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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亮桔]狐鬧野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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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18:37 |倒序瀏覽
狐鬧野佳人 作者:亮桔

嘖嘖!瞧瞧這班粗魯的武人
公主應該用「請」的,怎麼能用「捉」的呢?
又不是在追捕什麼毒蛇猛獸——
哎呀,原來這位主兒流落民間時練就一身好功夫
揍人咬人踢人外加爬樹打彈弓全是她的看家本領
野性難馴,見人欲來帶她走便又吼又抓又咬
難怪非要出動他「文膽銀狐」的金頭腦
才能把這潑辣刁蠻的小野女治得服服帖帖
在管教過程中,她無偽的真性情漸漸抓住他的心
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他乾脆將她吞吃下肚
這算不算是有辱使命、有負皇恩呢?
更麻煩的是,她的皇帝老爹早已經撂下狠話
絕不允許任何一個女兒再被人「拐跑」
看來他得想辦法逼皇帝賜婚,才能霸佔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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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18:53
前言

  中土世界,是大興國的版圖。

  穩坐龍椅的是興和皇帝,他年過五十,雖然政績清明,性子卻不十分謹慎沉穩,有些迷糊又風流,後宮的嬪妃更是多得數不清,列入正史的皇子有四十八個,皇女三十五人,但奇特的是,大興國的朝政運作不但正常,百姓們也相當安樂。

  關在於皇帝懂得用人,更懂得信任人。由賢能之臣將朝廷內外大事處理得井然有序,皇帝樂得輕鬆,也贏得「賢君」美名。

  朝廷中年輕有為,未來不可限量的,便是素有「五朝獸」之稱的五位大臣:

  「無慾石獅」魏鍥,輔國丞相,沉穩凝斂,剛毅耿直,寡言寡慾。

  「海上蛟神」貫非,水師艦隊大將軍,爽朗豪邁,霸氣縱橫於海上。

  「冷血殘狼」邢放,刑部尚書,嚴凜冷酷,毋枉毋縱,淡漠少恩。

  「文膽銀狐」楚越,文淵閣大學士,斯文儒雅,俊逸不群;文筆佳,計謀多。

  「京城狂豹」霍贏,欽天監大臣,放蕩不羈,蔑視禮法,狂名振於一時。

  這五獸能力強,外貌佳,據說彼此之間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至於他們的愛情故事,更是人們口中一則則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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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19:13
楔子

  「雪妃娘娘——雪妃娘娘一」一連串的呼喊在山林間迴響。

  「找!找啊!快給朕找!」坐在馬背上的皇帝焦急的嘶吼道。

  「雪妃娘娘──」侍衛們扯開喉嚨,在密林間不住搜尋。

  「啟稟皇上,找到了,雪妃娘娘在那裡!」一名侍衛匆忙奔到皇帝面前跪下,手比向另一頭。

  皇帝立即策馬疾馳,奔向前去。

  懸崖邊,一身雪白華服的美豔女子悄然而立,她滿面哀戚,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回首望著皇帝。

  「愛妃!」皇帝瞠眼驚喊,立刻翻身下馬。

  雪妃沉默不語,美目瞅著他,淒然一笑。

  「愛妃,那邊危險,快過來。」皇帝恐懼地朝她伸出手。

  她搖搖頭,望著懷中沉睡的嬰孩,淚珠墜落在嬰孩胸前的玉佩上頭,閃爍著光芒。

  她垂首看向彷彿深不見底的懸崖,悲傷的嘆息,接著將孩子抱得更緊,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

  「不——愛妃──」皇帝狂喊著撲身上前。

  「皇上!」一旁的侍衛緊緊拉住他。

  「雪妃——」

  皇帝趴在崖邊,望著深愛的女子宛如雪白的羽毛飄落,墜入極深的懸崖。

  「不……」他渾身發抖,「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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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19:32
第一章

  十六年後

  秋意漸濃。

  秋日的顏色染上御花園,園內的楓葉彷彿醉得醺紅。

  徐徐的秋風像一隻纖柔的小手,爬上大地愛人的背脊,帶來涼爽的氣息。

  此時,皇帝在園中緩緩而行,經過曲廊、拱橋,欣賞著早開的粉櫻花。

  皇帝身邊僅帶著兩名內侍,至於微微落後一步,跟隨在皇帝身後的則是年約二十六的文淵閣大學士楚越。

  楚越身著十分特別的柔白色官服,胸口處繡著兩隻銀色雪狐,栩栩如生。

  他俊秀的臉上,有著一雙琥珀色的瞳眸以及英氣的眉宇;一頭長髮整齊地束攏在腦後,顯得乾淨俐落,修長挺拔的身姿加上斯文儒雅的神韻,著實俊逸不群。

  楚越的嘴角正噙著一抹優雅的笑。

  他很清楚,當皇上私下找他至御花園談天、下棋,就表示皇上八成有什麼煩惱了,而皇上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微笑,透露出他的困擾雖不是無法解決,卻頗令人頭疼。

  「楚愛卿,你看這櫻花真美啊。」皇帝心不在焉地道。

  楚越握著一柄隨身的玉扇,唇邊的笑痕更深了。

  「皇上,櫻花美則美矣,但賞花人心思不專,對櫻花來說是極大的打擊呵!櫻花恰似美人,需要情人專注的目光,當下,臣好像聽到了櫻花的嘆息聲。」

  皇帝聽了哈哈一笑。「楚愛卿,朝中百官中能看破朕心事的不是沒有,但能像你這般洞悉透徹,又能以美言博朕一笑的真是不多;像輔國丞相魏鍥剛毅又過於沉斂,刑部尚書邢放嚴厲且過於冷酷,因此,朕最愛找你處理麻煩事。」

  「皇上有什麼棘手的事需要微臣出點子,或替皇上去辦?」楚越俊眉輕揚,噙著笑望向皇帝,「微臣想,應該是和今天一早常將軍捎來的密函有關,那不是北方邊防的大事,而是皇上的私事。」

  「哎呀,楚愛卿,怪不得你在朝中素有『文膽銀狐』的美稱,竟能將朕的心思說得一字不差。」皇帝嘆一口氣,接著道:「沒錯,十多年了,朕終於找到失蹤的皇女,奔雪。朕本來以為她們母女倆早就香消玉殞,想不到……唉!朕知道你善用計謀,決定派你前去將奔雪帶回京師,無論用什麼方法,只要不傷害到她……」

  楚越微蹙起眉。他曾聽人說過,十多年前,有位受皇帝寵愛的雪妃剛生下公主幾個月,竟抱著小公主逃出宮外,最後跳入懸崖。難道奔雪公主便是雪妃抱著墜崖的女嬰?

  「朕為此事悲傷了好幾年,還因此株連賜死許多人,想不到雪妃已逝,留下奔雪一人生活在北方的雪山上。但是,目前奔雪的情況很不尋常,楚愛卿,朕只信任你一個,唯有你想得出好法子,能不擇手段但安全的將奔雪帶回來。」皇帝朝楚越望去,眼底有著懊悔和期待。

  楚越抿唇一笑,淡然地道:「皇上如此看重微臣,微臣實難推卻。微臣領旨,明日立即起程。」

  皇帝連他骨子裡狡詐的血液有多濃都清清楚楚,他能說不嗎?

  更何況只不過是將流落民間的公主帶回宮罷了,何難之有?

  ※※※※

  皎潔的雪花無聲的自夜空中紛紛飄落。

  京師此時還是秋景,但北方已冬意深濃,眼前一望無垠的大地滿是雪的痕跡。

  整個天地白茫茫、涼沁沁,地面上覆滿了皚皚白雪,樹枝上掛著雪花,屋頂也猶如鋪上了雪瓦片。

  寒而不凍,靜謐而不死寂,萬物似乎在這樣的美景中沉睡。

  這時,一串輕微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

  楚越一身白衣,趕路前往北方的關隘。

  他身下的白色駿馬步伐輕盈俐落,沒有一朵綴在樹梢的雪花因輕震而飄落,轉瞬間,白駒倏忽飛掠而過,立即不見蹤影,僅剩長長的一道蹄印在後方蜿蜒。

  越接近北方,雪越落越密,寒意也更重,但騎馬馳騁的楚越並不感到冷,只覺一絲涼意伴隨著他輕快的飛奔。

  奔馳了數個日夜,楚越終於來到北地的邊防堡壘。

  距離碉堡還有幾十尺之遙,他便看見常將軍身著便裝,被著黑鶴氅,騎著馬急急迎上前來。

  「楚大人,你來得正好,我的下屬正在雪原上捉公主,咱們快去吧!」常將軍的鬍鬚上沾了不少雪花,喘著氣,看來很著急。

  「常將軍怎麼如此著急?我還來不及下馬喝杯茶解渴呢,何況,公主應該用『請』的,怎麼能用『捉』的?公主又不是什麼猛獸。」楚越瞄了眼常將軍,帶著微笑掉轉馬頭,與他並轡往另一個方向疾馳。

  「唉,楚大人,奔雪公主實在很特別。你看,那便是我們發現公主的地方。」常將軍指著一里之遙的陡峭山壁。

  楚越抬頭遠眺。那是一處山崖,崖壁陡直光禿,沒有叢草附生,不易攀爬,只能隱約見到懸崖最上端的平坦之處堆積著白雪。

  「她出現在雪山上?」楚越不禁瞇起眼。

  「她正是住在那個懸崖峭壁之上呀!她根本……唉,很多人說她是小雪妖,不是人。」

  「小雪妖?」楚越幾乎失笑。皇上的血統看來不錯,每個皇子和公主都人模人樣,怎麼會生出妖物?

  常將軍嘆道:「楚大人,這回可要勞煩你了。皇命不可不從,公主不能不帶回京師,又不能傷了公主之尊,真是難為呀。我們趕快過去吧,至於公主她……你待會兒親眼見到後便知實情。」

  楚越聽了他的話,不由得感到訝異,對那個公主越來越好奇了。

  當兩人即將抵達雪山下的樹林,便聽見林中深處遠遠傳來士兵的喊叫及吆喝,夾雜著狐狸的嗚叫,以及激烈的打鬥聲。

  楚越不禁擰起眉。怎麼回事?帶回一個公主需要這麼激烈嗎?簡直是一場戰鬥!

  直到他接近發出打鬥聲之處,才明白為何皇上說他得親自前來,才會知道狀況有多棘手。

  約五十隻的雪白狐狸團團圍成一圈,捍衛著蹲縮在中央的人影。

  由於皇上為了不驚動百姓,特地交代前去帶回公主的士兵一律穿著便裝。此刻,幾個士兵握著長矛朝狐群撲刺,至於拿著弓箭的士兵則分散在外,等待時機射箭,甚至有一、兩個拿著長筒火炮的士兵在一旁待命。

  「上!」士兵們握著長矛拼命往前衝。

  「嗚——」狐狸一隻隻迎上去撲咬他們。

  有的士兵揮動長矛打中狐狸,有的一槍刺中狐狸,但狐狸們卻像是誓死保護著寶物,即使被擊痛、刺傷了,仍迅捷的扭身、翻躍,再次迎上士兵。

  士兵中也有人被咬傷,痛得不得不後退。

  此刻,人與狐的喘氣及吆喝聲交雜著,人狐之間正上演一場激烈的搏鬥。

  這是什麼陣仗?楚越的眉蹙得更深了。

  「楚大人,這些狐狸都保護著奔雪公主。公主真是有點邪門,只要她遇到危險時發出低嘯,這一大群雪狐就會從山巔上衝下來。」常將軍見楚越沒有說話,似乎不相信這件事,於是強調道:「真的,楚大人,這些雪狐通曉人性,懂得保護奔雪公主!有兩、三次我們差點捉到公主,都因狐群的阻撓而失敗。」

  楚越的眉挑得更高。奔雪公主有著一群野生的禽獸朋友保護著?有意思,這趟任務看來很有挑戰性,但也大意不得。

  「常將軍,我先藏身在樹後瞧瞧情勢,別讓公主看見我,日後也許比較容易行事。」楚越想了會兒,側身退至一棵大樹後頭。

  光明正大的法子若是行不通,那就先躲在暗處思索解決之道。

  一會兒後,被狐群圍在中心的奔雪公主緩緩站起身來。

  楚越終於看清她的模樣,心頭不禁一震,眨眨眼,屏住氣息。

  那……是人嗎?

  一身潔白輕薄的衣裙,光裸著雪足,猶似赤子,更令他心懾的是,她那頭長髮彷彿泉瀑披洩,光滑燦亮。

  呵!她真美,美得不似凡間之人!她有一雙漆亮晶燦、清淨無邪的眸瞳,一身皓白如雪、晳潔透明的肌膚,以及兩瓣不點而朱、紅如緋櫻的唇。

  楚越為之心蕩神迷。原來這便是奔雪公主,太教他驚訝,超出他的想像太多,他原以為她會是一個落魄的少女。

  她微彎下腰,伸出一雙玉瓷般的手臂。她的長髮因這樣的動作披散在雪地上,閃耀著照照的流光。

  一隻小兔子忽地從雪堆中鑽出來,吻上她赤裸的纖足,接著窩進她的掌心裡。

  奔雪緊緊抱著兔子,大眼睛裡充滿驚慌,看著那些保護她的雪狐們。

  「楚大人,看到沒?那便是奔雪公主,她美得驚人,像極了當年的雪妃。唉,皇上要是知道奔雪公主和一群狐狸、兔子住在一塊,大概會很難過吧!難道她不怕冷、不怕狐狸,夜晚都不怕猛獸來叼走她嗎?」常將軍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嘆息。

  「奔雪公主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妖怪。」楚越斂神一笑。

  「是、是!公主不是妖怪。」常將軍點頭,感到汗顏。他的確不該說公主是妖怪,不過,說是仙子又太美化她了,楚大人實在是還不清楚公主的野態,今兒個大概是她「最像人」的時候啊!

  彷彿是打累了,雪狐們停止攻擊,再度縮圍成一圈,將奔雪護在中央。

  常將軍眼見機不可失,揚手暗示弓箭手,打算將它們一舉射死。

  「常將軍,不可!」楚越急急朝常將軍低語。

  但有支箭已經疾射而出,射中一隻雪狐。原本靜止的狐群受到驚嚇,全部聳起背脊,目露凶光,再度露出尖牙利齒,低聲嗚叫。

  「拉拉!」奔雪先是驚愕的瞪著弓箭手,接著飛身至被射中的狐狸身邊,跪下來伸手撫摸它的傷處。

  受傷倒地的雪狐抬起頭,以鼻尖觸碰奔雪的臉,並伸舌舔去她臉上的淚痕。

  奔雪傷心不已,伏在那隻雪狐身上哀哀哭泣。

  「楚大人,你說這怎麼是好?」常將軍一籌莫展。他只帶兵打過敵人,可沒與狐狸打仗過啊!

  「先別驚動它們,若輕舉妄動,狐群的反撲可能會讓情況一發不可收拾。」楚越瞇眸低問:「常將軍,公主一個人住在崖上嗎?」

  「不,還有一個老婆婆。據屬下回報,公主是那個老婆婆養大的,公主喚她姥姥,兩人相依為命。」

  楚越點點頭,接著唇角一抿,「常將軍,撤兵。」

  常將軍滿臉訝異,「楚大人……」

  「我自有打算。」楚越低聲道,臉上浮現嚴凜不容反駁的神色。如果他真想將奔雪公主帶離開這兒,絕不能硬碰硬。

  常將軍張大了嘴,驚愕的盯著楚越,一時之間無法有所反應。

  楚越想起皇帝說過的話,要他不擇手段將奔雪帶回去。「不擇手段」是嗎?楚越眸中笑意陡逝。

  「立刻撤兵!」楚越再次低聲道,接著在常將軍耳畔低語。

  常將軍邊聽邊睜大眼,接著點點頭,上前要士兵們緩緩後退,然後慢慢轉身離開。

  另一方面,楚越亦悄悄離去。離開前,他回首望了一眼在狐群中哭泣不已的奔雪。

  她是妖物?不,在他眼裡,她是純潔的雪中仙子。

  可惜,太過單純的人往往不容於世。

  而墮入凡間的仙子,終將學會接受殘酷的現實。

  ※※※※

  深夜,雪已經停了,皎潔的月亮掛在黑暗的天空中。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絲不尋常的氣味。

  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屋內的一堆乾柴上。火苗瞬間狂燃,火舌猛烈地席捲那堆乾柴,接著延燒至屋宇。

  好熱!

  奔雪從睡夢中驚醒,渾身濕汗,只見火焰在屋內竄燒,有如張狂的巨獸。

  「姥姥!」奔雪驚呼一聲,慌忙奔出房間,推開另一扇房門。

  濃黑似雲的煙霧中,鮮紅的火焰如騰龍飛撲而來,奔雪被那團熱浪逼退,跌在地上。

  「姥姥……」她爬起身,想闖入房間內救姥姥,可是房內瀰漫的濃煙嗆得她喘不過氣來。

  只聽得耳畔轟隆隆的火舌吞噬聲,接著啪啦一聲,奔雪仰臉一瞧,屋頂燒出了個大洞,坍了一大塊,碎瓦片紛紛往她身上砸落。

  「救命啊!姥姥……姥姥快出來呀!」奔雪不由得往後退,但一直瞧著姥姥的房門。

  火舌不斷往她身上襲來,她渾身被燙得發疼,只好一步步退出屋外,站在雪地上望著陷入火海的家。

  整幢小小的屋子彷彿成了一團火球,任由火焰吞沒。

  「姥姥,妳在哪裡呀?」不要!她不要失去姥姥!淚水溢出眼眶,奔雪繞著屋子哭喊,想找尋姥姥的身影。

  然而觸目所及的是一隻隻倒在雪地上、動也不動的狐兒。

  「狐兒……」奔雪抱起其中一隻狐兒,手心觸不到任何鼻息。

  她顫抖著身子,放下狐兒,跪倒在地上。

  「姥姥……狐兒……」

  火光照亮了她淚痕闌干的小臉,她愣愣望著燃燒的屋子,只覺得那翻騰的火舌彷彿嘲笑著她。

  轟隆一聲,最後的一片屋牆忽然倒塌,整間屋子在大火的肆虐下已夷為平地。

  「為什麼?為什麼啊……」奔雪顫著唇,無助驚恐的小臉蒼白如紙,淚如雨下。

  她只覺天地旋轉,之後再也撐不住,雙腿一軟,眼前發黑,昏厥了過去。

  這時,雪花再度自天空中落下,熄滅了殘存的火花,僅剩細微的劈啪聲。

  不久後,一道爾雅的人影出現,踩著柔和的腳步緩緩靠近奔雪,彎身抱起她。

  他伸指拭去她唇邊的淚珠,碾碎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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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19:51
第二章

  「呵呵!楚大人『文膽銀狐』之稱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你打算何時將公主帶回京師?」

  「越快越好。依我看,奔雪公主一直離群索居,文明教化不足,若對她講大道理未必有用,得另費一番工夫,因此,若要她願意跟我走,非得斬斷她對此地所有的依戀。」楚越微笑,收攏玉扇,將扇柄在桌案上輕扣,接著低聲問:「我交代你辦的事,進行得如何?」

  「一切都遵照楚大人的指示安排妥當。」對於楚越的深謀遠慮,常將軍一臉佩服。

  「很好!常將軍,我會向皇上說你功勞不小。」

  「都是楚大人的幫助,只是我擔心奔雪公主像一隻野地的小獸,她……」

  「她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文明的生活。」楚越點點頭,「只要將她平安帶回京師,剩下的問題就留給皇上去頭疼吧。」

  楚越舉杯欲飲,陡然聽見一串呼喚聲傳來。

  「楚大人!」一名士兵喘吁吁的奔向他。「奔雪公主醒來了,可是情況相當不妙!她又叫又吼,又抓又咬,那兩個侍女根本無法近她的身,直呼招架不住了!」

  「喔,她醒了啊。」楚越聞言,站起身望向窗外紛飛的雪花,緩緩揚起優雅的笑容。

  他並未將奔雪帶回邊隘,反而住進臨近小鎮上的一間客棧裡,不讓她知道他與常將軍的關係。

  誰知他將昏厥的奔雪抱進房內,派兩個侍女看著她沒多久,她就醒來了。

  他隱約聽見客房的方向傳來砰然劇響,以及奔雪的怒吼,還有侍女的哀叫懇求聲。

  楚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看來這趟任務肯定十足有趣!

  「常將軍放心吧,帶兵打仗的事交給你,對付公主的事就由我負責,現在你得先暫避了,咱們的戲還要繼續演下去。」

  說完,楚越旋身走向客棧後方安置奔雪的那間房。

  遠遠的,他就聽見房內傳來懇求聲。

  「公主,請別這樣……」

  「走開、走開!」奔雪的聲音聽來很生氣。

  「拜託……啊公主——」

  「我討厭妳們!」奔雪的呼喊伴隨著一陣物品落地的砰然聲響起。

  楚越不禁莞爾。這個十六歲的公主實在很「原始」。

  看見楚越前來,守在房外的便衣士兵立即替他打開房門。

  楚越進入房裡一看,揚起濃眉。

  房間裡一片淩亂,所有能摔的東西如瓷杯、銅鏡、玉梳、金簪,連紙張都無一倖免,全教奔雪砸了、毀了。

  至於那兩個小侍女則渾身狼狽,衣衫淩亂破碎,頭髮披散,臉上還有幾條指爪抓過的血痕。

  「楚大人……」侍女們有如見到救兵,慌忙躲到楚越身後。

  「辛苦了。」楚越對她們倆微笑,接著在房內梭巡著奔雪的身影。

  終於,他在陰暗的床角發現了她。

  奔雪瑟縮著身子蹲在那兒,兩隻手緊緊絞著身上沾滿灰燼的衣裙,一臉驚慌失措,些許鬢髮貼在雪頰上,張著大眼瞪著侍女。

  楚越臉上笑意更深。第一眼見到奔雪時,她彷彿是純潔的仙子,可是現在,她像是缺乏教化的小野人。

  好個野丫頭!清麗脫俗,卻又天真野蠻。

  「你……一定是壞人,你一定是那群壞人中的一個,捉我又將我關起來,對不對?」奔雪一看見楚越,立刻充滿戒備。

  眼前這個男人像雪松一樣俊挺,尤其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像極了狐兒的眼睛,真是好看!奔雪有點驚異,但還是對他沒有好臉色,因為去世的娘還有姥姥都告訴她,住在雪山外的都是壞人、可怕的人,不能相信。

  「妳們出去吧。」楚越朝侍女們道。

  看來他和奔雪之間還得戰鬥很多回合!瞧她那副渾身戒備的怒態,真像一隻受驚而反撲的小動物。

  「楚大人,那她的衣服……」侍女怯怯地問。

  「擱著,我自有辦法。」

  「是。」侍女們告退,打開門走出去。

  奔雪見機不可失,瞬間彈起身,奔竄到門前,想乘機開溜。

  但楚越的手腳比她更快,眸光一斂,玉扇一展,拂開她的手。

  「唔!」奔雪吃痛,縮回手時,房門便被楚越關上。

  接著楚越旋身擋在門前,奔雪一時止不住衝勢,撞進他懷裡。

  「啊!」奔雪撞上他堅硬的胸膛,驚愕又氣惱,急急往後退,卻被几椅絆倒。

  楚越眼明手快,及時將她攬回懷中。

  「喂!你幹嘛捉我?」男性的氣息竄入奔雪的鼻尖,讓她心中慌亂,不禁低呼,野勁猛然爆發,反而撲身而上,朝楚越攻擊。

  「奔雪……」楚越微愣,想不到她動作如此迅捷,還這麼暴躁,只覺頰邊一陣刺痛,被她狠狠抓出一道血痕。

  「放開我——」奔雪拼命朝他撲抓,接著嘴兒一張,直想咬他。

  楚越趕緊鬆開她的腰,反箝住她的手腕。

  「壞人!大壞蛋,野蠻人——」奔雪氣呼呼的瞪著楚越,手不能動,乾脆抬腳踢他的腿。

  楚越面色不改,任由她亂踢,臉上掛著微笑。

  「妳罵我野蠻人?呵呵,奔雪,妳才野蠻,實在夠野蠻。」這丫頭的腿勁還滿大的嘛!他的腿被她踢得隱隱發疼。

  楚越乾脆放開她的手腕,後退一大步,瞧著她發怒的野蠻模樣,覺得有趣極了。

  「放我走……」奔雪喘著氣,握緊拳頭。她好想回去找找看姥姥還在不在,是不是有狐兒還活著!

  「妳搞錯了,如果我真是妳所說的那群壞人中的一個,昨夜看見妳家失火,何必爬上山崖救妳?乾脆讓將妳一個人留在雪地裡凍死。至於姥姥和狐狸,我將他們埋葬了。」楚越蹙起眉,流露出憂傷同情的神色。

  「你說什麼?姥姥和狐兒真的……死了?」奔雪一呆,內心茫然,不知是否該相信他。

  「是的。其實,我是妳爹的手下,妳爹多年來非常想妳,好不容易得知妳的消息,囑咐我來此帶妳回去。我才剛來到雪山這一帶,打聽到妳住在山崖上後,便上山去看看,誰知恰巧碰上妳家失火。

  「我為妳的遭遇感到難過,但如今妳在山上的家沒了,姥姥也死了,妳還能依靠誰?妳爹算是妳最親的人了,所以妳還是跟我回妳爹身邊去吧。」楚越望著她清澈的大眼睛,柔聲低語,像哄小孩似地道。

  「不……奔雪不想要爹,也不想當什麼公主,奔雪只要姥姥、狐兒和雪屋……」但他們都不在了。奔雪忍不住咬唇欲泣。

  「妳為何不想到親爹的身邊去?」

  「親爹……」奔雪搖頭低語,「去世的娘說,爹身邊有很多壞女人。」

  楚越挑起眉,「那麼,妳現在能去哪裡呢?」

  他瞥見奔雪握緊的拳頭正在顫抖。她害怕嗎?她的憤怒與野蠻,原來都是為了宣洩內心的驚慌。

  「我……」奔雪渾身一僵。是啊,她沒有家了,能去哪裡?

  「奔雪,只要跟我去見妳爹,妳就會知道京師有多好玩,那裡有許多好吃的東西,還有……」

  「我不要!我還是不想離開雪山……爹他可以來看奔雪啊,他怎麼不來?」奔雪偏頭瞧著楚越,猛搖頭。

  楚越臉上笑意更深,柔聲道:「因為妳爹想奔雪想得生病了,沒辦法過來。」他心想,奔雪雖然單純,但還頗精明嘛!

  她沒有說話,仍不打算接受楚越的安排。

  「好,奔雪,我問妳,妳還有地方可以去嗎?妳一個人回山上,有辦法蓋新屋子嗎?沒有住的地方,連狐兒都沒有了,妳待在那裡有什麼意思?再說妳一個人又要如何生活?有其他親人可依靠嗎?」楚越緩緩的逼問著,教她看清現實。

  奔雪愣住了。是啊,她沒有家了,姥姥沒有逃出火場,狐兒們也都死了,她只剩一個人,不知該往哪裡去……

  「我……我不要爹,我不要去京師。」奔雪拒絕再思考,一逕搖頭。

  楚越揚起眉梢。看來只好儘快將她「擄」回京師,丟給皇上,再和她纏鬥下去,他的耐性總有用完的時候。

  好吧!壞人就當到底,好達成皇上交派的任務。

  「那可由不得妳了,奔雪公主。」楚越薄唇一抿,取過侍女放在桌案上的華服走向她。

  「你不要過來!奔雪不要穿那件衣服,那件衣服好難看!」奔雪瞪大眼睛尖叫,轉身奔逃,「我不要穿!奔雪要穿自己的衣服,姥姥替奔雪做的白色衣服最好看,奔雪才不要……」

  楚越一把扯住她,誰知嘶的一聲,奔雪身上的薄綿衫竟然應聲破裂,讓楚越當場愣住。

  「啊——」奔雪驚叫,看著被楚越握在掌中的殘衣,惱怒至極,「你扯壞姥姥做的衣服,那是奔雪最愛的衣服!你這個大壞蛋,奔雪討厭你,討厭你!」她一陣風似地旋身撲上楚越,對他又叫又咬又抓,「我的衣服都是姥姥一針一線縫的,你憑什麼撕壞我的衣服,你可惡——」

  楚越閃躲著她用力的抓來的手,唇邊笑意更甚。

  他出乎意料的發現,奔雪不僅野蠻,就連羞恥心都不懂。一般女子若是衣服被人撕破,絕對羞憤難當,趕緊遮住身子,可是奔雪不但不遮掩身子,還氣呼呼的只想著要教訓他。

  「你是壞人,不是好東西,大野熊、惡鴟梟……」奔雪努力的伸手想抓花他的臉,卻搆不著他,乾脆低頭一口咬上他的胸膛。

  「喔——」楚越胸口刺痛,使勁扳開她的頭。

  真是夠野蠻!咬人的動作這麼俐落,恐怕她向狐狸們學了不少本領吧。

  「奔雪討厭你,奔雪不要和你一起去京師!」奔雪兩手拼命朝他抓去,不停叫嚷。

  「奔雪,妳這麼不乖,那麼我也毋需客氣。」楚越眸子一沉,臉上帶著一絲詭笑,伸手點她的穴。

  奔雪被他的指尖一戳,忽然僵住,渾身動彈不得。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不曾涉世的她連點穴都不懂,瞠眼驚呼,「我不能動了!你使法術!」好可怕!

  「對,我懂得法術,所以妳最好不要惹毛我。」

  楚越注視著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斂去。

  奔雪身上的肌膚白裡透紅,像玉瓷一樣美麗無瑕,曲線玲瓏。楚越的心鼓擊得不成節奏,連呼吸都亂了章法。

  她真美,單純中帶著野性,天真中含著嫵媚……楚越這麼想著,緩緩朝她靠近。

  「你不要過來!」眼看他逐漸逼近,奔雪不由得驚呼。

  楚越不語,毫不猶豫地除去奔雪身上僅剩的些許遮掩。當他看見她胸前有塊繫著紅繩的玉佩,便探手拿起它。

  玉佩通體無瑕,上頭刻著「奔雪」二字。

  他知道這是皇宮內皇子及公主出生時皇上御賜的玉佩,是身份的象徵。

  「不要拿走!那是我娘給我的。」奔雪驚怒異常。

  楚越朝她一笑,不疾不徐的為她穿上那套從皇宮帶來的織錦華服。

  「這件衣服顏色亂七八糟,好難看!我喜歡白色的,脫下來,你給我脫下來啊!」奔雪不住地吼叫著。

  楚越噙著笑,對她的話不予理會,慢條斯理的為她整理衣衫,然後將她的長髮束攏,讓它柔順地披在她的背上,接著,他旋身回到她面前。

  「哼,等一下我要把它脫下來!」奔雪咬牙,氣得直想跳腳。

  「如果妳不好好穿著這件衣裳,我就讓妳一直動彈不得,任我擺佈。」

  「你……大壞人!」奔雪氣炸了,為何她就得任他擺佈?可惡!

  「我不叫壞人,我叫楚越,是妳親爹身邊的人,妳儘量罵我沒關係,我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楚越哈哈一笑,打橫抱起奔雪。

  「哇!你做什麼?放開我!你亂捉我,你亂使法術,你是狡猾蛇、臭黑狐……」

  奔雪極無法忍受被人束縛又動彈不得的感覺,何況這輩子除了被姥姥抱過,她何曾與其他人如此親近過?真是嚇壞她了。

  楚越的體溫好高啊!害得她呼吸不順,一顆心像擂鼓一樣咚咚咚地亂跳。

  「咱們出發吧。」雖然他才抵達此處不久,又整夜沒睡,已十分疲累,但為了儘快解決麻煩,他寧可趕路回京。

  「楚越,你放開我!京師是哪裡?奔雪不想去!我不要離開這裡,這裡是我的家啊……我不要爹,爹是大大大壞蛋!爹教你來,更是壞蛋加臭雞蛋加笨蛋!我和爹不認識,我為何要……」奔雪沒辦法掙扎,只有一張嘴能動,於是在楚越懷中喋喋不休的怒罵。

  楚越任由她抗議,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她身輕如燕,柔軟似柳,實在該像南方佳麗一般嬌柔可人,可惜生長在蠻荒之地的她野蠻又缺乏教化,生性不馴,像隻野生的小母狐。

  楚越低下頭,迎上奔雪瞠大的眼睛,不禁笑了。

  「奔雪公主,妳無處可逃了,妳還不明白嗎?」再怎麼不情願,她都無法抵抗她權大勢大的皇帝老子啊!

  ※※※※

  幾個身著便服的士兵駕著馬車,楚越則騎馬走在馬車後頭,將奔雪公主護送回京。

  名義上是護送,實際上倒像是押解犯人。

  「壞人……楚越是大壞人……」奔雪坐在馬車裡,兀自罵個不停。

  她還是被楚越點住穴道,渾身動彈不得,難受得緊。

  「壞蛋楚越,我爹長得是圖是扁我都不知道,誰知道你會不會騙我?」奔雪嘀嘀咕咕的抱怨著。

  楚越聽到奔雪的咕噥,忍不住莞爾。

  回京師後,皇上肯定會找個師傅好好教導她。呵,不論是誰當她的老師,必定被嚇得心跳頓止,大呼頭疼。

  不過,其實奔雪公主挺可愛的,天真純潔,毫無心機,不知她能否適應宮中的生活?

  天空仍飄著雪,只是小了許多,但寒氣猶然逼人。

  眼前是一片樹林,遠遠的,幾縷白煙自山壑處升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硫磺味,那兒正是此地知名的溫泉,沸雪泉。

  「眾兄弟們,約半個時辰後將抵達沸雪泉,到時大夥兒就休息一下。你們可以輪流泡溫泉,以免受寒。」楚越朝士兵們道。

  士兵全都感激地望著楚越。

  突然,一絲不尋常的聲響傳來,那是一種異常的騷動──飢腸轆轆的野獸所發出的喘息。

  楚越瞇眼傾聽,眉一蹙,果然看見一群黑色的野狐朝馬車飛撲而來。

  「小心!」他大喝一聲,要士兵們注意。

  士兵們急急拿起長矛刺向黑狐,然而狐群們因為飢餓太久,不畏長矛,紛紛撲向馬車,其中幾隻黑狐迅捷的躍上車頂,對車內的奔雪號叫。

  楚越飛騎來到馬車旁,玉扇刷地一展,從中玉扇射出幾支暗器。

  數隻黑狐受到暗器攻擊,哀叫著退開了些。

  接著他揮動玉扇,左撩右拍,又擊退幾隻兇惡的黑狐。

  但有一隻黑狐卻乘機竄進馬車內,朝奔雪張嘴就咬。

  「啊!」奔雪驚叫,手臂傳來撕裂的疼痛,「走開、走開!楚越──」她想掙扎,卻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的讓黑狐的利齒刺入手臂。

  楚越擰眉,躍入車內,一腳踢飛黑狐,玉扇一劈,將它擊斃。

  他的玉扇不斷揚舞,刺殺幾隻黑狐後,黑狐一時不敢進撲,全都躍下馬車,圍成一圈,虎視眈眈的望著奔雪。

  「現在,快走!」楚越對著駕車的士兵一喝。

  士兵趕緊策馬一衝,疾馳而去,那群黑狐瞬間被拋在車後。

  楚越回首朝自己的愛駒吹哨,馬兒立即揚蹄追上馬車,如風馳電掣,馳騁之際,順道踢飛好幾隻黑狐。

  終於拋開那群黑狐,楚越趕緊看望奔雪的情況。

  「好可怕……」奔雪咬著唇顫聲道,渾身發抖。以前都有雪狐保護著她,現在誰來保護她呢?

  她玉臂上有一圈深深的狐狸齒痕,傷處撕裂流血。

  「奔雪,對不起,我應該好好保護妳。」楚越解開她的穴道,心中十分懊悔。

  他取出懷裡的金創藥為她敷抹,將傷口包紮好。

  若不是他點住她的穴道讓她不能動彈,她也許不會被咬成這樣。他很心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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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奔雪揮舞著光溜溜的手腳不住掙扎,驚嚷著道。

  「我要洗掉妳身上的味道。」楚越橫抱著裸身的她,怕她受寒,快步往沸雪泉走去。

  「我身上沒有味道!」奔雪咬牙,「你幹嘛脫光我的衣服,我要穿衣服,我不要用那種臭臭的水洗澡!」他溫熱的胸膛又讓她開始緊張了,她不禁有些氣惱。

  「因為妳身上有雪狐的氣息,所以噬血又最愛吃同類的黑狐聞到妳的味道,才會餓巴巴的追來,撲上妳,圍住妳,想要吃掉妳。我可不准妳一路誘惑狐群,引來殺機。」

  到了池畔,溫暖的熱氣與煙霧瞬間圍繞著兩人。

  「妳要自己洗,還是我替妳洗?」楚越小心翼翼的將奔雪往溫熱的池水裡放。

  「我自己洗!奔雪已經十六歲,早就長大了啦!」池子並不深,奔雪一站穩,便氣呼呼的推開他。

  楚越見她孩子似賭氣嬌嗔的容顏,不禁莞爾一笑。

  「好,妳自己洗,我到旁邊去看著妳。」他可不准她乘機逃走。

  奔雪扭頭走向池中央,忍不住嘀咕,「壞人,楚越大壞人,如果我真的見到了爹,我一定要告訴他,你對我不好,你很壞,比臭黑狐還要壞……」

  楚越斜倚著池畔的樹幹,抿唇笑望著她。

  她的背影很迷人,有著圓潤翹挺的俏臀,線條優美的腿,挺直的背。當她走動時,那頭黑亮的長髮輕輕拂在雪白的臀上,如粼粼的水光般閃爍著。

  奔雪果然乖乖的洗澡,甚至哼起小曲來。她掬起泉水灑在身上,沾濕身體,接著兩手拂過細緻的玉頸、手臂,在胸口揉搓。水珠墜在她的乳尖上,像露珠一般剔透晶瑩。然後,她的手撫過小腹、雪臀、雙腿,最後來到腿間……

  楚越看著她,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似乎頓然暫止。他立即斂眉垂睫,不得不將目光移開,因為有股熱潮在他體內止不住地竄升。

  老天,他在做什麼?竟然光明正大的瞧著公主入浴!皇上若知道了,肯定氣得從龍椅上跌下來。

  奔雪浸泡在溫暖的池水中,不時偷覷楚越,發現他剛開始時含著微笑瞧著她,過了不久,卻轉開目光。

  奔雪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竊喜。她已經洗得差不多了,要跑就趁現在!她雙腳一抬,飛快的跨出池子,拼命朝反方向跑。

  楚越揚眉。他才剛轉開目光沒一會兒工夫,她就矯捷的逃脫,可真會觀察時機,而且還跑得真快啊!

  他嘴角帶笑,微使輕功,倏忽間便飛身至她眼前。

  「你……」奔雪驚見他由天而降,嚇一大跳,足跟一轉,便往另一個方向溜。他怎麼像鬼一樣追得這麼快?他沒長腳,用飛的嗎?

  楚越搖搖頭,臉上笑意更濃,再度出現在奔雪前方。

  「你不要擋住我啦!放我走。」奔雪又急忙轉身。

  無奈她無論轉往哪個方向,都和楚越對個正著。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怎麼動作這麼快?奔雪嗔怒道。

  楚越不語,生怕她著涼,迅速脫下雪氅衣裹住她赤裸的身子,接著攔腰一把抱起她。

  「放開我!楚越大壞蛋,臭野狼……」奔雪不住掙動身子。不知為何,他的親近總讓她好緊張!

  「奔雪公主,妳很不乖哪,如此一來,我怎敢讓妳自由呢?」他的嘴角有抹詭異的笑,手一拂,再次點住她的穴道。

  「啊!你你你……又使法術讓我不能動了!你是大野狼、臭黑狐、食人熊、啄眼鷹……」奔雪氣得連連叫罵。

  「哈哈哈……」楚越忍不住大笑。奔雪公主有趣極了,都以山中的野獸猛禽來罵人,真是可愛!

  「壞人,你最壞,比禿鷹還壞,奔雪最討厭你了。」笑什麼笑?看著他的笑臉,瞪著他的眸子,奔雪氣惱極了,喃喃不休。

  楚越揚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這個野蠻小公主,咬牙切齒的模樣還真像一隻被激怒的小野狐,露出編貝般的皓齒,狺狺然地從鼻孔哼氣,雖然凶了點,可是頂有趣的,天真又活潑,很惹人憐愛。

  楚越眼角的笑痕轉深,垂首凝視奔雪的臉。她的紅唇動個不休,像顆跳動的櫻桃,擾亂了他的心跳,令他迷醉,他很想觸上那兩瓣櫻唇,品嘗她粉唇的甜美……

  天,真糟!他在想什麼啊?楚越斂神,趕忙揮走心頭的遐思,大掌一扣,將奔雪的臉壓在胸口上,緊緊攬著她前行,不敢再瞧她的小嘴。

  「啊,你做什麼?」奔雪被他陡然一按,整張臉貼上他硬實的胸膛。

  一股溫熱立刻從他的胸口傳來,溫暖了她的臉。

  「你要悶死我嗎?」她被他的溫度驚得緊張失措,急嚷出聲。

  誰知他暖燙的胸膛有股氣息猛然竄進她的鼻端,令她瞬間有些呆愣。

  他的氣味為何這麼舒服、這麼熟悉?那氣息在她的胸口奔竄,讓她想起了……狐兒!她的狐兒們啊……

  奔雪深深吸一口氣,讓楚越的氣味在胸中激蕩。真的,他果真有狐兒的味道,那是她最熟悉、最想念,也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半晌,楚越發覺奔雪突然安靜下來,猶如馴服的小貓,他詫異的垂首,只見她閉著眼睛,很認真、很用力地吸氣,聞著他的味道,胸口不住起伏。

  她柔軟的胸脯壓在他的胸膛上,硬挺的乳尖隨著呼吸摩挲著他。

  「妳……」楚越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奔雪睜開眼,愣愣望著他,眼底充滿依戀與驚喜。

  「楚越,你除了有雙狐兒的眼睛外,還有狐兒的味道……我喜歡你的味道,好喜歡……」

  楚越看著她的雙眼,不覺心震神迷。

  ※※※※

  怪了,他身上何時有狐兒的味道?

  一路上,楚越不時聞聞自個兒的身子,可是不論怎麼聞,就是啥味道都聞不到。

  自從在沸雪泉那裡說他身上有狐兒的味道開始,奔雪突然變得溫馴,不再吵鬧撒野,更以依戀的目光瞅著他瞧。

  難道是因為他有狐兒的味道,奔雪因此安靜下來,拋開對他的敵意了嗎?這也真是太神奇了,還是他被人稱為「文膽銀狐」是其來有自,他身上的確有股一般人聞不到的狐騷味?

  天啊,狐騷味?不會吧!他可是有潔癖的,他不禁又嗅聞起來。

  奔雪坐在馬車裡,隔著小木窗瞧著楚越騎在馬背上的身姿。

  在這茫茫的天地間,奔雪失去了一切,像一朵在空中飄飛的雪花,只等待著墜落,卻在不經意間,她在楚越的身上發現了熟悉的氣息,小小的心房升起了單純的依賴之情。

  她好想再聞聞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味道讓她好安心,好滿足,對楚越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感。

  奔雪將目光拉遠,發現眼前的景色已和雪山那兒不同。

  越往南方走,氣候也逐漸暖熱,天空不再飄雪,樹木的枝葉都染著黃紅的色彩。

  奔雪住慣寒地,穿慣薄衣,不能承受一點溫熱,此刻穿著楚越替她披上的雪氅衣,她已微沁薄汗。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車門一開,奔雪仰起臉,迎上楚越的眼睛和溫和的笑容。

  「奔雪,天色已晚,咱們得住客棧休息了,明天再上路。」楚越走進車裡對她道。

  「我又不能動,怎麼下車去啊?」奔雪噘著小嘴,像個孩子似的耍賴。

  楚越笑了。她噘唇的模樣挺可愛的,鼻尖上還沁著微微的汗珠。

  「妳怕熱嗎?也是,在雪地裡住太久,難怪受不了南方的氣候。」楚越一時頓悟奔雪的身子恐怕異於常人,取出一方置於座上的繡帕,輕輕替她拭汗。

  「還不是你存心熱死我。」奔雪瞪他一眼。

  「好,這樣舒服點兒了吧?」楚越將她的雪氅衣解開,並替她解穴。「妳可別再亂跑,妳對這裡不熟悉,天又黑了,萬一妳跑太遠讓我找不著,妳一個人流連在外頭相當危險。正如妳所說,外面有許多壞人,那些人可能會捉走妳。」

  「好,我不亂跑就是了。」奔雪終於重獲自由,立刻跳下馬車活動筋骨。

  對她而言,此處離雪山已遠,是陌生的地方,對一直生活在雪山的她而言,的確令她不安,她才不會笨得亂跑。

  「今晚,妳得和我同房。」他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睡,不但怕她逃走,也怕她出什麼意外。

  「啊?我不能和別人同房嗎?你該不會又使法術,讓我像木頭一樣不能動彈吧?」

  「別人?奔雪,其他人可能比我還不安全。」事實上是他不認為士兵能夠罩得住奔雪,很可能讓她溜掉。

  「那我寧可和你的銀馬睡。」奔雪撫著身旁馬兒柔軟的毛。

  銀白的馬兒以鼻尖輕觸她的頰,顯然很喜歡她。

  「雖然妳和它這麼投緣,但是不行,妳該學著文明一點。」楚越笑了。她真是容易和動物們培養出感情。

  「啊,我懂了,你……是想和我一起睡覺吧?」奔雪側著頭看他,一臉狐疑。

  楚越臉上的笑容不禁擴大。

  好像是吧……她猜透了他心中所思。

  ※※※※

  「你閉眼睛做什麼?看到又不會怎樣,而且你不怕我乘機逃走?」奔雪聒噪地道。

  楚越微微閉目,坐在木椅上運氣調息,並未回應她的話。

  「整天不理我,卻老是教我洗澡,好壞!」奔雪忍不住抱怨。

  寂靜的夜,房內傳來嘩啦的水聲,幽幽的清香在空氣中飄散。

  雖然奔雪不明白所謂的男女之防,一點也不在乎楚越的目光,但楚越仍選擇閉上眼,不看她洗澡。

  「說我身上有狐兒味,教我洗掉那味道,你自己身上也有狐兒味啊,為何你不洗呢?」奔雪拿起他給的花瓣,在身上拼命搓揉。

  楚越不禁唇角一揚。呵,她的怨言還真多。

  奔雪瞧見他臉上的竊笑,心裡有點不滿,想了想,她忽然掬起水猛然潑向他。

  「讓你也洗洗澡!」奔雪哈哈大笑。

  楚越睜開眼,只見奔雪像個孩子似的,開心的咧著嘴站在浴桶內,拼命掬水潑向他。

  「奔雪……」楚越低吟,目眩神迷。

  她天真的笑容真美,如玉瓷般細緻迷人的身段更是誘人。

  糟!真糟!他的這趟任務不但充滿趣味,還多了可餐的秀色,奔雪完完全全是教化之外的女子。

  「不公平,換你洗澡!」奔雪狡黠的低笑,一腳跨出浴桶,迅捷拉住楚越,將他扯向浴桶。

  「奔雪,別胡鬧。」楚越笑道,伸手想拉開她。

  誰知她一溜煙的閃躲開來,還扯住他的衣襟,使勁拉開。

  「妳在做什麼?」楚越一時不知該將手放在哪兒,因為她身上一絲不掛,不論他將手往哪裡擱,都會碰到她的肌膚。

  「我替你脫衣服,你也得洗澡才行!」奔雪滿臉不服氣,急忙扯掉他的腰帶,拉下他的衣裳。

  楚越心中一震,凝視著她。奔雪靠他靠得這麼近,近到他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感覺到她微涼的呼吸,還有她的身軀……

  老天!楚越倒抽一口氣,只覺渾身燥熱,一股騷動在下腹猛竄。

  「夠了,奔雪。」他一把擒住她的小手。

  被這麼一拉,她腳步不穩地往前撲跌,整個人倒向他。

  她的手慌忙摟住他的腰,小臉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

  楚越垂首看著她,只見她天真頑皮的對著他笑。

  「楚越,換你洗澡了。我洗澡,你都會看;現在你洗澡,換奔雪看!」她說出交換條件。

  「洗澡不能亂看的。」楚越有些無奈的撫額低笑。

  「為什麼?」

  「因為……太危險了。」楚越的手輕輕攬在奔雪柔細的纖腰上。

  「有什麼危險?」奔雪仍不明白。

  楚越斂眉,覺得奔雪柔嫩的唇瓣似乎勾引著他的指尖,他的長指不禁來到她的唇上,如風般輕輕撫過。

  「被吃掉的危險。」

  ※※※※

  楚越望著躺在床上的奔雪,她的睡容像孩子般安詳。

  今晚她胡鬧了好一會兒,堅決要看他洗澡,他好說歹說才說服她,守住了自己的「貞操」。

  看來,奔雪的姥姥並沒有教導她世俗之禮,這樣的情況可能會讓皇上大傷腦筋。

  楚越輕合上眼,靠在床邊淺寐。他讓奔雪睡床的內側,自己坐在外側,保護著她。

  突然,床上傳來輕微的騷動,他立刻睜開眼睛。

  瞧她掀開厚被起身,咬著唇一臉懊惱,正在脫衣服。

  「奔雪,妳不睡覺在做什麼?」

  「唔,穿這麼多,熱得睡不著,還有,沒有狐兒的味道,我更睡不著。」她的表情十分哀怨,脫得身上僅剩一件薄薄的單衣。

  「這裡可沒有狐兒給妳抱喔。」楚越俊眉微揚。

  「有你啊!」奔雪純真的貶著晶亮的眼。

  楚越深吸一口氣。她的神情像是期盼著什麼。

  「我能抱著你睡覺嗎?」她像祈求又像撒嬌般問道。

  「奔雪……」他蹙眉。

  「好嘛!」

  奔雪不管楚越的反應,直接投入他懷裡,猛吸他的氣息,聞著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以及另一種更誘人的香味。

  「楚越,你有肉的味道喔!」奔雪笑咪咪的說。

  「肉的味道?」楚越認為她分明是胡言亂語,就像他亂七八糟跳個不停的心,以及漸漸陷落迷失的神魂,一切都亂了節奏,無法操控。

  「對啊,有一種肉的味道,像姥姥煮過的一道菜,『狐仙肉』的鮮味,真是好聞!」奔雪開心地將鼻尖湊在他胸膛上,努力嗅聞,突然間張嘴就咬。

  「喔!妳咬我?」這個小野人!楚越一驚,拉開她的臉,忍不住蹙眉瞪眼,垮下臉來。

  「我只是想試試你的肉味道如何,又下會真的吃掉你。」奔雪一臉無辜的解釋。

  「聽清楚,除了我之外,不准再隨便咬別人。」楚越搖頭,拿她沒轍。

  「別人的身體肯定沒有你的肉這麼有味道啦!」奔雪忘情的抱住他,「你的味道最好了,有狐兒和『狐仙肉』的味道,我真的好喜歡喔!」

  楚越實在哭笑不得。肉的味道?他當然有肉的味道,誰身上沒肉?她的話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好舒服喔!我要睡覺了。」奔雪撲在他身上,將臉窩在他的胸中,偎著他,滿足地閉上眼。

  楚越沒再推開她,因為不忍心,也捨不得。

  其實,他也喜歡奔雪抱著的感覺,好像終於找到遺失的所有物,是如此的安心、舒坦。

  「楚越,奔雪決定喜歡你,因為我愛聞你的味道,愛看你的眼睛,還有你的肉。」她的話句句直率,臉上有抹甜美的笑。

  楚越揚起眉。天真爛漫,幾近稚氣的她,真的懂什麼是喜歡嗎?也許只是小孩子一時的喜好吧。他不禁這麼懷疑。

  「我快睡著了,不可以偷偷丟下我喔,我會醒來的。」奔雪低聲咕噥,微微蠕動身子,讓身體與他貼得更緊。

  房內一片寂靜,床上緊靠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楚越一直睜著眼,奔雪卻已進入夢鄉。

  他嘆一口氣,雙手落在她的背上,擁緊她,將她完全收進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髮上。

  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胸口感覺著她的心跳,他的心湖不由得泛起漣漪。

  他俯下臉將唇輕輕印在她的髮稍。

  奔雪野蠻歸野蠻,卻毫無心機,負責將她帶回宮雖是皇上的託付,也是上天給他的驚喜。

  對必須鎮日思索、使盡計謀的楚越而言,奔雪單純如孩子般的澄澈心靈,像一個平靜的港彎,給他安穩的感覺。

  楚越驚訝的發現,在奔雪身旁,他有種歸家的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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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20:30
第四章

  接連趕路幾日後,一行人終於抵達京師。

  「奔雪,妳爹的家到了。」楚越指著眼前的高聳宮牆道。

  「他在那裡面嗎?」奔雪一看,睜大了眼。

  好高大的圍牆喔!那好像是關動物的大園子,她一旦進去,還出得來嗎?

  「我只要見一見爹就好了嗎……不,我看我還是回雪山比較好。」奔雪心中頓感不安。

  「奔雪,妳先見見妳爹,在這裡住幾天,再決定回不回雪山也不遲啊。」楚越勾起唇角一笑。

  「你會跟著我待在那裡嗎?」奔雪看向他。她想依賴在他身邊,這樣才有安全感。

  這幾日晚上,她像個孩子一樣纏抱著他,聞他身上的氣息,才能安然入睡,進宮後她誰也不認識,萬一……

  「我只能帶妳到這裡,然後……妳大概難得再見到我,因為妳是公主,不是任何人都能隨便見著的。」畢竟他們身份有別。

  「可是……」奔雪輕咬著唇。

  「奔雪,看著,那是妳以後的家,那個大家庭裡有許多人,和雪山那兒完全不同。往後,會有許人照顧妳、教導妳,妳要學著適應那裡的生活,必須改掉咬人罵人、揍人踢人的野蠻性子,以及穿太單薄的衣衫、打赤腳的壞習慣。」楚越斂眉柔道:「還有,別再輕易說妳喜歡我,尤其進宮後這種話不能亂說。」

  誰知其他人聽了會怎麼想?天真的奔雪恐怕難以招架他人異樣的眼光或嘲諷。

  「但是沒有你,我會害怕。」此刻他已是她唯一的、最親近的人了。奔雪看一眼皇宮的高牆,擠眉瞪眼,接著道:「我永遠不會喜歡上那個籠子。終有一日,我要回雪山去。」

  「呵呵,那個籠子可不是妳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更何況,有許多人想進去還進不去呢,即使偷偷進去了,也別想活著出來。奔雪,下馬車,乘坐那輛御輦進宮吧,妳爹正在裡面等著妳。」

  奔雪不禁噘起嘴,心頭更不安了。那像是關動物的地方,真能住人嗎?住在裡面真的會快樂嗎?

  這裡,就連一朵小雪花都沒有呢……

  奔雪柳眉一揚,忽然飛身躍下車,拔足狂奔。

  她還是逃吧!能逃多遠就逃多遠,雖然她深知楚越一定會追上她,可是她就是想逃逃看,讓楚越再追她一回。

  「呵,奔雪,妳還真是學不乖!」楚越撫著下顎止不住笑,深覺奔雪可愛至極。

  眼見奔雪沿著宮牆跑了一段路,直到牆角轉彎處,楚越才使出輕功一掠而上,擋在她面前。

  「你讓我跑跑步不行嗎?幹嘛老是擋在我面前?」奔雪好懊惱。

  「要跑進宮裡再跑吧,皇宮可大著呢!我會告訴皇上妳喜歡跑步,讓妳每天繞著宮牆跑上幾圈,這樣行嗎?」楚越凝視著奔雪緋紅的頰以及喘息的唇,不禁取笑。

  「不要!你最壞了。」嘴裡說他壞,她卻撲身抱住他,「楚越,除了姥姥和娘之外,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楚越嘆一口氣,伸出隱忍許久的雙臂環住她的纖腰。

  「公主,進宮之後,請妳認真學習宮中的一切,不要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否則……」他會很擔心。楚越斂眉,沒把話說出口。

  「楚越……」奔雪垂下眼瞼,長睫顫抖著,低聲輕語,「我想天天聞你的味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嗎?

  偎在他的胸口,聽他沉穩的心跳,她的心激蕩不已。

  楚越垂首凝視著她,不語,長指撫過她的臉頰,之後忽地點昏她。

  「奔雪,不要太依賴我,不要太喜歡我……」楚越將她送上御輦,在她的臉頰印下留戀與道歉的一吻。

  眼見御輦將昏睡的她帶入皇宮內,楚越的心頭竟像被剜去了什麼似的,感到極為空虛。

  手中的一朵雪花已翻飛在空中,不再屬於他。

  ※※※※

  第二天,剛退朝,楚越便隨著皇帝急急走向後宮的雪苑。

  雪苑是皇帝特地為愛女奔雪準備的居處,花園內栽種著許多北方的花草樹木,只為了讓奔雪一解思鄉之情。

  「不要!我不要!走開,統統走開!你們再過來,我就生氣了!」

  遠遠的,楚越便聽見奔雪熟悉的怒嚷。

  「唉!楚愛卿,昨天她被你送入宮,醒來後就嚇著了,不讓任何人靠近,晚膳也不吃,侍女還說她昨夜整晚沒睡,一個人縮在牆角,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像防賊一樣警戒。」

  皇帝嘆一口氣,神情滿是失落。

  「看來是朕太心急,急著讓她習慣宮內的生活,並接受我這個父皇。還好你事先飛鴿傳書將她的情況告知朕,否則朕一定難以接受她這模樣。不過,朕沒想到她野性這麼重,心智像個孩子,不但對侍女又咬又抓,還死也不肯讓替她人換衫、梳洗,朕真是拿她沒轍了。你能順利將她帶回宮,一定有方法讓她安靜下來吧?而且侍女說,昨兒夜裡她好像不停喃喃的叫著你的名字。」

  「皇上請寬心,微臣會儘量安撫她。」楚越的臉上閃過憂心,「大概是奔雪公主只認識微臣一人,所以缺乏安全感。」

  看來,昨天他點昏她,將她一個人丟進宮,可能不是個好方法,反而讓她更加驚慌、害怕。

  他昨夜其實也沒睡好,一直擔心著奔雪。這幾日,他已習慣她抱著他入睡的感覺,昨夜懷抱中沒有奔雪,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思念她、想著她。

  跟在皇帝身側,楚越腳才踏入奔雪的閨房,迎面便砸來一個枕頭。

  楚越迅速伸出手,在皇帝的面前僅僅數寸之處接住那個「兇器」。

  「哇……」皇帝嚇傻了眼,好半晌才道:「楚愛卿,你的身手真快啊。」

  「皇上受驚了。」楚越將枕頭拋向一旁,接著梭巡房內的情況。

  奔雪果然又將屋內能砸的、能丟的東西全毀了。楚越不由得嘆息。

  立在房內的奔雪身穿一襲雪白、繡著銀絲的衣裳,長髮沒有挽起,身上毫無任何首飾,顯得高雅且充滿靈氣,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不過,她此刻極為惱怒,手中抓著另一個枕頭,高舉在半空中,正想再往門口扔。

  真是矛盾的畫面啊,楚越不禁笑了。

  「啊!是你,楚越!」

  奔雪眨眨眼,看到立在皇帝身旁的楚越,手一鬆,枕頭立即墜地。

  「楚越,你……」她走上前指著他的鼻尖,眼底瞬間泛起淚水,咬牙嗔道:「你使法術讓我昏倒,將我丟掉,你好沒良心……」害她恐懼了一整晚。

  「微臣參見公主。」楚越帶著歉然的笑容,朝奔雪行禮,「微臣的確不是好東西,惹公主生氣。」

  「你真是壞透了,你是故意的,你遺棄我!」奔雪滿臉委屈。

  遺棄她?有這麼嚴重嗎?楚越的笑意更深了。

  「咳,奔雪,見到父皇不打聲招呼嗎?」竟忽略他這個父皇的存在!皇帝朝奔雪尷尬的微笑。

  「啊?」奔雪愣愣的看著皇帝,直率的回答,「我不要。」叫他父皇好彆扭喔,她對他又不熟悉,叫不出口。

  「奔雪,妳……」皇帝長袖一揮,臉色微溫。

  「皇上息怒!請皇上給奔雪公主一些時間,讓她逐漸習慣。」楚越趕緊替她說話。

  「對啊,奔雪好怕……」一瞧見皇帝威嚴的怒顏,奔雪心-驚,躲到楚越身後緊揪著他的衣裳。

  皇帝龍眉高挑,富饒興味地瞧著楚越和奔雪。怪事,奔雪對他這個父皇視而不見,對楚越卻親熱得很哪!

  「好吧,楚愛卿,現下朕先將奔雪交給你,你替朕說說她,讓她瞭解道理。」說完,皇帝轉身離去。

  皇帝才踏出房間,奔雪便立刻繞到楚越跟前,緊緊抱住他,鼻子在他身上嗅來聞去。

  她的鼻尖磨過他的頰,唇瓣拂過他的頸,儼然陶醉又眷戀。

  「奔雪公主,」楚越瞥見旁邊的小侍女被奔雪的動作惹得掩嘴竊笑,於是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疼寵地道:「請不要如此。」

  「這裡好大,晚上好空洞,像一個黑色的漩渦要將人吸進去,奔雪好怕,不習慣。」奔雪仰望著他,緊扯他的衣襟,不肯鬆手。

  「公主,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許多人保護著妳,怕什麼?」

  「不,我只要你的保護。」她不依,將他扯得更緊。

  奔雪扯得楚越不得不微彎身子,將臉俯向她,任由她嗅聞他的氣息。

  她的呼吸拂吹在他的唇上,讓他感到渾身又冒起了焦熱的悸動。

  奔雪真是純真又無知,不懂男女之防,像雪花一樣潔白無瑕,完全不明白這是多麼挑逗的行為。

  「公主,這樣是不行的,微臣不可能陪在妳身邊。等妳讀了書,學了禮儀,就一切都明白了。微臣只不過與妳多相處了幾天,妳才會依賴我,一旦在宮內多待一段日子,妳就不覺得我很重要了。況且,妳現在是公主,我是皇上的臣子,男女有別,身份有異,請公主以後不要再輕易抱住微臣,這……於禮不合。」若奔雪一直不能適應禮教,是很辛苦的。

  「於禮不合?」奔雪睜大眼望著楚越。她不懂,什麼叫「禮」啊?為何她喜歡聞他的味道就於禮不合?

  「終有一天妳會明白的。公主,請忘記微臣,微臣只是妳生命中的過客……」楚越幽幽地道。

  奔雪愣愣望著他。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嗎?不,她不要!

  楚越望著她純真依戀的神情,心頭不捨又悸動。

  此刻,他忽然有種狂妄的念頭,好想吻她!

  楚越的唇角揚起一抹笑。

  「雪花,雪晶,妳們快替公主備早膳,公主應該願意用膳了。」他揚眉朝侍女道。

  侍女們領命,轉身離去。

  他回頭朝奔雪笑道:「公主,這樣吧,微臣陪妳吃飯,吃完飯後我再離去。乖乖的,不能再任性了。」口吻像哄著心愛的人兒。

  奔雪搖頭,像即將失寵的小孩,緊揪著他的衣襟,「你還是要走?不!我不要吃飯,不……」

  楚越驀然俯下頭,迅速攫住她的櫻唇。

  奔雪驚訝的睜大眼,盯著楚越近在眼前的俊秀臉龐,不禁有些發抖。

  他在對她做什麼?他的嘴好熱、好燙,像要將她融化,而他的氣息在她嘴裡翻騰著,讓她心慌,又有難以形容的雀躍。

  她喜歡楚越,真的好喜歡他,她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但是她不想失去這種感覺。

  楚越早就想這麼做了,當他第一眼見到奔雪,就想以擁有的姿態緊緊擁她在懷裡,將她揉入他的身體裡,親吻她柔嫩誘人的唇瓣,於是他遣走侍女,決定偷取這份甜蜜。

  但是一個吻哪裡足夠?奔雪的唇柔似雲、涼似雪,透著一股微甜,誘惑著他的唇舌,吸走他所有的矜持,不知不覺中,他扣緊她的腰,更加貪婪的吸吮品嘗,想要更多。

  但是不行,不行啊,至少現在還不行!

  楚越猛然放開奔雪,試圖平息紊亂的呼吸與心跳。

  奔雪微啟的唇被他的熱燙吮吻逗弄得濕潤飽滿,嫩如蜜桃,她仰臉凝望著他幽深如潭、沉濃如醇酒的眼眸。

  「公主,對不起,微臣冒犯了。」楚越雖這麼說,仍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就從與她的這一吻中偷得一點點回憶吧!此刻也只能擁抱了,他想記住擁著奔雪的滿足感,明日隔宮牆,世事兩茫茫……

  「楚越……」奔雪眨眨眼,唇瓣留著他的餘溫,鼻中儘是他的味道,她的心快被激動的情緒淹沒,有點想哭。

  可是,她忍住想哭的衝動,頓然明白,她得學會忍耐。楚越說得對,她是公主,她再也不能任性,她不能讓他擔心、為難,她得學會宮中的一切,才能走進他的世界。

  她要快快改變,熟習宮廷的禮儀,跟上楚越的腳步才行,這樣,才能讓他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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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今晚,為慶賀興和皇帝登基二十年,宮中的御花園有一場盛大的夜宴。

  皇帝、茗妃及其他嬪妃們坐在「晴天台」上,開心的談笑著,觀賞「嫦娥奔月」這齣戲碼。

  楚越向皇帝祝賀之後,緩緩步下臺階,與眾官寒暄,一會兒後,他獨自一人步至曲橋賞夜景。

  遠處眾聲喧囂,他仰頭望向明月,心裡想著奔雪。

  不知今夜奔雪會不會出現?算算,他已經十多日未見到她了。

  一串銀鈴似的嬌笑遠遠傳來,楚越驀然回首,看見十多名後宮的公主們來到湖畔。

  奔雪一身雪白的雲錦衣裙,在一群穿得花花綠綠的公主中顯得脫俗高雅,似真似幻。她的眼眸燦亮慧黠,肌膚細嫩,和其他公主比起來略顯嬌小,也沒有身旁焚霜公主的絕色豔容,卻飄逸清新,像一朵翻飛在空中的雪花。

  她好出色!楚越的唇角揚起柔和的笑,朝她離開的方向追隨而去。

  奔雪脫離眾姊妹們,步至不遠處一座無人的涼亭。

  她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便撩起裙角,露出一雙裸足,大眼中有著竊笑,接著迅捷地爬到樹上去。

  「呼——」奔雪輕拍著手,坐在樹上享受涼風。

  就算現在已是秋天,對她而言卻像炎夏一般不舒服,她總是不斷發燒,未能痊癒。

  她是第一次參與盛大的宮宴,本來她不打算參加,怕見到太多陌生人,更不想受繁文縟節的拘束,寧可自在的待在雪苑裡,但她終究來了,只因為她想見一個人,只為了他……

  「野公主,妳怎麼離開姊妹們躲到這裡來?見不得人嗎?」一記冷笑打斷了奔雪的思緒,是皇宮中對她最不友善的皇姊,滿月公主。

  「滿月皇姊,請別口出惡言。」奔雪垂首斂眉,懶得與她一般見識。這幾日她專心讀書,努力學習後宮的規矩,已開始懂得對付這種人,不再齜牙咧嘴的咬人、抓人了。

  「呵呵!妳爬得那麼高,乾脆在樹上找猴子作伴,不用下來了,皇宮可不適合妳。」滿月掩嘴而笑。

  「謝謝皇姊,可惜妳的提議我沒法作決定,妳不妨向父皇說去。」奔雪平心靜氣地道。

  「哎喲!別裝高雅了,妳不是動不動便對人又咬又踢嗎?我記得妳第一天見到我時還爬到樹上躲避,像猴子一樣亂叫,更對我的侍女張牙舞爪呢。我說奔雪,就算妳進宮五十年,還是個野蠻人,真不知道父皇找妳回宮幹什麼?他老人家是嫌後宮有三十幾個女兒還不夠多嗎?」滿月冷哼,轉身離去。

  奔雪垂下頭,望著雪白的裙擺上繡著的銀色雪花圖案,早已習慣滿月皇姊天天上門挑釁的嘴臉。

  不過,滿月皇姊說得也沒錯,即使她學會了所有的禮儀,外表能夠裝出高貴的模樣,她永遠也改不掉血液裡奔騰的野性。是的,她只是擺個樣子,她真正想做的還是自己。

  她晃動垂在半空中的裸足,讓涼意在雙足及小腿上流竄。

  居高臨下的遠遠望向那熱鬧的人群,她的目光在百官中努力的梭巡著。

  沒有,那個令她思念的人今夜沒有來。她垂下頭,感到好失落。已經十幾日沒見到他了,原本她相當期待的……

  突然,一雙男性的青絲繡靴來到她足尖前方的地面上,奔雪驚愕的揚眉。

  修長的身軀,俊逸颯爽又斯文儒雅的面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樹下仰望著她,令她心口一緊。

  「微臣參見公主。」楚越柔聲道。

  「你……」奔雪幾乎無法置信,睜亮了眼。

  剛剛眾裡尋他千百度,為何沒有著見他?她是多麼思念他的模樣、他的味道,他琥珀色的眸,甚至是那吻過她的柔唇。

  楚越凝望奔雪清麗的雪顏,以及她眼中燦亮的光彩,最教他驚異的是那雙在他頭頂上輕晃的玉腿,是那麼細緻、柔嫩,簡直勾人心魂,教他直想握住它,撫摸親吻。

  「看來公主表面上已經習慣宮中的生活,實際上還是野得很哪!」他為她怦然心動。真是不可思議,分別幾日,奔雪變得成熟嫵媚了。

  發現楚越的目光在她的裸足上逗留,奔雪垂下眼睫,將小腳縮回裙內。

  「你為何不來見我?」奔雪睨眼瞧他。

  「妳是控訴微臣嗎?」楚越俊眉飛揚,笑道:「對不起,微臣忙著擬詔令、處理文淵閣的事務,對公主疏於問候。」

  「你可知半個月來,我像是朵孤單的雪花,單獨在宮中飄飛?雖然有父皇關愛,但剛進宮那兩日,宮中鶯燕般聒噪、又愛裝高雅的皇姊們輪番來關心我,將我當嘲笑取樂的對象,害我丟了好大的臉,你都不關心嗎?」奔雪有點委屈。

  瞧奔雪臉上氣惱又幽怨的神情,楚越笑了。

  「我當然關心,聽說妳揍人、咬人、踢人、罵人,爬到樹上用彈弓打那些惹惱妳的侍女。」楚越早就聽聞奔雪在後宮的「壯舉」,那時別的臣子聽了頻頻搖頭,只有他大笑不已,為奔雪的野性及勇氣感到佩服。

  「連你也取笑我,那是剛進宮時的事,近來我已經比較收斂了。」奔雪噘起小嘴抗議。

  「我聽說妳發洩完之後,忽然像變了一個人,整個夜晚不眠不休,將宮中的禮儀全部學會;又像飢餓過度,拼命吞剝師傅所教授的詩書,幾乎天天挑燈夜戰。昨天我便聽到不少同僚稱讚妳洗心革面、大徹大悟,已是個窈窕淑女,簡直是後宮中的奇跡。」不過,楚越心中存疑,瞧她此刻坐在樹上的模樣,說是「調皮淑女」還差不多。

  「我真的很認真學習。」奔雪的眼倏然顯得晶亮。

  「這麼努力,妳的身子可撐得住?聽說妳入宮以來身子一直微恙。」御醫一直為奔雪調理身子,楚越為此心中一直不捨。

  迎上他關懷的眼神,奔雪的心倏然跳得好急、好慌,又覺得胸口暖呼呼的。

  「楚越,這一切改變都是為了你。」她垂下小臉喃喃低語,彷彿是說給自己聽。

  她多希望他能明白,她做了這麼多的改變,拼命學習一切,只是為了他,希望她發現她的進步。

  楚越心湖一蕩。她這一切改變都是為了他,這是一句多麼動人的話。

  奔雪眸光一閃,突然飛身躍下枝頭。

  「公主!」楚越怕她摔倒,急忙伸手扶住她。

  「楚越,叫我奔雪吧!我一點也不想當公主,我會這麼努力的適應宮中的生活,只因為我怕來不及,來不及變成你期望的模樣,來不及成為你所喜歡的女子,來不及……」讓你愛上我!奔雪緊揪著他的衣襟,認真的小臉上閃耀著光華。

  「妳……」楚越的心房像被猛然敲擊,怦然不已。

  「楚越,我好想你。」奔雪潤潤乾澀的唇,偎緊他,心跳狂亂,「我很想要……抱一抱你。」

  「奔雪……」楚越一愣,一顆心霎時變得柔軟,飄浮在奔雪的嬌語中。

  「我想問你身上的味道。入宮後,我什麼都沒有了,失去了狐兒的友誼,對姥姥的記憶也開始模糊,這幾日,我總是想念你的氣息,我發覺,唯有抱著你,我才能安心入睡;唯有想著你,我才有勇氣繼續留在後宮。」這一刻,奔雪任性地放縱自己,緊圈住他的腰。

  「奔雪……」軟玉溫香在懷,還有純然無偽的真情告白,誰能拒絕?楚越心受震撼,雙手在半空中呆了半晌,最後還是輕搭在她肩上。

  「奔雪,妳該懂得,這樣抱著我,是……」

  「於禮不合,是嗎?」奔雪將下巴抵在他胸口上,舒服地依戀在她念念不忘的胸懷中。

  「是的,奔雪。我是男人……」楚越在她肩上的手勁微微加重,輕語道。原來她將他的話記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我也明白我是個女人。楚越,在你心裡,只是將我當成公主嗎?」奔雪在他腰上的小手緩緩束得更緊。

  楚越不語。她的話簡直像一把刀,直想將他的真心挖出來瞧清楚、看透澈,不容他否認或拒絕。

  「如果你一直將我當成高高在上的公主,你那一天為何……吻我?」這件事一直掛在她心頭。

  「因為……」

  「因為你喜歡我嗎?」奔雪偏著頭朝他問道:「楚越,你是喜歡我的嗎?」

  「公主,沒有人不喜歡妳,尤其我身為臣子,怎能不喜歡公主?」楚越笑容一收,逃避地說。

  他能說自己喜歡她嗎?他能說她是多麼吸引他嗎?不行,目前還不行,太早了,奔雪太單純,還有許多事情不明白,包括他放火燒了她與姥姥的屋子,徹底的改變了她的未來。

  「那是我的初吻……臣子能夠奪走公主的初吻,卻不必負責任,也不給任何解釋嗎?」奔雪揚眉,柔軟的手纏繞住他的頸項,非要問個明白,否則她不甘心。

  「公主……」楚越一愣。她的小手像繩子,把他纏得幾乎無法呼吸,更把他的心縛得緊緊的。

  「還是你認為我單純好欺負?你總是輕易的親吻女人,之後就若無其事的離去嗎?」奔雪唇角輕抿,斂眉問道。

  面對這般直率的問題,以及亂人心神的柔軟聲音,楚越無法回答。在奔雪面前,他再也說不出謊言。

  看著楚越沉默的俊顏,奔雪唇角綻出淺笑,拉下他的頭,踮起足尖,逼近他的臉,以眼神勾勒著他的朗眉、俊目、挺鼻還有柔唇。

  「我在等你的回答。」她柔柔的氣息拂吹在他的耳鬢上。

  「公主,會有人瞧見的。」楚越的心牆不受控制地開始坍塌。

  「我不在乎,如果因此被趕出皇宮,正合我意。」奔雪笑了,以唇鼻輕觸他的下巴和唇頰。

  「公主,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楚越屏息,為之悸動。又來了,她又像小動物一樣聞他的味道,貼近他的身體,這對他而言根本是種折磨。

  「知道!」奔雪眨眨眼,眸中閃過一絲竊笑,然後毫不猶豫的將唇落在他的嘴上。

  楚越倏然屏息。該死,她竟然……

  奔雪大膽的吻上楚越的唇,像個粗魯的孩子,生澀的吸吮著,接著探出丁香小舌,好奇地舔吮他的薄唇,想侵入他嘴裡奪取更多。

  是的,她想吻他,自從嘗過他的吻之後,她總是不停的回味著他的唇。

  楚越的腦海閃過一絲驚愕與阻止的念頭,指尖微顫。

  老天!他該馬上推開她,拒絕她的投懷送抱,但是他的身子卻繃得死緊,恰如一根緊勒的線,生怕一動即斷,斷了之後,那遮掩不住的情潮便會洶湧而來,淹沒所有的矜持。

  「楚越,我真的好想你。我曾經想過要父皇教你來看望我,但是我忍耐著,因為我知道我不能讓你為難,也不能讓後宮的人說你的閒話,我更知道你不一定喜歡我,可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我為你好努力、好努力……」奔雪喃喃著向他表白。

  老天!所有的理智與抗拒,在無瑕率真的情感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霎時,楚越微啟的嘴被奔雪柔軟激切的小舌入侵,挑起了他敏銳的感官,克制與壓抑彷彿轟然一響,瓦解崩塌。

  「奔雪……」一聲低沉的嘆息後,楚越猛然扣住她的纖腰,將她帶進懷裡,熱切的回應她的試探與索求。

  奔雪被他的熱切震得渾身發抖,他的氣息讓她體內燃燒著烈火,他的舌尖在她口內掠奪,有勁的手臂讓她的身子完全密貼在他身上,熱燙的胸膛傳來怦怦的心跳聲。

  奔雪像是被楚越完全覆住了,感到既安全又甜蜜,身子裡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激動與戰慄,兩腿發軟,悸動、震慄、瘋狂、驚喜等字眼都無法形容他所給予她的一切。

  奔雪的唇吻起來有股香甜的滋味,令楚越捨不得放開,再三品嚐。他將她密密的揉在懷裡,吻吮著她,接著,他的唇滑過她的頰,捲上她柔嫩的耳垂,吸吮舔舐,心中的渴望不住的生根,萌芽。

  驀地,一道輕響自樹後傳來。

  楚越微驚,將奔雪緊摟在懷中,閃身至一旁躲避。

  「咦,怪事,剛剛還看見奔雪那隻野猴子在這裡啊。」是滿月的聲音。

  「滿月,注意妳的措詞。」焚霜公主有些不悅地開口。

  「哼,她大概跑回雪苑去了,自知見不得人吧。妳何不去雪苑找她?」滿月聳聳肩,轉身離去。

  焚霜四處看了一會兒,還是沒見到人,才失望的離開。

  待焚霜的身影消失後,楚越垂首望著奔雪,無語。

  「我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這算是愛嗎?」奔雪偎著他的胸膛,仰臉專注的凝視著他。若這是愛,她就是愛上他了。

  「不。『愛』比一個吻還要複雜難懂,男人與女人之間也不僅是這樣。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奔雪,妳這是玩火,火一旦點燃,若沒有燒光所有東西,是難以熄滅的。」天啊,他剛剛失控了,為她的熱情而失控!

  「原來男人與女人相吻不儘然是愛……原來你不愛我?」奔雪極為失望。

  「奔雪,妳還是沒有弄明白。」楚越啼笑皆非,她真是愛追根究抵。

  「那麼,你肯教我,讓我明白嗎?」奔雪霎時睜亮眼。

  「這是不能隨便教人的。」楚越優雅的一笑。

  「既然你不教,也行,我就主動找答案。」找出他心中的答案!

  奔雪的小手霸道的拉下他的臉,不容他拒絕,將唇準確的印上他的。

  「我愛你,楚越……」她已戀上他的味道,他的一切,不想放開了。

  楚越再也壓抑不住奔雪帶給他的震撼,無條件的接受她狂野的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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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22:45
第六章

  宮宴當晚,奔雪依依不捨地和楚越分別,才回到雪苑便渾身燥熱,又開始高燒不退。

  自雪山進宮多日,奔雪已習慣忽熱忽涼的身子,只是沒想到這回如此嚴重,接連數日下不了床。

  奔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時睡時醒。

  「茗妃娘娘,我沒事,您別擔心。」奔雪有氣無力的道,臉上一片潮紅,連雙唇都顯得紅腫。

  在宮裡,茗妃雖不是最豔麗的一個,但在奔雪的眼中,是最美、最溫柔的女人,所有的嬪妃中,只有茗妃主動對奔雪展露笑容與關懷,奔雪對茗妃心存感激。

  「怎麼會沒事?妳已經連續發熱三天,額頭燙得驚人。」茗妃坐在床邊,撫上奔雪的額,接著回頭朝侍女道:「雪晶,雪花,快去將熬好的湯藥端來。」

  「是。」兩名侍女領命而去。

  「娘娘,請問您認識我娘嗎?」奔雪望著茗妃,想知道當年娘為何帶著她離開皇宮。

  「我是在雪妃離宮後半年才被選進宮的,並不認識雪妃,不過,我曾聽人提起有關她的事。有一年,皇上到北方的白玉山狩獵,在樹林中遇見雪妃,當時她孤零零一個人,彷彿迷路了,皇上見她長得極美,便將她帶回宮裡,冊封她為妃。

  「聽說妳和雪妃長得很像,就連個性也像。雪妃一直不習慣宮內的生活,又與另一位宿妃不合,據說,當年是宿妃暗中教人將雪妃攆出宮去。」

  奔雪點頭,娘和姥姥口中的壞女人應該就是宿妃。

  「那麼,宿妃現在在哪?」

  「妳娘抱著妳墜崖後,皇上萬分悲痛的回宮,盛怒之下,第一件事就是處死宿妃。」茗妃嘆了口氣。

  「那個宿妃死了……她有沒有為父皇生過孩子?」

  「有,宿妃為皇上生了兩個公主,年齡約略比妳大兩、三歲。當宿妃被賜死的時候,那兩個小公主也被牽連賜死。」茗妃搖搖頭,嘆道:「那兩個小公主其實是最無辜的,她們畢竟是皇上的骨肉,犯錯的也不是她們。」

  「原來是這樣,當時我還年幼,娘不曾對我說過這些事。」奔雪終於明白事情的真相,接著道:「娘娘,我雖然進宮受盡照顧,但我還是好想雪山,我想回去看看。至今,我連姥姥的墳在哪兒都還不知道……」

  「皇上不會答應的。奔雪,妳好不容易回來,皇上怎麼可能讓妳再出宮?何況隨便出宮很危險的。」

  奔雪神色黯然。她當然知道父皇不可能再讓她踏出皇宮一步,她就連見到楚越一面都難上加難,如果她背上能生出一雙羽翼,讓她飛離這裡,不知有多好。

  「等會兒妳泡泡澡,流些汗好逼出熱氣。」

  茗妃看著奔雪喝下湯藥,讓侍女們伺候著入浴之後,才放心地離去。

  奔雪要侍女們退下,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浴桶內。

  她不禁想起茗妃方才所說的那段有關娘親以及宿妃的過去。

  女人非得和另一個女人爭同一個男人嗎?為何一個男人不能只要一個女人,一個女人何以不能獨佔一個男人呢?她不明白。

  像她的狐兒們就不同了,它們執著於一個伴侶,若伴侶死了,狐兒會悲傷地跳入山谷殉情。

  她又想到,宮中每個公主都由父皇指婚,近日,父皇將與她較熟稔的焚霜皇姊許配給北方鬱火國的三王爺,說穿了那是有目的的聯姻,焚霜皇姊為此心碎不已,並非因為她即將遠嫁異邦,而是她已心有所屬,受盡愛的煎熬。

  難道只有在出嫁那一日,她才能見到宮外的天地,並且進入另一個不可測的牢籠?難道她非得嫁給不認識的男人,然後……再也見不到楚越?

  奔雪不由得撫著唇。她還記得楚越的味道,他的唇好熱,他的舌像火苗捲進她的小嘴裡,震懾了她的心。

  她真的好想他,想著他的懷抱,想要讓他像這桶溫熱的水一般,密密地將她圍繞。

  她是一隻關在籠裡的母獸,想要奔出去,找尋對味的另一半,可是身不中已,她已經沒有自由。

  奔雪閉上眼,沉浸在水中任思緒翻騰。如果身體能化一片霧氣,便可任意飄蕩,飄到楚越的窗前,瞧見他的容顏……

  一片寂靜中,她聽簾外傳來雪晶的喘息,以及些許細碎的聲響,接著是一串極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後靠近她。

  「雪晶,妳將衣裳放在一旁吧。」奔雪覺得泡在水裡很舒服,連眼睛也懶得睜開。

  半晌,雪晶卻沒有離去,奔雪不解地睜開眼。

  「雪晶,妳放心,我……」她陡然住嘴。

  立在浴桶外的不是雪晶和雪花,是兩個身著黑衣,臉上罩著黑布巾,腰間佩著彎刀的陌生人。那兩雙眼睛冷漠如劍刃,鋒利無情。

  「你們是誰?」渾身一陣戰慄,奔雪抓住浴桶邊緣,縮起身子,恐懼如螞蟻爬上四肢百骸,令她驚呼出聲,「救……」

  一名黑衣人陡然伸指點住她的穴道,她驚慌的睜大眼,動彈不得,也叫不出聲。

  另一人取出一個黑布袋,朝她兜頭而下,她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救命……奔雪無聲的吶喊著。

  感覺到自己被打橫抬了起來,她內心充滿惶恐,硬是想蠕動身子掙扎。

  忽然間一個重劈落在奔雪頸後,她瞬間便失去意識。

  ※※※※

  「你的公主不見了。」

  一道沉凝的嗓音劃破楚越書房內的寂靜。

  楚越揮毫的動作頓然停止,驚愕的仰臉,對上邢放的冷眸。

  邢放是當今刑部尚書,楚越的三師兄,個性嚴凜,冷漠寡情,是朝中百官都忌憚的人物。當他遇到不法之徒,那六親不認的狠勁簡直像狼一般殘酷,故有「冷血殘狼」之稱。

  「怎會不見了?」楚越瞇眼,一股不安自心中竄升,「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時辰前。」邢放輕描淡寫地道。

  「應該不是她自己逃跑,難道是後宮的另一場爭鬥?」楚越握緊手中的筆。歷史又重演了嗎?是哪個人容不下奔雪?

  「是外人。」邢放依舊語氣淡然。

  啪一聲,楚越手中的筆應聲折斷,跌落在紙上,摔濺出一道墨蹟。

  「外人進宮擄走她?若不是宮中有內奸,就是對方武功非凡。三師兄,你查得如何?」

  「對方敲昏了兩個侍女,翻箱倒櫃,最後擄走正泡在浴桶中的公主。對方性別不明,動機不清,未留下一絲痕跡,是有計劃的下手。」邢放瞧一眼楚越手中僅剩半截的筆,道:「你的擔心……過度了,四師弟。」

  「我當然在乎,因為她是公主。」楚越壓下心頭的驚懼,揚眉甩去斷筆。

  嘖,真是受不了三師兄這種看懂一切又故意不說的樣子,明知道他相當擔心,還故意慢條斯理,冷酷得像冰塊。

  「不,你愛她。」邢放的臉上突然揚起一絲詭笑。

  楚越一愣,「這是刑部尚書該管的事嗎?」

  「我不管情感事件,只管案件。」邢放灰褐色的眸子綻放出幽彩,撫著手中的玉袂。

  楚越屏息,再也難掩從未有過的心慌。「幫我找回奔雪!」

  邢放的唇角掠過淡淡的笑,「我就是在等你這句話。走吧,皇上正等著你。」

  午夜,楚越及邢放並騎入宮,又旋即離開皇宮,策馬疾奔,迅捷如風馳電掣。

  兩騎日行千里,楚越及邢放披星戴月的趕路,終於來到北方。

  地上積雪甚厚,馬兒馳騁的足蹄濺起一朵朵雪花,在蹄後的空中飛舞。

  「三師兄,若不是我又逼又求,懇請皇上讓你暫時放下刑部的事,助我一臂之力,你會冷眼旁觀到何時?」楚越的嗓音如一道冷風,吹進邢放的耳內。

  「只因事關公主,而非為你。」邢放淡然道。

  楚越低笑,頰邊一綹長髮飛揚。「你總是這麼寡情又……嘴硬嗎?不承認自己對師兄弟有多關心,以冷漠遮掩真意,以嚴凜對待自己,呵,三師兄,你不覺得累嗎?我都替你喊累,真是一匹冷酷又可憐的狼!」

  「總比你老是用假兮兮的笑臉粉飾一切,虛情假意、奸計無數來得好吧?臭銀狐。」

  「呵呵!」雖然笑了,但楚越眉宇間的擔憂未減。

  他擔心對方對奔雪不利。奔雪,妳要撐著,等我!楚越心中暗暗祈禱。

  ※※※※

  奔雪感到寒冷,並非她無法瞬間適應雪山的溫度,而是因為她恐懼。

  兩個黑衣女人竟然將她抓回北方的雪山。這一路奔波,沒吃沒喝,也沒休息,她已氣竭力衰。

  兩個黑衣女子操著鏟子,在焚毀的屋子上挖掘,將覆蓋在殘瓦上的厚厚白雪鏟開,並四處翻找著,像想挖出什麼寶藏似的,但兩人將瓦礫的殘骸全翻遍了,又往地上掘了數尺深,仍什麼都沒找到。

  「妳娘真的沒留下東西給妳?好!她的墳墓在哪兒?」矮黑衣女子沉眼一怒,忿忿走向奔雪。

  「我不說,妳們想亂挖我娘的墓,我絕不允許。」奔雪仰起臉咬牙,不明白對方想找的是什麼。

  「妳沒有不允許的資格!」矮黑衣女子手一揮,狠狠甩了奔雪一巴掌,冷哼,「妳以為我們會讓妳活著離開嗎?休想!只要拿到東西,妳就得死!」

  「妳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說。」奔雪仍毫不屈服。

  刷一聲,冷亮的刀尖霎時劃過奔雪的臉頰,一絲刺痛傳來,她臉上流下了一道鮮紅的血痕。

  「說!」高瘦黑衣女子將柳葉彎刀抵在她頸子上。

  「住手!」

  奔雪睜亮了眼,是楚越和一名黑衣凜肅的男子。

  「楚越!」奔雪感到喉頭一緊,眼眶微熱。此刻看到楚越,她終於安心了。

  兩個黑衣女子輕嗤一聲,分別持著彎刀飛身朝楚越及邢放進攻。

  奔雪只感到一陣眼花,看不清他們是如何打起來的,又是誰打了誰、誰被傷了,只是一雙眼緊盯著一身銀白似雪狐的楚越,揪心緊張。至於邢放則令她心神緊繃,因邢放的氣息過於強烈,她彷彿聞到了一抹「狼」的殘狠味兒。

  只見矮黑衣女子被楚越突擊的掌風劈上胸口,身子飛向幾尺遠,跌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楚越見機不可失,趕緊前去攬住奔雪,邢放則像淩厲的鷹,飛身撲向那兩個黑衣女子。

  高黑衣女子護住矮者,與邢放纏鬥。

  雙方來往數回合,倏然間,邢放劍一挑,嘶一聲劃破對方的衣衫。

  高黑衣女子肩背的肌膚因此裸露,她恨恨地回頭瞪著邢放,飛躍至矮黑衣女子身邊。

  邢放的寒眸瞥見對方的肩頭,眸中綻出幽光,沉聲道:「果然是妳!」

  「妳們到底來這裡找什麼?」楚越冷然地問。

  「不關你的事!」矮黑衣女子說著,又咳出幾口血,忽然從手中擲出一顆彈丸。

  轟然一響,一陣青色的煙霧瞬間瀰漫。眾人的視線頓然被遮蔽,待煙霧散去,對方早已不見人影。

  邢放眼觀四面,接著眸光沉冷,提劍便打算追去。

  「等一下!」楚越喊住他,「怎麼回事?你認識她?」

  「你先帶公主回京。」邢放並未多加解釋,迅速離開。

  楚越俊眉高揚,凝望著邢放的背影,深知他嫉惡如仇,見到罪犯比見到美女還激動,全心投入。

  奔雪見到楚越,恐懼瞬間瓦解,她的眼眶陡然熱了,鼻頭發酸。

  「奔雪,妳受驚了。妳沒有怎麼樣吧?」楚越垂首凝視著她,瞧她似乎要哭了,於是不捨的將她擁入懷中。

  「楚越,你終於來了。」奔雪腿一軟,癱在他懷裡。

  「是啊,我正在妳身邊,妳不用再害怕了。奔雪,妳能不能想想看,妳娘在世的時候是否有最常去的地方、最常看的地方,或者最常撫摸、留戀的地方?」他想,那兩人想找的東西肯定很重要。

  「我娘沒有特別喜愛什麼……我只記得娘最喜歡那一株古松,她說,古松是最強勁的樹木,能抵抗再強勁的風雪,不像她自己,禁不起一點挫折,最後只能選擇逃避。」奔雪伸指比向遠處一株松樹。

  楚越扶著她走至樹下,騰出一隻手在樹幹上四處敲扣。

  兜兜的聲音迴響著,楚越仔細聽辨,突然發現樹幹中間裂著一道極細長的縫,聲音有異。

  「我們得碰碰運氣了。」楚越抽出腰間的佩劍,刷刷刷將樹皮層層削去。

  樹幹上的細縫漸漸擴大,露出中空的樹心。

  楚越看見裡頭有著白色的物品,他伸指探入樹心中取出,緩緩打開那個白布包著的東西。

  「咦,是什麼?」奔雪好奇的探看。

  白布攤開後,裡頭是兩塊玉佩。

  「啊,和我的玉佩一樣!」奔雪驚訝萬分,發現兩塊玉佩上頭也刻著字。

  「朔星,望辰?」楚越看著玉佩上的字,腦中忽然有種模糊的想法一閃而過。

  「我已有一塊玉,為何這裡還有兩塊玉?這是誰的?朔星和望辰又是誰?」奔雪問道。

  「我也不甚明白。那兩個人所找的,會是這件東西嗎?」楚越瞇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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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2 00:23:25
第七章

  楚越帶著奔雪下山,在邊城的一間客棧投宿。

  他讓奔雪吃飽、沐浴、更衣,待她飲下湯藥後,安撫她上床休息,然後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案前,取出那兩塊玉佩深思。

  這兩塊玉佩如果是雪妃的,難道雪妃當年還生了兩個公主或皇子嗎?如果不是雪妃的,雪妃又是如何得到這兩塊玉?它們本該屬於誰?那兩個女人又與它們有何關係?

  楚越心中推敲著,卻沒發現奔雪深幽的眸子在背後凝視著他。

  奔雪側躺著,以專注又貪婪的目光凝望楚越燈下的背影。她的心跳亂了節拍,更捨不得閉上眼睡去。

  就算是坐著,他的身姿依然俊逸,長髮攏在腦後,白色的長衫閃耀著柔光。

  一想起他舒服迷人的氣息,她就想緊緊抱著他,感受他的體溫。

  即使此刻渾身正在發燒,她對他的擁抱卻仍萬分渴望,亂紛紛的遐思在腦海中纏繞。她很想知道男人與女人之間除了吻之外,還有什麼?他的吻日日夜夜在她的唇上發熱,他擁抱的感覺總在她胸口翻騰……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閃過曾看見狐兒交配的畫面,公狐與母狐先親近地聞著對方的味道,熱情地舔著對方的皮毛、臉、嘴、下身,接著是激烈的貼合、喘息、律動……

  奔雪的心臟猛然一頓,瞬間狂跳,渾身竄過悸顫,一種說不出的飢餓感充滿體內,渴求能夠填飽空虛,得到滿足。

  她渴望他的擁抱,他的手,他的吻,甚至他的身體。男女之間更深人的狀況會是什麼?感覺如何?是不是很美妙,很驚心動魄?

  奔雪咬咬唇,翻身下床,悄悄靠近他。

  楚越聽見聲響,回過頭,一縷幽香鑽入鼻端,奔雪的小手搭上他的肩頭。

  「奔雪?」楚越揚眉道。

  奔雪穿著薄裳,沉靜地凝望著他。

  他以為她睡著了,想不到她的大眼無比澈亮,壓根兒沒有睡著過。

  「怎麼不睡?妳的身子還微燙啊。」楚越伸手探她的額頭,話裡有幾分責備。

  奔雪不語,靜靜瞅著楚越,不自覺的潤舔自己的唇。真糟,她有種啃咬楚越的衝動,想嘗嘗他的味道,但那不合禮,也不應該,可是,她卻壓抑不住情思和渴望。

  「奔雪……」楚越挑眉凝視她潔白的雪顏。

  她眸如含煙,睫若羽扇,唇似緋櫻,薄衫下隱約可見的胴體曲線分明,胸前粉嫩的蓓蕾尖挺輕顫。

  她美得像個純真的孩子,又媚得像是含苞待放的花兒。這樣的絕色,說他不心動是騙人的。楚越的眸閃過深邃的幽光,情潮隱隱在心湖拍擊著。

  「我睡不著,我在看你。」奔雪吐息如蘭,如小獸般原始激狂的念頭牽引著她的呼吸、她的心跳,令她難耐。

  「我有什麼好看的?妳還是快快休息吧,明天我們便趕路回京,以免節外生枝。」楚越壓下胸中躍動的情潮,輕攬她的肩頭將她帶往床鋪。

  「楚越,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奔雪駐足抬起臉,說出心裡的疑問,「你對每個女人都這樣笑嗎?你的眼睛都是這樣看著女人嗎?你的手溫柔的撫過那些女人的臉嗎?你的唇吻過其他女人嗎?她們都很讓你心動嗎?你和多少女人做過男女之間更親熱的事?」立在床畔,她的雙手揪住他的衣襟,清澈的眼凝望著他。

  楚越微愣,她澈亮的眼彷彿看進他的心底。

  「奔雪……」這教他如何回答?

  「為何我聽說你從來不近女色?是不是你已心有所屬?還是你對女人沒興趣?如果你對我沒興趣,那為何吻我,又回應我的吻?你對我是不是有一點不一樣的感情?」她櫻瓣般的唇輕顫著問道。

  「我只是……」楚越笑容微僵,啟齒想辯解些什麼。

  「噓,不要說話。」奔雪的小手壓上他的嘴,「楚越,教我男女之間其他的東西吧。」這是她的決定!接著她圈住他的頸項,吻住他驚訝的嘴。

  楚越霎時愣住。奔雪的唇柔軟得像雲朵,丁香小舌卻像霸者,侵入他的口內,他渾身每一處猶似被點燃,轟然燒了起來。

  「奔雪……」理智不住搖擺著,他想拉開彼此的距離。

  「別說話。」奔雪不依,使勁圍住他的頸子,踮起足尖,將身子往他貼靠,直想揉進他體內。

  「奔雪,夠了……」屬於女子柔軟的雙峰在他胸口上磨蹭,她的唇在他的嘴裡挑逗,她微香的女體刺激他的感官,讓他的情慾隱隱勃發,熱顫難禁。

  「不夠!不夠!」她要的不只是這樣。奔雪雙手緊扣,原本踮起的足尖一縮,輕盈地騰身攀向他。

  楚越驚震,奔雪的雙腿瞬間緊緊夾住他的腰,雙手環在他頭後,像個撒賴的孩子抱住父母,將整個身子交付給他,讓他無處可逃。

  「奔雪……」楚越嘴上雖抗拒,雙手仍不得不捧住她的臀,壓向自己的腰腹,生怕她滑落。

  奔雪不語,小臉上滿是堅定,驀然朝他綻出一抹狡黠的笑,接著埋頭咬住他的頸子。

  「我要吃掉你!抱住我吧,別讓我摔疼了。」

  她野蠻的嬌語和命令,如擊鼓般震撼至他心坎深處。

  奔雪開始咬舔他頸項上的每一寸肌膚,從左頸到喉結,從頸脈到右肩,然後挪移到他的耳朵、髮鬢、臉頰、額頭、鼻尖,及他的唇,忽重忽輕的力道,忽咬忽舔的交替著。

  楚越深吸一口氣。老天!她認真的模樣太動人,她火熱的唇太激情,她雪臀間的柔軟在他敏感的燙劍上太過火熱;她將他夾得死緊,吻得霸道,他的慾望猶似煙火,被她點燃串串火花。

  奔雪像頭發情的小母獸,不懂得克制,也不想壓抑,直想得到渴望的一切,想將身子裡暖烘烘、急燙燙的火苗散佈,想得到他吝於給予的熱情。

  楚越喉間逸出低喟,身子一旋,將奔雪壓上床舖。

  「野公主,我說過,不能玩火。」琥珀色的眸內燃著火光,他在她唇上喃語,長指撫上她雪嫩的粉頰,隱隱輕顫。

  「我知道,你是男人,而我,想要做你的女人。我要你吻我,抱我,做男女間該做的事……」奔雪的小手如藤蔓般纏繞,扯去他束髮的繩子,讓他的髮狂亂的披散在她的頰邊。

  楚越撐起上身,喘息著,幽沉的凝視她充滿慾望的眼,任由她放縱的手撫順他的長髮,大膽的探入他的襟口撫觸他的胸,摸索他心跳之處,掌心貼在他的心口上。

  她微燙的掌終於熨垮他的抗拒,楚越低喟一聲,猛地俯身覆上她的紅唇,捲走她的呼吸,溫柔而霸道。

  奔雪發出驚喜的嚶嚀,長長的羽睫眨動著。他的唇好熱,他的吻好狂烈,他的溫柔竟是如此剛強。他的舌糾纏著她的唇舌,她大膽的學著他,予以回應,交纏的甜美味道在兩人嘴裡擴散開來。

  「妳太狂野了……」嬌柔的狂野,誰能抵擋?他輕嘆,吻綿密如雨,點點落在她的雪頸及耳垂上,不曾停歇,大掌隔著薄衣攏住她挺然的酥胸。

  「嗯……」奔雪身子輕顫,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蓓蕾變得硬實,渴望著他的掌,猶如渴望雨露的花苞。

  楚越的唇吮上她的鎖骨,以唇吸奪,以齒較咬,褪開她的薄衣至腰際,撫握她傲挺的雪乳,掌心摩擦敏感的乳尖,熱唇沿著胸緣逐步佔領,最後含住那粉嫩的蓓蕾。

  她閉上眼,身子輕顫,撫著他的長髮,覺得又驚慄又喜悅。

  「嗯……」這感覺太美好了,身體熱辣酥麻,軟成一攤泥,陶醉而迷濛。奔雪輕輕搖頭,微啟櫻唇喘息,體內的慾念小獸不住衝撞著。

  楚越陡然鬆開她,挺身跪在她雙腿間,幽邃的黑眸凝瞅她泛著緋紅的肌膚。她溢滿情慾的眼睛、紅豔欲滴的櫻唇真是美透了。

  「奔雪,妳沒有搞懂……」把身子交給他,是一條不歸路,她再也逃不掉了。他是一隻很狡猾、佔有慾太強的銀狐,再也不可能鬆開爪牙放她自由。

  「我懂,」奔雪微微一笑,起身將他的上衣脫去拋開,指尖尋到他硬實的乳尖,捏旋逗弄,低語道:「這裡,還有這裡,都是最美的地方。」她的巧手挪到他的下身,碰觸他堅挺壓抑的男劍。她看過狐兒們彼此舔吻這裡,那是求歡挑情的動作。

  她披散的長髮、甜美的聲音,無邪卻大膽的言語,令楚越瘋狂難禁,他探手順著她起伏曲線觸摸,隔著薄衣撫熨她的所有線條,雙手滑過巧挺的胸,纖細的腰肢,圓滑的臀線,細長的雙腿,然後斂氣專注地將她的衣衫全部褪去,也將自己的衣物一一脫下。

  當兩人赤裸的肌膚相觸,彼此均深深嘆息。

  奔雪的目光順著他寬闊的胸膛向下看,望著他傲然昂挺的男劍,睜亮了眼,不禁舔舔唇。真奇妙,那裡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楚越被她直接而飢渴的眼神逼瘋了,手握住她巧挺可愛的粉乳,一口含住尖端吸吮。

  「啊……」奔雪發出一聲嬌喘,望著他在她的雙乳上吮吸咬舔,難耐如此美好的感受,她扭動著身子,期待更多。

  「奔雪,妳好美……」含住乳蕾,他熱情的舌在乳尖上打轉。

  她興奮得全身發顫,雙手滑下他的背,落在他緊實的臀上。

  他的手掌往她下腹探去,撫過她的玉腿,接著掠上內側敏感的肌膚,來到她最美好的禁地。

  「嗯……唔……」太過敏感的接觸,讓她不由得縮顫腹臀,攏腿弓身。

  「別怕,我會慢慢教妳。」

  楚越伸出長指,尋到她硬實且濕滑的花核,在上頭揉撫著。

  「疼嗎?」他淺淺施力,暗暗壓點,望著她醉紅又有些慌然的神情。

  「不……啊……」好奇怪的感覺,不是不舒服,卻又難以忍耐。她望著他的眼,墜入他琥珀色的眸海中。

  楚越低身將唇印上她的小腹,他的下腹已然堅硬熾熱,但他硬是隱忍著。他要做一個最好的師傅,帶領她走向最美妙的極限。

  他的吻隨著長指來到她的身下。

  奔雪不像一般女子受盡禮教而此矜羞,只是不解地望著他拉開她的雙腿。

  楚越溫柔的俯首湊近她,以舌舔上她濕滑的私密處,輕輕咬舐堅硬的花核,舔弄柔軟的花瓣,舌尖輕刺縮顫的花穴,吸取她沁流不止的蜜液。

  「唔……啊……」奔雪不禁低喚,搖著頭,不知如何是好,抓住身側的被褥,雙腿發顫。

  他卻猶然愛憐地攻佔她的身子,起身吻住她的小嘴,濕透的長指緩緩探入她緊縮沁露的幽徑肉。

  「啊……楚越,疼……」侵入的刺疼令她無助,發出破碎的低喚。

  「奔雪,放鬆,別怕。」楚越吻去她的痛呼,長指緩緩深入吸束得死緊的幽徑,接著緩緩進出律動。

  「啊……嗯啊……」她攀著他的肩,渾身發燙,忍著疼,忍著激動,忍著想尖叫的慾望,身子緊繃又想解脫。

  「奔雪,妳好可愛!」望著她紅透沁汗的粉頰,楚越將臉埋在她頸項內,望著她顫抖的嬌乳,笑了,長指加快節奏,挑逗她,教導她。

  「楚越……啊啊……」剎那間,奔雪只覺彷彿一道閃電由空中劈下,擊中她的下腹,她縮起雪臀,仰起小臉呼喚,「啊……楚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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