沒事。」

「怎麼沒事?」她噙著淚,「為什麼要做那種蠢事?」

他眉心一擰,假裝生氣,「居然說我幹的是蠢事?你真是不知感恩。」

「你還貧嘴,」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的手臂,「這恐怕好不了了。」

「沒關係。」他一派輕鬆,「這樣當你看著它時,就會想起我為你做了什麼,如此一來,將來你或許會對我客氣一些。」

她知道他這麼說,純粹是為了讓她心裡好過一點。他看來雖冷傲,嘴巴又壞,但他其實有顆柔軟的心,看著她時的眼神也是溫柔又平靜。

想到自己遭人陷害而被關進大牢,再想到他為了她而被迫傷害自己的身體,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嗚嗚……」掩著臉,她低聲啜泣。

見狀,戚仰寧立刻抓著她的肩膀,「怎麼了?」

她搖頭,哭得說不上話。

被押進大牢時,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她以為那是自己夠堅強,能處變不驚,可現在她知道那只是在逞強。緊繃到極點的情緒在此時解放,許是因為放鬆了,那強忍著的情緒也跟著潰堤。

他不捨的看著她,「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不是的,我是……是……」她說著,眼淚又撲簌敕直落下。

「沒事了。」他說:「咱們回去吧,你把寵物坊丟著太久了,還有啊,咩咩跟哈啾雖然有芙蓉照顧,可是也開始在造反了。」

她用力點點頭,「嗯。」

於是,他們告別了綠妃及金荷公主,離宮返回侯府。

離開數月的她突然回來,所有人都又驚又喜。雖然大家都耳聞她是因為在溫落香的藥裡下毒才被逐出侯府,但大多數的人都不願相信。

回到侯府後,她還是住在先前的清風小築,稍事歇息後便又忙著替戚仰寧調製藥膏以塗抹他兩臂的燙傷。

稍晚,她帶著藥膏來到戚仰寧的居苑,卻發現一向跟在他身邊的柳無名跟姬無雙不見人影。

「柳大哥跟姬姐姐呢?」

「他們奉我命令出京了。」他說。

「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事吧?」柳無名跟姬無雙一直隨侍在他身邊,幾乎可說是寸步不離。

如今他遣兩人出京,必然是為了極度重要且不想讓人知道的任務。

戚仰寧高深的一笑,「你真聰明。」

說著,他話鋒一轉,看著她手上捧著的藥盅,「那是什麼?」

她一臉得意,「是我剛才調製的藥膏,非常清涼,可以消除傷處的熱燙感。」

「是嗎?那還等什麼?」說完,他坐了下來,將手臂擱在案上。

她趨前,小心翼翼的取下太醫為他敷的布巾。

看她一臉小心的樣子,他只覺得胸口暖得發燙,簡直比臂上的燙傷還灼熱。

感覺到自己被她如此重視,他忍不住讓笑意浮上臉面,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啊!」他突然驚叫一聲,露出痛苦的表情。

崔迎喜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幾乎跳起,驚慌的看著他,「抱歉抱歉,我弄疼?」

「唔……」他抿著唇,神情痛苦難耐。

「我……對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我……」想到他是為她受罪,她還這麼不小心,難過得眼眶泛紅,「沒事吧?我……我真的……」

話未竟,她忽見他低著頭,肩頭顫動。

「真有這麼疼?」她內疚得快死掉,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

「唔……哈哈哈!」忽地,他仰頭大笑。

她愣住,下一秒立即意識到他是在捉弄她。

她用力的揩去眼角的淚花,氣得推了他一把。他眼捷手快,一把拉住她,她整個人往他靠去。

戚仰寧將她攬在懷裡,她掙扎了幾下,發現逃不掉,只好待著。

「迎喜,」他的聲音低沉,「我真會被你嚇死。」

「嗯?」

「聽到你被押進大牢,我的心……我從沒這麼害怕過。」

聽見他這番話,她胸口一陣火熱,她從沒想過他會如此坦率地說出他的心情。

「你的性情我知道,當初一聽到你被金荷公主帶進宮中,我心就一直懸著,怕你不諳宮中規矩,惹了麻煩,所以才會參加綠妃娘娘為五皇子辦的接風宴,好看你幾眼,」他輕撫著她的發,「幸好你適應良好,教我鬆了口氣,只是沒想到趙後居然找上了你。」

「我也沒想到她會那麼壞。」她抬起頭,一臉難過,「還害你的手臂傷成這樣。」

他微笑,「不要緊,你沒事就好。」

她眼裡閃著淚光,感動又感激,「你對我真好。」

「是嗎?不都說我嘴壞、高傲又目中無人嗎?」

「你是啊,不過你對我很好。」

「真的?」他眼神越加溫柔。

「嗯。」她點頭,「我感覺的到。」她將臉埋進他懷裡撒嬌。

「感覺的到就好。」他擁著她,輕撫著她的背,「以後可要對我好些,知道嗎?」

「嗯。」她雙手緊緊地環抱著他。

十日後,柳無名與姬無雙一路風塵僕僕地趕回京城。

「你是說迎喜她……」

「主子,此事應該不假。」柳無名難掩欣喜地說:「我跟無雙初時也感到驚訝,不過想想這或許是老天有眼,老侯爺九泉下有知,應覺會覺得安慰。」

戚仰寧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你說得沒錯,我只是沒想到……」

自從知道溫落香並非戚雲年的女兒後,他便派出探子找尋真正的戚家骨肉。

前不久,探子回報找到當年將女嬰送走的奶娘,並從她口中得知當時負責照顧真郡主的護院總管徐安帶著孩子化身獵戶,隱姓埋名躲在赤巖谷。

得知徐安最後的落腳處竟是赤巖谷時,他感到十分驚訝,立刻遣柳無名跟姬無雙兩人親赴赤巖谷一趟,卻帶回來令他震驚不已的消息。

原來當年帶著女嬰隱避赤巖谷的徐安化名崔浩山在赤巖谷生活了十三年,不料仍被趙後的人馬找到。

這些年徐安一直讓女孩以男孩扮相示人,因此趙後以為那是唐妃所生的皇子。徐安拚死保護戚家骨肉,雙雙掉下懸崖,碰巧被神醫發現,可惜徐安最終傷重不治。

自此之後,神醫身邊多了一個十三歲的女孩。

踏破鐵鞋無覓處,誰料得到失蹤多年的戚家骨肉竟就在侯府裡,就在他眼前。

「主子,這事可要立刻稟報聖上,還有崔姑娘……喔不,不能叫她崔姑娘了,她……」

「不急。」戚仰寧內心激動,神情卻平靜,「迎喜先前在宮中出了事,現在貿然的向皇上提及此事恐怕不妥,時機也不對。」

姬無雙說:「那要讓崔姑娘知道此事嗎?」

「暫時什麼都別說。」他神情凝肅,「對她來說,一無所知是最好的。她知道也只是添亂罷了,再說若要向聖上稟報,也得有證據,我相信徐總管臨終前應有交代給神醫能證明她身份的信物,而且目前的當務之急應該是除掉這些事的罪魁禍首。」說著,他眼中銳光一閃。

「主子所言極是。」柳無名深表贊同,「趙後陰險毒辣,若讓她知道崔姑娘是老侯爺的女兒,便會知道當年她派人追殺並滅口的並非皇子了。」

「沒錯,這麼一來不只迎喜有危險,也會打亂我的……」

話未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戚仰寧話聲打住,並跟兩人使了個眼色。

不一會兒,崔迎喜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

「欸!我已經……咦?」看見好久不見的柳無名跟姬無雙,她開心地大叫,「柳大哥,無雙姐姐,你們回來啦!」

「崔姑娘,近來好嗎?」柳無名問。

「好極了。」她說。

回到侯府後,她每天吃好睡好,也不像先前在寵物坊那樣兩三天才能見到戚仰寧一面,身心都滿足,當然好嘍。

只不過戚仰寧為了保她而進宮,甚至嚴重燙傷一事,徹底毀了他們先前的努力跟計劃。他以性命擔保她清白之事早已傳開,作為趙後暗棋的溫落香想必在第一時間便得知消息。

幸好溫落香還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經曝光,戚仰寧只消一如往常,待她如親妹般寵她、順她,倒也不會再橫生枝節。

「你喳喳呼呼的做什麼?」戚仰寧問。

「啊!」崔迎喜這會兒想起重要的事,難掩興奮地報告,「我找到你身上的毒物了!」

聞言,戚仰寧三人是一震。

「真的?」他有些難以置信。

「嗯,是真的。」她說:「還記得你之前送我的那本《日出藥典》嗎?」

「當然記得。」他點頭。

「原來你身上的毒便是來自日出國的一種奇花。」她續道:「那花本是良藥,可治心疾,但種子卻奇毒無比,磨成粉後加入水中,無味無色,卻能令人心肺衰竭。」

她這幾個月來不知查閱了多少萬卷齋的醫書,沒想到解答便在他送她的那本藥典裡。

「真是太好了!」柳無名很是高興,「既然知道主子中的是什麼毒,就能對症下藥了吧?」

「還是有難處。」她微微蹙起眉頭,輕歎一聲,「要根治餘毒就需要花株,但奇花取得不易,當初毒害老侯爺的人是如何得到的呢?」

戚仰寧氣定神閒的一笑,「當年日出國來使,奉上的不只是日出藥典,還有珍稀藥草百餘種,想必奇花便在其中。」

「主子,你是說……」

「能從宮中取得這些珍稀之物的人,果然是毒殺我養父的兇手。」說罷,他深深的一笑。

「欸,」突然,崔迎喜用力的拍了他一下,滿臉興奮,「我想到了!」

他雖已習慣她這樣沒大沒小的舉動,還是皸起了眉頭。

一旁,柳無名跟姬無雙看了都偷偷笑著。

「你又想到什麼了?」

「你不是說當年日出國來使,奉上了珍稀藥草百餘種嗎?也就是說解藥就在宮裡。」

「沒錯。」他說:「但我不能開口要,否則便會打草驚蛇。」

「你不能要,但有個人能。」她目露黠光。

迎上她那一抹黯光,戚仰寧已知道她心中想法,露出微笑,「你要去找你的金荷妹妹?」

「你真聰明。」她開心到一時忘了還有別人在,親暱的摸了他的臉頰一下。

戚仰寧頓時面紅耳赤,而一旁的柳無名跟姬無雙笑得更深了。

於是透過金荷公主幫忙,綠妃以需要醫治心疾為由,向明帝索得奇花數株,並交給了崔迎喜,她便開始研究如何淬取解藥。

於此同時,戚仰寧接獲董三通捎來的信息,得知侯府的暗衛們在華城攔截到一批寶物,竟全是來自宮中,其中還有藩屬國進貢的珍寶及藥材,經調查審問,查到魏世炎及趙威的親信,原來兩人貪婪無度,共謀盜賣國寶。

又經詳查,發現兩年前華城官吏一家十五口遭滅門之事,與趙威脫不了干係,那時那名官吏發現他們的勾當而向城守大人提報,並央求上書舉發彈劾,未料城守大人也涉入,連忙通知趙威,趙威便派殺手滅了官吏一家老小。

取得人證物證,戚仰寧並未見獵心喜。他知道趙後狡猾,必已想到脫身的方法,因此他必須取得更多的證據以證明趙後涉入,甚至是主謀。

盜賣國寶的勾當被發現,他想趙後必然有所行動,別說是他,就連魏世真都可能遭到不測,為了保護魏世真的安全,他去信董三通並調派數名高手,日夜暗中保護並實時回報。

至於崔迎喜,他也讓人保護著她,只要她一出侯府,便要護院總管徐晉派人隨行。

這日,戚仰寧上朝,適逢寵物坊的公休日,崔迎喜便在府中研究解藥。

「迎喜!」突然,外頭傳來芙蓉的聲音,而且聽來十分焦急。

「怎麼了,芙蓉姐?」她擱下手裡的東西,疑惑地問。

「不好了。」芙蓉驚慌地嚷嚷,「鳳來宮派來侍官及轎子,說要接你入宮。」

「欸?」鳳來宮的主人不就是趙後嗎?為什麼要派人接她入宮?

「迎喜,」芙蓉十分不安,「我看這事不尋常,侯爺如今上朝不在府中,你看要不打發了鳳來宮的侍官,等候爺下朝再……」

「芙蓉姐,」她打斷了芙蓉,冷靜地道:「我們如何能打發皇后的侍官?這事不能等到侯爺回來。」

「但是……」

「我出去看看吧。」她往外走。

來到侯府的正廳,鳳來宮的侍官已在那兒候著。見她出來,立刻開口:「你就是崔迎喜吧?」

「正是。」

「那好。」侍官面無表情,態度高傲,還端著架子,「皇后娘娘聽聞你醫術精湛,想邀姑娘入宮與太醫所的御醫們切磋研究,請姑娘立刻進宮。」

崔迎喜心知趙後絕不是為了這種理由才要她進宮,卻也猜不透趙後的用意何在,只知道不能拒絕,否則便會給戚仰寧惹來麻煩。

「好的,民女遵命,可否請大人稍候片刻,待民女更衣便隨大人進宮。」

「唔,快些。」侍官催了一句,有點不耐煩。

「民女去去便來。」

她立刻返回小築,換了套衣衫,然後打開藥櫃找了個小瓶子,將瓶裡的白色粉末倒在手絹上,再將手絹捲起塞在腰帶裡,之後回到大廳,跟著侍官離開侯府,前往皇宮。

稍晚,戚仰寧下朝回府,未進大門,徐晉便已在門外候著並告知他這個消息。

「你說什麼?」聞言,他既震驚又憤怒。

「卑職無能,還請侯爺降罪。」徐晉抱拳一揖,內疚不已。

「這不能怪你。」戚仰寧神情凝肅,「趙後下令要她進宮,即使我在也不能拒絕。」

不過若是他在,至少能陪著迎喜進宮,不至於教她發生什麼危險。

趙後趁他上朝的時候派人將她接走,就是為了避免跟他正面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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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29:37
他很清楚趙後的用意,而在他甘願以性命保迎喜清白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她即將成為趙後箝制他的最佳利器。

千防萬防,終究防不了趙後故計重施。

當年她也是邀安國侯夫人李氏進宮赴宴,之後便將之軟禁以脅迫戚雲年為她所用,如今她派人將迎喜帶走,便是想藉此恐嚇他,暗示他勿輕舉妄動。

「主子,這該怎麼辦?趙後不會對崔姑娘不利吧?」柳無名憂心的問。

「不會。」他說:「趙後的目的不是傷害她,而是利用她來威脅我。」

「主子,現在該如何是好?」姬無雙掩不住憂心,「趙後心狠手辣,崔姑娘她……」

姬無雙的家人當年全都死在趙後手中,要不是戚雲年搶救,她也早已入了鬼籍,絕無今日。

「先不用擔心,趙後暫時不會傷害她。」他心裡不是不焦急,但他知道此時害怕無用,解決不了問題。

再說,他對迎喜有信心。

她古靈精怪,冰雪聰明又博聞多學,他相信她有能力自保。

「咱們先按兵不動,我相信趙後很快便會有動作。」

崔迎喜算了算,自己已在鳳來宮待了三天。

在這裡她並未遭到為難,甚至備受禮遇,但她感覺得到周圍氣氛肅殺,心知自己已捲入一場風暴。

當年趙後軟禁老侯爺之妻以要挾他就範,如今趙後竟重施故計,挾持她以脅迫戚仰寧順服。

戚仰寧此刻必然十分苦惱吧?而她呢?她能否想到什麼方法幫上他的忙?還是只能在這裡靜觀其變?

「唉?」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突然,一股帶著酒味的熱氣自她身後襲來,吹在她耳根上,教她嚇得心跳漏跳一拍。

她一轉身,就看見魏世炎正涎著猥瑣的笑臉,直衝著她笑。

她立刻站起,退離數步。

「出去!」她指著門口。

魏世炎冷哼,「叫我出去?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是來做客的,這裡是我的客房。」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你最好快出去,否則我要喊人了。」她怒斥著。

「你知道我是誰嗎?所有人見了我都得卑躬屈膝,將來我登基為帝,就連安國侯都得向我下跪。」

「是嗎?」她挑眉,笑,語帶嘲諷,「那也得你能順利,登九五才行。」

聞言,魏世炎十分不悅,「你這丫頭是什麼意思。」

「你這種人登基為帝是百姓之禍,皇上遲早會發現這一點,廢掉你的儲君資格。」

聽見她這些話,魏世炎頓時像是只被激怒的野牛。「你這不知死活的臭丫頭,你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嗎?」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後果自負。」她語帶警告,手已按在腰帶上以確定那包藥粉的位置。

魏世炎素來囂張跋扈,哪容得下有人不服從自己,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怒瞪著她,下一刻伸出雙手襲向她。

她努力反抗,但魏世炎一把拉住她,將她往地上摔去。

「啊!」她重重跌了一跤,整個人頭昏眼花,還沒回神,魏世炎已欺了上來。

「臭丫頭,讓我看上,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魏世炎說著,便要伸出祿山之爪。

她抵死不從,奮力抵抗,將手指伸進腰帶裡想拿出那用手絹包住的粉末--

「炎兒!」這時,趙後惱怒的聲音傳來。

魏世炎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他的母親,聽見母親的聲音,他酒醒了,色膽也沒了,急忙起身站好,恭敬的向趙後彎腰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趙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便走向崔迎喜,崔迎喜已經爬了起來,並暗中將腰帶裡的藥粉重新塞好。

趙後見她沒事,轉身看著魏世炎,「你可知道她的重要性?」

崔迎喜是她用來箝制戚仰寧的利器,在戚仰寧還未有任何回應之前,這女人不能有一絲毀損。

「母后,兒臣只是」

「住口!」趙後沉聲一喝,「你耽溺美色,難成大器,要不是有本宮幫著,你一輩子別想坐上儲君的位置,如今情勢四面楚歌,本宮鎮日懸心,你卻只想著這檔事?」

魏世炎乖乖聽訓,不敢吭聲。

「還不出去?」趙後一聲令下,他連忙旋身離開。

「崔姑娘,」趙後轉過身,臉上掛著一抹未達到眼底的笑,「沒嚇到你吧?」

「沒事。」她拍了拍身子,泰然自若地道:「皇后娘娘,我已經為您把過脈,鳳體無恙,何時才能讓我回侯府呢?」

趙後勾唇一笑,「甭急,既然進宮了就多住幾天吧。想想,尋常百姓哪來這樣的福分跟機會?」

「娘娘有所不知,民女還有生意要做,離開太久恐怕……」

「你是想安國侯了吧?」趙後挑眉一笑,語帶玄機,「放心吧,本宮會讓你見他的。」

說罷,她走了出去。

數日後,趙後設宴,邀戚仰寧撥冗赴宴。

戚仰寧來到鳳來宮,宴上只有趙後、魏世炎,以及被軟禁的崔迎喜,兩人分坐對面。見她無恙,他心上大石稍稍放下。

上膳後,趙後親切招呼,「侯爺別拘謹,就當是在自己府上。」

戚仰寧未動筷,兩隻眼睛直視著面前的崔迎喜。須臾,他轉而看向趙後,不卑不亢地說:「皇后娘娘今日不是為了請微臣吃飯的吧?」

趙後冷靜的一笑,「侯爺真是快人快語,豪爽。」

「娘娘趁微臣上朝時將侯府醫女帶進宮來,為的是什麼?」他直視著趙後,「太醫所的御醫們那麼不經用嗎?」

趙後聽了,忍不住失笑。

「安國侯,你對我母后說話的態度是不是太放肆了?」魏世炎不悅地說:「我母后是看得起你府上的醫女才讓她進宮,你別不識好歹。」

「欸,」趙後微微皺眉,出聲制止了魏世炎,「太子此話差矣,侯爺是性情中人,只是直言,並非無禮。」

「娘娘明察。」戚仰寧拱手一揖,續道:「不知娘娘今日能否讓微臣將崔迎喜帶回侯府?」

趙後臉上漾著一抹高深笑意,「不急,本宮喜歡崔姑娘,想多留她幾日,侯爺放心,本宮不會虧待她的。」

說著,她笑視著崔迎喜,「崔姑娘,你倒是給侯爺說說,本宮待你如何?」

崔迎喜不傻。她雖不知深宮內院的鬥爭有多可怕,但這氛圍有多麼緊張,她不至於感受不到。

「侯爺,娘娘說得一點都沒錯,迎喜在宮中受到娘娘極大的照顧,請侯爺寬心。」

她這話也不假,趙後確實禮遇她,就連魏世炎想非禮她,都是趙後出面制止,不過那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一旦她失去這價值,真不知道趙後會如何對付她。

至於她是否能毫髮無傷的離開鳳來宮,那就全看戚仰寧了。

「侯爺聽見了吧?」趙後笑視著他,「本宮可沒誆你。」

「微臣謝過娘娘,崔迎喜來自山野,不諳宮中規矩,還盼娘娘海涵。」

「侯爺客氣了。」趙後續道:「崔姑娘冰雪聰明,侯爺不必為她擔心,倒是本宮有些擔心侯爺你。」

「微臣愚鈍,還請娘娘指點。」他說。

「不敢,本宮只是給侯爺一個提醒,」趙後目光一凝,「做人做事可千萬不要選錯了邊,站錯了位置,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戚仰寧淡淡一笑,「謝謝娘娘提點,微臣虛心受教。」

這話幾乎可說是挑明了講,這表示趙後等人已開始動作,他也得加緊腳步了。

席間他並未與崔迎喜說上話,宴畢,他隨即告辭離開鳳來宮,行經一幽暗處,暗處忽然傳來聲音--

「侯爺。」

他一聽,便知那是他安在鳳來宮的探子--碧心。

碧心之前一直在浣衣局,偶然得到趙後注意及賞識,便將她從垸衣局調到鳳來宮幹活兒。

「崔姑娘在鳳來宮可有危險?」他朝碧心低聲問道。

「侯爺尚可安心。」碧心說道:「前日太子殿下意欲非禮崔姑娘,遭到娘娘訓斥。」

聞言,戚仰寧濃眉一蹙,一把火直衝腦門。

這教他如何安心?如今迎喜在趙後手中,要殺要剮都由她,他哪能安心?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碧心答應一聲,很快便離開了。

戚仰寧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暗自思量。今日趙後已把話挑明了,想必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也好,他便見招拆招。

數日後,董三通派來暗衛一名,並帶來了好消息。

五皇子魏世真日前奉明帝之命,前往視察連同華城在內幾座主要大城的官倉,未料卻在途中遇襲,幸好戚仰寧早已派暗衛暗中保護,方能及時出手相救,並逮到了數名殺手。

這些人由董三通親自審問,驚訝的發現他們竟是來自大內的禁衛軍成員,這幫人為魏世炎及趙威干了許多殺人放火的勾當,其中華城官吏一家十五口的血案便是他們所為。

董三通將數名禁衛軍押進京城,並關在暗衛位於京城的秘密會所,戚仰寧立刻前往。

那些被逮的禁衛軍發現自己落在安國侯手中,驚懼不已。戚仰寧對他們動之以情,說之以理又誘之以利,終於成功的說服他們做為他的證人,必要之時在明帝面

前指證趙後一干人的犯行。

掌握人證及物證之後,戚仰寧的下一個目標便是一直潛伏在侯府之中的溫落香。

稍晚返回侯府,他直接來到溫落香的院落,只見房太醫也在。

戚仰寧早已將房太醫查了個一清二楚,知道他是趙後的人馬,一直以來都擔任趙後及溫落香之間的傳話人。

一發現他,兩人話聲戛然而止。

「寧哥哥。」

「侯爺。」

他仿若無事的走進去,「房太醫真是勞心了,多虧有你一直照顧著落香的身體。」

「不敢,老夫只是盡棉薄之力。」房太醫拱手一揖,「老夫不多叨擾,先行告辭。」

戚仰寧勾唇一笑,「房太醫請留步,有件事本侯需要你解釋一下。」

房太醫露出不解的表情,溫落香也是一臉疑惑。

「侯爺請講。」房太醫蹙眉。

「你給落香吃會造成她血虛氣弱的藥多久了?」

聞言,溫落香及房太醫陡地一震。

「侯……侯爺何出此言?」房太醫神情略顯驚慌。

「是啊,寧哥哥,房太醫怎可能讓我吃毒藥?」溫落香心中慌亂,但仍力持鎮定。

「好,那我這麼問吧。」戚仰寧直視著房太醫,「謀害老侯爺的毒藥是你給落香的吧?」

房太醫一驚,表情更顯驚惶恐懼,「侯爺為何這麼說?老夫怎、怎麼會……」

「寧哥哥,你是怎麼了?」溫落香趕緊開口,「房太醫怎會給我毒藥?我又怎麼會毒害老侯爺呢?」

戚仰寧冷然一笑,「溫落香,別在本侯面前演戲了。」

迎上他冷冽的目光,再聽見他頭一次連名帶姓的叫自己,溫落香心頭一撼,頓時說不出話來。

「當年養父過世前提到你,又說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叫我小心,當時我以為你是一出生就被送走的戚家骨肉,沒想到養父要我小心的就是你。」

「寧哥哥,這是誤會,一定是誤會。」溫落香不是很明白他的話,但仍矢口否認。

「這不是誤會,我已派人將你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他冷哼一記,「事情本不該拖到現在的,可恨我相信你便是戚家骨肉,當年徹查時漏掉了你,要不是迎喜為你把脈後察覺有異,我還不曾懷疑過你。」

「寧哥哥,我不是……」她猶想做困獸之鬥。

「要我找來你當年在趙家時,負責照顧你的老婢嗎?」戚仰寧目光一凝,眼中迸射出攝人的銳芒。

聞言,溫落香心頭一驚,知道大勢已去。

他冷冷地道:「想你當年來到侯府時不過十六,竟有那種傷及人命的膽子,難怪趙後會將你安在侯府之中。」

「寧哥哥……」眼見辯解不了,溫落香噙著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的眼淚太虛偽。」戚仰寧不為所動,「你的這句『逼不得已』留著跟趙後說吧!」

「侯爺,這事老夫並不知情……」房太醫急於脫罪。

「房太醫,」戚仰寧打斷他的話,「這事你也脫不了干係,若想活命,唯一的方法就是指證趙後。」

「指證皇后娘娘?!」

「我查過了,當初從庫房取出奇花種子的人便是你,」戚仰寧直視著他,神情冷肅,「我手中有的是證據,你無從辯解也無法脫罪。」

「侯爺!」房太醫咚地一聲跪下,「老夫也不願如此啊!無奈老夫全家人的性命全在皇后娘娘手中,不得不……老夫該死,還請侯爺饒過我一家老小……」

見房太醫下跪求情,溫落香也效仿,「寧哥……不,侯爺,我也是受制於皇后娘娘,我並不想害人呀。」

戚仰寧冷然的看著兩人,「你二人罪行重大,本是死罪難逃,不過若你們能說出實情,指證趙後的犯行,本侯保證能讓你們免於死罪。」

溫落香與房太醫神情驚慌忐忑,互看幾眼,異口同聲同意,「求侯爺救命。」

戚仰寧唇角一揚,眼底迸出兩道銳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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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17 00:30:11
第十章

鳳來宮外頭傳來一陣騷動,引起正在跟兒子品茗的趙後不悅。

「外頭是在做什麼,居然敢擾本宮清靜?」她說著,示意一旁的宮女出去查看。

宮女答應一聲,正要出去,突然見有人闖了進來。

「安國侯?」趙後驚疑的看著未經通傳的戚仰寧。

魏世炎一臉不悅,口氣兇惡地道:「安國侯,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闖皇后的寢宮!」

「這兒的確是皇后的寢宮,但……」戚仰寧直視著趙後,眼中迸射出冷冽而懾人的光芒,「皇后很快便不是皇后了。」

趙後勃然大怒,「安國侯,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戚仰寧臉上帶著一抹笑意,「趙後,大逆不道的是你。」

「你說什麼?你居然敢……」

「是你軟禁前安國侯妻子李氏,脅逼安國侯助你登上後位,斗倒唐妃,趕盡殺絕。」戚仰寧直視著趙後。

趙後陸地一驚,「你說什麼?」

「你還為了鞏固勢力殘害忠良,甚至為了殺人滅口而毒殺安國侯。」

「你……放肆!」趙後拍茶案,怒斥,「戚仰寧,看在你死去的父親分上,我尚可饒你一命,現在你立刻……」

她話未說完,戚仰寧拍拍手,外頭的柳無名跟姬無雙已帶著溫落香進來,趙後一見溫落香,心頭一慌。

「娘娘似乎識得這位姑娘。」戚仰寧問:「她可是自幼依親在娘娘府上?」

「戚仰寧,你究竟……」

「娘娘將她安排在安國侯府,又以房太醫一家老小性命脅逼他為你所用,確有其事吧?」他續道:「之後娘娘命她毒害前安國侯戚雲年,又讓她裝病待在侯府,為的是什麼?取我性命?」

「放肆!」趙後二拍茶案,「你竟敢在這裡含血噴人!」

「我是否含血噴人,娘娘很快便能知道。」說著,他轉而看著神情惶然的溫落香,「說吧,把娘娘命你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溫落香對趙後還是有顧忌及恐懼,她怯懦的低下頭,小小聲道:「侯爺說得沒錯,我……我是皇后娘家的遠親,自幼失去恃怙,被趙家收留,十六歲時,娘娘將我送進安國侯府,又命我毒殺老侯爺。」

她話聲雖小,可字字句句都清楚傳進了趙後耳裡。她臉色丕變,尖聲怒斥,「荒唐!只憑這丫頭的一席話,你就想指控本宮?」

「前不久在華城,有人攔截到一批來自宮中的寶物,其中有不少是藩屬國進獻的珍稀藥材及文物,而負責銷贓的是太子及國舅的親信。」戚仰寧冷然一笑,「這事娘娘可知情?」

趙後眉心一凝,下意識看了身邊的魏世炎一眼。

「太子與國舅盜賣國寶,還因為被地方官吏發現此事,為免遭上疏彈劾,甚至派殺手滅了那名官吏一家老小十五口。」

魏世炎滿臉慌張,「戚仰寧,你……」

「娘娘,你敢說太子跟國舅幹下的這些勾當,你一無所悉?」戚仰寧目光一凝,如刃般的射向趙後,他頓了一下,繼續到:「娘娘當年斗倒唐妃後,連她生下的兒子都不放過,還派殺手四處追蹤,在那孩子十三歲時終於發現他的行蹤,然後斬草除根、趕盡殺絕,此事我可有冤枉娘娘?」

趙後倒抽一口氣,但很快便恢復冷靜,「好精彩的故事,不知道侯爺是打哪兒聽來的?」

「娘娘,」戚仰寧冷然一笑,「我便是當年唐妃冒死生下的孩子。」

趙後陡然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我便是唐妃所生的三皇子,當今聖上的親骨肉。」他說:「你派人追殺的那孩子並非唐妃所生,而是前安國侯戚雲年的女兒。」

聽到這兒,任憑趙後再冷靜也藏不住激動的情緒。「怎麼可能?!」

「前不久,娘娘派十數名禁衛軍暗殺五皇子失敗,遭逮的人如今都在我手上,他們隨時能指證娘娘跟太子。」

戚仰寧深沉而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兩人,「我手中握有足以定娘娘及太子之罪的人證物證,不容你們狡辯。」

「戚仰寧,你以為我父皇會相信你這些鬼話?」魏世炎驚怒地道。

「你父皇亦是我父皇。」戚仰寧氣定神閒的一笑。

「如此胡言亂語,你憑什麼認為父皇會相信你?」魏世炎強自鎮定,語氣嘲風。

「就憑這個。」他慢條斯理地自腰間拿出一塊玉牌。

趙後一看,頓時大驚失色,那可是聖上的隨身玉牌,見此物如見聖上。

「我是奉旨而來,這下你們可還有話說?」

到了這地步,不僅趙後不敢再多說半句,就連囂張的魏世炎也噤聲了。

「娘娘,你大勢已去,」戚仰寧話聲低沉,「若你親自到聖上面前領罪,或許能逃一死。」

「戚仰寧,你……」趙後聲線微微顫抖。

「廢話少說,把迎喜還給我!」戚仰寧喝道。

此時,魏世炎突然站起,轉身自後面的暗門逃離,戚仰寧見狀立刻跟上。

兩人穿過狹小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小院落,只見魏世炎直往前衝,撞進了一扇門裡。

戚仰寧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急忙追上去,他一進去,看見的就是魏世炎拿刀抵著崔迎喜雪白的頸子。

「魏世炎,你敢?」戚仰寧神情憤怒。

「戚仰寧,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一刀劃開她的咽喉!」魏世炎說著,將崔迎喜攫得更緊。

崔迎喜不敢動也不敢掙扎,刀劍不長眼,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了。

不過看這種狀況,想必是趙後等人所幹的壞事已東窗事發,魏世炎才會做這樣的困獸之鬥。

「放了她。」戚仰寧聲音帶著警告意味。

「戚仰寧,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魏世炎眼見儲君之位不保,又可能淪為階下囚,不禁氣怒攻心。

「魏世炎,你敢傷她一根頭髮,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戚仰寧往前進逼。

「別過來!」魏世炎將崔迎喜往後面拖了兩步,緊張地道:「你再往前,我就立刻殺了她!」

「你敢?!」戚仰寧目露殺機。

「哼!」魏世炎冷笑一記,「都到這地步我還會怕嗎?你奪走我最重要的儲君之位,我也要奪走你最重要的女人!」

崔迎喜雖害怕,但仍力持鎮定,她悄悄的將手摸向腰帶處,那裡塞著包著粉末的手絹。

幸好上次要使用它的時候趙後及時趕到,才能在此時派上用場。

她不動聲色的將手絹掏出,在對面的戚仰寧看見了,可在她身後的魏世炎看不見。

戚仰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像是在說:小心。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手絹,然後算準方向及角度,往後一拋--

突如其來的粉末教魏世炎一驚,本能的鬆開了手,她趁隙逃向戚仰寧,被偷襲的魏世炎惱羞成怒,一刀朝她背後揮來。

見狀,戚仰寧想也不想便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轉了個圈,魏世炎揮過來的刀鋒落在他背上,劃破了他的衣衫,也劃出一道刀口。

魏世炎還想出手,突然鼻子一--

「哈啾!」他幾乎握不住刀子,噴嚏不斷。

「哈啾!哈……哈啾!臭丫……哈啾!你……你究竟……哈啾!」他神情痛苦的瞪著崔迎喜,說不出話來。

戚仰寧立即趨前奪下他手中的刀,將他壓制在地。這時,崔迎喜看見他背後的刀傷,心疼不已。

「你受傷了!」她不捨的檢視著他的傷口。

「不礙事。」他溫柔的笑笑,「你沒事就好。」

她感動的望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哈啾!哈?痛死我了,哈啾!」被戚仰寧一腳踩在地上的魏世炎邊打噴嚏邊罵,「放開……哈啾!戚仰寧,你……哈嗽!哈啾!」

看著他那狼狽樣,戚仰寧跟崔迎喜相視一笑。崔迎喜想起之前他想非禮她的事,於是她蹲了下去,狠狠的在魏世炎的後腦杓上巴了一下。

「哈……你……哈啾!」魏世炎氣極了,卻無計可施。

這時,夏錫山帶著禁衛軍趕到。原來戚仰寧早已聯合魏世真和夏錫山將人證及物證帶到明帝面前揭發趙後一幫人的惡行,明帝知曉後十分震驚且憤怒,便將隨身玉牌交給他到鳳來宮逮人,又差夏錫山到國舅府拘捕趙威。

「侯爺,你受傷了?」見戚仰寧背後中刀,夏錫山十分抱歉,「是老夫來遲。」

「相爺千萬別這麼說,本侯沒事。」戚仰寧收回腳,禁衛軍立刻將魏世炎從地上揪起。

「立刻將趙後及二皇子押到大牢候審。」夏錫山一聲令下,禁衛隊立刻將就逮的趙後及魏世炎押離鳳來宮。

「侯爺,你這傷得處理一下。」夏錫山說,「咱們快到太醫所吧。」

戚仰寧一笑,看著身邊的崔迎喜,「相爺,本侯哪需要什麼太醫?我身邊便有個女神醫呢。」

夏錫山看著他身旁的女子。「這位就是侯爺的侍醫,崔迎喜姑娘?」

「她不只是我的侍醫,還是我最重要的女人。」戚仰寧說。

夏錫山聽明白了,拈鬚呵呵一笑,「原來如此。」

崔迎喜未料他居然在外人面前大膽示愛,一時反應不及,害滕羞得說不出話來。

「話又說回來……」夏錫山眉心一擰,認真的看著她的臉,「姑娘,我們見過面嗎?」

她搖搖頭,「不曾。」

「那真是奇怪了,」夏錫山一臉困惑,「為何老夫覺得姑娘如此面熟?」

戚仰寧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她是養父跟娘的親生骨肉,許是夏錫山在她身上看見了兩人的影子。

「侯爺先行包紮,老夫這就到大殿稟報皇上。」他說。

「相爺先請,本侯隨後就到。」

於是,夏錫山先行離開,崔迎喜則在柳無名及姬無雙的協助下,先為戚仰寧處理傷口。

當她脫下他的衣衫,才發現那一刀可不輕,雖未傷及筋骨,卻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看了心好痛。

「很疼吧?」她十分不捨,「你怎麼這麼笨,居然拿身子去擋刀。」

「我笨?」戚仰寧蹙眉,「怎麼我為你做的事,你不是覺得笨就是覺得幼稚?」

她有些難為情,「哎呦,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她鼓著幫子,眼裡泛著淚光。

見狀,戚仰寧微怔,「怎麼了?」

她搖搖頭,抹去眼淚,「我只是很感動又捨不得……」

他深情的凝視著她,「捨不得我受傷?」

「嗯。」她點頭,「這已經是你第三次為我受傷了。」

三次?一次是為擔保她清白而被火炭爐燙傷,然後是這次,那第一次是……他忽地想起在赤巖谷時,他為了捉弄她而讓趙無垢假扮神醫的仇家攻擊她。

那次,算是他自作自受吧。

「我是男人,我受傷總好過你受傷。」他以愛憐的眼神看著她,「我可捨不得你受到半點傷害。」

聽著他這話,又迎上他溫柔的目光,崔迎喜心中一熱,忍不住恭住他。

她很想緊緊環抱他,可思及他背上有傷,便兩手改抓著他的腰。

她在他懷裡哭泣,但不是悲傷,而是歡喜。

一旁的柳無名跟姬無雙見狀都自動背過身去。

戚仰寧輕撫著她的背,安慰著,「沒事了,別哭。」

「不要,我想哭……」她有點小任性的嬌嗔著。

他溫柔一笑,「那也等回府再哭吧,現在我還得去面聖呢。」

聽見他要面聖,她鬆開了手,往後退一步,「現在嗎?」

「嗯。」他點頭,「有件事我得立刻向皇上稟明。」

說著,他望向柳無名及姬無雙,「你們先護送迎喜回侯府吧。」

「遵命。」

被軟禁好一陣子未能相見,崔迎喜有點依依不捨的。

彷彿讀出她的心事,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龐,「我很快就回去了。」

迎上他的眸子,她甜甜的、安心的笑了,「嗯。」

看著眼前的紫玉釵,還有唐妃親筆寫下的遺書,明帝不只震驚,而且感傷,他的眼底泛著淚光,將那紫玉釵緊緊握在手裡不放。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他喃喃說著,抬頭看著眼前的戚仰寧,「想不到當初以為胎死腹中的孩子如今還活著,而且一直都在朕的面前。」

方纔,戚仰寧已將戚雲年受趙後脅迫,情非得已助趙後搶得後位之事告知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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