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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敗家貴公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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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4:18
第五章

    鮑子今晚……真的很怪!

    阿黛疑惑,卻下意識的不敢多問,只能小心翼翼的把手放進那邀約的溫暖大掌裡,讓他牢牢握住自己,在黑夜中扶持自己下馬車。

    一出了馬車,徐徐涼風便陣陣吹來,吹散了阿黛僅存的一絲睡意,也吹走了某人燥熱的慾望,氣息更是平穩了不少。

    腦子一冷靜下來,司徒雲嵐藉著月光打量了下週遭,除了另一輛馬車內擠了戴家四口人外,花子聰和沈武兩人皆抱著薄毯在樹下平坦處躺下睡了。

    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阿黛輕笑道:「花家小少爺也算是吃得了苦的。」

    扒……這一路上,他啃乾糧、打地捕,擁著薄毯露宿茉郊野外也不曾喊過一聲苦,在此之前,誰能猜得到他也是富貴人家嬌寵出來的孩子,先前從未曾出過遠門呢!

    「這算吃什麼苦?」司徒雲嵐嗤之以鼻,絲毫不以為然。

    聞言,阿黛再次輕笑,也沒多說什麼。

    於是兩人就這樣沉默卻心靈契合的踩著銀白月光漫步在河畔邊,直至許久之後,才有人再次開口——「公子真不打算收花少爺為徒嗎?」歪著蟒首瞅人,她好奇詢問。

    「收徒做什麼?煩人!」似笑非笑的斜晚一眼,司徒雲嵐可不覺得收徒有什麼好。

    眸光合笑,阿黛倒有心情與他抬槓。「正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撰,改日花少爺若拜公子為師,以花老將軍的家底,公子還怕沒銀兩花,窮得嫌塚當嗎?」只要沒錢了,通知徒弟一聲,讓他送上門來,多好!

    「阿黛好黑的心腸」司徒雲嵐朗聲大笑,隨即故意裝出一身的高風亮節。

    「我們得人窮志不窮,豈可為了一點銀兩就出賣自己?」

    「收徒弟、教武功,豈是出賣自己?」阿黛奇怪了,若如公子所言,那麼那些開山立派,門徒一抓一大把的門派,豈不是把自己賣得連渣都不剩了。

    「怎麼不是?」司徒雲嵐理直氣壯,振振有辭。「還要花時間去教武功,不就是出賣自己嗎?」

    斑!他的時間很寶貴,可以用來品美酒、嘗佳餚、賞丹青、逛大街、玩古玩……等等一籮筐的事上,教武功這種事真的太浪費生命了。

    如此歪理卻讓他說得頭頭是道,阿黛真是啼笑皆非,一時間倒也無話可說。

    倒是難得見她對旁人的事如此關心,司徒雲嵐不禁皺起眉頭。「怎麼如此關心這事?難道你想要我收那小子為徒?」如果她真這麼希望,那他可要好好想想。

    「公子想哪裡去了呢?」阿黛搖搖頭,失笑道:「我只是見花小少爺整日喊你師父、師父的,一路上雖嘰嘰喳喳的吵人,但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也算是有恆心、有毅力,又會吃苦的好孩子,加上品行也不錯,這才忍不住問問。」

    「有恆心、有毅力、會吃苦的多了,又不差他一個。」司徒雲嵐哼聲,心中又對某個無辜的少年記上一筆。

    瞧瞧,阿黛竟對那小子有這麼多好話,真令人不快!

    阿黛倒不知他彆扭的扭曲心思,藉看月光打量看他朦朦朧朧的臉龐,可實在光線太昏暗,到頭來也瞧不清其神色,最後只能奇怪問道:「公子不喜歡花少爺嗎?」

    明明之前相處時,公子看起來對他印象還不錯,怎麼今天就沒一句好話呢?被問得一室,司徒雲嵐乾咳幾聲,老實招認,「倒也不是不喜歡。」

    說起來,就是個熱血爽朗的少年,這樣的孩子不會招人厭的。

    不討厭就好!

    阿黛微笑,輕聲勸道:「公子就算不願收花少爺為徒,若有空閒時,不妨指點他幾招,我瞧他是真心想習武,若能得公子指點一二也一生受用了。」

    扒……公子一身絕學,隨便指點一二,便可讓人受用無窮了。

    只可惜她自己身子不中用,無法習武,否則怎會手無縛雞之力,碰上敵人只能煩勞公子保護,一點忙也幫不上。

    乍見她眼中的黯然,司徒雲嵐也明白她肯定想起小時想學武,卻發現自己天生經脈不暢,無法習武而感到遺憾之事,大概也因為如此,才會對花子聰的事如此記掛在心吧!

    思及此,他既憐惜又寵溺的伸出大掌揉了揉她的頭,撇著嘴哼笑。「我若得閒了再說吧!」

    嘖,算花家小子運氣好,得了阿黛的金玉美言,否則管那小子多想習武,他才不睬呢!

    聞言,知道他就算不收徒,可也算是應允了私下指點一二,阿黛不由得勾起唇角漾出一抹極輕、極淡的柔美淺笑,在銀白月光的照映下,更是清麗動人。

    司徒雲嵐有些被攝去了心魂,怔怔的凝著那在月光下悄然綻放的美麗笑顏,心神不由得為之一蕩……

    「公子?」被瞧得有些臉熱,阿黛低聲輕喚。

    哎呀!鮑子為何這般瞅她?那一瞬也不瞬的灼灼目光,像是要將人燃燒起來似的,感覺……感覺好羞人哪!

    在輕喚聲中恍惚回神,司徒雲嵐尷尬的乾咳了一聲,佯裝鎮定的取笑道:「花家小子給你多少好處了,讓你這般為他說好話?」

    知道他故意取笑,阿黛也不在意,甚至還自嘲般的開起玩笑。「我就是看在花府的龐大家底上,以後咱們人窮志也窮時,至少還有個人可以伸手白拿。」

    司徒雲嵐聽了不禁再次大笑,佯裝痛心的直搖頭,直到好一會兒過去後,他才嘻著淡淡淺笑,眸光深邃柔聲道:「說起來,阿黛就是面冷心熱。」

    扒……旁人皆以為她性情清冷少語,殊不知其實她一顆心比誰都熱、都軟。

    「公子說什麼呢?」淡聲橫晚,她可不承認。

    見她這般嘴硬模樣,司徒雲嵐更是笑開懷,正待再逗弄個幾句之際,遠方樹下驀地傳來困意濃重的喊聲——「師父,大半夜的,你笑什麼呢?求求你睡了吧……哎喲!沈侍衛,打我幹什麼……嗚……嗚嗚……」

    某個花家小子美夢被吵醒的抗議轉瞬間被痛呼取代,隨即被人用大掌摀住嘴,支支吾吾了幾聲後,最後終於沒了聲響。

    壩畔邊,「擾人清夢」的兩人,女的面河邡赤,雖然沒幹什麼壞事,但就是莫名有種姦情被撞破的羞窘感,男的則笑容不變,只是眸底閃著雷電交加的冷光……

    「阿黛,我想偶爾教教那小子練武,打發打發時間也是不錯的。」

    「哎喲……哎喲……」

    小城鎮的客棧裡,花子聰扶著腹、抖著腿,一步一顫晃悠悠的拖著牛步,好不容易終於走到圍桌而坐悠閒用餐的一行人面前。「花哥哥,你終於到啦!我們等好久了……」

    「是啊!因為等太久,弟弟不小心就把你愛吃的燒肉都吃光了……」

    「妹妹,明明你吃得比我多……」

    兩個雙胞胎的小表為了誰吃的多又開始吵起來,而花子聰則抖著從頭到腳都酸疼的肌肉,全身乏力的一屁股跌坐在為他預留的空位上,完全沒體力去理會兩小表的爭吵,僅存的一丁點力氣全用來捧住飯碗,大口大口的把飯菜往嘴裡扒,眼裡合著兩泡辛酸淚,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人見了也不免鼻酸。

    可惜,同桌幾名成人中,除了戴夫人眼合同情,不時替他布菜外,只見沈武眼觀鼻、鼻觀心,佯裝什麼都沒看見,戴東玄則扭頭默默看向窗外,只因為那夜的事情,他雖沒親眼目睹,卻私下聽沈武說了個大概。

    據沈武所言,前些天露宿河畔邊那夜,司徒雲嵐與阿黛姑娘兩人似乎夜半難眠,雙雙攜手於河邊漫步,花前月下喝喝細語,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亦瞧不見兩人臉上神情,但月色下,兩人身影相依,狀甚親暱,尤其時不時傳來司徒雲嵐開懷大笑聲,不像是主僕,倒像是一對有情人在夜半幽會。

    誰知那花子聰不識情也不識趣,睡得迷迷糊糊被笑聲驚醒,竟然喊著要司徒雲嵐別笑了,縱然沈武及時摀住他那張禍從口出的嘴,還是硬生生破壞了人家花前月下的美好氣氛。

    於是,花家小子悲劇的人生從此揭開序幕。

    接下來幾日,司徒雲嵐「大發慈悲」的開始指點花子聰練武。

    罷開始,花家小子還不知死活,欣喜若狂的只差沒飛上天,誰知「指點」一開始後,他就痛不欲生了。

    別人乘馬車趕路,花子聰只能用兩隻腳跑在後面追,別人休息吃飯,他得蹲馬步打樁,別人上床睡覺,他只能搬長凳來躺,一晚上要掉下數十次,據說以後長凳寬度還要越換越窄,最後要練到在繩子上睡覺依然能安然入眠才行。

    雖說練武本就極為辛苦苛刻,可眼見世侄這般悲慘,戴東玄也不禁喘噓一番,但若說要替他求情說好話……

    憊是算了吧!

    這擺明是司徒雲嵐的報復,自己身為堂堂欽差大臣,所見、所聞、所歷練的都不算少,沒傻得自己去撞馬蜂窩,尤其是去撞一個聲名顯赫、武藝高強的武林高手的馬蜂窩。

    所以面對世侄如此慘狀,他只能默默扭頭無語。

    倒是阿黛依然面色清冷,慢條斯理的用飯,唯有司徒雲嵐笑得特別親切和善,宛若四月裡的春風般溫煦迷人。

    無奈,看在某少年的眼裡卻是一他笑,笑得你心裡發寒哪!

    報子聰頭皮陣陣發麻,從腳底涼到頭頂,只能把頭垂得更低,更加專心的扒著飯,整張臉幾乎都快要埋進碗裡去了。

    「小報兒……」驀地,司徒雲嵐閒閒涼涼的開口叫人。

    彪身一顫,花子聰可憐兮兮的抬起頭。「師父,我不叫小報兒……」

    嗚……雖然他姓花,但是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小報兒」這種暱稱真的太娘們了,別扣在他頭上啊!

    「嗯?」嘻著不變的笑意,司徒雲嵐只是不冷不淡的哼了一聲。

    於是花子聰悲淒了,腦袋瓜再次重重垂落,發出臨死前般的哀鳴。「師父說我是小報兒,我就是小報兒……」

    滿意點頭,司徒雲嵐再次微笑提醒。「對了,我不是你師父。」

    斑!指點一二而已,他可沒讓這小子拜師呢!

    不讓人叫師父,卻又偏要叫人小報兒,這還有天理嗎?

    報子聰心中犯嘀咕,卻怎麼也不敢說出口,就算沒拜師,就算在打基礎寶上艱辛苛刻異常,他也是甘之如怡的,畢竟全天下,誰能有幸讓祥雲公子「指點一二呢」!

    再說,他不讓叫師父,他就偏要叫師父,指點、指點,有指點就是師父啦!就在一行人用完了飯,花子聰也扒得八分飽之際,客棧外忽傳來一陣熱鬧的喧嘩聲,惹得眾人不約而同往外瞧去,就見鎮民們不論年紀大小,手持大把大把的鮮花,扶老攜幼的紛紛往同一方向簇擁而去。

    這下,司徒雲嵐來了興致,好心情的叫來店小二探問。「小二哥,你們這裡可是有什麼熱鬧的節慶?」

    「客信是從外地來的吧?」店小二聽問話就下了判斷,很是熱心的解釋:「今晚是我們鎮裡一年一度的「同心節」,不論是家人、朋友皆可獻花表達彼此感情,尤其是未婚男女,更可在「喜鵲橋」上互表情意,只要一方收了另一方的鮮花,便表示接受了求愛,每年都有許多有情人在橋上互訂終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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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4:29
    戴東玄一家四口、沈武和花子聰聽得嘖嘖稱奇,畢竟在這民風保守的年代,男女之防甚嚴,雖說江湖兒女比較不拘小節,但一般平民百姓的終身大事還是依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沒想到這小鎮竟還有這種節慶,允許未婚男女一年有這麼一天可以彼此求愛、互許終身。

    「原來貴鎮還有如此有趣的節慶門修長優美的指尖輕觸唇瓣,司徒雲嵐眸底流轉著熠熠彩光,甚是明亮迷人。

    「可不是」店小二驕傲的挺起胸膛,很熱誠的推薦。「眾位客信有時間的話,今晚不如往「喜鵲橋」去瞧瞧逛逛,可熱鬧了。」話完,眼看沒其它盼咐,便甩著布巾忙別的事去了。

    「爹、娘,我們去瞧瞧,去瞧瞧嘛……」

    「是啊!爹、娘,我們去「喜鵲橋」逛逛,平兒送鮮花給你們……」

    兩個小傢伙扯著爹娘衣袖直晃,撒嬌的要求著要去湊熱鬧、獻鮮花,模樣甚是天真可愛,惹得向來嚴肅內斂的戴東玄也不禁眼泛慈愛,可偏偏……

    「不行呢!」狠心拒絕,他可沒忘了危險未除,隨時會有刺客自暗處跳出來,要知道這種節慶熱鬧歸熱鬧,但是在人群雜沓中,卻也是刺客最好下手的時機,若他們也去和人擠成一團,擺明就是肥肉上砧板,隨人宰割了。

    聽聞拒絕,兩個小傢伙不由得一陣失望,小臉蛋都黯淡了下來,就連心存期盼的花子聰也不免有些失落,但因明白其顧慮,是以也不敢多說什麼,誰知……

    「阿黛,你想去湊湊熱鬧嗎?」司徒雲嵐笑咪咪的忽然開口詢問。

    是公子想去湊熱鬧吧!

    敗是瞭解自家主子習性的阿黛心下暗忖,不過在外人面前,面子還是要做給他,所以她微微勾起嘴角,淡聲道:「很想呢!」

    「好,那我們就去」兩手一拍,主意已定。

    「咦?」驚疑一聲,戴東玄萬分詫異。「司徒公子,這……」

    「放心!放心!沒事。」司徒雲嵐氣定神閒的擺了擺手,表示不用擔心。

    於是戴氏夫婦苦笑地互覷一眼,倒是兩個小傢伙和花子聰不約而同齊聲歡呼,唯有沈武繼續眼觀鼻、鼻觀心,不表任何意見,而阿黛則依然面色清冷,只是那雙望向自家主子的美眸滿合盈盈笑意。

    扒……就算是隨時有刺客埋伏,公子還是公子,很會昔自己找樂子的。

    傍晚,雲霞滿天,華燈初上,前往「喜鵲橋」的路上,人潮擠得寸步難行。

    擠著擠著,好不容易順著潮流終於行至「喜鵲橋」下的空地處時,天色早已漆黑一片,所幸點點華燈將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

    「爹,你看,是賣糖葫蘆的……」

    「娘,是捏面人,我想要一隻小鳥兒的……」

    兩個小傢伙嘰嘰喳喳的歡叫著,也不顧人潮是否擁擠,邁開小腿往攤子擠去,累得戴氏夫婦、沈武與花子聰只能趕緊尾隨在後,倒是司徒雲嵐和阿黛始終維持著幾步之遙在後頭悠閒的晃逛著。

    「可還真熱鬧門瞧著身旁來來去去的人們,無論男女老少,幾乎人手一枝嬌艷欲滴的鮮花,阿黛嗅聞著空氣中隱隱飄散的清新花香,唇畔禁不住漾起輕笑。

    扒……多麼可愛又熱情的節慶,有家人、有愛人可獻花,真令人羨慕呢!

    凝冷她眸底隱隱蕩漾著的欣羨,司徒雲嵐正待說些什麼之際,眼角餘光卻不小心的瞄見一抹可疑身影往攤子前的戴東玄幾人潛去,打斷了他欲要出口的話語,登時心中一惱,指尖一彈……

    砰!

    有人瞬間倒地不起,引起四週一片嘩然。

    「哎呀!快來人哪,有人被擠昏啦……」

    「嘖嘖嘖,每年這個時候,總是會有幾個體力不濟的……」

    「快把人抬出去,倒在這裡實在礙腳……」

    鎮民們七嘴八舌評論著,不一會兒,那人便被幾個熱心的年輕人合力抬走,也不知抬往哪裡去了。

    「公子打石子的功夫益見高明了。」阿黛笑意盎然的讚揚著。

    扒……在人潮擁擠下,公子不但能準確打中目標,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的沒人發現是他出的手,果真是武藝了得呢!

    「唉……彈指神功草來打這麼個不入流的刺客,也您是掉價了。」司徒雲嵐佯裝悲傷,不勝啼噓的歎氣著。

    也只有公子才會把「殺手閣」經過嚴格訓練出來的殺手看作不入流了。

    阿黛不由得失笑,就在這個時候,兩個小傢伙一手拿看糖葫蘆和捏面人,一手抓看攤子老闆送的小鮮花,嘰嘰喳喳的又擠了出來,後頭掛看的四顆粽子自然也跟隨在後。

    「爹,安兒送花給你。」

    「娘,平兒也要送花給你。」

    兩隻抓著喇黃色鮮花的小手舉得高高的,以此表達對爹娘的愛意。

    戴氏夫婦感動接過,開心得不得了,覺得養兒育女真是值得了。

    不遠處,阿黛眼中欣羨更甚,就在此時,纖手忽地被人拉了一下,她疑惑轉頭,卻映入一張俊雅迷人的笑臉——「阿黛,我們到處去逛逛」

    憊沒來得及應聲,阿黛就被拉著往人潮最洶湧處行去,層層疊疊,宛若波濤般不息的人群擠得她暈頭轉向,所幸前方有司徒雲嵐開路才能勉強前行。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她終於緩氣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已站在橋上最高、最中央之處,週遭竟是一對對合情脈脈的愛侶深情凝視,每個姑娘手上皆握有一朵美麗紅花。

    這、這是「喜鵲橋」?公子帶她上來做什麼?

    阿黛愣愣的凝著眼前優雅合笑的俊俏臉龐,腦中一片迷亂與茫然,可瞞得了旁人卻瞞不過自己的卻是胸口處那逐漸失序的心跳……

    怦怦……怦怦……怦怦……

    她知道,自己或許是在等著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句由公子親口說出的話、一個公子親自做出的動作。

    「阿黛,送你。」嘻著迷人微笑,司徒雲嵐向她遞出一枝不知是從哪裡劫來的嬌艷紅花。

    是的!她就是在等這一句話、這一個動作。

    眼眸瞬間蒙上一層薄淚,阿黛垂下蟒首,伸出柔黃顫巍巍的接過那朵嬌艷紅爪,然後唇畔綻放出一抹比鮮花更美麗動人的微笑。

    「好阿黛……我的好阿黛……」嘴裡喃喃低語著,隨即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司徒雲嵐低聲輕笑,越笑越是開懷。

    粉頰搬紅,阿黛被笑得又羞又躁,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佯怒的板起臉故意瞪人,奈何宛如醉楓般美麗的通紅臉蛋卻洩漏了主人心底的窘迫,不僅整個氣勢沒了,反而更顯得可愛至極。

    她這種羞窘又故作冷靜的模樣,讓司徒雲嵐又愛又憐,心中更加歡喜,只能不斷的笑喚著她的名,恨不得即刻能將她狠狠擁入懷裡,揉進骨血裡。

    「公子,別這樣瞧人。」阿黛故意冷下聲,可卻掩不住臉上的羞意。

    「哦?為什麼?」司徒雲嵐微笑反問,指尖輕輕畫過柔嫩粉頰,感受著那細嫩肌膚的美妙觸感。

    因為太羞人了!

    輕咬著下唇,阿黛說不出口,只能又羞又惱的鎮瞪著人。

    她這般難得一見的小女兒嬌態,惹得司徒雲嵐又是一陣輕笑不止,正欲再多逗弄個幾句之際,眼角餘光不小心又掃到了橋下兩條可疑的身影正在慢慢接近戴東玄一行人,於是被破壞了興致的他惱怒的再次指尖連彈……

    砰!砰!

    兩人瞬間倒地,又一次引起週遭人群的喧嘩討論。

    「哎呀!又有人昏啦……」

    「這回還一次倒兩個,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體力這麼差……」

    隨著討論聲,兩個昏倒的年輕人很快的又被熱心的群眾抬走了。

    站在高高的橋上,阿黛將一切經過全看在眼裡,然後有些頭疼的扶額。「公子,咱們還是下去與戴大人他們會合吧」

    一直有人倒地不起也不是辦法,太破壞人家節慶的歡樂氣氛了。

    嘖了一聲,司徒雲嵐雖然不太高興,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拉著她的柔嫩小手穿過層層人潮,慢吞吞的擠下橋,不一會兒便和戴東玄一行人會合了。

    「師父、阿黛姑娘,你們上哪去了?」見兩人出現,花子聰開心的問道。

    「隨便走走!憊有,我不是你師父。」司徒雲嵐晚眼再次強調。

    直接當作沒聽見,花子聰很是歡樂的逞自又笑道:「今兒個真是熱鬧,不過肯定是太擠了,好幾個人都昏倒了呢。」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兩個小傢伙點頭如搗蒜的附和,而阿黛則是默默扭頭無語,心想「無知」的人真是幸福,倒是司徒雲嵐又露出一貫的溫文淺笑笑得花子聰心裡又開始發寒。

    於是心頭發寒的小報兒亂毛一把的開始左膘右膘!試圖尋找別的話題,誰知就這樣讓他發現了一件事——「阿黛姑娘,有人送花給你?」花子聰大叫,全身精神都來了。

    哦,到底會是誰送花給阿黛姑娘?是示愛嗎?是嗎?是嗎?

    他這大喊聲一出,戴東玄夫婦與沈武不約而同往她手中的那枝嬌艷紅花瞧去,隨即目光又整齊一致的紛紛投向司徒雲嵐,看來都很心知肚明那朵紅花是誰送的,倒是阿黛像被撞破了姦情般,粉頰瞬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美麗櫻花色,甚是動人,而司徒雲嵐則是意味深長的覷了那朵不識相的小報兒一眼……

    呃…他又說錯了什麼?

    少年頭皮一麻,隨即驚覺到其它人在他問完話後,紛紛往師父瞄去的目光……不會吧!難道阿黛姑娘手中的紅花是師父送的?在「喜鵲橋」上?

    原來阿黛姑娘和師父關係不尋常呢!

    就說嘛!他以前瞧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就隱隱覺得不像是一般的主僕,如今可真相大白了。

    那以後,他是不是該改叫阿黛姑娘為師娘?

    不過若真這麼喊了,阿黛姑娘大概也不會理他吧!

    煩惱的搔了搔頭,花子聰胡思亂想了老半天,可最後的焦點卻落在自己手中那朵從地上撿來的粉色小報上……

    唉……戴大人夫婦有兩個孩子獻花,阿黛姑娘也有師父以紅花相贈,看來一行人中就只有……

    「沈侍衛,這朵花送你門豪氣的將手中的粉色小報送出,花子聰心想既然別人都配對獻花了,那他們兩個也不能落單,是不?不然就太不合群了!

    無奈旁人無法理解其「用心良苦」,在他的舉動一出後,所有人瞬間一片沉默語,同情的目光全都落在那個黑衣侍衛身上。

    他這是收下好,還是不收下好呢?

    瞪著那直逼到眼前的粉色小報,沈武陷入兩難抉擇中。

    「快到京城了呢」車輪滾動的隆隆聲響中,阿黛探頭出窗外,看著遠處那高高的城牆,終於忍不住靶歎了一下。「可真不容易。」

    是啊!真的不容易哪!

    從那有著熱鬧節慶的小城鎮離開後又過了五天,終於見到京城的城牆了。

    這五日來,倒也不是那麼平靜,「殺手閣」又派人前來刺殺了幾次,越臨近京城,刺殺的強度越大,只不過每回皆被公子化險為夷給檔了回去。

    「是不容易。」馬車內,司徒雲嵐歪倚著軟墊,懶洋洋的點頭附和。

    這一路上,「殺手閣」的狙擊不斷,讓他這個護送的人也覺得有點煩了,幸虧京城已近在眼前,只要把欽差大人一家安全送回他們的府邸,他的責任就算是了了,至於之後會不會再有人刺殺嘛……那就真不是他該煩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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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5:03
第六章

    縮回頭,阿黛轉身笑覷。「公子是恨不得趕緊把這燙手山芋換手給別人吧。」

    扒……既然入了京城,想必戴大人一家就算沒了公子的護衛,那些禁衛軍也會把他們保護得好好的。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阿黛是也」讚賞的送了個秋波,司徒雲嵐朝她勾勾手指。「阿黛,過來。」

    「怎麼了?」嬌顫盈滿不解。

    「我寂寞了。」大言不慚的如此說道,司徒雲嵐有時是挺厚顏無恥的。

    哎呀呀!打從與戴東玄一行人同行之後,除了窩在這小小的馬車內,他倆就很難再獨處了,想想是挺寂寞的。

    憊是以往與阿黛兩人一塊遊走天下,逛遍千山萬水,沒有其它有的沒的無關緊要的人打擾最好了。

    「公子,你這是撒嬌嗎?」忍俊不禁漾笑,明知他是在耍賴,阿黛還是慢慢移過去,讓他的頭花在自己的腿上,冰涼的指尖輕輕梳撫過他的發。

    扒……打從公子送了她花後,接下來的日子,公子便益發的愛對她撒嬌了,兩人的相處模式與互動雖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彼此間流轉的眼波,談笑時的氛圍卻隱隱有股令人臉紅心跳的暖昧與親暱在滋生。

    以往,他們雖親近,公子卻還是謹守著一定的禮節,可如今,他越來越愛動不動的就碰碰她,或者什麼都不做,美其名說自己寂寞了,需要找個人陪伴,然後就理直氣壯的花著她的腿,懶洋洋的躺上一整個午後。

    「是在撒嬌呢門司徒雲嵐光明正大承認,倒讓人無話可說。

    抿唇輕笑,阿黛正待再說些什麼,馬車前方的布簾驀地被人掀起,探進一顆歡快的腦袋瓜子——「師父、阿黛姑娘,我們……」驚見車內兩人親暱的模樣,花子聰的聲音像被人掐住脖子般倏然頓住,隨即驚恐地大叫著「我什麼都沒瞧見」後,一顆腦袋瓜子飛快的退了出去,抱著頭整個人縮在前方駕車的位置上,簡直欲哭無淚。

    今天好不容易被特赦不用追看馬車跑,再次「榮登」車伕之大位,沒想到卻不小心撞見師父和阿黛姑娘的親暱模樣。

    嗚嗚嗚……他真的什麼都沒瞧見,師父千萬別記恨遷怒啊!

    外頭,花子聰內心驚恐糾結,就怕司徒雲嵐一個不高興又把他瑞下馬車。

    車內,司徒雲嵐懶洋洋的從阿黛的腿上坐起身,搖著頭長吁短歎。

    「唉……毛毛躁躁的,一點都不優雅從容,讓人想對他好一些都不行,真是賤骨頭。」真的,他沒這種徒弟,因為說出去都覺得丟臉。

    阿黛面色微紅,卻還是努力板看臉點頭附和。「公子說得是。」

    得到贊同,司徒雲嵐立即拋了個「是吧」的得意眼神過去,隨即又語帶慶幸道:「所幸再相處的時間也沒多久了。」

    聞言,阿黛略帶詫異的瞅了他一眼,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頭表示明白了。

    淡淡一笑,司徒雲嵐再次開口卻是對著外頭的人說的,悠悠然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飄了出去。「小報兒,你剛才想說什麼?」

    「師、師父,我是想說我……我們到城門口了……」花子聰的聲音自外頭響起來,還略帶點遲疑與顫抖。

    「所以呢?」到了就到了,進去就是了,有什麼問題嗎?

    「呃……車內的人都要下來,守城門的官兵們要檢查呢」花子聰搔著頭,很老實的回答道。

    司徒雲嵐聞言不由得嗤笑出聲,畢竟一般的江湖人為了怕麻煩,幾乎都隨便找處沒人的地方直接翻城牆而過,沒人會規規矩矩走城門接受官兵檢查的。

    不過如今還有戴東玄等一干人同行,翻城牆自然是不可能,但是乖乖讓那些官兵搜身檢查也是不會發生的,因為有欽差大人頂著呢!

    「不用急,讓戴大人他們去應付就行了。」動也不動,絲毫沒有下車的打算,果然,他這話才說出口,就見沈武出面草著代表戴東玄欽差大人身份的牌子往前一遞,並且不知說了什麼,然後又指了指兩輛馬車,隨即幾名守城門的官兵便誠惶誠恐的退開,才非成兩列恭恭敬敬讓他們的馬車進城了。

    隆隆的車輪轉動聲再次響起,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進了京城,直往欽差大人的府邸不疾不徐的奔駛而去。

    京城,天子腳下之地,是全天下最熱鬧也最繁華,同時也是治安最為森嚴,不時可看到禁衛軍四處巡邏的地方。

    城東,一座高掛著「戴府」匾額的府邸前,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靜靜的停在門門處,隨著看門人一聲聲「主子回來了」的叫聲中,一名老總管領著府內所有的奴僕飛奔出來迎接,臉上淨是激動難抑的歡喜之色。

    「大人、夫人、兩位小主子,你們可平安回來了」老總管暗暗擦著眼角的老淚,吊著的一顆心可終於放了下來。

    先前寄回來的書信中說大人他們在回京途中遭到追殺,害他一直擔心得不得了,如今人總算平平安安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孫總管。」微笑額首打招呼,戴東玄盼咐道:「還有三位貴客隨著我們回來,你去讓下人準備好客房,務必要招待周全。」

    聞言,孫總管看向靜候在一旁的三名客人,當下連連點頭應聲,正要喚來丫鬢去收抬客房時,一道如沐春風般的好聽嗓音驀地揚起——「戴大人,不用麻煩了。」嘻著欺瞞世人的溫雅淺笑,司徒雲嵐出聲阻止,「在下總算是不負花老將軍的托付,將你們一家安全護送回京,如今就不再叨擾了。」

    咦?師父和阿黛姑娘不留下嗎?那他呢?

    報子聰驚愕的看向兩人,眼中滿是疑問,深怕自己被拋下。

    「這怎麼行?」戴東玄同樣詫異,忙不迭留人。「司徒公子,這一路上多蒙你的照應,我們才能安然返京,此大恩大德,我們一家難以回報,只能以東道主的身份好好款待一番,聊表感激之情,怎麼會是叨擾?再說,難道你連讓我們表達謝意的這一點機會都不給嗎?」

    他話說得情真意切、誠懇非常,而溫雅嫻淑的戴夫人也柔聲勸留,甚至兩個雙胞胎小傢伙還一左一右的抱住阿黛,紅著眼眶詢問——「阿黛姊姊,你不留下嗎?留下來嘛……」

    「阿黛姊姊,你不要走嘛!我可以把我的玩具分你玩……」

    被兩個可愛天真的小娃兒給這麼抱著撒嬌,阿黛心下一片柔軟,可還是微笑的搖了搖頭,因為她知道既然公子開了口,那就是代表心意已決,不會留下了。

    丙然,司徒雲嵐婉言拒絕了。「區區小事,戴大人不必如此記掛在心,我們江湖人不拘小節,自在慣了,還望戴大人體諒。」

    聽出他話中的堅持,戴東玄雖失望卻也不好勉強,於是退而求其次。「至少也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早走晚走都是走,不差這一頓飯的。」司徒雲嵐清朗笑道:「多謝戴大人誠心相邀,奈何在下尚有急事待辦,日後有緣,咱們再把酒言歡吧!

    卑已至此,戴東玄只好無奈道:「既然如此,那麼在下也不再強留,但盼日後再與司徒公子相聚,戴某必定好好招待,屆時我們不醉不歸。」

    「一定!一定」司徒雲嵐一臉認真的笑看應允。

    鮑子又心口不一的在唬弄人了!

    心下暗忖,阿黛是在場唯一看出他在敷衍應付的人。

    「對了!」似乎想到了什麼,司徒雲嵐大手往某個被叫作「小報兒」的少年一指。「戴大人,這小子就麻煩你派人送他回杭州了,否則讓他獨自回程,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那我可對花老將軍不好交代了。」

    「這個自然,司徒公子盡避放心門戴東玄拍看胸脯滿口答應。」花老將軍是我的世伯,說起來子聰這孩子也是我的世侄,我自然會派人將他安全的送回去。

    「慢著」眼看自己的「前程」就被兩人這麼定了,花子聰忙不迭出聲爭取。「師父,你就這麼拋下我了?我要跟著你和阿黛姑娘一塊走。」

    「狗皮膏藥嗎你?」橫覷一眼,司徒雲嵐不留情的直接回絕。「不讓跟,你乖乖回杭州去吧」

    「可是……可是……」花子聰急了,一點也不想就這麼被拋下。

    「甭可是了則不給他繼續」可是「下去,司徒雲嵐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丟給了他。

    愣愣接過,花子聰打開一看,原來竟是一白色絹綢,上頭密密麻麻抄寫著內功心法,筆跡飄逸灑脫,帶著顯而易見的奔放不拘。

    「這上頭的內功心法你照著練,看不懂的地方自己想辦法,一年後我會到花府去查看你的進度,若內功根基打得好了,我便再傳你一些招式。」語氣懶洋洋的,彷彿在說一年後我到你家吃個飯那般簡單。

    「師父……」花子聰感動得紅了眼眶。

    原本他以為師父是不願教他的,自己終究還是要被拋下,沒想到……

    「我不是你師父門斜眼橫晚,司徒雲嵐再次堅決否認。

    明明都願意教他武功了,還不承認是他師父,真是太死鴨子嘴硬了。

    報子聰暗自嘟嚷著,可嘴角卻禁不住的直冒著傻笑,心情好得快可以飛天。

    「太傻了……」司徒雲嵐喃喃自語的猛搖頭,再次認定自己絕對沒有笑得這麼傻氣的徒弟,實在太不優雅了,丟臉!

    扒……公子這種彆扭心思也挺傻的哪!

    一旁,阿黛也頻頻搖頭,心中暗感好笑不已。

    正準備離開時,司徒雲嵐想到什麼似的忽地又道:「雖然戴大人已經平安返京,此後也有禁衛軍保護,但是「殺手閣」出來的,各個經過精良訓練,身手不弱,戴大人往後出入還是小心得好。」

    「多謝司徒公子的忠言,戴某自是省得。」戴東玄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說起來,戴大人可知是誰想置你於不利,買通了「殺手閣」來動手?」若有所思的詢問,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司徒雲嵐第一次向他問起這事。

    搖了搖頭,戴東玄苦笑。「戴某得罪過的人太多了,要過濾出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一時之間倒也並非易事,但有個人有極大的嫌疑,只是沒有證據,我也不敢直指對方就是買通殺手行兇的主使者。」

    「哦?」揚起眉梢,司徒雲嵐興致來了。「莫非戴大人說的那個人就是當朝的右丞相?」

    據說他們分屬兩派陣營,彼此政見不合,立場對峙,若主使者是右丞相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哪知戴東玄卻搖了搖頭,與花老將軍有著相同的看法。「不見得是右叢相,但是他手底下的人肯定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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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5:17
    此回下江南,他查到了一些重大的貪污弊案,此刻證據正握在他手裡,就等著明日一早上朝稟明皇上,而那些貪污弊案的最後源頭全指向了一個人一個右丞相手底下的人。

    他想,也許對方知道他手中握有證據,是以才想趁他回京的路上,派刺客殺人滅口,只是對方肯定萬萬沒料到,花老將軍請托了盛名顯赫的「祥雲公子」護送他平安返京,讓那些刺客數次無功而返。

    斑!不知道右盡相究竟知不知情這件事,若是明明知情卻還放任屬下貪污舞弊,買通殺手行兇,那他肯定也要順便參右丞相一本,若是不知情,那就參他一個治下不嚴,反正無論怎樣,就是要讓右丞相不好過。

    不知他輾轉心思,司徒雲嵐眸光閃動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就祝戴大人早日抓出幕後主使者,在下也該告辭了。」

    「司徒公子、阿黛姑娘慢走,日後若再來京城,務必來找戴某敘舊。」戴東玄誠心說道,對兩人才將他們平安送回京城就要馬上離開,心中不免也有些不捨,事實上,他雖嚴肅內斂,難與人親近,但對他們主僕倆卻有著極大的好感,聞言,司徒雲嵐但笑不語的點著頭,又向其它幾人告別後,便拉著阿黛轉身走人,毫不拖泥帶水。

    「唉……師父和阿黛姑娘還是離開了。」目送兩人身影漸去漸遠,終於消失在街道轉角處,花子聰不由得感到有些難受。

    「世侄別難過,總是會再見面的。」拍拍他肩膀,戴東玄安慰道,「明年,司徒公子不是說會去找你嗎!」

    「說得也是則感傷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花子聰馬上又振作起精神。

    「走,進屋去吧。」笑著推人往裡走。

    於是風塵僕僕的一行人在奴僕的簇擁下,雖面有倦容,卻仍難掩臉上笑意的往屋裡走去,打算先歇息一下後,再來好好享用洗塵宴。

    京城最熱鬧的一條大街,一家門庭若市、生意興隆的豪華酒樓的二樓包廂隔間內正坐著一對男俊女美的璧人兒。

    偌大的桌面上擺滿了一道道就連富有人家也不敢隨意亂點的珍奇菜色,讓見多識廣的店小二也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懷疑座上的兩人是哪家玉公貴族跑出來的公子、千金,否則怎敢如此大手筆,光是用上這麼一餐,就要花掉上百兩白花花的銀子。

    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熊掌、魚翅、海參、鮑魚……等等琳琅滿目的珍稀菜餚,阿黛心中直歎氣,倒是司徒雲嵐吃得甚是歡快,眉眼嘴角淨是滿滿的喜意。

    塞了一口「百合燉鮑魚」,司徒雲嵐瞇起眼,品嚐看舌尖的美昧,最後忍不住滿足的輕歎了一口氣。「唉……好久沒吃得這般痛快了。」

    聞言,阿黛眼角一抽,語氣冷冷的拆台。「照公子這般的吃法,我們身上的銀兩也撐不過三天了。」

    吃了口「富貴蟹黃喂海參」,司徒雲嵐搖頭晃腦的笑道:「阿黛啊阿黛,人生得意須盡倍,莫使金搏空對月,錢財乃身外之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銀兩就是拿來花的哪」

    可沒人像你把一百兩當一文錢花,花得這麼敗家啊!

    阿黛表情淡定,內心沉痛,可因為太過瞭解自家公子,加上早已習慣這樣縱容他的「惡習」,是以她頂多也就是嘴上潑潑冷水,倒也從不曾阻止他大手大腳的亂花錢,大不了就是三天後再露宿莞野,打野味裹肚罷了。

    見她沒再回話,司徒雲嵐笑咪咪的替她夾菜。「阿黛,這家酒樓大廚燒的菜還是不錯的,快嘗嘗。」

    點了點頭,阿黛慢慢的吃著,心中有個疑惑未解。「公子,你明明沒有事要辦,怎麼堅持不留在戴大人家作客?」

    甚至連吃一頓飯也不肯,倒跑來酒樓花大錢。

    「當官什麼的,最討厭了……」塞了一口「紅餵魚翅」,他口齒不清的喃喃嘟嚷著,怎麼也不想和當官的人扯上關係,若不是受花老將軍所托,他也不想來京城。

    「嗯?」沒聽清楚他的話,阿黛不解凝睇。

    「沒什麼」狀若無事的搖了搖頭,司徒雲嵐眨看眼笑道:「留下來作客就吃不到好菜了啊。」

    「難道戴大人家還會虧待我們吃的嗎?」阿黛忍不住反駁。

    「不不不……」搖看手指,司徒雲嵐一臉認真。「要知道京城這家酒樓就是這些宮廷料理做得最好、最地道,可說是獨步天下,要是我們留在戴大人家作客,好意思向人家要求點熊掌、魚翅、海參、鮑魚這些珍稀美食來享用嗎?」

    唉……為了能滿足口腹之慾,他也不容易哪!

    一陣無言,阿黛發現他說得對,住在別人家裡,確實沒那個臉要求廚房燒這珍稀佳餚給他們,若是自己偷偷跑來吃被發現,恐怕又會被對方誤會招待不周,所以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婉拒作客,大搖大擺的進酒樓,花自己的銀兩點價錢嚇死人的好菜來享用嗎?

    恐怕答案是一是的!

    默默歎氣,阿黛低頭努力進食,暗想著這頓飯價值百來兩,可不能浪費了。

    就在主僕倆努力的掃蕩桌上的美酒佳餚之際,驀地一陣嘈雜的喧嘩聲由遠而近,透過隔絕視線、保護包廂內客人隱私的白色薄紗傳了進來……

    「谷侍郎,這邊請……這邊請……」

    「小二,今日谷侍郎難得應邀,你可得把店裡最好的酒菜全送上來……」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幾位大人慢坐,小的馬上去傳酒菜……」

    隨著嘈雜聲趨近,不一會兒,隔壁包廂傳來一陣落坐聲和數道此起彼落的討好奉承一「谷侍郎,這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你收下……」

    「谷侍郎,下官上回送的紅玉珊瑚,谷盡相可還喜歡……」

    「谷侍郎,下官那不成材的犬子還望你與谷丞相多多提拔提拔……」

    敗顯然,這是一群官員正在對另一個可能影響他們未來仕途的人極盡能力的阿讀巴結,不過那個被眾星拱月圍續著的人從頭至尾都沒說過一句話,頂多就是以「嗯、哦、哼、啊」等之類的單音節來應付,想來似乎並不是隨隨便便就會被一點迷湯與賄賠就弄到暈頭的人。

    這邊的包廂內,阿黛聽看隔壁不斷傳來的阿談奉承,臉上清冷的神色雖來曾有變,可心中卻隱隱感到厭惡,連吃東西的食慾都大減,抬頭看向自家公子,誰知卻赫見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凝,就連向來從容自若的神色竟然也隱隱透著幾絲慌亂。

    「公子?」她詫異輕喚,眼底浮現擔憂。

    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事」向來以溫文儒雅、卓爾不凡著稱的司徒雲嵐,此刻竟像做賊似的壓低了嗓門悄聲應道,哪還有平日的瀟灑風采。

    真沒事?

    晚著他怪異的神色與舉止,阿黛非常懷疑,正待再次開口,卻聽他「噓」的一聲,伸手飛快的以食指輕抵住她的粉嫩唇瓣,讓她不由得低呼一聲,白嫩粉頰瞬間染紅,浮現幾許淡淡的羞搬與躁意,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要問些什麼。

    見如此的嬌羞麗顫,司徒雲嵐心下一蕩,若不是此乃非常時刻,只怕早就湊上人偷香了,只可惜……

    唉……

    敗是惋惜的歎了一口氣,司徒雲嵐緩緩收回手後,卻故意把那曾抵在她粉色唇瓣上的指尖往自己的嘴上放,甚至還若有意、似無意的輕舔了一下,眸心帶笑的朝她睨覷而去,其暖昧的眼神與舉止,讓某個向來面色清冷的姑娘也失了鎮定,原本就已經染紅的粉頰此刻卻像大火燎原般又紅又熱又燙,嬌艷動人至極。

    「公子。」又羞又赧又惱,她勉強鎮定心神,故意板起臉瞪人,只可惜紅通通的臉蛋讓整個氣勢全沒了。

    再次「噓」了一聲,司徒雲嵐繼續壓低嗓門,悄聲問道:「阿黛吃飽了嗎?」

    「怎麼了?」不知不覺的,阿黛也跟看壓低聲音反問。

    「若是吃飽了,我們就快逃,這裡有凶神惡煞呢門神秘兮兮的眨看眼,他似玩笑又似認真的說道。

    凶神惡煞?在哪裡?再說,以往都是凶神惡煞見了公子就快逃,怎麼這回換公子要逃了?何方凶神惡煞這般厲害?

    阿黛滿腹疑問,卻也明白公子會這麼說肯定有他的理由,現下大概也不是追問的好時機,是以她惋惜的看了看滿桌吃沒幾口的珍稀佳餚,痛心的點了點頭。「飽了。」

    「好,兩百兩先給我門司徒雲嵐心下大喜,伸手悄聲討錢,因為平常銀兩都是她在保管。

    百嘿,阿黛從劫匪身上搜刮來的那四百兩銀票,總算派上用場了。

    奇怪的瞅他一眼,阿黛沒有多問,取出兩張百兩銀票給他,可不免有些心痛,唉……好不容易打劫來的錢,光吃一頓飯就去掉了一大半,公子真的相當的敗家哪!

    接過銀票,他小心翼翼的掀開包廂門口處的朦朧白紗,謹慎的探頭左右張望,確定無人注意後,便緊緊拉著阿黛,一溜煙的衝過走道,直往樓下而去,也不等掌櫃結帳,二話不說丟下兩百兩銀票就飛快閃身走人,一連串動作迅捷而流暢,沒有浪費一分一秒,好似早已演練過無數次。

    而就在同一時候,那滿是朝廷官員的包廂內走出一名身形修長、五官俊美,但氣質卻顯陰蟄的年輕男子,只見那男子目光精爍的站在二樓欄杆處往下掃視全場,好似正在搜尋著什麼。

    看錯了嗎?方才隔著包廂的朦朧白紗,他好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可追出來卻不見人影……

    眸光微垂,他低頭沉吟,隨即不管包廂內其它大大小小辟員的詫異呼喚,拋下眾人,逞自快步下樓來到櫃檯前——「掌櫃的……」神色陰冷的敲著櫃檯叫人。

    「谷、谷侍郎」抬頭一見來人,胖胖的掌櫃嚇得立即跳了起來,搓著雙手轉出櫃檯,一個勁的鞠躬哈腰陪笑,臉上滿是討好之色。「大人您有什麼需要請盡避盼咐,小的馬上為您去辦。」

    娘親喲!這谷侍郎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哪!

    全京城都知道,谷家父子兩人在朝為官,老的那個官拜右盡相,權傾天下,一手可遮天,年輕的這個身居戶部侍郎,雖上頭還有個戶部尚書的長官,但那也不過就是個虛名,真正掌握整個戶部權力的正主其實是這位年輕的侍郎。

    這對位高權重的父子檔,不僅老謀深算,心機深沉,性情還同樣的陰沉難測,合作起來打擊政敵的手段,那就更是厲害了。

    兩人一在政事、一在財政上掌控大權,整個朝廷除了左丞相那派少數的一些人能與之對抗外,幾乎沒人敢得罪,各地大小辟員更是逢年過節就趕著來送禮,盼能得到青睞、獲得提拔,讓自己的仕途更加高昇。

    這樣的人物連當今皇上都得禮讓幾分,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就更加得罪不起了,所以還是趕緊把人伺候好才是。

    看著胖掌櫃涎著笑臉的討好樣,陰美男子也知其心思,當下也不為難,只是冷著聲詢問:「方纔可有什麼人結帳離開了?」

    「呱……谷侍郎的意思是?」滿心不解的陪笑。

    他這裡是開門營生的酒樓,隨時都有人結帳離開啊!

    「我的意思是就在剛剛,早我一步之前。」臉色一沉,陰美男子不耐道。

    「有、有、有!」深怕對方發惱,胖掌櫃流著冷汗,戒慎恐懼的急急道:「剛剛有一男一女離開了,感覺似乎很急的樣子,連帳都沒結,直接丟了兩百兩銀票過來。」

    哎呀呀,一百五十二兩的酒菜錢,卻大手筆的直接給了兩百兩,可讓酒樓賺翻了,真是好客人哪!

    聞言,陰美男子眉梢一挑。「那男的生得如何?」

    說起客人相貌,胖掌櫃立刻來了興致,心底的緊張全忘了個精光,很是興奮的讚歎道:「那位公子長得可俊了,瞧起來溫文儒雅、人品不凡、風姿雋爽,可真是人中難得一見的龍鳳,加上那姑娘杏臉桃腮、瑤鼻櫻唇,就好似天上走下來的仙人兒,站在一起賞心悅目得很,可真是一對相匹配的璧人哪」

    陰美男子越聽胖掌櫃形容,眉梢就挑得越高,為了更加確定心中猜測,他不厭其煩的又繼續追問:「掌櫃的,你可還記得那位公子都點了什麼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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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5:44
第七章

    「當然!當然」胖掌櫃連連點頭,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畢竟可不是天逃詡有那麼大方慷慨的好客人。「那公子點了紅餵魚翅、百合燉鮑魚、富貴蟹黃喂海參、鯽魚舌燴熊掌、燕窩雞絲湯……」

    「夠了!」隨著一連串菜名一一報出,陰美男子的臉色益發鐵青難看,最後他沉聲打斷掌櫃的話,冷笑一聲後,便神色不善的拂袖而去。

    胖掌櫃被駭了一跳,冷汗滲滲的目送他大步離開酒樓,心中很是惴惴不安。

    「怎麼谷侍郎一直在追問那位公子的事,問完後表情又這麼可怕難看,莫不是那位公子得罪過谷侍郎吧……」

    喃喃自語著,胖掌櫃拭著滿頭冷汗,越想越是心驚,忍不住雙手合十禱告……阿彌陀佛,冤有頭、債有主,他只是一個酒樓掌櫃,和那位公子可沒什麼關係,谷侍郎可千萬別遷怒來找他麻煩啊!

    另一邊,司徒雲嵐像後頭有鬼追似的,一路拉著阿黛施展輕功奔逃,直到尋了處沒人的地方,依江湖人的老法子直接翻過京城那道厚實的城牆,他才站在城牆外雜草叢生處,暗自吁了一口氣,很是慶幸自己逃出生天。

    一旁,阿黛滿心疑竇的瞅看他,忍不住奇怪道:「公子,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會逃呢。」

    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讓公子怕成這樣?

    聞聲,司徒雲嵐才剛掛上臉的笑容頓時一僵,隨即搖著手指,一臉正經道:「京城裡的凶神惡煞太厲害了,不逃不行的。」

    「這般厲害,連公子也打不過嗎?」阿黛萬分詫異,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公子是最厲害的,若論武藝,能打贏他的人,江湖上肯定找不出五個。

    搖著頭,司徒雲嵐歎氣。「打不過哪。」

    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自己打不贏,阿黛更是驚訝,同時還不免心生憂慮。「公子,你和對方有仇嗎?打不過對方,那你以後不就危險了?」

    若對方來尋仇,公子又打不贏人家,那可怎麼辦?

    聞言,又看她為自己擔心的模樣,司徒雲嵐心中感動的同時也忍俊不禁笑了。

    「阿黛別擔心,危險倒是不至於。」

    以為他只是在安慰自己,阿黛依舊眉頭深鎖,向來淡然的臉龐浮現幾絲少見的焦急。「公子,既然京城這般危險,那我們以後就避得遠遠的,再也別來了。」她知道公子每年正月十五必會帶著她來京城,留她一個人在容棧等候,自個消失無影無蹤,直至三天後才會再來接她,難道這都和那個公子所忌憚的「凶神惡煞」有關?

    「我也想,只可惜沒辦法門司徒雲嵐搖著頭再次歎氣,隨即又馬上露出笑來。」阿黛甭擔心,沒事的。「

    扒……瞧她一臉的焦急憂愁,完完全全都是為了他,多可愛,多令人心憐哪!不行!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實在誘人犯罪,受不了了!

    真是心癢難耐……心癢難耐哪……

    「可是……」她張嘴欲言,哪知突然眼前一黑,微張的粉色唇瓣忽地被一觸感溫暖的東西重重複上,將她口中未完的話語全部掠奪殆盡的吞進肚子裡。

    一瞬間,阿黛驚得倏然睜大了眼,當瞧見公子那濃密睫毛近得幾乎可以刷上自己的臉時,她終於意識到了發生什麼事,當下只能輕輕呻吟了一聲,閉上眼任由那有力的臂膀緊緊擁抱著自己,渾身發軟的偎入那偉岸的胸懷裡。

    扒……這般有力、這般強勢、這般既溫柔又無情的掠奪著……這是公子,是她的公子哪……

    扒……如此柔軟、如此甜美、如此溫馴又順從看他的慾望……這是阿黛,是他的阿黛哪……

    薄唇深情落印,司徒雲嵐像似只永不知足的野獸,既熱切又激情的糾纏著她的唇舌,攫取著她檀口內令人迷醉的甜蜜,輾轉纏綿,細細品昧。

    直到良久過後,兩人才氣息微喘的分開,阿黛神志迷濛,一時之間還難以回神,而司徒雲嵐則眸光晶亮,眉眼嘴角淨是膺足的笑意。

    「公子……」她眼眸朦朧的凝著他,無意識的呢喃輕喚著。

    輕輕漾笑,司徒雲嵐忍不住用拇指輕輕摩掌著被自己吻得更加腫脹的紅唇,愛不釋手,難以停下。

    扒……他想他會一輩子記得她此時此刻的神態,如此純真又嫵媚,美麗又誘人,讓人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再也不給外人瞧見。

    「公子………」慢慢的,她的意識終於回籠,喊人的聲音中多了羞報與嬌噎,臉蛋兒紅通通、火辣辣,無法挖地洞把自己藏進去,只好整個人埋進他懷裡,藉以躲避他隱合著濃濃情慾的帶笑目光。

    扁天化日的,雖然四周無人,但公子就這般的吻了她,也實在太羞人了。

    「阿黛……阿黛……」司徒雲嵐止不住笑的摟著懷中嬌軀,一遍又一遍,毫無意義卻異常滿足的不斷輕喚著她的名。

    懊一會兒後,兩人心緒這才稍稍平靜下來,相擁的兩條身影也終於分了開。「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勉強鎮住心神,除了臉頰還有些微紅,阿黛已經回到了平常的清冷樣,只是那腫脹的紅唇不自覺的誘惑著人去採取。

    輕咳一聲,勉強把視線從那誘人紅唇移開,司徒雲嵐開懷笑道:「天下之大,隨處可去。」

    扒……走到哪,吃吃喝喝玩到哪,五湖四海任遨遊。

    阿黛聞言漾起一抹笑,點著頭,跟隨著他的步伐,往遠離京城的方向漸去漸遠,至於那什麼「凶神惡煞」,早在剛剛那一吻時就被拋到了腦後,忘兩個精光。

    可是遠去的兩人並不知曉,就在當天晚上,京城的禁衛軍大肆出動,到處搜索一名相貌溫文儒雅的可疑嫌犯,據說是右盡相府裡向禁衛軍要求的。

    而他們也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戴東玄就上朝告了右丞相手下一名三品官員一狀,而且貪污舞弊罪證確鑿,當朝就押進了大牢,至於順便被告治下不嚴的右丞相,僅被皇上意思意思的罰閉門在家思過半個月便萬事大吉,等同白白讓他在家修生養息放大假。

    他們更不知道,自那之後,右丞相和谷侍郎不論是在朝上議政,還是私下論事,總是專與欽差大人戴東玄作對,想方設法的與他刁難。

    這一切的一切,司徒雲嵐和阿饔詡不知道,因為他們手攜手,快快樂樂的五湖四海遨遊去了。

    半年後,時值隆冬,大雪紛飛,徹骨寒風中,唯有點點寒梅傲骨綻放,為冷冽的空氣增加了淡雅清香。

    正月十三,司徒雲嵐偕同阿黛再次回到了覆蓋上一層靄靄白雪的京城,以身上僅存的五兩銀子,花了三兩住進客棧最便宜的一間房後,司徒雲嵐總算稍微安心下。

    「呵呵……雖然破舊了些,但勉強還能住。」環顧簡陋的客房,他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笑道。

    唉……昨天之前,他們還有十兩銀,至少能讓阿黛住進比這裡好上一倍的房間,可因為他一時貪嘴,為了吃到城尾那家限量供應,晚到就銷盡的雪梅糕,他和最後一個買到雪梅糕的孩子好說歹說,最後用了五兩銀換到了那盒賣價只有一兩的糕點。

    於是他心滿意足的品嚐到了雪梅糕,後果就是阿黛只能住最便宜的客房了。

    瞅著那有些心虛的笑容,阿黛何嘗看不出他的心思,暗暗覺得好笑的同時,心中倒是沒有半點責怪,畢竟她最瞭解他的性子,是以當下只是淡淡道:能棲身便足夠了,公子還是三日後回來接我嗎?「

    每年來京城消失個三天,幾乎已經是公子的例行公事了。

    當然,經過半年前的逃離「凶神惡煞」事件,對於今年是否要再來京城,她是心存疑慮的,但是公子信誓旦旦,一再的安撫她,並保證不會有事,她知道公子決定的事是不會再改變,所以也只能強自按下心中的憂慮,無奈的跟著一塊來了。

    「是,三日後我就回來接你。」司徒雲嵐重重點頭,心想若非迫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會進城,過後,就算要他再多留一刻,他也不願意呢!

    「那公子小心……」輕聲囑咐,她頓了頓,咬著粉唇忍不住又道:「若遇上了打不過的凶神惡煞,公子就別管我了,能逃多遠就多遠,等危險過了再回來接阿黛,阿黛會一直在這裡等公子的。」

    這半年來,她始終沒有問公子與那凶神惡煞到底結下了什麼仇怨,只是想著如果連公子都打不過,那對方肯定是很厲害很厲害的,若哪天真不幸遇上了這樣的仇家,那她絕不能拖累公子,最好公子能趕緊逃得遠遠的,就算是拋下她也沒關係。

    「傻阿黛則司徒雲嵐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嘴上輕斥,眸光卻漾柔,心底軟成一片。」放心吧!我絕不會拋下你的。「

    她跟看他也有十來年了!打他撿到她的那天起,他就不可能拋下她了。

    聞言,阿黛的眸光頓時有些朦朧,可嘴角卻漾起一抹淺淺淡淡,但卻又美得令人室息的美麗笑意。

    她知道,公子是在對她許下承諾,一生一世的承諾。

    「公子……」她低聲輕喃,粉頰微紅,有個疑問埋在心中多時卻始終沒臉問出口,如今……她鼓起勇氣。「你是何時……何時……」幾度張口欲問最終卻還是羞得難以成言。

    陣光微閃,司徒雲嵐似乎看出她來臻之言,當下不由得勾起逗人笑痕,很是惡劣的佯裝不解。「嗯?」

    羞惱橫瞪,阿黛不願被他看笑話,當下深吸一口氣,故意板起臉,公事公辦般的以冷淡的口氣掩飾自己心底的窘迫。「公子是何時對我有了男女之情?」

    見她終於克服羞窘問出口,司徒雲嵐忍不住健臂一攬,將羞得耳根熱紅的人兒給摟進懷裡,飛快的在那紅唇上輕啄一記後,這才眼兒瞇瞇的歡快笑道:「阿黛,這你可問倒我了。」

    被偷了香吻,阿黛臉紅更甚,可此刻注意力全落在他的話上,當下不解的抬起蜂首,滿眼疑惑的凝娣著他俊美的笑臉。

    微微一笑,忍不住又啄了一下誘人的香唇,惹得懷中人兒羞惱鎮瞪後,司徒雲嵐才柔聲道:「阿黛,我是真不知,就是突然有一夭,我發現我的身邊少不了你,一輩子都少不了你了。」

    扒……男女之情不就是在長久的相處與默契中滋生的嗎?他與阿黛在一起這麼久了,他會對她產生了男女之情也屬正常,不是嗎?

    他雖沒說什麼甜言蜜語的話語,但阿黛卻聽得臉紅心跳,嘴角抑不住的直漾笑,整個人軟若無骨般的依偎在他的懷裡,哪還有平日冷冷淡淡的清冷。

    「那阿黛呢?」溫香玉抱滿懷,輪到司徒雲嵐好奇追問了。「阿黛又是何時對我生了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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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5:56
    其實他也是直到那小鎮的節慶上,阿黛在橋上收下他的花後,才真正確定她亦是對他有意的。

    不可不說,當她收下花時,他心底是鬆了一口氣的,否則他大概只能把送花,事當作玩笑,將情意深埋在心底,永不讓她知曉與為難。

    聽聞追問,阿黛玉頰緋紅,心中羞澀不已,可還是細聲道:「從有記憶以來,阿黛的眼中就只有公子,做什麼都是以公子為優先,公子就是阿黛的一切,阿黛喜歡公子許久許久了……」

    頓了頓,她忍不住又笑。「雖然公子有著許許多多的缺點,但這就是阿黛的公子,不是旁人眼中完美得宛如滴仙般的「祥雲公子」,而是獨獨只屬於阿黛的公子。」

    本來司徒雲嵐聽得心中美得直冒泡,暗喜不已,可後來卻越聽越不對,最後終於忍不住抗議。「嘿,本公子哪有什麼許許多多的缺點?」

    污蔑!這絕絕對對是污蔑!

    斜晚一眼,阿黛也不客氣,扳看手指一一數來。「敗家,亂花錢,時常窮得鞍叮噹,偶爾又喜歡耍耍小性子……」

    「行了!行了」被數落得沒了顏面,司徒雲嵐汕汕的摸著鼻子,趕緊舉雙手投降,只因為她說的全是事實。

    見狀,阿黛忍俊不禁璞味一笑,清麗異常,宛如,朵盛開的清蓮。

    司徒雲嵐瞧得有些癡了,心蕩神馳了良久後,他緊抱著懷中人兒,強忍著什麼似的長歎了一口氣。「阿黛,這回我回來接你後,我們就成親吧門唉……再這麼下去,他可憋不住了。

    「公子?l」阿黛詫異驚呼,可眼眸卻禁不住的微微泛紅,滿盈著掩不住的感動與喜意。

    「呵……以後幫我生許許多多的小祥雲、小阿黛,多好呢門想像著日後身邊圍繞看,群他與阿黛的孩子的景象,司徒雲嵐笑得眼都瞇了起來。

    「公子胡說什麼呢則阿黛羞窘噎斥,害臊的直推著他趕人,」公子不是有事要辦嗎?決些去吧l我……我會在這裡等公子回來的……「

    欣賞著她難得的小女兒嬌態,司徒雲嵐滿心歡愉的大笑著,直到被推到了房門口,他快意的又偷了個香,這才心滿意足的閃身離去。

    鮑子真是……太不知羞了!

    捂著溫熱觸感猶存的唇瓣,阿黛滿臉熱紅的目送著那修長身影消失後,這才返回到房內,怔怔的回想著方纔的一言一語,心中淨是甜意。

    扒……與公子生兒育女哪……多麼羞人,多麼令人期待……

    她傻笑了好一會兒,然後才重新拾回理智,摸著錢袋裡僅存的二兩,她相應的想她這三天的吃喝了。

    「……公?」確實很敗家,但他的敗家,她卻從沒制止過,仔細想來也是自己縱容出來的,或許這就叫自作自受吧!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精緻典雅、品味不凡的濃濃江南風格的閣樓裡,一名面容姣好、五官溫婉細緻的中年美婦來來回回的在花廳裡走著,不時探頭往門外瞧,似乎在等待著什麼,眼中的期盼清晰可見。

    正當她數不清是第幾次又探頭往外瞧時,忽地,一條白影從逃邙降,直挺挺的立在她面前,俊美的臉上嘻著滿滿的笑意——「娘」

    「雲兒。」中年美婦驚喜叫道,整個人幾乎要撲到他身上。「你可回來了。」

    「娘的生辰,兒子自然是要回來的。」那條白影——司徒雲嵐攙扶著娘親進到花廳內,然後就笑著任由她拉著自己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扒……他每年正月十五前後三天會在京城停留,自然就是因為那是娘親的生辰,他這個整年在外遊蕩的兒子自然是要回來,把這三天留給她。

    「瘦了,可得好好補補。」打量了兒子老半天,柔美的中年美婦摸著兒子的臉,滿眼心疼的說出多年來每次一見面就毫無例外的話語。

    雖然明白自己既沒胖也沒瘦,但司徒雲嵐聞言只是但笑不語,知道那是身為一個娘親對兒子無關理智的關懷,倒是一道冷哼聲卻猛然響起——「哪裡瘦了?我瞧他好得很,總算還知道要回來。」一旁,安坐在紫檀木椅上的中年男子一身錦衣玉帶,雖已有年歲,但面容依然俊逸,只是神色卻略顯陰沉,尤其那雙精光燦爍的深沉黑眸彷彿無時無刻不在計算著人。

    聞聲,司徒雲嵐笑了,轉頭朝那中年男子揚了揚手,懶洋洋的打招呼。「爹,別來無恙?」

    「無恙?」中年男子冷笑,神情不善。「一個兒子跑得天高地遠的,一整年下來,天大的中氣,氣都氣飽了,豈能無恙?」

    哪知司徒貨嵐卻是滿意的點點頭,很是孝順般的欣慰道:「爹說話還是如此中氣強體壯,肯定無恙了。」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眼神更是陰蟄,一股氣真是無處發,倒是那美婦掩嘴輕笑,連忙打圓場——「行了!行了!一年才見這麼次面,偏偏你們父子倆見面就鬥嘴,也不嫌煩膩嗎?」好氣又好笑的叨念了下兩父子,她滿心注意力又落在兒子身上,「雲兒,餓了吧?」她想,兒子肯定還沒用過飯。

    丙然,司徒雲嵐點了點頭,笑咪咪道:「娘不說還不覺得,一說還真覺得餓呢。」

    「來人啊」忽地,廳內另一個從頭至尾都沒出聲的年輕俊美男子朝外頭發聲了。「趕緊送上紅餵魚翅、百合燉鮑魚、富貴蟹黃喂海參、魚即魚舌燴熊掌,燕窩雞絲湯……」

    隨著一連串報出的菜名,司徒雲嵐望著年輕男子,一臉的似笑非笑。「大哥,你倒是越來越瞭解我的口味了。」

    輕哼一聲,年輕俊美男子回以陰森冷笑,定睛細瞧,赫然就是當日酒樓裡那個人人奉承討好的谷侍郎。

    京城大街上,小販林立,人潮洶湧,街頭巷尾備式叫賣聲不斷,忙著為自家生意招來顧客,處處洋溢著小老百姓的旺盛生命力。

    步出暫居的客棧,阿黛漫步在熱鬧的街道上,身上揣著僅剩的二兩銀,心想茗等會兒該買什麼便宜又易飽的東西來填肚子。

    唉……今天是公子離去的第一天,還得等兩天公子才會回來,也不知他會不會遇上令他也只能逃之天夭的仇家,真是令人擔心哪!

    越想越憂慮,她心不在焉的在大街上晃逛,隨即,股令人垂涎的香味竄人鼻息,她猛然驚醒回神,朝香味來源望去,就見一家賣燒講的小攤子前圍了許多人,可見生意之興隆。

    嗯……燒餅,一個才五文錢,便宜又飽食感充足,加上香味飄這麼遠,生意又那麼好,想來味道肯定是不差的。

    當下決定,自己這一頓的餐食,她來到燒講攤前。「老闆,給我一個燒餅。」

    清冷的嗓音,絕俗的清麗臉蛋,登時讓燒餅攤老闆和等候的顧客們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只能傻愣愣的癡瞧著。

    不喜被人這般盯著,阿黛不由得黛眉微燮,淡聲提醒。「老闆?」

    猛然回過神,燒講攤老闆倏地紅了臉,飛快的包好一塊燒講遞出,「姑、姑娘,五、五文錢。」哎呀呀!生平沒見過這般美的姑娘,就算她是後來的,先包一塊給她,其它容人應該也不會有意見吧?瞧,攤子前這些男人全都看呆了,只差口水沒流出來呢!

    取了五文錢給老闆,阿黛接過燒講回頭就走,心想看還是帶回客棧吃得好,畢竟公子不在身邊,對於旁人,尤其是陌生男人的注目眼神,她總是不自在的。

    再說,如今她孤身一個女子,又不會武藝,若是有起色心的登徒子來糾纏,還真會讓她困擾呢!

    心中想定,她慢慢的往暫住的容棧方向走,完全沒注意到後方忽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直到她即將踏進客棧大門時,忽聽身後傳來重物落地聲,隨即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追了上來——「姑娘,請等等……請等等……」

    「嗯?」阿黛疑惑回頭,卻見一名轎夫喘著大氣跑到自己面前,而客棧前的街道上則停了一輛轎子,旁邊還有三名轎夫不斷的粗喘著氣,看來是扛著轎一路跑過來的。

    正當她不解凝視,還來不及問出對方有何事之際,轎簾驀地被掀了開,一名五官清俊,眉宇中隱帶著幾絲沉鬱的中年男子從轎內鑽了出來——「阿黛姑娘,果然是你則戴東玄快步迎上前,向來威嚴內斂的臉龐顯現出驚喜之色。」方才遠遠的瞧見你的身影,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眼,趕忙請轎夫們追上來瞧瞧,果然就是你呢。「

    「戴大人」阿黛略感詫異,萬萬沒想到會在街上碰到他,畢竟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隨隨便便就碰上個熟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以發善一笑,戴東玄真誠問道:「自半年前一別就沒了你與司徒公子的消息,怎麼你們又回來京城了嗎?對了!司徒公子呢?怎麼沒看見他?」

    聞言,阿黛淡淡道:「公子有要事忙去了,兩天後才會來接我。」

    斃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戴東玄瞧了瞧客棧招牌,隨即又皺眉問道:「那麼阿黛姑娘如今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客棧裡了?」

    不明白他何以如此問,但阿黛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這怎麼行?」戴東玄搖頭,眉頭皺得更深了。「孤身一個姑娘住在客棧多危險,若有不肖之徒起了歹心,你一個姑娘家怎應付得來?你與司徒公子恁的見外,既然到了京城,怎麼不通知我一聲,讓我們一家好好招待一番?就算司徒公子有私事要忙,讓你在我府內住下等他回來接你,至少也安全些。」

    越說越覺得這樣不行,他連聲又道:「阿黛姑娘,既然司徒公子還要兩日後才會來接你,不如這兩天你就先到寒舍暫住,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阿黛還有些遲疑。

    「別這、那的了」戴東玄打斷她的猶豫,很誠意的激請道:「平兒、安兒這半年來時常提起你,難道你就不想去瞧瞧他們?」

    說起來,打從半年前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對這個性情清冷的姑娘有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莫名好感,只是礙於禮節與男女之防,兩人也無太多的接觸,可如今見她一個人獨居客棧,他實在放心不下,有股非得照顧她不可的奇怪衝動。

    聞言,阿黛心想公子還要兩日後才會來接她,若到戴大人家去不但包吃包住,還可以省下銀兩,真可說是一舉兩得,於是她微笑的點了點頭。

    「那就叨擾了。」呵……她只要兩天後再回來等公子就行了。

    見她答應了,戴東玄也甚是高興,並且舍下轎子不坐,與她一起並肩緩步而行,邊走邊聊的往欽差大人府邸方向而去。

    雕樑畫棟,氣派輝煌的右丞相府邸內,一座植滿寒梅的院落裡,在冬日難得的好天氣下,司徒雲嵐斜躺在貴妃椅上,慵懶的曬著暖陽。

    而在他的週遭,溫婉美婦靠坐在他身邊,時不時的從小几上取來茶點要他吃,此外還有兩個神色同樣陰沉的男人大馬金刀的坐在一旁,用很險惡的眼神瞪人。

    「娘啊……」突然,司徒雲嵐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很無辜的眨巴著眼。「咱們這次多了兩草怒修羅了?從我回來就這樣直勾勾的瞪人,怪可怕的」

    聞言,溫婉美婦一谷夫人瞄了一旁因聽聞問話而臉色更加黑沉的兩個男人一眼,纖纖柔黃點上他的額頭,噎聲笑罵,「還不是你自己惹的,怪誰呢?」

    「我一年才回來一次,何時又惹到他們了?」司徒雲嵐冤枉叫屈。

    然而就在他喊冤聲方落,「啪」的一聲清脆聲響,面色陰冷的谷侍郎一谷映嵐已經把他那大大的一巴掌往江湖上聲名顯赫的「祥雲公子」頭上巴了下去。

    「打得好則另一邊,神情陰寒的右丞相一谷滄溟冷聲讚好。

    而被打的司徒雲嵐能說什麼?他只能無奈的摸摸頭,悲憤的合淚往肚裡吞了,畢竟一個是他老爹,一個是他兄長,難不成他還能奮起反抗,用力打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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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唉……凶神惡煞,還是他動不得的凶神惡煞哪!

    當然,若要認真說來,他家老爹和大哥是完全不懂武藝的,他光用一隻手指頭就可以把他們捏死,但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動手,是以當初阿黛問他時,他只能歎氣回答「打不過」,因為連打都不能打,如何打得過?

    「娘……」向娘親求救,他真覺自己很無辜,至少死也要讓他死個明白啊!掩嘴輕笑,人好心指點迷津。「你爹和你大哥說你竟敢來到京城卻過家門而不入,已經氣了你長達半年之久了呢。」

    呃…本以為他逃得快,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摸摸鼻子,司徒雲嵐偷覷兩個臉色依然黑得可以和閻羅玉婢美的親人,當下只能乾笑裝傻。「唉……我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權傾一時,並以心機深沉、老謀深算聞名的右丞相一谷滄溟黑著臉冷笑譏諷,「是不想讓人知道江湖上享有盛名的「祥雲公子」與眾人唾罵的奸臣父子有血親關係,還是不敢讓我知道你有時間護送戴東玄那不識相的回京城,卻沒空返家探親?」

    斑!打從大兒子那裡得知小兒子來到京城卻沒回家後,他就馬上派人暗中打探消息,綜合各方線索後,得出這小子竟然一路護送戴東玄回來,當下心中不由得大怒,怒的不是他袒護政敵,而是怒他與姓戴的相處的時間,竟然比和家人在一起還……

    只可惜這小子逃得快,等他讓禁衛軍去搜人時,這個不肖子早已經離開京城,讓他又氣又怒之下,忍不住便遷怒於戴東玄,這半年來更是時不時的刁難作對,誰教姓戴的竟敢「占」他兒子那麼久。

    聽聞譏諷,司徒雲嵐反倒笑了。「爹,你是嫉妒戴大人了吧?」

    扒呵,他這老爹在外名聲極其敗壞,可在內還真是愛家愛妻愛兒子的好男人,只是誰會想得到性情深沉難測,手段狡猾多詐,陰人不手軟的一代奸臣,私下原來竟是這種德行呢!

    唉……說起來大哥也是,那性情完全就和爹一個樣子,莫怪兩父子可以縱橫朝廷這麼久,多年來任誰也扳不倒。

    被說中了心思,谷滄溟冷哼了一聲,倒是不說話了。

    不過他不說話,並不代表身為兄長的某侍郎會放過他,當下只見谷映嵐大掌一揮,又巴了某人後腦勺一下,然後在幽怨瞪視中冷聲開口——「你是故意護送戴東玄回來與我們作對的吧?」

    「哎呀!人家戴大人正直清廉,是受百姓擁戴的好官,若在回京路上死於刺殺,那也太冤枉了。」摸著被巴的腦袋,司徒雲嵐一臉無辜說道,完全沒了平日的翩翩風采。

    比映嵐黑著臉質問:「難道你就不怕刺客的幕後主使者是我和爹嗎?」

    如此一來,司徒雲嵐將戴東玄平安送回京城,不就是在扯他和爹的後腿,甚至可能因此害他們兩人中箭落馬,性命不保。

    哪知司徒雲嵐聽聞質問不僅不心虛,反倒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就知道幕後主使者不是你和爹,若是你們想對戴大人不利,那設局絕對是環環相扣,一擊必中,哪容得了他逃出生天。」

    算他聰明l谷滄溟和谷映嵐兩人互覷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陰沉的臉龐露出淡淡笑意。

    見兩人終於笑了,司徒雲嵐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嘴上卻挪愉道:「爹、大哥,你們名聲這麼差,收受的賄賠更是多不勝數,就不怕哪天被告發,送上刑場砍頭嗎?」

    「怕什麼?」回晚一眼,谷滄溟自信滿滿。「我若倒了,朝廷上至少三分之二的大小辟員都要遭殃,誰有那麼大本事一口氣扳得倒這麼多人?朝廷上盤根錯節的關係,就算皇上想動手都要顧忌幾分,再說,若我們被押上刑場,難道你不會來劫囚嗎?」

    呃…他還真的會去劫囚!

    摸摸鼻子,司徒雲嵐汕汕的笑了,覺得自家老爹真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奸臣哪!

    唉……想當年,邪佞的老爹誘拐了豆蔻年華的娘親,讓僅有一女的外公氣得跳腳,百般阻撓之下,最後開出條件,要他們生下的第二個孩子必須抱給外公扶養,隨了外公的姓。

    老爹為了抱得美人歸,毫不猶豫的應允了,所以打他一出生,便被抱給安居在江南的老人家扶養,姓氏自然也跟著姓司徒而非姓谷,並且開啟了每年回京探視爹娘一次的例行公事。

    外公是個天縱聰明的怪才,雖然只是個江南鄉紳,但卻廣聞博學,觸類旁通,因研讀各家道經,竟也讓他獨創了一門厲害的內功心法與武功招式,從此他文武雙修,雖未曾走闖江湖,在武林中亦毫無名氣,卻也自得其樂的自封為雙絕老人。

    這樣的怪才外公,將畢生所研究的絕學,不論文武全教授與他,直到他十五歲那年外公離世,他通知家人前來祭拜,好好安葬完老人家後,這才不顧爹娘要他隨他們回京城的願望,一個人跑出來闖蕩江湖一畢竟自由自在了十來年,怎麼肯回去過循規蹈矩的無聊日子?更別說他還因緣際會的撿到了當時年僅五歲,家破人亡的阿黛,從此將她帶在身邊。

    不過更讓當時的他驚奇的是,萬萬沒想到外公所傳的那用來強身健體的武藝竟是如此厲害,還讓他日後因此而博得了「祥雲公子」的名號。

    就因為這些種種的原因,他們一家就只有他會武功,而外人更是從來不知「祥雲公子」與當朝右丞相一家的關係,至於他自己也沒打算到處嚷嚷。

    見他一臉的汕笑,谷映嵐忽地想起什麼般,再次橫眼開口,「對了!江湖盛傅「祥雲公子」身邊有位阿黛姑娘,怎麼這些年來,總不見你把人帶回來?」

    想必半年前,酒樓小二所形容的那位姑娘就是那個叫阿黛的吧!

    哎!可惜當時晚了一步,否則他就能一睹廬山真面目了。

    把阿黛帶回來?他又不是傻了!

    若哪天真將阿黛帶回來,別說娘了,光是老爹與大哥二人肯定把她當囚犯盤問,非把人家的祖宗八代全挖出來不可,最後那兩雙火眼金睛必會看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尋常,然後日日抓著阿黛「殷殷勸導」洗腦一番,企圖將他們留下,屆時想再離開可就難了。

    司徒雲嵐暗自嘀咕,可臉上卻嘻看一貫的笑。「阿黛不知我們的關係,我把她留在一家客棧裡了……」

    頓了頓,想到了什麼般,他若無其事的又補充說道:「對了!這回離京後,我要帶她到外公墓前成親……」

    「什麼?」

    他話未完,三道異口同聲的驚叫便不約而同響起,隨即谷滄淇不愧是見慣大風大浪的當朝右丞相,馬上當機立斷的朝外喊人——「來人哪!馬上派人搜索京城內所有的客棧,務必要將一個叫阿黛的姑娘給請來。」

    兩個時辰後,某家小客棧裡,看著一群年輕力壯的家丁包圍看自己,心裡默默無聲淚流……

    嗚……這些家丁都是右丞相府裡的,而右丞相是誰?那可是權傾天下,萬萬不可得罪的人物哪!

    「小二,你說那位阿黛姑娘跟著一個男人走了?」右丞相府裡的李總管嘻著笑詢問,只是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他其實很不爽。

    顫巍巍的點著頭,店小二欲哭無淚。

    嗚……他只是個小小的、混口飯吃的店小二,不管那位叫阿黛的姑娘做什麼得罪右丞相府,全都不關他的事啊!

    「可知道那男人是誰?」視若無睹店小,一的慘淡表情,李總管繼續追問。

    再次點頭,店小二抖著聲自動招出。「是戴東玄大人。」

    唉……京城什麼都不多,就當官的最多,他們開店營業的小老百姓,各個眼力、記憶力要佳,朝廷裡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要認得且小心伺候,否則哪天得罪了是門的貴客,那可就吃不完兜著走啦!

    先前,他在店裡可是親眼目睹戴大人下轎和那位姑娘聊了幾句,然後兩人就一道離開了。

    竟是戴大人,可有些麻煩呢!

    李總管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大手一揮,朝在,旁等候的家丁們喊道:「走,到欽差大人府邸去」

    佔地寬廣、樸實無華的戴府內,某座清靜的院落裡,阿黛坐在花廳的窗口邊,錯普夭光低頭在白衫上繡著一朵朵的祥雲。

    扒……前陣子,有個初出茅廬的名門世家子弟為了一戰成名,竟然找上公子比武決鬥,本來公子是不想理睬那人的,無奈那人糾纏不休,最後竟在大街上拔劍相向,因此而誤傷了一名孩童,當下公子雖表面微笑,可心中大怒,於是便依樣畫的葫蘆的把傷「孩童的劍」「送還」給那糾纏不休的人,血跡當場飛濺上公子的衣服後,她怎麼清洗還是無法洗乾淨,只好再多繡上幾朵祥雲藉以掩蓋了。

    思及自家公子,她清冷的眼中情不自禁的浮現出幾許笑意,一針一線,神情專注的繡著,直到許久過後,這才大功告成的舉臂振了振衣衫,瞧著新添上的幾朵祥雲繡花圖,心中甚是滿意。

    將白衫整整齊齊的折疊收好,阿黛打算洗浴一番,請戴府的下人送來熱水後,她解下身上零零碎碎的配飾放在花桌上,隨即取了自己的衣物便往浴間走去。

    未久,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女娃咚咚咚的自外頭飛奔進花廳……

    「阿黛姊姊……阿黛姊姊……咦?不在嗎?」雙胞胎中的小女娃到處找不判人,粉嫩小臉不由得失望的垮了下來,正準備離開時,水靈靈的大眼不小心掃見一放在桌上的配飾中的一枚翠綠玉珮,登時不由得睜圓了眼。

    「口夷?」她奇怪的草起來瞧了瞧,然後像要確定什麼似的又低頭從衣服裡拉出一塊相似的玉珮,隨即想通了什麼般的叉腹叫道:「肯定是弟弟跑來找阿黛姊姊玩時落在這裡的,真是太不小心了。」

    認定了自己的想法,小女娃手抓著那枚翠綠玉珮,又咚咚咚的飛快跑走,轉眼,不見蹤跡。

    直到好一會兒後,阿黛從浴間出來,正準備將那些零零碎碎的飾品佩戴回去時,手上忽地一頓……

    怎麼會?她從小就戴在身上的玉珮怎會不見了?

    正屋大廳內,戴東玄夫婦正在閒話家常,雙胞胎中的小男娃則乖乖坐在一旁吃著點心,忽地,一抹小小的粉色身影咚咚咚的跑了進來——「爹、娘,我跟你們說,弟弟真是太不應該了,竟把你送我們的玉珮給弄丟了」一跑到爹娘面前,小女娃像抓到了什麼把柄般的得意控訴著。

    這話一出,一旁原本乖乖吃著點心的小男娃立刻抗議了。「妹妹胡說,我才沒有」

    「那你說這個是什麼?」小小手心伸得老高,獻出一枚翠綠色玉珮。

    「我的又沒不見」小男娃不服氣,立刻從脖子上拉出屬於自己的那一塊。

    「咦?」小女娃傻眼了,同時自衣服內拉出自己的那一塊,驚愕的目光霎時就在三塊色澤、樣式、花紋幾乎別無一一致的翠綠玉珮上轉來轉去,然後困惑的吶吶道:「弟弟的沒不見,我的也還在,那……那這塊是誰的……」

    稚嫩的嗓音尚未說完,戴東玄卻臉色大變的飛快搶走那塊玉珮,顫著手細細翻看檢視,隨即像確定了什麼般,他不顧是否會嚇著孩子,激動異常的緊緊抓住女兒的肩膀——「安兒,你在哪裡重到這玉珮的?說!究竟在哪裡重到的?」搖蔽著女兒小小的身軀,他厲聲大吼質問,俊目中竟然隱隱泛著淚光。

   從沒見過爹親這般模樣,小女娃嚇壞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

    幸好一旁的戴夫人見情況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相公,你嚇著安兒了,有話慢慢問,讓安兒好好回答你。」她清楚自家夫君過往家破人亡的經歷,自然也明白那玉珮對他的意義,是以當下柔聲安撫,希望能讓他先穩下心神與情緒。

    丙然,戴東玄聞言後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鬆手放開女兒,努力擠出的安撫笑容,卻依然掩蓋不住的激動。「安兒,你說,這枚玉珮是在哪裡拿到的?」

    「那是我在阿黛姊姊那裡草的門以為自己做了壞事,小女娃紅著眼眶硬咽道:」方纔我去找阿黛姊姊玩,可卻沒見到她,要離開時不小心看到桌上的玉珮,以為是弟弟弄丟在她那裡的,所以才沒說一聲就自個兒草走了,我不是故意要偷的,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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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6:43
    卑說到後來,她忍不住哭了起來,直覺認為既然自己和弟弟的玉珮都沒弄丟,那這多出來的玉珮肯定就是阿黛姊姊的,她擅自拿了就是偷別人的東西了。

    「安兒乖,娘和爹都知道你不是故意要草別人的東西,所以不會怪你的,別哭了……」戴夫人輕輕拍撫看女兒的背,輕聲細語的安慰著。

    「是啊!妹妹不要哭,你不是故意的……」也有些受到驚嚇的小男娃在一旁,所以也趕緊過來安慰自己的雙胞胎妹妹了。

    戴東玄卻什麼安撫的話都說不出來,在聽聞女兒的一番話後,他不覺轟然一響,什麼也無法思考,只能渾身輕顫的怔怔凝視著手中的翠綠玉珮……

    她會是她嗎?

    她們年齡相符,所以是有可能的,不是嗎?

    眼底的淚水「啪」的一聲滴落在玉珮上,他顫巍巍的扶著桌子站起身,想親自去尋求答案,卻在一轉身,那纖纖身影便這麼映入了眼簾。

    款款而來的阿黛也是一愣,沒想到戴家一家四口全在大廳裡了,不過如此也好,她正有事相請呢!

    東西無緣無故遺失,雖不敢說是欽差大人家的下人手腳不乾淨,但是她進浴間前明明放在桌上,出來就不見了,實在也想不通到底會是誰草走的。

    雖說那玉珮算不上是多貴重的東西,但卻是她從小就戴在身上的,怎麼都得找回來,所以只好來找主人家問問,看看先前那段時間,是否有人曾進出過她暫居的院落?

    心下想著,她正要開口相問,眼眸一抬,卻被戴東玄那如炬的目光與激動的神色給嚇了一跳,隨即眼角餘光被他手中那抹翠綠給吸引了去。

    「咦?那玉珮……」阿黛驚疑一聲,不解自己的玉珮為何會在戴東玄手中。

    「這玉珮……是阿黛姑娘的?」難掩激動,戴東玄嘶啞詢問,雙隱合淚光的俊目直勾勾的盯看她,一瞬也不瞬。

    「是。」點點頭,阿黛輕聲道:「我還以為不見了,正常請戴大人幫我找找。」

    「阿黛姊姊,對不起」一旁雙胞胎小女娃怯生生的認錯。「是我剛剛去找你時草的,我不是故意的。」

    原來是這樣!

    斃然大悟,阿黛微笑原諒。「沒關係。」

    卑落,她又看向戴東玄,以為他會把玉珮還給自己,誰知他卻緊握看玉珮不放,甚至在聽到她承認玉珮是自己的後,神色更加激動了。

    「阿黛姑娘是如何得到這玉珮的?」啞著聲追問。

    以為他不相信玉珮是自己的,阿黛柳眉微皺,隱隱有些不悅,口氣更顯得清冷:「打我有記憶以來,那玉珮就戴在我身上,至於如何得到,那我就不知了。」她只記得五歲前的事根本就不記得,被公子撿到時,身上就戴著那枚玉珮了。

    聽出她口氣中的不快,戴東玄只能急聲解釋。「阿黛姑娘別誤會,在下會如此問,只因這玉珮對我……對我意義重大……」話到最後,向來沉穩的嗓音竟隱帶硬咽。

    意義重大?

    對他?

    瞧他的模樣與聲調,又見戴夫人一臉的唱歎樣,阿黛也察覺到不對勁了,語帶遲疑的探問:「戴大人的意思是?」

    「這玉珮……這玉珮是我女兒滿月時,我親手掛在她脖子上的……」回想過去的記憶,戴東玄的老淚終於掉了下來。

    女兒?

    像被丟了枚轟天雷,阿黛只覺得腦中一聲轟然巨響,整個人都呆了,只能'匪怔的瞪著眼前這個一邊掉淚,一邊又滿臉激動看著她的男人……

    什麼叫他親手掛在他女兒脖子上?那玉珮明明就是她從小佩戴在身上的。

    「戴大人說笑了吧……」因為太過震撼,不知該做何反應,阿黛反而面無表情起來。

    「不」急急打斷她的話,戴東玄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看看她的陣光盈滿傷感、悲痛、感動與欣喜等等複雜的情緒,嘶聲說道:「當年,我遭逢家變,一家七十餘口盡遭奸人所害,唯有年僅五歲的女兒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麼失了蹤影……」

    說到這裡,他老淚縱橫,幾乎難以成言,停了好一會兒後才勉強穩住情緒,繼續又道:「近乎絕望的我一開始也認定女兒沒死,可不論怎麼瘋狂尋找,卻都沒有她的下落,時間久了,我才慢慢接受或許她早在當年的那夜便已離世,只是那小小的身軀不知被那些惡徒給丟棄到哪裡了,也許是深不見底的山溝,也許是潺!濤水的溪流,所以才會讓我尋找不著……」

    掩面抹淚,戴東玄這些年來不斷的告訴自己,那小小的、粉喇可愛的女兒已經死了,可萬萬沒料到,當年親手掛在女兒脖子上的玉珮竟然出現了,而且擁有者還是年齡與女兒相符的姑娘,這讓他燃起了無窮希望。

    也許他的女兒根本沒死,也許眼前的姑娘就是……

    就是……

    辦著眼眶,戴東玄既感動又熱烈的瞪著她,其未言之意已經非常明顯。

    像是喉中梗看硬塊難以吞下,阿黛久久無法出聲,只能不斷的搖看頭……

    這怎麼可能?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的……

    「阿黛姑娘……」一旁,始終沒出聲的戴夫人眼中同樣泛著淚,慈愛的開口道:「你是相公失散了十多年的女兒,他始終沒有忘記過你。」

    「哇一阿黛姊姊真的是我們的姊姊嗎?」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真的有姊姊了」

    兩個雙胞胎小表不是很明白大人們所講的事,但是那句「失散了十多年的女兒」倒是聽懂了,當下拍著手歡呼大叫,很是高興。

    但是相對於戴家四人的激動與欣喜,阿黛一時間卻是難以承受,臉色蒼白的猛搖頭。「天下相似的玉珮何其多,或許戴大人認錯了……」

    「我絕不會認錯的」戴東玄斬釘截鐵,顫抖的指著玉珮上的雕刻花紋。「這個玉珮、這個顫色、質地都與後來我給平兒、安兒的那兩塊相似,外觀、形狀更是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上頭所刻的黛蘭花紋是我親自所繪,讓玉匠照看圖雕刻而成的。」

    是他親手所繪製的,又怎可能認錯?

    當年,遍尋女兒不著,只能哀。勵的告訴自己那可憐的孩子已經死去,後來再娶並有了雙胞胎兒女後,他便尋找著與當年那塊玉珮顫色、質地皆相似的玉石,並請同一個玉匠雕刻了兩塊無論外觀、形狀和花紋皆一模一樣的玉珮給兩名孩子,當作是種紀念與安慰。

    沒想到就因為這麼一個念頭,竟陰錯陽差的讓他找著了失蹤十多年的女兒,真是有幸……蒼天有幸哪……

    「是啊!阿黛姊姊的玉珮與我和弟弟的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會認錯,以為是弟弟他的玉珮,這才沒問一聲就拿走了。」點頭如搗蒜,莫名其妙當了一次賊的小女娃強力附和爹親的話,更為了表示自己和爹爹的話所言不假,她自動翻出自己的那一塊玉珮獻寶。「阿黛姊姊,你瞧!一模一樣,對吧?」

    「對啊!一模一樣呢」小男娃不甘寂寞,再次拉出自己的那塊以茲證明。

    阿黛面無血色的瞪著兩個小傢伙草出來獻寶的玉珮,又瞧瞧戴東玄手中緊握看屬於自己的那塊,發現三塊玉珮除了頗色上有著細微的差異外,其它無論外觀、形狀、雕刻花紋確實別無二致……

    「不……這實在……我……我不知道……不……不可能的……」慌亂的搖著頭,她踉蹌連退幾步,幾乎語不成句。

    她怎麼可能會是……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飛快上前,不由分說的緊抱住她,戴東玄淚如雨下,淒厲哭喊,「你就是我那可憐的孩兒……你就是……阿黛……不,你的名字叫綠漪……戴綠漪……你就是我尋了多年、想了多年的女兒啊……」

    女兒……她是戴大人的女兒……

    被人緊抱在懷,耳聽著認女兒的哭喊,阿黛宛如身在夢境中,只覺一陣恍惚茫然,下意識的就想找最親近與信任的人……

    鮑子呢?他在哪裡……她不需要別人,她只要公子……她的公子……

    「綠漪……綠漪……聽見沒?我是你爹……我是你的爹啊……」見她老半天沒反應,戴東玄擔憂的邊流著淚邊喊人,就怕她一時受到太大的刺激,反倒傻了。

    「我……我叫阿黛……不叫綠漪……戴大人肯定……肯定認錯了……」蒼白又虛弱的反駁著,她忽覺頰上一片冰涼,抬手一抹,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已滿臉的淚。

    「不,你就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深怕她不願認人,戴東玄急切叫逍:「如果你不習慣被喚綠漪,那叫阿黛也行!從今以後,我們家就多了個叫阿黛的女兒和姊姊,你們說對不對?」

    猛地回頭,要自家夫人與雙胞胎小傢伙趕緊出聲認下新的家人。

    不愧是同床共花了許多年的花邊人,戴夫人好默契的連聲笑道:「對對對,以後我也多了個這麼大的女兒可以談心了,真好哪。」

    「就是!就是!我們本來就好喜歡阿黛姊姊的……」雙胞胎拍著手,異口同聲叫笑道,心裡可不知多歡樂。

    輕咬著粉唇,阿黛怔怔的凝著眼前神色熱切的戴家四口人,心中不無感動,胸口彷彿有股溫暖潮流輕緩滑過,柔軟得觸人心弦,令人禁不住想掉淚。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嗎?

    她真的是他們的家人嗎?

    盈淚欲滴,她幾度張口欲言卻又縮了回去,總覺得這一切如夢似幻,太過不真實。

    而就當這個時候,廳外忽傳來一陣騷動,且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隨即就見府裡的老總管喘看氣飛奔進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喘著氣,孫總管既緊張又急促的叫嚷著。

    聞聲,戴東玄飛快抹去臉上熱淚,端正神色回復到。噴常的嚴謹內斂表情,是眸底有著顯而易見的不快。「怎麼了?」

    他好不容易在認女兒,外頭在攪什麼局、打什麼岔?

    可惜一向很會察言觀色的孫總管,這會兒完全失了眼色,急巴巴道:「右丞相府裡的李總管領著一幫家丁,正在外頭向我們討人呢」

    唉……雖然兩家主子本來就不太對盤,這半年來,右丞相對大人更是極盡刁難與作對,但讓下人們如此大刺刺的上門尋晦,這可還真是第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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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7:22
第九章

    「討人?戴東玄一愣,隨即沉下了臉,聲音合怒道:」我戴府裡的人各個清清白白,沒有半點貪贓枉法,右盡相府憑什麼來討人?又是來討什麼人?沒玉法了嗎?「

    「戴大人言重了」忽地,一道帶笑的嗓音揚起,隨即就見一群年輕力壯的家丁推開了戴府裡阻攔不成的奴僕,然後一名總管樣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走進大廳,對著欽差大人打躬作揖,狀甚有禮。「戴大人安好,家丁們無禮,還望見諒。」堂堂欽差大人府邸卻被人這麼闖入,戴東玄怒極反笑。

    「李總管這般強硬闖入我戴府,是當我戴東玄好欺負嗎?」哼!若非背後有右丞相授意包庇,區區一個總管豈敢這般大膽。

    「戴大人可千萬別誤會門狀甚惶恐的連連搖手,李總管抬出了自家主子。」小的只不過奉我家大人之命,來戴大人這裡請一個名叫阿黛的姑娘回去作客罷了。「

    作客?怕是要為難吧!

    戴東玄心下暗忖,直覺以為右丞相可能查出半年前就是司徒雲嵐與阿黛護送自己回京,如今不知從哪裡得知她就在他府內,於是便來找麻煩了。

    斑!別說阿黛是他的女兒,就是沒半點血緣關係,光憑半年前的那份情誼與恩情,他說什麼也不可能把人交出去。

    想到這裡,他臉色更是黑沉難看,冷聲道:「阿黛在我這裡住得好好的,谷丞相又是憑什麼要把人「請」回盡相府?」

    那聲「請」字咬得特別用力,更顯譏諷。

    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擊退李總管,那就太小看他了,畢竟他可是在右盡相下討生活的,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是不?

    就見他神色未變分毫,臉上依舊堆滿了笑。「戴大人此言差矣,我家大人相請阿黛姑娘,自然是有其理由的。」話落,他轉頭對一個五官精緻絕俗、氣質清冷的姑娘露出親切笑容,心想這位肯定就是自家主子命令一定要請到的人了,畢竟戴家就四口人,這多出來的面生姑娘不是阿黛姑娘還會是誰?

    被他這名妙的親切態度弄得一愣,阿黛想不通對方堅持要請她去丞相府作客究竟是為了什麼?

    直覺認定對方的笑帶著萬般惡意,護女心切的戴東玄一個箭步就檔在阿黛面前,怒聲喝道:「什麼理由?」哼l他倒要聽聽,若什麼罪都沒犯,右丞相憑什麼要把人帶走?

    嘴角一翹,李總管不疾不徐的拋出轟天雷。「我家大人說了,他是請未來的兒媳婦回去作客,不知這理由戴大人覺得行不行呢?」

    扒……右丞相府內,他可是少數知道「祥雲公子」與自家主子關係的人,這就是心腹啊!

    未來的兒媳婦?

    完全不知谷滄溟還有個二兒子的戴東玄瞬間被轟得頭昏腦脹,震驚不已的瞪,剛剛尋回的女兒,完全不敢置信,語氣艱難的詢問:「阿黛,你……你和谷侍郎……」

    比侍郎?谷侍郎是誰?

    飛快搖頭,阿黛一臉茫然,無聲告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於是戴東玄的氣勢又來了,沉臉喝斤駁回。「回去告訴你家大人,阿黛是我的女兒,她未來會是誰的兒媳婦,還得問我答不答應呢」

    這下,就連有著三兩三本領的李總管也不禁傻眼了。

    這這這……這演的是哪出戲哪這?

    「噗——」滿嘴的佳配一口氣全噴了出來,司徒雲嵐嗆咳連連,好不容易終於山歇,他駭笑道:「爹,你說什麼?」

    搬睨冷哼,谷搶溟臉色很陰沉。「姓戴的說我未來的兒媳婦是他女兒,不讓她來我們家作客呢」

    他可真強,千挑萬選相中的媳婦兒竟然還是政敵家的人,是專門來和他來作對的嗎?

    「阿黛什麼時候成了戴大人的女兒啦?」司徒雲嵐傻眼了。

    阿黛是他十五歲那年初出江湖時撿到的孩子,從小家破人亡……慢著!戴大人似乎在十幾年前也慘遭家變,這時間兜起來嘛……

    喔,不會這麼巧吧?

    莫名的,他開始冒冷汗了,突然覺得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全都湊一起了。

    「李總管上門討人不成,那姓戴的就是這麼說的。」陰森森的,谷映嵐在一旁補充,對於未來可能有個政敵姻親……哼哼,照斗不誤!

    「應該……不會吧?」一陣乾笑,司徒雲嵐的口氣很不確定。

    聽出兒子聲音中的心虛,谷滄溟哼聲道:「不管會是不會,也不管那叫阿黛的姑娘是不是戴東玄的千金,總之這個兒媳婦我是要定了。」

    斑!他谷滄溟要的兒媳婦,就算是用搶的也得給搶來。

    怎麼他和阿黛的事,老爹比他還操心?

    失笑暗忖,司徒雲嵐無奈的摸摸鼻子,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後,這才起身笑道:「行了!我這就去戴大人那裡探探情況,問個清楚。」

    嘖!他才和阿黛分開兩天,這亂七八糟的事就一堆了,真是……唉!

    冷眼看著他走了幾步,谷映嵐森森涼涼的嗓音不忘提醒。「記得回來,可別帶著那叫阿黛的姑娘就逃了。」

    腳下微微一個踉蹌,司徒雲嵐笑臉一僵,如意算盤就這麼光溜溜的被揭破,心中頓時,陣淒涼……

    唉……人生哪,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尤其有這麼個對你的心思瞭如指掌的兄長,那就更悲壯了。

    不過彷彿嫌他還不夠傷感般,谷滄溟冷冷的嗓音也響了起來。「聽見你大哥說的,你要嬰親這事說什麼都得在咱們家裡辦,若敢給我帶著人就偷偷摸摸的跑到你外公墳前隨便敷衍了事,那就別怪我和你大哥不客氣了。」

    至於是怎樣的「不客氣」嘛……哼哼,相信他那兒子不會想知道的。

    垮下肩,完全沒了平日優雅從容和瀟灑自若的司徒雲嵐,無力的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然後踩著憂傷的步伐慢慢晃出右丞相府邸,一路直往戴家而去。

    嗚……他急需阿黛的安慰!

    半個時辰後,當司徒雲嵐踏進欽差大人府邸時,就見大廳裡,戴家四口人圍著阿黛不斷說著話,態度熱切異常,彷彿想要證明什麼般?倒是阿黛始終面色蒼白,表情看似沉淡冷靜,實則眼底不時閃過茫然之色,好似身在夢境般頗不習慣他們極力想對她展現的親情。

    「阿黛!」悄悄走進大廳,司徒雲嵐笑看喚人。

    「公子」阿黛聞聲飛快的回過頭,果見他笑意盈盈的站在幾步之遙外,登時嬌頗湧上驚喜之色,彷彿乳燕歸林般飛撲進他的懷裡,完全沒了平日的清冷模樣。

    鮑子回來了……他終於回來接她了……

    穩穩接住背中嬌軀,司徒雲嵐眼泛柔光,嘴上調侃笑道:「難得阿黛投懷送抱,今日我可真是艷福不淺哪」

    聞言,阿黛粉頰泛紅,滿心嬌羞的抽開身子,鎮惱眼波正要瞪過去之際,忽地想起什麼般,她詫異疑問:「公子怎麼提早來接我,又怎麼知道我在戴大人這裡呢?」

    三天的時間還沒到,而且她也沒回客棧,怎麼公子就主動尋來了?

    聽聞疑問,司徒雲嵐略微心虛的飄開了目光,狀若無事的打著哈哈。「我自有我的消息管道呢」

    阿黛本就不是好奇心強的人,當下也就不再追問,只是不知是先前的事讓她心緒起伏太大,還是心有徬徨,只見她緊緊的靠在他身邊,好似不安的雛鳥終於見到了最親暱信任的人。

    一旁,戴東玄見她如此神色與姿態,心情極為複雜,有一種女兒被人搶走的惱怒與嫉妒,但卻又不得不告訴自己,對於阿饔邙言,司徒雲嵐才是她心中最信任與依靠的人,而自己只不過是個稍微熟悉一點的陌生人罷了。

    可雖心知如此,他的灼灼目光還是忍不住直射某人,忿忿的認為兩人太親密,女兒被佔了便宜了。

    敏銳感受到那好似要把自己灼穿成兩個洞的不善目光,司徒雲嵐除了自家爹親與兄長外,從沒怕過任何人,是以當下嘴角一挑,有些故意的又摟了摟阿黛,於是那兩道灼熱的視線瞬間變成了熊熊大火。

    「咳咳……」假咳幾聲,看不過去的戴東玄終於開口了。「司徒公子,關於阿黛的事,在下想和你談談。」

    「阿黛的事?」佯裝不知情,司徒雲嵐溫雅笑道:「不知戴大人想談什麼?」

    「公子……」不安的緊緊抓住他農袖,阿黛有些慌亂,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清。

    雖然以前瞧見別人一家和樂時,她心中很是欣羨,但如今戴大人認定她是他的女兒後,她卻反倒有些不敢接受,至於原因是什麼嘛,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或許是有種近鄉情怯的情懷,又或者是打有記憶以來,她心中想的、認定的就只有公子了,至於其它的人於她而言,就僅是陌生人與稍微熟悉的人這樣的分別罷了。

    似乎看出她的慌亂與不安,司徒雲嵐拍拍她的手,給了個安撫的微笑,而阿黛也因他這番的舉動而展露笑意,心情鎮定了不少。

    兩人的親暱互動一一落入戴東玄眼底,讓他不由得暗暗歎氣,可該說的還是得說清楚,是以他深吸一口氣——「司徒公子,阿黛是我的女兒,親生的女兒」開門見山,直搗黃龍。

    扒……還真是直接,一點都不拐彎抹角的。

    揚起眉梢,司徒雲嵐故作驚訝,狀甚認真的反問:「戴大人何出此言?」

    於是戴東玄從玉珮一事開始說起,然後又提到自己當年家破人亡的慘事,最後他重重點頭下了結論。「所以阿黛是我失散十多年的女兒。」

    一臉恍然大悟樣,司徒雲嵐嘴角掛看溫文儒雅的笑,可開口卻不怎麼配合。「戴大人,光憑一枚玉珮就下此結論,未免也太過武斷了一些,或許那玉珮是阿黛小時不知從哪裡撿到的呢」

    哎呀呀,雖說阿黛十之八九確實有可能是戴東玄當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女兒,可他就是不怎麼想把阿黛還給他呢!

    嘖!阿黛可是他司徒雲嵐的,就算當爹的要搶,他也不讓。

    聽出他的推誘,戴東玄臉色微變,沉聲道:「方纔我與阿黛聊過,她說當年是你撿到她的,而她對你撿到她之前的事完全不記得了,就連名字也是你給她取的?」

    「是這樣沒錯門點頭附和,司徒雲嵐懶洋洋道:」就是因為她身上戴著的那枚玉珮上刻有黛蘭花紋,所以我才普她取名叫阿黛。「

    原來她的名字是這樣來的。

    第一次聽到自己名字的來由,阿黛有些詫異又有些驚喜,心中一片暖洋洋的,聞言,戴東玄輕哼一聲,但見到女兒唇畔邊的喜悅笑意,不由得又有些喪氣。明明他取的綠漪比阿黛好聽多了,可偏偏……

    唉,不想了!不想了!誰教人家與女兒相處的時間是自己完全比不上的,論威情的深厚,他大概只能被甩到天涯海角吧!

    不過不怕,時猶未晚,只要慢慢培養,他一定可以把女兒的心給抓回來。

    心中暗暗下了決定,戴東玄開口又問:「那麼司徒公子可還記得當年是在哪裡撿到阿黛的?」

    陣光微閃,司徒雲嵐沉吟了半晌,最後輕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據實以告。

    「是在江南一個叫烏鎮的地方,當時三更半夜的,鎮東的地方卻烈火沖天,我當時正好路過,一時好奇便前去察看,沒想到卻見到一座大宅院正被大火焚燒,奇怪的是鎮上卻無人前去幫忙救火,於是我又好奇的翻牆進去,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哪知溜了一圈下來,宅院裡竟四處橫躺看血跡斑斑的屍體,一看就知是被人打劫殺害,最後放火毀屍滅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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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4 07:27:51
第十章

   驀地,一道細微的低泣聲讓他住了口,偏頭一瞧,卻見戴東玄掩面嗚咽,悲痛異常,而戴夫人則在身邊細聲勸慰,就連兩個雙胞胎小傢伙也緊緊抱看爹親的大腿,給予無聲的支持。

    看著戴東玄的淚泣悲嗚,阿黛不由得一陣心酸,雖然她對那些悲慘的事已經完全失了記憶,可從小到大,她就不斷的作著同一個噩夢,一個滿是火光和尖叫的噩夢,是不是就是當時留下的印記呢?

    正當她怔忡恍惚的如此想著時,忽覺手上一緊,一股溫暖厚實的感覺包圍看自己的手心,讓她不由得抬眸對那握住自己的大掌的主人露出淺淺一笑,心中淡淡的愁緒也跟著消散了去。

    扒……雖然有那樣悲慘的過往,但她至少還有公子呢!

    見她臉上不再有他不欲見到的酸楚,司徒雲嵐滿意的回以一笑,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我見偌大的宅院竟無半個活人,正想離去時,忽然聽見細微的哭聲,循聲找去卻見到一隻大水缸,把壓在水缸上的木板移開,竟是一個約略四、五歲的小女娃被人藏在裡頭,大大的眼睛滿是淚水與。涼慌,卻還是努力的捂看嘴想抑住哭聲,好似怕被人發現……」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眼中滿是憐惜。「那小女娃一見我就昏了過去,待我將她救走後,可能是受到太大的驚嚇與刺激,她再次醒來時竟什麼都不記得了,從此我就將她帶在身邊,取名阿黛。」

    說完,司徒雲嵐輕撫著如今已是大姑娘的阿黛的臉頰,柔聲又道:「阿黛,以前我從不提起你的身世,那是怕你傷心難過,你不會怪我吧?」

    飛快的搖著頭,阿黛的眼底轉著薄淚,很是感動他對自己的用心。

    「那就好」微微一笑,司徒雲嵐安心了。

    「阿黛是我的女兒……她確確實實是我的女兒……」掩面悲泣,戴東玄哭得無法自已,更加確定了阿黛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

    他的老家就在烏鎮,當年的大宅院是他從小生長的家,就連小綠漪也是在那棟宅子出生的,可是就因為一個狗官的謀奪,一群劫匪的殺掠,一場無情的大火……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其實司徒雲嵐也早對阿黛是否是戴東玄的閨女心裡有數,如今又見他這般悲痛哀淒,心下頓時也有些不忍,於是只好當回好人,輕聲催促,「阿黛,去叫聲爹吧」

    嘖!原本他是不想老實道出當年的事,可是後來想想,若戴東玄真是阿黛的爹的話,自己實在也沒權利阻止人家父女相認,是以最後還是原原本本的將一切全說了個清楚明白,並從戴東玄的反應中,無奈的確定了兩人確實是父女。

    原來戴大人真是她的爹……

    阿黛淚眼朦朧的瞅著那個向來嚴肅內斂,可如今卻哭得像個三歲娃兒的男人,登時心中酸楚難當,豆大的淚珠兒就這麼掉了下來。「爹……」

    「阿黛……」戴東玄渾身一顫,抬起老淚縱橫的臉龐,隨即一把抱住她,激動哭喊,「我的孩子……阿黛……我的好孩子……」

    一時間,父女倆相擁而泣,甚是感人,最後甚至連戴夫人與兩個雙胞胎也上前抱在一起,哭得淚漣漣,看得司徒雲嵐只能退守在一旁,靜待眾人平靜心情。

    懊一會兒過後,幾個人這才紛紛止住淚,而司徒雲嵐則乘機開口了——「戴大人,實不相瞞,我與阿黛情投意合、兩情相悅,早已互訂終身,既然你是阿黛的爹爹,那我就在此向你提親了。」他打躬作揖,話說得甚是漂亮有禮,可實際上根本就是使出大絕招,讓人拒絕不得,簡直卑鄙至極。

    「公子!」阿黛羞窘嬌噎,眼眶還合著淚,可臉上卻搬紅一片,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

    至於戴東玄則是瞬間綠了臉,有種才剛認回女兒又要馬上被搶走的悲憤?

    說起來,司徒雲嵐對他有恩,又是相貌、人品兼具的青年才俊,而舉止上親暱,看來早已互相傾心許久,加上女兒自小在他身邊長大,對他的情感比對,不過這個當爹的還深厚,若是不答應他的求親,說不得女兒就拋下他這個爹,兩人手攜手相攜自行成親去也不會有什麼好意外,屆時反倒得不償失,對自己是半點好處也沒有。

    可若答應嘛,都還沒和女兒好好培養父女感情,共享天倫之樂,就又要把人給嫁出去,實在是捨不得。

    於是被將了一軍的戴東玄答應與不答應都很為難,可瞧瞧女兒那羞澀的小女兒嬌態,他最後只能長歎一聲……

    唉……罷了!罷了!只要孩子幸福就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準備嫁妝,非得風風光光的把失而復得的女兒嫁出門。

    心中想定,戴東玄嚴肅點頭。「阿黛就交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負她。」

    「這個自然。」司徒雲嵐同樣嚴肅回答,隨即又馬上笑開了臉,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那三天後,我就讓家裡的人來下聘了。」

    家裡的人?公子有家人?在京城?難道這就是公子每年固定要來京城三天的原因嗎?

    暗自思忖,阿黛大感驚訝的同時,心中如此的猜想看,兩人私下獨處了,再問個清楚。

    倒是戴東玄揚了揚眉,直接就問出口了。「你家在京城?」

    「是」司徒雲嵐一臉嚴肅點頭,並且很自然的改口道:「說起來家父和家兄與岳丈還是老相識呢。」

    憊是熟得不得了的老相識——對頭的那種熟。

    「老相識?誰?」戴東玄詫異,這下更好奇了。

    「家父谷滄溟,官拜右丞相,家兄谷映嵐,身居戶部侍郎一職,想必岳丈應該是識得吧門話完,司徒雲嵐露出溫文儒雅的悠然微笑,擺明看新任岳父的好戲,當真是腹黑得很。

    「什麼?」戴東玄失聲大叫,滿臉震驚的瞪著他,老半夭說不出話來。

    所以原來先前右丞相府裡的總管來請人時,說什麼她是右盡相未來的兒媳婦,就是指這件事嗎?

    臉上的嬌羞盡褪,阿黛面無表情對自家公子招了招手。

    「啥事呢?阿黛。」司徒雲嵐笑咪咪的靠了過來。

    「公子,我想我們有許多事需要好好聊聊」話落,直接把人拖走,只留下某人惡劣的大笑聲。

    而大廳內,戴東玄目送著兩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心中滿是糾結……

    他是該悔婚好,還是不悔婚好?

    司徒雲嵐確實是個值得女兒托付終身的好對象,可他那爹親和兄長……他實在看不對眼啊!

    莫非斗了許多年,最後竟要鬥成親家了?這這這……也只能如此了!

    蚌然感到身心俱疲的戴東玄沉重的歎了一口氣,很想再次掩面淚流。

    近幾日來,京城發生了令眾多老百姓們津津樂道、大嚼舌根的大事啦!

    聽說,右盡相府派人去向欽差大人提親下聘啦!

    什麼?傻了吧!別說欽差大人家沒有大得可以嫁人的閨女,就算有,戴大人根本和谷丞相是死對頭,會答應才有鬼!

    哇一真答應了?天要下紅雨啦!

    戴大人哪來那麼大的閨女可以嫁人?

    難道是要那五、六歲的雙胞胎小女娃嫁給谷侍郎?

    娘的?五歲?等她長大還得多少年哪?這也太折磨人啦!

    莫非戴大人要投向谷盡相那一派,兩家結盟了嗎?

    那可難說,朝廷上的事,誰說得準呢!

    這有趣了!我們就磕瓜子等著看好戲就成啦!

    大街小巷、酒樓飯館裡,眾多京城的老百姓在右丞相府向欽差大人家提親下聘後,其小道消息和流言蜚語就從沒斷過,直到今兒個,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往欽差大人府邸而去時,大夥兒這才相信原來這事是真的,絕非鬧著玩。

    於是所有人全擠在大街兩旁,就等著看熱鬧,誰知駿馬上的新郎信一經過,眾人再次炸開了——「那誰啊?谷侍郎不是長那樣的。」

    「莫非谷侍郎不願娶個小娃娃回家當女兒,連夜逃婚,所以只好找個人頂替?」

    「不過說真的,那頂替的新郎官生得可俊了。」

    「是啊!是啊!我都小鹿亂撞起來了。」

    「怯!你個大男人的,學姑娘家小鹿亂撞個什麼勁?斷袖嗎你?」

    「走遠點,別碰到我,免得被你佔了便宜。」

    眾人的打趣說笑聲不斷,迎親的噴吶聲也不絕,駿馬上的新郎信對於老百姓們的流言流語雖然無奈,卻也只能合淚往肚裡吞,誰教兩家的老爹用上在朝廷上斗的勁兒,這方訂親下聘的禮是一抬又一抬,那方回的嫁妝是一車又一車,誰也不願輸了面子,造成這場遍禮雖不敢說絕後,但肯定是空前的浩大。

    唉……早知道當初就誘拐阿黛,私奔到外公墳前讓他老人家做個見證就成了,搞得如今成什麼樣呢?

    簡直就像是被圍觀的猴兒嘛!

    新郎信心裡很是哀怨,但是面上依然保持著優雅迷人的微笑,直到他來到欽差大人的府邸外,看著新嫁娘身著金繡霞被,頭戴珠鑲鳳冠,騁婷多姿的坐進花轎內後,他才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歡喜微笑。

    扒……算了!只要能順順利利把阿黛娶進門,當一次被圍觀的猴子也值得了!

    幾個月後,京城右丞相府邸悄悄溜出兩條身影,隨即就見那兩條身影逃命似的直奔城外而去,直到他們終於翻過那道高牆,兩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想到什麼似的,阿黛璞味一聲笑了出來。「公子,你說等他們發現我們溜了會如何呢?」

    扒……就算成親後,她還是習慣叫他公子,也沒打算改口。

    「誰管他們呢」司徒雲嵐很是憤然。「我們在京城可憋得夠久了,再不走,難道還要看那兩個老的從公事鬥到私事,從朝廷鬥到家裡?你沒看厭,我可瞧倦了。」

    斑!打成親後,兩人就一直被以各種理由「扣留」在京城,然後兩個老的在朝廷上沒斗夠,連他們夫妻倆在哪家住幾天、吃幾頓飯、停留多少時間都要鬥,搶人就像在搶皇帝老兒的龍座那般狠,簡直累死人了。

    聞言,阿黛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但隨即又有些煩惱的問道:「公子,你說我爹和公公在朝廷上該不會真鬥得兩敗俱傷吧?」

    「放心吧!」揮揮手,司徒雲嵐倒是不擔心。「兩個人都結成親家了,看在我們的面子上,兩人無傷大雅的設計陷害不會少,但真要鬥到傷筋見骨,那倒不至於,說不得若有其它人要陷害兩人中的任何一方,另一人還會跳出來相助,把那不知死活的先拍死,然後彼此再繼續鬥下去。」

    搓搓下巴,他想了想,忍不住又笑道:「有時我真懷疑互鬥這檔事,已經成了他們的生活情趣了,哪天若有人先走了,搞不好另一個人會覺得很寂寞呢」

    「公子,你說這是什麼話呢門阿黛忍俊不禁的笑了,覺得他這種說法根本就是在形容老夫老妻,聽起來怪彆扭的。

    而司徒雲嵐只是嘿嘿直笑,對「逃出生天」很感欣慰。

    「公子,接下來我們要上哪裡去?」嘻著淺笑,她輕聲詢問。

    摸摸下巴想了一會兒,司徒雲嵐忽地兩手一拍,有目的地了。「杭州,到杭州去找小報兒,瞧瞧他的內功根基練得如何了?若有偷懶,看我不一掌拍死他。」

    雖然不是他記名的徒兒,但既然練了他的武功,若功夫太差,那乾脆先一掌拍死算了,免得出去丟他的臉。

    「那好,還可以順道去吃你愛吃的「杏奶小金豬」……」

    「是啊!是啊!「杏奶小金豬」在等著我們了……」

    「正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吃。在杭州的所有食宿花費,就讓小報子負責吧……」

    「阿黛,你好黑的心腸啊……咱們忘了帶銀兩出門了嗎?」

    「帶是帶了,不過我想等我們到了杭州,大概也不剩半點子兒了吧!鮑子敗家的能耐,我是從來不敢小覷的……」

    「……」

    被拆台的某公子一陣無言,心虛的眼神飄了開,隨即二話不說,摟腰抱起親親娘子,足下運勁,直往杭州方向飛掠而去,只留下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聲在風中飄蕩,幸福滿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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