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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儘管遲到不是安如的作風,但她足足遲到了半小時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在茫茫的人群裡,她看到了時禕的身影,便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賽馬還沒有開始,時禕用手肘撐在欄杆上,無聊地看著賽場。得知安如的到來,他連頭也沒轉,直接指責她:「你很不守時。」
「把我的鑰匙和錢包還我。」安如心知理虧,並不想與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要投注嗎?」他看了她一眼,隨後又把視線重新放在彩色巨型屏幕上。
今天安如穿了一身相當悠閒的裝著,白T恤配牛仔褲。而時禕,則是白色的短袖襯衣配牛仔褲,兩人站在一起,儼然是一雙璧人。
安如冷冷地說:「要投你自己投,我沒有這種閒情。」
「不投?那我也不給。」他語氣輕佻,「我昨晚無聊,欣賞了一下你的照片,還不錯嘛。」
安如終於知道,他是來消遣自己的。好半晌,她語氣平平地說:「我們去投注。」
其實,騎馬是安如最喜歡的運動之一。她下注的時候很認真,思來想去才選定了英姿颯爽的「金騎士」。相對於她的謹慎,時禕就顯得十分隨意,他不假思索地選了熱門選手「遠行居士」。
開閘前的數秒,安如悄悄地看了眼身邊的人,他恰好也轉過頭來,兩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她撇了撇嘴,剛想說話,比賽就開始了。
一起步的時候,選手們都旗鼓相當,跑過一段路程以後,才漸漸有了差距。原本是「金騎士」遙遙領先,但轉了銀禧彎以後,位居第二的「遠行居士」突然發力,直逼「金騎士」。安如瞇了瞇眼,身體不自覺稍稍向前傾,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賽場上。最後,還是被熱門的「遠行居士」奪冠。
安如很不服氣,她對時禕說:「你會騎馬嗎?」
時禕相當謙虛,「會一點。」
她心有不甘,十分希望能夠挽回一局,「那我們比一比。」
她把時禕帶到了一個私人馬場,這裡的工作人員多是認識安如,都熟絡地與她打招呼。她換好了騎裝就去選馬,馴馬師知道她的性子,直接就給她推薦了一匹英國純血馬,名叫「傑克」。
安如準備就緒時,時禕已經騎了半圈了。出乎她的意料,時禕居然選了她專寵的一匹的溫血馬「約翰」。她十分喜歡「約翰」,不僅是因為它高大而健碩,還因為其優雅而沉著的氣質。可惜,比起純血馬,它的速度就有點不盡人意。
臨近傍晚,馬場裡的會員不多,零零星星地十來個。看到安如出現,他並沒有把馬騎過去,只將馬停到起跑線上。
安如帥氣地上馬,就在她準備往時禕那方騎去時,她貌似聽見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她回過頭,看見身後的一人一騎,立刻喜上眉梢。
來人正是安如的騎術老師岑裕禮。
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安如已經嫌馬術教練教得沒勁,指明要讓自家父親親自教她。安海融沒有反對,但吳珍妮卻不大樂意讓安如學這樣粗魯的運動。安海融自然不想逆母親的意,因而此事就此擱下。
安如不會就此罷休。她瞞著家人,悄悄地跑到另一個馬場呆了數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出色騎師。趁著下班的時候,她站在馬場的門口候著他。換下騎馬裝以後,安如幾乎認不出他就是那位身姿矯健的騎師,因為他實在是太年輕了。看著他目不斜視地從自己身邊穿過,她只懂直直地盯著他。當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視線之中時,她才如夢初醒,衝過去攔住他。
聽了安如的訴求,那位年輕的男子並不願教她馬術。只是,他卻敵不過這位小姑娘的死纏爛打,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他想讓安如知難而退,故而從來都沒有給過她好臉色,要是那裡做錯了,定然少不了毫不留情的批評。像安如這樣剛入門又嬌滴滴的大小姐,他以為她會半途而廢。殊不知,安如卻是越學越起勁,最後她居然成了他第一位又是唯一一位徒弟。
到了後來,安如才知道,自己看中的這位騎師,是馬場主人的小兒子。同樣是愕然,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徒弟,居然是被安家捧在手心上的公主。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安如將近兩年沒有見過他,心中甚是歡喜。
「都有一段時間了,」他牽著馬走到她跟前,「這麼久沒有見面,我差點認不出你了。」
「我可認不會忘記你,你當初是怎麼說我的?『朽木不可雕也』!」在他面前,安如多多少少保留了以往的那份嬌澀,像鄰家妹妹般單純可愛。
岑裕禮失笑,「多少年了,你還記仇。既然不是朽木,那騎術就應當更勝以前了吧?」
安如倏地想起此行目的,她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他,並要求他當裁判。
遠在那方的時禕早就注意到這交談甚歡的兩人,他的脊樑挺直,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耐,只是靜靜地等待。看到安如和另一男人並列駕馬過來,他微微地向那男人頷首。
安如替他們作了介紹,其實她跟時禕對並不熟悉,只說她是表妹的朋友。聽完以後,時禕似乎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笑了。
當岑裕禮作了個手勢,提醒他們預備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同時換了副專注的表情。當他示意比賽開始的時候,兩匹馬同時衝了出去。
安如最終還是贏了兩個馬位。她率先下了馬,拍了拍馬頭,得意洋洋地對時禕說:「看不出來,你的馬術居然這麼遜。」
時禕絲毫沒有敗者的沮喪,他依舊拉著韁繩,居高臨下地往安如那方凝視。她的眉目舒展,嘴角微微翹起,唇邊的笑意似染上了夏日的酷熱,卻不失明媚。戴著潔白手套的雙手,此時正溫柔地撫摸著那匹帥氣的公馬,這與剛相識那股倨傲大相逕庭。
立在一旁的岑裕禮略有所思,他終究還是說:「介意跟我切磋一場嗎?」
「啊?」安如愕然,她還想說話的時候,卻被岑裕禮的眼神給阻止了。
時禕自然不會拒絕。
為作公平,岑裕禮詢問:「需要換馬嗎?」
時禕替「約翰」順了順毛,說:「不需要。」
這次換了安如作裁判,她專心地看著兩人賽馬,同時驚訝地發現,時禕的騎術相當高超,居然能與岑裕禮並駕齊驅。在安如的印象中,她從來都是被岑裕禮遠遠地甩在身後。
比賽的結果相當戲劇化,時禕居然贏了岑裕禮兩個馬位。岑裕禮難得找到對手,相當欣喜,還與時禕相約日後再來切磋。末了,他還對安如說:「小如,你可以換師父了。」
安如把臉別到一邊,不說話。
直到岑裕禮騎著馬走遠了,時禕才調轉了馬頭,利落地跳了下馬。安如看著他走近,直勾勾地盯著他,猶豫著開口:「你……」
他笑了笑,俯下身,湊在她耳邊說:「我當然可以贏你,但我更喜歡輸給你。」
***
從馬場到用晚餐的餐廳,安如一直沒有說話。時禕專心留意路況,同樣安靜。車廂內播著當下相當流行的一支粵語歌曲,她的手指隨著音樂輕輕地打著節奏。
這所餐廳是安如要求去的,來之前她還特地致電餐廳經理留座。相對於其他眾所周知的老牌名店,她更加偏愛此處。經理給他們留了窗邊的位置,可以將中環碼頭和九龍半島的風光盡收眼底。
時禕其實也與表妹來過這裡餐聚,他覺得女孩子都應該喜歡如此精緻華美的餐點,而安如也未能脫俗。他對食物的要求說高不高,他能容忍食物的味道不佳,卻不能接受食物不夠乾淨衛生。安如隨便翻了翻菜單,便決定了菜式。他沒有特別想吃的,也要了一份一樣的。
服務生收走了菜單離開,安如用右手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的碼頭夜景,射燈一線一線地擦過粼粼的海水,輪船緩緩地駛向遠方,留下圈圈漣漪。
餐廳內的燈光幽暗卻極具情調,淺淺的燈影落在她的姣好的面容上。她的身體微微傾向窗外,時禕看著她的側臉,手肘撐著餐桌,身體向前傾了些許,語氣平靜地喚她:「安如。」
被他打斷的沉思,安如轉過頭,以眼色詢問他。
他頓了數秒,卻沒有說話。
兩人就此沉默。氣氛瞬間就變了,除了從小舞台那端傳來悠揚的琴聲,這邊的靜的呼吸聲也彷彿消失了。空氣裡似乎流淌著莫名的氣息,安如不知覺地坐直了身體,聚精會神地等他發話。
時禕似乎十分擅長於這樣的心理戰。看她的神經已經高度緊張,他才悠悠地說:「我是不是在什麼時候做過什麼事,不小心得罪你了?」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非常肯定。安如並不表態,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好心提醒你不要醉駕,你似乎覺得我在害你,最後還被你捉弄了。」他的語氣相當溫和,與他平日的形象大相逕庭,「你是施晴的表姐,而我們怎麼也算相識,我也不要求你熱情款待,但至少也不用這般的不情願吧?」
「我……」安如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找不到適當的詞彙上訴。
「如果我的行為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十分抱歉。」時禕十分虔誠地說。
安如並非蠻不講理之人。聽了他的話,她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失禮。她越想越是覺得有愧,「我只是不喜歡有人管著自己而已,我不是在針對你……」
「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多管閒事了。」他半真半假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百口莫辯,臉上染上了一抹清淺的緋紅之色。
時禕用拳半掩著唇邊的笑意,他虛咳了聲,才一本正經地說:「沒關係,我明白的。」
恰在此時,服務生將菜盤端了上來,這話題就此告一段落。他們用餐的時候都相當規矩,但安如吃得相當相當慢,末了還把鮑魚雞粒酥剩在了盤中。
儘管兩人都出生在富貴之家,但他們都沒有浪費糧食的惡習。安如皺著眉看著剩下的食物,隨後悄悄地瞄了瞄對面的人。時禕並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她吃完,而她那鬼鬼祟祟的一眼恰好被他捕捉到了。他挑眉,問:「吃不完?」
安如猶豫地下,點了點頭,然後將餐盤稍稍地往他的方向推。他也沒有拒絕,倒是十分自然地替她解決了剩餘的食物。原只的南非鮑魚配以香濃的醬汁,其肉感鮮美非常,且相當有嚼勁。
在時禕替自己解決鮑魚雞粒酥的同時,她小口小口地將芝士蛋糕送進嘴裡。不一會兒,一名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過來,詢問今晚的菜式是否合其口胃,用餐是否愉快。
安如認得他是餐廳的主廚,他似乎有這樣的一個習慣,就是經常會到用餐區親自有食客交談,從與顧客的談話中取得建議或知道他們的特殊要求。她用蛋糕底層的錫箔紙將叉子包住,然後誠心地讚美:「味道很好。」
主廚謙虛地笑了,然後又詢問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男食客。時禕淺淺地笑了,說:「味道極佳,若在鮑魚上有劃上幾道切口就算是完美了。不過我的女伴倒覺得沒關係,是我太挑剔而已。」
安如聽了以後,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其實時禕對主廚說的,正是她不吃這道菜的真正原因。鮑魚的肉質本身就不鬆軟,這樣大塊又難以嚼咬的食物讓安如難以在異性身旁有儀態的下嚥。她沒有把顧忌說出來,但時禕卻有所洞察。
結賬的時候,安如本想一盡地主之誼,但卻被時禕阻止。他說:「我已經夠失禮了,你總不能讓我為此再添上這一筆。」隨後,便將信用卡交給了服務員。
天色已晚,時禕再度提議送安如回家。這次她沒有再拒絕,將自己家的地址報上,然後問:「你對香港很熟悉嗎?」
時禕一如以往地發動車子,看著前方的目光突然變得深沉難測,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他淡淡地說:「恰好知道而已。」
下車之前,時禕將鑰匙和手機都還給了安如,並叮囑道:「下次注意點。」
她接過來,終於光明正大地剜了一眼,臉上盡露女孩子的嬌俏,「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他的眼睛也似乎也染上了笑意,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指責,一手支在方向盤上,側頭看著她臉上深深的笑靨。安如伸手把安全帶解開,然後打開了車門,她正想開口道別,時禕卻比她先一步,「安如。」
每次被他連名帶姓地叫喚時,安如總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她停住了動作,轉過頭看著他。在她打開車門的同時,車頂燈就亮了起來,但時禕的位置剛剛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隱隱約約地辨別到他的輪廓。
時禕與她對視,目光灼灼。他說:「希望還有機會看到你。」
安如一怔,低頭笑了下,然後推開車門,與他揮手道別。他報以微笑,手隨意地擺了擺。她終於離開,走了幾步還沒有聽見汽車啟動的聲音,轉過頭,看見車子依舊停在原處。她的腳步頓住,然後倏地往回走。
她輕輕地叩了叩車窗,不消半秒,車窗緩緩降落。她咬了咬唇,表情有點掙扎,又有點欣喜,「我這幾天都得閒,可以陪你到處走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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